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061章问情
“衡臣,爷觉得贺礼不够丰厚,这些,还有那几箱珠宝首饰,都给你当贺礼。”
胤禛只觉得造化弄人,他失去挚爱,而他的挚友却恰好娶了简氏女。
就凭衡臣之妻出自简氏,二人都算得上是连襟,胤禛又让奴才准备了好些礼物赠予。
张廷玉简直受宠若惊,推辞许久,终是盛情难却。
选好礼物之后,胤禛又带着初来贝勒府的衡臣游府邸。
出了前院书房,四贝勒却并未走
抄手游廊,而是带着他径直穿过一扇藏在花墙后的月洞门。
张廷玉心中狐疑,也不知是贝勒府哪位女眷的居所,竟如此得宠。
贝勒爷甚至将前院与她的院子融为一体。
可踏入富丽堂皇的院内,却并未看到任何人,张廷玉愈发疑惑。
待从那院子出来,张廷玉抬眸看了一眼院名:关雎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想必是贝勒爷最为宠爱的女子,可大阿哥弘晖的生母已死。
难道是张廷玉恍然大悟,难怪关雎院内挂着祭奠用的白灯笼,原来是留给那位不知姓名的女子。
他不免可怜四贝勒,四贝勒性子寡淡凄清,德妃又对他不亲厚,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难得遇到喜欢的女子陪伴,只可惜那女子红颜薄命。
“衡臣,咳咳咳过几日去雁栖湖跑马。”
挚友难得前来京城探望他,胤禛即便身子骨不适,也不想扫兴。
“贝勒爷,待开春再去如何?我过几日需赶回桐城。”张廷玉看到四贝勒孱弱的身姿,哪里忍心让他在马背上颠簸受罪。
胤禛轻笑:“莫不是答应你那未婚妻,需归家陪伴佳人?从前你都是与你父亲张大人一道归乡过年。”
张廷玉腼腆一笑:“是,我答应她了。”
胤禛说不出的羡慕,又道:“江宁简氏清流之家,简氏女,极好。”
张廷玉脑海中浮现瑶儿云鬓花颜:“是,能得此妻,是衡臣此生最大幸事。”
与四贝勒寒暄几句之后,张廷玉又去京中亲友府上拜访,掌灯之时,回到府邸。
大学士张英已放班归家,衡臣与简氏女一事,夫人早已来信告之。
张英忍不住缅怀挚友音容笑貌,当初若他态度坚决些,故友的独女也不会遭遇不测。
若无简兄,他早在康熙三十年就已殒命。
简兄濯濯清流之家,他的掌上明珠定也是知书达理的好孩子。
如今衡臣主动求娶简氏,张英对故友愈发愧疚难当。
是以,张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在那份合婚庚帖上签字画押。
“衡臣,你做的文章我看过,若能保持水平,你将是状元之才。”
“父亲,您官居一品大学士,我若在高中状元,不免风头过甚,我会衡量清楚卷面,点探花即可。”
“衡臣,你兄长英年早逝,你如今是嫡长子,张家满门荣辱皆系于你身,你更需勤勉向上,如此我也能安心归家,含饴弄孙。”
“父亲放心。”
“你既主动求娶简氏,需善待她,如此为父也算对得起她父亲在天之灵。”
“儿定会呵护宠爱瑶儿一生,父亲您且放心。”
父子二人又秉烛夜谈许久,才各自歇息。
连着几日,张廷玉马不停蹄,四处拜会亲友,归心似箭。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四贝勒病重,他着实担忧,遂连夜赶往贝勒府探望。
直至腊月二十,父亲都已放春家归家,他仍在四贝勒府邸陪伴大病初愈的四贝勒。
“衡臣,咳咳咳咳爷病好了,你快些归家过年,开春再见,咳咳咳咳咳”
胤禛对挚友既感激又愧疚,人生得此挚友,是他之幸。
“贝勒爷方才大病初愈,万不可再服五石散,哎要不您与微臣一道去桐城过年可好?”
“微臣在龙眠河畔山清水秀处,有一清雅竹院,最适合修身养性。”
“待开春,微臣再与贝勒爷同归京城,如此方能安心。”
“贝勒爷,张公子说的对,您如今在养病,无需应酬,倒不如纵马青崖间,松快松快也好。”
苏培盛赶忙劝导四爷去桐城,爷留在京城总是郁郁寡欢,倒不如先离开京城养病,免得爷总是睹物思人。
胤禛知道身边之人都在担心他的病体,他强颜含笑点头:“好。”
腊月二十九,明日就是大年三十,前两日糕点铺子就已歇业。
这日一早,简瑶带着羡蓉和穗青逛集市买年货,又去首饰铺子里买首饰。
琳琅满目的首饰看花眼,最后简瑶决定一人买一对儿金镯子,每支镯子都有一两重沉甸甸的压在手腕上,看着就欢喜。
三人又买了好些年货之后,就乘坐马车归家。
张廷玉在京城有事耽搁,无法归家,但隔三差五就有信件和礼物从京城送过来。
月初他送了几箱子的首饰,说是挚友庆贺他定亲之喜。
也不知是什么挚友,送的首饰精致的让人瞠目结舌。
简瑶不敢乱动,只一眼相中一支看着清雅的连理枝点翠发簪佩戴,其余的珍宝首饰都让羡蓉锁在库房里,还特意多加上一道锁。
归家之后,主仆三人愕然发现浅溪对面的竹院正在加高围墙,张廷玉的常随淮序竟从京城归来,此时正在指挥人搬搬抬抬。
“淮序,你怎么回来了?衡臣呢?”
简瑶踱步走到溪边,将一根烤玉米丢给淮序。
“公子明日归来,还带了京中挚友来竹院,我奉命先行打扫此地。”
简瑶一听张廷玉的挚友来自京城,下意识心慌。
“羡蓉,你去集市买一块一仗高十丈长的黑布来,需厚实些。”
“姑娘,买那么大的黑布做甚?”
“一会立即用黑布遮挡住对面竹院视线,你们也不准站在溪边窥视。”
“姑娘,是淮序思虑不周,贵客毕竟是外男,的确该隔开竹院与您的院子。”
“无妨的,我来安排黑布即可。”
“不不不,姑娘莫要折煞淮序,否则公子定不饶我。”
淮序撒腿就去准备黑布。
即便如此,简瑶仍是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
“羡蓉,穗青,我们回屋吧,没事少出来,打从今儿开始,尽量别靠近竹院。”
除夕夜,简瑶主仆三人聚在暖炕上吃年夜饭。
门外传来敲门声,简瑶抱着汤婆子去开门,张廷玉气喘吁吁站在门外,他鼻尖红彤彤,一看就知道才赶回来。
“瑶儿,我来与你一起吃年夜饭。”
“今晚不用陪贵客吗?有羡蓉她们陪着我就够了,你快些去陪贵客,别怠慢人家。”
简瑶抬手拂落他肩上的薄雪,踮起脚尖伸手握住他脸颊。
“申时陪他吃过年夜饭了。”
张廷玉忍不住偷亲她的手心,近两个月未见,思念愈发汹涌。
“瑶儿,我很想你。”他忍不住将心爱的女人拥抱入怀中,贴着她耳畔喁喁细语,倾诉缱绻相思。
羡蓉和穗青二人早就识趣的躲到厨房里。
张廷玉折腰将瑶儿抱回房内。
入了温暖的屋内,简瑶正准备解开他的斗篷,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封红纸,郑重捧到她面前。
“是何物?”
她好奇打开红纸,发现竟然是婚书。
再见到官府盖章的龙凤帖婚书,她有一瞬恍惚。
婚书上双方长辈的名字赫然在列,她的长辈补上了二叔的签名和印章,而张廷玉的爹娘也签字画押。
张廷玉的婚书,货真价实,再无任何欺瞒,他的爱纯粹而炙烈。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错的离谱,甚至会伤害他更深,她痛苦纠结许久,终是决定留在他身边。
她含泪扑进他的怀中,声泪俱下:“衡臣,我们今晚就成亲可好?我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有了这婚书,拜过天地,我们就是夫妻。”
“婚后我不去京城,也不去老宅,就在这等你可好?”
“不行!我要风风光光八抬大轿迎娶你入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娶的是江宁简家的女子,瑶儿,我不能委屈你。”
“衡臣!你听我说,我曾经流放过,若被人知道你娶的是我,你定会遭人耻笑,你若不答应,我就不嫁了。”
“既如此,这婚书我不认,明儿我就离开桐城。”
“羡蓉,送客。”
“瑶儿,你到底在怕什么?告诉我,别怕。”
张廷玉将她紧搂在怀中,他能感觉到他的瑶儿在恐惧,甚至身上都在轻颤。
“我我…”简瑶语塞,该怎么告诉他,她害怕未来的雍正皇帝会来报复她。
她恐惧若张廷玉他的妻子曾经是他挚友四贝勒玩弄过的女子,会将他逼疯。
张廷玉注定位极人臣,作为权臣之妻,她今后压根不可能闭门不出。
“瑶儿,没有人敢笑话你,我发誓,待我高中之后,我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不愿委屈你!”
“衡臣对不起”
简瑶泪流满面,将脸颊埋在他心口呜咽。
他是不折不扣的皎皎君子,为了不害他,简瑶仍是决定趁着张廷玉赴京赶考,离开桐城。
临近子时,苏培盛和奴才们说着吉祥话,跟在四爷身后放焰火。
与此同时,张廷玉也牵着未婚妻的手,二人一块在小院空地上放焰火。
一块一丈高的黑布隔绝浅溪两岸的视线,随着砰砰砰数声巨响,璀璨瑰丽的焰火于夜空绽放。
第62章 第062章吻她
她与张廷玉一道迎来康熙三十三年新春。
“衡臣,昭昭如愿,岁岁安澜,新春大吉。”风饕雪虐,简瑶冷的难受,扑进张廷玉的怀里。
“瑶儿,往后余生,年年岁岁,同我仰春。”
简瑶抬眸看向焰火,轻轻点头。
更深雪重,她还没等到焰火放完,就抱着手臂跑回屋内。
张廷玉跟着入内,将准备好的新春礼物簪在她发髻之上。
简瑶也将做好的暖帽戴在他头上。
“衡臣,天色已晚,今晚”简瑶咬唇:“今晚留下陪我可好?”
