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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显而易见。

他们被盯上了。

周惟静和江述对视一眼,都觉得无语。

不管邻居还是偷偷潜进来的小偷作案,选中他们家都是倒大霉了。

“夏城现在也要走向a市的老路了啊。”

江述眯着眼感受着暖气充斥着自己全身,冻得微微僵硬的四肢有种慢慢化冻的感觉。

周惟静嗯了一声,感慨道,“只要解决不了粮食,任何人口密集的地方都只有一个结果。”

人类生存的本能第一驱动力就是饥和渴,在基本生存都改变不了的情况下,秩序崩塌是早晚的事,而在乱世中最常见的悲剧就是为了一口饭典妻当子,饿红了眼杀母食肉也能做得出来。

夏城迎来这一天,已经算非常晚了。

争抢资源而发生的种种惨剧周惟静二人不止见过也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比如翻墙进来的钟山小区歹徒。

比如沙漠上杀人夺资源的空间主人。

周惟静一边在脑子里回想,一边走到客厅蹲下身把种在客厅里的盆栽小萝卜一个个拔起来。

水红色的樱桃小萝卜在她精心的照料下长势很好,一颗颗圆滚滚地比乒乓球还大一圈。

晚上是炸酱面配腌制的萝卜泡菜。

这顿是周惟静做的。

那个曾经非常厌倦厨房和做饭且做饭水平非常不行的人,现在也逐渐在温馨平淡的生活中有了自己亲手烹调美食的兴趣。

在吃完面,江述在收拾餐桌的空挡。

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如果夏城乱了起来的话,你想知道你妈在哪吗?”

在最开始,周惟静在当审核员的时候就看到过那个瘦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匆匆拉着年幼的小男孩躲避她。

那几天,她总是心事重重。

告诉江述吧。

他对母亲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阴影,告诉他无异于是在戳他的伤口。

但不告诉他的话……

这个女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有知情的权利。

最后,小心翼翼的周惟静在傍晚两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我今天还看到一个长得很像你妈的人,拉着个小男孩看见我就跑了。”

说完,又不住地用眼角余光去瞥他的反应。

江述只是撑着脑袋神情微倦地看着幕布上机器人躺在雪地的样子,没什么反应,甚至有些犯困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才如梦初醒般看向她,一看就笑,“我说呢,你这两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我还以为你想着什么时候丢下我自己跑路呢。”

他慢慢直起身,伸手握住她的,“不用管她,我相信她看见你就跑证明她还剩一点良心,反正我没对不起她,现在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我才没这个耐心理她。”

江述有时候也很奇怪。

他的妻子似乎总是觉得他的冷血只是口头上说说,总认为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但他自己知道,在很多时候,比如周惟静的好朋友可能遭遇不测,周惟静认识的人遇到危险,又或者是看见熟悉的人过得不好,他露出的怜悯都是装的。

这是他理智分析后得出的结果,因为周惟静会这么做,所以他也这么做,单纯为了让周惟静开心。

让他抛弃原则,被伤害了也不忍心看她受苦——这种毫无原则的忍耐他只对周惟静一个人有。

听到他生理意义上的母亲带着一个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夏城过得不好,他内心毫无波澜。

硬要说的话,他可能更愿意眯眼笑笑,感慨一句‘真是报应啊!’

当初差点将亲生儿子冻死或者摔死的女人,应该能接受自己的儿子遗传了她同样冷血无情的基因吧?

周惟静看到江述的反应后下意识也松了口。

就怕江述心软,到时候他们不仅要出钱出力,江述还要时时刻刻忍耐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

看到童年时期对自己漠视冷血的母亲无比耐心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小儿子,这种画面对一个仍对亲情抱有希望的孩子太残忍了-

天色越来越黑,在锦绣华庭靠近人工湖那边的围墙下,出现了几个猫着腰从破洞中钻出来的人。

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明显比其他同伙矮了一个脑袋多的瘦小身影,即便是裹着厚厚的棉袄,也能看得出瘦得像个竹竿似的。

“喂,你确定这个人家里物资多?!老子警告你,要是敢耍花样,你儿子今天晚上就给我们哥几个下酒吃了!”

粗声粗气的汉字瞪眼,语气很不耐烦,“妈的!那群条子就晓得盯着我们!这回要是再不带点好东西去,条子都要把我家搬空了!”

“别说了,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是这婊子骗我们,和她儿子一起煮了烧锅汤给兄弟们暖暖算了!”

“我……我保证这里东西够多!”徐千惠打了个哆嗦,冻得出脓发烂的手无力地攥紧,想到自己饿得瘦成豆芽的儿子,咬了咬牙保证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家,不会错的!他娶了个老婆前段时间还在当审核员,不然怎么住的上这么好的房子!”

