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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周惟静在进避难所三个月的时候,开始不再吃空间里的食物,而是和其他的同楼住户一样,每天到点了去吃食堂,有肉就多吃两口,没有肉就少吃两口。

江述在听她说这个的时候,很是惊讶,“为啥?”

他们空间里有肉有菜,躲在自家的小房间里吃也没有人会发现,实在不行,就躲在空间里吃就行了。

“你发现没有,我们有点太突出了,”周惟静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又指了指他的。

“我承认,我们长得挺好看的,但这不是生出来就知道的吗?”

江述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故意逗她一下。

周惟静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吃食堂的,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就我们俩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样吧?”

江述摸了摸下巴,假装思考,“你说的是哦,但我们俩就这么折磨自己?”

“等天气再暖和一点点!”

周惟静握拳道,“等气温什么时候回温到二十多度,我们就出去自己找地方住!”

“那这回我是真的不想再人挤人住在一块儿了!”

“我也不想……”周惟静一脸菜色。

就这样,从那天之后,周惟静和江述再也没给自己开个小灶,每天呆在空间里的两个小时除了干活就是坐在草地上看着辽阔的物资货架还有在田里捉迷藏非常热闹的鸡鸭牛羊发呆,偶尔在水库边钓鱼,钓上肥硕的各种海鲜河鲜也只能顺手再扔回去。

在避难所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中上层的住户因为走得是捐献物资,平常并不需要承担劳动义务,更加的无所事事。

无聊激发出人们内心的燥郁,燥郁又催促着人们发泄。

每层楼都出现了名义上为聊天室的棋牌室,有家中原本就开棋牌室的偷偷带了两副麻将和扑克牌进来,也有神通广大的,用食堂剩下的废纸板自制了一副扑克牌。

总之,富人有金镶玉的麻将,穷人也有制作粗糙的扑克牌,将时间消磨在热热闹闹的牌桌上,就算是吵架干仗也比死气沉沉睁眼除了睡觉都不知道能干什么要好。

避难所官方一开始发现棋牌室的苗头后严厉打击过,可后来,无所事事的中层居民闹事甚至开始频繁与工作人员发生冲突后,通过分析,又默默地放宽了这方面的尺度。

绿白两层的住户,在白天时还要轮流负责出工,这是他们住进来就约定好的义务。

避难所有自己的温室,用来培育抗寒粮食作物,食堂里最常见的黑紫色土豆和绿得不像地球生物的菠菜就是这里出产的。

煮熟后一个硬得像温热但无味的木头一个是一煮就烂成黏糊糊的一滩深绿色神秘液体,色香味上不管哪个角度看怎么看都是一场灾难。

在无所事事的几个月里,周惟静曾去找过一次卖给她玩偶的那个老太太的老伴儿。

看见他的时候,佝偻的身躯憋屈地缩在中层卧铺里,苍老的脸上皱纹斑斑,浑浊的眼里只有木然。

儿子死去了,孙子病死了,远在他乡的女儿不止是否还活在人间,老两口在艰难的岁月里磕磕绊绊又不离不弃地一路逃亡到了避难所。

可谁曾想,前一天说我只是回家拿个娃娃的老伴儿,再也没有回来。

他恨啊,恨自己不该因为他们的家近,那天又风湿发作,没有陪她一起去,也恨自己年迈无用,没有本事说动他人去寻老伴儿的尸首。

周惟静在门口踌躇了一阵,上前轻轻拍了拍老头的床铺的铁制栏杆,在周围异样的目光中,垂下眼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只是一句话。

老人枯木般的眼眶里再次溢出了一滴眼泪,他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们是上次买玩偶的?”

老人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不是那个人给了老伴希望,她又怎么会想到回去把剩余的玩偶都拿回来……如果像之前一样,没有人愿意买他们的玩偶,老伴儿是不是不会死……

唯独没有想到,那个向老伴儿买玩偶的人会在茫茫人海中找过来,和他说对不起。

无数的话哽在喉咙,老人沙哑颤抖着摆了摆手掌,“不关你们的事……是我忘了带全家福,我老伴儿才回去拿的……”

周惟静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戳穿老人蹩脚的谎言。

装着肉罐头和卤牛肉的毛衣沉甸甸地坠在手上,原样的来,原样的回去,只有逐渐开线的毛线证明了主人提着它出行不止一次。

老人没有要周惟静的肉罐头。

他说,他没有脸独自吃肉,也不想接受你们的赔偿,因为老伴儿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

周惟静和江述无法说服倔强的老头。

只是从行李箱里掏出了那块剩下的金砖,走了同在避难所做工作人员的吴丹丹的门路,她如今是避难所温室基地的部门主管,将金砖往保卫部门的桌上一拍,当天中午,搜救队就出发了。

正当周惟静翻箱倒柜,试图找点什么值钱的东西,让老头子也可以换个舒服点的房间再差也让他换个方便点的下铺时。

老头子自杀了。

在老太太被冻成冰雕的尸首运回来后。

胸口还放着他们一家的全家福。

周惟静很难形容当时的她是什么情绪。

在愤怒之外还有一股冲动。

她愤怒天灾的残酷,为什么刚刚好就是在老太太回家的那天有地震呢?为什么偏偏就发生在城中呢?