她觉得男人都一样,得到女人就不会珍惜和沉溺,干脆把自己给他,待她离开之后,他定不会因爱而不得,而抱憾终身。
“瑶儿”张廷玉满脸通红,他知道瑶儿这句话的意思。
“再等等,我做梦都想要你,可我不能委屈你,瑶儿,我想在洞房花烛之时,再。”
简瑶莞尔,陶侃道:“你我合婚庚帖都过了明路,如今已然是合法夫妻,只缺一场婚礼而已,还是你赶着回老宅寻哪个通房丫头?”
“你家肯定也给你准备了貌美的通房丫头,哼。”
“绝无此事,我母亲安排的通房丫头被我赶走了,我居所只有小厮,不信明日你亲自去检查。”
简瑶忍笑,偷眼看他急的不知所措。
“好了,不逗你了,我信你是君子,可你却不信我,莫不是你觉得我品行不端,所以不敢与我同榻而眠”简瑶假装气哼哼背过身不理他。
“瑶儿莫要再捉弄我,我绝无此意,我我留下,我信你。”
简瑶捂嘴忍笑,偏要趁机欺负这书呆子。
她绕到屏风后宽衣解带,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烟蓝寝衣,坐在暖炕前。
“张太庙,你还愣着干嘛?快些去洗漱,熄灯就寝。”
简瑶憋笑,抓过被子蒙住脑袋。
身后传来闷闷的一句好,紧接着听到他离开房内,去沐浴更衣。
青荇则去竹院通知贵客,今晚公子不回来歇息。
机灵的苏培盛半猜半蒙,从张廷玉公子的小厮口中套出他今晚竟然留宿在未婚妻香闺里,笑嘻嘻的去告诉四爷。
胤禛讶异,忍不住轻笑慨叹:“没想到素来端方如玉的衡臣,也难过美人关。”
“熄灯吧。”胤禛怅然抱紧怀中冰冷的骨灰盒,与瑶儿一道就寝。
苏培盛目光落在爷怀里的骨灰盒上,心底暗暗垂泪。
一河之隔的张公子芙蓉帐暖度春宵,而四爷,却只能夜夜抱着骨灰盒相伴,也不知到底能怨谁。
而此时张廷玉沐浴更衣之后,脸颊绯红吹熄烛火,在暗夜里才勉强压下狂乱的心跳。
简瑶感觉到他掀开被子,躺在身后。
“衡臣,你靠近些,我冷~”
她正憋笑,手里却被塞进汤婆子。
他竟是有备而来,简瑶哭笑不得。
“衡臣哥哥,能不能抱抱我。”
“瑶儿,别闹了。”
她的声音甜腻婉转,张廷玉呼吸微乱,却克己复礼攥紧拳。
“哼,你定是嫌弃我的,你嫌弃我并非完璧,我就知道,你甚至不愿靠近我些。”
这书呆子还真是难勾引,简瑶决定使出杀手锏,今晚务必成事,如此再不会对他愧疚。
“张太庙,我看错你了,呜呜呜”简瑶假装泫然欲泣。
“瑶儿别闹了”张廷玉哑着嗓子,无奈侧身拥她入怀。
“大婚之前,我舍不得碰你,别再撩拨我,我很难受”
“瑶儿不急,我是你的,跑不了,不准再闹,我。我忍得很疼”
他的身体滚烫,呼吸急促,那更是抵着她后腰,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舍不得伤害她。
简瑶感动的热泪盈眶,再不敢故意撩拨他。
“睡吧”她转身离开他怀中。
心爱之人就在枕边,他甚至能嗅到女子身上的馨香,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张廷玉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哪里还睡得着。
一夜无眠,清晨时分,他正有些睡意,倏然身材之人嘤咛了一声,滚进他怀里,趴在了他身上。
她的唇莹润可爱,他只需稍一抬头,就能吻她。
张廷玉扶额,艰难闭上眼,可闭上眼之后,别的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身体每一处都开始不受控制,清晨时分,男子的本能也开始不可阻挡的复苏。
他忍着疯狂叫嚣的欲念,侧身与她分开。
轻手轻脚起身披衣,他面色微红,回到竹院。
胤禛浅眠,早已起身练剑。
“衡臣,许久未对弈切磋,来。”
“好,我取剑来!”
“为何不用你从不离身的青萍剑?”
“我已将青萍剑赠予爱妻。”
“啧,酸。”
“四爷看剑!”
吃过早膳之后,张廷玉拜别四贝勒,回老宅去了。
胤禛特意交代他,正月十五之前都无需来竹院,过了正月十五,就与他一道回京。
薄雪簌簌落下,胤禛将骨灰坛子抱在怀里,语气温柔:“瑶儿,桐城甚美,你看,下雪了。”
苏培盛心酸的看着四爷形单影只抱紧骨灰坛,心里堵得慌。
他难受拧身站在结冰的溪边,冷不丁瞧见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拎着木桶,蹲在溪边洗衣衫。
想来是张公子未婚妻的奴婢。
“小姑娘,新春大吉,你是张公子未婚妻家的吗?”苏培盛客套问候。
“是,你是公子的贵客?”穗青警惕看向那女里女气的小哥。
“嗯呐,我是贵客的仆从,你叫我盛哥哥。”
“来,这是南边来的蜜桔,忒甜,给你尝尝。”苏培盛丢给小姑娘一个蜜桔。
“谢谢盛哥哥,你等会,来而不往非礼也。”
今儿姑娘和羡蓉姐姐去乐善堂拜年,穗青独自在家,没想到钻过黑布围挡来洗衣衫却看见贵客了。
那是张公子的贵客,自然也是姑娘的贵客,穗青不敢怠慢,赶忙取来一盒姑娘亲手做的点心。
“盛哥哥,我怎么把糕点给你啊?我不会轻功。”
“我会,谢谢穗青妹妹。”苏培盛飞身跃起,将食盒子取走,又与小姑娘寒暄几句,才拎着食盒回到四爷身边。
“爷,方才奴才遛弯之时,瞧见张公子未婚妻身边的奴婢,那小丫头着实客气,送来一盒点心。”
“爷您瞧瞧啊,这点心做的忒精致。”
“嗯,拿去吃吧。”胤禛病恹恹侧躺在软榻上。
“爷,听说这是衡臣公子的未婚妻简氏亲手做的,简家女子估摸着都擅长厨艺,奴才瞧着这点心极为眼熟。”
苏培盛绞尽脑汁,将糕点说的天花乱坠,只想让四爷多吃几口。
爷每日几乎都不怎么吃东西,只服用那要命的五石散。
奴才们都害怕,怕爷有一日突然就没了,哎,看爷如今憔悴瘦削的孱弱身型,怕是也时日无多了。
听到简氏,胤禛捂着心口艰难坐起身来。
“拿来。”
“诶诶诶,求爷您多吃几口。”苏培盛险些喜极而泣,忙不迭将糕点捧到四爷面前。
“下去。”
胤禛怅然若失,盯着面前的糕点,哽咽道。
奴才们退出书房内,苏培盛支起耳朵,忐忑听房内的动静。
“爷,糕点还可口吗?奴才给你重新沏茶来。”
房内并无回应,苏培盛正要继续发声,却听见一道极沉极冷冽的声音:“不必。”
爷的语气依旧死气沉沉。
书房内,胤禛只是亲眼看到简氏一族女子做的糕点,都已然热泪盈眶,再没有勇气尝试。
他枯坐到天明,盯着那盘与她的手艺酷似的糕点,潸然泪下。
后半夜奴才们担惊受怕撞开书房门,太医们再次胆战心惊,数不清第几回将四爷从鬼门关拽回。
新年伊始,贝勒爷再度险些丧命,身边的奴才们依旧满面愁容,恐惧的面对随时都将濒死的主子
简瑶从乐善堂拜年归来,穗青也准备好了午膳,三人正有说有笑吃午膳,穗青顺道说了今日拿点心给对面的仆从。
简瑶吓得站起身来:“穗青,不准与对岸有任何接触,你若再敢与对岸说话,你立即滚出去。”
穗青吓得大哭,跪在地上求饶,羡蓉知道姑娘忌惮京城那人,所以一听到京城就应激。
她好说歹说将哭红眼的羡蓉哄去歇息,又安慰了姑娘许久,才让恐惧的姑娘稍稍安神。
简瑶心里憋的难受,让羡蓉准备好弓箭,上马开始练习骑射宣泄糟糕头顶的心情。
张廷玉骑马赶到小院之时,竟看到她在泄愤似的胡乱射箭。
“瑶儿,谁惹你不快?”
“衡臣,我们去龙眠山斋戒礼佛几日可好?”
“我不想呆在这,要不我去你别院住两个月可好?”
“瑶儿,我暂时走不开,我需陪伴贵客,你若要去别院,我让人收拾好。”
“不用收拾,我带上换洗衣衫就成,我用你的被褥。”
“我早就与门房交代过,你随时都能去,若你喜欢,我们成婚后就住在别院。”
“好。”
“那我的房间就给你歇息,你陪伴贵客也方便些。衡臣哥哥,我屋内窗台上的梅花记的浇水。”
“那今晚要等你回家吗?”
“要。”
“我走了。”
“啊别抱我,我自己能下马了。”
“我想抱你,瑶儿。”
“嘶,别闹,别拽我辫子。”
“哼,我才不稀罕。”
“好好好,你拽吧,让你拽一辈子。”
“哼,这还差不多,人家只是想把乐善堂给的红绳系在你辫穗儿上,桂娘说特意去月老庙替我们求来的姻缘绳,你瞧,我也扎了红绳。”
“呜。我让你瞧,没让你亲我”
“瑶儿,我很想你,再让我抱抱。”
第63章 第063章新婚燕尔
新春佳节,竹院内却冷冷清清,这几日太子爷不断催促四爷早些归京办差,苏培盛如坐针毡。
“苏培盛,准备行装,年初五启程归京。”
胤禛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早日当上亲王,让瑶儿与他唯一的骨血晖儿承袭王位。
弘晖也将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子嗣。
待晖儿娶妻生子之后,他也能有脸面去见她,向她忏悔赎罪。
苏培盛瞧着四爷又在追思简氏,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她狠心不要四爷了,爷却心甘情愿为她守身如玉,守着这幅她弃之如敝屣的行尸走肉。
爷本是前途无量的皇子,却为了一个女人堕落了,简氏好狠的心肠。
大年初五一早,张廷玉将四贝勒送出桐城地界,才折返归家。
此时糕点铺子前挤满了披麻戴孝之人,简瑶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妇人堵在店门口。
“怎么回事?”
