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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失控

沐月能感受到头顶师尊的目光,她也是色迷心窍,做完便后悔,但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辞镜揽在沐月腰肢的手收紧,垂眸,绵长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沐月提心吊胆生怕师尊上楼时踩空,还要迎接应付他的吻。

她手臂发软,几乎没有力气再搂着他。

偏头想要躲开,“师尊我要掉下去了!”

“师尊不会让你掉下去。”

直到上楼坐在床边,她还有些心有余悸,看见面前的师尊,小脸红透,下床就要往浴室跑,“师尊我先去沐浴!”

她跑得太急,奈何现在腿还是软的,脚才落地就差点扑到地上,一条有力的手臂从前腰穿过,“小心。”

“……”沐月手忙脚乱推开师尊的手,稳住身体继续跑向浴室。

怎么亲了这么多回,她还是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沐月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沐浴结束出去,沐月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她还没来得及用灵力烘干。

辞镜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

着,“师尊来。”

他一点一点用灵力将沐月的长发烘干,又仔细用木梳通开,才沐浴完的少女身上极为温软,淡淡的皂角香气被她的体温晕开,没缕发丝上也萦绕着清香,辞镜为她梳发时,发现她头顶的那朵小花已经消失了。

“阿月,你头上那朵花是自己消失的,还是你能控制了?”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没的。”她方才沐浴放下头发,才发现那朵花不知何时消失,只希望明早不要再出现。

辞镜将长发彻底烘干后放下木梳,将落入她脖子的发丝轻轻拿出,“你先睡,师尊去沐浴。”

沐月点头,她起身爬到床里侧位置,掀开被子躺着,双眼盯着帐顶,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好似听见了浴室里轻微的水声,不由浮想联翩。

她捂住自己耳朵不去听不去想。

虽瞥见过师尊衣襟之下那小片肌肤,但更多的她便没法看见了,虽竭力控制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沐浴时的师尊是什么模样。

紧紧捏住被子,心脏开始快速跳动,沐月翻了个身试图在师尊回来前入睡,但对她而言实在有些困难。

脚步声传来,她还是没能睡着,闭紧双眼装睡。

她清晰地听见师尊掀开被子的细微声,很轻,还有他躺下后床一侧的微微下陷,还能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

“阿月,睡着了吗?”

辞镜在她耳边轻声问,在看见她颤抖的睫毛后,失笑。

也没戳穿她的谎话,放轻动作将她揽入怀里,抱着她入睡。

但是很快沐月便装不下去了,她这么被师尊抱着毫无困意,她索性睁开双眼,轻轻转过身面向师尊。

转身就对上师尊的含笑的双眸,他伸手捏了捏沐月柔软的脸颊,“怎么了?”

“师尊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眨着双眼轻声道。

“好,阿月你想说什么呢。”

“我觉得师尊你最近有些奇怪。”沐月思索后认真地说。

“哪里奇怪?”辞镜思索状垂眸看她。

“师尊,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总觉师尊有事瞒她,若非如此,他近日之举根本说不通。

“阿月,没有发生什么,你不用多想。”

“我能感觉出来,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要怎么说呢,说她最近与他如此亲密只是因为合欢香,说了后,她会讨厌他的吧,明知她尚不清醒,却还是没有阻止。

说到底他也是那地宫妖物的共犯。

“阿月,明日师尊就告诉你好么。”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期限。

辞镜怕沐月追问,但沐月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了。

她也有秘密,此前她为助师尊渡过情劫,也是瞒着他进行。

若师尊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只是她有些担心。

“那师尊我不问了。”沐月头枕在师尊肩膀嘟哝。

“阿月,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吗?”辞镜轻声问她。

并非以师徒的关系,而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必躲躲藏藏。

沐月没想到师尊会说起这个,她们的未来她确实没有认真考虑过,想着顺其自然,若是一直是师徒的关系也是无碍的,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虽然她也想与师尊结为道侣,但那太不现实,只是想想罢了,还不如就以师徒的身份在这戚雪峰。

“师尊,我们时间还长呢。”她实在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那你可会永远与师尊在一起?”

沐月没有立即回答,她们无法永远在一起的,在人界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是一场司命星君编写的梦,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是九天之上的神尊,而她是还未修出人身的小花妖。

不过,在这里她想她会永远陪着师尊的。

“嗯,师尊我会永远陪着您。”

辞镜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明日。

他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

翌日,沐月上午没课,修炼半个时辰去师尊身旁坐着玩大师兄给她的小纸人。

还挺耐用,她操控纸人从师尊的衣摆爬到他腿上,又就爬到他身上其他地方,还坏心思地想要钻进他的衣襟,看书的辞镜原本任由沐月闹腾,察觉她的意图,将纸人拎了下来。

“好啦师尊,我不会了。”沐月连连保证,“你把它放下吧。”

辞镜无奈将扭来扭去的小纸人放下。

“师尊,我来帮你翻。”沐月操控小纸人爬到师尊手上,再轻轻一跃跳至书上,小纸人弯着腰翻开一页,每次翻开还旋转着跳一下,像是寻求夸奖。

辞镜看了眼沐月,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个小纸人,它这才安分地待在书页边角不遮挡他的视线。

玩了会儿她将纸人收回,趴到师尊双膝,“师尊,若是没事的话我想先下山了。”

下午有两堂课,上午她没事可以前去碧落峰找储殷制茶,不然就只能明日去了。

辞镜一顿,“下山去做什么?”

“有点小事。”

看出沐月不愿多说,辞镜也没有过多询问,“师尊已提前告知你师伯让他过来一趟,为你诊治看看,可能需要等上片刻。”

“那我先等师伯过来吧。”

无事的沐月时不时看向师尊。

她喜欢看师尊认真的模样,不管是独自对弈时,还是作画时,现下垂眸认真翻动书页的模样也让她目不转睛。

此时的他就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情牵绊,窗边洒落的阳光映着他半边身体,阳光里还能看见悬浮细小尘埃和颗粒,一半雪衣明亮像是泛着光芒,此时的他身上笼罩着一股脱尘的神性。

沐月看得入神,心血来潮的她抬头,在师尊的唇畔吻了吻,很快便抽身离开。

因为她的吻,辞镜身上的那股神性散去,好似又回归红尘之中,眼中俱是眉眼弯弯少女的身影。

沐月见师尊微愣,乐不可支。

但很快便规规矩矩坐好,装模作样也学他看书,一副冥思苦想认真学习的样子。

辞镜顿觉无奈,但眼中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某一刻,他收敛笑容抬眸看向窗外,方才被沐月偷袭他竟没有立即察觉有人前来,湖边之人正是渡厄之。

他神情未变,放下书,“阿月你师伯来了。”

沐月闻言一惊,刚才,刚才她那样没被看见吧?她心里七上八下,却也只能祈祷没被看见,与师尊一起走出无妄楼。

渡厄之面无异样,状似无意地扫了辞镜一眼。

三人进门,辞镜告知沐月近日情况,渡厄之皱眉。

“花?”

“想必你之前为她诊脉时已经知晓她体内灵台是朵金莲,而前几日她的头顶出现了一朵小花,也为莲形。”

“那朵花出现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沐月回忆着开口:“会头皮发烫,倒是没有其他的征兆,我也不知何时出现何时收回,似乎都是随机的。”

思来想去,闻人浔没有头绪。

也不怪他没有头绪,灵魂为妖,躯壳为人,妖还不是凡妖,这情况万里无一。

“没有其他不适么?”渡厄之问。

“没有。”

“如何?”辞镜问渡厄之。

他轻咳两声,“这情况我倒没有遇见过,你莫非是之前服用了什么木灵气精纯之物?”他也只能往此处猜。

“大约两月前我炼化了玲珑木心。”后续的一切变化似乎都是因为她得到木心后发生的。

玲珑木心有助涨木灵气之效,也能让植物焕发生机,若本就为灵植倒也正常,但没听说过还能让人凭空开花儿的呀,开的还是莲花。

沐月自知这是与她自己的魂体有关,应该是无碍的,她想知道的是如何能自主收回。

“师伯,你知晓如何将它收回吗?”

渡厄之连是何种情况都尚未清楚,又如何知晓收回之法。

“等我回去查阅一二,但你既无不适想必无碍,你或可尝试将意念集中至识海,操控将其收回。”

虽从未遇

到,但他行医数百年对一些通用的法子还是知晓的。

说完,渡厄之示意辞镜,与他一起走出无妄楼。

“你想问便问吧。”辞镜知晓渡厄之早已看见。

“沐月的精神力有所好转,所以,你是以此种方式为她延缓药效发作?”

渡厄之知晓沐月在他心中分量,可现在时间尚早。

况且沐月若每隔三日按时煎服他所给之药,支撑一月尚无任何问题,足以找到解药,那时若找不回,辞镜选择将自己作为解药,渡厄之不会说半句,但现在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此事我有分寸。”辞镜只这一句。

若此前渡厄之还不确定,可在面对如此反应的辞镜后他心中一跳。

“辞镜,你……”这样一个除了他徒弟,从未和女子过多接近的人,竟也铁树开花了吗?

