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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求你喜欢爷可好,即便是假装喜欢也好,求你让爷熬过情关,否则他会死的。”

至死不渝的爱是违背天性的,男人本就不是什么长情的动物,何况是皇子,更何况那人是未来的雍正帝。

他的真爱是年贵妃,连历史都承认的偏宠。

而她,只是他年少无知招惹的女人,注定会被他抛诸脑后。

简瑶不敢再赌这场必输的感情。

“我会照顾他直到他痊愈,别再逼我,否则这一次我不会诈死,我会真的被你们逼死。”

苏培盛偷眼看向昏迷的四爷,方才他清晰的瞧见爷的眼睫翕动,显然已经苏醒。

“好,只要你留下就成。”

简瑶让羡蓉回陈家说一声,她感染了风寒,需在陪嫁庄子上静养。

她含泪拔出他心口的发簪,殷红的血瞬间染红她的手,掌中发簪似乎

在发烫,灼烧煎熬着她的心。

亲自服侍那人服药之后,她转身去厨房里准备膳食。

可她才离开没多久,苏培盛竟愕然看见四爷将服下的汤药吐到痰盂里。

“爷”苏培盛心疼的跪在爷面前。

“无妨。”胤禛挣扎起身,让奴才将积压两日的江南官员奏折取来。

她重诺,她方才既承诺过,只要他未痊愈,她就不会离开他。

她可以永远都不离开他,他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永远留下她。

第67章 第067章私情

简瑶在厨房里精心烹煮数道那人喜欢的膳食,又亲自伺候他用膳。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那人早些恢复健康,如此才能筹谋与他和平分手。

可连续七八日之后,那人的病情却依旧没什么气色,甚至数次濒死,这日,他好好的又开始咳血,最后痛苦昏厥。

他即便昏迷都不肯放她,仍是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此刻她满身都是他的血,她心口酸涩苦楚,下意识抓住他冰冷的手,忍不住泣不成声。

“哎,自从您抛下爷之后,爷早就不知走过几回鬼门关了,我们都怕啊,怕爷忽然没了,你若死了,爷肯定也熬不住的……”苏培盛哽咽道。

“求求您了,求您别对爷如此残忍,求您!”苏培盛曲膝跪在简瑶脚下祈求。

“别说了…”简瑶掩面而泣,心如刀割,不知该如何抉择。

……

四爷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日日提心吊胆,直到这日,她伺候那人服下汤药,端着空药盏回到小厨房,倏然若有所思盯着空碗出神。

午膳之后,胤禛服下汤药,趁简氏转身离开,之时再次服用五石散,并将结痂的伤口继续戳破,直到鲜血淋漓才住手。

此时苏培盛捧着痰盂正在伺候他将汤药吐出来,兀地听到一声啜泣。

胤禛慌乱抬眸,心虚闭眼。

简瑶心内五味杂陈,他那样高傲之人,竟会用如此卑微的手段骗她留下。

她一言不发,转身让人重新装备汤药,再次端到那人面前。

盯着他服下汤药之后,她就抱着手臂坐在他身边。

不想多看他一眼,索性闭眼假寐。

忽然手掌被他夺去,握在掌心中,她愕然睁眼看向那人。

此时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另外一只手在批阅奏折。

他异常滚烫的指腹缱绻摩挲她的手背,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她憋着怒意,闭眼继续假寐。

晚膳之后,简瑶伺候他服下汤药之后,盯着他去沐浴,为免他再自虐,她忍着羞意褪去衣衫与他一起沐浴。

入浴池内,她取来帕子替他擦洗满目狰狞伤口的后背。

纯白的帕子都被鲜血染红,她眼角酸涩,最后忍不住趴在他后背潸然泪下。

“四贝勒,民女自问从未亏待过您,被您诱骗沦为外室之时,民女也算贤良淑德,也曾舍命为您诞育大阿哥,您能不能放过民女。”

“或者您需要民女做什么?才能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

男人猛的抓过身,满是伤痕的身躯蛮横压下,她被逼的连连后退,最后被堵在一角,退无可退。

“瑶儿,你需明白,爷之所以对晖儿好,并不是因为他是爷的骨血,只是因为他的额娘是你。晖儿若不是你的孩子,他什么也不是。”

“你若觉得为爷诞育晖儿是耻辱和委屈,爷可以杀了他。”

“你疯了,晖儿是你的亲骨肉。”她满眼惊恐,毛骨悚然。

原来他从不是清润良善之人,骨子里充斥着极端的狠戾偏执,残暴至极,她意识到这辈子都将与他纠缠不清,不死不休。

“呵,爷早就被你逼疯了,现在开始,爷还能更疯,你可以试试?”

“呜呜呜,疯子,放开我”她扬手想推开他,可目光所及却没有一块好肉。

趁着她走神之际,那人已然托起她的腰肢,彻底趁虚而入。

“瑶儿,疯子想要你,我想要你”

简瑶又羞又怒,他服食的五石散有难以启齿的副作用,随着他愈发孟浪,她含泪吻住他苍白的薄唇。

罢了,就把自己当成他的药引吧,待他痊愈,她再与他断舍离。

他在情事上着实疯狂至极。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月后,他身上终于被他养出血肉来,让人心悸的肋骨也被结实的肌理覆盖。

只不过五石散戒断着实不容易,他一发作起来就是情绪焦躁,不安狂怒。

每每此时,她只能含泪抱紧他,褪去衣衫与他欢好,让他那些狂躁的情绪得以发泄。

幸而她的努力终于得见成效。

这日,趁着那人出门办差,简瑶回到陈家,准备探望公爹陈大人。

却被告知陈大人已痊愈,且官复原职,已前往江宁府赴任。

而陈大人将她收为义女的消息也传遍了海宁府。

她被塑造成为了偿还父亲恩情的孤女,忍辱负重嫁给恩人的逆子,那逆子专宠妓出身的小妾,陈大人看不下去,决定解除这段荒唐婚姻,收她为义女。

简瑶气的摔杯,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人的手笔。

陈家的动作极快,她前脚才踏入正院,就瞧见苏培盛在指挥人收拾她的行装。

陈家的家主甚至携带族中耆老毕恭毕敬站在门口迎接她,还有那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接受陈家众人的叩拜。

她被气笑了,原来这就是他一大早神情郑重,言之凿凿说必须亲自出门办的大事。

在一堆叩拜的陈家人中,简瑶看见她的前夫陈邦彦。

他眼眶都发红,时不时偷眼看他,却被身侧的两个耆老按住脑袋匍匐在地。

“你。快让他们起来。”简瑶凑到那人耳畔,急的直跺脚。

“怎么,你心疼?呵,放心,爷并未亏大陈家,爷已做主将陈邦彦的心上人入良籍,并扶正为正妻!”

胤禛眸中寒意愈甚,伸手搂紧她的腰肢,举止亲昵。

“那就好,陈公子并未亏待我,如今他二人能名正言顺为夫妻,也算我对他的感谢。”

她气的推开他的手,屈膝向陈家一众长辈们叩拜践行。

陈家人吓得连忙磕头回礼。

简瑶愈发无地自容,赶忙让羡蓉牵马来,跃上马背就仓皇逃离。

看到她熟悉的上马动作,胤禛目露沉痛,陈邦彦不足为惧,他怕的是衡臣。

他曾经亲耳听衡臣与她的那些甜蜜过往,她骑马的姿势和挥鞭的手法都与衡臣如出一辙。

甚至连她的射箭手法和剑术,连她的字迹都是衡臣亲自教授。

衡臣若今后回京,衡臣定会与他反目成仇。

胤禛头疼扶额,纵马追逐心爱女子的步伐。

没有人能再从他身边夺走瑶儿,即便生死也不能。

简瑶一路风驰电掣赶往江宁简家,如今她无家可归,决定回娘家躲他,且走且看。

半道上,那人一度虚弱的险些跌下马,她只能与他一道乘坐马车。

入了马车内,那人却取来字帖,让她练字。

“我的字不差,我不需再练。”简瑶直截了当拒绝。

可那人却霸道的抓住她的手,亲自教导她写字,他的馆阁体字迹笔锋锐利,颇具根骨,与张廷玉清润的字体截然不同。

她被那人手把手逼着学他的字迹,简瑶初时还有些恼怒,陡然间意识到他为何如此执着想要扳正她的字迹。

他竟是在吃醋。

简瑶忍不住轻笑出声:“四贝勒,您莫不是在吃醋?衡臣与我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妻,若无意外,我可能早就与他”

“呵,爷不在乎,你注定是我的女人,你头上戴的发簪是爷做的,连你手腕上心爱玉镯也是爷为某个狠心抛夫弃子的女人亲手雕琢!”

“啊?不可能!”简瑶诧异的拔下发簪,这支点翠连理枝的发簪是张廷玉从京城带给她的礼物,还有她手腕上的金胎镯子。

她离开张家之时,只带走这两件最为喜欢的首饰。

“不会是那时在对岸竹院里养病的贵客,竟是你吧”

“哼。”胤禛板着脸委屈的冷哼。

“爷数度为某些人命悬一线,呵,可某些昧良心的女子还在与人缠绵悱恻。”

“大年三十那晚,爷若知道衡臣留宿于你的香闺,早就拔剑与你们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衡臣说正人君子,才没有对我意图不轨。”简瑶咬唇,手里的发簪和镯子都开始烫手,不知该戴还是不该戴。

她正犹豫之时,那人却寒着脸夺过簪子和手镯,覆掌间,将簪子和镯

子碾做齑粉。

“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你凭什”

她话还没说完,就觉手腕上一沉,她惊的低头,竟看见手腕上多出一对儿辣绿的镯子。

“我才不稀罕你哎”她惊的抬手抚向发髻,拔下发簪。

“谁稀罕”她将簪子丢给他,作势就要将他做的镯子煺下。

“是!只有衡臣是谦谦君子,爷是龌蹉小人,那又如何?你是我的!我的!!”胤禛嫉妒的面目全非,气的一口咬住她纤柔指尖。

“啊你松口”简瑶满脸通红,她的手指竟被那人含在口中。

他眼含温情笑意,竟用舌头纠缠她的指尖,作出羞耻的动作。

“你不知羞!”她又羞又怒,伸手去拧他耳朵。

可他却主动把脸颊贴到她掌心摩挲着。

她一慌神,他竟愈发得寸进尺,炙热的吻压下,她气的伸手去推他的肩,可他惯会装可怜,凝眉痛苦的咳嗽起来。

她心下都漏了半拍,瞬间被他趁虚而入。

也不知他究竟素了多久,在情事上愈发索求无度。

十月初,临近江宁城,简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些时日竟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愈发慌乱不安,这个月的月事已推迟四五日,她的月事这些年来调理的很准时,最多晚一两日。

他那般不知节制,又年轻气盛,她怀不上才奇怪。

这几日,那种熟悉的早孕症状让她愈发慌张。

此时她坐在梳妆镜前忐忑不安,腰肢猛然一紧,那人的发烫的手掌已经缠了过来。

“胤禛,我我好像有了”

“嗯?有什么?”男人的声音早就充斥沙哑的欲,正忘情吻她的粉颈,一双手也不曾停歇的探索游走。

“别我。我好像又怀了”简瑶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掌。

这句话瞬间浇熄胤禛失控的欲念,他满眼欣喜,呼吸都变得愈发急促。

“苏培盛!立即让叶太医来诊脉。”

“爷又当阿玛了,好!甚好!”

