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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占有 “他是我的。”

司徒琰嘴角处暧昧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丝带着浓浓震慑意味的气息, 哪怕再想往谢微楼身边凑,也硬生生忍住了。

谢微楼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司徒琰直一动不动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面色不太好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谢微楼心中越发疑惑:“本尊身上怎么了?”

然而, 司徒琰刚欲张嘴回应, 面上忽然间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忽地将头转向那敞开的窗外, 似乎窗外有什么东西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谢微楼顺着司徒琰的目光,也将视线投向敞开的窗外。

窗外日光落,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与平常无异,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起疑的异常之处。

谢微楼收回目光,看着司徒琰那略显异样的神色, 只当他是一时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心底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些日子最棘手的便是处理鸣凰宫的事上。

南荒如今人心惶惶,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虽说谢微楼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南荒几个对尊主之位心怀不轨的宗门逐一解决掉了,可南荒之主的位置不能一直空下去。

偏生司徒琰铁了心要赖在灵境山。

“你还是不愿意回去?”

司徒琰闻言从恍惚中回过神, 他抬头看向玉座上人。

玉座上的人也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眸子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虽然他看向司徒琰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目光没什么区别。然而,谢微楼本就仙姿无双。

他这般安静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 哪怕眼底并没有明显的情绪,却自带一种独特的魅力, 能够悄无声息地穿透人心,让被注视者的心底泛起层层涟漪,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

司徒琰心里不自觉地乱跳, 于是他刻意忽略了心头的那丝不安,坚定地摇了摇头。

谢微楼见状也没有多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好的缘故,使得他在行事方面竟也变得宽容随和许多。

他微微垂眸,思忖道:“实在不愿意回,便老老实实待在你的院子里,不必每天都跑过来。”

他这番话主要想替妙音解围,但是这句话听到别人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

一向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灵境仙尊,何曾这般破天荒的宽和过?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难免让人多想。

而司徒琰呢一听到这话,心中激动的情绪几乎都要掩饰不住了。

他在心里头暗暗得意,想着自己这段日子对他软磨硬泡的功夫总算是没白费。

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尊上就彻底松口了,往后的事就全都水到渠成了。

他心中雀跃,又听了谢微楼语气“温柔”的一番话,当下连连点头答应——

司徒琰携着明鸾往回走,一路上嘴角都压不下去,脑海里不断憧憬着往后的种种美好场景,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可身侧的明鸾却是心神不定,每走几步便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番,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安。

司徒琰见他这幅样子,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被搅得有些烦闷,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在看什么?”

明鸾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身子一哆嗦,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声说道:“主人,我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司徒琰修为在他之上,自然也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被窥视的感觉。只是他心里头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之中,于是敷衍道:“哪有什么人盯着你,想多了吧?”

明鸾抿了抿唇,没敢再说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了入夜。

鸣凰宫一行人是贵客,从灵枢阁搬到司剑阁后,便被安置在一处风景秀丽,四周云雾缭绕的山峰上。

而他们所住的地方,屋外还有一处雅致的小院,院子里生长着一棵梧桐树。

司徒琰今日心情大好,一直到后半夜才睡去。然而他没睡多一会,便忽地从睡梦中惊醒。

四周夜色浓稠如墨,他一时有些恍惚,怔愣地看着头顶的黑暗。

喉咙间涌出一阵难以忍受的干渴,他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然而桌子上的茶壶里却空空如也。

平日里茶壶里都是盛满水的,也不知明鸾今日怎么这么粗心。他开口,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明鸾。”

然而屋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传来明鸾快步赶来的脚步声。

司徒琰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他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明鸾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被这股干渴的感觉搅得心烦意乱,喉咙里似有火在烧难受至极,索性拿起壶自己出门找水。

夜凉如水,就在他刚推开门的刹那,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只见屋外的空地上,背对着他伫立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借着微弱的月光瞧那衣着打扮,分明就是明鸾。

司徒琰不禁微微蹙起眉头,话语中带着几分埋怨:“怎么唤你半天也不答应,我还以为你不在。”

他本以为明鸾闻言会立刻转身回应。

可出乎意料的是,明鸾仿若未闻,依旧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站在门外。

司徒琰古怪地朝他看了一眼,从背影能看出明鸾的头稍稍仰起,视线仿佛落在上方的某物之上。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眼前那棵梧桐树依旧伫立在原地。

司徒琰愈发觉得纳闷,眯了眯眼睛,正欲再次开口,然而目光不经意间再次落在明鸾身上时,却发现明鸾并非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在发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树。

司徒琰当即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顺着明鸾目光的方向望去。

下一刻,他只觉得浑身一寒。

只见那棵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树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人。

那人以一种极为闲适悠然的姿态斜倚在树干之间,一袭玄衣随风轻轻飘动,乌发如墨般散落在肩头。

似乎感受到了司徒琰惊诧的目光,他一点点抬眼看向他。

一双黑如长夜的眸子最深处,隐隐闪烁着两点诡秘的暗金色光芒,在黑暗中时隐时现,透着说不出的妖异。

等司徒琰瞧见此人面容,不禁一怔,脱口而出:“是你?”

