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2 / 2)

但她表面敷衍,心里却想着季家并非是什么高门显贵,哪里有比陆文瑾更文武双全,出身好的儿郎。

她绝不放手。

“哥哥,我先回去了。”季乐瑶同兄长告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季兰泽则将自己书童文修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去查一查,今日二姑娘去过哪些地方,都见过哪些人!”

从现在开始,他要守着妹妹,不能让她再错下去了。

自裴若初主动请赐婚后,圣上答应了赐婚,内监去东宫宣旨,同时也带来了皇后懿旨,沈璃年前留任京城,全权负责太子大婚事宜,钦天监和礼部全力配合。

太子大婚的流程极其繁琐,从挑选吉时吉日到敲定婚期,前前后后至少要两个月时间。

而沈皇后将这次太子大婚交由沈璃来办,沈璃便可借此机会多次进出东宫,也更方便他监督太子。

而皇帝的病情反复,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首辅谢旬年纪老迈,又是个和稀泥的角色,东厂的邵总管和锦衣卫中都有沈国公的人,如今朝堂中大事的重大决策交由沈国公和谢首辅共同决定。

只要挨到皇帝驾崩,沈皇后又控制了太子,将来这天下便都是沈家的了。

邵秋宣读圣旨出了东宫,慕风道:“看来沈皇后还是不信殿下。”

裴若初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兵书翻看,笑道:“孤也没指望母后会相信。但孤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对了,季明瑶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慕风将季明瑶扣了太医,连夜将家人送出京说与的裴若初知晓,又道:“今日季三娘子去了户部,之后陆文瑾便匆忙前往季家,他恐怕是已经猜到了季三娘子想要退婚的打算,派人暗中守着季家,监视季三娘子。”

裴若初快速翻动着书页,这些兵书他翻看过数十遍,每个字他都已熟记在心,这些前人留下的获胜和退敌之策他能倒背如流,只是没机会上战场实战。

“一夜之间做了这么多事,将能做的都做了,果然孤并没有看错了她。”

慕风终于明白太子为何对从前的季三娘子评价如此之高,还夸她聪慧机敏,有勇有谋了。

她的确不简单。

只是陆文瑾绝非简单之辈,又对季明瑶势在必得,派人把守,这是打算强娶了。

“季清扬那边可有什么进展?”想到利用季二太爷去压制季明瑶那顽固的祖父倒算她聪明。

慕风道:“季大人的家仆惊了沈都督的马,季清扬为了赔罪,请沈都督去了醉仙楼吃饭。”

裴若初隐隐有些不悦,他送信给季明瑶告知了林棠的身份,便是暗示她可以来找自己。

而他也早早已经让慕风提前告知了所有东宫守卫,只要季明瑶或是季家的人找卫初,便会第一时间告知他。

那季清扬只是户部小吏,九品官,自是没有资格见太子的。

“她竟要去找了沈璃。”

慕风想起一事,道:“沈都督昨夜受罚出宫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季府。”

裴若初心中诧异,难道沈璃也对她动了心思。

也对,季明瑶明聪慧美丽,身上还有一种坚韧的品质和蓬勃的生命力,陆文瑾用尽手段也要娶她,自是折服于她魅力,沈璃恐怕也是如此。

而自己也……

裴若初苦笑。

帮她退婚,是为

报她恩情,如论如何,将来她还是要成婚嫁人的。

陆文瑾怕是已经得知了林棠逃走的消息,为了避免变数,打算强取了。

“慕风,明日你带人阻拦陆文瑾的人,给林棠争取机会。”

慕风问道:“林棠真的能阻止这场大婚吗?”

裴若初淡淡地道:“不能。”

陆文瑾养外室之事最多只能算是一桩风流韵事,陆文瑾稍加安抚,在季明瑶过门之后迎她为妾室。

但林棠不是普通人,她要的可是陆文瑾正妻之位,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引季明瑶前来,又让季明瑶目睹她和陆文瑾的丑事,她要季明瑶知难而退,她要的的可是陆府正妻的位置。

“她手里握着筹码。对了,慕晴可逼问出来了。”

慕风摇头。

“来不及了。”慕风一抬眼便见太子大步迈出东宫。

还有三个时辰她就要嫁人了。

第26章 第26章大婚(文案情节)

自从林棠被抓之后,尝试逃了几次,便放弃了。

她武艺不及慕晴,想要魅惑那些守在院子里的暗卫,却发现他们个个似木头,清心寡欲得就像是庙里的和尚。

林棠挣扎反抗无果后,干脆不再折腾,躺下等死。

慕晴除了奉命守着她之外,还有一个任务是逼问林棠手中的筹码。

林棠大笑道:“我不过一卑贱舞姬,你们不会真的指望陆文瑾能听我的话吧?要不你们直接冲进去杀了陆文瑾手下的人,让我再将那些魅惑男人的本事都使一遍,说不定陆文瑾便会为了我放弃她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她提起季明瑶时语气泛酸,但却不得不承认陆文瑾虽然一时被她诱惑,他的心里只有季明瑶。

几番来回拉扯,慕晴懒得同她废话,拔刀横在她的脖子上。

眼看着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再过几个时辰迎亲的队伍就要出发,林棠却反复无常又耍起了诡计。

慕晴这两天应付着林棠,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横刀往她脖颈处逼近一寸,“再耍花样,我便杀了你。”

林棠柔媚一笑,“杀了我?那便再无人能阻止那场大婚了,你的任务完不成,你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林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慕晴皱紧眉头,拿刀在她脸上比划,“那我便划花你的脸!你说还是不说?”

慕晴心想她一个青楼女子,以色示人,最在意的便是她的容貌长相,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这张好看的脸,选择说出真相。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就不怕将来没人要么?”

林棠毫不在乎,“划花了我的脸,陆文瑾还愿意为了我和季明瑶退婚吗?难道他会放着如花似玉的娇妻不娶,而去娶一个样貌丑陋的丑八怪吗?”

慕晴畏首畏尾,果然不敢动手,她并非是真的惧怕了林棠,而是担心坏了主子的计划。

这个女人狡猾又难缠,实在可恨。

“你的那些诱惑男人的手段对陆文瑾丝毫不管用,他压根没将你放在心上,你早就知道陆文瑾根本就不会娶你,不是吗?”

只见一人踹门而入。

见到慕风,慕晴急切地道:“哥哥怎么来了?这是殿下交给我的任务,哥哥不许和我抢。”

慕风冷哼一声,“可逼问出什么来了?”

慕晴抿紧了唇,“她油盐不进,怎么逼问都不肯说。干脆将十八般刑罚在她身上用一遍,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慕风听得直皱眉。

见到兄长身后的太子殿下,慕晴单膝跪下,“殿下恕罪,属下无能,未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裴若初笑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出任务,难免经验不足,今后多跟你哥哥学学。”

慕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虽然不服气,但她还是服从地低头,“是。”

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亲自来了。

但殿下可真是厉害啊,一句话便戳到林棠的痛处,林棠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她那出色的容貌和那些驾驭男人的手段,她使了万般手段,可依然进不了陆府的门。

没想到有人一针见血直接戳穿了她,林棠的脸色几经变化,脸色有些难看。

陆文瑾根本不想娶她,甚至不愿给她妾室的名分,还要将她卖进青楼。

她更没想到这女子背后主子竟然是太子。

原来她被陆文瑾打晕后,是被太子的人劫走了。

这两天在回京途中打闹市经过,她的那些下属便找机会向她传递消息。

她得知在她落入慕晴手中之时,手下的那些人攻进了白马寺,那一战,她布局在京中的人手折损了大半。

听说是太子得到消息去请来京卫的人协助,事后还因就营救长公主有功而被皇帝嘉奖,还得到了一支卫队。

她不明白那些属下为何会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就连她自己也落入太子之手。

如今林棠这才知自己是被太子算计了。

都说太子面带慈善,人称玉面佛,还是慈恩大师的俗家弟子,生得一副慈悲心肠,仁德之心。

此刻裴若初眉目含笑,清隽如玉,凤眸黑而深。

她与裴若初对视一眼,林棠便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汗。

这世间最可怕之人,除了义父,便是眼前的太子。

裴若初静静地欣赏着林棠神情的变化,他故意让慕晴与藏匿京城的那些贼匪接触,便是为了破她的心里防线,让她还未见到他,便先畏惧、害怕。

他从林棠的眼中读到了恐惧,满意笑道:“孤说的对吗?林二当家。”

裴若初一直暗中派人调查那些贼匪,其中就属这二当家最为神秘,从不曾在人前露面,当初接到线人来报,说是匪首在清水胡同接头,后来他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推断出贼匪的二当家是个女人。

再观林棠已是面色惨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天已渐亮。

关林棠的院子离乌金街的镇国将军府只有一街之隔,此刻已经隐隐飘来了喜乐,镇国将军府的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裴若初可以想象陆文瑾身穿华丽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定是一副娶定了季明瑶的势在必得的洋洋自得模样,而他最讨厌这副模样。

迎亲的队伍出发前往季家,需途经三街六巷,需两个时辰,而他需在这两个时辰速战速决,逼迫林棠亮出真正的底牌。

“既然陆文瑾不愿意娶你,而你又不甘心只当一名妾室,你要成为陆家少夫人,和长公主绑在一起,那么你手中必定有个重要的筹码,孤猜的可对?”

林棠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笑容,“民女不知太子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林二当家?民女更不明白太子殿下说的筹码是什么意思?”

裴若初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棠,只说了一句话,“孤是来与二当家谈合作的,但二当家似不愿配合……”

突然,他脸色一变,“来人,剁了林棠的右脚!连带着脚踝上的兰花纹身一并切下。送去城西的的花宅,二当家不惧生死,但二当家的那些兄弟们可就要陪着二当家去黄泉路走一遭了!”

林棠那日和陆文瑾在禅房苟且。他和季明瑶躲在床底下,见到她脚踝处兰花纹身,便觉得甚是熟悉。让慕晴在街角巷道中留下这兰花记号,果然引来了接头之人,后又放出消息,让贼匪攻打白马寺皇家别院。

林棠只觉得腿脚一阵阵发抖,京中的势力是她亲手培养的,其中涉及到千丝万缕的关系网。

一旦这些势力没了,那他们光明寨再也不会知道京城官员的秘密和动向,就相当于京城这边全瞎全盲。

恐怕寨中的那几位当家的会将她一脚踢出光明寨,她身无所长,无处可去,而义父会杀了她。

裴若初笑道:“现在林二当家愿意配合了吗?”

林棠战战兢兢,手心已满是密汗,

“殿下当真只是来谈合作的?”

也对,太子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若当真要动手的话,她和她的那些手下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好,我答应殿下去阻止这场大婚!”

林棠处处被太子压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不可能同太子谈条件,她庆幸的是自己对他还有用,太子暂时没打算对她出手。

却被慕风拦住。

裴若初笑道:“孤说过,单凭林二当家去阻止大婚,行不通!”

“不如便由孤来猜测一番,三年前,林二当家与陆世子春风一度,却自此销声匿迹,其实是因为那时便已经怀有身孕。”

林棠的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寒意传遍全身。

不等她否认,裴若初便又说道:“那孩子也在京中吧?不然你也不会明知陆文瑾对你无情,你却三番两次破坏他与季明瑶,你是想当陆文瑾的正妻,这孩子便是你的筹码,是吗?”