张廷玉飞身跃下马背,将瑶儿护在身后。
“说是年前从我这买的糕点有毒,毒死了这家人的孩子。”
“呵,来人,立即将这些人统统押解到府衙!”张廷玉面色阴鸷,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在做局。
在桐城竟然有人敢欺负他的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瑶儿,不必担心,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张廷玉满脸怒容,押解几人来到县衙内。
县衙还在放春假,知县正在私邸里听曲儿,听闻是张家二公子亲自来击鼓鸣冤,赶忙套上官服升堂。
县令也是张廷玉的老熟人,县令姓陈,出自江南煊赫世家海宁陈氏子弟。
大清朝实行严格的任官回避制度,官员不得在原籍为官,也不能在籍贯所在省份为官。
世家大族多沆瀣一气,桐城张家与海宁陈家也是世交。
对付这些无权无势的贱民,用满是钉子的板子每人打个三十棍之后,贱民们就哭嚎着开口了。
“是是麻溪姚家,是姚三姑娘呜呜呜,别打了。”
“这。衡臣,还继续审吗?”陈县令屏退衙差。
“让陈世兄看笑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有劳,明日我定去府上登门道谢。”
这边厢,站廷玉正准备去麻溪要说法,却不成想,青荇焦急来报,说瑶儿出门赶集被砸伤脑袋。
张廷玉愕然,他忽然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若等到他高中之后再迎娶瑶儿,她定会被姚家继续针对。
在进京赶考之前,他必须快刀斩乱麻,迎娶瑶儿为妻,彻底断了外祖一家的念头。
正好趁着长辈们放春假归家,他干脆直接求娶瑶儿。
傍晚时分,简瑶正在用煮熟的鸡蛋揉额头。
“瑶儿,我想娶你!”张廷玉疾步来到她面前,说话都带着喘音。
简瑶惊讶的捏碎手中鸡蛋。
“瑶儿,嫁给我,我想在进京赶考之前给你名份,让你成为堂堂正正的妻。”
“求你,别拒绝我可好?”
简瑶心乱如麻,张廷玉提前求娶彻底打乱她的计划。
让她成为堂堂正正的妻子,这句话让她不免动容。
此刻,她终于开始正视与张廷玉之间的关系。
男人的劣根性决定男人对得不到的女人永远都在悸动,一旦得到,就开始弃之如敝屣。
今日被人百般刁难,甚至因此而受伤,让她意识到自己一个弱女子在古代若无强权庇护,只能沦为玩物。
她已沦为过皇子玩物,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她决定找个依靠。
“衡臣,我嫁你,但我不需要隆重的婚礼,再有,我永远待在桐城,哪儿都不去。”
“你若答应这两个要求,三日后,你我立即成亲。”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娶的是简氏罪臣之女。”
张廷玉面露难色,张家钟鸣鼎食之家,他是嫡子,嫡子娶妻更是要大摆筵席,如此才算尊重嫡妻与亲友故交。
而他注定位极人臣,今后势必要在京为官,成婚后分隔两地思念成疾,他舍不得离开她。
“衡臣,你若不愿”
“愿意,只是委屈了你。”
“我现在就回去与家中商议婚事,你等我,我明日来下聘。”
“好。”
婚事敲定的极为迅速,张廷玉的确很焦急娶她。
为了让张廷玉顺利赴京赶考,简瑶着实不好意思再拒绝,只能点头许嫁。
张家为隐瞒她罪奴的身份,竟给她安排麻溪姚家五姑娘的身份,着实啼笑皆非。
大婚前夜,简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全福老太太开脸梳妆。
她盯着镜中穿凤冠霞帔的自己,有一瞬恍惚,这辈子就这么尘埃落定了,挺好的。
二叔快马加鞭从江宁风尘仆仆赶来,做为她的送嫁长辈。
吉时一到,张家的八抬大轿就迎来别院迎娶新妇。
简二爷含泪背着侄女入花轿,心中百感交集。
拜天地之后,简瑶被夫君搀扶回洞房内。
“瑶儿,委屈你了。”张廷玉用金杆秤挑开红盖头,露出那张他日思夜想的容颜。
“该委屈你才是,今后你若在京为官,我没法去京城主持中馈。”
简瑶接过合卺酒饮下。
喜娘说完吉祥话之后,就将一方纯白的元帕平铺在床榻中间。
奴婢们统统退了出去。
简瑶起身,含笑替张廷玉宽衣解带,却被他攥紧手掌。
“瑶儿,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炙热的吻压下,简瑶下意识想抗拒,却压下心中凄楚,反手抱住他的腰。
大红喜服散落一地,彻夜通明的龙凤花烛映照在张廷玉雀跃的俊脸上。
他正要与心爱的女人
拥吻缠绵,房门外却传来母亲的声音。
“衡臣,你三月初才结束孝期,若弄出孩子来,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张廷玉瞬时垂头丧气。
他虽忍不住想忘情吻着心爱的妻子,孟浪的要她,可孝道礼法不能罔顾,只能强迫自己压下欲念。
“衡臣,明早还需早起给公婆和长辈们敬茶。”
简瑶下意识紧张出了一身薄汗,此时听到孝期不能行房,竟暗暗松一口气。
可新婚之夜,压根不能睡素觉,即便不能圆房,张廷玉还是没忍住用别的方式来满足自己。
“乖,瑶儿,再来一次就好,瑶儿,为夫难受,帮帮我瑶儿”张廷玉面上潮红未褪,眼尾洇着欲色的红。
简瑶无奈的揉着发酸的手,只能陪着他又胡闹了一回,此时羡蓉也忍不住开始敲门催促。
“少夫人,姑爷,该起身了。”
二人沐浴更衣之后,简瑶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
张廷玉已然穿戴整齐,踱步来到爱妻身后。
朵朵诱人红梅在她细白香颈上绽放,她身上都是他留下的印记,他呼吸微乱,眸色渐深。
他取来篦子,替爱妻挽发。
简瑶发现张廷玉挽发和描眉画眼的手法娴熟,忍不住酸溜溜开口:“怎地为女子梳妆的技术如此娴熟?”
张廷玉知道瑶儿醋了,心中欢喜,开口解释道:“为你专门学了好几日,今后为夫为瑶儿挽发画眉一辈子可好?”
这句誓言无比熟悉,她莞尔一笑,低头不语。
二人吃过早膳之后,二人准备正院里请安。
简瑶去屏风后取斗篷来,转身却看见张廷玉手里拿着染血的匕首,潺潺鲜血落在纯白的验贞帕子上,她顿时胆战心惊。
“衡臣!”
“你怎么这样傻”
简瑶愧疚落泪,她没想到张廷玉为维护她的名声,竟然割破他的手掌滴血。
新婚夫妻当夜同房后,第二天一早,婆家的长辈会专门派人来检查这块喜帕子上面是否“落红”。
她早就不洁,压根不会有落红,原以为他会用鸽子血代替,没想到却用他的血来维护她的尊严。
“瑶儿,我不在乎过去种种,我只恨自己为何不早些娶你,都怪我。”
张廷玉将哭的梨花带雨的爱妻拥入怀中,温声细语安慰她。
简瑶含泪处理好他的伤口之后,就忐忑跟着张廷玉去见家长。
张廷玉的父亲大学士张英后宅有一妻二妾,共诞育七子四女。
长子张廷瓒和五子早夭,三子张廷璐,六子张廷瑑与张廷玉都是嫡妻姚氏所出。
张英的四个女儿都已嫁为人妇。
原本张廷玉早该娶妻生子,只因给祖父母接连守孝五年,而耽搁了婚事。
如今他年已二十及冠之年,才将将娶妻。
今日是头一回见新妇,张英夫妇和孩子们早早就候在正院里等新妇前来见礼。
张廷玉的母亲姚氏面上虽然在笑,但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直到派去收落红喜帕子的婆子笑着将染血的喜帕展示在众人面前,姚氏的面色才稍稍和缓些。
张廷玉的嫡长兄早亡,所以她虽然是嫡次子的妻子,如今却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媳。
公婆极为和善,张廷玉的几个弟弟和妹妹也纷纷对二嫂见礼。
简瑶落落大方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妯娌和弟弟妹妹们。
请安之后,简瑶乖巧的跟在夫君身后,回到居所。
这男人初次开荤后,愈发沉溺情事,真无法想象若他出孝期,又该如何胡搅蛮缠。
新婚燕尔正是缠绵悱恻之时,她也就半推半就随他胡闹。
张家的规矩是早膳和午膳各院自己安排,但晚膳都必须齐聚在饭厅里。
偌大的饭厅上摆着一张大圆桌。
两个容貌端方的妇人站在桌前,在伺候公婆用膳。
“夫人,这位是徐姨娘和刘姨娘。”
简瑶只客气颔首,她是嫡长媳,若对公爹张英的两个小妾行礼,会被旁人骂没规矩。
饭桌上很安静,两个小妾没有资格落座,全程站着伺候,这就是妻妾的区别。
吃过晚膳之后,新婚夫妇回到居所。
简瑶原想着与张廷玉说一声,待他进京赶考之后,她想搬去别院居住,可一想到已然亏欠的不能陪着他进京,愈发张不开嘴。
“瑶儿,待我进京赶考之后,你去别院住,等我归家再回老宅。瑶儿,再帮帮为夫我很难受。”
张廷玉一想到后日即将赴京赶考,就恨不得孝期立即结束,他能真真正正占据瑶儿的身心。
第64章 第064章背叛
康熙三十三年,正月十五。
成婚不到十日,张廷玉依依不舍与爱妻话别,赴京赶考。
他还贴心的将对瑶儿不满的母亲姚氏一并哄去京城。
简瑶则住在南城外的别院里。
马车内,姚氏正在亲自为埋头苦读的儿子端茶递水。
“这简氏怎地如此不知礼数,按理说成婚后正妻会安排陪嫁的丫鬟开脸伺候夫君,你说她这是何意?”