然而瞬间他便回过神来,眉头紧皱,满心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问出口,他才想起来对方不会说话。

玄衣青年无声无息地坐在树干间,面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

可此时司徒琰只觉得他的行为举止皆是说不出来怪异。

他对司徒琰的问话仿若未闻,只是用那双深邃如松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司徒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旁的明鸾这会才想忽然缓过神一般轻呼了一声,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司徒琰的身后,声音微微颤抖:“主”

他小声道:“他的眼睛好可怕”

司徒琰蹙着眉看向青年。就在这时,他忽地听见树干间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一条拇指般粗细的小蛇,浑身暗金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缓慢地从茂密的树冠间蜿蜒而出,顺着树枝缓缓攀上青年的肩头。

它吐着粉红色的芯子,抬起上身,与青年一同注视着下方的司徒琰。

随着这条蛇的现身,司徒琰白日里在谢微楼身上所闻到的那种令他胆颤心惊的味道,此刻在微凉的夜风中愈发浓烈,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青年对司徒琰的反应仿若未闻。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本一直盘踞在他肩头的暗金色小蛇,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似的,极为乖顺地顺着他的手臂缓缓爬上了他的手背。

在青年冷白色的肤色映衬下,小蛇暗金色的鳞片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好似一条散发着丝丝诡异气息的暗金色缎带,灵活地缠绕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

这一幅画面,竟是带着一种出奇妖异的美感。

青年微微垂眸,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缠绕在自己指间的小蛇,片刻后他再次抬起眼看向司徒琰。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司徒琰的脑海深处突兀响起。

那声音吐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

【他是我的。】

司徒琰的心中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看向青年的面庞,却只见青年面上平静如水,连嘴唇都没动一下,仿佛刚刚那在脑海中回荡的声音只是司徒琰自己的幻听。

司徒琰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怒意,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这辈子他还没被一个小仙偶这般戏耍过。

可还没等他发作,那个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深处幽幽传来:

【别靠近他。】

司徒琰不禁一怔,伴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心底忽地莫名冒出一种恐惧。

可奇怪的是,这恐惧并非是来源于眼前这个青年,而是源于他记忆深处某些被刻意尘封,极不愿意去回忆的经历。

仿佛有人在不经意之中将这些记忆唤出来,展现在他面前。

就在司徒琰还没缓过神时,那个陌生的声音第三次在心底响了起来:

【明日,就回鸣凰宫。】

司徒琰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青年:“你到底……”

你到底是谁?

可是他终于是没有问出口。

一种源自本能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青年尽管外表依旧是曾经见过的那般模样,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无声地昭示着,他已然与往昔大不相同。

谢微楼知道他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吗?

还是说他今夜出现在这里,都是谢微楼默许的?

司徒琰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哪怕心里再不甘,可面对这中邪了一般的仙偶,他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于是半晌后,他阴沉着脸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听到这话,青年又一次垂下眼眸,目光重新落回到那在他指间盘绕着的小蛇身上。

【他是我的。】

司徒琰不禁一怔。这仙偶怕不是有病,说一遍就得了,非要再说一遍做什么?

下一刻,便见青年忽地抬眸,紧接着他的心底再一次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句简短的话语:

【重复一遍。】

司徒琰:“”

司徒琰被气笑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的憋屈与愤懑愈发浓烈。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屈服一个该死的仙偶!

然而在青年寒墨般的目光中,他硬着脖子僵持了一会,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即便满心不甘,司徒琰也只能咬牙切齿,话语里都仿佛带着火星子:“他是你的。”

他恼羞成怒:“这下可以了吧?!”

闻言,青年这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站起身来,玄衣在夜风中无声摇曳。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身形也一点点与浓稠的黑夜融为一体,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第52章 金针 主人,我可以进来吗?

明月仿佛被笼罩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

原本如水银泻地般皎洁明亮的月光, 也因此变得幽微朦胧,似淡淡的银雾洒向人间。

水汽环绕着谢微楼的身体。

他安静地合着眼,修长优美的身躯惬意地靠在玉池壁上, 墨发因水汽的浸润愈发显得乌黑。

“尊上。”

是妙音的传音。

谢微楼长睫动了动睁开眼,他原以为又是因为司徒琰的事, 却听妙音道:“尊上, 司徒尊主前来告辞。”

谢微楼有些诧异, 以为自己听错了:“告辞?”

“是。”妙音那头的声音也迟疑了一下, “司徒尊主说今日便要启程回鸣凰宫,感谢尊上这段时日的照顾。”

谢微楼心中暗自纳罕,这司徒琰昨日还那般坚定不移地要守在灵境山,怎么仅仅一夜之间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妙音接着又道:“是司徒尊主说,总待在灵境山也不是办法, 尊上日理万机,他就不打扰了。”

谢微楼虽然不知这其中缘由, 但面上依旧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便他。”

“司徒尊主临走前, 还有一句传音留给您。”

谢微楼简洁地吐出一个字:“说。”

“司徒尊主说他留下的这句传音,必须您亲自听。”

谢微楼微微皱眉, 心中涌起一丝疑惑。

片刻之后, 耳畔传来司徒琰的声音,只有一句话:“尊上, 您要小心那个仙偶。”

谢微楼一愣。

下一刻,司徒琰的声音再次传来, 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您自己一定要多保重。”

谢微楼:“”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最近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还有“小心那个仙偶”又是什么意思?