“既然如此,为何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裴若初淡淡地道:“孤只要你按计划抱着孩子出现在陆家,阻止这场大婚即可!”

林棠死死地握拳,压下心底的惧怕,连忙摇头,“太子殿下猜错了。”

她的确想母凭子贵嫁入陆家,但她却不敢拿孩子的安危冒险。

这两日陆文瑾暗中搜寻她的下落,恐怕是想要杀她灭口,以绝后患!那陆文瑾会认这个孩子吗?

再说她自己也落入了太子手中,她不想让孩子卷入陆文瑾和太子相斗的这场风波中,她只要她的孩子平安的活着。

她自小沦落风尘,义父虽然救她出青楼,也不过是想利用她的美色为他所用。

这辈子她受尽欺辱,见惯了人情冷漠,这个世上只有这个孩子是她的家人,让她感受过短暂的温暖。

她可以不顾性命,但孩子不能有事。

裴若初似看穿了林棠的心思,嘴角微凝,冷声道:“你以为这个孩子还能藏得住吗?”

林棠惊讶的抬头,难道太子已经找到了她的孩子。

“你与陆文瑾的这个孩子对你和你背后之人太过重要。你不放心将他放在寨中,将他养成个小山贼。你出身青楼,这是你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必定也会让这个孩子远离烟花之地。”

“故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你便忍痛割爱交给旁人抚养。这三年来,你们居于深山密林,以打劫商队和抢夺财物为生,你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孩子了。”

“但母亲思念孩子那是天性使然,你很想念这个孩子。前日你去白马寺,除了暗中将陆文瑾引入禅房行苟且之事,想让季明瑶知难而退之外,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便是去看那些收养在惠房斋的孤儿。”

裴若初笑道:“而你的儿子就在惠房斋。”

裴若初在白马寺修行十年,知白马寺的惠房斋中收留了一群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自从他怀疑了林棠的身份之后,便让慕风查过她的动向,发现她那日去了白马寺,拜了观音,还捐了三百两银子的香火钱。

若是寻常的女子求神拜佛,捐些香火钱也并不奇怪。

来寺庙中求平安的,也有求签问姻缘的,但林棠是光明寨的二当家,这伙贼匪偷盗财物,杀人越货,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神佛又怎会庇佑那些人。

慕风向寺中和尚打听,据说她每月都来,每次都给三百两。

他想到了惠房斋的那些孤儿,从上百名孤儿中找到了林棠和陆文瑾的孩子。

“要找到你陆文瑾的孩子并不难。”

林棠听完,彻底地跌坐在地上,太子神通广大,竟然被他找到了惠房斋,便那必定能找到她的玉儿。

玉儿生得太像陆文瑾了,父子两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旁人只要看孩子一眼,就会知道玉儿的身份。

林棠也是在发现玉儿越来越像陆文瑾后,只能狠心将他送走。

她来京城大半年了,只敢偷偷看他。

如今光明寨大当家是义父的儿子,那就是个色中饿狼,她尚且自身难保,如何保护玉儿。

嫁给陆文瑾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她除了帮义父做事,与长公主深度捆绑之外,她要寻求庇护。

而这一切还是被太子发现了。

林棠神色凄然,红了眼圈,“我不想嫁陆文瑾了,我不想拿孩子冒险。”

裴若初在心中默数着时辰,面色突然冷了下来,“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你若不去,你的孩子现在就得死。”

“太子不会……”

林棠并没有失去理智,太子要阻止这场大婚,这个孩子是唯一的筹码,他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可她话音未落,慕风抱着孩子进来,裴若初单手拔出慕风的佩剑,往那孩子的颈间抹去。

“不要啊——”

林棠尖叫出声,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双勾人的,魅惑人心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失去了神采,哭喊着磕头求饶,“我答应太子殿下,求殿下放了孩子。”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裴若初快速翻转手腕,那把刀急转侧开玉儿的脖子,孩童颈边的一缕头发坠地。

孩子雪白的颈上并未留下半点痕迹。

林棠人都吓傻了,心脏因极度紧张和害怕,按耐不住一阵狂跳。

孩子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她这才回过神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多谢太子殿下饶了玉儿性命。”

裴若初摇头冷笑,“孤给过林二当家机会的,可你一再欺瞒耍弄孤。这场大婚,你和你的孩子都必须去,但方才的条件和现在的条件不一样了。”

慕风将匕首扔在桌子上。

裴若初道:“孤要断你一指。”

又添上一句,“二当家可要快些,别误了新人过门的时辰。”

林棠拿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甚至不敢去看那慈悲温和的面皮下藏着怎样可怕的真面目。

常年一副笑脸,俊美如玉,可却令人捉摸不透,看不穿,狠得连孩子都能下手。

揭开那层温和的表皮,比地狱的修罗恶鬼还要可怕。

心狠手辣,出手果决狠戾。

这场较量,林棠完败。

而季明瑶被这种人看上才是真的可怕。

林棠当着裴若初的面斩了自己的小指,疼得嘴唇都咬出了血,不让自己疼晕过去,却已是冷汗浸透后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裴若初仍是那副笑脸,林棠却低头不敢再看了。

“接下来便要看林二当家的了。二当家还坚持得住吗?”

林棠虚弱地点了点头。

慕晴雇了一顶软轿,为林棠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血依然渗透纱布,林棠也算是极能忍的,安抚着孩子,硬是连一声也不吭。

与此同时,喜乐阵阵,热闹的迎亲队伍已经从季府迎了新娘上喜轿。

陆文瑾却绷着一张脸,紧张的扫视着随着喜轿围观看热闹的人群。

他的人始终找不到林棠,让他心中不安。

季明瑶盛装坐在喜轿中,自昨夜开始,陆文瑾便一直派人守着她,直到她换了喜服上了花轿,被迫出嫁。

她不再和陆文瑾硬碰硬,陆文瑾会武,碰上他只会更吃亏。

她只好先应付陆文瑾,徐徐图谋,她拨开轿帘,看向坐在马背上强颜欢笑,却一脸紧张的陆文瑾,觉得甚是讽刺。

他们彼此防备,互不信任,甚至各怀鬼胎的模样,他们又哪能当夫妻!

季明瑶心想大伯季清扬应该是问过沈家才对,林棠匪首的身份,沈家自然是清楚的,可为何却迟迟没有结果?

突然,前方马蹄阵阵,有人翻身下马,行到陆文瑾的面前,“恭喜陆世子娶到了一位贤妻,恭喜世子大

婚。”

透过轿帘的缝隙,季明瑶认出了沈璃的背影,季明瑶觉得他故意说什么贤妻肯定是为了讽刺她。

他一定知道了自己偷了他的令牌了。

可沈璃来做什么?

陆文瑾也很怀疑,沈璃难道真是来专程道喜的?

他平时里并未与这位沈都督结交,更何况沈璃一直在江浙一带剿匪。

沈家和镇国将军府并没有什么来往。

难道沈璃是冲着季明瑶而来的?

难道季明瑶藏着那个男人竟是沈璃?

陆文瑾又开始疑神疑鬼,心想沈璃是两省总督,又是沈皇后侄儿,要对付他有些棘手。

但沈璃只是盯着那轿帘看一眼,高声道:“恭喜季娘子新婚大喜。”

他看了一眼迎亲的队伍,看出那些抬轿的轿夫步伐轻盈,个个都身怀武艺。

沈璃心中疑惑,为何这陆文瑾一脸紧张的模样,不像是大婚,竟像是防贼一般。

昨夜季明瑶的大伯季清扬前来询问关于一名青楼女子的来历,那女子名叫林棠,是陆文瑾养的外室,他发现林棠竟与京城的贼匪关系密切。

他今日带兵是为查探林棠的下落,还有看季明瑶嫁人。

他曾在白马寺撞见了季明瑶沐浴,为了女子的声誉着想,他应当负责,他问过妹妹该如何才能不至于委屈那名女子,如何才能更好的补偿。

妹妹告诉他,他若是对那女子有好感,便应该娶她。

沈璃习惯去摸腰牌,却发现腰牌已经不见了。便想起季明瑶故意摔到在他怀中,便知腰牌被那刁钻的小女子偷走了,他不禁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想负责,想要娶她却没了机会。

想着今日是她的大喜的日子,来见她最后一面,贺她大婚之喜。

陆文瑾见沈璃竟然对着喜轿无端发笑,心中是越发怀疑。

神色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沈都督可是想要阻拦大婚不成?如若不然,便请让开,莫要误了吉时。”

沈璃拱手,“误会,沈某不过是追捕贼匪,路过此地,绝无阻拦之意。”

原来是虚惊一场,陆文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途中出了些小插曲,但好在还算顺利。

迎亲队绕了半个京城,这才浩浩荡荡地前往乌金街的镇国将军府。

将军府本就宽阔气派,东西两苑占两条街,此刻沿街挂满了大红灯笼,一派喜庆热闹。

府中百余下人都垂手待立在府门两旁,迎接将要过门的陆家少夫人。

唱礼官高声道:“落轿。”

陆文瑾下马,亲自走到喜轿前,对轿中的人道:“阿瑶,我来扶你下轿。”

那染着蔻丹的手指比那枝头堆积的雪还要白皙。

只见季明瑶团扇遮面下了喜轿,那扇面上的玉兔望月是季明瑶亲手所绣,兔子在星空下奔跑,红红的眼睛望向月亮,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围观看热闹的宾客都惊叹季明瑶竟有那般的手艺,只怕连宫中的绣娘也比不上。

众人都在想这未来的陆夫人必定是个心灵手巧的贤德女子,也难怪世子不顾门第的差别求娶季家女为妻。

都伸长了脖子想看向团扇后的新娘,想看看是何等绝色佳人。

就连陆文瑾也忍不住想要偷看,都说女子出嫁时是最美的,季明瑶本来就很美,陆文瑾心想季明瑶此刻必定是容色倾城,惊艳无双。

可团扇遮住容貌,陆文瑾看不到,心中是既急切又渴望,甚至还有一些紧张。

他虽然和季明瑶也时常见面,两人也极为熟悉,但他在面对季明瑶时,目光总是被她吸引。

就在陆文瑾搀着季明瑶出喜轿的那一刻,烟花忽地升上天空,烟花齐放,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和女子艳羡的惊呼声。

都说陆文瑾不近女色,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讨季明瑶喜欢,将整条街巷都点了花灯,还燃放了几乎能照亮半城的烟花,可见他对季明瑶有多喜爱看重。

如此矜贵俊美的郎君竟然只痴情于一人,这分明就是话本子上才有如此感人肺腑的故事。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和前来赴宴的贵女们皆是十分羡慕,贵女们只恨自己怎就找不到像陆文瑾那般痴情郎君。

陆文瑾看向那些羡慕赞美的眼神,嘴角勾笑,深情地望向季明瑶,“阿瑶,你可欢喜?”

季明瑶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听不出喜乐。

陆文瑾激动说道:“我终于娶到你了,阿瑶。”

只要跨过了这道门,季明瑶便是他的妻。

第27章 第27章她既已退婚,他便可娶她了。……

而直到现在季家的人也还没出现,季明瑶的心中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她已经努力过,可终究斗不过权势,望着镇国将军府那块烫金匾额,心中凄凉。

突然,从围观大婚的路人中,冲出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

那妇人跪在镇国将军府门前,高声哭喊道:“求长公主殿下,求世子收留我们母子,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妇人红着眼睛,情绪激动:“求世子看在我千辛万苦为你生下玉儿的份上,请饶我和玉儿性命。”

围观众人大为震惊,方才还感动陆文瑾对季明瑶痴情一片,此刻却是神色怪异,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更没想到陆文瑾的私生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而那妇人说让陆文瑾饶了她和孩子的命,难道是陆文瑾不仅养了外室,生了私生子,还要为掩人耳目,杀人灭口?