如此稀奇?渡厄之无法想象。

他最知辞镜的秉性,他甚至为修炼突破前往寺院清修数十载,与青灯古佛相伴之人真能……

他无法想象辞镜有和人结为道侣,甚至还有子嗣这一日。

“不过你要知晓沐月是受药物所控,其他我也不多说了。”

辞镜回去时沐月察觉他身上那股浓雾般捉摸不透的情绪,但一息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阿月你不是要下山吗,现在已经结束,你可以去了。”

沐月看了看师尊,轻声应好。

走出房门前,她转头又看向师尊,见他坐下继续看书才离开。

现在还有些时间,沐月提前询问了储殷,得知他有空直接前去碧落峰。

制茶需要炒茶工具,沐月早早备好,才进门就看到树荫下摊晾在簸箕内的茶叶。

为了给师尊惊喜,沐月没法在戚雪峰摊晾,储殷便带回碧落峰,已经晾了接近八个时辰,西山灵茶摊晾时间无需过长,不然会损其茶香。

还未靠近,沐月就闻到浓郁茶香。

“那我们开始吧。”储殷对沐月说。

“好,你教我我自己来就行。”沐月将簸箕里的茶叶收集好。

搬出之前师尊送给她的炼丹炉,炉子比锅还大,而且炼丹炉受热均匀比铁锅好上许多。

之前她心血来潮想学炼丹,师尊给她寻了个品质极好的丹炉,但她没练几次就丢进芥子囊吃灰,现在可算是又派上了用场。

储殷在一旁指点,沐月揉捻已经萎凋好的茶叶,揉出汁水,浓郁的青草香弥漫,颜色由绿变成黄,条索由粗变细。

揉捻时不断将其解块,大约半个时辰后将其解块散开放在控好温度的丹炉里盖上白布进行发酵。

“明日再来吧,发酵需要时间。”储殷道。

那揉茶还真费劲,她点点头,明日再来弄也好。

辞镜在沐月走远后放下手中的书,闻人浔的消息紧随而至,他看着那闪动的小字。

【解药已经拿到,你自己来百密阁取。】

辞镜没有立即前往,长达半个时辰身形未动,才起身前往百密阁。

殿内闻人浔眉梢轻扬,略显嘚瑟,这解药拿到手辞镜以后可要好好答谢他。

但他发现似乎有些不对,进殿的辞镜神情淡漠,似乎寻回这解药他并无半分高兴之意。

闻人浔坐起身,眯眼看他,“怎么瞧着,你宁愿找不回这解药?”

“你多想了。”

希望是他多想。

若这解药寻不回也有另一种解法,闻人浔生出怀疑,看向辞镜的目光也略带审视。

辞镜淡淡扫了他一眼,拿过放在案上的绿色玉瓶,“我先告辞。”

闻人浔看着辞镜离开。

他回了无妄楼。

夜幕已至,屋内没燃灯,略显昏暗,凉如水的月光洒在辞镜面庞。

听到脚步声,他手指一动,将瓷瓶收回。

面前正站着才从云落阁习剑回来的沐月。

“师尊怎么没点灯?”

刚才她走到门外时还有些疑惑,屋中并无光亮,门却开着,仔细一看才发现师尊坐在屋中,那道白色的身影在这夜色里让她的心瞬间悬起,但意识到那是师尊后便又落了地。

“师尊忘了。”辞镜抬手,屋中烛火亮起,屋内恢复明亮。

此时沐月心中那股紧张消散,可是为何连燃灯都会忘呢,她看向师尊,既未看书,也未喝茶对弈,在漆黑的屋中这么坐着,怪叫人害怕的。

辞镜闻到淡淡的茶香,在沐月靠近时那股茶香越发浓郁。

而他注意到,沐月葱白的手指上,似乎沾着黄色的污渍。

辞镜牵过沐月的手,不仅是手指,连指甲和掌心都染上了颜色。

察觉师尊目光的沐月连忙将手收回,但师尊握得紧紧的,“师尊,我见有人制茶,好奇之下就去试了试,谁知会成这样。”

沐月不擅撒谎,索性在原来的基础上改了个说辞,可信度也更高些。

辞镜没有追问,手指轻触她的指腹,指尖凝成的水将沐月的手指包裹,将她那搓洗不掉的污渍清洗干净。

“若是对制茶感兴趣,师尊可以教你。”

师尊还会这?

这三百多年着实漫长,若沐月也如他这般活了三百多年,许多事情也是会的。

“师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沐月忍不住问。

“师尊不会的也很多。”

沐月想起师尊不会什么了。

他不会钓鱼。

师尊垂钓便是坐上一下午,也是没有鱼儿咬钩的。

不过他即便如此也不会生气,仍旧耐得住性子,她就不行,半个时辰也坐不住。

她想没人能比师尊耐心还好,不管是多乏味之事,他都能做,并且能做好。

“阿月。”辞镜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他抱着她,埋头在她温热的颈窝。

他该怎么办。

沐月回抱住他,“师尊,我在呢。”

现在的她辞镜能轻易触及,但今夜之后,他也说不清楚事情会变成何种情形。

若一切回到原点,不,甚至倒退,他能接受吗,辞镜不知自己会如何。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体会过得到再失去的滋味。

抱了许久,辞镜终于松开沐月。

沐月今晚原本打算自己睡的,但见师尊情绪低落,便想着能陪陪他。

师尊这样还是因为那件事么?他说明日就告诉她,快了,过了今夜就是明日。

沐月去沐浴时辞镜坐在桌边,取出那瓶解药,里面放着一粒药丸,这是唯一的一粒,寻得这枚解药废了太多人力物力,若这粒消失,下一粒再难寻得。

今夜过后,一切都会随着这枚丹药消失。

他能接受么,辞镜反复询问自己。

“师尊我洗完了,你去吧。”

辞镜闻声将瓷瓶收好,“阿月你先睡。”

沐月躺进床里,她今夜比昨夜好上许多,虽还是有些紧张,但不至于身体僵硬脑子乱成浆糊。

师尊很快沐浴完出来,沐月看着他走近,素净长衫裹着他高大的身躯,因习剑身体肌肉纤长有力,但长期沾染书画让他身上兼具文人清雅之风,比起俊朗,用美来形容更为贴切。

辞镜上榻,将沐月揽入自己怀中。

只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香气。

“阿月。”辞镜的声音在沐月耳边响起。

闭上眼尝试入睡的沐月闻言轻轻嗯了声。

他启唇,搂紧她,“师尊为你寻了枚枚滋补的丹药。”

“现在吃吗?”

“嗯。”

辞镜将丹药喂到沐月唇边,放入她张开的口中。

沐月才将丹药吞下,她便感觉腰上的手收紧,她看着师尊的面庞朝她靠近,一吻落下。

辞镜手指扣住沐月的下颌,还未做好准备的她被迫迎接这个苦涩的吻,药味在两人唇舌之间弥漫。

沐月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中渐渐染上潮湿。

吻分明是灼热的,师尊的体温也是热的,她浑身颤栗不止,但恍惚的沐月竟觉这个吻带着苦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今夜的师尊……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第42章 第42章不清醒

沐月醒来时头脑昏

沉,似过了许久。

看着眼前这不属于自己的卧房,之前的画面全数涌入脑海,与师尊的亲密无间,与他的耳鬓厮磨。

他炙热的吻,还有两人彼此在床上数不清的痕迹。

沐月神情僵硬。

等等,等等!

沐月强行让自己冷静理清思绪。

从徐玉山回来后一切就不对了。

她突然想要靠近师尊,对他生出邪恶念头。

想方设法绞尽脑汁与他亲密,试图将师尊拉上床……

想起之前胡搅蛮缠想要让师尊妥协的自己,沐月只觉眼前一黑。

她她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沐月从头到脚红得彻底,翻身从床上起来,却又想起昨日在这张床上发生的所有。

她恨不得自己立即将这些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冷静,现在只能冷静。

徐玉山、鼠妖……合欢香!

对合欢香!一切都是在那个时候变得不受控制。

之前师尊让师伯给她诊脉,两人出去谈话,他让自己喝药,昨夜还给她喂了说是滋补的丹药。

自吃下那枚丹药,她今早便恢复了。

所以那枚丹药并非滋补之药,而是解药……

可师尊为何要配合,是知晓她被药物所控不忍伤害她吗?师尊对她向来有求必应。

幸好师尊已经提前离开了,若她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她是想都不敢再想。

或许师尊也是怕彼此尴尬,才提前离开。

此事不提,或许才是最好的。

沐月手指轻颤地坐在床上,非常愧疚,恨不得跪地和师尊道歉。

她,她幸好没有把师尊吃干抹净。

不然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

挣扎已久的沐月跨出房门,她看见坐在堂屋中的师尊,强装镇定。

辞镜隔着屋中珠帘看她,桌上茶碗里茶水轻晃。

沐月走到师尊面前,站定,“师尊早。”

辞镜看着她离自己的两步距离,她就站在那里,分明只是两步,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阿月早。”

踌躇半晌,沐月突然说:“师尊我……为何在您房里?”

辞镜闻言握着棋子的手一顿。

正要回答,却听沐月又道:“我感觉,我像是忘了什么。”

辞镜手中棋子落下,打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我也说不清,就是每日的记忆断断续续,回到戚雪峰时的记忆好像消失了。”

“阿月你可还记得昨夜?”辞镜那双眼静静看着沐月。

沐月摇头。

“那泛舟呢?”

沐月更是茫然,“我去泛舟了吗?我记得上回我和师尊去了柳城观花船。”

不是那次。

“昨日你去西山,可还记得?”

这次辞镜听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答案,沐月连忙点头,“这个我记得,我去西山……”险些将采茶说出口,“前往西山一事我没有忘记,随后我似去了云落阁练剑,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记得我是怎么去的了。”

他们从西山前云落阁的记忆也被她忘了。

辞镜的心随着沐月的话一点一点沉寂,所以,唯独忘了他是么。

“前往徐玉山历练的详细经过我也忘了,师尊我这是怎么了?”

辞镜还是望着她,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他才道:“阿月你此前在地宫内遇遭了妖物暗算,许是服下解药后忘了一些事情。”

“那我要怎样才能记起来呢?”

“或许过段时日就能想起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师尊,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他的唇。

意识到自己心里那突然升腾的奇怪想法,忙移开视线。

“师尊,那我就去上学了。”沐月和师尊说完,止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佯装如往常那般去上学。

她没忘了师尊生辰一事,那西山灵茶想必已发酵好,待她上完课便去进行下一步。

制茶工序确实繁多,摊晾后进行揉捻,今日需杀青。

昨日丹炉没派上太大用场,但今日就全靠它了。

“杀青要用手炒制,不如我来?”储殷扫了眼沐月的纤纤玉指。

“没事,我来!”这点都做不了哪能叫亲手做的,况且也不是日日都做。

见她坚持,储殷没再说什么。

沐月按照他所说调整丹炉火力,将其维持在固定的适宜温度,解块的茶叶倒进丹炉,试探着用手进行炒制,起初她还是有点怕的,毕竟这丹炉温度不低,渐渐习惯,大约半个时辰后将其盛出。

沐月将茶叶筛去碎末倒入簸箕,重新放入丹炉中,用余温彻底将其烘干。

没什么手法,全靠储殷所说摸索,也不知制出后味道如何。

“等彻底烘干便能装袋,明日我带来给你吧,也免得再多跑一趟。”储殷道。

“这样也好。”

她正好还要去连云落阁练剑,“那我先走啦。”

“去吧。”

到云落阁外,沐月没有看见大师兄,她走进屋里,四处看了看也没看见他,奇了怪了。

“大师兄?”沐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走到沈风吟紧闭的房门口,停下脚步,那丝极细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沐月眉头微皱,她没听错。

当机立断直接推开房门,却看见房里倒地满脸冷汗的大师兄。

她连忙跑过去,“大师兄?”