这些年来,子嗣单薄是他唯一被人诟病的短板,那些人背地里甚至在议论他不能人道。

他无力辩驳,毕竟他笃定此生只会有晖儿一个子嗣,他此生也只想要简氏的孩子。

可当太医诊断出她怀上双生子之时,胤禛脸上的笑容化为恐惧的不安。

她诞育长子弘晖之时的血腥场面历历在目,她诞育一个孩子就已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两个。

“叶天士,立即准备一副温和的堕胎药,爷要。立即送两个小阿哥走。”胤禛语气悲切,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第68章 第068章侍寝

“慢着!若四贝勒嫌弃我们母子,两个孩子可与您毫无瓜葛,我可以自己抚养他们。”

简瑶伤心欲绝,他竟狠心的想要杀死她的孩子。

“又在胡说什么,别闹。”

胤禛扬手,让奴才们统统退下,将气哭的女人搂入怀中。

“瑶儿,双生子风险过大,爷不能让你冒险,爷宁愿一辈子再无子嗣送终,也不能再失去你,乖,我们有晖儿足矣。”

简瑶止住哭声,心下不再难过,原来他在担心她的安危。

“哼,你们皇子不是坐拥四海,怎么连双生胎都保不住!你就是不喜欢我的子嗣。”

她赌气的甩开他抱过来的手掌。

怀上孩子之后,她开始认真思考与他的关系,发现二人之间暧昧的关系依旧无法善终。

如今他的身体已然恢复的差不多,再无性命危险,也是时候与他断舍离了。

简瑶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起身,站在他面前。

“四贝勒,明日我即将归家,有些事情该说清楚,我不想随你回京,我会乖乖待在江宁简家,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你放心,我不会再嫁人。”

“不可能!你休想再逃!”胤禛面色惨白,将她拽回怀中搂紧。

简瑶叹息道:“我知道你也在筹谋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所以你更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人这一生不可能只为情爱而活。”

“胤禛,你听我说,你此生的寄托可以是琴棋书画,可以是诗词歌赋,也可以是滔天权势,唯独不可以是女人。”

“我不想沦为你后宅众多姬妾之一,今后难免色衰爱弛,沦为怨女。过去种种,打扰了,今后我不会再打扰您,抱歉。”

“为何要两败俱伤,我们就这般结局可好?”

她很清楚二人之间云泥之别,隔着千山风雪,万里关山,她不想再为他翻山越岭了。

他和她,好像什么都来得及,又似乎什么都无能为力。

她输不起,也不敢去赌必败的结果。

毕竟历史上的雍正帝真爱是敦肃皇贵妃年氏,连历史都承认的偏爱,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他年少一时荒唐邂逅的苦果。

“四贝勒,我可以诈死,也能真的去死。”简瑶说出这句威胁,低头不敢去看他阴鸷的脸。

“简姑娘!奴才斗胆为四爷鸣冤叫屈,当年你诈死之后,爷丢掉半条命,缠绵病榻数年!好几回差点撒手人寰!”

“您怎么能说什么色衰爱弛的胡话来伤爷的心,你且放心吧,爷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女人!”

“你以为这些年来没有更好的女人接近四爷吗?”

“你以为我没试过送女人到爷跟前吗!我还专门挑和你长得像的女子,甚至姿色比你更出众,可不是你,爷都不要!”

“你到底有没有心?看四爷为你失魂落魄为你殉情,是不是很得意?你就如此狠心践踏爷的真心吗?”苏培盛忍不住焦急为四爷辩解。

“狗奴才,滚!”

“奴才遵命。”苏培盛低头抹泪,简氏到底知不知道双生子意味着什么?

皇家不比民间,民间双生子是吉兆,是双喜临门,而在皇族,则是双星祸世,是大凶之兆。

皇族最讲究长幼有序,嫡庶区分,若诞育双生子,就乱了长幼。

古往今来为何皇族诞育双生子鲜少,只不过是只允许活下一个而已,而另一个死后并不记入史书,也不入皇家玉碟族谱。

若简氏诞育的大吉的龙凤呈祥,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两个小阿哥即便生下来,今后若四爷能承袭大统,两个双生小阿哥毋庸置疑将与皇位无缘。

即便有一人登上皇位,他也不会允许有人长得与帝王天颜酷似,到时候免不得兄弟相残。

有个俗语叫“双生帝王家,一子去一子还”说的就是皇族对双生子的看法。

简氏怀上双生子,四爷第一时间想的是孩子会危害简氏的性命,竟准备亲手扼杀亲骨肉,全然不提双生子对他有何毁灭打击。

若康熙爷知道四爷让女人诞下双生子,定会震怒。

四爷本就不为康熙爷喜爱,他在朝堂上将愈发步履维艰。

冤孽啊,最出色之人,却爱上最能轻易毁灭他的人。

房内,简瑶忐忑低头,揪紧手中帕子。

许是有孕让她愈发多愁善感,她忍不住垂泪,心乱如麻,脑海里全都是再遇到他之时,他满身的伤痛和孱弱嶙峋的身型。

如果她当年真的撒手人寰,他肯定会英年早逝。

该如何是好,早知如此绊人心,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招惹他,这辈子她再无可能与他撇清关系。

她愈发崩溃的啜泣,被他紧搂在怀里,男人垂首吻尽她的眼泪。

他的吻急迫至极,甚至她的眼泪还没落下,就被吻尽,他愈发焦急,竟吻住她含泪的眼睛。

“别哭,爷都依你,别哭了”胤禛的心都被简氏哭乱了,从未料到情爱竟如此折磨人,却又让人心甘情愿沉沦。

“哎别哭了,爷走就是”

眼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终是舍不得她难过,失落转身离开。

简瑶将双手紧紧交叠,不准自己去拦他。

这一晚,她独自一人躺在驿站床榻上,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那人压抑的咳嗽声。

天将破晓之时,简瑶起身离开了驿站。

马车后,那人骑马不远不近跟着,并未靠近打扰她。

简二爷早就

得知侄女今日归家,早早守在南城门口。

入了侄女的马车内,简二爷忐忑看向面容憔悴的侄女。

“瑶儿,你又和四贝勒吵架了?”

“没,四贝勒心善,特意送我归家,我与她不熟,二叔莫要多想。”

简二爷默然不语,若有所思看向侄女。

“瑶儿,别怕,你好好待在家里,二叔照顾你一辈子,谁都不能欺负你。”

“好,谢谢二叔。”

简瑶含泪朝二叔颔首道谢。

回到阔别数月的居所,她正坐在庭院中看雨打芭蕉,却见苏培盛笑嘻嘻的领着好些抬着箱笼的小太监入内。

“你这是后宅,谁让你们进来的,快些出去”简瑶气的直跺脚。

“哎呀哎哟,可怜咱四爷都没地儿歇息,爷今儿旧疾复发,方才又咳血了,这会人都站不稳了,您就可怜可怜爷吧,让他在此歇息歇息。”

苏培盛一扬手,奴才们将爷的东西统统搬进简氏香闺内。

外书房内,简二爷带领简氏嫡支一脉和族中德高望重的耆老子弟们跪在四贝勒面前请安。

简知意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原来四公子竟然是四贝勒,他竟然是皇子!

简瑶还真是运气好,竟攀上了皇子!

那样谪仙般的矜贵公子,她早该猜到对方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原本这般泼天富贵该属于她才对,她才是正儿八经的简氏嫡女,而非上不得台面的奸生女。

简知意失魂落魄回到后宅,却又听爹爹说瑶儿已然怀有身孕,愈发妒火中烧。

她心不在焉的回到屋内,脑海里全都是举手投足间俊逸出尘的四贝勒。

“姑娘,如今瑶姑娘有孕在身,正是好时机,您比瑶姑娘好千百倍,当抓住时机博取四贝勒欢心。”

简知意的贴身奴婢春柳满眼喜色提醒自家姑娘。

“你才是简氏一族最尊贵的嫡支贵女,瑶姑娘哪儿比得上您?”

“你说的对,快些让厨房准备膳食,我要亲自送去给四贝勒。”

简知意心下一沉,计上心来,立即起身去寻堂妹简瑶。

堂姐大驾光临,简瑶却眼皮子突突跳,总觉得她来者不善。

“瑶儿,姐姐今儿是来帮你的。”

简瑶纳闷:“此话何意?姐姐要帮我什么?”