他叹了口气从水中站起身,水珠顺着流畅的线条滚落。他随意地拿起一件软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接着他赤着脚, 长发水汽未干,再次走到内殿那扇他平日里最为钟爱的窗子旁。

案几上的鲛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垂眸看着先前没看完的卷宗。

窗外清辉如银,偶尔能听到昼伏夜出的灵兽此起彼伏的低鸣。

谢微楼本应如往常那般,迅速沉浸于卷宗之中。然而今晚却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作祟,使他迟迟难以专注。

他索性放下手中的笔,伸手推开半敞的窗子,随着窗扇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整个人顺势被清辉笼罩在内。

谢微楼微微仰起头,夜风吹拂过面庞,带起几缕未干的发丝,在风中微动。

身影被月光勾勒的清冷孤绝,仿佛成了今夜月色下最动人的一笔。

片刻后,他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垂眸看向窗台,接着便有些意外地看见窗子外边的台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些许别的东西。

那是一个造型精致的点心匣子,玉质的盒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盒面上雕刻着细腻的花纹,已经连续几天悄无声息地被放在那里。

倘若谢微楼第一天没有碰里面的点心,那么到了第二日,盒子里便会出现新的点心。每一个摆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谢微楼没有去拿,他以手支颌,姿态慵懒又透着几分随性。

随着他这个动作,宽大的长袖滑落,露出了底下一截莹白似玉的小臂,在月色下更显细腻光洁。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那精致的点心匣子上,用脚趾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虽然这几日里,每当谢微楼从书卷或是卷宗中稍稍抬眸,不经意间往窗外望去,总能瞧见玉偶静静地伫立在窗外不远处的那棵树下。

然而,谢微楼对此却仿若未觉一般,始终没有开口让玉偶回月华殿。

他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站起身去拎匣子的提手。

可指尖刚刚触碰到提手,眼角的余光里,他忽然看到一抹金色从旁边窜了出去。

谢微楼眯了眯眼,没等那东西彻底消失在草丛深处,他便收回去那匣子的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握。

一道暗金色的影子“嗖”地一声,在即将隐入草丛之前,被他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那小东西兀自扭动着微凉的身体,在他指间拼命挣扎。

谢微楼定睛一看,轻轻“咦”了一声。

只见手中的竟然是一条指头粗细的小蛇,浑身的鳞片在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

它眼见挣扎不开谢微楼的手指,于是用一双豆大的眼睛望着他,时不时吐着细细的芯子。

这条蛇的颜色分明和识海中那条一模一样。

谢微楼的眉头微微皱起:“是你?”

小蛇依旧如识海中的时候那样,一副听不懂话的样子。

看着它这幅无害的模样,谢微楼心底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升起一丝凝重。

他原本以为这条蛇是某人在识海中营造出的幻相,可万万没想到,它竟然是存在的,而且竟然出现在月华殿附近。

他抿了抿唇,随后侧目看了看放置在旁侧的点心匣子

枢玉?

他这般想着,指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小蛇顿时痛苦地扭曲起身体来,本能地在他手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谢微楼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就在小蛇坠落在案几上的那一刻,它暗金色的身体忽然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迅速化作一片淡金色的灰烬,洋洋洒洒地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的轻响,在寂静的内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谢微楼手指伤口处没有像往常那般迅速愈合,而在那两点细细的牙印之上,还缓缓散出一丝淡金色的气息。

一种犹如火灼般的痛楚感,自那不起眼的伤口处迅速朝着周围皮肤蔓延开来。

谢微楼仿若味觉,他没有管兀自流血不停地伤口,目光顺着那淡金色的气息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案几上躺着的一根金色的东西上。

那是一根金色的针。

只不过这根针的长度仅有寻常针的一半,再仔细看,便能发现它底部的断口处显得十分粗糙,那参差不齐的模样,仿佛是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给强行折断的。

一截断针。

谢微楼眯了眯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出处。

他用沾着鲜血的手指轻轻拾起这根针,借着烛火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这截金针之上,雕刻着一圈又一圈精致细密的蛇纹,那蛇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透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而就在他的血液触碰到这截金针时,一直在灼痛着的伤口,像是被火舌狠狠舔舐了一般,疼痛瞬间加剧。

谢微楼心中很清楚,会让仙身的伤口无法迅速愈合,还能产生这般反应的,只有魔族的法宝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凝视着这截金针片刻,脑海中仿若有一道灵光闪过,忽然之间想起来自己究竟是从哪里见过它。

瑶光临死之前,手中拈着的,就是这根金针。

他记得自己在强行附身在玉灵身上时,瑶光正要将这东西刺入枢玉的眉心,然而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被硬生生打断。

自那以后他元神受损昏迷许久,醒来之后忙于养伤,一时之间忘了问叶光霁这东西的去向。

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微楼蹙了蹙眉,又仔细看了看这截针,越看他越发肯定,这东西很明显是瑶光的本命法宝。

所谓本命法宝,是修士以血肉为引炼制而成。

与普通法宝不同,本命法宝炼化的时候需要修士注入自身的灵识,甚至有的修士会将自己能力的一部分封在法宝之中。

而法宝自炼成之日起,便会与修士同生共死,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不可分割。

可为何瑶光魂飞魄散后,这根金针却没有随她一起消散?

谢微楼不动声色,修长的指尖上灵光微动。

而就在他的灵力刚刚触及金针的瞬间,那原本静静被他拿在手中的金针,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猛地剧烈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极为浓重的魔气,仿若挣脱了束缚的黑暗巨兽,顺着金针的周身迅速弥漫开来。

谢微楼眼眸微微一缩。

没等他有所动作,那半截金针竟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忽地化作一股金色朝着半敞的窗户外疾驰而去。

谢微楼手一抬,原本半敞着的窗户“砰”的一声向外弹开了。

他正要将那根针追回来,可却赫然发现窗外近在咫尺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

谢微楼一愣。

似乎是因为压根没料到谢微楼会突然打开窗子,窗外的那个人一时间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打算躲开。

他就那样直直地站在窗外,静静地与谢微楼对视着。

而那丝由金针化成的魔气,仿若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缓缓地朝着那人眉心的朱砂痣飘去,最终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青年眉间原本颜色鲜艳的朱砂痣,也变得稍显深沉了些。

“你”