她对看不见结束的天灾,头一次产生了灰心丧气的情绪。

江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像之前一样,给她做一顿辣到让人不停涕泗横流的火锅发泄一下情绪。

因为他们住在避难所。

这也是江述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老天能放他们一马,让这漫长的冰封季节结束吧。

也许是他的祷告让上天听见。

顶层办公室里,避难所所有的高层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放大的图片。

“卧槽!这是真的吗?!”

“天啊!我要哭了!”

所有人都露出激动或者感动的神情,握着身边人的手亢奋得双颊通红,“真的有植物发芽的痕迹!”

自从上回突如其来的小规模地震发生后,避难所就开启了灾难时期的搜救活动,但主要任务还是查看附近有没有地质变化的痕迹。

其中一支,就在一块被地震掀起来的巨大冰层下面看到了这苔藓一般的植物。

鲜嫩的绿色在冰天雪地中宛如黑夜里的星子,耀眼夺目,只是一眼,就觉得胸腔被一种名为希望的物质填满了。

也正是从那天以后,避难所探测发现,夏城雪原中,有部分地区气温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零四十度到零下二十多度都有。

最高的地方温度甚至达到了零下二十一度!

这怎么不是希望的曙光。

有人提议是否要在温度升温最明显的地方开始搭建新的建筑设施,“等气温再升高一点,那里就可以先尝试户外种植抗寒作物了!”

有人野心勃勃中透露着精明,“老大!我自愿请命!”

这么好的活计,谁也不想放弃这个先机,纷纷抢着请命,但坐在最上首的陆夏夏却皱了皱眉,没有立刻答应。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天气会这么顺应他们的心意,而且这么不均匀的部分升温,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但坐在她身侧的蒋秘书却笑吟吟地敲了敲桌子,对着下方的所有人道,“这个主意可行,但是,人选还需要再商量。”

他转过脸,假装没看见陆夏夏脸上的不悦,“老大,您说呢?”

陆夏夏心中的忌惮倏然升起。

她猛然醒悟,这个人……什么时候开始替她做主了?!

第142章

陆夏夏年纪太轻,而高市长在寒冷的环境中身体越发虚弱,不可避免的,夏城领导班子中一部分自恃功劳深重的老人们对她就有些不信服。

而蒋秘书,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在高市长身边做秘书十年了,一毕业就跟在高市长的身边,很得高市长的信任,也是众人周知的心腹。

如今,他跟在陆夏夏身边辅佐她,旁人只会将她和蒋秘书视为一个整体。

这两点,陆夏夏之前一直也都知道。

她知道爸爸对蒋秘书的信任,也知道蒋秘书的能力,一直以来,都将蒋秘书视为可以信赖的长辈,在很多决策上也给他了很大限度的自由。

想到这,陆夏夏垂下眼,眉头的褶皱越来越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记忆中那些被她下意识忽略掉的细节就会重新翻涌到她的脑海。

父亲身体不舒服时,蒋秘书安慰似地说,“这个会不算重要,夏夏不如你去看市长,我帮你主持,到时候直接把内容列好提纲给你。”

在她某次和负责仓储管理部门的部长开完会后,她捂着隐隐坠痛的小腹正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到了蒋秘书和部长笑着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

……

一些细节,让陆夏夏打了个寒颤。

父亲一次次提醒过她的话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夏夏,做一个当权者,一定要保持警惕,不管是对谁。”

陆夏夏提起警惕,在会议上力排众议,压住了蠢蠢欲动的下属们,拍板开发温度上升区域的计划得需要观察。

回忆结束,各怀鬼胎的下属们纷纷离开,额角青筋狂跳的陆夏夏面色不好地起身也要离开。

蒋秘书叫住她,“夏夏?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他眼中的关切真诚又亲切,像是真的把她当成家里的小妹妹一样,陆夏夏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想我爸了。”

蒋秘书一无所知地宽慰道,“夏夏,市长最近情况很不错,要是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下午就去看看他,那个会我替你开。”

陆夏夏不动声色地拒绝,心事重重地回了办公室。

“佳佳,要是让你来和我一起工作,你愿意吗?”

办公区最上层的一个宽敞房间,这里是陆夏夏的专属休息室,这里,能无障碍随意通行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夏夏的双胞胎妹妹,陆佳佳。

两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和神态却完全不同。

和陆夏夏此时的疲惫担忧相比,陆佳佳的精神就好多了,明媚漂亮的脸上洋溢的全是无忧无虑的快乐。

“啊?我!”陆佳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呆呆地问,“我给你当助理吗?”

“不是助理,是像蒋秘书一样的辅助秘书,你愿意吗?”