说起这个儿子,她既是悔更是恨。

后悔当初记恨他父亲,所以对他也没个好脸色,导致现在江述和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别提接济她们母子俩了。

恨的是他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冷血无情,明明已经知道她和弟弟也在夏城,居然对他们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真不愧是江司乾的种!

“呦呵!还是个亲妈揭发亲儿子的戏码呢!”脸上有道刀疤的魁梧汉字兴味盎然地吹了声口哨,“怎么儿子住高档小区,亲妈和亲弟弟连口稀饭都捞不着啊?哈哈哈!”

“我可警告你!可别想着和你那好儿子里外串通倒打我们兄弟一耙啊!敢有这种念头老子不活剥了那个小贱种!”

“哈哈哈,老哥,要是她能和她那个好儿子串通,哪里能沦落到给我们兄弟暖**求一口饭吃啊!是吧?”

徐千惠气得发抖,咬着干渴的嘴唇默念着儿子的名字,脚步重重地往前走。

这是她刚进夏城的时候,利用自己身份信息和户口本上几人的关系证明才从其他几个审核员那得到的消息。

那时,她凭借着之前的履历,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人才名额,被分去了金融管理所,和儿子一起住在宿舍单间。

她志得意满,心想总算是给她得到了发挥的机会。

提前要江述的地址,也只是防着江司乾那个老东西要是也出现在夏城的话,就用点办法让这俩父子狗咬狗。

没想到寒灾忽然到来,第一个被解散的就是创办刚起步的金融管理所这些非必要的单位。

她不能在宿舍继续住下去,可她到寒灾开始为止,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不够她完成原始积累,连房子都租不起,只能带着孩子和不多的积蓄住回了难民所。

随着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粮食一天比一天挤,难民所里暖气的温度也一天不如一天,她儿子病了。

那时候她遇见了那名义上为商会实则为小混混帮派的几个人。

之后的生活更是如同泥沼,她为了儿子也为了活下去只能浑浑噩噩地忍下去,可万万没想到,粮食缺到一定程度。

他们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吃人上……

她抱着瘦小的儿子瑟瑟发抖。

眼见着房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一天比一天少,徐千惠毛骨悚然,深知再不做点什么,迟早会轮到她和她的儿子的!

于是,她主动说出了这个地址。

作为这个诱饵,她必须要活着才有用,如此,她才能勉强带着孩子活下去。

一行人在雾蒙蒙的夜晚中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居民楼处走。

鹅毛大雪从头顶刷拉拉地掉落,没走出去几步,越来越厚的积雪就将他们的脚印覆盖,抹去他们经过的一切痕迹。

“等会儿你负责敲门,将人引出来,不一定要人出来,只要把门锁开开,就算你一功。”

刀疤脸汉子呼着寒气,瞪着眼警告她,“别想些有的没的,想想你儿子!”

徐千惠的衣服不合身,在外面走了半个钟头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冻住了一样,哆哆嗦嗦地点头,“我……我都知道了。”

几个大汉对视一眼,雀跃地呼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

非常放心地让她走在最前面。

这老婊子虽然小心思多了点,但好歹对小儿子的好是有目共睹,什么吃的喝的全都紧着儿子,那小豆芽菜生个病立马急得将大儿子这道筹码扔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将那小豆芽菜放在名单最下面。

领头的刀疤男嘿嘿一笑,过了今夜,他们就发达了!-

江述半夜有起夜的习惯,绕去厨房喝杯温水,再看一眼阳台上的温度计,最后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重新酝酿睡意。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

他站在水吧台边指尖点了点,拿出了一瓶牛奶。

正想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是锁扣在振动的声音。

有人?

他知道没人能在万能锁的加持下撬锁进门,但这时候在门外捣鼓的,肯定就是白天那伙敢在他家门口刻字的家伙了。

他的手顿了顿,从塞在口袋里的纸袋里摸出一把枪。

缓缓走近门口。

而一门之隔,那个手里拿着纸片和铁丝的男人正神情紧绷,手下的动作试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把锁撬开。

不对!?他明明都听见开了的声音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刀疤大汉不爽地瞪他一眼,压低声音威胁道,“要是开不开,今天晚上的收成你一粒米都分不到!”

开锁的更着急了。

徐千惠背后那人不耐烦地用刀柄撞了撞她的肩膀,“喂,要是他不行,就要轮到你上了。”

徐千惠手心分泌出汗水,紧张地僵硬笑了笑,“……我明白了。”

在他们正在挣扎努力的时候。

猝不及防地——

门开了。

开锁的男人狂喜之色还未完全露出,整个人就僵住了。

一管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着他们。

一个冷漠的年轻男人,轻车熟路地握着枪,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

第132章

“兄弟……误会!”

刀疤男额角的青筋一跳,在枪支的压迫下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举起双手示好道:

“我们半夜来找是事找你!你看——”他强行将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的女人拖过来,握着她的肩膀朝他挤出个笑脸,“熟悉吧?我们是受人之托来送她过来的!”