众人愕然,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陆文瑾则面若寒霜,没想到他严防死守,竟然还是让林棠闯了进来。

今夜他找了武艺最高强的人充当迎亲队,却还是没能阻拦林棠。

她背后定是有人相助。

到底是谁?陆文瑾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

是沈璃?

今日沈璃突然出现,定是他在暗中动了手脚,趁着人多混杂,让林棠混进围观人群中。

沈璃竟和他作对,沈家竟然和长公主作对。

他一把扣住季明瑶的手腕,低声道:“阿瑶,不要信她的话,林棠素来诡计多端,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孩子来骗你我,目的便是破坏大婚。阿瑶,你信我!”

林棠抱着孩子跪在镇国将军府门前,将军府的下人也全都围了过来。

那孩子胆怯,扑进林棠的怀中,不敢抬头。

陆文瑾则认定了林棠狡诈多变,不但擅闯妄想破坏他的大婚,还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个孩子,令他名声扫地。

陆文瑾眼神示意荣升动手。

林棠有武艺在身,自然对周遭的变化都甚是敏锐,见到暗处埋伏着陆文瑾的人,那些人手里的弓箭已经对准了她和孩子。

林棠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便轻哄孩子说道:“玉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爹爹是谁吗?如今爹爹就在你的眼前,你想看看他吗?”

林棠指向陆文瑾,“他就是玉儿的父亲。”

那孩子果然抬起头,满脸渴望地看向陆文瑾,胆怯地唤了声“爹爹”。

人群中不禁爆发出一阵惊呼,“像,简直太像了!”

“这孩子简直就是和世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羡慕过季明瑶的女子顿时同情起她来。陆世子表面装的深情,却没想到竟养了外室,就连孩子都这般大了。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陆文瑾。

见到那孩子的模样,陆文瑾也震惊不已。

这孩子同自己生得这样像,难道三年前的那一夜,他和林棠真的有了孩子?

那夜他喝了太多酒了,那晚发生的事他早已记不清了。

倘若这个孩子真的他的。若是认下这个孩子,那他

恐怕真的要失去了季明瑶。

不,他不能认。

林棠抱着这个孩子出现在他的大婚之日,便是预谋已久,林棠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竟还肖想世子妃的位置,实在可恨。

而这个孩子,即便是他孩子,但养在一个青楼妓子的身边,怕是早就已经养歪了。

他和季明瑶成婚后,还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如此想,他释然了。

他握紧了季明瑶的手,瞬间便在心里做了决定。

“孩子不是我的。不要以为你找个同我有几分像的孩子便可借此攀上将军府,攀上本世子。”

陆文瑾怒道:“林棠,你一个青楼妓子,你还想用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妄想混淆陆家的血脉。林棠,你再想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你与哪个男人一夜风流后留下的野种。”

这句话是最后的警告和威胁,警告她若说错了话,那些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便会将她射成筛子。

但林棠没有退路,太子的人也在附近,左右都是死。

只有进了陆家的门,她和孩子才有活命的机会。

既然孩子的出现并未换得陆文瑾的心软,那便只能指望那个一心礼佛,仁善心慈,传言活观音转世的长公主殿下了。

于是,林棠跪地叩首,高声道:请长公主殿下留下这个孩子!肯请长公主殿下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入陆家门庭,让孩子认祖归宗。”

林棠声嘶力竭,喊得嗓子都哑了。

额头磕在青砖地面上,已是红肿不堪,鲜血淋漓。

陆文瑾面色阴沉,眼神已经冷到了极致,“来人,竟敢在镇国将军府门前大声喧哗,来人,给本世子堵住她的嘴!拖下去!”

与此同时,他也微微抬手,给埋伏在暗处的人给了最后的指令。

“慢着!”

就在他下令射杀之时,长公主得知消息后,在秋月的搀扶下匆匆赶到。

她看了一眼林棠,眼神一暗,又看向她怀中的那个孩子,震惊不已。

太像了!

她激动地握住秋月的手,“真像啊!”

秋月也惊叹道:“是啊,和世子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长公主年轻时和亲鞑靼,流产后伤了身子,子嗣艰难。

怀陆文瑾时吃尽了苦头,生产时还因难产差点丧命。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孩子了,却生下个男孩,便觉得陆文瑾是上天的恩赐。

如今看到这个和陆文瑾长得相似的孩子,便想到了当初怀孕生产的不易,看向这孩子的目光分外怜惜。

“让他们母子起来吧。”又对秋月道:“扶这位姑娘下去包扎上药。”

林棠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和孩子的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陆文瑾急切地道:“母亲,您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话,这孩子和儿子没有……”

长公主打断了陆文瑾的话,“来者是客,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耽误了正事。”

长公主走上前去,握住季明瑶的手,“阿瑶,今日是你和瑾儿大婚,可莫要误了吉时。”

“你放心,今日之事本宫必会为你撑腰。若瑾儿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本宫也绝不会偏私,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唯一承认的儿媳妇,是这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你是知道的,我素来身体不好,就指望着你过门后替我分担,我也好过几日轻松日子。”

长公主既没承认那孩子的身份,又轻松地化解了紧张的气氛,还暗示季明瑶已是陆家人的身份,同时也表明季明瑶进门之后,便将陆府的管家权交给她。

经过母亲几句话点拨,陆文瑾瞬间便反应过来,眼下成婚才是最重要的事。

陆文瑾笑道:“是啊,阿瑶,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莫要错过了拜堂的吉时。”

季明瑶始终用团扇遮挡面容,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当林棠抱着孩子出现之时,便知机会来了。

旁人看不出她的态度,更不知她到底是喜还是忧。

长公主果然厉害,三两句便扭转了对陆文瑾不利局面。

长公主虽表面为相劝她,实则是暗中威胁。

长公主已经当着众宾客的面说她是陆家之人,其实是想断了她的退路,她若要退婚,那全京城碍于长公主的权威,恐怕之后无人敢娶。

可季明瑶只想退婚,即便今后真的无人娶她,她也不在乎。

长公主已经让人将林棠和那孩子接过去安置,必是有意护着那孩子了。

季明瑶心中已有对策,轻笑了一声,透过扇面,冷冷地盯着陆文瑾,“陆文瑾,纵然你身份尊贵,我亦不容被你轻贱,倘若我知与你那舞姬纠缠,养了外室,还有了这个孩子,我是断然不会答应同你成婚的。”

“阿瑶……”

季明瑶打断了陆文瑾的话,高声说道:“我断然不能受此屈辱,倘若你真心爱我敬我,今日当着众宾客的面起誓并立下字据,永远不得承认那孩子的身份,那孩子永不入你陆家的族谱,你可能做到?”

“这……”

季明瑶的话一说出,围观众人议论纷纷,长公主更是脸色都变了。

众人都看到了那个孩子的长相,已经肯定就是陆文瑾的孩子,更何况长公主已经让人将孩子接进府中,便是打算认下那个孩子了。

若陆文瑾发誓,那孩子就只能算是私生子,永远都没有名分。

长公主又怎会让自己的孙儿流落在外。

更何况她仁慈善良的名声在外,倘若她不认这孩子,这些年积累的名声声望全都不复存在。

虽说众人都觉得陆文瑾在外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又在成婚当天,外室带着孩子闹上门,都很同情季明瑶,但她却让陆文瑾立下字据,这辈子都不认自己的孩子,表明她心胸狭窄,善妒不能容人。

若镇国将军府敢让这样的女人进门,一样受人指摘。

陆文瑾进退两难。

陆文瑾方才确是打算将林棠和那孩子射杀,但让他当年发誓抛弃孩子,便等于是变相承认他不认亲生儿子,禽兽不如了吗?

季明瑶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陆文瑾面色阴沉,已极度不喜,“阿瑶,不要任性了……”

陆文瑾往前一步,季明瑶便往后退了一大步,“那陆世子是不愿了?”

陆文瑾怒道:“阿瑶,你不要太过分,不要强人所难!”

季明瑶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那便退婚吧!”

陆文瑾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明瑶,双手握拳,“阿瑶,你可有想过当面拒婚会有怎样的后果?”

“阿瑶,不要再闹了。”

为了不让事情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陆文瑾软了软语气,一再退让,“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阿瑶想必也累了,不如便将大婚改期。”

他已经给了季明瑶台阶下,再次做出了让步。

季明瑶却毫不退让,高声说道:“陆世子是没听清吗?我季明瑶今日要与陆文瑾退婚!”

“季明瑶,你可知若贸然退婚,会有怎样的后果?你若提出退婚,季家可会答应?”

季明瑶却抬手取下头上的凤冠,凤冠坠地,顶上的那颗最大的明珠从凤冠上脱落,滚落在地。

“从今日起,我与陆文瑾再无任何瓜葛!你我从此一刀两断,犹如此珠!”

她决然转身,华丽的裙摆飞扬,满头坠下的青丝迎风飞扬。

至始至终她手中团扇都未放下,陆文瑾都未见到新娘最美的模样。

在场众人都无感叹,此女子虽然善妒,但却果决坚毅,倔强不屈,倒不失傲骨。

“来人,快拦住她!”

陆文瑾感觉自己心被猛地刺了一下,他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若再不挽留,只怕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匆匆驶来,季清扬搀扶着季老太公走下马车,季老太公面色严肃,朗声道:“我答应,自今日起,季家与陆家退婚!”

看来是大伯已经想办法说服了祖父,此番终于得以成功退婚。

季明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从今日起,她终于自由了。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季家老太公亲自来退婚,便代表她与陆文瑾的婚约解除。

陆文瑾呆愣了一瞬,着急追上去。

分明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入了这道门,季明瑶就成了他的妻。

长公主却及时制止了他,“瑾儿,既然婚约已解除,便让宾客们都散了吧!”

“我身子感到有些不适,你扶我回房。”

母亲发话了,陆文瑾不敢不从,只得搀扶母亲回府。

季明瑶急切地往前走,不再回头。

远离了镇国将军府,远离

了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扇子,露出那描了妆容精致的倾城容颜。

额间描樱花,是今年京城流行的落樱妆,眉若远黛,眼似秋波,唇似绽放的春樱,香腮如雪。

美若春花,亦如山巅那抹最洁白的雪。

此刻天空竟然下起雪来,那细碎的雪花,像是迎风飞舞的雪白花瓣,季明瑶墨发红裙,沐浴飞雪,美得好似落入人间的精灵花仙。

抬头便见那人身居高处,长身玉立,衣带飞舞。

目光紧紧追随她。

在那檐角随风摇曳的灯笼之下,季明瑶与那人目光相对,随之粲然一笑。

目光相接,裴若初眼中尽是惊艳之色,自她落了团扇,他的目光不移。

都说女子出嫁时是最美的,他竟有幸见到她最美的模样。

而这是陆文瑾朝思暮想,想见却未曾得见的。

女郎缓缓扬起唇角,明亮的眼眸灿烂若星。

裴若初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眼睛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她。

他见到季明瑶在风雪中朝他跑来,那一刻他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他也匆忙出了高楼,迎向她。

“冷吗?”