“可是……蒋秘书挺好的呀?”陆佳佳不解道,“是现在避难所的事情太多,蒋秘书忙不过来吗?”

看着什么都不懂的妹妹,陆夏夏哽住了,只能深深叹一口气,暂时先不讲这个了。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在一墙之隔,蒋秘书从墙角的一块特殊装置听到了里面的全部对话。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朝站在他身边的同伴比了个手势-

又过了几天,在午餐时间点,窝在房间里自娱自乐的人们照例提早出来吃午餐。

周惟静和江述也是,他们俩的脸色自从不再吃空间里的食物后,也逐渐瘦了下来。

江述瘦得很明显,下颌线清晰得像单独给他开了图层描了边一样。

但不得不说,他瘦了之后,看起来很有点高中生长期时瘦削清秀的影子,让周惟静这两天爱不释手,两个人连着两天腻腻歪歪没出来吃午饭。

就是今天,手牵手去食堂吃午饭的两人正好碰到了有炸鸡翅的一天,油炸的味道飘在空气中,几乎所有往食堂走的住户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脚步加快。

避难所的食物虽然是免费的,但也有一个食堂的通病——菜难吃。

每周的食谱都差不多,七天中只有一天的主食是米饭,其余时间不是玉米面馒头面条就是蒸土豆红薯等红薯。

荤菜也多是炖肉和清蒸类,因为种植培育的难度大,油在避难所是稀缺资源,需要消耗大量油的炸肉类,住进来这半年时间,三层住户们一共吃到的次数还不够一只手。

“哇!炸鸡翅!我看到了!!”

“老天爷!终于来点新菜色了,当初把我们全部家当都收走了就天天给我们吃各种香肠丸子!”

“诶,那边怎么还有个牌子?”

周惟静也顺着议论纷纷集体激动起来的人流走向了打饭窗口,就在炸鸡翅的窗口边上,立着一个大大的牌子。

[立春建设小队招工通告:

广大市民大家好!避难所探索小队发现了一项重大改变,在辽阔的雪原之上,出现了部分升温的地区,在我们密切的观察下,这些地区的温度一天天增加,个别区域截止9.2日已经增加到了-23摄氏度!

希望的曙光照耀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头上,避难所在评估后决定,开启我们全城的灾后重建计划!

建设新家园需要更多人的加入,在这里,避难所做出承诺,参与新家园建设的居民家庭将获得新家园的优先入住权!

报名方式……]

排队等鸡翅的队伍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闻到炸肉的香气,那些原本提不起劲出来的吃饭的住户也全都匆匆从房间里赶来食堂排队。

窗口的炸鸡翅一锅一锅地出,源源不断地供应着,每个人限量两个,一份份地端走,排在队伍中的人们不断底往前排,站在立牌附近的人不停更换。

一顿饭下来,几乎整个三层的住户都知道了建设小队招工的消息。

不管是在食堂的餐桌上,还是用自家饭盒打包回房间吃的,回去的路上也兴奋地不断讨论着。

大部分人都表露出了兴奋的向往。

毕竟,即便避难所里有食物有暖气,非常的安全,但一直住在一个蜂巢般拥挤狭小的封闭空间,人的厌烦情绪会越来越重,对自由的渴望是发自本能的欲望。

外面的世界竟然出现了温度升高的地方?!多么新奇多么令人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严寒即将褪去,世界将重归温暖?

许多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去见证了。

更何况公告上的条件十分诱人,去建设就能有优先入住权,管的饭一餐还都是白面起码两个荤菜!

有这段时间和周惟静两人互相混了个熟脸的邻居,热切地跑到两人身边问他们去不去。

周惟静微笑道,“我们还要再考虑考虑,我和我丈夫的身体都不太好……”

对方立马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建设小队的话肯定是体力活,身体不好不行啊!你们俩这回可惜了!可是能分房子呢!”

其余人在兴奋过温度回升了之后,关注的重点都是去建设小队就可以分房子,但周惟静和江述的关注点则是温度的回升。

两人回到房间,将门合上,才露出兴奋来。

“温度回升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周惟静难掩激动,“天天吃菠菜和土豆,我都快吃吐了!”

江述听到这几个词就感觉胃疼,“这避难所也是挺黑心的,收缴了这么多东西,就给我们吃这些东西,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两人离开的想法空前一致。

之前不能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外面的温度,两人一旦离开暖气,遇到问题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但现在,温度回升了,一切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确定完温度确实回升后,我们就离开!”

第143章

周惟静在避难所等待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期间,很快就组建完成的建设小队第一批已经跟随着巡逻队出发了。

整个避难所的居民们都翘首以盼。

每个人都期盼着升温是真的,能重新回归雪灾之前的生活也是真的。

周惟静和江述也在等。

在第一批建设小队中,三层居民中共有三名入选,全都是体格健壮,哪怕天天土豆配菠菜块头还大得像石块儿一般的西北汉子。

他们回来时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两眼放光地对着大家伙儿手舞足蹈地开心描述着外面的世界。

“真的有升温的地方!我看到有的地方雪都化了一块儿哩!那一大滩子雪水——他们让我们撬冰层,还让我们翻石头块,石头底下长草了!就我手指头这么高点的苔藓!”