沈风吟微微睁眼,他还有意识。

沐月就要找师尊来,沈风吟却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腕,强撑着道:“师兄没事。”

可他这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找人来!”

沐月又要给师尊传讯,但沈风吟坚持道:“我真的没事。”

他经常强行扩展经脉以求快速进阶,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这个过程,只是未曾想这次比上次痛上百倍。

或许是他停滞在元婴期已经数十年,过于急功近利。

沐月知晓自己的木灵气具有治愈之力,立即捏诀将源源不断的绿色灵气渡入沈风吟手腕的经脉处。

地上青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但依旧未能起身,沐月没有动他,也不知为何大师兄见她要去人来反应会如此强烈。

沐月没有再动他,“大师兄那你休息会儿。”

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若情况有异以便找人过来,好在大师兄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抽搐的身体也和缓了。

沈风吟尝试着起身,他才动沐月便上前扶他,不过大师兄的身体对她而言过于沉重,她使劲才将他扶起。

“大师兄你感觉如何?”沐月紧张地问。

沈风吟靠坐在椅背,摇头,“我无事。”

“今日师妹你怕是只能折返了。”

大师兄这幅模样,她哪还有心思练剑。

“你先休息吧。”

沈风吟身上的蓝衫已被汗水浸透,沐月直接离开又放心不下,索性在这里守着,等大师兄情况稳定了她再回去也不迟。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大师兄不如我扶你过去躺下休息?”

沈风吟摇头,“我坐一会儿便好。”

“师妹你回去吧。”

沐月却放心不下,“我一会儿再回去。”

沈风吟知晓她的顾虑,便也没有再劝。

闭眼调息稳住体内暴动的灵气,随后发现沐月为他渡入的灵力在快速修复他碎裂的经脉,他的苦楚减轻许多。

沐月静静看着面前强撑的大师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想到了师尊。

昔日种种,她更是头疼。

隆冬。

清河镇。

沐月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独自流浪,困了便抱着街角野猫入睡,渴了便捧水坑里

的水,若是饿了,跟着那些有吃食的姑娘身后偶尔倒能得个馒头,若实在没有,那些野猫给她捉的老鼠也勉强能够果腹。

流浪生涯很快结束,她因长得可爱被一对贫民夫妻收留,但不久沐月发热不止被养父养母抛弃,面对空荡的街道,虚弱的她为了活下去只得努力露出笑容,试图让路人对她生出一丝同情,给她一口吃食或将她收留。

寒冷冬日,缩在墙角的她看见一抹白衣身影,在大雪过后明亮的日光下,浑身泛着耀眼的光芒,此人就像她在养母房中贴的那张神像。

小姑娘想,神仙大约就是如此,神仙会福泽百姓,普度众生,伸出长满冻疮的小手紧紧抓住神仙的衣角,弯唇朝他露出笑容,想让他知晓自己是个乖孩子,养母说只有乖孩子才会有人喜欢。

辞镜给她灵石,便打算离开。

可她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放,那双笑着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倒影。

不知何故,辞镜将她带回了万剑宗。

起初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安身之地,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

却在某天日暮之时,瞥见门口大门处坐着的那个小小身影,沐月见师尊回来连忙跑向他,却在他一步开外及时停下脚步,背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小姑娘圆圆的脸上笑意盈盈,她好像只知道笑,但辞镜却觉她并不开心,看到她,恍惚想到曾经在万剑宗期盼父母带他回家的自己。

本不打算管,但还是比以往多上了一份心,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他若不管,便无人管她了。

某日沐月迟迟未回,他收到通知前往青囊殿,却见她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地躺在榻上。

听见脚步声,沐月侧头看向他,依旧露朝他露出笑容,极乖巧地安慰他,“师尊我没事,我不疼。”

沐月脸色苍白,一旁站着未动的医修察觉辞镜冰冷的视线,连忙战战兢兢道歉,“仙尊,师妹不让弟子治疗。”

他几次三番尝试为她诊治,但她始终不让,一靠近就哭,他是半点也近不了她的身。

“师尊,我没事,不用为我治病。”

她说完忐忑地看着师尊。

“我只是有点困,等睡一觉就好了。”

见师尊师尊未说话,她紧张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

“我也不会给师尊您添麻烦,您不用照顾我,也不用花钱的。”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法维持,“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回到戚雪峰,自己就会好了。”

“师尊,我们现在回去吧……”沐月动了动手指,想去牵辞镜,但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又将手收回。

见他始终未发一言,沐月卷翘的睫毛颤抖,“师尊,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为何不让他为你医治?”辞镜看向倔强的小姑娘。

“我不需要治病,我没事。”

可她分明已经疼得浑身抽搐。

辞镜不由分说为她把脉,将一粒丹药喂入她的口中,但她紧紧闭着嘴巴不吃,十分抗拒这枚丹药。

辞镜面上隐有火气,但面对虚弱的沐月强行压制,“张嘴!”

两人似乎杠上了,在他打算强行喂入时,沐月泪水滚落,“师尊,我吃了你是不是就会不要我了?”

辞镜几乎难以将她的话与吃药联系起来,二者有何关联。

虽不明白,却还是安慰道:“不会。”

沐月这才将那枚丹药吞下,服下不久陷入昏睡,醒来后她亦步亦趋跟在辞镜身后,生怕被他抛弃。

似乎从那时起,辞镜开始关心她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吃饱,还会为她寻些小玩具。

而后沐月发热卧床不起,辞镜守在她床边,沐月头回没有那么乖巧,而是紧紧拉住他的手。

她问,师尊会不会不要她。

再次提起这个问题,辞镜才意识到,这件事几乎成了她的执念。

他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师尊不会不要你。”

“永远都不会吗?”

“嗯,永远都不会。”

若非司命,她或许永远也能和师尊如之前那般,现在的一切仿佛已经开始往她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

天色很快暗沉,沐月见大师兄情况已经稳定才打算离开,离开前她嘱咐道:“大师兄若你有事记得与我和师尊传讯,不要自己强撑。”

沈风吟看着她,“师兄知道了。”

“真的没事了?”沐月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真的无事。”

大师兄脸色已恢复红润,沐月也稍稍放心,她本想在云落阁留宿,既能看着大师兄,又能避免与师尊见面。

可最终还是踏上回去的路。

沐月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屋里的师尊,大师兄情况突然,她竟忘了与师尊说她会晚些回。

“阿月,为何回得如此晚?”辞镜看着进门的她。

本想如实告知师尊,但大师兄一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的模样,她便改了说辞,“练剑有些晚,忘了和师尊您说了,不过下次我不会忘的。”

辞镜视线落到沐月的指尖,昨日只是侵染着黄色的污渍,但这次有些红肿。

他起身走到沐月身旁,“又去制茶了么?”

“嗯。”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她既忘了与师尊在一起的记忆,那必然也忘了上回师尊问她制茶一事,而她就这么承认了。

希望师尊没注意,沐月极为忐忑。

辞镜伸手去牵沐月的手,冰冷的触感她指尖一颤,连忙退后一步。

心脏速度加快,沐月紧张地看着师尊。

辞镜险些忘了,沐月已经不记得与他之间的亲密。

他垂眸,手指扣住沐月的手腕,“师尊为你抹药。”

只是抹药,有什么可拒绝的,可这简单的触碰却也让她神经紧绷。

辞镜拉着沐月在矮榻边坐下,他牵过她的手,放在腿上,为她轻柔地洗去污渍,指腹蘸取微凉镇痛的药膏,轻轻绕圈涂抹再沐月的指尖。

指腹触碰时,沐月很痒,痒意似乎要从指尖传递至心脏,头皮发麻的她强行克制自己将手收回的冲动,咬着唇忍耐。

“师尊,还没好么?”沐月忍不住小声问,分明已经涂得差不多了。

她想将手收回,但师尊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抬眸时,对上师尊那双略显暗沉的眼。

时间停滞了般,辞镜放手,沐月强装镇定,“师尊那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她离开堂屋,撩开珠帘进入自己卧房,合上房门一气呵成。

而房门外那道目光紧随而至。

辞镜指尖残存着沐月的温度,外面的风声唤回他的思绪,收回视线起身回房。

踏入房门,四处皆是沐月的痕迹,梳妆台上她的珠钗,床上多出的方枕,还有浴室里她换下搭在屏风上的衣物。

……

辞镜沐浴后回到房中,站在床前未动,枕上沐月的发丝,还有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干净纸人。

辞镜按揉眉心,阻止自己去想,掀开被子睡下,沐月的气息却挥之不去,萦绕在他鼻尖,仿佛她还睡在自己身边。

夜半,辞镜下意识伸手揽过身旁少女,却手中空空。

他看着漆黑窗外,一夜未眠。

沐月发现自己喜欢的一件衣裳不见了,不,甚至还有贴身衣物,里里外外翻找但始终未能找到。

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为了方便拿去了师尊房里。

摆脱药物所控的沐月下意识将自己与师尊放到两个位置,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前几日的她到底有多荒唐。

出门时她看见喝茶的师尊,转身就要离去。

辞镜却突然道:“阿月,你喜欢的那件衣裳已经干了。”

沐月一惊,完了完了,师尊这么说她该怎么回答。

“师尊你帮我洗了吗?我还说怎么找不到了。”

辞镜看着她,“要随师尊去拿么?”