谢微楼盯着他眉间颜色稍显深沉的痣,一时没有往下说。

只见窗外的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一向无澜的眼底,此刻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眷恋,有顺从,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

然而这些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都消失在了他眼底深处,悄然升起的两点暗金色光芒之中。

他的嘴唇轻轻张了张,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谢微楼看懂了他在说什么。

【主人。】

他慢慢张合着略显苍白的唇瓣。

【我可以进来吗?】

第53章 放肆 青年掐住他的下巴,重重地咬上他……

谢微楼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 与玉偶隔窗而对。

虽然他面上平静无波,可丝丝凉意仿若实质化的冰丝,在他周围若隐若现地蔓延开来,

青年却仿若对这一切毫无察觉,见谢微楼久久没有回应, 他沉默了半晌, 再次缓缓启唇:【我想进去。】

似乎是为了让谢微楼看清他的唇语, 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慢。

谢微楼藏在云袖之下的手指, 不易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

他看着面前浑身透着说不出的怪异的仙偶。

就在刚刚,他亲眼看着金针没入玉偶的眉心,更何况,他如今元神尚未恢复,状态不佳, 在这种情况下哪敢轻易应允让玉偶进来。

沉默片刻,谢微楼声音平稳, 却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时辰不早了,别进来了。”

说罢谢微楼便作势要将窗户关上,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如牢牢地按住了窗棂。

窗外的青年面色平静,手上的劲道却不小, 伸手猛地一拉, 试图将窗户拉得更开。

谢微楼一顿,只见玉偶的唇瓣再次张合:【我想进去。】

谢微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听到这简洁且斩钉截铁的回应, 玉偶缓缓抬起眼眸,瞳孔之间暗金色光芒仿佛愈发旺盛了几分。

他的嘴唇慢慢启合, 吐出的无声话语:【为什么他们可以进来,我不可以?】

谢微楼此时身体还没回复,更别说刚刚被那条小蛇咬了一口。

此时, 手指伤口处那火灼般的痛感,正丝丝缕缕地顺着血脉蜿蜒,朝着四肢百骸悄然扩散开去,每蔓延一分身体就多一分难以忍受的酸痛。

他用尽全力忍着痛:“哪那么多为什么,你赶紧走吧。”

这话出口,带着几分驱赶的意味。

青年却仿若没听见一般,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微楼,再一次无声启唇:【为什么主人不让我进来?】

下一刻,他忽然微微发力,原本僵持着的窗棂朝外猛地散开。

谢微楼本就重心不稳,身体瞬间顺着这股惯性朝着外面跌去。好在他反应够快,急忙稳住身形接连朝后倒退了几步,赤着脚踩在了光洁冰冷的地面上。

他被这不听话的玉偶气的不轻,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愠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向来习惯将诸事掌控在手中,已经很久没遇到这般令他诧异的事了。更令他诧异的,这些天一直在识海中给他疗伤的,竟然是枢玉?!

而且为什么那根刺入他眉心的金针会听命于他?

就在这他满心狐疑之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好似洞悉他心中所想,直接回应了他的疑惑:【我吃了她。】

谢微楼一震,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并不是借助法宝或是符咒传音的,而是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直接读取他人的记忆和梦境,能随心所欲地在他人脑海里交谈,正是瑶光独有的技能。

谢微楼的眼眸微微眯起。

难不成那半截金针阴差阳错没入枢玉眉心后,瑶光弥留之际的一缕神识,也跟着融进了他的体内?

倘若真是如此,枢玉吞掉瑶光的神识之时,极有可能顺带获取了一部分瑶光的能力,这才出现了眼下这般超乎常理的状况。

而一直站在窗外的玉偶,依旧神色木然,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谢微楼。

片刻后,谢微楼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一个声音:【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可以在心里,和他们说话。】

话落,他抬脚向前迈了一步,眼神里罕见地燃起一丝期待:【主人,我会说话了。】

谢微楼深吸一口气,脑中飞快思考。

怪不得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隐隐觉得枢玉的言行举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如今看来,原来是被魔物趁虚而入,蛊惑了心智。

想到这,他竟莫名觉得内心深处一直悬着的一块巨石悄然落了地。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仙偶还是原本那个单纯的仙偶,只不过被魔物蛊惑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怪异。

只要他把那根金针从枢玉体内取出来,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想到这谢微楼稳了稳心神,张了张嘴轻轻咳嗽一声:“咳,你先进来。”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到处乱跑,万一被巡山弟子当成魔物砍了就不好了。

他思绪繁杂,压根没留意到对面青年幽黑的眼眸之中,那点诡异的金色更盛。

玉偶直接从敞开的窗户迈进屋子。

随着他的身影踏入屋内,身后那扇窗户无声无息地缓缓合上了,将外面的夜色彻底隔绝开来,徒留一室略显压抑的静谧。

谢微楼凝神思索。

也不知那东西在枢玉体内多久了?是否已经和他的神识融为一体了?到底怎么才能在不伤到他神识的条件下,将那根金针取出来?