他说得脸蛋红扑扑的,兴奋溢于言表,“他娘的!他们说要先探测地质情况才能继续动工!都这么暖和了!还不抓紧时间,早点开始干活!老子现在一身的力气!”

边上有人满脸洋溢着喜悦,笑着打趣道,“领导嘛,当然是想要万无一失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周惟静。

她虽然现在和陆夏夏的关系已经不复之前,住进避难所的这半年来和她也几乎没见过面,但她猜,这么重要的事,吴丹丹必定也知道一点。

她这回也没有空手去,带了江述在房间里自己做的香葱鸡蛋炒饭,材料是从食堂买的,香葱是自家在房间小花盆里种的。

米饭粒粒分明,金黄色的鸡蛋点缀在油润的米饭之间,再裹上翠绿的小葱,香味扑鼻,只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这味道,在苦食堂饭菜已久的居民区里只是门缝漏出去一点,都引发一串吸气声,一连串的人都在不停地呼吸着空气里残留的一点蛋炒饭的香味分泌唾液,四处打听,到底是谁家这么阔绰,居然在家自己做了蛋炒饭。

将饭盒子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周惟静和江述静悄悄地从人群后溜出去,去找种植区的吴丹丹。

来得不巧,吴丹丹作为种植基地的二把手,跟着建设小队出去实地考察去了。

这盒香喷喷的蛋炒饭最后还是进了周惟静二人的肚子里。

克制了这么多天,两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分完了这一份蛋炒饭。

吃完这一顿许久没碰过的有油水的一餐,两人满足地拍拍肚子,对视一眼,第一反应都是心酸。

住在集体里的不自由,竟然让一个空间里有无数美食的人硬生生地饿了半年。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食欲可以克制,安全永远第一。

两个想起炭烤羊排、红烧猪蹄、麻辣火锅就不停流口水的人,耐心地等到了第二批建设小队回来。

第二批建设小队的人员更多,夹在其中还有许多专业人员,比如地质行业的技术员,比如吴丹丹这样的农业技术员,一回来就钻进了会议室向上级汇报这次探查的成果。

周惟静在听到消息时,正拉着江述雀跃地想再去问食堂的大师傅买点食材做一份蛋炒饭去找吴丹丹打探消息。

在和那群刚回来的建设小队队员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却正好听见一句——

“诶!怎么不见陆所长?她之前可不是这么低调的人,这大小姐不会是嫌累嫌苦就什么都丢给蒋副所长吧?”

“就是啊,还算她有自知之明,让蒋秘书当了副所长,我们两次出任务,蒋副所长可都去了!”

周惟静脸上的喜色霎时僵住,脚步放缓。

陆夏夏……她没去?

还有那个蒋秘书,现在当了避难所的副所长?

不对劲的感觉瞬间由内而外涌上来,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搓了搓手,拉着江述直接去找了吴丹丹。

到她的办公室,吴丹丹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正准备去开会,见到她急匆匆的来,错愕了一下立马笑道,“真神啊,竟然连你都坐不住了!放心,温度回升是真的!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周惟静一脸严肃地凑近她,低声问道,“丹丹,你这段时间有见到陆所长吗?”

吴丹丹愣了一下,“没有啊,但蒋秘书……呸,不对,蒋所长说高市长现在情况不太好,陆所长去照顾高市长了脱不开身,所以才没露面。”

“这么说你就信了?”周惟静睁大眼。

吴丹丹诚恳地点了点头,“高市长之前做了心脏手术了呀!”

周惟静恨铁不成钢,凑在她耳边道,“照顾病人又不需要全天陪在病人身边,但作为避难所的所长这么多天连面都没露,太不符合常理了。”

更何况,陆夏夏之前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缺席,更不用说,她在从政着方面的野心,周惟静从刚来避难所时听到的各种宣传就发现了。

这样有野心又有高市长作为背后支撑的人,怎么可能感情用事到一遇到爸爸的事就抛下一切呢?

吴丹丹睁大眼,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丹丹!去开会了!”

办公室外,吴丹丹的同事催促着她快点去开会,吴丹丹吓了一机灵,仓皇地回应了一句‘马上来!’赶紧拉着周惟静问道,“周姐,你是发现了什么?”

周惟静已经决定马上就走,此刻干脆也把自己的打算一股脑地告诉她,“现在外面的温度已经回升,只要晚上不低于零下三十度,就还算有活路,我和我丈夫打算离开避难所,去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自己住。”

“那生活怎么办呢?”吴丹丹傻眼了。

“进避难所之前我还偷偷在外面藏了点东西,只要冻不死饿不死,在外面总能找到活路。”

周惟静知道自己底气的最大来源是自己的空间,因此又接着道,“我们俩是想着悄悄走,实在生活不下去再回来。”

吴丹丹被这里面的暗涌冲击得有些恍惚,连连道,“那我今天晚上先回去问问我爸……”

周惟静握住她的手,“不管走不走,先做好打算!”