沐月忐忑,“那个……”

“我暂时不太想穿,那就先放在师尊那儿吧。”

沐月落荒而逃,明明是极正常的对话,可她总是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实在奇怪。

今日前去灵慧堂,储殷已经将昨日的灵茶装好给她,沐月想要打开看看,储殷阻止。

“怎么了?”沐月不解。

“打开茶香会散溢,最好让其在盒中放上几日再取出。”

沐月对此不了解,不过想必有点道理。

储殷看着沐月手里的茶,抿唇收回视线。

沐月将茶收好,准备今日的课。

昨日大师兄修炼出了岔子,沐月还有是担心,放学后立即前往,好在今日前去大师兄一切正常,脸上也不见昨日的痛苦。

沐月坐在沈风吟对面打量他,他有些不自在,“师兄已经没事了。”

“昨日吓我一跳。”沐月嘀咕。

“大师兄,你平日修炼都如此凶险的么?”

“倒也称不上凶险,只是昨日可能看着严重了些,但其实没有大碍。”沈风吟解释,“我们去习剑吧。”

“大师兄你还是好生歇着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正好我也休息两日。”

听她这么说,沈风吟才没有坚持,“那好。”

看样子今日要早早回去。

沐月捧着手里的茶喝,她想起自己制的灵茶,也不知是否好喝,距离师尊生辰只有几日了。

喝完这杯茶,沐月打算回无妄楼。

她走到门前时脚步一顿,往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

沐月挪动脚步,缓慢走到辞镜面前,“师尊我回来了。”

辞镜给她倒了杯茶,“嗯,要喝茶么?”

她才在云落阁喝饱了,此时不太想喝,但她也没拒绝,不然显得过于反常,她过去端起茶碗便要喝。

“不坐么?”辞镜问她。

沐月便又在师尊旁边坐下,但两人之间宽得还能坐下一个人。

此情此景与沐月之前趴在他膝上,仰头吻他的画面截然相反,就仿佛与他只是单纯的师徒之谊,而这两种情形,只是前后一日发生的。

沐月端茶喝了一小口,放下了,“师尊,我还有些功课没做,先回房啦。”

也不等师尊回答,起身回了自己卧房。

同一个地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人,此前辞镜还与沐月在此亲密,此时却又成了这副与他没有关系的模样。

辞镜缓慢饮下这杯茶。

……

沐月半梦半醒之间被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醒。

穿上鞋出门,却瞧见房门外矮榻上坐着的师尊。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但她还是能够借着月光看清师尊的脸,月光映得他的脸有些清冷。

沐月犹豫半晌慢慢靠近,却闻到浓重的酒气。

师尊喝酒了吗?她抬眼一看,案上放着好几个酒壶,地上碎裂的正是酒盏。

“师尊?”沐月靠近矮榻上闭着双眸的男人,轻声唤他。

没反应,看样子师尊已经喝醉不省人事。

沐月只记得之前她为了完成任务灌醉师尊,但从不知师尊会主动饮酒,甚至会喝到此种程度。

师尊在这里睡不行,她掏出解酒丹,想要喂给师尊,但他齿关紧闭,她送不进去。

“师尊?”沐月又喊了他几声。

此时辞镜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缓缓睁开双眸,对上那双映着月光幽深的眼,沐月心中一跳,但很快变得柔和,像是萤火飞舞的夜空。

“师尊,你醒了吗?”

可辞镜只是看着她,似乎还未清醒。

沐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手腕被那双有力的手扣住,还未反应过来,师尊宽阔的身躯缓缓压下。

酒气混杂着师尊身上的清冽气息,并不难闻,灼热的呼吸在她颈边洒落,沐月缩紧脖子,侧头慌乱避开。

师尊喝醉了不清醒,她与师尊离得极近,满脑子都是要将他推开,但是他太重了,沐月被他禁锢在软榻之间,难以动作。

脑子混乱时,她察觉师尊的手隔着衣裙布料在她的腰间游移,慢慢往其他地方而去。

沐月脸腾地涨红。

脑中一片空白时,她眼睁睁看着师尊低头,薄唇落在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沐月睫毛颤抖,齿关被抵开时,她不受控制地用力将他推开。

……

一旁躺着意识尚不清楚的师尊,她坐在一旁,手指还在隐隐发颤,此时的她长发凌乱,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

第43章 第43章困住

夜风吹入,沐月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的节奏,看向身旁紧闭双眸,面上带着薄红的师尊。

此时他的唇瓣沾染着水色,沐月心跳便又乱了。

男人都会如此吗?便是师尊也不能免俗。

醉酒后居然……话本所说果真不假。

沐月深觉自己有病,她既不打算与师尊发展其他感情,为何要想这些。

喊也喊不醒,解酒药也无法喂下,沐月抱了床被子盖在师尊身上,为他掖好被角。

两人离得极近,沐月能够看见师尊纤长的睫毛,还有她方才不小心咬到他唇的细小伤口。

她敲了敲脑袋,匆忙转身回房。

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或许因为合欢香,她服下解药后记忆模糊,之前种种宛如梦境,可方才,师尊的体温,他的气息,还有他游移的手,都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还是滚烫的。

沐月不知自己何时入睡,再醒来迷迷糊糊睁眼,翻身想要钻进师尊怀里。

独自一人习惯睡在靠外一侧的她,差点直接滚下床去。

她猛然惊醒。

沐月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可没有师尊,以后都没有师尊陪她一起睡,之前的习惯未免太过可怕。

不过短短几日,若是时间再长一些,她想戒断恐怕难上加难。

心情完全平复下床梳洗,却见自己头顶再次出现那朵小花。

按照上回渡厄之所说操控精神力试图让其收回,但尚无感觉,头顶花朵纹丝不动。

她只能梳着发髻将其藏好,此时她想起师尊的好,若有他在便无需自己梳头了。

沐月梳好出门。

堂屋中的身影映入眼帘,沐月快速扫了眼,发现昨夜案上的酒壶酒盏已被收好。

此时师尊神情自然,没有分毫醉酒之态,还是如往日那般风清朗月温柔似水,昨日种种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沐月瞥了师尊一眼,发现他看着自己,神情温和,仿佛全然不记得昨夜之事。

话本诚不欺她,醉酒的男人没有理智可言,并且,酒后还伴随失忆。

这一条适用于任何男人。

太监也好,师尊也罢。

也好,忘了彼此都不尴尬。

“师尊,我先去上学了。”

沐月正要离开,辞镜却叫住了她,“阿月,昨夜……”

她自己都没发现在紧张忐忑中又生出一丝愉悦。

“昨夜什么?”

“昨夜我喝了些酒,醒了后我身上盖着被子,是你帮我盖的吗?”

“嗯。”沐月点头。

“我,可做了什么?”辞镜又迟疑地问,此时他的声音还带着酒后的沙哑,但也极为好听。

沐月:“……”

“没有啊。”

“真的么,我感觉昨日我似乎冒犯……”

“没有,哪有啊师尊,你醉了后可安静了。”

“那就好,幸好没给阿月你添麻烦。”辞镜脸上露出笑容,像是三月温暖和煦的阳光。

此时沐月愧疚不已。

师尊神仙般的人物,之前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与逼良为娼有何区别,也不知师尊心里有多纠结多彷徨多痛苦。

若是师尊愿意的话,她其实是可以负责的,只是师尊大概是不愿的。

她负责是便宜了她,可不是便宜了师尊。

沐月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她拉着师尊衣襟强吻他的时候。

得亏是她的师尊,但凡换个师尊,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蹦跶到现在。

“师尊,那我先走了。”沐月手忙脚乱,急匆匆地离开无妄楼。

本打算洒脱放下,奈何对于昨夜师尊意乱情迷吻她一事,沐月始终耿耿于怀。

“灵犀,你说男人喝醉后当真会

意乱情迷失忆吗?”

“啊?”灵犀听见她这问题人都懵了。

“可是有人意乱情迷冒犯了你?”

她的话还是如此直接,沐月脸色涨红,“不是,我看话本是这么写的,所以好奇,若是换个人,是不是都一样?”

“这个……我也不是男的,也不清楚啊,你不如问储殷,他是男的,他应该了解。”

储殷:“……”

“难道你不是男的?”

储殷:“……”

沐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所以你知道吗?”

“我没喝醉过,我也不清楚。”

“啊也是,你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灵犀恍然大悟,拍了拍储殷的肩。

“这个你要问我们反正是真不清楚,你要实在好奇可以找人试试。”

沐月一副你疯了的表情看她。

“这么看我干嘛,你之前不是买了那个玉珩公子吗,不用白不用,即便你喜欢你大师兄又怎么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让他喝醉他还能忤逆你这个为他赎身的恩客不成。”

沐月听着灵犀胡言乱语,竟当真有两分心动,最终彻底推翻,拉倒吧,她除非真的疯了才会做出如此行径。

“你啊,话本是话本,我反正觉得是假的,打发个时间的东西还琢磨上了。”灵犀搞不懂沐月的脑回路。

沐月总不能说昨夜师尊喝醉神志不清吻了她吧,说出来还不把灵犀她们吓死。

若她之前所做之事抖露出来那更是天崩地裂。

无法得知答案她也不再纠结,师尊清醒不清醒与她有何关系。

沐月下课去云落阁,今日天色阴沉,远山青黑一片,她收集戚雪峰植物反馈的信息,心里默数三二一,刚走到云落阁屋檐下,雨水淅沥沥地洒落。

沈风吟正在屋中用绢帕悉心擦着他的长剑寂风,他已习惯在此等候沐月到来。

“大师兄。”沐月进门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盘中的点心,和之前的略有区别,她拿了块,入口绵软,甜而不腻,香味层次丰富。

“如何?”沈风吟问她。

“很好吃,大师兄你哪儿买的?”

“柳城路边看到的,看着精巧便买了。”

沐月想着下回她也要买点回来备着。

“今日下雨怕是无法习剑。”沈风吟抬眸,窗外的雨一时半会儿许是不会停了,甚至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那我在这儿坐会儿,正好能吃点心打发时间,”沐月看着窗外细雨,院内的花草被雨水打得摇摇晃晃,雨珠啪嗒啪嗒滚落。

也不知何时闷雷声响起,窗外起风了,树叶摇晃,风雨斜斜吹入窗内,沐月想去关窗,沈风吟已经起身合上。

风雨声隔绝在木窗之内,屋内显得有些安静。

沐月和大师兄不时说会儿话,这雨还在下大,并不晚,但天色已经暗沉沉一片,沈风吟提前燃了灯。

“师妹,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沈风吟主动道,这风雨太大,虽不算太远,但如此回去终归不安全。

“不用了,我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吧。”

但等了又等也不见雨势减小。

犹豫片刻,沈风吟主动问沐月,“师妹你的东西都还在西次间,这雨也不见小,今夜,要在这儿留宿吗?”