季明瑶摇了摇头,因跑动面带红晕,因退婚而面带喜色。

尽管她衣着单薄,却仍然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一点都不觉得冷。

“谢谢你。”

原本季明瑶还疑惑林棠明明已经被陆文瑾带送走,却出现在京城,直到她见到了裴若初才明白,定然是裴若初在暗中相助。

还有之前写信告知她关于林棠的真实身份。

如此她才能想办法说服了大伯和伯祖父,才真正退了这门亲事。

季明瑶拿出护腕,送给裴若初,“想着卫大哥是习武之人,闲来无事绣了个护腕送给卫大哥。”

裴若初见那护腕上的麒麟绣得生动威风,那刺绣功夫更是不俗,自是心中欢喜。

更重要的是她竟主动送他礼物。

便忍不住去想她待自己实在是极好的。

便自动忽略了季明瑶说这护腕乃是她闲来无事所绣。

反而觉得这护腕做工精美,麒麟刺绣亦是万里挑一,越看越满意,更喜欢她对自己用心。

季明瑶担心他误会,更是为了避嫌,说道:“那天,卫大哥在白马寺所说为我介绍郎君相看,此话还算数吗?”

裴若初惊诧非常,笑容逐渐凝固,“啊?”

季明瑶眸中含笑,晶亮的眼眸好似琉璃般纯净,“我想清楚了,卫大哥也是一片好意,而如今我已顺利退婚,便重新考虑了卫大哥的提议,我也愿意和旁的男子相看。还请卫大哥帮忙引荐,明瑶感激不尽。”

不远处的慕晴正偷听季明瑶和太子说的话,轻啧了一声,直摇头,“殿下这是何苦呢?为了让自己死心,不留余地,但我看他分明就是放不下,殿下脸色都变了,难不成真的要给季娘子介绍郎君相看,刺自己的心吗?”

“兄长,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自虐?”

慕风皱眉低声训斥,“还敢在背后议论殿下,以下犯上,是想吃军棍了?”

“兄长少拿军棍威胁,我骨头硬着呢!就敲那两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慕晴环抱着剑,一脸的无所谓,小声嘀咕,“男人啊,就是嘴太硬。若季娘子真的同其他郎君相看,殿下又该醋疯了!”

慕风眉头皱得更深了,“别忘了殿下和沈五娘快要定亲了。”

慕晴道:“定亲这东西就是为了退的,再说季娘子今日成亲都能退亲。只要殿下和季娘子是真心相爱,就像话本子上所说,他们一定能够攻克万难,修成正果。”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但慕风发现太子待季明瑶也太不寻常了些,亲自审问林棠,不惜让暗卫集体出动,差点暴露了自己。

可惜两人注定无缘。

且不说沈璃对太子穷追不舍。

攻入白马寺后,沈皇后便疑心了太子。

太子没有根基,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十年的隐忍布局,才能有今日的局面,且太子沉稳坚定,一心只为大业。

季明瑶一再让太子突破底线,只会阻碍大业。

但慕风也发现,太子在和季明瑶在一起是最轻松的,脸上了也有了许多生动的表情。

关键是季娘子聪慧勇敢,性情坚毅,尤其是今夜,她与陆文瑾退婚时说的那番话,更是表明她不畏强权,永不妥协,永不服输,这般的光芒万丈,让本就欣赏她的太子殿下如何能不心动。

慕风明白太子的心情,一面是自己所图之大业,一边是自己爱慕的女子。

该如何抉择,又该如何平衡,这本来就太难了!

裴若初仍是微笑着看着季明瑶,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犹如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静。

密密麻麻的痛楚自心口蔓延开来,他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尽量地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好,卫某会替季娘子留意,只是这婚嫁之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只有那才貌俱佳的郎君才能与季娘子相配。”

季明瑶笑道:“如此便有劳卫大哥了,对了。卫大哥和兄长是好友,我亦敬卫大哥若兄长,卫大哥可愿从此以后同我与兄妹相称?”

“不愿。”

裴若初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若是认作兄妹,便算是彻底断了心中念想,原以为她送亲手所做的护腕,是对他上心了,如今看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这时,慕风上前小声提醒道:“沈都督来了。”

季明瑶不想被沈璃发现她和裴若初相识,便赶紧和裴若初告别,乘坐汀兰准备的马车先行离开。

而当今日裴若初命令暗卫出动,助季明瑶一臂之力时,便知定会惊动沈璃。

但奇怪的是,沈璃并未阻拦,也并未抓捕林棠,而是任由事情发展,相当于是他放任了季明瑶与陆家退婚。

裴若初道:“那便请沈都督上来喝茶。”

待沈璃入了醉仙居的雅间落座,裴若初第一眼便见到了他双手手腕上的护腕。

一样的麒麟图样,一样的威风凛凛,与方才季明瑶送他的一模一样。

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半点不差。

裴若初紧握着手中的茶盏,为了季明瑶忙前忙后,费尽心思助她退婚,她竟拿送旁人一模一样的礼物来糊弄他。

她送沈璃亲手绣的护腕到底是何用意,难道她真的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嫁人?

“多谢沈都督今夜相助。孤定会记住这份人情,来日必会报答。”

沈璃一直盯着东宫,他没指望能瞒住沈璃,他已经做了准备打算与沈璃正面交锋。

沈璃今日的确出现在陆文瑾的大婚现场,却并未阻拦,便知他是故意放水。

沈璃饮了盏中茶水,“我并非是为了你。再说沈某也不喜这门亲事。”

他摩挲着那对护腕,麒麟图样,威武霸气,季明瑶虽然偷走了他的腰牌,但她送来的这对护腕却甚合他的心意,他很喜欢。

更重要的是季明瑶和陆文瑾退婚后,他便可以娶她了。

第28章 第28章她到底送了几个男人!……

想起季明瑶,沈璃的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裴若初见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沈璃喜欢季明瑶。

今日季明瑶当众退婚,已将镇国将军府得罪了个彻底。

放眼整个京城,除了沈家,恐怕还真的无人敢娶。

沈璃竟然也打起了季明瑶的主意。

不过裴若初早就知晓季明瑶这般好,她的身边定是不乏喜欢她的男子。

但没想到就连沈璃这般满身戾气,只知在战场拼杀的冷酷武将,竟也对她入了迷。

沈璃放下茶盏起身,“但若有下一次,我必不会再手下留情。”

“还有,既然殿下已经请旨赐婚,便请殿下今后好好待淑

宜。”

他和沈淑宜虽然不是同胞兄妹,却比亲兄妹还要亲,沈淑宜不会看不起他的出身,从小跟在他身后唤哥哥。

每每父亲责骂他时,沈淑宜会替他说话,他生母早亡,不被嫡母所喜,小时候缺衣少食,是沈淑宜偷偷给他塞钱送吃食。

他是真心喜爱这个妹妹。

希望沈淑宜能幸福,既然沈淑宜喜欢裴若初,那他自会替她周全,若将来沈家要对付太子,他也会为了沈淑宜放过裴若初。

沈璃拿出一封信笺,放在桌案之上,“这是淑宜让我交给殿下的,若殿下要还人情,便请太子殿下见淑宜一面。”

待沈璃走后,裴若初将手中的信揉成了一团。

沈璃到底是何时盯上了季明瑶?

以陆文瑾的性子,恐怕也不会轻易罢休。

为什么他们都觊觎季明瑶。

裴若初将方才季明瑶送他的护腕拿了出来,嘴角的笑也瞬间冷了下来,他将护腕交给慕风,“丢了吧!”

慕风接过护腕准备扔掉,却听太子道:“还是留下吧!”

慕风问道:“那还是送去库房?”

倾慕太子的女子不在少数,那些上赶着前来巴结的贵女也曾赠给太子不少名家字画,稀罕古玩,沈五娘还曾送过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

太子虽然全都收下,但都无一例外都被扔进了库房,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吃灰。

慕风便以为这个护腕的命运会同那些贵女送的礼物一样,会被丢进库房,太子永远也不会再想起来。

“拿来吧。”

虽他生气季明瑶送礼送得敷衍,但却是她送自己的第一件礼物,他舍不得丢,又舍不得戴,便又将那护腕贴身收好。

慕风暗自觑向太子,心想太子还是舍不得季娘子送她的礼物,便又看向桌上的信笺。

太子只怕还是放不下季娘子。

那沈五娘的邀约,太子还会赴约吗?

裴若初并未看信笺中写了什么,而是微微蹙眉,良久才道:“让人去回了沈淑宜,就说明日孤会赴约,回头告诉孤地点即可。”

京城贵女选择邀约地点通常都是诗社,书肆之类的,沈淑宜也不例外,兰桂馆今日会办诗社,她便相约的地点选在了兰桂馆。

自她接到赐婚的圣旨后,却很平静。

她知道姑母一定会让沈家再出一位皇后,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一向待她不冷不热的太子竟然主动去请旨赐婚。

当然沈淑宜并不会认为太子是喜欢她才会同意成婚的。

她从屉柜中拿出那对白玉耳珰,又想起了那夜闯入她房中的男子。

也不知他丢了送给心上人的礼物是不是正着急。

她不认识那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还给他。

甚至还有些羡慕那个被那男子的心上人。

她也想被人放在心上,而不是只能为了家族利益被人摆布。

她想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当她轻抚着这对耳珰,心中怅然,沈璃便大步迈了进来,“五妹妹,那日你说的话我认真考虑过,我要娶她,决定择吉日正式上门提亲。”

沈淑宜赶紧将那耳珰藏在妆匣里,怔了一瞬,这才想起沈璃昨夜跑来问她,若是不小心坏了女子的清誉,他应该如何补救。

她自是很严肃地告诉他,女子的清誉重于性命,他应该对那女子负责,不能做那始乱终弃之人。

沈璃选择不揭发裴若初,是出自私心,他想娶季明瑶为妻

“对了,那日在白马寺,季泽川闯进妹妹房中,可曾伤害了妹妹?”

事后他听秦跃说起,那日闯进妹妹房中的杀手武艺高强,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竟能伤了秦跃,还从他的手底下逃脱。

沈璃震惊不已,秦跃自小和他一块习武,武艺甚至不输他,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季泽川的武艺竟如此之高,还通晓机关之术,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想招揽此人为自己所用。

只可惜季泽川刺杀陆文瑾不成,还暴露了自己。

此番被镇国将军府盯上,今后的处境会很不妙。

自从沈淑宜从白马寺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就连宫中内宦前来宣读赐婚的圣旨,沈淑宜的脸上也不见喜色。

沈璃担心沈淑宜那晚在白马寺遭遇了什么,竟让她对太子的前后态度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沈璃问道:“妹妹没事吧?”

沈淑宜却心不在焉,“原来他叫季泽川。”

她还记得被沈璃坏了清誉的女子名叫季明瑶,“那季明瑶应是季泽川的妹妹吧?”

沈璃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惊讶说道:“季明瑶是陆世子的未婚妻。哥哥的心上人竟然是陆世子的女人。”

沈璃念道:“心上人?”