“哈哈哈哈是啊!我们是受你妈妈委托来的!别误会!别误会!”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男人露出僵硬的笑附和道,悻悻地将手里拿着的作案工具藏在背后,不敢让他看见。

脑子里在疯狂想怎么脱身,心里在疯狂卧槽。

这他妈的死小子从哪里搞来的枪!

“小述……”

徐千惠笑得比哭还难看,在刀疤脸强行地推力下只能不情愿地往前挪,“妈妈想你了——”

江述的胃部下意识抽了下,一股气流往上涌,他张了张唇,忍住那股想要呕吐地欲望。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太恶心了。

“门口的记号是你们留的吧?”

江述忽略徐千惠迫切的示好,压迫性的目光扫过其余的几个男人,看得他们咽了咽口水又后退一步。

该死的臭婊子!

居然害他们兄弟沦落到这个地步!

几个大汉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徐千惠的后背盯穿了。

只要他们能活着回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小儿子,恐怕等待他的就是极致残酷的虐杀……

徐千惠打了个寒颤,只能将侥幸地想,只要江述他愿意,就能救下她们母子……只要他愿意。

刀疤脸趁着徐千惠慢慢走向持枪年轻人试图求情的时候,微微偏过头朝自己的手下比了个手势。

[背后偷袭]

[明白]

那捏着铁丝的矮小汉子喉结干涩地滚了滚。

这点交流暗号他全都看见了。

一般来说,握着枪的人只有在第一时间开枪使自己的敌人失去反抗能力才算十拿九稳,一旦磨磨唧唧犹豫不决,而面对的敌人还不止一人,被反控住的概率就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刀疤脸对自己的兄弟们身手有自信。

一旦让他们把枪拿到手嘛……

他舔了舔下嘴唇,贪婪地望向了他的背后,这个男人连枪都能搞到,想必家里的物资很充足。

“小述……”

徐千惠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被发现了,他手上还有枪,这些吃人的怪物只要拿不到东西就会彻底恨上自己,即便她回去了,也只有和小儿子一起惨死的结局。

更何况,折磨一个女人,可比折磨一个孩子方法多多了……

她不想死。

江述冷漠的眼神移到她身上,冷冷地警告道,“别过来。”

徐千惠咬了咬牙,视线的余光扫到刀疤脸的暗示,她忽地猛力往前窜,试图躲到江述身后去。

“你……”江述瞳孔紧缩,被她忽然背弃阵营的动作惊到了。

与此同时,那几个大汉也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小兔崽子,有本事你就一枪毙了我啊!”刀疤脸狰狞着脸往前一步,强壮高大的身躯上前,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刀疤脸的主意打地很好,他只需要吸引住他的目光,这男的看见自己亲妈手就拿不住枪了,怎么看怎么是个不敢开枪的孬种。

只需要一秒,趁他不注意,其他的同伴就可以接着这个机会从侧面和背后他控制住!

但只是一眨眼。

那背后偷袭的同伴正高举着双手即将抓住他的脖颈时,刀疤男脸上得逞的快意还没展开,一个黑红的血洞无声地贯穿他的头颅。

“噗——”

像是西瓜被打烂的声音。

“啊——!”倒在地下浑身发抖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尖叫,但下一秒,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捂住。

“徐女士,你也不想和那几个人一个下场吧?”

温柔的女生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在徐千惠的眼里,她曾经的儿媳妇,也就是现在这个被打劫的家庭的女主人,恐怖地像电影里的女鬼。

就在几秒钟前,徐千惠趁乱躲到了江述的背后,在后面,从开了一半的门后传来的暖气无声地散到了她扒在地上的手掌上,她快要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让她心安的痛感。

她抵抗不住温暖和物资充足的诱惑,在偷潜进这个房子里面和趁他们打斗的时候逃跑,她举棋不定。

但在她下决定之前,血溅到脸上的感觉将她从癫狂的幻想中唤醒。

一个美丽的女人,穿着柔软的睡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而她面无表情地举起手里的枪,利落地不断扣动扳机。

银色的子弹精准地没入背对着她的几个汉子的后脑勺。

狭窄的入户门口仿佛穿越到了盛夏的西瓜摊,打烂西瓜的声音接连想起。

徐千惠摸了摸脸上粘稠猩红的血,整个人宛如一瞬被抽走了灵魂,木楞楞地坐在地上全身颤抖。

“你要把她怎么办?”

周惟静厌恶地抬起头,一眼都不想看这个自私的女人。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恶,明明知道这群人是想要杀死抢夺自己的大儿子,但还是来了甚至自愿充当了假装谈判的诱饵。

又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想要用大儿子的命来给自己挡灾,甚至不止,如果她小儿子还活着的话,从那伙人的同伴反应过来之后估计也要完蛋了。

真是一个为了自己坑死亲儿子们也无所谓的‘好母亲’。

“杀了她?”