简知意让奴婢们将准备好的首饰绸缎放到瑶儿面前,满眼笑意:“妹妹,皇子后宅多的是莺莺燕燕的女子,今后你一人如何能站稳脚跟,不如你我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互相扶持。”

“不瞒你说,我对四贝勒早已倾心,他也对我有意,当年在流放宁古塔之时,还对我多加照拂。”

“妹妹,你好好考虑一番,你怀着孩子,四贝勒身边若没个可靠的女子拢住他的心,若被别的女子钻空子,你得不偿失。”

堂姐舍灿莲花,简瑶却如鲠在喉,她说的句句在理,胤禛身边绝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十月怀胎压根无法伺候他,他那般重欲无度之人,哪里能忍不住不沾女人。

即便她不找女子送到他床上,他也会自己去找女人。

可一想到他会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她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姐姐,您若喜欢四贝勒就自己去与四贝勒说,不必来寻我,我做不得他的主,他想让谁侍寝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简知意听出瑶儿发怒了,心中不免恼怒她不识抬举,强压下怒意,她含笑离去。

回屋之后,简知意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许久,才袅袅婷婷到前院书房。

苏培盛守在书房门口,看到简氏的堂姐花枝招展眉目含春前来,心中暗道不妙,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上赶着前来。

书房内,胤禛正与简二爷密聊,一听到苏培盛说简家大姑娘前来,胤禛忽而冷笑一声,寒着脸看向简二爷。

“贝勒爷息怒,奴才改死,是奴才教女无方。”

这一瞬,简二爷清晰感觉到四贝勒的怒意,吓得战战兢兢匍匐在地求饶。

第69章 第069章假孕

“呵,令媛年岁渐长,女大不中留,强留则结仇,她该立即出嫁了。”

“二叔。”胤禛压着怒意说道。

简二爷被四贝勒这声二叔叫的心下一喜,却忍不住又为女儿的鲁莽行为捏一把汗。

四爷为瑶儿甚至不顾伦常,能做出强夺臣妻之事,显然对瑶儿极为爱重。

他心里很清楚,以四爷的性子,若非知意是瑶儿的亲堂姐,她早就没命了。

“是是是,是知意糊涂了,怎能让瑶儿错嫁陈邦彦,您求您看在瑶儿的份上,饶恕小女。”

“不瞒您说,奴才已经给她相看好了一户清贵子弟,是江宁织造曹家远支一脉的子弟。”

“嗯。”胤禛扶额蹙眉,不想费心思管一个奴才的琐事,起身去后院寻简氏。

一路上他已然从安插在简家的探子口中得知简氏方才所受的奇耻大辱。

她那般善妒的女子,定气的寝食难安,他强压下嗜杀的念头,来到瑶儿的闺房。

简瑶正在屋内生闷气,听羡蓉提醒说那人来了,她赌气伸手关门。

“瑶儿”

冷不丁那人的手掌伸进门缝,砰地一声巨响,那人的手腕被门扇夹住,简瑶吓得打开房门。

“你谁让你不躲着你到底想要什么,别再纠缠我了真的很烦!”

简瑶含泪看向他手腕上的淤青,方才她赌气关门的力道有多重,她心里很清楚。

最终还是没忍住抓起他受伤的手腕,小心翼翼揉散淤青。

“你明知道爷要什么,只是你不肯给罢了。”

“呵,除非爷死,否则绝无可能对你放手!”胤禛收回手,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打从那日之后,二人连续三个月都没再见面。

可简瑶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人都会悄悄来看她。

她每日早起之时,身侧的被褥都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前几日堂姐出阁,竟嫁给了江宁织造曹家子弟!曹家在未来可是要被四爷抄家的!

直到回门之日,简瑶才知道堂姐出嫁,她气的去寻那人算账,却扑了空。

她前脚刚从前院书房怒气冲冲回来,简二爷后脚就火急火燎赶来。

“瑶儿,你怀的是双生子!”简二爷满眼惊恐。

简瑶诧异的看向二叔,怎么他看上去很恐惧?

“是,我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太医说是一双小阿哥。”

“哎哎,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不知道皇族的习俗和我们民间的截然不同,皇族子弟诞育双生子不吉利啊!四爷怎能容许你这般任性?”

“什么!”简瑶吓得瞪圆眼睛。

“皇族子弟的禁忌颇多,千年来历代王朝怎么可能鲜少双生皇子,都只是为了维护帝王正统沦为牺牲品而已。”

“否则岂不乱了正统?帝王又如何能容许与他容貌一模一样的人存在?朝臣又如何区分真假?”

二叔将皇族关于双生子的忌讳统统告知,简瑶愈发坐立不安。

她没料到自己怀双胞胎的后果如此严重。

可那人明明知道后果,却只一味纵容她,他身为皇室子弟怎会不知道这种禁忌,甚至当时知晓她怀双生子,第一反应是担心她难产,却只字未提他会因双生子承受何种压力。

简要垂首忍泪,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瑶儿,皇族非诏不得擅自离京,你可知四爷为

了你下江南,接的是何种要命的差事,他竟在江南大肆搜捕前明余孽与天地会反贼!”

“谁都知道江南是前朝余孽盘踞地,他在此地步履维艰,屡遭反贼暗杀反扑,这种招惹杀身之祸的差事,他竟不管不顾的接下,哎。”

“他诛杀前明余孽,沾惹逆党反贼,这辈子都将遭受前明余孽血腥暗杀与疯狂报复,他们将会对四爷不死不休。”

“你可知为何这几个月他并未住在简家,而是搬到按察司监牢居住?他就怕连累我们。”

“前两日,康熙爷晋四贝勒为雍亲王的旨意已颁发,这亲王之位,是他用命争来的。”

“王爷封亲王之后,特意请旨封旗在镶白旗,他为何不选下五旗之首的正红旗,而选择被先帝重创的镶白旗?你可知为何?”

“顺治爷时期,因多尔衮与多铎掌管两白旗,两白旗与皇帝亲掌的两黄旗平起平坐,甚至力压两黄旗。”

“康熙朝两黄旗与两白旗持续恶斗,两白旗被鳌拜和孝庄打压,镶白旗更是式微……”

“二叔,求您别再说了”简瑶愈发惶恐不安,难怪他不回来缠着她。

他接下诛杀逆党的苦差事,还能是为何?他必须找借口来江南寻她

可她哪会不知道那人的算计,他素来工于心计,最擅长谋算人心。

皇子获封亲王之后,需移出正黄旗,封入下五旗,他竟选择最弱的镶白旗

做为镶白旗的旗主,雍亲王掌管汉蒙和满军镶白旗,可在这几个军旗里挑选数个佐领为王府藩邸属人。

不用猜就知道简家所在的汉军镶白旗肯定被他选为属人。

作为属人,镶白旗女子年满十三之后,需去领主藩邸当奴才,得到领主宠幸可入王府后宅。甚至属人的婚配还需旗主点头应允。

他肯定早就在筹谋让简氏一族成为他的属人,让她和简氏全族都受他牵制与庇佑。

可她没有忘记,与简氏一族一道在汉军镶白旗的还有年氏一族,未来的年贵妃也是雍王府属人。

如今才康熙三十三年末,历史上雍正被晋为亲王该是在康熙四十八年,似乎历史因为她的乱入而发生可怕的偏移,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和主子回京吧,也不必担心你堂姐,她嫁的夫婿是清流子弟,品行端正,她此生定不会吃亏。”

“二叔,您别说了…”

简瑶失魂落魄送走二叔,含泪唤来苏培盛。

他似乎很害怕她再逃跑,竟将苏培盛这个最为心腹的奴才留在她身边。

“苏哥哥,王爷现下在何处?我想见他。”

“简姑娘,你若再去说重话伤害王爷就别去了,奴才求您饶王爷一命可好?”

“诛杀南明余孽正在节骨眼上,这些时日,那些逆党疯狗似的对王爷进行报复和血腥刺杀,爷绝不能有半点分神。”

“爷若分神,杂家都不敢想会有何恶果,前几日,爷半夜来瞧你,回按察司监牢的路上,被天地会反贼伏击,后背上三尺多长的刀疤还在淌血呢,您就行行好,别在这时候添乱了”

苏培盛是真怕了,难怪那些皇子重臣都不敢接诛杀逆党的差事,原来真要命。

自从开始剿灭前明逆党之后,他就没睡过踏实觉,每天都在死人。

这短短几个月见到的死人和刺客,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都多,他一闭眼就是满目瘆人的猩红。

江南是南明余孽的聚集地,更是满人的炼狱,且江南百姓素来记恨大清和满人。

江南绿营和镶白旗即便囤积重兵驻守在江南,依旧时不时需与反贼火拼。

丧心病狂的天地会反贼和南明余孽哪里管什么皇子还是皇帝,统统不要命的刺杀四爷。

苏培盛是真怕了,爷若再不尽早离开江南,迟早会死在江南。

“简瑶,杂家求你跟王爷回京城吧,呜呜呜,你在这,王爷宁愿与反贼浴血奋战,也不愿回京,王爷会死的呜呜呜”

“你快些带我去见他,快些”

简瑶听的胆战心惊,难怪他不敢回来见她,她都把他逼到了绝路,眼下只能将四爷先骗回京再说。

苏培盛喜出望外,驾马车带着简氏前往江宁府按察司监牢寻四爷。

昏暗的监牢内,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此起彼伏的哀嚎惨叫不绝于耳。

简瑶提心吊胆跟着苏培盛来到最里间的刑房。

“满狗鞑虏,你这畜生,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也如同我这般永失所爱,妻离子散!呸!”

绝望的谩骂和诅咒声传来,简瑶才靠近门口,迎面竟飞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她吓得惊呼一声,眼前倏然闪现一道黑影,是他来了。

她瑟瑟发抖抱紧四爷的胳膊,却听到他痛苦隐忍的闷哼声。

指尖传来温热黏湿的触感,她定睛一眼,竟发现双手沾满血迹,显然她方才不经意间按到他胳膊上的伤口了。

原来他身上不止后背一处伤口

“爷,我们回京吧,我们现在就回去可好?呜呜呜我们立即出发”

“狗奴才,谁让你带她来此地!”胤禛气的一鞭子打在苏培盛那狗东西身上。

苏培盛疼的龇牙咧嘴,曲膝跪在地上求饶。

简瑶想伸手拦住他发怒,却吓得顿住手,就怕不小心就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她满眼惊恐环顾四周,才发现刑房里挤满几十个男女老幼,甚至有尚在襁褓里的婴孩。

“王爷稚子无辜”

“嗯,好,低于车轮者不杀,你先去外边等爷。”胤禛擦干净满手血腥,眉眼间的戾气被柔情掩盖。

“你快些回来,我我害怕”

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还在淌血,她穿的马面裙上沾染斑驳血迹,血腥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白着脸被羡蓉和穗青搀扶入马车内。

而刑房内,胤禛冷笑着踹翻一个行刑的车轮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苏培盛愣怔片刻,爷说高于车轮的不杀,眼下爷将车轮踹翻,哪里有比踹翻的车轮更矮的人?