他沉吟着,等到回过神就发现面前的青年近在咫尺。

谢微楼:“”

以往这玉偶只要见到他,还会畏惧地跪下去,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僭越。可今日却全然不同,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谢微楼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他跟一个犯了病的仙偶较什么劲。

他暂时压下连日几天积攒下的烦闷与不爽,指了指案几旁的椅子:“你先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青年听闻此言,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径直朝着那把椅子走去,随后稳稳坐下。

谢微楼踱步来到他面前,微微扬起下巴:“脸抬起来。”

青年闻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他抬头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让谢微楼不需要微微弯身,便能将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谢微楼伸出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凝神观察他眼底的色泽。

虽然谢微楼此时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奈何他生得好,哪怕蹙眉的样子,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青年一动不动地仰起头,只是从谢微楼靠近他的那一刻起,他的睫毛便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起来。

谢微楼为了能看清他眼底的那抹金色,头不自觉地微微垂下。

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几乎鼻尖相触,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轻轻落在自己脸颊上的,带着丝丝温热的气息。

谢微楼全神贯注,认真细致地观察着。垂落身侧的雪色衣襟,随着呼吸的起伏,与青年墨色衣襟轻柔地交缠在一起。

细细查看之下,谢微楼发现青年眼底虽然多出了两点诡秘的金色,但瞳孔整体看起来还没有呈现出明显的魔化迹象,起码当下神智尚未遭到侵扰。

谢微楼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几分,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青年的眉心处,低声道:“有一点疼,忍一下。”

青年听闻,几乎难以察觉地蹙了下眉。

此刻的谢微楼,自身灵力还处于亏空状态,仅够勉强来试探一下那根金针藏在青年神魂之中什么位置。

于是,他汇聚起仅存的一丝灵力,任由其顺着灵脉缓缓涌上指尖。

然而,就在那点微薄的灵力刚刚触碰到青年的皮肤时,青年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遭遇了极大的刺激,眼眸中瞬间涌起汹涌的暗潮。

谢微楼心头猛地一震,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反应极快地往旁边躲去。

然而,终究是身体还未彻底恢复,还是反应慢了一拍。

就在这瞬息间,一股力道扣上他的腰间。

谢微楼吃痛,脚下一滑,眼前天翻地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倒,重重摔在脚下柔软雪白的地毯上。

谢微楼匆忙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晕眩。

却见上方的人正用手臂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瞳孔里的那点金色像是燃烧起来的暗火。

他一只手牢牢地攥着他的手腕,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嘴唇无声地张合:【主人刚刚,要做什么?】

谢微楼心道,我好心帮你把针取出来,结果你却一副我要迫害你的样子。

当真是不知好歹。

他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悦,没好气地说道:“起来。”

原本以为说完这两个字,青年一定会乖乖地站起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青年仿若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谢微楼被这么一个受困于下位的姿势弄得有些恼火。

他沉着脸,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没听到我的话吗?”

青年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要是搁在平常,谢微楼只需轻轻弹一下手指,就能毫不费力地把这胆大妄为的仙偶给弹开,哪会容他这般放肆。

可偏偏他现在灵力不济,元神上的伤口迟迟未愈——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识海中那条蛇就是枢玉放进来的。

这胆大包天的仙偶还不经他的同意就钻进他的识海?

一想到这一点,谢微楼觉得心口上的郁结更盛,真想立刻教训这仙偶一通。

可此时他也只能沉着脸:“快点起来。”

谢微楼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外表对他人有多大的吸引。

或许他知道,但他只是不在意。

此刻,因着刚刚沐浴完毕的缘故,一头如墨般黑漆漆的长发,还带着沐浴后残留的一丝淡雅香气,肆意散在身下那雪白的地毯之上。

身上一袭雪色的软袍,经历了方才那一番激烈的折腾,领口已然半敞不敞,不经意间便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肌肤洁净得好似温润美玉,在先前沐浴时水汽的蒸腾氤氲之下,还透着丝丝撩人的微红。

他面上分明带着丝丝怒意,只是在没有灵力傍身的时候,往日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此刻全然没了踪影。

玉偶垂眸看着他。

谢微楼被这放肆的仙偶盯得火冒三丈。

尽管他在心里不停地宽慰自己,这玉偶如今是被魔物侵蚀了心智,才会做出这般反常又奇怪的举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然而他此刻被迫以这么个狼狈的姿势躺在地毯上,一只手还被自己的玉偶牢牢扣在掌心,挣脱不得。

身上更是仅仅裹着一件薄薄的软袍,里头近乎不着寸缕。

这般情景,只要稍一联想,都会觉得尴尬万分。

哪怕谢微楼平时在某些事上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到此情此景实在是要多不伦不类就有多不伦不类。

而偏偏就在这时,谢微楼忽然觉得小腹一热。

他顿时大惊失色,这几日来身体莫名其妙的反应竟在此刻又出现了?!

他面上又难看了几分,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推向青年的肩膀,咬着牙:“闹够了就赶紧起来。”

可就在下一刻,青年毫无预兆地突然伸出手,将他的这只手腕连同被握住的那只一起扣在手心,按在谢微楼头顶的地面上。

谢微楼:???!?!?!?!!!!

等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顿时怒道:“你放肆!”

然而最后一个字的余音还没来得及消散在空气中,青年忽地掐住他的下巴,然后低头重重地咬上他的唇。

第54章 喜欢 我喜欢主人,主人喜欢我吗?……

谢微楼大脑瞬间空白。

他迷茫又错愕地看着忽然毫无预兆凑近的玉偶, 刚要开口问他为什么突然咬自己。

然而唇上紧接着又一次传来清晰的刺痛感,他猛地反应过来他的仙偶在做什么,谢微楼顿时涨红了脸:

“小混蛋, 你做什——”

话在嘴边未来得及说完,便再度被对方急切又热烈的动作给一股脑儿吞入口中。

此时对方像是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操控, 全然没了往日的温顺乖巧, 毫不留情地咬着他的唇, 动作带着几分粗鲁。

他的眼眸深处涌动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渴望, 仿佛要借此宣泄出心底压抑许久的情愫。

谢微楼的身体瞬间紧绷如弦,喉头急剧地上下滑动,呼吸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搅得紊乱不堪。