“她自己懒得来照顾你,怎么也没安排个知冷暖的陪嫁丫鬟伺候你?”
“衡臣啊,不是为娘在唠叨,你今后免不得为官,身边若没个女人照顾着,会被人笑话的。”
“你瞧瞧哪个有头有脸之人后宅没个妾?你若无妾,会被人嘲笑寒酸。”
“娘,我与瑶儿新婚燕尔,我知道您瞧不上她,可她如今是我的妻,我的后宅由她来打理,您无需操心这些。”
“我只会纳瑶儿安排的女子为妾。”
姚氏柳眉倒竖:“她到底为何不愿意陪伴你进京?你就惯着她吧!”
“简氏女子还真是奇葩,难怪不好嫁,谁家里嫁女儿会让婆家将婚书与夫家签署好的合离文书一道送去?”
张廷玉默然不语,昨日花轿临门之时,简二爷依照简家的奇葩规矩,让他写下合离文书。
简家的家规有云,简氏女若在夫家受半点委屈,则在夫家迎娶时签署的和离文书上直接签署闺名回娘家,由家族赡养一世。
换言之,只要他让瑶儿受委屈,瑶儿可随时离开他,当时他心中的确不快。
可为了瑶儿,他还是屈辱的签下那份只有男方签字画押的和离文书。
世家子弟纳妾是再寻常不过之事,他迟早也需纳妾,为家族开枝散叶。
他今后注定位极人臣,又是张家下一任家主,就更需子嗣昌盛,为让瑶儿免于过多承受生产之苦,他也必须纳妾。
妾室人选需慎之又慎,不能委屈了他的瑶儿。
总要让瑶儿选出她喜欢的女子为妾,今后方能妻妾和睦相处。
“儿啊,只是你外祖家的关系也需维护,你为娶简氏为妻,让外祖家受委屈,合该从外祖家的表妹中选一名良妾!”
“我的后宅瑶儿做主!娘别再挑拨我于瑶儿的关系了!纳妾之事,全由瑶儿做主!”
姚氏默然,她对如何拿捏自己的儿子自有一套办法。
她的儿子是正人君子,最重规矩与道义,只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压根不怕衡臣会委屈他的表妹。
二月初,张廷玉抵达京城之后,竟愕然发现母亲将表妹素月安排进府里,虽名曰做客,可他哪里会不知道母亲的心思,愈发对表妹敬而远之。
“衡臣,这是你三舅舅的第六女素月表妹,你还记得她吗?”
“表妹妆安。”
张廷玉虽不悦母亲擅作主张将表妹接来京城,但却半点不好意思再迁怒母亲,毕竟母亲并未阻拦他娶瑶儿,母亲和外祖家已然受了委屈。
“对了,我还给你安排了几个小妾,蔡氏和吴氏都是我们桐城书香门第的好姑娘,还有这位是李氏,那个是施氏。”
“母亲,我不日即将春闱科考,无心儿女私情,你把她们送走!”
张廷玉说完就转身入了书房内。
一回到书房,他迫不及待给瑶儿去信报平安,可
他的家书前脚才交给门房,后脚就被姚氏悄悄截留。
直到开考前一日,他都不曾收到瑶儿的家书。
他愈发烦闷。
姚氏听闻儿子又在独自喝闷酒,赶忙叫来娘家的侄女素月。
“素月,你衡臣表哥这几日心情烦闷,你打扮的素净些,去陪陪你表哥。”
素月心中窃喜,转头就按照简氏那贱人的装束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特意戴着欢情的香囊,袅袅婷婷去寻表哥。
张廷玉正烦闷忧愁的思念瑶儿,鼻息间暗香浮动,他的瑶儿竟然翩跹扑进他怀里。
一整晚,他都在忘情的要她。
第二日一早,张廷玉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拥娇妻入怀缠绵一番。
“瑶儿,转过来,为夫还想要你瑶儿”
“表哥,你轻些嗯”
陌生的娇媚声音传来,张廷玉瞬间惊醒,猛的离开她的身子。
“表哥,你怎么了?”
“滚出去!”
张廷玉懊恼扶额,他竟然糊涂的与表妹欢好一整晚。
昨晚失控的画面充斥脑海,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母亲和表妹算计了。
可元帕上的落红无声提醒,表妹已然成为他的女人,他占有了表妹的身体,就必须负责。
该如何是好,他与瑶儿才成婚两个月,他却
“青荇,准备避子汤。”
“衡臣!她是你表妹!你已亏欠了你外祖家,怎能如此狠心作贱素月,呜呜呜我没脸在见娘家人了,我现在就去投缳自尽!”
姚氏担心侄女和儿子,昨晚干脆在外间歇下,年轻人一晚上折腾的厉害,姚氏笑的合不拢嘴,仿佛看见大胖孙子朝她咧嘴笑着叫祖母。
听到外祖父,张廷玉顿时哑口无言,即刻搬到外院书房内,身边只准小厮伺候。
春闱时间在二月初,需连续考三场,每场三天,共计九日,都需呆在贡院内考试。
会试考中者为贡士,再经殿试赐出身,乃为进士。
他的目标明确,只点探花郎,不争状元。
待到春闱结束之后,他还需在京城煎熬两个月,直到四月十五将于礼部大堂张榜,考中贡生之后,还需殿试,天子亲自主考,成为天子门生。
最迟五月初,他就能以探花郎的身份衣锦还乡,与爱妻团聚。
四月二十五,月末即将放榜,简瑶这几日惴惴不安,两个多月都不曾收到衡臣的家书。
他离家这些时日,她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挣扎许久,她终于克服去京城的恐惧,决定等衡臣回来之后,就将准备与他一起去京城的决定告诉他。
她想与衡臣好好过日子,相偕走过漫长余生,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会爱上这个善良的男子。
“少夫人,老夫人今日从京城归来,当您立即回去一趟。”
姚氏身边的婆子亲自到别院请她。
简瑶心中愈发忐忑不安,总觉得姚氏来者不善。
当看到婆母姚氏身侧站着个端丽的少女之时,她心下一惊。
那少女挽着妇人发髻,此刻正挑衅的与她对视,还时不时轻抚她的肚子。
简瑶苦笑,她猜到了那少女的身份。
“婆母,您想让我做什么?迎这位妹妹入门吗?还是让出正妻之位。”
“简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残花败柳之身,我能允许你入门,全都是为了衡臣的仕途,你若能让妻为妾,我可容你在张家苟活,若不然,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知难而退。”
“是衡臣让您来通知我的吗?”简瑶追悔莫及,她不该为找依靠而鲁莽嫁给张廷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素月腹中已然有了衡臣的骨肉,已满三个月,还是个男胎,我不能看衡臣因庶长子而被人嘲笑没规矩。”
三个月呵呵呵他才与她成婚不到半个月,就迫不及待纳妾,还让妾怀上庶长子。
难怪张家会答应不大摆宴席,低调娶她,原来早就算计好了,待张廷玉考中之后,就卸磨杀驴。
恨只恨自己愚蠢的觉得古代有专情的男人,幸亏这一回她对张廷玉并未交心,才没有满盘皆输。
她并未怨恨张廷玉,毕竟他是封建卫道者,哪里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离经叛道之人本来就是她自己。
“不必让妻,我自请下堂!”
闻此噩耗,简瑶却觉得释然,并无过多悲伤情绪,只觉得张家侮辱了简家的门楣。
如今张家咄咄逼人,若她还赖着不走就是自取其辱。
“羡蓉,取和离文书来!”她轻叹道。
“你,简氏,你疯了不成,你已是残花败柳,离开衡臣你还能做甚!放肆!”
姚氏深知儿子对简氏情根深重,若简氏今日被她逼走,衡臣定会大闹。
“反了天了!来人!把简氏给我绑了!”
就在此时,有仆从来报,说江宁简二爷前来拜访。
简二爷心系侄女简瑶,故而在桐城张家和京城张家府邸都安插了眼线。
一得知张廷玉的表妹怀上身孕,而姚氏带着小姚氏气势汹汹赶赴桐城,简二爷就气的马不停蹄赶来桐城。
今日简二爷带着数百壮丁前来,拔剑冲进张家府邸。
“二叔我要合离。”简瑶泣不成声,将签署好的合离文书交给二叔。
“张夫人,我侄女无才无德,着实高攀不上你们张家,今日我就带着侄女归家,我自会去信张大学士言明情况,告辞!”