苏培盛会意,抱着手臂阴测测笑道:“灭门吧,无需留活口。”

若无方才那句诛心诅咒,这帮逆贼家眷也许还能活,只可惜偏偏触到爷的逆鳞。

简瑶在马车内左等右等,却没见四爷回来,她正准备掀开马车帘子,却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爷在后边跟着呢,您放心,咱不能靠近爷三丈范围内。”

“这是何意?”简瑶懵然。

“哎…您一会就知道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短短一个时辰的车程,身后就不断传来厮杀声,甚至还有让人触目惊心的火铳声和火药爆炸声。

她一路上担惊受怕,忍不住让武功绝佳的羡蓉和穗青快些去帮忙。

不到一个时辰的车程,却走走停停,从午时走到日暮四合,她被苏培盛带到一艘满是护卫的楼船上,先行出发。

拱卫在楼船附近被掩饰成普通商船的战舰,更是不下十几艘,甚至连水底也时不时浮出人影。

“苏培盛,王爷为何没来?”简瑶一颗心揪紧。

“爷会提前出发扫清前方障碍,我们明日一早再出发,快瞧,爷在战舰上呢,就在甲板上红衣大炮旁边。”

苏培盛遥指正劈波斩浪擦身而过的高大战船,简瑶瞬间泣不成声。

他竟然堂而皇之穿着醒目的亲王蟒袍置身在甲板上,他在当活靶子引开逆党,为她护航。

“羡蓉!我要去对面战舰,我要陪在王爷身边,快些带我过去。”

“姑娘抱紧奴婢。”羡蓉抱紧姑娘,飞身跃起,运轻功冲向战舰。

“哎哟!您快回来!”苏培盛吓得跟在简氏主仆身后。

“胡闹!”胤禛满眼错愕,板着脸将心爱的女人护在怀中,准备将她送到楼船之上。

“瑶儿,乖些,你在爷身边会有危险。”

“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若不在了,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你身边。”

“别赶走我,你若不答应,我就从甲板上跳下去。”

胤禛呼吸一窒,无奈的将她护在身后。

简瑶握紧他冰冷的手,来到船舱内,一拧身却发现他在脱衣衫。

亲王蟒袍之下,罩着一层刀枪不入的锁子甲。

他毫不犹豫将锁子甲脱下,又焦急伸手替她宽衣解带。

简瑶摆手推辞,可他却不容置喙,蛮横地替她穿上锁子甲。

此时身穿甲胄的柴玉也取来一套锁子甲,成色与她身上这件轻便精巧的锁子甲天壤之别。

简瑶急的伸手要脱身上的锁子甲,却被四爷抓住手掌。

“瑶儿,你才是爷的弱点,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们,如此爷方能安心杀敌,别让爷分心。”

“好…”简瑶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呜咽,鼻息间都是刺鼻的药酒和压不住的血腥气息,她急的解开他的中衣,露出密密麻麻交叠的新旧伤口。

“我哪儿都不会再去,我就在你身边,呜呜呜”她心疼的扑进他染血的怀中啜泣。

“瑶儿,爷已请封你为侧福晋,怕你生气,没敢告诉你,想着回京之后再”

“你是不是为了我的侧福晋之位,才拼命与那些反贼恶斗,拼了命想晋为王!”

在康熙朝只有郡王以上才有资格请封为侧福晋,他若只是想来江南见她,完全没必要对逆党下狠手。

即便他不作为,皇帝也不会怪罪他,毕竟这差事吃力不讨好,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见他只笑而不语,简瑶愈发确认自己的猜测,她含泪握紧他寒凉彻骨的手。

“胤禛,我发誓,除非有一日你厌弃我,否则我死都不会离开你半步,呜”

她忽而被以吻封缄,口中弥漫开浓烈的药味,她心疼的抱紧他,再不舍得推开他半分。

从江宁到济南府,一路上都是永无止境的刺杀,直到入了直隶,才勉强能安生。

康熙三十四年三月初,简瑶扶着高耸的肚子坐在四爷身边陪他看奏折。

腹中的两个小阿哥已然满八个月,因是双生子,孩子随时可能诞生。

这几日奴才们都伺候的小心翼翼,守喜的婆子和医女严阵以待。

“爷,要不我诞下孩子再入王府可好?到时候悄悄的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回江南交给二叔抚养。”

简瑶愈发惶恐,毕竟双生子在帝王家是不吉利的,她怕其中一个孩子保不住,也怕会影响四爷的前程。

“不必担心这些,爷已经筹谋好一切,你可信我。”胤禛轻抚她隆起的肚子,她的肚子比头一胎大许多,看着让人心悸。

两个孩子务必要在满九个月之前降生,她的身子被孩子们拖累的愈发憔悴消瘦。

他不想再担惊受怕,时常梦魇她难产。

至于他的两个儿子能不能活,只能听天由命。

“信,只要能保住孩子们,不连累你失了圣心就成。”简瑶别无选择,只能牢牢依附孩子的父亲。

她心里很清楚,四爷对孩子的情份取决于她的安危,他说过,他对孩子只是爱屋及乌,只因是她所出的子嗣,他才会对孩子呵护备至。

可她知道他在言不由衷,一个男人若爱一个女人,一定会爱她所出的孩子。

相反一个男人若只爱孩子,未必爱孩子的生母。

肚子饿的难受,简瑶悄悄伸手偷拿食盒子里的海棠酥,却被四爷抓住手掌。

“瑶儿,太医说你需控制胎儿体重,不准贪食。”

“可我饿的难受就一口,就一口吗胤禛,我好饿啊呜呜呜”

简瑶扶着肚子饿的哭哭啼啼。

胤禛头疼的轻抚她的肚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喂给她一口,却没想到她啃的是饕餮般一大口。

胤禛急了,折腰吻住她鼓囊囊的嘴巴,将她口中糕点悉数卷入口中。

“啊啊啊,我和你拼了!”简瑶气的直跺脚,男人却拎着食盒溜之大吉。

三月初五,楼船停泊在京杭运河京郊的渡口。

宽敞的马车直接进入楼船甲板。

简瑶被四爷抱入马车内,心情愈发忐忑。

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王府的女人?她还如何金蝉脱壳?四爷已经被她骗过一回,定会对她严防死守。

随着马车入了雍亲王府邸,她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上,肚子也忍不住阵阵发紧闷疼。

一阵绞痛之后,她只觉得身下一暖,烟粉的马面裙被大片羊水浸湿。

“苏培盛,快些,让精奇嬷嬷与医女太医立即准备生产。”胤禛说话的语气都染着颤音。

马车飞快行驶,简瑶疼的满头大汗,被四爷抱入一间陌生的奢华院落。

早就等候许久的奴才们井然有序伺候侧福晋生产,而福晋正院内,四福晋那拉氏苦笑着抽出假肚子摔在地上。

“福晋您可别触了王爷的霉头,您是嫡福晋,是所有人的嫡母,后宅那些女人都只是为您和王爷诞育子嗣的玩意儿,您需放宽心。”

老嬷嬷将福晋赌气甩出的假肚子重新安放好,又满眼喜色报喜:“托王爷的福,咱三爷昨儿又官升一级,如今都是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

“咱二爷明年也将调回京中,老爷过世之后,您就是家里的荣光和仰仗,为了乌拉那拉氏一族,您也许大度些。”

“嬷嬷,我没在气这个,我只是哎”

那拉氏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晚,四爷将她叫到书房内。

王爷让她在夫君的荣宠与乌拉那拉一族的荣光以及唾手可得的嫡子间做选择。

她当时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娘家的荣光和大阿哥弘晖。

这些年来,王爷的确不曾亏待乌拉那拉一族,更不曾亏待她。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佟佳氏那贱人被康熙爷扶持着成为四爷的侧福晋。

而今日入府邸即将诞育王爷子嗣的简氏,更是大阿哥的生母。

那拉氏着实担心简氏会抢走她的晖儿。

如今晖儿是她全部的希望和荣光,她绝不能失去她的晖儿。

简氏被安排在曾经的关雎院,紧邻四爷所居的凝晖堂,是距离四爷最近的后宅院落。

前几日,爷已让人摘掉关雎院的匾额,那拉氏猜测爷不想让人知道简氏有多得宠,才低调行事。

“嬷嬷,晖儿何时从紫禁城归家?”那拉氏愈发思念她的晖儿。

她想与大阿哥多培养感情,免得她的孩子被人抢走

关雎院内。

里里外外都已戒严,苏培盛和柴玉一众心腹奴才战战兢兢跪在门外。

与第一胎一样,爷依旧不顾祖宗规矩,一意孤行冲进污秽产房内陪伴侧福晋。

此刻奴才们都拎着脑袋不敢吭声。

产房内,简瑶被灌下一碗参汤之后,忍着剧痛配合接生嬷嬷用力。

头一个小阿哥在日落时分产下,皱巴巴的眉眼与简瑶极为酷似。

她屏住呼吸,祈祷第二个孩子的容貌一定要不同。

她奄奄一息拼尽全力,随着一声虚弱的婴孩啼哭声,简瑶忐忑睁眼开。

随着第二个孩子呱呱坠地,胤禛一颗心也忐忑不安,第二个儿子看着孱弱无比,竟只有第一个孩子一半大。

他心疼的亲自剪掉小阿哥的脐带,为小阿哥沐浴之后,将小猫般孱弱的儿子裹入襁褓内。

“胤禛,如何了”简瑶虚弱的追问道。

房内众人听到侧福晋直呼王爷名讳,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喘气。

“不必担心,他生的像爷。”

简瑶绷紧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她早已精疲力尽,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瑶儿!”胤禛慌了神,直到医女说简氏只是太过疲累昏睡,他才缓过神来。

他将两个孩子紧搂在怀中,默默良久,最终决定将孱弱些的小阿哥带走。

太医说小阿哥胎里不足,断言他极难成活,他不忍心让瑶儿亲眼目睹小阿哥早夭。

“苏培盛,带小阿哥去那

拉氏身边。”

苏培盛诶了一声,接过一个食盒子,前往福晋正院。

正在假装生产的那拉氏看到猫儿般虚弱的小阿哥吓了一跳。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短寿之相,简氏就是个丧门星,生的孩子都是短命鬼!此刻那孩子哭嚎的厉害,那拉氏揉着眉心,恨不得立即掐死他。

她正有些不耐烦,却听外头提醒说王爷来了。

那拉氏赶忙换上一副温婉贤惠的面孔。

……

清晨时分,雍亲王嫡福晋那拉氏诞育下雍亲王嫡子的消息就传遍了四九城。

而雍亲王侧福晋简氏也平安诞下雍亲王第二子。

二阿哥被康熙爷赐名为弘昀,嫡子三阿哥被赐名为弘时。

婉云阁内,才被晋为雍亲王侧福晋的佟佳婉甯气的砸碎一屋子的摆件。

那拉氏平安诞育嫡子,她嫡福晋的位置将愈发固若金汤,她还怎么取而代之。

简氏那贱人也诞下二阿哥,还与她同为侧福晋,那贱人凭什么与她平起平坐!