由于得不到顺畅的呼吸,身体不得不下意识地急促吞咽。可谁料这样下意识的动作,反倒像是一种隐晦又撩人邀请, 引得对方吻得愈发沉沦,愈发深入彻底。

谢微楼怒火心生, 终于忍无可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对方咬下去。

对方遭这突如其来的狠咬, 动作有了片刻停滞。

接着他直起身垂眸看着谢微楼,眼神里带着几分幽深。嘴角挂着一丝鲜血, 殷红的颜色在他略显苍白的唇边显得格外刺目。

他扣着谢微楼的手却没有丝毫要松懈的意思。

此刻的谢微楼, 模样不复往日从容。

鬓发凌乱地散落,眼角一丝淡红悄然蔓延, 恰似薄暮时分天边晕染开的云霞,分不清是愤怒燃烧过后的余烬, 还是别样情绪催生的色泽。

他胸脯剧烈起伏,沙哑着嗓子:“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青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与畏惧的意思, 反而透着一种坚定与执着。这份纯粹又浓烈的注视,让周遭空气都好似黏稠起来。

忽然,一个声音清晰地从谢微楼脑海中响起:【我喜欢主人。】

谢微楼满腔正要发泄的怒火,被这突兀的一句话给噎在了喉头。他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一时间连发火都忘了。

然而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青年执拗的声音再一次清晰无比地自脑海中传来:【主人喜欢我吗?】

谢微楼瞬间回过神,顿时怒不可遏:“你个仙偶,你懂什么叫喜欢?!”

枢玉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懂。】

谢微楼只觉得今晚的一切都荒诞的像一场离奇的梦。

虽然愤怒让他恨不得立马手刃了这该死的仙偶。

然而怒火之下,心底深处仍有一丝理智艰难地提醒着他,眼前的仙偶并非出于本意,只是被魔物趁虚而入蛊惑了心智,才会有这般荒唐,大逆不道的举动。

他闭了闭眼,接连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复汹涌的心绪。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眼眸中的怒火被强行压抑下去,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放缓了语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你听我说,你现在被你脑子里那根针影响了你放开我,我帮你把它拿出来,你就会没事了”

【我懂的。】

青年微微歪头,模样看着还有几分无辜,只是那目光炽热又执拗,始终牢牢锁定在谢微楼身上:【主人不喜欢那只鸟,所以我把他赶跑了。】

谢微楼深吸一口气,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闻言,青年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双眼紧紧盯着谢微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主人喜欢他?】

谢微楼一时无语:“你脑子里就只有喜欢和不喜欢吗?”

青年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这次却没再接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回荡。

谢微楼趁着这片刻间隙试图平复心情。

可身体却好像故意与他对着干一般,身下那股莫名的难耐感愈发强烈,好似有火在烧,有虫在啃,折磨得他鬓发微湿。

恍惚中,却听得青年冷不丁再次开口:【我也可以像他一样服侍主人。】

他微微顿了顿:【我可以让主人更开心。】

谢微楼被一整晚的奇葩事消磨尽了所有耐心,彻底没了脾气,听到这里竟然反倒笑出了声。

他这一晚上遇到的事,比他这辈子遇到的事加一起还要刺激。

他闭了闭眼,此刻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得哄骗这小混蛋把他松开,然后再跟他算总账。

此时双腕被青年禁锢许久早已发麻,他艰难地动了动指尖,咬着牙勉强将声音轻了几分:“你先,你先放开我”

青年听闻谢微楼的话,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放开主人,主人就会把我赶出去。】

谢微楼狠狠挣扎了一下:“你到底想怎么样?”

青年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微楼,再一次问道:【我喜欢主人,主人喜欢我吗?】

谢微楼大怒:“我不喜欢你!”

话音刚落,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安静得好似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谢微楼急促地喘息着,还没从盛怒中缓过神来,就听见脑海中传来青年平静的三个字:【我不信。】

“”

谢微楼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口气没喘匀,只觉脑袋一阵发晕,眼前一黑,差点直直晕过去。

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主人说过让我永远陪着你,这就是喜欢的意思。】

谢微楼脸都皱了起来:“谁告诉你这就是喜欢的意思???”

玉偶眨了下眼,简短地一个字:【她。】

谢微楼抓住重点:“他?他是谁?”

枢玉不答。

不过谢微楼很快反应过来了。

那根藏在枢玉神魂里的金针不仅带着原主人的法力、灵识,甚至极有可能还裹挟着原主人的知识与记忆,以及歪曲又险恶的观念。

瑶光告诉他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谢微楼一下子全明白了。

瑶光巴不得自己不得好死,魂飞魄散之前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他越想越气,指节无意识攥紧隐隐泛白。

恍惚间,听到青年的声音再次锲而不舍地撞进脑海:【主人喜欢我吗?】

谢微楼几乎用尽全力:“我不喜欢!”

话没说完,他看见青年眼底的金色动了动。

接着脑中的声音再一次清晰地,一字一字响起:【主、人、喜、欢、我、吗?】

……你怕不是有病?