简二爷带着泫然欲泣的侄女一道前往江宁简家。
行出桐城地界之时,马车正与敲锣打鼓前往桐城张家报喜讯的队伍错身而过。
“瑶儿,衡臣点了探花郎,你真不后悔啊?今后你可是探花郎的夫人。”
“男人哪儿不纳妾的,更何况衡臣今后注定位极人臣,家里若没个妾,会被人嘲笑寒酸的。”
“我不稀罕。”简瑶气哼哼,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她都准备等张廷玉回来就与他圆房了。
“咳其实四贝勒对你极好,这些年他膝下只有弘晖一个血脉,自从你离开之后,他竟一蹶不振,重病数次,好几回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二叔,你别再说了,我不当妾,他那般玩弄我,将我当成猴子戏耍,您怎么还能将我推向那火坑里生不如死。”
听到那人的消息,简瑶心乱如麻,捂着耳朵仓皇失措。
她人生中第一次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却被欺骗的遍体鳞伤,那人那般欺骗玩弄她的感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简二爷不敢再规劝,带着侄女径直回到江宁简家。
听二叔说,两位堂兄被四贝勒安排入江南绿营,如今大堂哥年纪轻轻俨然升任正四品都指挥使司,统辖一营的兵力,二堂哥更是调遣到西北军中为正五品守备。
只是堂姐不甚如意,因即将嫁给海宁陈家子弟为填房,而闹着绝食拒婚。
五月初五这日,简瑶抵达江宁简家。
如今二叔将妾室张氏扶正为续弦,大堂哥居于军营,偌大的老宅里,只有二叔夫妻二人与堂姐简知意居住。
二叔并未将简瑶与桐城张家和离的消息告诉家里,是以张氏和堂姐都以为简瑶被那位四品官始乱终弃。
二叔将她送回府邸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往苏州处理简家的产业。
晚膳之后,
堂姐来寻简瑶说体己话,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啜泣。
第65章 第065章情债
“我真不知父亲为何要这般将我往火坑里推,为何大伯欠陈家的恩情,要拿我的命去还。”
简瑶愕然,原来堂姐是来控诉她白眼狼的。
“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我父亲欠的恩情,合该我来偿还。”
简知意哭哭啼啼将那些陈年往事和盘托出。
原来海宁陈家二房的陈大人与她的父亲同在江宁为官,二人既是同僚又是发小。
她父亲出事之时,整个江南官场都无人敢为父亲发声,唯独区区五品通判的陈大人清正不阿,为挚友上奏陈情,四处奔波。
陈大人因此得罪了曹家,后获罪被革职查办,陈大人的夫人也因忧思过重而郁郁而终。
简瑶的二叔回到江宁之后,听闻陈大人病重,为报答陈大人对简家的恩情,遂将堂姐知意许配给陈大人的独子陈邦彦为续弦。
这陈邦彦与一名妓终日厮混不思进取,甚至为妓女而气死发妻,发妻死后,他更是将妓子赎回家,视之为妻子。
二叔竟为帮她父亲还人情,将亲女儿往火坑里推,简瑶愈发愧疚。
婚期定在本月初十,距离婚期还有五日。
善良的二叔从未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她还在心安理得享受简家的富足生活,当真是白眼狼。
经历过两段让人绝望的感情之后,简瑶彻底对古代的男人厌恶至极。
与其待在二叔这让二叔被人嘲笑侄女嫁不出去,损害简氏女子的闺誉,不如嫁去陈家还陈家的人情。
趁着二叔不在家,姐妹二人当即拟好新的合婚庚帖,又偷来二叔放在书房的印鉴盖章画押,寻媒人送到陈家。
简知意特意将父亲绊在杭州,大婚当日都不得归来。
大堂哥正在剿水匪,无法来参加婚礼,二堂哥简知煜自是向着亲妹妹,还帮着隐瞒家中长辈。
被蒙在鼓里的简二夫人直到花轿出门,都没意识到陈家娶的是侄女简瑶。
直到简二夫人哭哭啼啼去女儿闺房内整理,愕然发现女儿竟还在闺房内。
“意儿!你怎么还在这,方才坐上花轿之人是谁!”
“娘,瑶儿愿意嫁去陈家,我没逼她!”
简知意跪在娘亲张氏面前啜泣。
“娘,瑶儿说她愿意,说毕竟是大伯欠下的人情债,她要替父还债,您忍心看妹妹入那火坑吗?娘,妹妹是您的亲女儿。”
简知煜拽住娘的袖子不准她出门。
因陈母新丧不足一年,故而婚礼极为低调,拜过天地之后,简瑶忐忑坐在洞房内。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头顶的红盖头被猛的掀开,一个娇俏明艳的少女满脸怒容站在她面前。
她将手里的红盖头狠狠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当看到新妇的绝美容颜之后,少女面色煞白,不安的咬唇。
“彦郎今晚不会来,我来替他揭盖头,简氏,你早些睡吧,今晚我来伺候彦郎。”
“你是景氏吧,正好我今晚有事与陈公子商量,你与他互为一体,你来也一样。”
简瑶扯下凤冠,落落大方起身走到景氏面前。
“你”景氏没想到彦郎娶的续弦不但比她貌美,连说话谈吐都如此气度高华。
她竟有些自惭形秽,咬唇许久都不曾开口。
她正有些不知所措,却见那女人递来一张纸,景氏狐疑扫一眼宣纸上的内容,震惊抬眸看向简氏。
“你你这是何意”
她不明白为何新婚之夜,简氏竟送来一张签字画押的和离书,这张和离文书夫妻双方和长辈都已签字画押,即时生效。
“景氏,我无意与你争夺你的彦郎,想必我的身世你也知晓,我流放过,早就是残花败柳之身,我如今只想给陈大人尽孝,偿还我陈大人的恩情。”
“这和离书,就是我的诚意,你可以把我当成陈大人的义女,有这张和离文书在,我对你构不成威胁。”
“景氏,你该感谢我才是,我若是你,就该与我好好相处,如此你的彦郎才不必被逼着再娶,第三个续弦未必有我这般好脾气。”
“今晚我可与你击掌为誓,今后你照顾陈邦彦,我照顾陈大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何?若违背誓言,则不得好死。”
简瑶主动抬手,景氏错愕的攥紧和离文书,抬手与简氏击掌为盟。
“景氏,回去伺候你的彦郎吧,但对外还需给我些正妻的体面,待给陈大人养老送终之后,我自会离去。”
景氏浑浑噩噩尚且懵然回到西苑里。
月下竹林,正有一红衣俊美男子在舞剑,那男子眉目疏朗,五官生的削薄俊逸,仪表堂堂。
“彦郎”
男子面色一凛,收剑飞身跃到心爱的女人面前。
“茵孟,怎么回事?简氏欺负你了?我去找她算账!”
“彦郎别担心我,简氏与先头那毒妇倒是不同,方才她竟给了这个,你别为为难她。”
陈邦彦接过一看,竟是签署了简氏名字的和离书,不免惊讶。
“她说有了这和离书,今后我们就能拿捏她,她只想为你父亲尽孝,待给你父亲养老送终之后,会主动求去。”
“彦郎,这个女子是个良善之人,你不准欺负她可好?”
景氏今日去给简氏下马威,却又意外之喜,如今她手里捏着和离文书,简氏嫁进门就已失去嫡妻的身份,再无任何威胁。
有简氏在前头为她遮挡流言蜚语,她就能与彦郎白头偕老。
如今最要紧之事,是尽快诞下子嗣,可她早些年为妓之时,曾服下凉药,要子嗣谈何容易
五月二十五,张廷玉新晋探花郎,鸣锣开道衣锦还乡。
他特意选择从南城门入城,这个时辰瑶儿该在糕点铺子忙碌,可他打马来到糕点铺子前的官道,却只看见乐善堂的女子站在店门口。
瑶儿定是得了通知,在老宅与长辈们一道等他荣归。
他愈发焦急,归心似箭。
回到老宅之后,他到祖祠祭拜祖宗,就去与长辈们见礼。
当看到母亲身边站着腹部隆起的表妹之时,张廷玉心下一惊,慌张的四处逡巡,却并未见到瑶儿的身影。
他愈发魂不守舍,愧疚不安,瑶儿肯定知晓表妹有孕一事。
心底涌出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他转身拔腿朝瑶儿所居的小院狂奔。
“衡臣,简氏已自请下堂,如今你的表妹才是你的正妻。”
“你今日哪里都不准去!否则娘就死在你面前。”姚氏痛心疾首拦在儿子面前,手里攥着发簪,戳在自己的脖颈儿上。
“娘!她是我的妻,瑶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为什么!为什么!”
张廷玉急火攻心,捂着心口高声痛呼,眼前渐渐模糊:“瑶儿!!”
眼见儿子瘫倒在地,姚氏吓得丢下簪子扑到儿子面前。
“呜呜呜衡臣,衡臣呐”
天气愈发闷热,简瑶搀扶着病恹恹的公爹陈大人来到花园里遛弯。
“瑶儿,从前你父亲在世之时,每到六月初,我定与他一到去西湖游玩,我们两个老家伙能从断桥游到雷峰塔下,还能顺带捉两尾鱼做醋鱼。”
“爹您养好身子,明年儿媳陪您去西湖一道捉鱼,不如我们午膳就吃西湖醋鱼如何?”
“哎哎哎,不成不成,那西湖醋鱼忒难吃,腥的要老命,鱼是鱼醋是醋,就像含着一口醋到西湖底下抱着鱼生啃。”
“您放心,我做的醋鱼准保好吃,我再做一道宋嫂鱼羹和赛螃蟹,就这么定了。”
“爹,昨儿我新学了一段评弹,您给指正一二。”
陈邦彦来给父亲请安之时,就看到一个容貌绝艳的女子正坐在荷花池畔唱曲抚琵琶。
她的声音空灵婉转,犹如天籁,他下意识簇足站在原地欣赏。
一曲毕,他才拔步走到父亲面前。
“父亲,今日身子可好些?”
“世南,瑶儿是个好姑娘,你不准欺负她,否则我死不瞑目。今日开始,你就歇息在瑶儿房内,让那景氏来我着侍疾。”
“父亲!”
“爹!”
简瑶和陈邦彦不约而同脱口而出,转脸看懂了对方脸上的急迫和恳求之后,复又垂首乖巧应了一声是。
陈邦彦还想劝说几句,可父亲却开始迎风咳血,他深
吸一口气,主动牵起简氏的手。
貌合神离的夫妻陪着陈父一道用午膳。
简瑶去厨房忙碌,陈父恨铁不成钢,用拐杖将逆子赶入厨房内帮忙。
厨房内炊烟袅袅,简氏正低眉切菜。
陈邦彦索性坐在炉膛前添柴,二人并未说话。
二人饭桌上到底开始假装恩爱,互相夹菜。
陈邦彦不情不愿来到正妻简氏所居的蒹葭院内。
前几日都是景氏与她一道前来装样子,倒是不觉得尴尬。
踏入卧房内,隔着一道屏风,隐隐看见简氏披散着头发,正坐在梳妆台前挽发。
“羡蓉,你把热水抬进来。”
天气闷热,简瑶只穿着肚兜就转身走到浴桶边,她站在浴桶前,将身上的衣衫一一除去。
“羡蓉,快些来帮我啊”她吓得抓过衣衫捂在身前。
第66章 第066章夺妻
“姑爷!”