想起季明瑶,沈璃不自觉勾唇,就连自己也不知是何时喜欢上了季明瑶。

“她已经不是陆文瑾的未婚妻了,今日季娘子当众退亲,同陆文瑾解除了婚约。过两日我便正式遣媒人登门,向季家提亲。”

沈淑宜瞧兄长那认真的神色,眉眼间难掩笑意,便知沈璃是真的喜欢上了季明瑶。

她曾经见过季明瑶的,曾见过她和陆文瑾一起出席安小郡王的生辰宴,她不仅生得貌美,不畏强权,还敢当众退亲,做了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敬佩季明瑶是个坚毅勇敢的女子。

“兄长好眼光,等提亲那日,我和兄长一起去,去看看未来的嫂子!”

季明瑶当众退亲镇国将军府,放眼京城,除了沈家不惧长公主的权势,又有何人敢娶。

沈淑宜心想季明瑶当真是好福气,竟然将单身多年的兄长拿下了。

至于季泽川,她记得好像是和刑部给事中程大人的嫡女程湘定了亲。

程湘生得老实本分,倒是一位温柔贤淑的好姑娘,但程家父子却是一言难尽。

一心想要攀附权贵,他竟与这样的人家结了亲,着实可惜。

那季泽川应该是心仪程湘的,但如今季家和陆家退了亲,便和长公主府再难攀上关系,程家还愿意把女儿嫁给季家吗?

沈淑宜为季泽川感到忧心。

以至于沈璃唤了几声,沈淑宜都没反应。

“妹妹这是怎么了?从前妹妹不是最想见太子吗?妹妹让我约太子见面,怎的还不出门?都要误了时辰了。”

经沈璃一提醒,沈淑宜这才着急出门。

沈璃见沈淑宜这几日的行为都有些反常,平时她为了见太子都会提前准备很久,可没想到今日连衣裳也没换,也没心思打扮了,便疑惑问道:

“难道妹妹不想嫁给太子了?”

沈淑宜笑道:“怎么会呢?圣上已下旨赐婚,再说身为沈家人,我的婚事事关家族利益,哥哥放心,我知晓分寸的。”

而沈璃不同,他本是私生子,沈璃年少之时,沈国公不曾管过他,后来沈璃去参军,上战场立了功还得到圣上重用,如今已是两省总督,沈国公便是想管,沈璃已是官居要职,再不服沈国公管教。

沈淑宜笑道:“祝愿哥哥能得偿所愿,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沈璃轻轻地拍了拍沈淑宜的头,“我也希望妹妹能幸福。”

沈淑宜笑道:“我会的。”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和和裴若初谈一场交易。

沈淑宜坐上马车,前往兰桂馆。

兰桂馆是京中贵女最爱去的地方,平日可再约几位好友吟诗作画。

但她对诗文根本不感兴趣,她出身沈家,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府中规矩甚多,沈国公约束她甚严。

不管她心里有多厌烦这些繁文缛节,多么不喜吟诗作画,她只能收敛性子,依然要在外做出大家闺秀的样子。

举止得体,端庄贤淑,她只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随意品尝各种美食,私下无人处展现真实的自我。

不过她已经打算放弃裴若初,再次见面,她也不再觉得拘谨,而是从容不迫,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臣女来是,想同太子殿下谈一笔交易。”

那兰桂馆就在满月楼对面,满月楼里住着一群才艺双绝的瘦马,季明瑶的好友江月芙便是瘦马中最上等的那一类,是满月楼的魁首。

裴若初不经意地往外望去,看见到季家的马车停到了满月楼门前。

只见季明瑶提着裙摆下了马车,进了满月楼。

“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那道熟悉的身影成功吸引了裴若初的目光。

裴若初早已下定决心,助季明瑶退了亲之后,便为她介绍郎君相看。

好像只要她出现,他的目光便会不知不觉追随她。

久久等不到回复,沈淑宜又唤了声太子殿下。

裴若初因走神,满面歉意,微笑道:“沈娘子方才想说什么?”

沈淑宜心想果然太子心里没她,和她说话都能走神,不过好在她也想清楚了,彻底放下了。

沈淑宜便将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殿下娶我并非自愿,而我嫁殿下也是为了沈家,并非是真心喜欢对方。我只想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相信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裴若初有些惊讶,第一次认真看沈淑宜,她端庄贤淑,懂礼数,出身高门,从小被当成名门淑女培养,满身书卷气。

她与围绕在裴若初的大多数贵女并无不同,裴若初待她也同其他贵女一样,虽温和以待,却又不会过分亲近。

不拒绝,也不表态,保持适当的距离。

沈淑宜爱慕他,他是知道的。他得到了一支卫队,请旨赐婚是为了打消了沈皇后的疑心,放弃对东宫的打压。

反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婚事要能最大程度助他得到想要的。

在他看来,若是不能娶季明瑶,娶谁都一样。

就像季明瑶那晚在白马寺所说,他的确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皆可利用的人。

可没想到眼前沈淑宜的反应竟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之处。

“沈娘子想做什么?”

沈淑宜想到季泽川,故起勇气道:“我可配合殿下应付姑母,同殿下当名义上的夫妻,但请殿下在三年后还我自由。”

这番话令裴若初更感到震惊不已,自他回宫后,身边总围着各种女人,他见惯了那些欲擒故纵的伎俩,但见沈淑宜神色认真,不像作假。

他起身对沈淑宜拱手作揖,“那便谢沈娘子相助。”

沈淑宜也大方朝裴若初举杯,“那便祝我和殿下合作愉快。”

裴若初笑道:“没想到沈娘子还真是个妙人。”

沈淑宜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可是后悔错过了我这般有趣的女子?”

裴若初抿了一口酒,“哈哈哈哈……沈娘子说笑了。”

沈淑宜原本十分紧张,但将心里话都说了之后,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其实她在面对裴若初时还是会心酸难过,毕竟她真心喜欢过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过还好,此番做了正确的选择,她没有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由衷为自己感到高兴,“沈淑宜,你竟真的做到了。”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裴若初和沈淑宜同时向外往去。

只见武德侯家的那个滚蛋儿子赵晋竟然拉着季明瑶的手腕,当街又哭又闹,甚至满口醉话,大声嚷道:“月娘,为何你总是躲着我,为何你竟连正眼都不愿瞧我一眼。难道你要我将这颗心都剖给你看吗?”

赵晋紧紧地抓着季明瑶的手腕不放,大有季明瑶不跟他走,他就要撒泼打滚。

那赵晋出身武将世家,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季明瑶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赵小侯爷,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清楚我到底是谁?你认错人了。”

那赵晋非但不放,生怕季明瑶走掉,撒泼似的,直接坐在地上,紧紧抓住她的衣裙不放。

季明瑶挣扎不开,又羞又恼。

可围观的人群都惧怕武德侯府的权势,自是不敢上前解围。

裴若初手握成拳,心急打算冲出去之时,只见一少年书生策马疾驰而来,**的那匹马发疯似的冲进人群之中。

那少年高声喊道:“马发疯了,大家快快让一让!”

受惊的人群四处逃窜,那匹马便冲着季明瑶和紧抓着她的赵晋冲过来。

赵晋应是喝多了没反应过来,竟然呆愣在了当场。

就在那疯马扬起前踢,踏向季明瑶之时,有人在电光火石间,抓住僵绳,制住疯马。

竟一手却提起赵晋的后颈,将他猛地朝一旁扔了出去。

赵晋被摔懵了,酒醒了大半,“是谁,敢偷袭老子,找死啊!”

那人却施展轻功消失在人群中。

“竟是他!”

那人身手极快,但沈淑宜还是认出了那带着斗笠,只露出下颌的少年便是季泽川。

那少年书生赶紧下马,微微眯着眼睛,走到季明瑶的面前,焦急地问道:“阿瑶可伤着了?”

季明瑶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生得唇红齿白,俊美秀气,笑时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真是个清秀俊美的少年郎。

只见那少年拿出一个绣着仙鹤的扇袋,“见到这个扇袋,阿瑶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季明瑶欣喜道:“原来竟是齐四郎。”

齐宴是忠勤伯齐喻的庶子,生母雪姨娘是季明瑶的母亲尤氏的手帕交。

因尤齐两家关系密切,每次会金陵探亲,季明瑶都能见到齐宴。

她只是多年不见,齐宴与小时候的那个穿得破烂的病秧子简直判若两人,季明瑶一时没认出。

季明瑶记得齐宴小时候便是书本不离身,立志要刻苦努力读书考功名,让生母雪姨娘能过上好日子,见那马背上仍挂着书袋,便知若事隔多年,他爱读书的习惯仍然未变。

“四郎现下入京是打算进京赶考的吗?”

齐宴脸微红,“我是来接阿瑶回金陵的尤家。”

他一直很喜欢季明瑶,却因只是个庶出的身份,便只能将爱意藏在心里,而季明瑶也一直有婚约在身,且对方是家室门第都高于他,他争不过陆文瑾,只恨此生与季明瑶无缘,不敢表露心意。

他高中了解元,只待明年春闱高中,他便有机会入朝为官。

然而再次天降喜讯,他从季泽川的口中得知季明瑶要退婚,便连夜赶往京城,也是尤夫人相托,他专程接季明瑶回金陵。

他便将想娶季明瑶之事告知了母亲,雪姨娘本就喜欢季明瑶,自是极力支持他娶季明瑶为妻。

还说要帮他跟尤夫人提亲。

季明瑶笑道:“好,我正要回金陵。”

虽然她已然退了亲,但季老太公为了避免长公主发难,为撇清季家,已将她从族谱除名,她和季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季明瑶已经决定离开京城,前往金陵城和母亲兄长团聚,再考虑在金陵盘个铺子做生意,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嗯,去金陵,重新开始。”

齐宴欣喜若狂,“当真?”

齐宴有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但却因从小刻苦读书,伤了眼睛,离远了便看不清,便习惯在看人时微咪着双眼,可那双漂亮的眼睛是既清澈又迷离,与裴若初似带着面具,伪装的温和不一样,齐宴的眼神是既深情又温和。

“当真。”

兰桂馆的楼上,裴若初曲指握拳,目光不错地盯着齐宴。

自从齐宴拿出季明瑶为他亲手所绣的扇袋炫耀之时,裴若初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季明瑶到底绣了多少东西?又到底送给了几个男人?

送给他和沈璃一模一样的护腕,就连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书呆子也有她送的亲手绣的扇袋。

裴若初不知是气季明瑶送礼敷衍,还是气自己对她而言并非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他想将那护腕丢给季明瑶,想让她花三天三夜为他精心准备一份最独特的礼物。

只听身旁的沈淑宜问道:“那不是季家三娘子吗?同她一起说话的男子到底又是谁?”

季三娘子可是她未来的嫂嫂,可不能被人抢走了。

自那晚季明瑶将兄长送

出城后,裴若初便一直让慕风派人悄悄跟着,顺便打听金陵尤氏的态度,自然也知道尤氏和忠勤伯的妾室雪姨娘走的近。

“这是齐家四郎齐宴。”

见齐四郎和季明瑶相熟,又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担心未来的嫂嫂被人抢走了。

慕风说道:“听说齐四郎自小爱慕季娘子,此番听说她退婚,齐四郎去求了雪姨娘打算向尤夫人说亲。”

沈淑宜怒拍桌案,“你说什么!季三娘子要说亲了?”