想了想,她咬了咬牙,还是不忍心,从怀里摸出一支荧光笔和小纸条,边画出一个符号边道,“你如果离开,在路上找找这个记号,我到时候悄悄往底下放点物资,你到时候记得拿!”

“谢谢!”吴丹丹满眼感动,“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好了……”

“没事,和你当邻居这么久,也多亏你帮忙!”

周惟静拍拍她的手,顿了几秒,“丹丹,再见。”

天灾之下,再见也很可能就是再也不见。

走出了这道门,周惟静就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将那一点点不舍,还有再次面对未知的忐忑压下去。

深呼一口气握住江述的手,“我们现在就走!”

按照周惟静的风格,真正要走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带行李的。

正所谓提着行李往外走,是只猪都能猜出来你要跑路,不仅引人注目还自断后路,把所有东西都留在房间里,到时候要是外面环境不行,再跑回来也能随便编个迷路的借口。

因此,在房间门口,有人拦着周惟静隔壁邻居问住在这间房间里的人去哪了,邻居抱着杯温开水,把热水当瓜子喝,优哉游哉道,“不知道啊,刚看见他们出去了,估计是看建设小队回来了去打听消息了。”

一问,听到他们的行李还在房间里,带着口罩围巾和帽子的陆佳佳心就放回来了一半,焦灼地在房间门口踱步。

她本来和她的姐姐一起,被蒋秘书以看望高市长为由,直接关在了房间里。

被关的这半个月,她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像是被关进了真空的罩子,别人进不来,她们也出不去。

除了每天的一日三餐有人准点送进来保证她们不被饿死,她们无法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陆夏夏也曾试图问过蒋秘书,问为什么。

早已布局设计夺权的蒋秘书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转过头冷冷一笑,“陆大小姐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眼眸中含着愤怒,“这十年来我兢兢业业,不仅要管公事还要管你们两个孩子,我自认为我已经将全部都奉献给高市长了,天灾来了,高市长生病,也是我在瞒着其他人,自己加班加点帮高市长处理公务。”

“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会!”蒋秘书呵呵一笑,“我猜你和高市长一样,都是‘往前看’的主,遇到事情了一个个都谦卑得不行,等到别人辛辛苦苦的帮你做完了解决了,就把别人的付出忘得一干二净,你现在还记得,你爸爸有多少万民称赞的政策是我先提出来的吗?!那些政策文件最后又提了我一个字吗?!”

陆夏夏愣住了,脑海里闪过许多过去。

确实,蒋秘书做了许多事,也帮了许多忙,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刻意去想的话,她确实一时没记起来。

陆夏夏挣扎片刻,“可……可这也不是你软禁我们的理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署名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居民安全!”

“别说得像你有多无私奉献!”蒋秘书嫌恶道,“你这么无私你来回算计朋友的私产?你那个朋友充公的珠宝匣子里的珍珠项链现在在哪里?”

“又或者说……这么无私的话,你爸爸为什么不让我这个功劳更大资历更深更能服众的人来代职,而是让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亲生女儿来呢?”

他嘲讽道,“是高市长太享受专制了呢,还是你们家拿夏城拿避难所当自家后花园了呢?”

陆佳佳在边上都听傻了。

她从小长在外婆的葡萄园里,连自己爸爸是市长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些了。

“我也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会让你和我一起走。”

“走?!你要带我们去哪里!”陆夏夏惊恐地睁大眼。

蒋秘书眯起眼,不怀好意道,“夏城现在地质非常活跃,探测显示随时可能发生地震,我们当然要离开这里,用你爸爸曾经想做的方式。”

陆夏夏崩溃冲上去想牵扯住他,“你要把仓库里的东西卷走!避难所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正当他们纠缠的时候,被忽略在一边的陆佳佳趁乱逃了出去。

她只接收到了姐姐的暗示,离开,但她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改变这混乱的处境,她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才有用。

就在无助的关头,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打算去找周惟静求助。

第144章

周惟静和江述走在茫茫一片雪原上,满目都是耀眼灼目的白色,人行走其间,很容易失去方向,盯着雪看久了还容易雪盲。

他们俩的身形在雪原之上,就像两粒细小的蚂蚁,人走过,雪花就将脚印填上,回头一望,既看不看来时的避难所,也看不见来时留下的印痕。

谨慎起见,他们俩在出门后,一直往北走了大半个钟头,一直走到腿都冻麻了,周惟静摸出罗盘再次确认了一遍,方圆五公里内都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从空间里取出装甲车。

在上车之前,周惟静还检测了一下周惟静环境的温度-

27℃。

是装甲车和性能较强的越野车都能稳稳承受的温度,在这个温度下,即便是在雪原中过夜,也不必担心半夜车制暖失灵的问题。

“终于可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江述瘫在宽敞的座位间,深深呼了一口气,“终于能住宽敞点的地方了。”