“侧福晋,如今福晋和简侧福晋在坐月子,以奴才的愚见,您该去前院里争取机会,尽早为王爷诞育子嗣。”

“不用你提醒,替我更衣,我要立即去见王爷。”

“主子,方才孔嬷嬷带着您的贺礼去了福晋正院里,孔嬷嬷偷偷瞧了一眼三阿哥,小阿哥看着是个胎里不足的短寿之相!”

“若非小阿哥眉眼与王爷几乎如出一辙,孔嬷嬷都怀疑三阿哥并未足月,最多七八个月大。”

“那拉氏那病恹恹的鬼样子如何能诞育健康的孩子,你等着吧,三阿哥定活不到成年,说不定活不过满月。”

“对了!简氏所出的二阿哥如何了?”

“二阿哥身子骨倒是康健,眉眼像极了简侧福晋,但眼神和嘴唇下巴又像王爷。”

“哼!”佟佳氏嫉妒的咬紧牙关,在雍王府后宅内,四福晋那拉氏不足为惧,简氏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她压下慌乱,正准备去四哥哥那,却被奴才告知他方才已入宫觐见康熙爷。

……

简瑶苏醒之时,只看见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孩子却不翼而飞。

她吓得坐起身来,却被身上的酸痛牵得发颤。

“快些躺下。”胤禛将汤碗递给奴才,将她按回到床榻上。

“瑶儿,三阿哥被汗阿玛赐名弘时,如今是爷的嫡子。”

“为何是三阿哥,你为何不与我商量商量,三阿哥身子骨孱弱,你为何不让我亲自照顾他,我恨你,快把我的三阿哥抱回来!我恨你”

他怎能如此狠心,将孱弱的三阿哥丢给旁人搓磨,四福晋并非三阿哥生母,又如何会对三阿哥好。

简瑶又气又急,拼命捶打四爷的心口,催着他将她的儿子带回来。

胤禛俯身抱紧她,由着她气恼的对他抓挠捶打。

简瑶打的精疲力尽,才失魂落魄的推开他。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四爷已然在竭尽所能,甚至冒着欺君之罪保全两个孩子,他已经尽力了。

发泄情绪之后,她自责的抚着他脸颊上的的抓痕。

“时儿会知道我才是他的亲额娘吗?她会照顾好时儿吗?”

“不必担心,爷会将小阿哥们统统带到前院亲自教导。”

“二阿哥眉眼像你,三阿哥与爷肖似,只能将三阿哥送走,你放心,孩子们会知道谁才是亲额娘。”

简瑶感激的扑进四爷怀里:“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好好坐月子,不准哭。”

简瑶凝眉盯着他脸上交错的抓痕,忍不住破涕为笑,她乖乖点头,止住哭声。

两个孩子满月之后,就被四爷带到前院亲自照料。

四福晋那拉氏将病恹恹的三阿哥送走之后,长舒一口气,终于将这要命的烫手山芋送走了。

三阿哥那病秧子闹腾的厉害,一刻都离不开太医,短短一个月时间,数次被太医从鬼门关拽回来。

她真怕那孩子死在她手里,王爷定会迁怒于她。

送走小瘟神之后,那拉氏开始仔细筹谋该如何利用简氏来对付佟佳氏那贱人。

整个后宅里只有她和佟佳氏出自满军旗,那些血统卑微的汉军旗女子压根不足为惧。

她必须尽快将简氏拉拢到她的阵线,同仇敌忾对付佟佳氏。

可简氏毕竟是晖儿的生母,她着实担心她的晖儿会被抢走。

明儿后宅的女人会来福晋正院请安,她决定先会一会简氏再说。

无名院中,简瑶出月子后,才有心情熟悉王府的环境,昨儿四爷亲自带她逛了一遍偌大的雍王府,行至后宅之时,她胆怯的躲回自己所在的院子。

也就是昨天,她才发现所有后宅的院子都有匾额名字,唯独她所居住的院子却没有名字。

“侧福晋,我打听过了,您住的院子距离王爷的居所最近,曾经叫关雎院,您回来前几日才被摘牌。”

“为何不给我住的院子取名?哼。”简瑶气哼哼。

此时她漫不经心走到院子西边一处花墙后,却倏然发现一道隐秘的月洞门。

那月洞门也不知通向何处,怎么会在她的居所后院开这道暗门?

简瑶愈发好奇,推开那道暗门,猝不及防间,与两个小太监对视。

那两个小太监福身行礼之后,就退到一旁。

“咿?”简瑶愈发好奇,踱步跨进一处雅致的竹林内。

穿过竹林,靠近一处清幽奢丽的红墙绿瓦院落。

远远的就看见苏培盛揣手站在门口。

这到底是哪儿?

苏培盛陡然看见简侧福晋,先是一惊,就虾腰来到侧福晋跟前。

“侧福晋您怎么来了?爷这会正在与幕僚商议政事,可要奴才去通报一声?”

“啊?这是哪?我方才见我的院子后边有一道门,好奇过来瞧瞧。”

“这是爷所居的前院,凝晖堂。”苏培盛笑呵呵说道。

“啊这我不是故意的”简瑶惊的转身准备回去,却听到虚弱的婴孩啼哭声。

她忧心忡忡,正准备去看看,却见四爷疾步去往西屋,不一会儿,孩子的哭声渐渐平息。

简瑶莞尔,他啊,嘴上对他的孩子喊打喊杀的,却最为宠爱孩子们。

她拔步入内,正看见四爷抱着三阿哥,正拿着拨浪鼓在温声细语哄孩子。

“我来吧,王爷还有政事要忙,若被人知道爷成日里忙着哄孩子,定被人笑掉大牙。”

“好,有奴才们照料孩子,你不准太操劳。”

胤禛小心翼翼将三子抱进瑶儿怀中,转身回到书房内继续议政。

小阿哥似乎知道她是额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打量她。

简瑶哄好小弘时之后,又开始给小弘昀换尿布。

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就是好,至少孩子们用的尿布都是最好的,甚至无需用第二次,用过之后就换新的。

乳母们个个面色红润气色绝佳,将她的孩子们照顾的极好,二阿哥脸上肉嘟嘟的煞是可爱。

唯独三阿哥却依旧瘦弱的让她心疼,他每日服用的汤药都比母乳多。

是以,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三阿哥弘时身上。

历史上三阿哥弘时是个草包,最后被雍正过继给八爷胤禩当儿子,年纪轻轻郁郁而终。

而二阿哥弘昀早夭,如今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子嗣,定不会重蹈历史悲剧。

“侧福晋,到时辰去给福晋请安了。”穗青提醒道。

“嗯”简瑶忐忑的将三阿哥交给乳母。

王府后宅规矩森严,姬妾每日早晚都需到福晋正院里晨昏定省,每日一早,前一晚给王爷侍寝的姬妾还需早起去伺候嫡福晋簪花。

这些折辱人尊严的规矩,为的就是让姬妾铭记在心自己的奴才身份,王府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嫡福晋,后宅的女人即便多得宠,都是伺候王爷夫妇二人的奴才。

初次露脸,简瑶打扮的极为素净,踩着花盆底鞋前往福晋正院。

她来的较早,厅堂内早有数名莺莺燕燕的貌美姬妾齐聚一堂。

穗青心细,早将王府里的姬妾们调查

清楚。

“侧福晋,那是李格格,那位是宋格格,宋格格右手边的是武格格”

接下来又是一堆貌美的侍妾翩跹而至。

顾格格、马格格、苏格格、张格格、汪格格、常格格

简瑶听的脑仁疼,他后院的女人不下二十个,而她是其中之一。

此时穗青提醒她佟佳侧福晋来了。

简瑶起身,当看到一张熟悉的端丽脸庞之时,她倏然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佟佳氏。

“侧福晋,护国寺月老”羡蓉小声提醒道。

原来是她难怪当时佟佳侧福晋说话会如此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原来是情敌啊,简瑶苦笑。

姗姗来迟的是乌雅格格,这位乌雅格格是德妃的亲侄女,虽只是格格,但却嚣张跋扈,甚至四福晋都拿她没办法。

一众姬妾起身给落座的四福晋请安。

那拉氏端坐在上首,摆着嫡福晋的架子对一众姬妾说教。

接下来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开,简瑶清晰感觉到数道探究的目光投来。

她心里不是滋味,晚间王府姬妾到嫡福晋院里请安之时,还有一件让人期待之事,那就是等待前院的奴才传消息来福晋正院,通知今晚谁侍寝。

此情此景,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物件,等待主人的临幸。

她如鲠在喉,起身行礼。

“福晋,妾身出月子之后始终觉得身子骨尚未恢复利索,妾身无福伺候王爷,恳请您让妾身先告退。”

“既如此,简氏,那你好好歇息吧,也不必来给我请安,回头身子骨养好了,再与我说一声。”

“妾身遵命,妾身告退。”简瑶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四福晋轻咳一声。

“简氏,你初入王府还需多学些规矩,姬妾只能自称奴才。”

“是,奴才告退。”

气氛压抑的窒息,简瑶缓缓起身,在羡蓉的搀扶下,离开福晋正院。

简瑶前脚刚离开福晋正院,苏培盛就来了。

众人见前院的苏公公前来,一个个都忍不住雀跃和期待,满眼殷切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虾着腰入内,环顾一圈,心下一沉。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爷今晚歇息在前院。”

“哦,既如此,那诸位都早些散了吧。”四福晋一扬手,在嬷嬷的搀扶下离开。

苏培盛苦着脸回前院,今晚爷发话要简侧福晋侍寝,可方才她压根就不在福晋正院。

他一打听才知道简氏称病不愿侍寝,这可如何是好?

胤禛正在与幕僚商议政务,却见苏培盛苦着脸入内,狗奴才欲言又止看向他。

“都散了,明日再议。”

幕僚们离开之后,苏培盛噗通跪在爷跟前。

“爷简侧福晋她称病回去了没在福晋正院呢”

“太医可去瞧过…算了,不必去。”胤禛意识到她在拈酸吃醋,他轻叹一声,拔步往月洞门的方向走去。

守在月洞门前的小太监赶忙退到两边。

胤禛伸手推门,却愕然发现推不动,显然另一侧的门栓已落钥。

胤禛眸中闪过愠怒,王府里也只有她才敢让他吃闭门羹,她怎么敢!她就是仗着他的宠爱,才如此放肆。

如今她已是入皇族玉碟的侧福晋,他给了她尊贵的名份,她到底还有何不满足的?

他决不允许自己再为妥协,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太过惊世骇俗,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要的东西是她的催命符!