谢微楼挣扎着正要坚定地张口,却见青年眼眸暗沉。

他没有再执着于追问,像是被某种狂热彻底吞噬,径直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上了谢微楼的颈侧。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谢微楼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彻底脱离了掌控,荒诞到了极点。

可当下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下身那股莫名涌起的热度正呈燎原之势,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与忍耐极限。

他额头上冷汗津津,偏了偏头试图躲过颈侧毛茸茸的脑袋。

他冷静思考着,当务之急他必须先摆脱这困境,才能琢磨后续应对之策。

于是在青年湿热的唇瓣再一次贴上肌肤,轻轻啮咬起来的时候,谢微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干涩。

他嘶哑着喉咙,每一个字都好似从牙缝里往外挤:“喜欢,喜欢行了吧别咬了啊”

青年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他直起身垂眸看着谢微楼,漆黑的眼中明显亮了几分。

平日里木然的面容此刻竟添了几分鲜活,唇角极其轻微地扬起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弧度:【真好,我也喜欢主人。】

谢微楼:“”

一道金光毫无预兆地从青年眉心乍现,紧接着落在旁边的地上,化作一条暗金色的小蛇。

小蛇抬起上半身,黑豆似的眼睛里透着好奇,左右晃悠着脑袋地看着他们。

下一刻,在谢微楼满是惊愕的目光下,小蛇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令,慢悠悠地朝着他的手腕游移过去。

它轻轻蹭了蹭谢微楼被按在头顶的手。

冰冷的身体擦过肌肤,好似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蹿过,引得谢微楼不受控制地浑身一颤。

紧接着小蛇用微凉的身体缠绕住谢微楼的两只手,逐渐收紧,将它们严丝合缝地固定在了一起。

随后,它金色的身体化作一条华丽精致的金链,代替青年的手将谢微楼的双腕锁得死死的。

谢微楼:?

青年缓缓松开紧扣着谢微楼的手,接着他的目光缓缓向下,径直落在谢微楼的腰间:【主人很难受吗?】

谢微楼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青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探向自己的衣襟。

他的动作轻缓,轻轻地挑开那薄薄一层衣料,随后一点点,一寸寸,缓缓将谢微楼的衣襟拉开。

随着衣料的剥落,肌肤逐渐袒露,青年的眼神也愈发幽深。

谢微楼清晰地听到他传进自己脑海的话:【我会让主人开心的。】

第55章 意乱 我有好好练习过,主人不必担心。……

身上的软袍散开, 月华殿微凉的气息抚上滚烫的皮肤。

谢微楼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又因被禁锢着而动弹不得。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像是一把被用力拉紧的玉弓。

一截平日里藏在衣袍下, 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柔韧窄腰向上抬起,在半空中勾勒出一截满是诱惑的弧度。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那丝丝缕缕贴上皮肤的微凉, 无比清晰地向谢微楼传达着一个消息——

这小混蛋要来真的!

他的双手拼命挣扎起来, 然而那截暗金色的锁链似乎感受到他的不顺从, 交叉缠绕地收紧,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磨蹭着他的肌肤,带来丝丝疼痛。

一双腕骨清晰漂亮的双腕再次被无情地牢牢禁锢在暗金色的锁链之中,任他如何奋力挣扎,依旧纹丝不动。

“够了!”

谢微楼的呼吸粗重起来, 羞愤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的防线。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渐失的理智,眼中隐隐带着怒火, 嗓音沙哑:“你现在立马住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年的指尖沿着精致的锁骨缓缓下滑, 指尖所经之处带起那道几乎要将他仅存的理智烧灼殆尽的热度。

近在咫尺的距离,谢微楼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气息, 那热度丝毫不亚于自己体内燃烧的火焰。

【为什么?】

对方的声音直直撞进谢微楼的脑海。

【主人的身体明明很喜欢。】

“………………”

谢微楼脑子嗡嗡作响, 怒道:“你给我立刻住手!”

对方对他的反抗置若罔闻,动作丝毫没有减慢的迹象。

单薄的白色软袍失去了腰间银带的约束, 自然地朝两侧散开,除了手臂勉强被衣物覆着, 其他大片雪色毫无保留地袒露在空气里。

谢微楼猛地闭上眼,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一个毫无作用的字:“别。”

闻声,青年动作稍顿, 低头不解地看向他。

散乱在地上的人,就宛如一块不慎坠落在柔软雪色地毯上的冷玉。

他双眼紧闭,平日里那张总是冷白如玉、不见丝毫波澜的面庞,此刻却突兀地冒出一片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的薄红。

一时不知因为愤怒还是羞耻。

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的玄衣青年,眼睫颤了颤,呼吸有些凌乱地停下了手。

就当谢微楼以为他终于放弃这荒唐行径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谢微楼猛地睁开眼,就见青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色的缎带。?

还没等谢微楼反应过来,青年便细心地将那条缎带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然后他五指轻柔地拖起他的后脑,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将缎带在在他脑后打了一个柔软的结。

刹那间,眼前所有的光线都被那条银色缎带无情地挡住了。

谢微楼瞪着眼前那一片白,身体紧绷,气的浑身发抖。

那缎带敷在他的眼上,足足遮挡住他上半张脸,只余下一小截银雕玉琢般的鼻梁,和那微微泛着白的嘴唇露在外面。

月华殿夜晚的凉意仿若能沁入骨髓。

可此时此刻他却仿若被卷入了一个炽热的火炉之中,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滚烫的热意包裹。

由于失去了视觉,所以他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浑身上下每一次被细微的触碰,都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

更令他难以启齿的是,他被身体内部这股该死的燥热折磨得意识恍惚,晕头转向。

直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到了令他陷入这般窘迫之境的源头。

谢微楼的呼吸猛地一窒,整个人瞬间僵住。

对方带着一层薄薄的剑茧的指腹,正轻轻地,一下又一下缓缓摩挲着。

微微的滞涩感与轻柔的力度相互交织,不断撩拨着身体深处潜藏的那根紧绷的弦。

谢微楼仅存的几分清明,开始摇摇欲坠,几近消散。

这具此时状如凡人的躯壳不受控制,任凭他牙关紧咬喉头压抑着,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他的努力显得如此徒劳。