“还能吃麻辣烫、炸鸡、肉夹馍、烤肉、小火锅了!”周惟静精神满满,一边抽出车上的小桌子,一边不停地从空间里往外搬食物。

热气腾腾的美食摆了一桌子,两人都馋得狠了,一手往嘴里塞鸡腿一手往嘴里放肉卷,往肚子里塞几大口高热量高脂肪的垃圾食品,顿时感觉人生都值得了。

正在享用雪原自由大餐的周惟静没有料到她走后,避难所发生了多大的一场乱子。

陆佳佳在周惟静的房间前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在第n次询问周边邻居周惟静什么时候回来后,终于引起了其他居民的警惕。

你非要找周惟静做什么?还一直低着头用头发挡住脸,鬼鬼祟祟的,看着就很可疑。

直到自己一旦被抓到就完蛋了,陆佳佳撒开腿就跑,正好最上层派来找陆佳佳的人也摸到了第三层,看见动静就开始追。

眼看着即将力竭,而对方的人手越追越紧,陆佳佳狠了狠心,干脆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扯着嗓子大喊——

“蒋副所长要携物资逃跑!夏城马上要发生地震了!蒋副所长要自己逃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避难所里层层叠叠到处都是人,最不缺的就是消息口口相传的速度,等到人被抓走,工作人员不停地道歉,说这个人精神不太正常,不要信她的话。

但蒋秘书仓皇之下忘了一件事,陆佳佳不是可以用精神病这个借口来敷衍搪塞的人物,她可是避难所所长陆夏夏的双胞胎妹妹。

在一些见过陆夏夏的人眼里,陆佳佳就是陆夏夏。

久不露面但一露面就高呼地震还有揭穿将副所长要逃跑最后还被抓走的陆夏夏,说出的话在民众们耳中高得吓人。

避难所中居民群情激奋,捐了全部身家才能进避难所的气红了眼,“妈的!老子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家当,你居然想卷走就跑!蒋正祥你这个鳖孙!做这么缺德的事儿!”

那些一无所有进避难所的居民也十分生气,明明说好了是给大家伙儿一起用的物资,结果这领导居然全都扣着打算自己悄悄带走!怪不得他们天天不是土豆就是菠菜!连个荤腥都看不见!

当一个人激愤想要的闹事的时候,只需要几个警卫员就能稳住。

当几百上千人开始骚动,而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也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事态就逐渐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先撒丫子跑向仓库的方向,大喊着,“我后悔了!我不要再住在避难所了,我要把我的东西都拿回去!”

随后,一群表面上说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实际上却直直地奔着仓库里的那些物资去的人趁乱蜂拥而上。

闹事的人太多,主管管不住,只好慌里慌张地往楼上跑,想去请示上级,这事儿该怎么办。

但他慌乱中一脚踩空,在台阶上咕噜滚出了半层,忍着痛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摔得眼冒金星,“……真是倒霉——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又摔了下去。

但很快他就从迎面而来慌乱尖叫着往下逃的人群中发现,不是他在晃,而是楼在晃!

地震了!

主管瞳孔骤缩,试图想在楼梯上爬起来或者往边上挤躲开疯狂往下逃跑的人流,但他的速度太慢,那疯狂地人流太快。

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是拍打而过的流水,往下冲的人流刚开始还会因为踩到人了而发出一阵阵惊呼,不久后,就再也没人发现,脚底粘稠的液体,原来是血。

蜿蜒起伏的大楼只在雪原之中剧烈地晃动了三下。

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座连接起来的长条楼群在剧烈的地动中龟裂断成几截,少数从沉降倒塌的大楼间挤出来的人还没来及发出惊呼,就被卷进地基和土地之间的裂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猛烈地声响仿佛地下岩层在剧烈的地质运动中承受不住而开始断裂,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晃动颤抖着。

大量的黑褐色地下岩土层被翻卷上来,覆盖在土地上的冰雪层不断地碎裂,像掺在泥土中的刀刃,不断地搅动着。

山顶之上,被修缮完好的建筑群在剧烈的震动中倒塌断裂,支离破碎的楼板砖块溅起大量尘土。

一片雪白的原野顷刻之间变得污浊不堪。

地震发生时,周惟静和江述正在车里吃饭,‘啪叽’一声,周惟静面前的那碗热羊肉汤毫无征兆地滚落在地,车顶的灯光一瞬间开始颤抖起来。

周惟静动作比脑子更快,第一时间拉着江述进了空间。

随着咔吧咔吧的声响。

一道在猛烈晃动中裂开的大缝,将装甲车吞了进去。

空间的视角一直在变,不停地晃动着,碎冰岩石砸在车顶上的声音络绎不绝,装甲车在不停地往下坠。

哪怕呆在空间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从空间里往外看着,周惟静和江述两人的心也不断地往下坠。

他们一天只能在空间中呆三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后就要出去。

空间有两个定位方式,一种是按照她进空间之时的位置,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出去,另外一种是将位置绑定在某样载具之上,就如同现在她将定位绑在装甲车上。

但现在不知道地裂会持续多深,如果他们和装甲车一起深入地底,再出来时,要怎么从深深的地底爬上去呢?