裴若初惊讶地看向沈淑宜,没想到沈五娘比他还要激动。

“季娘子与齐家结亲,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沈淑宜激动万分,“自然不成。因为我哥哥要去季家提亲的。”

季三娘子是哥哥的心上人,未来的嫂嫂会被人抢走,那可怎么得了。

裴若初险些将一口茶水喷出,“你说什么?”

第29章 第29章都要娶她(多人修罗场)……

小侯爷赵晋冷不防被丢了出去,摔得闷哼一声,鼻青脸肿,倒是酒醒了大半。

“方才哪个敢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他自负武艺高强,并未看清到底是谁出手,便被丢了出去。

若是那人手中趁机行刺,恐怕他早已小命不保。

江月芙已经连续一个月不见他了。

他接连受挫,今夜江月芙却答应和一姓刘的书生吟诗作对。

想他堂堂武德侯独子,哪里不如一柔弱书生?

那些书生不过是惯会花言巧语哄人高兴,实则除了一张嘴根本一无是处。

巧的是,眼前就站着一位弱鸡一般的书生,方才他好像就是被这书生丢出去的。

他撸起袖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爬起身来冲到齐宴的面前,想要挥拳揍那书生一顿,报复方才齐宴让他当众出丑。

却一把被人按住肩膀,那人暗中运劲,直接将他按坐在地上。

屁股二次受伤,他疼得龇牙咧嘴,嚎了一声。

“你找死啊!”

怒气一下就窜了上来,他正要挥拳打去,回头却见打他之人正是昨夜被季明瑶当众退亲的镇国将军世子陆文瑾。

他心中的火气顿时息了大半,拳头也被硬生生收了回去。

那赵晋虽说是个纨绔混账,但也知在京城谁是不能惹的。

乌金街的镇国将军府和朱雀街的国公府都是他不敢惹的。

赵晋瞬间怂了。“呵呵,这么巧啊!世子也来满月楼听曲的吗?”

想是昨夜被当众退婚,来满月楼寻欢作乐的。

“闭嘴!”陆文瑾眉眼一凝,赵晋低头闭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陆文瑾按住赵晋的肩膀,加重了力道,赵晋也算是硬气,强忍着疼,一声不吭。“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世子?”

陆文瑾只是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嫌弃又厌恶,“你听着,下次若再灌了几杯黄汤,便对阿瑶动手动脚,哪只手碰过的,我便废了那只手!”

陆文瑾平时都是一副冷漠深沉的模样,常年脸上写着生人勿近。但也不似现在这般满身戾气的活阎王。

赵晋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醉酒后竟认错人,将季明瑶当成了江月芙。

季明瑶是江月芙最好的朋友,若是此事被月芙知道了,只怕又是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再理他。

那赵晋也算是能屈能伸,知自己冒犯了季明瑶,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季明瑶的面前。

“方才是都怪我醉酒冒犯了季娘子,我这便给季娘子磕头致歉。”

“砰砰砰”赵晋直接磕了三个响头。

季明瑶惊讶陆文瑾竟然也在,昨夜她好不容易和陆文瑾退亲,没想到陆文瑾竟又跟到了满月楼。

她心中忐忑,竟忘了让赵晋起来。

却听赵晋小声嘀咕道:“昨夜世子不是已经和季三娘子退亲了吗?”

陆文瑾那阴鸷可怕的眼神扫了过来,那眼神让赵晋觉得遍体生寒。

可没想到他竟将赵晋扶起身来,勾唇笑道:“本世子不会放弃的,阿瑶只能是我的。”

这话虽然是对赵晋说的,但看的却是季明瑶。

眼神犀利,就像是猎人盯着自己猎物,让人毛骨悚然。

季明瑶如临大敌。

“滚吧!虽然陆文瑾是对齐宴说的,那冰冷的眼神盯着季明瑶身旁的齐宴。

同时他也放开了赵晋。

赵晋如释重负,狼狈离开。

陆文瑾再次看向季明瑶时,便换了张温润笑脸,走上前去,温声唤道:“阿瑶。”

只一夜未见,陆文瑾便憔悴了很多,眼底有两道浓重的青黑色,应是一整夜没睡。

昨夜季明瑶故意把话说绝,既没给自己留余地,便是没打算再回头。

昨夜她以退为进,由长公主做主逼迫陆文瑾退婚,但她知道以陆文瑾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她可没想到陆文瑾竟然这么快便跟来了满月楼。

“阿瑶,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他再次对季明瑶伸出手,想和往常一样,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季明瑶却往后退了一大步,“请世子自重,”

陆文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哪里能容忍被季明瑶当众拒婚打脸,一再拂了他的面子。

他和季明瑶相识七年,却一直没得到手,又怎能放她走。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占有。

“阿瑶,才一夜未见,你便对我这般冷漠,实在令人寒心。”

季明瑶知道他是在警告在威胁,但她已经将母亲和阿弟送走,自己也被季老太公在族谱上除了名。

如今她一无所求,亦无后顾之忧,她不惧陆文瑾。

但陆文瑾手段阴狠,今日便是齐宴不来,季明瑶也打算离开京城避一阵子。

昨夜她答应让卫初为她介绍男子相看,也是为了摆脱陆文瑾的纠缠,她的确是有了嫁人的打算。

可陆文瑾却一再紧逼,让她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世子,我们已经退婚了。”季明瑶又提醒道。

她朝陆文瑾客气地行了个福礼,知陆文瑾不择手段,担心又会迁怒旁人。

她尽量离齐宴远些,免得殃及无辜。

齐宴偏偏不知死活,侧身挡住陆文瑾的视线,“世子找阿瑶有什么事吗?”

“你是谁?”陆文瑾言语不善,神色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齐宴一腔孤勇,丝毫不惧,他鼓起勇气护在季明瑶的面前,“我名唤齐宴,和阿瑶自小相识,倾慕阿瑶已久。”

“此番我和阿瑶去金陵,便打算向尤家提亲。”

季明瑶惊讶地望向齐宴,低头道:“四郎,可别胡说。婚姻大事岂非儿戏,我知你想护着我,但也无需如此,那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陆文瑾冷眼扫向齐宴,“就凭你,也配和我争阿瑶!”

陆文瑾步步逼近,冷沉的言语中暗含着警告和威胁,“阿瑶,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会为了你将那女人和孩子全都送走,绝不会再叫你再受任何委屈,阿瑶,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季明瑶打断了陆文瑾的话,怒道:“世子,你休要再说了!你说你心中有我,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将我逼入绝路。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陆文瑾也不生气,而是轻哄道:“阿瑶,听话,不要任性!成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阿瑶你的夫君!你我相识七年,早已亲密如夫妻,这世上能配得上阿瑶的只有我。”

季明瑶以为他暗指下药后,她被夺去清白,早已气得浑身发抖,“陆文瑾你无耻!”

陆文瑾唇角勾着笑,眼神偏执又疯狂,“阿瑶,想想曾经我们是多么相爱,你舍得放弃我们多年的感情吗?”

“阿瑶,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更不要逃。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

“我们交往七年,这世间哪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过去。娶了你要意味着要接受你和另一个男人的七年。阿瑶,你别傻了,这呆子只是觊觎你的美貌,他真的不在意你的过去吗?”

陆文瑾眼神深沉,神色近乎扭曲的疯狂。

“即便你们日后真的成婚了,他每每看到你,

便会想起你和我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日日夜夜不得安宁。阿瑶,所以啊!你只能是我的。永永远远都只能属于我,不要试着逃走,更不要试着激怒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被逼急了,我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

陆文瑾说话很小声,有些话甚至用口型代替,只用他和季明瑶能听到的声音说。

可却字字句句都是威胁和逼迫。

他每说一句话,季明瑶的脸色便更白一分,她想到那夜自己孤身入陆府,被陆文瑾下药的那个晚上,双手收紧握成拳,浑身都在发抖,神色痛苦不堪。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如同阴影般跟着她,陆文瑾有句话说得对,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在意她的过去。

她想嫁人好像也行不通。

“阿瑶乖,回到我身边吧!我定会比从前待阿瑶好上千倍百倍。”

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陆文瑾就像是可怕的噩梦,一直纠缠着她。

突然,齐宴紧握着她的手,“我会保护阿瑶,绝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齐宴的眼睛深情又明亮,看向季明瑶的眼神也更加灼热真诚,每句话都是郑重的承诺。

“阿瑶别怕,既然你们已经退了亲,便和他再无关系,我此番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他便是她的底气。

陆文瑾则恼羞成怒,一把握住季明瑶另一只手腕,与齐宴形成拉锯之势,“看谁敢带她走!”

却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请问,是季三娘子吗?”

三人一齐回头。

说话的人是沈淑宜,三天前已赐婚太子,是未来的太子妃。

沈淑宜突然出现,季明瑶和陆文瑾同时吃了一惊。

季明瑶点头,应了声“是。”

沈淑宜笑道:“那可否请季娘子移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季娘子?”

陆文瑾疑惑季明瑶和沈淑宜并无多少交集,为何沈淑宜竟要为季明瑶解围。

他们到底如何相识的。

他又想起昨日沈璃突然出现拦花轿,难道与季明瑶暗中来往的男子真的是沈璃?

他朝着沈淑宜身后的兰桂馆望去,正好与站在兰桂馆楼上的裴若初对视。

圣上已下旨赐婚,沈淑宜已经被指婚太子,太子今日应该是和沈淑宜相邀一起去兰桂馆。

但他压根就没想到季明瑶和裴若初之间有什么关联。

因此目光在裴若初身上停留了一瞬,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

“你是沈小姐?”季明瑶想起那天在白马寺中见到女子,女子因是爬山太累了,便不顾形象地卧倒在一棵菩提树下,后又在那些贵女满是敌意的眼神中飞快逃窜。

她对这位沈家小姐的印象很深刻。

沈淑宜冲季明瑶使眼色,季明瑶很快便明白,沈淑宜是来助她解围的。

陆文瑾见太子和将来的太子妃都在,不便再当街逼迫,只得收敛言行举止。

而就在这时陆府来人,是长公主身边的秋月姑姑。

她同陆文瑾说了几句,陆文瑾神色复杂地看了季明瑶一眼,“阿瑶,我改天再来同你商量我们的婚事。”

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转身离开。

季明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便猜想许是长公主也担心陆文瑾会继续纠缠,这才及时出手阻止。

毕竟她昨日已当面退亲,当众打了长公主的脸,长公主是绝不会再答应她嫁入镇国将军府的。

她望向陆文瑾远去的背景,抬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裴若初正站在兰桂馆的的二楼,回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相触,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季明瑶的脸忽而红了。

季明瑶心想沈淑宜当选太子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只等年后选定吉日,便会嫁入东宫。

而裴若初正在东宫当差,此刻和沈淑宜一起出现在兰桂馆,定是奉太子之命护卫沈淑宜的安危。

季明瑶甚至在心中猜测,她与沈淑宜只见过几面,并不相熟,沈淑宜出面相助,或许正是受卫初所托。

季明瑶望向裴若初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被这般灼热热烈,饱含感激的眼神看着,裴若初的心骤然加快,心砰砰直跳。

想看又不敢看,可越是压抑着不去看,却越是心痒难耐。

又生怕被人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他竟然鬼使神差朝窗子的一侧躲去,贴着墙角偷偷的看她。

有种被背着他人同季明瑶眉来眼去,偷偷摸摸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让他喜悦,让他兴奋,更让他心动。

他将手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剧烈地跳动。

这便是心动的感觉。

因是初次,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想看又不敢看,想偷看。

方才陆文瑾的突然出现,当街纠缠季明瑶。

裴若初看的一清二楚,他正打算出手之时,沈淑宜却突然冲了出去。

裴若初想着沈淑宜出面比自己出面更合适,便随她去了。

两人无声地对视,偷看。

只不过季明瑶目光坦荡,饱含感激之情,但是光明正大,只有裴若初一个人偷偷摸摸。

沈淑宜道:“我想帮季娘子其实也有私心,有个人很关心季娘子。”

季明瑶看着裴若初,浅浅一笑,“我知道的。”

沈淑宜先是一怔,而后满眼惊喜,难道她竟然猜到是兄长沈璃关心她。

难道季娘子早就和兄长心意相通,早在和陆文瑾没有退婚之前便已然互生情愫了?