谢微楼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羞耻和愤怒而颤抖,又因为无法控制的低喘而被割得断断续续:“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我?!你唔”

一声压抑的低吟吞没了后半截话语。

腕上的金色的锁链被突然的挣扎带动,不住地微微颤动,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响,薄薄的轻衫半垂半挂在臂间。

即便眼前被绸缎罩着,可谢微楼的脑海中已不受控制地想象出此刻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衣衫不整,平日里的清冷自持碎了一地,只剩任人鱼肉的窘迫。

愤怒刹那间涌上头顶,他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一样弹起身体。

对方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他的挣扎放缓。

相反他腾出另一只手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道,搭上谢微楼紧绷的身躯。

他轻轻施力,将他抗拒的身体重新舒展开来:【我有好好练习过怎么侍奉主人,请主人不必担心。】

“……”

这一刻,谢微楼简直想一剑捅死他。

更可怕的是,往昔这双手连系个腰带都僵硬无比。

可如今灵活地游移在他身上,十分卖力地取悦着他,指尖每一次的轻触摩挲,力度都恰到好处。

于是,尽管谢微楼浑身抵触,那一波又一波难以名状的奇妙感觉,依旧如同涨潮的海水漫上他的头顶,将他挣扎的力道全部化去。

他感觉自己好似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那绵软无垠的云海间起起伏伏,意识被搅成了一团混沌的迷雾。

这次和以往几次他自己胡乱弄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

于是他的身体在这卖力的侍奉中,无耻地背叛了他的神智,使他一边愤怒于对方的肆意,一边沉沦于他的取悦。

堂堂仙尊活了百年,身体却青涩的像个处子。脑中浑浑噩噩,早已经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睫毛被水汽浸润,扫过眼前柔软光滑的绸缎。不过须臾,洇出一片浅浅的深色痕迹。

肌肉清晰的线条在冷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躯干绷紧又放松,反复几次已然染上一层淡绯。

青年的长睫微颤,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他幽黑深邃的眼眸之中,清晰地倒映着美人雪色的躯干。

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而急促。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尽心尽力地做着手上的事。

他一定要让主人开心。

就这样,对方终于在他的侍奉下,泄掉了全部体力瘫软在地。

银缎微斜,墨发雪衣毫无规矩地乱作一团。

第56章 情迷 需要用链子把我拴起来吗?……

发丝如洒落的墨, 垂落铺散在覆着新雪般的地面上。

谢微楼本就负伤在身,此刻又受了刺激,等到将仅剩的体力尽数泄了出去, 终于气急攻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银缎如一片月光, 柔柔地自面上松松滑落, 露出下面一双阖着的修长眼眸, 薄薄的眼皮被银缎覆得久了, 染上一层淡淡的红。

青年将一切凌乱与不堪收拾妥当,这才站在玉台边,沉黑如夜色般的眼眸深处,清晰地倒映着已然沉沉睡过去的身影。

他再一次驱使小蛇进入他的梦境替他疗伤。

然而下一刻小蛇被无情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死结扔了出来,在地面上无助地滚成一团, 黑豆般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可怜巴巴地吐着信子。

青年伸手将小蛇解开, 接着半跪在地,动作轻缓得像是怕惊扰了沉睡中的神明。

他伸出手握住了沉睡之人苍白无力的手, 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灵脉缓缓流淌进对方的身体,无声地一点点地抚慰着受伤的元神。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对方的脸上, 许久之后视线缓缓下移, 落在对方的手腕上。

手腕苍白透着一种脆弱的质感,而内侧则布满了一道道交错纵横的淡色痕迹。

青年眉头微不可闻地一蹙, 仿佛是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短暂地打破了面上的沉静。

过了今夜, 就又是每个月的十五了。

青年的指尖微微一紧,紧接着他动作轻缓地将对方的手重新放回温暖的被子里,如同在安放一片易碎的羽毛。

不远处的架子上, 静静摆放着那只能够割伤仙体的银匕和琉璃瓶。

玄衣黑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将这两样事物拿在手上。

窗外,高悬的月轮尚未落下,银色的光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玄衣青年笼罩在其内。

接着他就着这清冷的月光举起银匕,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手腕上的皮肤。

殷红的血珠一滴滴顺着伤口处滚落,滴进琉璃瓶中,在瓶底汇聚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青年的面容在这微冷的月光下愈发冷峻

一轮满月高悬于空,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如同每个月十五的夜晚一样辛岚的身影隐匿在古塔幽深黑暗的阴影之下,宛如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背对着青年,仰头凝视着这座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古塔。

青年面无表情地将装满殷红液体的琉璃瓶递了过去,金色的丝缕仿若灵动的蛇,环绕着塔身而上。

就在这时,青手腕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剧烈,仿佛是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骨髓。

一种无法言喻的阴寒顺着青年的经脉逆行而上。

所到之处,灵脉中原本奔腾不息的灵气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这股阴寒如同贪婪的恶魔,肆意地侵蚀着灵力。

就像前几次一样,只有当那股阴寒之气吞噬掉灵脉里足够的灵力,才会缓缓散去。

青年无声立着,身姿挺拔,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楚。

就在这时,他的眉心处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的眉头下意识地微微一蹙。那深藏在他识海深处的东西,仿佛是察觉到了外界不同寻常的波动,轻轻跳动了一下。

辛岚依旧背对着他,看着盆中的血液,忽然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寂静:“尊上身体还好吗?”

他以前从不会问这个问题,因此此时此刻听着有些突兀。

玄衣青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石盆,一直等到缠绕着古塔的光芒消散,这才转身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