江述蹙眉甩了甩手上的血,他之所以迟迟不开枪,就是在等周惟静。

“又或者赶出去?”他看到周惟静蹙眉了。

只有她手上的那把系统出产的枪能做到真的无声,这样即便把这群人全杀了,只要处理好尸体,也没人能知道他们手里有枪。

至于周惟静没有按往常的规律半夜醒来的话也没关系,江述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杀人生手了。

周惟静点了点头,没发现他在细致地观察自己潜意识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那就赶出去吧。”

“小述……小述……”徐千惠如梦初醒,“别赶妈妈走好不好,妈妈不要弟弟了,以后就留在这里照顾你们俩!这么多年其实妈妈一直在后悔……”

她还想说些挽回的话,但抵在她额头的枪管瞬间让她卡住,不敢再多说,生怕自己就和门口这横七竖八的尸体一样,死不瞑目。

确认她真的走了之后,周惟静手轻轻一抬,这些还在流血的尸体就被扔进了空间的万能垃圾桶,等待被分解为压缩小方块。

“唧唧唧!”小黄鸡扑扇着翅膀从门内钻出来,下一秒,勤勤恳恳的老搭档突然出现,拿着清理工具开始吭呲吭呲地打扫地板。

“主人,只要五分钟!”小黄鸡嫩嫩的声音响起,严格履行着身为主人衷心大狗腿的职责,第一时间善后。

“小吉今天也辛苦了!”周惟静对小黄鸡比了个大拇指。

周惟静生怕隔壁家听见动静也出门来看,直接把地上红红白白的痕迹上盖一层厚厚的黑灰色草木灰,将混着冰的湿答答液体都吸进去,立马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恐怖了。

在放走徐千惠,且将其余所有都杀了,周惟静二人想也知道警察迟早会找上门。

可警察真的在三天后找上门来时,她还是惊讶了。

因为,这么一起命案,居然三天后才找过来,这也太迟了吧?!

开门的是演技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周惟静,她适时地在开门时谨慎地问道你们警察为什么来,在得知这里疑似发生一起重大命案而自己夫妻俩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后,又露出震惊无措慌张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解释自己怎么可能!

“你好,这是搜查令!我们在这栋楼附近都没有找到被害人的尸体,我们严重怀疑尸体现在被你们藏在家里!”

天灾前经常刷短视频的人都知道,一起命案,最难的不是怎么杀人,难的是怎么处理尸体。

就算能把肉都全部吃下去,骨头也没办法吞进肚里。

这是周惟静早已预料到的,房子里该摆的东西,不该存在的东西,怎么恰到好处地让人相信,她们俩已经拼车熟路。

客厅里摆着一堆堆花盆,长条的圆形的,各式各样,在暖气下冒着生机的绿色——现在这个菜价堪比金价的时候,自己在家种菜吃是很多家庭的选择。

宽敞的房子打扫的很干净,空气里还飘着浓郁的肉香味,警察们戴着手套走进厨房,掀开炉子上炖着的珐琅锅,里面是一锅咕嘟咕嘟冒泡的清炖羊肉。

再打开厨房的各个柜子,细致地翻找着冰箱,里面调料香料很全,冰箱里肉菜都有不少,但专业的法医一看就知道,里面全是牛羊肉,不可能掺有人肉。

——这是一家家产颇丰的人家,生活过得很不错,所以被犯罪团伙盯上了。这点也对上了。

厨房后是卫生间、仓库、卧室、书房、保险柜……任何一个可能藏有尸体的地方法医和警察都认真细致地翻找并拍照留存。

周惟静和江述作为没有切实证据的嫌疑人,不允许离开这个门,但也可以跟着警察搜查的动作一起看着。

但看着看着……周惟静就发现了有些不对……

搜查尸体需要这么认真地翻她书架上的书还有桌上的文件纸张吗?

搜查尸体需要这么细致地在她的首饰盒还有保险箱里流连忘返吗?

他们的目光还有手上的动作,让周惟静忍不住怀疑,他们比起来找尸体更像是来她家里确认有多少财产和物资的……

第133章

一无所获的警察在随身携带的记录册上涂涂画画,严肃地对两人道,“虽然没有在你家搜查到任何可疑的物品,但你们也还没有洗清嫌疑,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禁止出门,24小时会有便衣在你家附近盯着,不要心怀侥幸。”

江述脸上挂着笑,配合地说了声好,在送人到门口的时候,还往那领头的警官衣兜里塞了两包香烟。

香烟如今可是夏城地下黑市的硬通货。

烟叶无法生产的当下,香烟是抽一包少一包的稀罕货,在集市上,一根没泡水没跑味保存完好的香烟能换至少十公斤大米。

他们这出手,堪称阔绰。

走出冰封的楼道口,为首的警官慢条斯理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连烟屁股都十分珍惜地抽完了,‘呸’地一声吐到雪里。

他摇头晃脑地感慨道,“他妈的,这姓周的夫妻俩真是他奶奶的富!怪不得上面要盯着,软中华!高市长现在都抽不到这么好的货!”