他决定先冷着她,让她明白他不仅是她的夫,更是她的天,是她余生的依靠。

胤禛赌气转身拂袖而去。

是夜,前院里传来歌舞乐声,简瑶愣怔许久,让羡蓉取来棉花堵住耳朵,权当掩耳盗铃。

连着半个月,四爷都歇息在前院里,每晚唱曲的女子都不同。

简瑶已然能在女子娇媚的歌声中镇定自若入眠。

她这几日去前院看小阿哥都是专门踩着四爷去上朝的时辰,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为了小阿哥们,您都需卯足劲争宠。”

姑娘已不准羡蓉和穗青二人唤她侧福晋,自姑娘出月子之后,王爷一次都不曾再来看过姑娘。

二人之间似乎在赌气。

“穗青,去福晋正院说一声,就说我要去红螺寺斋戒一个月,不,三个月,不。你去问问按照规矩,我最长能出门斋戒多久?”

“是。”

穗青去打听清楚之后,就将简侧福晋要去红螺寺斋戒两个月请求告知四福晋。

四福晋颇为诧异。

第70章 第070章王府

“嬷嬷,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简氏看着死气沉沉,生无可恋的。”

“后宅里哪个不是恨不得王爷日日宠幸,她怎么还上赶着找借口避宠呢?”

四福晋愈发看不透简氏的脾气秉性,她似乎无欲无求对任何事物都淡然若水。

“回福晋,奴才也看不透简氏,不过简氏比起乌雅格格和佟佳侧福晋,算是个老实人。”

“也罢,让她去吧,回头王爷下朝之后,你再去与王爷知会一声,就说简氏央求着要去,我拿她没辙。”

……

简瑶得了四福晋的准许之后,赶忙让羡蓉她们整理好行装,迫不及待离开雍王府。

如果能彻底离开就好了,只可惜如今她被侧福晋的身份压着,还有孩子们当牵绊,谈何容易。

离开雍王府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毫无夸张的说,雍王府外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此刻她甚至开始蠢蠢欲动,真想再假死逃跑一回

可她又能逃到哪儿去?只要她离开王府一步,身后已有无数尾巴跟着,那些都是粘杆处的探子,几乎如影随形。

只怕她一靠近城门,四爷就会怒气冲冲追来问罪。

压下疯狂涌出的逃跑邪念,她正欢喜能暂时逃离王府几个月,马车却倏然停下。

“哎哟羡蓉,你们这是要去哪儿?马车里可是简侧福晋?”

苏培盛的声音传来,苏培盛每日都会伺候四爷入宫上朝,他在这,说明那人肯定也在。

简瑶揪紧手里的绣帕,忐忑开口道:“苏公公,我得了四福晋的准允,要去红螺寺斋戒两个月。”

“羡蓉!走。”她鼓足勇气命令道。

马车外头一片死寂,她一颗心揪紧,忍不住瑟瑟发抖。

“呵。”马车外陡然传来那人的冷笑,他暴怒之时就会这般怒极反笑。

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渐渐远离,简瑶鼻子一酸,咬唇忍泪。

王府内,四福晋正在用午膳,却见王爷身边的苏培盛施施然前来。

“苏公公”四福晋身边的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福晋,爷令奴才前来提醒您一声,后宅里您可以做任何姬妾的主,唯独不能做一个人的主,简侧福晋无论巨细琐事,您都必须报到前院,爷自会亲自裁夺。”

“福晋,您请谨记,奴才这边厢先回去复命,奴才告退。”

待苏培盛离开之后,四福晋恼怒的摔了筷子。

“他怎么能插手后宅之事,王爷这是在指责我无能打理后宅吗?他到底是何意?”

“福晋息怒,简氏只不过是个取悦王爷的奴才罢了,您才是唯一的女主子。”老嬷嬷劝慰道。

“呵,今儿倒是让我明白一件事儿,简氏一定是我能拿住的最好棋子,我必须好好拉拢她,让她对付乌雅氏和佟佳氏。”

马车出了城门,柴玉就火急火燎赶来,紧紧跟在马车后头。

显然那人要派柴玉来监视她,简瑶苦笑摇头,她越来越像权贵豢养的金丝雀了。

柴玉将她带到红螺山脚下的别院里,说她必须住在这。

简瑶愈发恼怒,是夜,她寻借口让羡蓉和穗青先离开,自己则取出早年间从柴玉那得来的人皮面具换上,趁夜跟着一群送菜的婆子离开别院。

夜色凄迷,主仆三人站在昏暗的红枫林内。

“姑

娘,要不我们逃走吧。“羡蓉忐忑道。

“我答应过他不逃走,我只想安静两日,明晚再回来。”

“走吧,趁着城门还没落锁,我们赶快进城逛逛。”

简瑶深吸一口气,带着羡蓉与穗青离开了红螺山。

可才出枫林,却瞧见前方设立了路障。

简瑶气窒,那人竟然丧心病狂的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安插王府亲兵。

“姑娘,要强行闯关吗?我能带您和穗青全须全尾离开此地。”羡蓉摩拳擦掌。

“不必,免得连累他们挨罚,我们就在山里转几日。”

“我瞧见南边有好些农舍,我们去借宿一晚,明日去西边的果林转转,再去捕猎烧烤。”

总之,只要离开让人窒息的王府,她到哪儿都觉得舒心。

三人在一处临溪农庄借宿,又花钱买下几身粗布麻衣。

羡蓉望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面容,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

“姑娘,这人皮面具真是鬼斧神工,回头我找柴玉多要几张,方才您若不说话,我都认不出是您。”

简瑶将碎花头巾包住发髻,抓过竹篮跨在手里,满意的低头打量自己这身农妇装扮。

“明儿一早我们三人分头出去,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主仆三人闲聊片刻,就各自歇息,简瑶一整晚都没怎么歇息,也不知孩子们如何了?更不知…那人是不是又不管不顾喝酒。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简瑶混在一群准备下山赶集的农妇中间,前往拦路关卡。

看守路口的亲兵比昨日更多,她提心吊胆躲在几个农妇身后,正低头走路,却倏然感觉到腰肢一紧,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径直落入马车内。

一抬眸就看到一张阴鸷的俊脸,她心虚垂眸,不敢与那人对视。

她有信心瞒过那人的眼睛,毕竟她带着人皮面具,连贴身伺候她多年的羡蓉都不曾认出她来。

“简瑶!你还想逃去哪?即便你化成灰烬,爷都能找到你。”

他到底是怎么从一堆农妇里精准无误的揪出她的?

简瑶心下一沉,正准备继续装傻,那人竟伸手撕扯她的罗裙。

“呵,骗子,你说过不会离开,简瑶,即便是死,你都必须死在我身边!”

“啊你你住手放开我呜呜呜”

他暴怒的撕碎她的衣衫。

他是真的很愤怒,可即便他暴怒失控,却依旧收着力气。

他太过熟悉她的身子,总是很清晰的知晓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情不自禁为他动情。

男人泄愤之后,气息紊乱的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了事帕子丢给她,又用亲王蟒袍盖住她的身体。

简瑶面色泛红,有气无力将帕子丢回去还给他,背过身不想理他。

马车内充斥着了事帕子清淡的香气。

那人餍足之后,如从前那般好脾气,开始伺候她,主动用了事帕子替她擦干净身子。

她不想动,全程由着他伺候。

“我不想待在王府。”简瑶哑着嗓子开口了。

“我无法接受与旁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而且我死也不会改。”

“死也不改!”她含泪坐起身,咬牙呜咽道。

“王爷该知道我的性子,若要强求,我只能玉石俱焚。”

“我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女子,王爷若看不惯,我随时可以离开。”

“还有,简氏一族的女子出嫁之时,需让夫家准备好和离书,这是我们家的家规,我已经违背家规沦为贱妾,若再得不到和离书,只能不得善终。”

“简氏一族的女子在十二岁金钗之年,需在列祖列宗面前吟诵家规,并立下毒誓,方能插簪,我曾立下毒誓,誓不为妾,否则不得善终,死于非命。”

“当然,我只是王爷的贱妾,您也可以不给和离书,毕竟不得善终是我一个人应验的毒誓,与您无关。”

“您还是金尊玉贵的雍亲王!”

“你”胤禛面色煞白,咬紧牙关。

“王爷,你我天生不配,是您在强求苦果而已。”

“可否,让我离开王府,我不会离开京城,我发誓,若我违背诺言,我必天打雷劈,我”

“住口!!”胤禛目眦欲裂,慌乱捂紧她的嘴。

“你别再想着驯服我了!我受够了!”简瑶崩溃怒喝道。

“这些时日,你让那些女人在你面前唱曲儿弹琴究竟为何目的,你心中有数!”

“你在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若我接受那些女人在你面前唱曲儿跳舞,接下来你就会让那些女人留宿。”

“直到你让我逐渐接受与旁人共侍一夫,你不必再试探我,你想要谁侍寝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只是你别在我面前装作情深似海,我无福消受,其实我也不过尔尔,与王府里那些女人并无区别,你何必再自欺欺人?”

“毕竟你我的孽缘本就始于无尽的谎言和欺骗。”

“王爷,我已大梦初醒,您为何还在装睡!”

“如今只求王爷能善待我的孩子,您若不放过我,那我别无所求,我愿意立即回王府伺候王爷,以侧福晋的身份,再不敢肖想别的。”

“奴才伺候王爷回府”简瑶匍匐在四爷面前。

“我不要住在那座院子,烦请王爷寻一处最僻静的院落给我,离你越远越好,否则我迟早会被你逼死。”

“瑶儿,你是亲王侧福晋,不能再如此任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胤禛愈发恼怒,她为了争宠竟变得如此极端。

“嗯,再不会了,王爷息怒,我们立即回王府吧。”

“不必,你必须在红螺山冷静一个月,一个月后,爷希望你能想通,不再作茧自缚。”

“嗯。”简瑶失望呢喃。

那人换上衣衫之后径直离开,简瑶抱着冰冷的蟒袍低声啜泣。

回到红螺山脚下的别院之后,她日日郁郁寡欢。

这日,她照旧徒步攀登红螺山道,准备到红螺寺进香,却瞧见一道久违的身影。

她下意识转身想逃,却听身后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瑶儿,我得知你和离,第一时间去江宁寻你,他们都瞒着我,我找了你许久,为何你会嫁给王爷?”