沐月思索了片刻,欣然点头,“那我和师尊说一声。”

反正回去也怪尴尬的,昨夜才发生那般情形,沐月一想耳根发烫。

她低头给师尊传讯。

下了大雨正准备来接沐月的辞镜正好看到。

沐月:【师尊,风雨太大今晚我就不回了,我在大师兄这儿住上一晚,明日我再回去。】

辞镜脚步顿住。

……

“如何?”沈风吟不确定地问。

沐月也不清楚,师尊没有回答她,想必有事还没看到,等一会儿就看到了吧。

原是这样想的。

可她回房准备休息,仍旧未收到回应。

【师尊您看见了吗?】沐月又问了一次。

若师尊没看到她回去,也会找她的,那时便能看到她的留言。

沐月收回玉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久久未能入睡,分明合欢香已经解除,可她还是心绪难宁,尤其是昨夜师尊那个吻,在她脑中萦绕不绝。

伴着风声雨声,沐月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另一边,无妄楼。

辞镜独坐在漆黑的无妄楼,捏紧玉牌,视线停留在门口,冷风灌入可他依旧没有将窗门关闭。

沐月果真如她所说,没有归家。

看着屋外漆黑夜色中摇晃的树影,辞镜起身,身影出现在远处的云落阁西次间。

一进入沐月房内,便闻到属于她的清甜香气,辞镜身上的湿气和冷意也渐渐被屋内的温暖驱散。

看见睡得恬然,脸颊微红的沐月,他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许是烛光太温柔,也或许是沐月睡得太乖巧,辞镜心中的情绪散了许多。

坐在沐月床边静静看她,想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伸到一半又收回,他的手太冷了。

借着烛光,辞镜细细描摹女孩的眉眼,卷翘的睫毛,还有微动的唇瓣。

为何,要独独忘了他。

风雨声渐停,辞镜俯身靠近沐月,在她的额心吻了吻。

在床边坐了一夜,恍惚中听见睡梦中的沐月轻轻唤了他一声,手指轻动,可再去听便没了任何声音。

她呼吸清浅,方才只是呓语。

沐月做了个梦,梦见师尊亲了她,她醒来抓了抓头发,有些发愁,她急需转移注意力。

从小她就知晓师尊的美貌程度,细数他的相貌、实力,还有她之前犯病时摸到的身材,都是极好的,昨夜师尊又对她那样,她念念不忘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深知这是她好色的本性使然,并非其他,灵犀近日所说的话,她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钱给都给了。

沐浴掏出玉牌看了几眼,还是未能看见师尊的答复。

以前从来不会的,她即便说天气不错这样的话,他也会回她。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如此一想,思绪再难止住,沐月和正在练剑的大师兄说了一声便跑回无妄楼。

推门而入,屋里没有看见师尊。

沐月噔噔噔跑上二楼,径直推开房门,却见师尊衣衫半褪,脊背宽阔,柔和阳光之下,肩胛肌理分明泛着莹润光泽。

她呆住了,眼珠都不知该如何转动。

辞镜垂眸轻轻将衣衫拉过,轻薄的衣衫遮住了腰身。

“阿月你回来了。”

沐月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身。

“师尊已经穿好了。”

沐月硬着头皮又转回去。

匆匆一瞥果然已经穿好了,衣襟严严实实遮住了其下的肌肤,他从头到脚,没有再露出半分春色。

方才那一出打得她措手不及,差点忘记自己回来所为何事。

“那个师尊你没事吧?”沐月略微尴尬地问。

“师尊没事,怎么了?”辞镜不解。

“没事就好,我就是问问,您没事那我就先离开啦。”沐月正要离开,辞镜缓缓拉住她的手腕。

辞镜走到沐月面前,低头看向她。

沐月被师尊看得心惊胆颤。

“头发乱了,过来吧,师尊为你梳头。”

不是乱了,是压根没梳,她今早担心师尊出事匆匆回来,压根没注意自己的发型穿着。

沐月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被师尊牵着走到梳妆镜前,猝不及防对上镜中师尊似乎看向她的那双眼眸,她悄悄移开视线。

“今日那朵花没有长出来。”辞镜认真为她梳着发,轻声道。

才说完,沐月就觉头皮一烫,一朵小花便雀跃地弹了出来。

她彻底傻眼。

看见师尊伸手要去触碰,情急之下她赶紧阻止,“师尊你别碰!”

辞镜一愣。

沐月说完天塌了,她这幅模样像是知晓师尊碰了会很刺激。

可是她分明已经装作忘记了呀!

希望师尊日不会察觉,沐月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说谎是极为考验智慧的,显然她脑子不够聪明,怕是经常会露馅。

辞镜停下动作,没再触碰那朵招摇的花,“还是像之前那样藏起来么?”

“嗯。”

“嗯……师尊你之前帮我藏过吗?”沐月及时反应过来,强行挽回。

辞镜看向她,嗯了声,只是再次为她梳发时有些走神。

藏花还是由沐月自己来,辞镜在身后看着她,沐月被他看得极为心虚。

“今日……不会下雨了。”辞镜轻声开口。

沐月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今日确实不像要下雨的模样,师尊这么说……

“今日会回来住吗?”辞镜问她。

她确实没了留宿云落阁的借口。

“应该吧。”沐月回答。

“为何是应该呢?”

只是,只是顺口这么一说而已。

辞镜轻轻握住沐月的肩,让她转

身面对他,他察觉掌下女孩的紧张,放开了。

“今晚回来住好么?”

若沐月继续在云落阁,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忍耐。

片刻后,沐月终于回答:“师尊我会回来住的。”

“我只是……只是雨太大了才没有回来的。”

“嗯,师尊知道。”

沐月记得师尊说过的话,她今日练剑结束后打算早点回去,毕竟,师尊都那样说了。

离开前她去屋里坐了会儿,吃着那盘甚合她心意的点心。

沈风吟看着吃得开心的沐月,“师妹,你今早匆匆离开可是发生了什么?”

沐月走得急也没有细说,只道有事。

“我昨日和师尊传讯他一直未回,我担心便回无妄楼看了看。”

“情况如何?”

“没事啦,师尊或许是忘了看吧。”

沐月垂眸啃着点心,突然觉得这点心没这么甜了,师尊似乎并不关心她是否回去,以往他分明都会回她的。

也是,她在大师兄这里也无需担心是。

“师妹你吃着,昨夜大雨,我出去看看那些花草。”

“那你去吧。”

沈风吟出门去看那株尚且幼小的冬青,昨日风雨将其吹得歪倒在地,重新稳固,沈风吟抬眸看见远处走来的辞镜,起身相迎。

“师尊。”

他大约知晓师尊为何前来,“师妹就在屋中。”

“好。”辞镜正要往屋中去,却瞥沈风吟挂在腰间的一枚香囊。

深蓝色。

他竟觉有些熟悉。

“师尊可是弟子哪里不妥?”沈风吟迟疑地问。

辞镜顿了顿,“无事。”

正要继续走,脑中浮现之前他在沐月房中看见的画面,那时桌上放着的正是丝线和深蓝色的锦缎。

巧合么。

沈风吟也知确实有异,他顺着辞镜的目光看去,是沐月送他的那枚香囊。

“师尊您是在看这个吗?”

沈风吟眉眼露出笑意,“这是师妹送的。”

师妹送的。

阿月……

“听师妹说也送了师尊您,难怪您一眼就看出了。”

沈风吟这枚比起沐月送他的要简单许多,更像是亲手做的。

而他的那枚,金线所绣,鸳鸯图案复杂,针脚细密不似沐月亲手缝制。

原本,只要是沐月所送他都欢喜,可他看见了沈风吟身上她亲手所绣的香囊。

辞镜手指动了动,对此并未发表言论,走向沐月的方向。

“师尊?”沐月正吃点心吃得正欢,见师尊来了连忙将点心放下,起身站着。

辞镜留意着她的神情和一举一动,像是真的将他当做敬重的师尊。

师尊,尊敬,尊长,是长辈,而非可以肆无忌惮随意玩闹的同龄师兄妹。

曾经喜欢沐月口中这样喊他,现在听着却有些烦闷,辞镜收敛自己有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尽量温和地开口:“要回去了吗?”

沐月看看师尊又看看大师兄,“好啊那大师兄我先走啦。”

走之前她沈风吟将那盘点心给她,“拿回去吃吧。”

沐月开心点头,顺便拿了两块在路上吃。

沐月跟在师尊身后走出云落阁,她走上前,将其中一块放进师尊手里,“师尊,大师兄买的点心很好吃,不怎么甜,您应该会喜欢。”

沐月说着拿起另一块往嘴里塞,好吃得她变迟钝了不少。

见师尊一直没吃,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不太爱吃这些,只是她还是想和他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回到无妄楼,沐月吃了点心口渴去倒茶,抬眸时却突然撞见一言不发神情晦暗的师尊,沐月心中一跳,恍惚间茶碗落地应声而碎。

立即蹲下身就要去捡,但辞镜阻止了她,“我来。”

沐月没动了,还沉浸在刚才师尊的反常里,看着师尊将瓷片捡起,却见师尊指尖出现一抹腥红,血珠快速渗出,伤口不大,但流的血却有些触目惊心。

回神的沐月吓了一跳,紧张地牵过师尊另一只手让他在榻边坐下,“师尊我替你包扎。”

伤口血流不止需止血再涂抹愈合膏,沐月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在师尊伤口处。

止了血才拿开帕子,细细清理师尊伤口的血迹,为他涂抹上药膏,还凑近轻轻吹了吹。

看着师尊的指腹伤口愈合恢复如初,她才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满心都是师尊的伤口,忘了前夜的暧昧,忘了之前的尴尬,只挂心师尊的安危。

辞镜低头看着她紧张又专注地忙碌,好像眼中只有他一人。

若是他受伤,是否就会永远在他身边了?辞镜产生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师尊,好啦。”沐月松开他的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她蹲在师尊的身旁,甚至身体已经触碰到他的腿。

直起身连忙退开,却不料手腕被师尊轻轻握住,沐月一愣,抬眸便对上师尊那双她看不清情绪的双眸。

手腕感受到一股力量,身体失重跌坐到了矮榻角落。

她心里一颤,正要起身离开,师尊已然靠近,将她抵在了木窗与矮榻之间的角落,沐月背靠冰冷的墙面,身前是师尊的身体,他雪色的衣摆与她裙摆重叠,微凉的发丝落入她的衣襟。

沐月身体紧紧缩成一团,眼前师尊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师尊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的温度。

“师尊?”沐月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夜师尊喝醉了不清醒,这次为何……

身体本能的颤栗让她脑子越发转不动了。

她紧紧抓住衣袖,在师尊微微偏头,唇离她越来越近时,他停住了动作。

沐月的心也像是停止了跳动。

辞镜薄薄的眼皮微垂,遮住了眼中朦胧的水雾,撑起身缓慢离开,他的衣摆在沐月身上滑过,两人彻底分开。

那丝灼热的气息也随着师尊的离开消散。

“抱歉阿月,师尊有些冲动了。”

第44章 第44章可以吗

冲动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情感上的冲动还是身体上的冲动?