羡蓉和穗青两个丫鬟惊的丢掉手里的木桶,冲到姑娘身前保护。
“简氏,你院里为何没有别的丫鬟仆妇伺候?传出去还以为我苛待你。”
陈邦彦脸颊发红,脑海里都是简氏转身之际,后背纵横交错的伤痕。
在简家提出换亲之时,他就查过简氏的底细,若非此女的父亲,当年他的母亲也不会因担忧锒铛入狱的父亲郁郁而终。
他对简氏心存怨恨,可今日见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陈邦彦却生出愧疚不安。
她只是个弱女子,她家中经历剧变,父母双亡,她身处闺阁,又如何知晓那些恩怨情仇。
“陈公子并未苛待我,只是我性子孤冷,最不习惯身边有太多外人伺候,所以身边只有我的陪嫁丫鬟,公子着实不该来我这,回头景氏误会就不好了。”
简瑶已匆忙穿戴整齐,眸中满是担忧。
她不想因为今晚的误会而影响她和景氏的约定,若景氏闹腾起来,回头这笔帐又得算到她头上。
“我也不想来,我父亲派来的婆子周妈妈很快就会来此,这一个月我都必须与你同床共枕,否则景氏就无法回到我身边。”
“父亲方才派人将景氏接走,说让她去祠堂思过,呵,她何错之有?”
“叨扰了,简氏。”
“陈公子言重了,我还没感谢公子好心收留,给我一个能安生立命的家。”
原来如此,简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家陈邦彦心中涌出怪异的复杂情绪。
他微微颔首,振袖扬手间,小厮将他的东西搬进屋内。
“公子,少夫人,奴婢奉命来伺候。”瘦高的婆子施施然前来,直接站在房门口。
简瑶和陈邦彦无奈对视一眼。
“夫君,我伺候你就寝。”简瑶装作眉目含情,温柔贤良的替陈邦彦宽衣解带。
“有劳夫人。”
简瑶在周妈妈含笑注视下,替陈邦彦宽衣解带,自己也转身褪去外袍,只穿着中衣,满眼娇羞牵着陈邦彦的手入了床榻。
羡蓉和穗青将屋内烛火熄灭,掩门离开,二人不敢离开,只忐忑守在门外。
房门一关上,简瑶和陈邦彦同时尴尬的松开手。
周妈妈的身影映照在窗棂上,估摸着没听到动静不会离开。
简瑶无奈之下,伸手开始吃力摇动床帏。
娇媚的低吟乍然传来,陈邦彦意识到简氏在做什么之后,尴尬的绷直身子。
他正有些面红耳热之时,那人倏然凑到他面前,让他发声。
“”
陈邦彦无错闭眼,配合简氏敷衍,他脑海里满是景氏,可羞耻的带入与景氏欢好缠绵画面之时,在承欢的娇颜,却陡然变成简氏。
此时他呼吸愈发急促,燥热的难受,伸手开始帮着简氏摇晃床榻。
二人一唱一和,折腾了半宿,直到二更天,周妈妈满意的才离开。
简瑶手都摇麻了,声音都喊得嘶哑,忍不住揉着发酸的手。
“她还会回来,今晚我先歇息在此。”陈邦彦气息紊乱,暗夜里,面色潮红。
“好。”简瑶抓过软枕,睡到床榻里侧,背对着陈邦彦。
她并不担心陈邦彦会行不轨,毕竟他宠妾灭妻名声在外,他虽不是好夫君,但却是专情之人,对景氏情有独钟,甚至为了景氏连名声都不顾。
如此专情之人,绝不会对别的女子见色忘义。
演戏到深更半夜,她明日还需早起给公爹做药膳,困的直打哈欠,沉沉睡去。
可陈邦彦却全无睡意。
满屋都是陌生的熏香,女人沉稳的呼吸仿佛就在耳畔,她竟对他如此信任,敢在外男面前沉睡。
可他并非外男,而是他的夫君,妻子依赖夫君,本就天经地义。
他辗转难眠,一闭上眼就是简氏后背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方才她虚情假意的娇。喘。
五更天之时,陈邦彦打着哈欠准备入睡,倏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呜咽声。
“放过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呜呜呜求求你不要”
他惊的坐起身来,原来是简氏在做噩梦,她到底梦到什么?竟恐惧的无助啜泣。
陈邦彦联想到简氏被流放一事,景氏说简氏早已是残花败柳。
被流放的简氏女早就名声败坏,所以父亲说他的续弦是简氏流放过的女子,他当时只觉得奇耻大辱。
若非父亲咳血昏厥,以死相逼,他根本不会娶个早就没有清白的女人入门。
她缘何失贞,又为何在深夜无助啜泣噩梦连连,只能是梦到流放时被人凌辱的惨景。
鬼使神差,陈邦彦伸手轻轻拍打简氏颤抖的后背,伸手替她擦泪。
她的眼泪很烫,烫得他莫名心慌,他赶忙收回手。
此时听到简氏痛苦啜泣,他忍不住准备再去安抚她,却听到门外丫鬟的声音。
“姑娘,您该起来了。”
简瑶正在做噩梦,梦里那人发现她诈死,竟追到陈家,对他纠缠不休。
耳畔传来羡蓉的声音,她绝望崩溃的情绪渐渐回笼。
陈邦彦还在睡觉,简瑶轻手轻脚起身披衣离开,见他没盖毯子,于是贴心的用毯子盖住他的肚子。
她蹑手蹑脚离开屋内,到小厨房里梳洗,就开始为公爹做药膳。
顺便也给陈邦彦做了一份,毕竟她人在陈家,她还需巴结巴结名义上的夫君。
待到公爹过世之后,守孝三年后,她定头也不回乘马车逃离。
反正她早就拿到了双方签字画押的和离书,从嫁入陈家那日起,二人就不是夫妻
小厮捧着早膳前来,陈邦彦正坐在书房内练字,却心乱如麻,字迹更是凌乱不堪。
“公子,少夫人派人给您送来了早膳。”
小厮将饭菜从食盒内取出,就毕恭毕敬离开。
陈邦彦停笔,盯着桌案上的菜肴出神,直到小厮将凉透的饭菜拿走,他都不曾动筷子。
吃过早膳之后,简瑶正伺候公爹服药,却听奴婢来报,说简家家主来访。
二叔来了!
她替嫁人一事,二堂哥和堂姐将二叔拖在扬州十日之久,二叔回来定不肯罢休。
简瑶担心二叔失礼,赶忙与公爹说让夫君陪她见娘家人即可。
绕过影壁抄手游廊之后,她就看到二叔忧心忡忡站在华庭门口。
她正要上前,却看到二叔身后站着个挺拔身影。
竟是张廷玉
简瑶顿时慌了手脚,赶忙转身,屈膝跪在陈邦彦面前。
“陈公子,一会可否假装与我夫妻鹣鲽情深,我晚些再与你解释。”
陈邦彦的目光落在简二爷身后的俊逸男子脸上,震惊看向简氏。
竟然是桐城的张衡臣,一品大学士张英家
的嫡公子。
他诧异看向仓皇失措的简氏,点头应允:“好,但你欠我一个解释。”
“多谢!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简瑶咬牙在脖颈儿上揪了两个暧昧的红痕,就焦急牵着陈邦彦的手去见二叔与张廷玉。
“二叔。”简瑶忐忑走到二叔面前,福身见礼。
“瑶儿,你你”简二爷痛心疾首,可看到侄女与陈邦彦紧握着的手,又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下去。
如今生米早就煮成熟饭,再无任何挽回余地。
简二爷不动声色观察侄女和那混账的陈家小子,见那小子对侄女极好,看侄女的眉眼都带着缱绻柔情,这才勉强安心。
否则今日若见到侄女有半点委屈愁苦神情,他定不计代价将侄女带回简家!
而此时张廷玉却心如刀割,他负在身后的手拼命攥紧,甚至忍不住攥的发抖,指甲戳进掌心,仍是压不住锥心刺骨之痛。
“二叔,衡臣世兄,你们怎会一道前来?”
“世南贤弟,我恰好这几日来江南办事,今日来拜访之时,巧遇简世叔,就与他同来。”
“咳咳咳咳咳”张廷玉心口剧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简瑶也在瞧瞧打量张廷玉,这才几个月没见,他怎地如此憔悴病容,甚至此刻都需青荇搀扶着。
张廷玉含笑坐在桌前,可心却跟着碎裂成寸,他没料到心爱的女人已然嫁作他人妇。
瑶儿脖颈上难掩的欢好暧昧吻痕,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第一次遇见的陌生人,满是疏离与客套。
此时简二爷见缝插针的说要去探望陈大人。
张廷玉以尚在病中不便叨扰陈大人为由,并不准备随行。
“咳咳咳瑶儿,替二叔招待你衡臣哥哥。”简二爷朝侄女使眼色,又意味深长看一眼张廷玉,这才忐忑离开。
“是。”简瑶故作镇定,却压根不敢抬头看张廷玉。
陈邦彦若有所思看向简氏,嘴角浮出笑容,领着简二叔去见父亲。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简瑶主仆和张廷玉主仆。
“瑶儿,我想与你单独说体己话。”
“我还没恭喜衡臣世兄即将为人父,世兄,你我注定有缘无份,如今我已嫁为陈家妇,我夫君待我极好。过去种种都是我年少无知,也请衡臣世兄海涵。”
“那个孩子,就叫若霭,可好?”简瑶含泪将一抔清茶放在张廷玉面前。
“瑶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母亲算计了我,可我没办法,表妹已经与我有夫妻之实,我若弃她不顾,她失了清白定活不下去,我哎”
张廷玉愧疚的将瑶儿紧紧拥抱在怀中。
“衡臣哥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个君子,是我配不上你,你无需自责,你”
简瑶愕然,感觉到一滴滴热泪砸在脸颊上,她仰头看张廷玉,却见他已是泪流满面。
“瑶儿,可否原谅我一次,就一次,我这辈子只要你当妻子。”张廷玉已然泣不成声。
虽然他明知道答案,他仍是厚颜无耻的说出口。
“衡臣哥哥,早些回去吧,姚氏母子还在家里等你回家,去吧。”
简瑶取下帕子,扬手准备替他擦泪,却被他一把夺过帕子。
张廷玉将绣帕塞进袖子里藏好,仰头忍泪。
“瑶儿,祝你与夫君白头偕老,恩爱一世。”
“对不起,今后我就是你娘家人,他若敢欺负你,我定不饶他”
“瑶儿,我我点了探花郎,不日即将到翰林院任职,我会听话,当好孝子与负责的夫君和父亲,瑶儿对不起,我很痛苦”
“瑶儿,对不起”
从她决绝的离去,张廷玉发现瑶儿要的感情太过于离经叛道,她竟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为何陈邦彦宠妾灭妻恶名在外,她却要嫁给他。
瑶儿定是在与他赌气,她恨他背叛她,所以才用一辈子的幸福献祭,来惩罚他的不忠。
该如何是好,他和她,隔着陈邦彦和表妹,还有表妹腹中的骨肉。
他终是与瑶儿彻底形同陌路。
张廷玉痛苦的捂着心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马车上的,也听不见简二爷满眼担忧对他说了什么。
“瑶儿”张廷玉捂着脸颊无助啜泣。
送走二叔和张廷玉之后,简瑶跟着陈邦彦回到正妻所居的蒹葭院里。
“简氏,你与衡臣有私情!”