“瞧您说的,这什么烟配什么人,老大你就该是抽软中华的!”

身后的法医是他的亲信,拍着肚皮就开始奉承上了。警官眯眼笑了笑,“承你吉言。”

等到他们的人影从视野里彻底消失不见,周惟静才用意念指挥小吉从一楼的屋檐角一路爬上来。

它和空间是一体,小吉的视角可以当做外置摄像头,从空间面板上可以直接观看。

它不是人,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警官一行人的反侦察,也让屋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来的人翻来翻去,目的肯定不是找证据这么简单。”周惟静蹙眉,心情有些烦躁,“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总不会是发现空间的存在了吧?”

周惟静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无法平静下来,光是想想被发现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她就焦虑地像原地逃走。

她甚至想到了空间里那几辆刀枪不入的堡垒汽车,也想到了被加好油妥善维修完毕的直升机。

只要她想,就能用各种方法逃走。

“别着急。”

江述走上前,搂住她将她抱进怀里,声音轻柔地抚慰道,“不可能是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如果他们觉得我们有超自然手段的话,绝对不是采用搜查的方式,毕竟……毕竟是个人都知道空间不可能藏在纸上或者书本里。”

如果夏城的人发觉她身上藏有某种超自然能力的话,第一件事绝对是用绝对的武力和人力优势来将人活捉。

周惟静情绪稳定了一点,“……对,之前我们每次出城去转移物资的时候都确认周围十公里内没有其他的活人,也不可能有人在暗处偷窥。”

“那他们在找什么呢?”

作为局外人,江述看得视角更广泛,他在搜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那警察和法医在他们存放物资的仓库里转了很久。

他目光沉了沉,“他们在找给我们物资的人。”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这些食品的包装袋说明书的位置停留了十秒以上。

他们在看产地,来分辨他们的物资是从哪里来的。按照商品售卖的规律,一般都是就近原则,售卖最近的工厂生产的商品,能够很大程度节省物流成本。

得知产地之后,再结合生产日期,大致就能推测,给他们物资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周惟静转念一想,是这么回事。

当下冷笑一声,“我们的东西可天南海北的全都有,他们就猜去吧。”

死了几个人,死的还是几个本来就黑历史一堆的混混,警方愿意管才怪,城里其他的事都管不过来呢。

之所以来锦绣华庭调查,也不过是为了搜查寻找幕后物资源头线索的伪装罢了。

但更让周惟静在意的是——这个能指挥得动高级警官的夏城高层,是谁?

第二天隔壁的邻居来敲门,问他们什么什么时候上去扫雪。

吴丹丹目光闪烁了一下,在她凑近的时候才悄悄低声告诉她,“昨天下午的时候,有警察上门来问你们了。”

周惟静目光微动,“扫雪啊,我们家这两天估计不太行,出不了门,我丈夫身体有点不舒服。”

吴丹丹会意,知道那件事是真的了,低声紧张道,“警察问我爸一周前有没有在晚上听见什么奇怪的响动,像是打斗啊什么的,我爸说确实听到了,声音还有点……有点像枪响。”

吴爸爸是退伍士兵,是摸过真枪也是真开过枪的,他分辨枪声是本能。

但吴丹丹现在担心的事是,这个神奇的邻居要是家里真的有枪怎么办?一想自己爹可能就因为这一句话跟有枪的邻居结仇了,她就连觉都睡不好了。

“没有,我们家哪有这种玩意儿……”周惟静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前两天上门的警察可是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吴丹丹松了口气,“那警察还问了我爸,平常有没有看你拿东西回来,吃的喝得用的什么的,频率又多少。”

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只能算是上个问题的附加题,不值一提,但周惟静却眼神一凝,等着她说完。

“我爸年纪大了,也记不清这些,就随便说了两句,你家条件好当然会经常带东西回来,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周惟静只有大批量的东西,比如米面油纯净水这些用量大的生活用品会装作去城外运货的样子一次性带很多回来,其他时候,只要能出门,见到有什么还不错的吃食都会带回来。

除了那两次。

一次是凉皮调料,门卫的广播播报全小区都听到了,调味料是个极易变质的东西,但她对外说的理由是送给朋友。

还有一次是买活的小羔羊,她们说是卖给肉摊了,但只要肯仔细打听,就能发现真相。

“你是说,他们很可能寒灾来之后还和运卖物资的朋友联系过?”