这话任何人都可以说,但沐月想象不出从师尊口中说出。

可他确实说了。

沐月下意识扫了眼师尊洁白衣袍下的某个位置,但她及时反应过来,唾弃自己这龌龊的心思。

可师尊今日没喝酒,昨夜醉酒今日如此也该清醒了,为何会做出此等举动。

沐月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再去想,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我知道的师尊,你不用道歉。”

沐月说完,强装镇定轻轻推开师尊,越过他离开。

灼热散去,虽然今日并未发生什么,可她的心跳还是剧烈得难以想象。

收敛心神,默念清心诀,那股躁动才缓缓消失。

这段时日所有事情都太过奇怪,让沐月难以理清思绪。

中了合欢香的她和师尊之间发生的亲密举动,以及清醒的她和师尊之间发生的种种。

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需要冷静。

自昨日之后,沐月开始躲着师尊。

一连数日对他避而不见。

早早出门,很晚才回,和他打声招呼便回房。

两人这几日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辞镜知晓是自己那日吓到她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此等行径,等他回神时已经无法阻止。

看着她离开无妄楼,又看着她回到自己房中。

某夜,辞镜进入沐月房门,站在床边静静看她。

屋内昏暗,只留有一盏小灯,刚好能看清沐月的脸,辞镜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在她睫毛轻动时停下动作。

其实原本能这样看着她就已足够,是他自己造成了这一切,他

似乎……不甘于此了。

人的贪欲果真没有底线。

这日辞镜跟在沐月身后,动用隐身之术在云落阁外看着她。

沐月似有所感,抬眸看过去,却毫无发现,她收敛心神练剑,一时走神竟被锋利的剑刃划伤掌心,约莫两指长,她看着那抹细细的血迹没有理会,继续练剑。

沈风吟看见皱了眉,拿走她手中的惊月。

“受伤了为何不处理?”

“只是小伤不碍事。”

沐月说完稀奇地看着大师兄,之前他疼成那样都强撑下了,现在倒是说起她来了。

“练剑随时可以练,先过来吧。”

沐月也没拒绝,跟着大师兄去了屋里。

沈风吟迟疑片刻,“将手放在桌上吧。”

“不用啦,我自己来。”

沐月自己随便将血擦擦,涂上愈合膏,比起之前她给师尊处理的细致耐心过于敷衍。

沈风吟看不下去了,隔着衣袖将她的手腕握住,为她小心处理伤口。

有人关心就是好呀,现在她有大师兄,还有……

最近师尊有些奇怪,暂且不提。

沈风吟已然真心实意将沐月当做自己师妹,见她受伤自然担心,处理得小心翼翼,毕竟是女孩子,他有些不习惯,时常关注沐月的神情,发现她的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才稍稍放心。

处理好松开手,沐月拿起看了看,一丝痕迹也没瞧见。

“今日已经足够,无需再练了。”沈风吟将愈合膏收好。

“这几日你有些反常。”

迟钝如他也察觉出来了。

沐月没说话,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才道:“什么反常?”

“你和师尊又闹别扭了?”沈风吟一针见血。

沐月神情微僵,掩耳盗铃,“没有啊,我和他好着呢。”

“当真?”

“我骗师兄你干嘛。”

“那师妹你为何迟迟不回,又为何今日走神?”

“是个人都会走神,我晚些回去这不是想多练练剑嘛。”

沈风吟不再问了,沐月如此反应更是反常。

远处的辞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远远看着沈风吟如沐月那日为他那般处理伤口,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

辞镜听说过一些他这个大弟子的传闻,许多人都钟情于他,他也知晓沈风吟样貌实力年龄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便是他这个师尊,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沐月喜欢来云落阁,甚至迟迟不归家,似乎有了理由。

沐月虽有意避开与师尊见面,可他的生辰不能不办,明日就是师尊的生辰,她得准备起来。

沐月提前去了柳城打点好,才回戚雪峰,现在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她回到无妄楼时师尊不在屋中,沐月也不知他去哪儿了,往常都是在的。

左右思索,她还是拿出玉牌向师尊传讯,这也是两人这几日来的第一次传讯。

【师尊你在家吗?】

下一秒就有了回应。

【我很快就回,阿月你先休息吧。】

看来他确实不在,沐月收到传讯放下心,回了房中。

隔日沐月要上课,只能放学后为师尊庆祝生辰,好在她放学还算早,上午便能上完,下午还有时间。

储殷问起了她,“你制的茶可送了?”

沐月摇头,“师尊今日生辰,我还没送呢。”

她取出芥子囊里的灵茶,昨日她换了个盒子,包得极好,希望师尊能喜欢吧。

虽然她对那日师尊唐突她一事耿耿于怀,但生辰这样的大事还是不能忽略的。

沐月没有想过师尊或许会不在,毕竟以往他几乎都是在的,况且今日是他的生辰。

放学后拿着茶盒回到戚雪峰,沐月走进无妄楼却没有看见师尊的身影。

她四处转了转,师尊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她都去了,湖边小亭,二楼卧房,甚至还有九阙洞,但皆无师尊身影。

沐月回到堂屋坐着,给师尊发去传讯,但还是未能收到他的消息。

或许一会儿师尊就回来了。

沐月起身去厨房揉面,她提前将面条擀好,等师尊回来她就能下锅给他煮长寿面。

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师尊回来。

辞镜踏入房门时天色已经有些晚,这个时候大概是沐月归家之时,但他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趴在矮榻上睡着的沐月。

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睡梦中的女孩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师尊的脸映入眼帘。

“师尊?”她睡得脸上都是印子,红红一片。

“为何在这里睡?”辞镜轻声问。

沐月眨了眨眼,“师尊你忘了,今日是你生辰。”

沐月说完,辞镜微愣。

是的,他忘了。

“您还真忘了,还好我记得。”沐月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是忘了。

“师尊你坐着,我去煮面。”

辞镜想要跟去,沐月将他拉到矮榻边坐下,“我很快就过来。”

说完沐月前往小厨房,虽然师尊已经辟谷,但这碗长寿面意义不一样,虽然他已经足够长寿。

沐月其他做不好,但长寿面做得还不错,面下锅煮好捞出,她还磕了个荷包蛋。

将煮好的长寿面端到师尊面前,沐月在一旁坐下,“师尊您今年三百一十九岁了是么?”

沐月再过两月也要过十九岁生辰了,她记得师尊比她大整整三百岁,一岁不多,一岁不少。

“嗯。”辞镜看向她煮的那碗长寿面。

“若是我早点出生就好了。”沐月含糊地说了一句。

若是她早点出生,那她就能多陪伴师尊,师尊前三百年的生活中皆无她的影子。

辞镜没说话。

“师尊您快吃呀,面要冷了。”现在天已经冷了,很快便会凉。

辞镜动筷,吃着沐月亲手所做的长寿面。

“味道如何?”沐月好奇地问。

想必过一年,她的厨艺就好上一分。

“味道很好。”

沐月听完弯唇,虽然师尊从未说过不好过,但她听着还是很开心。

吃完长寿面,沐月看着师尊道:“我们去柳城吧,听说今晚会有焰火。”

“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沐月见师尊坐着不动,迟疑片刻问。

“走吧。”

两人出现在柳城河边,正是之前观花船所在地。

河边空旷,今日并未举办庆典或活动人并不多,沐月却对师尊说:“焰火很快就来了。”

她静静等待,忽然,广阔河面之上出现一点光亮,随后光亮越来越多,照亮了整个波光凌凌的河面。

“嘭”,河面天空灿烂如昼,各色焰火映红了夜空,成团炸开绚烂耀眼。

周围发出阵阵惊呼声,皆看向那河面之上的璀璨焰火。

辞镜眼中映着绚烂的光点,他低头,看向了身侧满脸喜悦的沐月。

焰火齐齐绽放,点亮夜空,越来越多的人朝河面聚集,有情人牵手看着这场焰火,父母牵着孩子满眼的光亮。

这场盛大焰火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空气中弥漫着焰火的味道,河面也恢复了安静,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沐月拿出已装好的灵茶,双手捧着送到师尊面前。

“师尊,这是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辞镜接过,触感有些温热,沐月似乎已在手中握了许久,还带着她的体温。

打开木盒,看到了茶袋。

“是茶么?”

“嗯,师尊你喜欢喝茶嘛。”

辞镜之前只以为沐月真如她所说是一时觉得新奇才去尝试制茶,可现在来看,却是为了给他准备生辰礼。

他低头看向沐月的手指,在昏暗灯光下看不太清,那时她指尖所受的伤其实是因为他。

手中的茶盒像是千斤重,辞镜眼眸一闪,克制自己想要将面前笑着的沐月揽入怀中的念头。

“阿月。”

“嗯?”

“你还记得你之前生辰许过的愿望吗?”

“愿望?”沐月仔细回忆,她的愿望太多了,每年都有希望师尊健健康康顺顺利利,也有她修为大涨实力超群,还有永

远开心。

“我记得呀怎么了师尊?”