陈邦彦并未意识到自己此刻说出这句话之时,面色有多难看。
“没有,我与张廷玉曾经定过亲,只是张家瞧不上我,后来我家里坏事儿,我父亲曾经将我的合婚庚帖送去张家,可张廷玉拒婚,再无其他。”
“呵,倒是符合衡臣的高洁品性。”
“衡臣对你有私情,方才他看你的眼神简直望眼欲穿。”
“与我无关,他已娶妻,即将为人父,简氏女不为妾。即将我与你只是表面夫妻,但好歹是正妻,你放心,我如今是你的妻,在给公爹养老送终之前,我自然会恪守妇道。”
“你”陈邦彦语塞,他下意识想追问,在给他父亲养老送终之后呢
话未出口,他想起来那份和离书,她进门那日,就已然签署和离书,与他不是夫妻。
一想到她会离开,陈邦彦愈发心烦意乱,转身拂袖而去。
简瑶则转身入了厨房,给公爹准备午膳。
只是晚膳之后,陈邦彦却再次出现在她屋内。
她心中郁结,敢怒不敢言,毕竟寄人篱下,毕竟她到陈家是来报恩的。
当晚熄灯之后,她熟练的与陈邦彦继续假装欢好,欺骗守夜的周妈妈
七月初,京城愈发闷热,御驾前往承德避暑。
太子与胤禛兄弟二人留守在京城内。
这日一早,张廷玉的小厮满眼焦急来寻苏培盛救命。
“啊这?青荇小哥儿,你们公子不是娶的简氏一族的女子吗?怎么又变成麻溪姚氏了?”
苏培盛一头雾水。
“哎,一言难尽。”青荇哭丧着脸,将主母算计公子和简氏的事情和盘托出。
公子归京之后,就一蹶不振,缠绵病榻,世上也只有公子的挚友四贝勒能规劝一二。
眼看今日公子再次咳血昏厥,青荇一咬牙,赶来贝勒府搬救兵。
苏培盛一脸为难,自家贝勒爷还在为女人醉生梦死呢,没想到爷的挚友张廷玉也情场失意。
可若是爷知道张家算计了简家,定会勃然大怒,毕竟简家对爷的意义非凡。
自从简氏死后,爷素来颇为照拂简氏一族的子弟。
“苏大哥,求您了,公子快熬不住了,呜呜呜,求您行行好,我给您磕头了呜呜呜”
“啊你这,我真作不得主,我带你去见四爷吧,一会悠着点,别说太多简家之事,你千万记牢。”
苏培盛带着青荇忧心忡忡入了满是酒气的书房内,在堆叠的酒坛子里找到正在喝酒的四爷。
须臾之后,书房内传来数声砸碎瓶子的巨响,苏培盛苦着脸,让青荇带路,他亲自去接张公子入府邸养病。
昏厥中的张廷玉被抬到贝勒府客房内。
胤禛让御医给衡臣把脉之后,就坐在床前翻看奏折。
曾经他在桐城竹院养病之时,衡臣就时常在床边彻夜为他侍疾,就当他还恩。
可姚家苛待简氏女子一事,他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活着一日,绝不会让简氏一族受委屈。
“瑶儿别走瑶儿”此时昏迷中的衡臣痛苦呢喃。
“公子连在梦中都呼唤简氏的闺名,哎”青荇忍不住叹息。
哗啦啦几声轻响,青荇愕然抬头,却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四贝勒将奏折掉落满地。
“你”胤禛激动的站起身来。
苏培盛听出爷的语气染着雀跃和激动,懵然抬眸看向四爷。
“你口中的瑶儿,她闺名可是叫简瑶?她是罪臣简琛独女,是也不是?”
“回贝勒爷,简姑娘的确是已故简大人之女。”青荇纳闷,四贝勒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晰,甚至连简姑娘的闺名和家世渊源都知晓?
可转念一想,公子与四贝勒是挚友,想必是对公子的事情格外留心,刻意查探过。
“简瑶她她在哪?”
“回贝勒爷,简姑娘她今年五月初,已嫁给海宁陈家二房嫡长子陈邦彦。”
“就是此次恩科的武榜眼。”
“嗯,苏培盛,立即送张公子回张府,让御医一道随性照料。”
“是是是”苏培盛浑身都在恐惧的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哭丧着脸不敢去看负手站在床前的四爷。
长生天啊,谁来告诉他,为何张廷玉抛弃的未婚妻竟然是简氏。
简氏,竟然没死,还成为陈家的长媳。
“苏大哥”青荇善于察言观色,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看向同样面色煞白的苏培盛。
怎么回事?为何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四贝勒竟如此失态?
送走张廷玉之后,四爷死气沉沉的眼睛都染着喜悦。
完了,苏培盛欲哭无泪,这该如何是好啊。
爷对简氏的执念已然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如今爷知道简氏假死,定会不择手段抢夺臣妻,不死不休。
“苏培盛,传膳,爷要进膳,让太医立即前来诊治,爷要喝药。”
爷甚至一反常态,又是沐浴更衣又是刮胡子,还站在镜子前询问他的容貌是否太过憔悴,是不是不够俊朗。
“苏培盛,去毓庆宫说一声,去江南剿灭南明余孽与天地会反贼的差事,爷接下了,明日一早动身前往江南。”
“爷!!”苏培盛听到四爷主动揽下那要命的差事,顿时满眼恐惧。
“奴才求四爷三思啊,剿灭逆党的差事就是烫手的山芋,甚至危机性命,求您三思啊,主子!”
“无妨。”胤禛仰头忍泪,却满眼喜色,欣喜若狂
恰逢中秋,简瑶着实不好意思让公爹逮住机会,拆散陈邦彦和景氏这对苦命鸳鸯,早早就来到城郊别院里躲清净。
此时她正挽着裤腿在清溪里捉鱼。
“嘘,羡蓉,我看到石头下有好大两条虾须,快快快,快拿抄网。”
“哎呀,你还是和穗青把那用石头围住,我丢几棵辣蓼草,晚上我们吃炸河虾。”
“哎哟,快拉我起来,哈哈哈哈,你不许笑。”
简瑶脚下被青苔滑倒,扑进了浅溪中。
羡蓉也一屁股跌进浅溪里。
主仆二人又开始嬉笑着打水仗,浑身都被淋透了。
简瑶站起身来,叉腰环顾四周。
“穗青,你看着,若有人来记的拦一拦。”
简瑶说完,开始宽衣解带。
羡蓉傻眼,赶忙伸手去捂姑娘的肩膀。
“你快去换身衣衫守着山道,别让人瞧见了。”
简瑶脱的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但在古代人眼里,估计和裸裎相对没区别。
浅溪最深处才三四米深,简瑶在溪中肆意遨游,甚至抓住一条肥美的鳜鱼。
竹林内草舍内,从简氏脱鞋露出三寸金莲之时,奴才们统统背过身去回避。
四爷负手静立于窗前,正在看简氏拂水。
爷安静的就像尊冰冷的玉雕,奴才们俱是战战兢兢。
从五日前来到此地,爷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简氏,再无别的举措,就这么干看着,又如何能得到简氏。
“爷,方才截获的家书。”
“好。”胤禛接过她写给陈邦彦的家书,当看到信封上的馆阁体字迹,他忍不住捂着心口撕心裂肺咳嗽。
痛,真的很痛,痛的锥心刺骨,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她的身上烙印着衡臣的痕迹,甚至连字迹都是,她甚至怨憎的改掉他的字迹,不再写他教她的行书。
衡臣教她最擅长的青萍剑法,她的佩剑是衡臣最心爱的青萍剑,她射箭的方式也是衡臣惯用的手法,马术更是与衡臣如出一辙。
衡臣曾经与他说过他心爱的未婚妻,她为衡臣抚琴,唱歌,甚至只为衡臣跳舞,胤禛甚至不知她的舞跳的这般让人心碎,简直肝肠寸断。
她跳的是简氏一族女子的绿腰舞,家训规定只能在闺房内跳给夫君看。
她为衡臣酿酒,合香,与衡臣耳鬓厮磨,欢好缠绵。
她竟早就是衡臣命定之妻,二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光明正大。
可他又能给她什么?空花阳焰虚假瞒骗,逼得她走投无路。
明知她不为妾,却编织无数谎言无耻的将她困在身边。
他此生只想娶她为妻,奈何他的嫡福晋不可能是汉女,若他一意孤行,让她当嫡福晋,那么正妻之位,将成为她的催命符。
万般不甘,他舍不得放弃此生挚爱。
胤禛痛苦而绝望的紧咬牙关,垂首盯着她写给别的男子的家书,甚至没有勇气展信窥视。
信封上夫君亲启,妻瑶,这八个字,就已经将他刺的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一滴滴眼泪无助落下,晕染开妻瑶二字,胤禛仰头。
终是舍不得将这封家书让给陈邦彦。
“爷,那陈邦彦宠妾灭妻恶名昭彰,那妓被赎身安置在陈家,陈邦彦新婚夜都不曾去正妻那,甚至连拜堂都在百般刁难。福晋,他竟称病让福晋与大公鸡拜堂。”
“婚后二人明面上虽夫妻恩爱,但那小妾却炫耀过陈邦彦只有她一个女人。”
有一件真相呼之欲出,胤禛激动的呼吸急促,满眼雀跃。
她不爱陈邦彦,她不爱他!