张廷玉激动的浑身发抖,语气更是幽怨,为何瑶儿宁愿给四爷当妾,也不愿意当他的正妻。

简氏一族的女子誓不为妾,她当年那般决绝离他而去,如今却为何愿意当妾。

他知道瑶儿并非攀龙附凤之人,她定是有苦衷。

张廷玉有太多疑问想让瑶儿亲口解答,她定是被逼无奈,毕竟她当王爷的妾之后,满眼都是哀婉,全无半点喜悦。

“衡臣,你快些离开这,就当没见过我。”

简瑶惴惴不安,那人素来嫉恨她和张廷玉那段过往,若被那人知道她今日与张廷玉私下里见面,又不知该如何发疯。

她很怕连累张廷玉。

“瑶儿,可你不开心,你跟了王爷不快乐,对不对?”

简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张廷玉:“衡臣哥哥,过去种种是我对不住你,珍重。”

简瑶慌乱下山,才离开山道,一匹如雾似电的纯黑骏马朝她疾驰而来。

竟是张廷玉的坐骑惊帆,曾经也是她的坐骑,在桐城之时,她只要一有闲暇,就会与惊帆呆在一起。

惊帆停在她面前,雀跃扬蹄。

“惊帆惊帆”简瑶哽咽的抱住惊帆的脖子,将脸颊埋在它乌黑柔亮的鬃毛

里。

她在哭,张廷玉心疼的刹住脚步,站在她身后默默守护。

她到底经历何种痛苦?竟哭的如此绝望和无助

张廷玉如鲠在喉,可再也没有资格拥抱心爱的女子。

直到日暮四合,随着一阵马鸣声划破哀婉气氛,张廷玉看见挚友雍亲王骑着纯白的照夜白风驰电掣而来。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从紫禁城行色匆匆赶来。

“张廷玉!她是爷的女人!你在做甚!”

胤禛怒不可遏拔剑相向。

“王爷!微臣许久未曾与您论剑,恳请王爷赐教。”

“好!来战!”胤禛怒喝。

面对曾经的挚友,胤禛和张廷玉二人都不曾手下留情,更是招招致命。

“王爷,她不能为妾,求您将她还给微臣,微臣今后定对王爷感恩戴德。”

“放肆!谁准你觊觎本王的女人!”

“你们要打就打吧,无论谁今日殒命,我都会给他殉葬!我说到做到!”

简瑶止住哭声,跃上惊帆的马背,扬鞭离去,可茫然四顾,她却无归途,她又能去哪呢?

此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张廷玉身边的常随小厮青荇饮马来到她身侧。

青荇有一瞬失语,差点脱口而出少夫人,他张嘴错愕片刻,恭敬道:“侧福晋,公子已将惊帆赠予雍亲王。”

简瑶感动颔首,张廷玉没有直接僭越的将惊帆直接送给她这个王府后宅女眷,而是事事为她斟酌,迂回将惊帆赠予那人。

即便二人无缘为夫妻,他仍是想要维护她。

衡臣哥哥…

“替我谢谢衡臣哥哥,你快些回去劝他早些回去吧,别与那种人胡搅蛮缠。”

简瑶纵马离开,青荇看向羡蓉和穗青,欲言又止,最后苦着脸,调转马头去寻公子。

山道旁,张廷玉决然割下衣袖,与曾经的挚友割袍断义,他忧心忡忡看向消失在密林中的纤弱身影,含泪转身离去。

胤禛神情落寞,将长剑楔入地面,盯着地上割碎的窄袖,默默良久。

今日,他彻底与唯一的挚友反目成仇,衡臣太过熟悉他,今后注定会成为他此生最强劲的死敌。

可他心里很清楚,为了瑶儿,衡臣是最希望他这个雍亲王能长乐无极否极泰来的人。

……

别院内,简瑶满心满眼都是惊帆,也只有和惊帆在一起之时,她才能勉强忘却忧愁。

“惊帆,我是不是很奇怪?我总是和万物格格不入,对不对”

“我知道我很奇怪,我是异类”

“我也知道自己很奇怪”她其实很清楚,她的想法和封建社会格格不入。

无论是张廷玉还是那人,他们的想法才是古代正常人的思维,她责怪那人在强求,可她也在强求苦果,不是么?

“姑娘,您这是何必呢?男子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皇子?”羡蓉忍不住开口劝慰失魂落魄的姑娘。

“羡蓉,其实简瑶已经死了,我不想让我也死掉”

“我是简瑶,不是曾经的简瑶,我不想烂在这,我不想彻底死掉,就像水死了,消失在水里。”

“早知如此,相见不如不见,我当年就该被烧死,如今也不必活成会呼吸的墓碑。”

羡蓉和穗青面面相觑,不知道姑娘的胡言乱语到底是何意,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马厩旁,苏培盛牵着照夜白,满眼惶恐看向负手静立的王爷。

淅淅沥沥的寒凉夜雨不期而至,简瑶仰头,将无助的眼泪藏在雨中。

羡蓉取来油纸伞,却被姑娘一把推开。

简瑶翻身上马,扬鞭冲进瓢泼大雨中肆意狂奔。

汗血马速度极快,奴才们的马都没能跟上,夜雨中只有一道纯白的影子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简瑶丢掉马鞭,抱紧惊帆的脖子,闭上眼任由惊帆带着她狂奔。

也不知过去多久,四周围愈发喧闹,她一睁眼竟然发现自己身处四九城内,此时惊帆疾驰入一处角门内。

张大学士府邸的门房们见公子的坐骑惊帆归来,赶忙打开后门,放惊帆入内。

惊帆是公子最珍惜的坐骑,能让惊帆乖乖驮着的女子,想必也对公子很重要。

门房很快就拔腿去寻二公子报信。

张廷玉赤足狂奔入马厩内。

“瑶儿!”他顿时狂喜,惊帆竟然将他的瑶儿带回他身边,他正准备冲到瑶儿身边,却听到一阵骏马嘶鸣声。

“衡臣,借马车一用。”胤禛翻身下马,将趴在马背上的女人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异常滚烫,胤禛心下一沉,将她紧搂在怀中。

张廷玉眼眶发红,隐忍着怨恨,让小厮套马,惊帆和照夜白被套上马车,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行,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眼前。

张廷玉站在马厩内一整晚,叹息了一整晚。

简瑶彻底病倒了,一场风寒竟愈演愈烈,她反复高烧数日,死咬着牙关拒绝喝药。

这日,她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咳嗽,那人端着汤药前来。

她一扬手,将汤药掀翻在地。

他面色凝重,转身接过苏培盛递来的汤药,她毫不犹豫再次掀翻在地。

一整晚,那人都在不厌其烦的给她端药,她掀翻的汤药不计其数,满地都是碎碗。

最后她累的背过身,不想再和那人纠缠不清。

“王爷”简瑶语气虚弱沙哑:“给奴才三日,三日后,奴才定能痊愈。好好当雍亲王侧福晋。”

“现在,请您出去,咳咳咳咳”

哀莫大于心死,她觉得自己的心病怕是无药可医了,那就彻底烂掉吧,让这段孽缘彻底从根上烂掉。

她和他都是极端之人,谁都不可能真心为对方屈服。

他得到了她,就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坐享齐人之福,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他不但要让她自己想办法接受与众多女子共享丈夫的噩耗,还要她必须打从心底赞同他的决定,对他的宠爱感恩戴德。

这些时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试探她的容忍底线,她就像他唾手可得的猎物,他在处心积虑的驯服她。

眼泪打湿眼角,她正暗自伤神,倏然后背一暖,那人从身后搂紧她。

简瑶浑身紧绷,死死咬住牙关。

“瑶儿,爷心中有你,爷保证谁都越不过你,难道你觉得你会输给后宅那些庸脂俗粉?”

简瑶气笑了,他开始撺掇她争宠搞雌竞讨好他了。

“嗯,王爷说的对。是奴才不对,奴才不该钻牛角尖,王爷息怒,王爷今晚要奴才侍寝吗?奴才高烧未退,欢好定然别有一番滋味,可要试试特别的欢情?”

“你哼!”

胤禛冷哼一声,气的拂袖而去。

第三日,那人没再来,简瑶病去如抽丝,傍晚时分,她来到福晋正院里请安。

姬妾们寒暄片刻,苏培盛就笑呵呵前来通知,王爷今晚让简侧福晋侍寝。

“奴才叩谢王爷和福晋恩典。”简瑶含笑起身行礼。

苏培盛总觉得简氏的笑容很虚伪,虚伪的让他心里发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太过乖顺,完全不似之前非黑即白的烈性。

“都散了吧!恭喜简侧福晋。”四福晋将那些姬妾们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尽收眼底,忍不住雀跃。

她利用简氏铲除异己的良机终于来了。

苏培盛忐忑跟在简氏身后,入了爷的前院里。

王府姬妾晚间去福晋正院请安之前,都会提前沐浴更衣,以备王爷随时临幸,简瑶还是坚持去沐浴更衣拖延时间。

待沐浴更衣后,简瑶嘴角噙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来到那人的卧房内,张开双臂,让羡蓉伺候她宽衣解带。

除服之后,她掀开被子躺在床榻外侧。

那人来的很快,在奴才的伺候下宽衣解带,只穿寝衣站在床榻边。

简瑶麻木掀开锦被,不着寸缕站在床边。

“王爷,奴才伺候您就寝。”

她脸上浮出温婉笑容,主动伸手替他解开衣衫,搀扶他躺下。

胤禛死死盯着她虚伪的笑容,心中莫名慌乱。

他见识过她真情流露情意缱绻的目光,又如何能容忍她此刻的虚情假意。

让人心悸的慌乱愈发严重,直到那人跪在床尾,跪着从床位爬进锦被中,灭顶的恐惧

疯狂涌出。

他慌乱掀开被子,将趴在床尾的女人一把拽进怀里,桎梏在怀中。

“王爷,这不合规矩,除了嫡福晋,奴才们侍寝都必须趴在上边,不能让王爷千金贵体劳累。”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婉顺从,可胤禛却忍不住蹙眉。

强烈的不安席卷周身,他意识到她依旧死性不改,在虚伪的敷衍他,与他赌气抬杠。

他愈发恼怒,之意如从前那般,将她桎梏在身。下,直到彻底与她融在一起,那股不安的慌乱才勉强被压下。

可他依旧觉得不够,愈发无度的征服侵占她的全部。

将登极乐之时,羡蓉战战兢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到时候了。”

苏培盛满眼震惊看向浑身抖如筛糠的羡蓉。

那丫头脸都吓白了,苏培盛着实不忍,于是掐着时辰提醒爷第二回:“爷,到时候了。”

若第三回再提醒过后,按照祖宗规矩,奴才们就有权冲进屋内,将侍寝的姬妾强行带离,王爷还不能怪罪。

眼看时辰将至,羡蓉扯着嗓子又开始提醒:“王爷,到时候了,奴才斗胆,按照祖宗规矩,奴才必须请简侧福晋立即离开。”

“祖宗规矩,王府里只有嫡福晋才不受这些侍寝规则的约束,也只有嫡福晋才能留宿爷的前院。”

羡蓉话音刚落,就壮着胆子伸手推开房门。

“滚!”迎面飞来一方瓷枕,羡蓉白着脸接住瓷枕,垂首退出屋内。

“王爷,按照祖宗规矩,您……”

他愈发不知节制的要着她,简瑶抿唇,索性由他胡闹。

这一晚,他前所未有的失控,低沉压抑的喘音贴着她耳畔,让她无所适从。

他太过孟浪,她整个人被迫挪向床头,头顶撞在床头上,忍不住轻呼一声。

男人的手游走在她身上,她越想逃离他,他的臂弯却越收越紧,她被他再次拽回怀中。

一整晚清醒与昏沉交织往复,最后她累的彻底不管不顾,紧紧抱着他,随他胡闹。

他的气息微乱急促,低头吻住她的眼睛,良久之后,才翻身躺在她身侧。

简瑶起身跪着往床尾却步。

“王爷,既然您已尽兴,那奴才先告退,奴才斗胆,今夜,王爷的雨露留是不留?”