辞镜记得很早之前沐月的愿望,那时她还小。

她的愿望说的是,要永远和师尊在一起。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沐月看着师尊,收回了视线。

“阿月,你的愿望会变吗?”

“既然是愿望那自然都想实现,等实现了就有新的愿望了。”沐月思索着回答。

“师尊今年您的愿望是什么呢?”

辞镜看着好奇的她,轻声开了口,“阿月,你能抱师尊一下吗?”

纤长睫毛垂落,满眼的温柔,让人不忍拒绝他。

沐月微愣。

她没想过师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若师尊直接抱她,她想自己会拒绝,可他这样温柔地看着自己。

“可以吗?”

辞镜轻颤,认真看着她,他不知沐月会如何反应,会做出什么举动,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想,他想将她抱进怀里。

沐月看着眼前的师尊。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她没有道理拒绝。

沐月垂眸,伸手轻轻抱住了师尊的腰。

抱了会儿她想要离开,但师尊的手却覆住她的后脑,让她靠在他的胸膛,沐月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垂落了下去。

今日是师尊生辰,况且,只是拥抱罢了。

“师尊,我们要回去了吗?”沐月开口试探地问。

可师尊还是抱着她没动,沐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如此被师尊抱着。

辞镜突然想到,沐月以后或许也会给别人过生辰,或许也会被别人如此拥抱,甚至……

沐月在走神,她看着河面的月光,还有柳树的倒影,忽然她下巴传来一点凉意。

她下意识跟着这道力量走,抬眸,正好对上师尊的视线,他似乎在看着她,又好像在看着她的唇……

沐月回神,想伸手推开,她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并不用力,也不疼,只是轻轻握着,她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动。

看着师尊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沐月心跳**尊没有喝酒,她也没有。

她也没有受合欢香所控,师尊会如之前那般停下吗?

沐月思绪混乱如麻,在师尊的唇轻轻落在她的眉眼时,她睫毛轻颤,手动了动,可是被师尊按住了。

她能够感受到师尊的心跳,还有他透过衣裳透出的体温。

感受到师尊温柔的吻逐渐往下,她的手腕动得更加厉害,可她还是没有彻底挣脱,或许是在放任,也或许……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混乱的思绪,在师尊与她鼻尖相贴时更加难以理清,她竟生出一丝期待,和吻没有下的失落。

沐月正要推开,吻轻轻落了下来,唇齿相贴,她挣脱的手也停下了。

这个吻很轻很轻,只是在她的唇上摩挲,没有深入,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缠绵,却让沐月身体发颤,脑中一片空白。

沐月不知自己怎么离开又是何时离开的。

当身体轻轻接触柔软的被子,才恍然惊醒,此时辞镜也停下了吻她,只是安静抱着她的腰肢。

沐月微微张口喘着气,分明是浅淡如水的吻却让她头晕目眩,她睫毛濡湿,怔怔地看着属于师尊的卧房,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可她的手还被师尊握着,挣脱不得。

沐月快要哭出来了。

她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稀里糊涂的……她分明想拒绝的,事情的发展让她猝不及防。

分明只想给师尊过个生辰的,怎么过着过着,她跑师尊床上来了。

辞镜能够感觉到沐月身体的颤抖,他只是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阿月。”

又对不起了,他究竟在对不起什么……既然知道对不起,那为何还要做。

她也是,为什么不推开!沐月心想自己当真是色令智昏,面对美色轻易动摇。

此时已然清醒的她打算推开师尊,但她被紧紧抱着,无法挣脱。

辞镜只反复地道歉,却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银色发丝与乌黑长发交缠,辞镜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少女后脑发丝,将她抱在自己胸前。

沐月不断动作试图从他怀里离开,突然她腰上感觉到什么,下意识想去看,但被师尊阻止。

“阿月别看。”辞镜的声音低哑,藏着几分压抑。

沐月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什么,她瞳孔一缩,几乎说不出话来。

救救救命!

沐月很想将他直接推开,但是推不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若早知道会这样,最开始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的。

直到腰间的触感离她远去,她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沐月麻木地被师尊抱着,躺在他床上,最后竟生出了困意。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能在此等情形下入睡,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动了动手,发现自己动不了,看见身侧的师尊,她吓得差点手脚发软。

这时候她才想起昨夜之事,师尊拥抱,他的吻,还有他的……

沐月不敢动,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睡颜安静美好的师尊。

此时的他神情极淡,面庞肌肤莹润如雪,薄薄的唇,发丝更是没有感情色彩的银色,让人难以触及,可她却躺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并不冷,反而很温暖。

沐月察觉自己在想什么,立马回神,伸手小心翼翼将师尊搭在她腰上的手拿开,可才一动,师尊便有要醒的趋势。

浑身僵硬的沐月恨不得自己拥有瞬移之术。

她还不放弃,还在试图赶在师尊醒来之前逃跑,但每次快要成功,她便会被师尊搂过去。

沐月欲哭无泪:“……”

而此时,辞镜缓缓睁开双眸,那双清冷的眸含着才睡醒的水雾。

沐月缩成鹌鹑一动不动,立即闭眼装睡。

第45章 第45章她在撒谎

辞镜认真又专注地看着睡着的沐月。

看着她有些乱的长发,她可爱的眉毛、眼睛、鼻尖,甚至还有她头顶的那朵招摇的小花。

辞镜手指轻轻触碰她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

沐月在忍,可师尊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再摸摸她的眉毛,她实在忍无可忍。

可在即将睁开双眼那一刹那,她又怂了,摸吧摸吧,总能摸够的。

脸上触碰她的手终于收回,她耳边突然传来师尊的声音,“阿月,再不起床该迟到了。”

沐月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要上学,下意识睁开双眼,可睁开后面对师尊含笑的双眸,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日休沐。

她皱着眉毛,怒视师尊。

辞镜笑容越发温柔,伸手轻轻将她揽过,“对不起阿月,陪师尊再睡会儿吧。”

他已不记得自己多少日没有好生睡过一觉。

沐月睡不着,含含糊糊地说:“我要下去。”

但是辞镜没有松开她,还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就好像她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理智告诉辞镜该放开,不能违背沐月的意愿,但他此时此刻好像没有了理智。

“对不起。”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手臂,一手揽着沐月的腰肢,一手轻轻抚在她雪白纤细的后颈。

沐月还在试图下床,可不管她说什么,师尊纹丝不动,甚至还有将她越抱越紧的趋势。

“师尊,我快要被憋死了……”沐月忍不住艰难地控诉。

辞镜这才微微松开了她,但没有完全松开,两人还是抱着的姿势。

沐月麻木望着帐顶:“……”

她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可她也不打算问。

或者说她是有意去回避询问此事。

于是在无法挣脱,又无法拒绝的情形下,她不知何时缓缓闭上双眼,又睡了一觉。

醒来时她都佩服自己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此种情况还能睡得着。

沐月觉得自己还是就此昏过去好了。

但事与愿违,她睡了个回笼觉脑子异常清明,能

清晰地感知到师尊搂着她腰的那条手臂的力量感。

他虽冰姿玉容,光风霁月,白衣之下身体看似清瘦修长,但不乏力量感。

昨夜沐月使了全力也未能动摇师尊一分一毫。

沐月心里建设许久才道:“师尊我要起来了,我不想睡了。”

“好。”

听见这个好,她心头一喜,在师尊松开她的瞬间掀开被子就要跳到床下,但还未走出一步,就被师尊拉住了手。

“师尊为你挽发。”辞镜牵着沐月的手轻声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梳。”

“……”

“阿月,你这么不想看到师尊吗?”

沐月心头一麻。

“……”

“也不是啊,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沐月有些烦闷,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与师尊如此相处,一旦师尊用那一双温柔的眼睛耐心地看向她时,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的任何要求。

比如昨夜,比如今日。

等她嘴上答应,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颓丧地坐在梳妆镜前,低头玩着自己手避免和师尊对视。

辞镜放轻动作为沐月梳头,一边看着镜子观察她的神情,原以为阿月会问昨日,毕竟那时候的他确实抱了她,也亲了她,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余地。

可直到梳好沐月的长发,他还是未能听到她问起昨晚或者今早的事情。

“好了。”

辞镜放下木梳,看着镜中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不知不觉中她已长大,脸颊的软肉清减了些,下巴没有以往那般圆润,但身材却越发丰满,辞镜不由回想起昨夜手中的触感。

他移开视线,没有再看。

沐月立即起身要走,却见师尊手中却出现她之前最爱的那件藕荷色长裙,“今日要穿这件吗?”

她摇头。

飞快跑下楼,进入自己房门,直到将门关上才感觉活过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也才终于消散。

沐月想她一辈子怕是也不会再碰那条长裙了。

随意换了件衣裳,沐月迟迟没有出门,这时候辟谷的好处便有所体现,她也没了必须要出去的理由。

沐月在屋中呆了一下午,偶尔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便是碰上猫的老鼠浑身警惕,生怕师尊的声音突然出现。

还好一直平安无事。

可临近晚上,师尊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房门处,“阿月,你今日在屋中待了太久。”

“不出来吗?”

“师尊还买了些点心,都是你喜欢的。”

长久的寂静过后,他轻轻道:“阿月,师尊想和你说说话。”

沐月听着听着,总觉得自己有种很没有良心半点不关心长辈的错觉。

思索良久,她还是打开了门,看了师尊一眼,从他身边绕过去了矮榻那儿坐下。

案上茶壶已经煮着茶,闻着茶香浓郁,也不知会是何种味道。

“师尊,这是我送你的茶吗?”沐月绞尽脑汁主动找话题。

“是新买的花茶,里面还有些灵果,味道应该不错。”

沐月送的他好生放着,毕竟喝完便没有了。

“怎么不煮我送的?”

“师尊以后再煮。”

“好吧。”沐月没有再问。

辞镜提起茶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沐月面前。

见她要去端立即阻止,“冷了再喝。”

沐月这才将手收回,她险些忘了烫,看着茶碗升腾的雾气,好奇这有花有果的茶究竟是什么味道,也暂时忘记与师尊相处的尴尬。

过了会儿她才将茶端过,尝了一口,味道清甜,回味时有花香果香,茶水的苦涩冲淡了甜味,味道十分独特,比起普通的茶好喝很多。

喝下不久,她感觉体内暖洋洋的,似有灵气往她的经脉流动。

“味道如何?”