也对,那陆文瑾性情阴郁,不仅养外室,还同别人有了孩子,

此番退亲,错在陆文瑾而非季明瑶。

再说哥哥一直在军营摸爬滚打,从未听说他和哪个女子走的近,哥哥能看上季明瑶,便表明季明瑶定有不同于别家贵女的优点。

季明瑶见沈淑宜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道:“沈娘子可是有话要说?不如我请沈娘子去明月阁小坐喝盏茶,如何?”

季明瑶说出之后便后悔了,这满月楼里养的是一群瘦马,明月阁是江月芙的小院。

满月楼中女子虽说个个才色出众,但却是自小养在楼中,卖给富商和取悦王公贵族的风尘女子。

季明瑶不在乎江月芙的身份,真心与她相交,还跟江月芙学琴,拜她为师。

又靠着与满月楼里的女子相熟,做生意挣钱来维持开支,她自是对满月楼的女子颇有好感,并不觉得她们沦落风尘便会低人一等。

但沈淑宜出身高门,想必却不这么想。

没想到沈淑宜却欣喜地道:“好啊!这满月楼我正好没来过,早就听说这里住着一群才艺出众的姑娘,我很想去见识见识。”

沈淑宜故意落后季明瑶几步,看向那眼含期待,饱含深情的齐宴,笑道:“这位公子可是也要向季娘子求亲?但公子来迟了一步。”

齐宴眼中震惊,苦苦思索着沈淑宜口中的“也来求亲”到底是什么意思?来迟一步又是什么意思?

季明瑶虽然和陆文瑾已有婚约,但分明她和陆文瑾已然退亲,这件事早已传遍整个京城,既是当场退亲婚,那场婚约便再不作数了。

“不知沈娘子所说的可是阿瑶和陆世子的婚约?昨夜我早已知晓,婚约已退,阿瑶现在是自由之身。”

沈淑宜看了一眼一派天真,单纯中透着几分清澈呆气的齐宴,心想实在是她多虑了。

这样的单纯的傻书生又怎会是兄长的对手。

于是她收回对齐宴的敌意,笑得狡黠,“齐公子,你猜?”

第30章 第30章太子争妻。

待沈淑宜走远后,齐宴仍在拧眉沉思发呆。

沈淑宜觉得齐宴不足为惧,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知晓季明瑶的态度。

她决定再为兄长试探一番,若季明瑶的心中也中意兄长,还

是尽快将婚事定下来,免得突生变故。

季明瑶不知沈淑宜的打算,见她不仅仗义相助,出身高门却没有门第之见,便又对沈淑宜多了几分好感。

二人便相携进了满月楼。

满月楼的管事知季明瑶和江月芙是好友,便并未阻拦。

江月芙是满月楼的魁首,满月楼里大半客人都是为了江月芙慕名而来,管事自然也要捧着江月芙。

这满月楼中的瘦马个个才艺出众,江月芙身为花魁娘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骑马射箭、投壶双陆等京城中公子哥喜欢的游戏,她也样样擅长。

大燕国可供贵族取乐的青楼不少,最有名的便是京城的富乐院和不夜宫。

出身青楼的可怜但美貌的女子不少,精通才艺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数,富乐院以舞蹈闻名,不夜宫的曲更好听。

要在这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做到闻名京城可绝不容易,江月芙能闻名京城,坐稳满月楼的魁首,除了才色双绝之外,更需要有人追捧。

赵晋便是这个冤大头,不但金银珠宝不要钱似的往满月楼里送,这个行事浪荡的纨绔小侯爷每日都往满月楼里跑,求着江月芙见他一面。

可谓是锲而不舍。

那赵晋舍得花钱,可依然不受江月芙待见。

十回有九回被拒,赵晋被拒绝得狠了,才会在今日喝醉后,当街拦了季明瑶的马车,醉酒发疯竟将季明瑶错认成了江月芙,举止轻浮,险些冒犯了季明瑶。

赵晋可是风月场里的浪子,是青楼里的常客,因出手阔绰,那些青楼女子自是逢迎讨好。

如今这浪子不仅回了头,还只钟情江月芙一人。

就连赵小侯爷这般常年流连花丛中的风流浪子也栽在了江月芙的身上,旁的男子便是好奇也要来看一眼江月到底有何本事,竟将小侯爷迷得神魂颠倒。

因此慕名来满月楼的男子不计其数,又见江月芙生得容色极艳,才艺双绝,偏她高兴了就给那些男人几分脸色,没钱也可和她泛舟共饮,吟诗作赋,她若不高兴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见一面。

美人越神秘,越是琢磨不透,便越是吊足了男人们的胃口。

在一众男人为她着迷追捧之时,江月芙也迅速闻名京城,引得更多的官宦富家子弟前来攀折。

此刻江月芙正在房中上妆,芙蓉面上轻扫峨眉,镜中美人容色美艳,媚态天成。

方才满月楼外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江月芙站在窗边也看到了。

见季明瑶和沈淑宜一同前来,她示意让侍女退下,亲手为季明瑶沏了一盏花茶,满脸歉意地说道:“没想到那赵晋醉酒昏了头,竟将你当成了我,对你多有冒犯,都怪我!是我对不住你。”

季明瑶了摇头,“你我之间无需见外,我知你的苦衷。再说今日多亏沈小姐相助,我来你这里讨杯茶来借花献佛。”

季明瑶对沈淑宜行了福礼,郑重说道:“多谢沈娘子解围,否则今日定然难以收场。”

若非陆文瑾忌惮沈家,忌惮沈淑宜太子妃的身份,恐怕她也无法轻易摆脱陆文瑾的纠缠。

江月芙也心有余悸,为季明瑶捏了一把汗,感激地望向沈淑宜。

“多亏沈小姐及时出现救场。月芙以茶代酒,敬沈小姐一杯。”

沈淑宜抿唇一笑,“还好方才江娘子没有出现,否则楼下的那些男子恐怕会更疯狂。届时恐怕堵了这桃李胡同,京兆府尹怕是要治娘子的罪了!”

见江月芙和季明瑶面面相觑,沈淑宜便掩唇一笑:江娘子魅力太大,影响了京城的治安,京兆府自然要治你这芳心纵火犯的罪!”

“哈哈哈……”沈淑宜的一番话将季明瑶和江月芙都逗笑了。

“沈娘子真真是个妙人啊!”

只不过这名气太大,也是一种负担,方才沈淑宜在楼下瞧见那些男子,他们蜂拥涌入,个个狂热疯狂,口中都呼唤着江月芙的名字。

那阵仗也太吓人了。

沈淑宜曾见过太子出行,那些贵女也似这般围着太子,想到那些贵女的狂热疯狂,便觉得头皮发麻,她更加庆幸自己做了对的选择。

这明月阁原本是个湖心小筑,但此时正值冬日,住在湖心实在太过寒冷,住久了寒气入体,对身体不好。满月楼的管事便干脆大手一挥,直接为江月芙再建了一座高楼,连带着湖心小筑一并给了她。

起先管事的还担心江月芙对那些男人们太过冷淡,会影响了满月楼的生意,而现在看来,江月芙吊着那些男人的胃口,满月楼的生意只会更好。

毕竟江月芙可不是一般的妓子,她卖艺不卖身,甚至无需露面,只坐在楼中抚几首曲子,办几次诗会,前来满月楼的男子依然络绎不绝。

何况还有赵晋那个冤大头在。只要赵晋一日不曾不放弃,江月芙的名气便会越来越大,会吸引更多的男子前来,数不清的金银也会不断地流入满月楼。

男人们来满月楼要听曲要吃饭喝酒,要消遣,满月楼的酒菜比一般的酒楼贵了数倍不止,管事自是挣得盆满钵满。

她自然愿意捧着江月芙,也便由着她冷傲的性子。

可眼下赵晋仍未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明月阁,季明瑶站在窗边,望向蹲守在墙角的赵晋,“月芙当真一点都不心动吗?”

江月芙笑道:“动心又如何?不心动又如何?我和明瑶你一样,感情于我们而言只是调剂品,再喜欢也不会失去理智,失去分寸。”

“他喜欢我。却不能娶我,而我亦不愿被困于后宅,当个供人取乐的玩物,我不愿为妾。”

沈淑宜惊讶地望向江月芙,要知道江月芙这般的出身,最好的结局也只能嫁入高门为妾。

没有男子会愿意娶个青楼女子当正妻。

尤其是赵晋这般出身的,娶妻要选有身份有地位的,需考虑门第出身,人品才华,不但要家世清白,甚至还要考虑来自女子娘家的助力。

江月芙像是猜到了沈淑宜的心思,勾唇笑道:“人啊,要活在当下,要及时行乐,才不会辜负青春年华。”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上天给的美貌也是有期限的,所以我才格外珍惜这短暂的青春,和不同的男子约会,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阿瑶也是,若是当初不将心思放在陆文瑾一人身上,便也不会白白消耗了青春。”

江月芙有些醉了,她用指尖轻轻勾抬起季明瑶的下巴,笑道:“阿瑶也可悄悄寻个男子,当及时行乐。”

季明瑶的脸都红透了,“我还是不用了吧……”

江月芙笑道:“阿瑶怎的脸红了,难道你也背着陆文瑾也养了个外室不成?”

季明瑶想起裴若初,双颊更是红的发烫,“怎么会呢!月芙可饶了我吧!”

沈淑宜也赶紧为季明瑶解围,“阿瑶是我定下的,你们都不许和我抢。”

“你是女子,你怎能定下阿瑶!沈娘子醉了……”

江月芙摇摇晃晃地坐下轻抚琴弦,婉转的曲调宛若天籁,优美的琴曲自明月楼传出去,楼下的那些狂热的爱慕者像是猫嗅到了鱼腥味,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欢呼声和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江月芙同他们的约定,若满月楼能传出琴音,便代表今夜江月芙会从他们中间选一位男子相伴。

一曲罢,江月芙重新梳了妆,又换上了一件华丽的石榴红衣裙,这身华美装扮更是让她容光焕发,热烈如火。

“阿瑶,瞧着陆文瑾只怕不会轻易放手,你可要早做打算。阿瑶是打算离开京城了吧?”

季明瑶点了点头,陆文瑾难缠,她也不放心家人独自在金陵,不若先去金陵避避风头。

这些年外祖父对继妻郭氏唯命是从,纵容那对母女,外祖母早逝,母亲被郭氏成那般迂腐古板的性子,金陵的尤家也并不比季家好多少,听说外祖父病危,母亲又回到了尤家,她担心郭氏会为难母亲。

就在方才兄长和齐宴一道进京,想必是放心不下程湘,偷偷回来的。

他担心方才兄长出手救自己被陆文瑾察觉,兄长会有危险。

沈淑宜问道:“季娘子可会答应齐家四郎的求亲?”