可她也再不会爱他。
他不可能娶她为妻,而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为妾。
该如何是好?他与简氏的结局,终是无法自拔的死局。
绝望之际,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感与闷痛再次席卷而来。
“苏培盛,准备五石散。”
“爷!奴才斗胆,求爷别再沾惹五石散这要命之物,太医说您若再服食,恐怕呜呜呜”
苏培盛满眼恐惧,匍匐在四爷脚边。
自从简氏离开之后,爷伤心欲绝,竟要靠丹药与五石散维持体力,处理康熙爷和太子安排的朝堂琐事。
“拿来。”
今日的中秋家宴不免冷清,景氏即便再得宠,也只是不能上桌用膳的妾。
此时景氏楚楚可怜站在他身侧布菜,一双剪水眸更是暗送秋波。
“景氏,你下去用膳吧。”
陈邦彦难堪垂眸,他知道父亲看不得景氏小妇的做派。
饭桌上只剩下父子二人,陈父终于忍不住开口。
“世南,为父不知该如何说你有眼无珠,景氏一身风尘气,勾栏小妇做派,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你开春即将入京为官,这是家族能为你谋求的最高起点。”
“我知道你瞧不上简氏,可那孩子比景氏强百倍,你瞧瞧这几个月简氏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阖府上下无不夸赞。”
“你我父子吃穿用度都是简氏在料理,你对她难道丝毫没有半点爱怜?”
“为父与简氏的父亲是过命挚友,若你当真对简氏无情,为父也不能让挚友之女守活寡!”
“下个月,为父会亲自将简氏送回简家,再不能让你这逆子蹉跎她大好韶华。”
“你别以为我老眼昏花,周婆子耳聪目明,哪里会被你们二人那点哄骗的小伎俩欺瞒?”
“可怜简氏身为正妻,却忍辱包羞,替你遮掩,你可曾对她有半分愧疚?”
“今日中秋佳节,她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孩子,为给你和景氏让路,孤苦伶仃躲在城郊陪嫁庄子里,你可曾心疼过她?”
“她已然失去父母,一无所有,嫁给你之后,你就是她的家和余生依靠,你着实让为父失望。”
“罢了,我再不想管你那些乱七八糟之事,你既不喜欢她,下个月初一,我会亲自将瑶儿送回娘家,登门道歉。”
“父亲,不要!我喜欢”陈邦彦焦急的脱口而出。
“嘿?你这小子,定是觉得瑶儿是软柿子,为了景氏那贱妇才满口扯谎。”
“爹,我错了,我这就去接她回家,我喜欢她我想要她。”
陈邦彦急的跪在父亲面前忍泪祈求。
“哼,景氏不是好货色,很多事情你自己去细查便知。”
陈父满脸怒容,将一封书信砸在逆子脸上,起身拂袖而去。
陈邦彦满眼惊疑,拆开那书信扫一眼,顿觉如遭雷击
田庄内,月华如练,每逢佳节备思亲,简瑶愈发思念她的儿子。
小弘晖前几日才过三岁生辰,也不知道小家伙长多高了。
一想到儿子,她就忍泪一醉解千愁。
“姑娘,您少喝些吧。”
“羡蓉,我想晖儿了,也不知我的孩子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那人对晖儿好不好。”
“姑娘,那人膝下只有小阿哥一个子嗣,定疼爱有加。”
“哼,我诅咒他今后再无子嗣,只有我们小阿哥一个儿子,希望让小阿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
“淬,他那种人怎么可
能只有一个孩子,我只盼着我的晖儿能平安长大,不求别的。”
简瑶仰头喝酒。
“说的也是,皇子龙孙都是滥情之人。”羡蓉鄙夷的淬了一口。
主仆二人忍不住开始碎嘴闲聊,恶毒的羡蓉开口都是对四爷的诅咒,茂密竹林后,苏培盛吓得战战兢兢垂着脑袋。
可四爷即便被骂得体无完肤,嘴角却始终噙着温柔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主仆二人喝的酩酊大醉,穗青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姑娘搀扶回屋内歇息,转头去搀扶羡蓉姐姐。
屋内只剩下简瑶在撒酒疯。
“羡蓉,来啊,继续喝酒啊!好热”
简瑶咕哝着褪去衣衫,开始乱舞。
眼前朦胧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简瑶揉着迷离醉眼,扬手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
“混蛋,王八蛋!滚!”
“呜呜呜王八蛋,骗子骗子”
她歇斯底里的哭嚎着,崩溃的一巴掌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
他脸上都被打出血,却并不曾躲闪,最后她打累了,那人竟抓住她的手,帮她打耳光。
他脸上都红肿不堪,浮出血红手印来。
简瑶仍是不解气,张嘴狠狠咬住他的胳膊,又发狠的掐他的脖子。
“呜呜呜骗子”她拔下发簪,毫不犹豫戳向那人心口。
可他似乎疯了,并未躲避,而是主动迎向她,锋利的发簪瞬间戳进他的胸膛。
“疯子!你这个疯子!”简瑶浑身发颤,握着发簪的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对不起,瑶儿,对不起”
胤禛拼命想克制,可心爱的女人就在怀中,这些年来心灰意冷的绝望和崩溃在这一瞬彻底决堤。
他含泪吻着她左手腕上狰狞的疤痕,心疼的一点点舔舐。
即便她是旁人的妻子又如何,他不在乎。
他夺回来便是!这辈子他永远不想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和绝望。
胤禛抱着心爱女子的手都在发抖,他一遍遍吻着她的眼角眉梢,即便二人已然难舍难分,他仍是慌乱的舍不得停下。
简瑶早已迷醉的不省人事,忍不住呜咽的乱抓挠那人的脸,他脸上很快布满指痕。
可他却依旧不肯放手,她又气又急,累的脱力。
一整晚,迷醉与昏沉不断交织,天将破晓之时都不曾停歇。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和酒醒后的羡蓉面面相觑。
羡蓉想冲进去拯救姑娘,可她心里很清楚,姑娘这些年来从不曾对四贝勒释怀过。
羡蓉痛苦万分,犹豫许久,终于是乖乖阖眼。
房内的欢好的动静持续一整晚,直到五更天才平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简瑶酒醒之后,该将天捅出多大的窟窿眼
简瑶头痛欲裂,只觉得浑身酸软的难受。
倏地,一阵熟悉的感觉传来,她吓得张开眼,却看见一张在午夜梦回的噩梦里时常出现的冷脸。
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于是伸手去推他,可他却不肯善罢甘休。
“你…你怎么在这!你走啊!滚!”简瑶满眼惊恐,身体上熟悉的感觉提醒她并不是梦。
“四贝勒请自重”
简瑶彻底慌了神,拼命去推他,却发现他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些伤口很奇怪,就像一个个被人戳破的血窟窿。
他的心口更是插着染血的发簪,她轻轻一推,他的伤口就在滴血,简瑶吓得不敢再推他。
这一瞬,她想起二叔说四贝勒这些年时常生病,好几回命悬一线。
她虽然羞愤,仍是忍不住泪眼盈盈去看他的脸。
他面色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瘦削得颧骨高耸,一双清冽双眸满是她错愕的脸。
他眼眸里的深情让她无法忽视,她惊的垂眸,却又看见他孱弱的身体,瘦的甚至能看见肋骨的轮廓。
此时他忽然撕心裂肺痛苦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点点猩红。
即便痛苦皱眉,他却不管不顾,依旧发狠的要她。
“停下,你不要命了呜呜呜,你快些停下。”
简瑶吓得哭出声来,下意识想捶打他的心口,可看到他嶙峋的肩胛骨,又心疼的收回手。
“四贝勒!求你停下,胤禛,我今后哪儿都不去,就在江南,我回娘家一辈子不嫁人,呜呜呜”
他俯身以吻封缄,堵住她的担忧,唇齿相依间满是血腥气味,还有一股奇怪的药香。
简瑶不敢再乱动,只乖乖的含泪抱紧他瘦削的肩。
没过多久,他咬着她的耳珠哑着嗓子悲戚唤她的名字。
温热的眼泪打湿她的脸颊,他呜咽着在她耳畔一遍遍道歉,最后虚弱的呕血昏厥。
床榻前,简瑶身上只裹着胤禛的雅灰外袍,不安的握紧他的冰凉发绀的手掌。
苏培盛跪在床榻前,对简氏细细诉苦。
简瑶泣不成声,难怪他身上都是湿疮,拖着病体却一整晚一场亢奋不知疲累。
他竟然在服用禁药五石散!
五石散是古代一种能让人上瘾的药物,此药能兴奋和提神,久服会引发皮肤溃烂、关节疼痛、肌肉萎缩,使人出现幻觉、焦虑、狂躁等精神失常症状。
“简瑶,你着实好狠的心,你诈死之后,爷为你魂不守舍,甚至彻夜不眠点燃犀角,都说犀角不可燃,燃之可通鬼神,你离开后,四爷日日只燃犀角。”
“还有这五石散,爷做梦都在唤你的名字,每回服食五石散之后,都会一整晚唤你的名字,呕血都不肯停下。”
此时一声沙虚弱的惊呼传来。
“瑶儿”
苏培盛边低头抹泪,边悄悄退出房内。
简瑶低头忍泪,背过身不知如何面对他。
“对不起,昨晚是爷不对,爷孟浪了。”
“骗子,你昨晚已得逞,可以走了。”简瑶没转身去看他。
“我先去沐浴更衣再来陪你。”男人竟开始自说自话,起身哑着嗓子说要去沐浴,就踉踉跄跄的连鞋子都没穿,逃离屋内。
胤禛难过转身离开。
简瑶心乱如麻,正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却听苏培盛的哭嚎声传来。
她惊的站起身,就看到那人被惊慌失措的奴才们抬回屋内。
“简瑶,爷说去沐浴,却没传热水,他拿什么沐浴?或许是泪或许是血,是你,你把她伤的体无完肤,爷方才躲在耳房里许久。你不能仗着四爷喜欢你,就如此骄纵。”
“苏哥哥!你们合起伙来欺瞒我之时,怎么不说我骄纵了,与他在一起之时,我不曾亏欠他任何事情。”
“我为他持家,我为他诞育子嗣,可我只不过是他的玩物!”
“谎言堆积的誓言本就是虚妄,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简瑶,皇子也有身不由己之时,爷对你绝无半点虚情假意,你怎能如此狠心置身事外,抛夫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