少女匆匆地戴上毛茸茸的兜帽,在走出办公大楼之前再次和秘书确认了一遍。

“是的,因为我们调查过了那段时间所有卖肉的摊子,还探访那家卖羊羔给周惟静的肉户,确定羊羔她带走了,但没有卖给肉贩也没有带回家里,而是去别的地方溜了一圈,回来就背了个小包两手空空,现在我们不知道的是她的小包里换回来的是什么,根据重量和大小,我们推测是黄金。”

“倒卖我们夏城的资源啊……她和那个卖物资的家伙倒是聪明……”

陆夏夏喃喃自语,但还是想不通,“既然那个人也需要我们夏城的物资,为什么不肯和我们联系呢?我们可比周惟静能弄到的东西多多了。”

秘书推了推眼镜,猜测道,“私交应该占一部分原因,怕我们夏城政府黑吃黑应该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诶,我们哪里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各取所需,各自换个各自需要的东西不就行了吗?”

陆夏夏丧气道,“要是再找不到稳定的粮食来源,爸爸就要我和妹妹带一部分物资逃亡了,我才不想离开夏城啊!”

秘书叹了口气劝道,“没事的,夏夏,这次要是再问不出直接把人强行带回来好了,我就不信关两天还嘴硬。”

“到时候,你什么想不明白的都能水落石出了。”

第134章

五月底,阳台外的温度计依然停留在零下五十度后的位置,即便是中午太阳最明亮的时候,窗户上的冰依然冻得厚厚一层,冰封的阳台必须要每天用小铁铲铲雪才能保证自家不被落下来的雪压倒窗户。

大朵大朵的雪下个没完。

大旱时缺少的降水在寒灾来临之后宛如被塞爆的储蓄罐,源源不断地从天际倒下来,变成大颗大颗的雪花摇摇晃晃地降落,将正片枯黄的大地都染成无边无际的白。

这些雪在极低的温度下不会融化,而是逐渐冻成冰层,在一层又一层的雪堆叠起来后,低层住户就坐不住了。

目前一楼已经被淹了一半,三楼一下的住户都颇感焦虑,有关系的早早搬走寻找新的住处,没别的出路的只能在自己这栋楼里想想办法。

就像是他们这栋。

听说101在昨天半夜里悄悄带着家里人背着行李去顶楼死了人的那间房子捣鼓了,翘了人家的锁,住进了连血都没扫干净的房子。

一楼的另外一户嫌晦气,但也眼红101白得一大房子,正四处拉着其他邻居撺掇着一起投诉101侵占他人财产。

这个听说,就是从厚到的隔壁邻居吴丹丹一家那听到的。

他们家也是这栋楼至今为止还在坚持隔三差五爬楼梯上顶楼扫雪的人家。

其余的住户,周惟静两人是存在犯罪嫌疑被禁止出门,有心无力,至于其他的,则是发现有402这家冤大头在扫,自己就算不去也无所谓,有力无心,厚着脸皮装忘记了。

吴丹丹一家记着之前寒灾来时周惟静给的示警,隔三差五就会借着借东西送食物等往来来和他们说说话。

吴丹丹在陌生人面前有些社恐,但对熟悉起来的人就轻松得多了,她和周惟静有许多共同话题。

她星星眼地感谢她,要不是有周惟静的鼓励,她说不定还要犹豫几个月才能下定决心向直属领导申请自立门户,要是一直做那个小领导手下的透明下属现在说不定都被裁了。

周惟静也会好奇的现在农科院的研究如何了。

这也不算保密内容,吴丹丹说起这个就满面愁容。

“农科院现在经费大大缩水,各种生产和商业活动开展不起来,政府没有收入,他们就没有经费,再加上粮食吃紧,而研究抗寒作物又迟迟没有重大突破……”

说起这个,吴丹丹从自己衣服兜里拿出一小袋漆黑的小土豆,“给,这个你试试,是我们小组研究的最新抗寒土豆,在没有地暖的室内也可以种植。”

她自嘲地笑了下,“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了,可惜上头要的是能在室外冻土上大规模种植的作物,这个,只能算鸡肋而已。”

作为402唯一一个现在还要每天出门上班的工作党,吴丹丹来的时候不多,更多的是吴爸爸,每次自家做点肉或者饺子改善伙食时,就会装一保温盒送过来。

作为401家庭煮夫,江述往往也不会让对方拿着东西来空着手回去,立马就将保温盒里的菜倒在盘子里,再装一盒子的热汤或者炖肉给他带回去。

两个惺惺相惜的家庭煮夫在短短的交换期间,就会闲聊几句,顺便江述就得到了小区里的最新消息。

周惟静夫妻俩这段时间不能出门,江述偶尔往楼道口的垃圾桶里扔垃圾就能看见有个穿着黑色皮大衣的男人朝他张望。

这人应该就是那警官上次说,专门负责守着他们的人,时刻提防他们跑路。

“他们是在等我们家什么时候物资消耗完吧?”