但如果选择舍弃装甲车直接选择现在的定位的话,出来时两人就将面对直接空无一物的岩层土壤,更危险。

周惟静大脑飞快运转,还是选择跟着车。

装甲车歪歪斜斜地在不断翻滚中坠落,空间观察外界的光幕也逐渐变得漆黑一片,已经坠落到了光也漏不进来的深度了。

但在他们焦灼的目光中,光幕中装甲车的抖动越来越缓,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终于随着‘哐’的一声,装甲车卡到了某个硬质的东西,不再往下沉。

周惟静在心中祈祷,“不要再往下掉了,不要在往下掉了……”

江述在她身边,舔了舔干涩的唇,握住了她的手。

沉重的装甲车在夹缝之间颤了颤,没有再继续下坠。

“我们再等一会儿,如果十分钟后没有再次发生余震的话,我们就出去!”

周惟静抬起头看了眼悬在空间半空中的倒计时,还剩一个小时。

他们出去之后,就要想办法往上爬,不然装甲车只会越来越深,两人就要被彻底困在地底,被慢慢耗死在里面。

这剩下的一个小时则是用来应对突发情况的,给攀爬留一点躲藏的余地。

又是一场生与死之间的试探。

“嗯,我准备好了。”

江述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神情微沉。

周惟静深呼吸一次,倒数‘三二一’,下一秒,两人重新出现在装甲车内部。

车内忽然出现两个人,车的重心发生改变,车与卡住它的岩层平衡被打破,随着震颤又摇晃着往下掉了一截。

周惟静咬着牙抓紧车拉手,尽量不让自己的重心发生改变,摇摇晃晃更容易让车失衡。

随着一阵颠簸,装甲车在黑不见底的裂缝之间再次顿住,停在了一个新的平衡点。

两人松了半口气,小心翼翼地透过车四面的玻璃观察外面。

车两边玻璃上有凌乱的划痕,看出去也能发现,将车卡住的两边,是硬质碎裂岩层,混着泥土和碎冰。

江述试探着探出身透过前玻璃往裂痕的顶端看。

还能看到白光。

证明这道将他们吞噬的裂痕没有彻底合上,再通过光线判断他们距离地面差不多十多米。

这个高度对于攀岩来说不足挂齿,但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破碎且不稳定的岩层,不知道哪里就失足挂不稳,也不知道攀到哪里的时候会再次突发余震。

他们的生命就系挂在了这许多个不确定里。

周惟静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且恐惧过。

从前不管是多么危急的情况,在她眼里都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和逆转的。

遇见歹徒可以靠自己和对方周旋并趁机反杀,遇到火情,她只要跑得够快,实在不行就借助点外力加速,总能逃开……

而现在呢?

即便她有空间这个堪称bug的能力作为‘金手指’,有种种超越人类的力量帮助,可现在,她能否生存下来也是不确定。

天灾用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告诉她——

不管是什么金手指,在天地的压迫下都像蚂蚁一样脆弱渺小。

江述在天灾前经常会和朋友去玩攀岩,尤其是户外攀岩这种小众又听起来很酷的活动,他天生运动能力超群,去了没几次就玩得又快又稳。

厉害到几次同去的同伴纷纷叫苦不迭不许他再去,你这么玩,其他人都被衬得像未进化的猿人一样,哪有女孩愿意分一眼给我们!

按照曾经的经验,他的目光迅速从四周凸起的岩层断裂面规划往上爬的路线,计算可以在那里落脚动线更合理。

他思考完,又看了几遍将脑海里路线记住,果断开口道,“周惟静,我先往上爬,你坐在车里,要是情况不对,你就进空间。”

周惟静愣了一下,情绪一下激动起来,“你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去?!为什么!”

江述此时很冷静,“我有攀岩的经验,我知道怎么爬更省力,该踩在哪里,该怎么上去。”

“可是你不知道岩壁哪里是断开的,你很可能会踩上碎掉的地方,或者握住一块活动的岩层,到时候掉下来的话,没有我,你会死的。”

周惟静的声音平静又愤怒。

“我们一起去,我喝了体质强化液,我的身体很好的。”

“别这样……”江述低声温柔道,“你忘记小吉了吗,我带着小吉一起去,这样要是有什么危险我就让小吉带我进空间……”

想到这,周惟静的情绪稳定了一点,刚才她听见江述想自己一个人去冒险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一时没想到这个办法。

理智上线,周惟静也抬起头往上看,看着裂隙的洞口越往上越来越小。

毛茸茸的小鸡轻巧地出现在她的膝头。

她摸了摸,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她忽然问道,“小吉,你可以连上系统的导航功能吗?”