“哼,随你。”胤禛抓过锦被,蒙住满脸怒容。

“奴才知道了,羡蓉,立即准备避子汤。”

“是。”门外羡蓉舌头都在发颤。

“放肆!谁敢!杀无赦!”

砰地一声巨响,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

“滚!”

“奴才告退。”简瑶从床尾跪着趴下床榻,穿好衣衫之后,开门离去。

胤禛暴怒的砸碎瓷枕,这种狂悖炽烈的感情,会让他血肉模糊。

这些年来,他为了她,早已经被蚕食的千疮百孔,他绝不能容许任何事情再超出他的掌控。

她若真心爱慕他,就不会如此忤逆他,让他为难,让他伤心,让他为她离经叛道。

说到底,都是她不够爱慕他,所以才会如此自私任性。

他是皇子,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为她臣服

简瑶回到居所之后,整个人浸入温水中,羡蓉见姑娘将脑袋沉入水中许久不成浮出,登时吓的伸手去搀。

姑娘的面色都憋的发青,羡蓉和穗青二人吓得赶忙将姑娘从水中捞出。

“等等羡蓉,我不想再怀孕。”

“是。”

羡蓉心中骇然,难怪姑娘让她去找嬷嬷学习如何避孕。

她用内力将王爷留在姑娘身内的精水逼出之后,这才将姑娘搀扶道床榻歇息。

“明日晖儿该从紫禁城归家了,你去与福晋告假,顺便与福晋说一声,我要搬到王府西北角的绛雪轩居住。”

“姑娘,绛雪轩太过偏僻,您”

“去吧。”简瑶扯过锦被,盖住脸颊。

四福晋那拉氏惊闻简氏恳请搬到狭小幽僻的绛雪轩,心中愈发疑惑,绛雪轩距离王爷所居的前院最远,简氏到底怎么想做甚?

可她这个嫡福晋唯独做不得简氏的主,于是亲自前往正院请示王爷的意思。

胤禛正准备上朝,他眸中冷意愈甚,冷笑道:“可。”

简瑶又病倒了,为免将病气传染给晖儿,她忍着思念并未去前院见晖儿。

此时她正揪住被角撕心裂肺的咳嗽,身后却传来一道稚嫩软糯的声音:“额娘,您还好吗?”

简瑶愕然转身,看见一个与那人眉眼酷似的三四岁孩子。小家伙朝她张开双臂。

“额娘抱抱。”

“晖儿额娘病了,等额娘痊愈再抱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额娘,好孩子。”

简瑶含泪看向儿子,说话间又小心翼翼退后好几步,与儿子隔开距离。

“简侧福晋,小阿哥开蒙之后,学习的第一个词儿就是您的闺名,王爷亲自画了您的画像,小阿哥怀表里藏着您的画像,爷命令小阿哥需日日缅怀追忆亲额娘”

苏培盛将大阿哥抱在怀里,就怕小家伙高兴的冲到染病的简氏面前。

“额娘额娘,阿玛书房里有您的画像,晖儿从前都与阿玛和您的画像一起用膳。阿玛看您的画像还哭鼻子了哦。”

简瑶眼角酸涩,心口揪紧,哽咽道:“好孩子,额娘对不住你。”

她忍不住张开双臂,却隐忍的收回手,不敢靠近。

晖儿与她隔着一段距离,母子二人说了许久体己话,才被苏培盛带走。

亲王嫡长子都需入宫伴驾,美其名曰尽孝,其实就是变相的将亲王的世子留在紫禁城里教化而已,颇有将亲王世子软禁在紫禁城为人质的意味。

晖儿记在四福晋的名下,去岁就入宫教化,逢年过节才会回王府。

他在王府待两日之后,又得回紫禁城阿哥所居住。

很遗憾,直到晖儿哭唧唧来与她辞行,她都没机会抱抱儿子,她的病情愈演愈烈,甚至开始缠绵病榻。

转眼已至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初,简瑶连续抱恙一个多月,惊闻那人后日要去伴驾,前往热河行宫消暑,一直到木兰秋狝结束,估摸着十一月末才会回紫禁城。

得此喜讯,她这几日精神头勉强好转起来。

那人在临行之前,二阿哥和三阿哥被送到她的院子里照料。

简瑶瞬间病去如抽丝,面色都愈发红润,成日里满眼笑意围着两个儿子打转。

四个多月的孩子们被照顾的很好,三阿哥弘时不再病恹恹,脸上都攒了婴儿肥奶膘,估摸着小家伙们快萌乳牙了,见天的满嘴口水。

她让羡蓉去准备花椒木来,亲自给小家伙们做磨牙棒。

羡蓉拿拨浪鼓做鬼脸逗孩子们,小家伙们被逗乐了,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可爱笑声。

简瑶的脸上也忍不住洋溢温柔的笑容,时常随着孩子们的欢笑声一道开怀畅笑。

母子三人肆意欢快的笑声穿过红墙,钻进隔壁院敞开的书房内。

四爷板着脸,依旧面无表情,可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温煦笑意,却说明他的心情绝佳。

苏培盛听着小阿哥们的笑声,也忍不住欢喜的咧嘴,无声笑着。

主子们在闹别扭,奴才们的日子也过的如履薄冰。

这些时日,前院的奴才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苏培盛隐隐猜到王爷想东风压倒西风,重振夫纲,可眼下的情形愈发不妙。

苏培盛意味深长,将目光飘向欢声笑语传来的地方。

简氏就是王爷这辈子唯一的克星,爷栽在她手里之后,就从没赢过一回。

如今爷只剩下嘴硬,就差简氏递台阶给他下了。

若简氏不肯服软,王爷估摸着会忍不住自己找台阶下。

这不,自那晚不欢而散之后,爷压根不曾再去后宅,日日在前院里独守空房喝闷酒。

一听到简氏病重,王爷又巴巴儿的夜半悄悄翻墙,整宿整宿亲自照顾她。

此时隔壁院里传来羡蓉那大嗓门的声音。

“姑娘,听闻这几日王爷在翰林院内给大阿哥选授业解惑的翰林教习呢。”

“哦?他为晖儿选中哪位翰林为师?”

简瑶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是张廷玉。

翰林虽无实权,却与皇帝和王公关系紧密,素来是宰辅重臣的摇篮,多被帝王当成宰辅根苗栽培。

张廷玉自从点探花郎之后,就在翰林院任职,虽只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却已然在南书房行走伴驾,逐渐成为天子近臣。

他学识一流,是未来的宰辅重臣,晖儿若能师承张廷玉,将来定能有所作为。

“衡臣哥哥倒是绝佳人选,若能请衡臣教导晖儿就好了。”她由衷慨叹。

“姑娘,您这件水袖霓裳羽衣破了,一会我去让人修补。”

“不用修,我只是王爷的奴才,又不是谁的妻,简氏女只为夫君起舞,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为谁跳舞了。”

“姑娘姑娘,奴婢都许久没看您跳舞了,小阿哥们也没瞧过您跳舞呢,要不您跳给小主子们瞧瞧。”

“你倒是不说你想看。”简瑶伸手点了点羡蓉的额头,接过舞衣换上。

她翩跹起舞,清唱起唐代诗人李群玉所著的绿腰赞诗。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清婉悠扬的曲调传入书房内,胤禛顿笔,脑海里全是她为衡臣跳过简氏女只能在闺房跳给夫君看的绿腰。

甚至连他都没看过她为她起舞,他嫉妒的面容绷紧,咔擦一声,手中羊毫笔被失控的折断。

她方才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为谁跳舞,她口中冷漠的谁,只能是他。

她从始至终都不认为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

胤禛心口闷痛,灭顶的凄戗和恐慌席卷而来,痛苦的窒息。

他痛苦过后,他却愈发恼怒她对他的轻视。

胤禛阖眼,压下狂怒,他不会为她再妥协任何事情,他发誓。

这边厢简瑶一舞毕,去换了一声消暑的燕居服。

原来古代人在家里的燕居服压根就不保守,反而比后世还开放。

在自己的居所,无需再被层层叠叠的锦衣华服裹成粽子,她换上一身薄如蝉翼的素纱单衣,里边只穿着一件她改良过的及膝抹胸裙。

她生完孩子之后,身型逐渐长开,愈发丰腴艴丽,倒不似从前那般若柳扶风。

“姑娘当真极美。”羡蓉龇牙,红着脸伸手将姑娘被撑鼓胀的奇怪裙子往上提了提,仍是遮不住旖旎峰峦。

“我想吃火锅了,再来点冰酥酪和西瓜味儿的酥山。”简瑶躺在竹摇椅上摇扇纳凉。

“奴婢去准备。”穗青拔步离开。

“姑娘,大夏天的您又是热火锅又是冰酥山,仔细别贪食闹肚子。”

羡蓉忍不住提醒,但已走到小菜地前掐嫩韭菜,姑娘食火锅之时喜欢烫韭菜吃。

“一会准备鸳鸯火锅,我今儿让你尝尝我做的火锅。”

简瑶让嬷嬷将两个昏昏欲睡的儿子抱入卧房内,卧房内有冰盆消暑,小家伙们在拔步床上很快入睡。

因着一会准备吃火锅,简瑶怕热,索性褪去纱衣,穿着抹胸绫裙,就翩跹来到小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