周惟静冷笑一声,喝了一口温热的红糖姜茶。

体质提升口服液不仅让她变得更强壮有力,还顺便解决了她的痛经,只是江述不管她痛不痛,在月经期间,一律将她的饮品换成了红糖姜茶。

“他们让人看着我们,估计就是在等我们熬不住了,主动去和他们交涉,到时候还不是条件随他们开。”

江述嗤了一声,对他们打的这个算盘非常不屑。

这种手段他之前做生意的时候见多了,只是没想到这回居然被官方用上了,怎么不算他们的‘荣幸’呢。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更‘荣幸’的人来了。

陆夏夏一来就像刚听说他们家被卷入了这桩杀人案一样,睁着滚眼的眼睛不住地和她道歉。

“周姐,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她一脸意外,“你们怎么可能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呢,再说了,两个人怎么可能把那群块头像山一样的小混混全解决,想想就很荒诞!”

周惟静不动声色地一笑,像之前她每次来时一样,泡了一杯热奶茶,“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跑冻坏了吧?”

陆夏夏抿了一口温热香甜的红豆奶茶,享受得眯起了眼睛,装作不经意道,“姐,你不会把奶茶都省着留给我喝吧?这么久了,还有。”

陆夏夏早就怀疑周惟静其实根本没有和那个供货商朋友断联,不然她家这么充足的物资是怎么来的呢?

她不信周惟静连奶茶这种不必须的物资都早早囤了几年的量。

“是呀,我和我老公对这种甜甜的饮料都不感冒,我们往来的朋友也不多,正好留给你们喝。”

气质温柔的女人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亲昵的语气带着朋友间的调侃,用半真半假的玩笑话避开了陆夏夏话中的探究。

陆夏夏心下微愠,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周姐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啊。”

周惟静心想,从小万事顺遂做什么成功什么的大小姐这就没耐心了,倒是和她爸的作风相反。

装模作样是她的特长,周惟静继续装蒜,“什么不肯说?小夏,你这么久没来,怎么难得来找我们聊聊天说得还是我们听不懂的东西呢?”

陆夏夏忍了忍,试探性地挑起了另外一个话头。

“周姐,我爸说夏城要开放第一批的避难所,你打算去的话,我去悄悄和管理打个招呼让你们直接进去。”

“什么避难所?”

“夏城现在的情况我猜周姐你也听说了,粮食不够,天气太冷,水电和暖气的供应岌岌可危,维持的代价太大了,寒灾以来,至少有上千名维修工程师死在电路和暖气线路的维修路上……”

陆夏夏说起自己一直在忙活的新项目,语气恳切热情了许多,“像现在这样全程供应暖气和水电消耗太大了,我就提议缩小范围,建立避难所,将活着的人集中到一个地方,保证这块区域的水电和暖气能拯救更多的人!”

周惟静听得很认真,闻言赞赏道,“你这个办法很不错!有政府维持治安,再统一供应电暖,大家也能睡个安稳觉,那……进避难所的条件是什么呀?”

陆夏夏眸光一亮,“我们考虑到了有物资充足的居民,就一定会有物资不充足的居民,设置准入门槛的话就违背了我们想要拯救更多人的初心。”

“不管是大户还是贫户,只要你将全部资产的九成上交给政府,由政府进行统一管理分配,就可以成为避难所的一员!”

周惟静心里狂冒问号,这是什么土匪条款。

但脸上只能表现出一丝为难,“可是……这对家里物资充足的居民来说,不太公平吧?”

会这么想很正常,陆夏夏早有预料,她展颜一笑,自信道:

“物资和钱可以买来很多东西,但供暖和供电除了政府还真的做不到,避难所开始容纳居民后,避难所之外的区域我们将不再提供维修和管理服务,暖气管道电力通道出了问题,居民只能自行解决。”

“而且,也不是所有愿意捐出全部身家的居民在避难所里享受的都是一样的服务,避难所有单间也有大通铺,有红烧肉也有冻土豆。”

陆夏夏眨了眨眼,“周姐,按照你们家的家底,我给你们走个后门,单间带独卫,房间随便选。”

周惟静沉思了片刻,犹豫了几秒,“那我过两天再给你回复吧,我得先和我老公商量商量。”

这个夏城是彻底待不下去了,逼人上贼船她可不干。

周惟静决定,等把陆夏夏敷衍走了,她必须想办法离开夏城。

这种关乎自己身家性命的大决定,确实需要商量和抉择的空间,陆夏夏很理解。

但她不接受拒绝。

陆夏夏笑眯眯地就当没听懂她送客的话,而是定定地坐在沙发上不动腿,“没事,周姐你和姐夫在房间里商量吧,我就在沙发上等等你们,省得这么冷的天我还要再跑一趟,锦绣华庭雪都冻实了,车开不进来,我可是在雪里走了十几分钟进来的呢!”