小吉和她心灵相通,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唧唧叫了两声,“小吉可以!”

周惟静雀跃道,“江述,你把你规划的路线告诉小吉,当你开始爬的时候视角没有现在这么完整,小吉可以帮你定位找到你想要的那个点!”

在从车窗里爬出去之前,江述双手都套上吸附手套,“极端情况下,你要先顾好你自己,答应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像温柔的海洋,周惟静哽了下,红着眼‘嗯’了一声。

“江述,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江述听见了这句话,握着的手收得更紧。

“周惟静,我们会出去的。”

攀爬的过程并不顺利,他刚勉强从车窗里钻出去,手刚刚贴紧离车最近的岩壁,失去平衡的装甲车就又嘎吱一声颤抖着往下又坠了几十厘米。

仓促之下,他的重心失去平衡,只能艰难地双手抵住两边凸起的岩壁,偏着头贴着岩壁闭着眼承受因为震颤而滑落的石块泥土。

‘咚!’的一声。

周惟静红了眼眶,亲眼看着掌心那么大的石块砸在他的额头,血一瞬间就冒出来了,幸好额骨是人头颅中最硬的一块骨头,除了出血没有造成更深的伤害。

江述艰难地往上爬,期间几次在换脚的时候手中作为支撑的岩点断裂,多亏他的心态稳身手又敏捷,才能在短暂的悬空后迅速再次找到着力点。

小吉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它的定位靠得是系统的力量,精准而迅速地指引着几乎没法抬头判断位置的江述该往哪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多米的距离江述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洞口照进来的光逐渐明亮充足变得黯淡下来。

江述对力气也流逝地越来越多。

“小吉,大概还有多久?”

细嫩的声音从他的衣领里传来,“加油!还有四十厘米!”

胜利就在眼前。

周惟静握紧车拉手,一错不错地盯着上方的影子,马上就要到了……

就是这一秒,周惟静在感受到车体的晃动时不由自主地骂了声脏话,“该死啊!”

余震这个时候来了。

在最后一刻,周惟静抬起头,在坠落的人影即将掉到车上时,展开手掌——

卡在岩壁在震颤中摇摇欲坠的装甲车瞬间被收进空间,而她动作却丝毫未变,甚至探出身,紧紧地抓住了那个坠落的人。

两人的身影在翻滚的地下一起消失。

第145章

周惟静咬着牙,没有进空间,度秒如年地等着江述掉下来,砂石打在车顶上,不断发出‘砰砰’的声响。

在坠落的身影靠近车顶的那一瞬间,松动着不断往下滑的装甲车消失不见,

在半空中下坠的周惟静紧紧抓住了掉落的江述,两人在坠落的瞬间消失不见。

而另外一头,在余震开始时,江述顾不上稳住自己,摸出怀里的小吉用力往洞外扔。

小黄鸡配合地张开小翅膀,飞出了地面。

周惟静看到了他抛出小吉的动作,掐准时机将车收进空间,拉着江述一起进入空间,两人满身都是土在空间滚了一圈,爬起来就立马从另外一道门走了出去。

小吉的身体太小,被大力扔出来后在摇颤的地面止不住地翻滚,被单膝跪下稳住身形的周惟静一把捞了回来。

来不及多说什么,周惟静当机立断地放出橙红色的球体,“我们进逃生舱!”

外面的世界已经在地震的摧残下完全变了个样子。

原本空旷的雪原因为地质运动,像山脉般隆起了几道高大的岩层,一道道裂缝在震动中越变越大。

砂石夹杂着碎冰,一团团还没化开的雪在翻滚中染成了黑色,整个世界从一望无际的白变成了狰狞可怖的黑。

橙色的逃生舱在黑灰色的原野中宛如浮在夜空中的一颗星。

地还在颤,两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尤其是头部还在出血的江述,几乎是被周惟静扶着塞进逃生舱的。

圆球形状的逃生舱随着震动不断地翻滚着,被大地的猛力往前推往后倒,橙色的小球成了地震这场海浪中不断倾轧的小舟。

虽然逃生舱中的座椅是特殊的减震座椅,逃生舱外壳即便是撞上坚硬的石头,被尖锐的冰棱刺戳也不会被破坏,但人在翻滚中的失重感和眩晕还是不断折磨着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一次余震结束,面如菜色的周惟静立马从空间里掏出两个大塑料袋,塞了一个给江述,再也忍不住对着袋子哇哇吐了出来。

江述也不逞多让,他的头受了伤,本来就晕,又被颠簸折磨了大半个小时,面色惨白,连呕吐都得靠撑着扶手。

“你先别动,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周惟静感觉稍微好点了,就直接把垃圾袋一整个扔进空间的万能垃圾桶,取出消毒水和纱布给他重新处理一遍伤口。

在余震中,没办法处理他的伤,只能仓促地用纱布裹两圈,先给伤口止住血再说。

江述虚弱地喘息着,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手,“等会儿……我还没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