季明瑶摇了摇头,若方才她还心存侥幸想赶紧嫁人来摆脱陆文瑾的纠缠,而陆文瑾的话又给了她致命一击。

如今的她清白已失,名声尽毁,又有什么资格再去祸害他人。

沈淑宜自是欣喜,季明瑶既然对齐宴无意,那表明兄长就还有机会。

依她看来,兄长也不必等什么吉日,应催促他早些上门提亲。

如此,季明瑶也能摆脱陆文瑾的纠缠。

兄长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淑宜欣慰地笑道:“不答应好啊!”

季明瑶和江月芙一齐看向沈淑宜,沈淑宜连连摆手,“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季娘子适合更好的男子。”

江月芙却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来,着急问道:“我倒想听听看适合阿瑶的到底是哪样的男子?”

沈淑宜放下手中的酒盏,她早就想替兄长试探季明瑶的态度,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自然是容貌英俊,放眼整个京城那都是数一数二。”

沈淑宜自是极自信兄长的相貌。

除了那位丰神俊朗,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沈璃那也是貌比潘安,俊美无双,只不过他常年住在军营,周身带着杀伐之气,贵女们惧怕不敢接近罢了。

太子从不拒绝贵女们示好,说的好听是性情温和,气度儒雅,实则是态度暧昧不明,来者不拒。

而兄长身边都是男子,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洁身自好,极其自爱,单凭这一点便远远强过太子。

沈淑宜看清自己的内心后,对太子已无半点眷恋。

甚至觉得值得她喜欢的男子就应该是像兄长那样的,自尊自爱,能让女子放心的。

“他武艺高强,难遇敌手。”

季明瑶以为沈淑宜今日是受卫初所托前来相助解围,自然也认为沈淑宜是为卫初说话。

心想卫初确实生得容貌俊朗,自然也是武艺高强,不然也当不上东宫侍卫,还是太子跟前的红人。

甚至沈淑宜这个未来的太子妃都替他说话。

但沈淑宜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卫初对她无意,不然也不会说出什么介绍男子与她相看。

卫初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但也是因为从前兄长救过他,同兄长有几分交情。

可并非是因为喜欢她。

沈淑宜又道:“他因是初次对女子心动,虽面上不显,但他总归是害羞的。有些话他羞于启齿,可每次面对季娘子时,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情难自抑。”

当真是“波涛汹涌”“情难自抑”吗?

季明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看着沈淑宜若有所思。

他的确面色不显,每次面对她时,他总是一副眉眼含笑,温和到好似没有脾气一般。

难道他当真是羞于启齿吗?甚至每每面对她时,都是内心波涛汹涌,甚至情难自抑吗?

原来卫初竟是这样的人。

她竟没有发现他还有如此情感细腻的一面。

沈淑宜暗中观察季明瑶的神色,见她虽未明确表态,但霞飞双颊,满面羞涩,便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心想:“傻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替哥哥试探了季明瑶的态度,沈淑宜很满意。

她迟疑了片刻,才问道:“季娘子,令兄是否也来了京城?”

定是方才兄长出手相救被沈淑宜看到了,季明瑶惊讶问道:“沈娘子竟认识兄长?”

沈淑宜点头:“那日我被困白马寺,是令兄出手替我解围。”

那日并非是季泽川出手救她,而是季泽川为躲避锦衣卫追捕闯进她房中,还拿刀要挟她。

不过自那日之后。她却一直想再见他,把耳珰还给他。

沈淑宜提醒道:“令兄的处境很危险,往后最好不要再回京。”

她想将那翡翠耳珰拿出来交给季明瑶,让她转交给季泽川。

“我有一物想托季娘子交给令兄。”

却听季明瑶说道:“兄长应是放不下程家娘子,前来探望心上人,多谢沈娘子提醒,我定会转告兄长,让他小心。”

尽管沈淑宜不动声色,但听说季泽川探望心上人确实有一瞬间的失神,而那般的失落的眼神还是没能逃过季明瑶的眼睛。

季明瑶心中震惊,她方才不过是试探,没想到沈淑宜竟然对兄长有意。

圣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沈淑宜是太子妃。

“方才沈娘子说要托我转交兄长什么呢?”

沈淑宜笑道:“瞧我这记性,今日出门竟忘带了。”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她就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今后有可能和季泽川再也见不到了。

她想见他一面。

方才裴若初正打算为季明瑶出头,却被沈淑宜抢了先,便只好顺水推舟,毕竟沈淑宜出面,比他去更合适。

他方才不过与季明瑶远远对视,想起那水光潋滟的眸子,便越觉得心中久久无法平静,面红心跳。

就像是情人之间默默地传情,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无论是方才突然出现,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极力维护季明瑶的齐宴,还是沈淑宜唤季明瑶嫂嫂,都让裴若初心情一阵起伏。

既喜又忧。

又甚是心烦季明瑶昨夜才退亲,怎的却同时冒出两个男子对她穷追不舍。

偏偏她如今再无婚约在身,不论是齐宴还是沈璃都可名正言顺地追求她。

他克制着内心的悸动,眼睛却盯着满月楼,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慕晴一时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向满月楼,又暗暗观察着太子,见他神色挣扎,那如坐针毡的样子。

心想男人可真虚伪。

慕晴看不下去了,分明太子喜欢的就是季娘子,喜欢得坐立不安,喜欢得疯狂吃醋,还在借酒消愁,却还在苦苦硬撑。

她幽幽说了一句,“季娘子可要跟那书呆子跑了,殿下却还要在这里犹豫不决,独自借酒消愁吗?”

只见那熟悉的身影出了满月楼。

某人蹭地起身。

慕风按主子的吩咐去查那齐宴的身世背景,打算这几日沈璃的动向回禀太子。

却见太子一阵风似的出了兰桂馆,又见慕晴一脸幸灾乐祸地低头笑得肩膀微微耸动。

他不禁脸一板,皱眉道:“你又想使什么坏?”

慕晴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做,就看不惯有些人明明心中在意的要死,却还在苦苦强撑。”

“他这样是会错过季娘子的。”

慕风冷声道:“太子殿下心中有大业,多年隐忍筹谋才到今天的位置,绝无可能将感情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更何况殿下就要娶妻了。”

“这话哄哄兄长也就得了。没想到殿下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慕晴挑了挑眉,“兄长觉得太子殿下为季娘子做的哪一件事不是超越底线?再说若是真动了心,哪能说控制便能控制的。”

太子并不在乎沈淑宜,慕晴观察那沈淑宜也心不在焉,她也不喜欢太子。

两个互相都不喜欢的在一起那不是互相折磨吗?

慕风还要训斥妹妹,却见窗子被推开,慕晴一阵风似跃出屋外,她嫌烦,干脆跃上屋顶。

慕风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为了看热闹,直接无视他,施展轻功飞上屋顶偷看。

慕风叹了一口气。

妹妹性子跳脱,胆大妄为,那都是主子惯的,裴若初待人温和,也从不轻易责备下属。

他在白马寺蛰伏多年,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培养暗卫并不容易,他尤其爱惜这些下属的性命,每一次出任务,太子都要叮嘱成败并不重要,保命要紧。

尤其是对在暗卫中年纪最小的慕晴,更是纵容过度,才会养成了慕晴这般胆大

包天,无所畏惧的性子。

不过慕风虽说不像慕晴那般直接上屋顶偷看,但他却也是盯着满月楼的方向,生怕错漏了每一个细节。

见沈淑宜已经告别了季明瑶,已经先行离开。

而季明瑶从满月楼出来,齐宴便赶紧跟上前去。

还不知从哪里变来的炒栗子和一些零嘴儿,“这一路上从京城到金陵需要好几日的路程,怕你在路上无聊,但我与阿瑶太久没见了,只记得从前阿瑶最喜欢糖炒栗子和我娘亲做的酒酿丸子,我不知道阿瑶口味,便按阿瑶从前喜欢的口味都买了一点。”

“多谢四郎。”

齐宴上赶着献殷勤,站得离季明瑶极近,眼睛也恨不得黏在季明瑶的身上。

其实是因为齐宴小时候看书伤了眼睛,离得远了就看不清。

裴若初压下怒火,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声打断了齐宴继续献殷勤。

又抬手对季明瑶打了个招呼。

“季三娘子,好巧啊!”

季明瑶心想方才他明明就在满月楼对面的兰桂馆。

方才他还与她对视了,哪里巧了。

她想起沈淑宜说的话,还说卫初羞于启齿,其实内心波涛汹涌,情难自抑。

季明瑶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燥,红晕悄悄爬上脸颊。

她蹲身朝裴若初行礼,也是为了感谢他方才请得太子妃出面,替她解围。

可没想到裴若初拧眉看向齐宴腰间悬挂的扇套。

“这扇套上绣的仙鹤还真是栩栩如生,甚是灵动,不知这位兄台可否能让我瞧一瞧?”

齐宴作揖回礼,懂礼数又有涵养。

但他自小未出过金陵,自然不知眼前的这个笑得温润和善的男子便是当朝储君。

他取下季明瑶少时赠给他的扇袋,小心翼翼地交给裴若初。

裴若初拿着那扇袋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道:“仙鹤倒是绣得不错,不过论绣工,与我这护腕上的麒麟比起来,倒是差了一些。”

他故意露出手腕,特意在齐宴的面前炫耀一番。

这话虽是对齐宴说的,看的却是季明瑶。

虽说仍是双眸含笑,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满。

季明瑶不但送了他和沈璃一模一样的麒麟护腕,就连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齐四郎也有她亲手绣的扇袋。

她便是这般敷衍自己的么?

哪知齐宴却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这枚扇袋对我意义非凡!是我最重要之物。在我看来,这绣扇袋之人是这天底最心灵手巧的人。”

齐宴神色认真,好像裴若初手中的不是个旧扇袋,而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在他的眼中,任何金银珍宝都不及季明瑶送他的这个礼物珍贵。

裴若初顿感头痛不已,齐宴虽看着有几分呆气,却有股执拗劲。

但也是真的眼瞎,他难道便看不出他的护腕和扇袋是出自同一个之手吗?

与他较真,又极力维护季明瑶的齐宴,同他手中的这个扇袋一样的碍眼。

于是,当一阵寒风刮来之时,裴若初握着扇袋的手一松。

扇袋便被风刮走了。

季明瑶和齐宴一齐呆住了。

季明瑶蹙眉:“卫初你……”

裴若初手一摊,仍是面带微笑,笑道:“抱歉,风太大,没抓住!”

那阵风刮得十分猛烈,齐宴赶紧去追被刮走的扇袋。

他哪里知道裴若初武艺高强,借那阵风,又暗自用了内力,

于是可扇袋被吹进了河道里。

齐宴也跟着那阵风追到了河边。

好在那扇袋足够轻,被风刮进湖里后还能漂浮在水面上。

齐宴怔怔地望着河面好似在发呆,可他背对着裴若初和季明瑶,他们看不到他已是眼眶泛红,急得快要落下泪来。

当季明瑶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却听“扑通”一声响。

齐宴已经跳进了那寒冷刺骨的冰河中。

她大惊失色,高声惊呼,“四郎,别去!”

裴若初也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