沐月捧着又喝了几口,“味道很好,很香甜,我很喜欢。”

听她说喜欢,辞镜莞尔,静静看着开心喝茶的女孩“喜欢便好,下次师尊再多买一些。”

“好!”

这是新出的,辞镜瞧见便买了些回来,想着沐月或许会喜欢。

沐月去拿那盘和之前大师兄买的很像的点心,但略有差别,师尊的似乎要更为精致,种类也更多,有桃花样子的,也有荷花和荔灵果的,瞧着像是真的。

沐月还从未见过荔灵果味道的点心。

她拿了块尝尝,竟比之前在大师兄那里吃的还要惊艳。

细细品来,又觉有些熟悉。

“师尊,你在哪里买的?”感觉和大师兄买的出自同一点心铺,但又有差别,就仿佛配方是一样的,但做的人不同。

“随便买的。”

“这样啊。”随便买的都比她精挑细选的好吃。

沐月吃着吃着终于放松,这样才正常嘛,这才是她和师尊正常的相处方式,而非……

她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能再想。

沐月吃完就要回房,却被师尊拉住了手。

那一瞬间,之前被她暂时忽略的记忆涌来,师尊拉住她,再吻着她……她甩开师尊的手匆匆回到房里。

辞镜看着她离开,收回视线。

取出沐月昨日送他的生辰礼,打开红木盒,轻轻拆开茶袋,看着里面细细的茶叶,这都是阿月亲手揉制。

辞镜弯唇露出笑容,他认真看着,正要将其收回,却顿住了。

他察觉了一丝极细微变化,可再去瞧便看不见了。

辞镜看了眼沐月的房门,收好灵茶前往渡厄之所居洞府。

正摸着下巴研究草药的渡厄之见辞镜前来颇感稀奇。

“什么事要你亲自跑一趟?”

辞镜将手中木盒递给渡厄之,“我察觉有异,劳烦你看看。”

渡厄之好奇接过,打开盒子一看,本还随意的他神情立即变化。

看他反应也知这茶不简单。

渡厄之释放灵力将那一小片茶叶放入索灵瓶,银针刺破指尖,血液滴入锁灵瓶,快速被吞噬殆尽。

那原本无法看清的细小银丝,也变成了血红色,还在不断蠕动。

“这是何物?”辞镜蹙眉。

“我也想问,这东西你从何而来?”渡厄之只在上古典籍上见过此物。

“若我没看错,这应当为绝情丝,此丝以蚕食欲望为生,若沾染此物,所有的爱欲渴望底线都将被此物吞噬殆尽,此丝一日日生长,最终将入侵全身经脉心脏,被入侵之人无情无悲成为杀人利器,待无情丝再无可蚕食的欲望,此人便会只剩躯壳悄无声息而亡。”

“无情丝却不会随之消失,而是继续寻找下一位宿主。”

因此物过于霸道,渡厄之原以为只是杜撰,却不知当真有此物。

但也不能早下定论,是否当真为无情丝还需验证,但他必然不可能以活人为祭,只能寻找时机。

“你从何得来?”渡厄之皱眉问辞镜,这摆明了是冲着辞镜而来。

他虽已大乘境,若当真被此物入侵,也毫无办法,毕竟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欲望越多,陨落也越快。

辞镜看向茶盒,“偶然得来,瞧着有异,便拿过来了。”

“幸好你发现,不然……”

这无情丝无形无色,又藏在茶叶之中,若非辞镜敏锐,或当真会被入侵。

不过只要沾了血此物也容易显形,但难就难在极有可能尚未察觉,毫无防备便服下,又谈何用血特意验之。

“此物你留着,还是放在我这里。”渡厄之问。

“给我吧。”辞镜接过装有无情丝的锁灵瓶。

“那你可要好生拿着,此物只要没有触及伤处,也不吞入腹中便无碍,可若不慎让其逃之夭夭,后患无穷。”

若这无情丝消失,想要再找到可就难了。

“我明白。”

辞镜回了无妄楼,他看向沐月的房门,此时已晚,打算明日再问。

沐月现在不用吃饭,踩着点儿起床,如此下山上学正正好,她离开前还是像之前那样和师尊打了声招呼,才离开戚雪峰。

辞镜取出手中的无情丝,此时无情丝已恢复透明,常人看见只以为是个空瓶。

下山的沐月听闻一事,前段时日海晏清来万剑宗交流学习,此番需要组织弟子前往擎云门,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皆可

前往,暂定人数为四十人,内外门各占一半,历时大约一月,先到先得,但因来回折返,又人生地不熟耽搁修炼时间,许多弟子并不愿参加,尤其是那些日日修炼也不曾停息的弟子。

此番活动并不强求,自愿报名,灵犀在犹豫是否前去,若过去她怕会不自在,虽然可以体验许多新奇之物。

“沐月储殷你们可要前去?”灵犀拍拍两人。

沐月也在思索,不过几息她便有了决定,“我去。”

“这么果断?”灵犀讶异,以往沐月可纠结了,她大多时候都是不去。

若储殷和沐月都不去,那她自己去也没意思。

“你若要去,那我也去!”

储殷对此没有异议。

三人立即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历时一日,所有前去弟子的名单被收录好送往掌门处。

沐月想的是,这种活动师尊是不会参加的,她外出一月正好能避避风头,近日师尊叫她实在不知如何相处。

思索的时间,已然来到云落阁前。

今日习剑并无特殊之处,沐月已经熟能生巧,剑法越发精妙,比起之前进步颇大,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汗如雨下,收剑时脸上只是带着薄红,微微喘气。

与沈风吟切磋结束,沐月挥回屋喝茶,咕噜咕噜灌下两杯才觉浑身舒畅。

沈风吟看向她,主动询问起前往擎云门一事,“师妹,你可要参加三日后的交流活动?”

沐月放下茶杯,“嗯,正好能学习别宗的修习方式。”

“大师兄你也知晓此事?”

“此番我应当也会前往。”沈风吟思索后回答。

若是以往他是不愿参加的,但这回并无不可,况且掌门说得有理,擎云门为表对万剑宗的重视特派海晏清前来,而他们万剑宗此番前去擎云门,也不能忽视。

沐月闻言还挺高兴,大师兄也去的话这路上必然热闹。

说完沐月待在云落阁没走,沈风吟也没再像以往那般提醒她时间晚了,若是晚了在他这里歇下便是,毕竟沐月是他师妹。

沐月想着近日要不要住在云落阁,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回去,她早点进房将门一关便好,只要她不要再像那日鬼迷心窍半推半就,应当没有太大问题。

她回到无妄楼,看着亮着的屋子踌躇好一会儿才走进房门。

“师尊,我先回房了。”说完她就要走。

“阿月。”辞镜喊住她。

沐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师尊,“怎么啦?”

“你过来。”

您倒是有事说事啊,沐月还是过去了,这就是身为徒弟的烦恼,她的身体早就已经习惯在听见师尊的话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还是走到了他面前。

“师尊您有事要说吗?”

“坐吧。”辞镜看着她。

沐月坐下了。

“你前日送给师尊的生辰礼可经过别人之手?”

听见师尊的问题,沐月有些迷茫,莫非师尊还能辨别出这茶不是由她一人所制?

“有,我并不会制茶储殷教的我。”

“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辞镜见她像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绷紧的神经微松。

“你与他很要好?”辞镜继续问着沐月。

与沐月说话期间,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沐月指尖一动,看向被师尊握着的手,她挣了挣,没挣开,怎么又变成这幅模样了?

看来她确实需要前往擎云门。

沐月尽量无视手上的触感,“他还有灵犀我们三人从小玩到大,关系确实很好。”

“为何问起他来了?”沐月不解地问。

“没事,只是对阿月你身边的人有些好奇。”

这话怪奇怪的,之前怎么没见师尊好奇。

此事到底如何还需暗中调查,辞镜没有直接告知沐月茶有问题,若告知她,该整日担心了。

但如此一来辞镜已然不能放心让沐月与那储殷相处,他捏诀,悄无声息加固沐月身上的守护印,并增加了一道定位符,沐月的实时动向他都能知晓。

“这个你拿着。”辞镜将本命令牌交给沐月。

辞镜在之前沐月抱着他的本命令牌睡觉时将其取走,她忘了服下合欢香之后的事,便也应当忘了令牌已被他取走。

辞镜正要解释,却听沐月道:“又给我……”做什么?

沐月说完脑子一麻,及时反应过来补救,“怎么在您那儿?我记得之前您给我了呀。”

辞镜一直看着她。

此时沐月格外紧张,上回她中了合欢香想要勾引师尊将与他通感的本命令牌抱在胸口,睡醒后本命令牌消失,那必定是被师尊悄悄拿了去,她也一直没问。

谁知方才她默认令牌在师尊那儿,差点再次露馅儿。

观师尊反应,她实在不清楚究竟有没有被他察觉。

在她忐忑不已时辞镜开口解释,“此前你中药将其给了我,许是忘了。”

“原来这样!”沐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拿着吧,若有事记得找师尊。”

沐月点头。

“对了阿月,此次前往擎云门交流学习你可要参加?”

沐月立即摇头,“我不参加,没什么好参加的。”

“当真不去?”辞镜又问了一遍。

“不去。”

闻言他弯唇一笑,“好,那就不去。”

若阿月去的话,那他便一同前往,毕竟外出一月他不放心。

得了沐月的回答辞镜放心,但想起那无情丝神情又有些凝重,上回沐月无故遭魔族袭击,此番茶叶里又遇无情丝,似乎对准的矛头是他,直觉告诉他这两件事有所关联,或许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还有别的事吗?”沐月抿唇扫了眼被师尊握住的手。

“没有了。”

辞镜知晓沐月这句话便是要离开的意思,可手中触感柔软,辞镜不想放开。

“那师尊我去休息了。”沐月尝试将手抽出。

辞镜松开了她,“去吧。”

沐月仓皇而逃,刚才竭尽全力佯装镇定不知耗了她多少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