周惟静顿了顿,虚假微笑道,“那我在对讲机频道里和你说?天太冷了,太晚回去也不方便。”

陆夏夏只是笑。

但她不容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

周惟静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尽可能的拖一拖时间。

第135章

作为一个很有分寸的丈夫,每次年轻女性客人上门拜访的时候,江述都会当一个很能拿得出手的体贴丈夫,微笑着给女士们端上饮品,然后适时地回房间给她们谈话留出空间。

今天本来也是如此。

但江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蹙着眉有些心神不宁。

他总觉得上次那和清点财产一般的警察搜查和包含陆夏夏在内的夏城政府领导们脱不了干系。

他甚至怀疑,遭到借各种理由上门清点财产的人家不止他们一户,而是在政府登记册上,标明家底较丰厚的家庭都遇到了。

目的就是向夏城贡献出所有的私家财产,将城市的整体压力转移到了少数人身上。

周惟静推开门的时候,两人一对上眼神就明白了大半。

“就是你想的那样……”周惟静蹙着眉,勉强笑了笑,“市长千金这是打算来硬的了。”

江述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客厅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她在等着?”

周惟静沉着脸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她就是防着我们知道消息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那我们现在也可以逃。”

江述看向她,低声认真道,“让小吉从窗户溜出去,我们再通过空间出去。”

这是一条百分百可行的路子,小吉是只小鸡,没人会在意它,而双向连同的空间更是无迹可查。

周惟静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两秒,但很快就否决了。

“陆夏夏既然这么光明正大地就在我们家客厅等着,还允许我离开她的视线进来和你谈话,那我们家一定是被盯得死死的,她有把握我们没法从别的地方逃出去,在一眼都不错的紧盯下我们人间蒸发了,她会不会怀疑到别的方向去呢?”

比如……想到她身上的秘密和超自然能力有关。

至少现在她怀疑的只是她有神秘的供货商,可以得到粮食和各种生活用品,还没有脑洞大开到粮食和用品她可以凭空变出来粮食和用品。

“就算我们下定决心,以后打算和所有的人群聚集地都划清界限,再也不和其他人产生交集……但我们之后不仅要考虑怎样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下单独生存下去,还要思考怎么走出夏城,毕竟小吉和我的感应不是没有极限的。”

她咬着下唇,飞快思考。

诶,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旱灾和暑灾的话,他们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在野外他们靠空间可以轻而易举地活下去。

但寒灾和雪灾时很难。

再说了,小吉的移动速度和体型与它相似的小鸡差不多,一百米需要走十分钟,和周惟静感应极限是两公里,也就是从她们家到市政大楼门口的距离范围。

他们靠小吉逃出去的危险太大了。

一次只能两公里,小吉哼哧哼哧移动两公里需要几个小时,那他们靠小吉移出城外得耗多少时间。

他们无法确定陆夏夏这波高层事情会做到什么地步,会发现他们身上的秘密吗,会在气愤的情况下大肆搜捕吗,搜捕的时候又是否会使用枪械?

周惟静不敢赌。

末世来临之后,她最害怕的事就是死亡,第二害怕的事就是被人发现她的空间秘密,那样她估计会生不如死。

江述也沉默了。

他的性格激进,而且他并不怕死,但他怕周惟静死,更怕周惟静吃尽苦头,和他一起辛苦逃难颠沛流离后结局还是死。

现在最好的方案竟然是妥协。

周惟静握着江述的手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良久才伸出另一只手捧起他的脸道,“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兴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苦呢。”

江述收紧手掌,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他们盯得了我们一时,盯不了我们一世,到了避难所我们再等待时机逃出去。”

“嗯!”

周惟静和江述商量的速度很快,但做戏做全套,她要表现出对家中所有资产的不舍,也要表现出她做出捐献全部财产的不甘。

她足足在房间里带了两个多小时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客厅。

陆夏夏正坐在沙发上带着耳机听对讲机里的内容。

在这个频道中多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在对她进行实时的汇报,就像周惟静猜测的那样,她确实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同行的有十几名训练有素的侦察兵,严格监控着这间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确保里面的一举一动都能察觉。

频道中士兵之一汇报了周惟静夫妻现在的状态,正在一间房间中进行谈话,通过缝隙里露出的颜色和窗上阴影的轮廓,猜测他们靠得很近,内心处于无助害怕的状态,彼此互相安慰着。

最新的汇报内容是,人员发生变动,有人离开房间,正在往客厅的方向走去,这对夫妻之间的商讨结果出来了。

“滋——”频道里插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唠叨声音,是秘书在嘱咐她,“千万要记得试探那个背后供应商的事!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再让步一点!”

陆夏夏皱了皱眉,关闭声音,正好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看着低垂着脑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克制的愤懑的周惟静,她放下对讲机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忽然感到有些难过。

她会讨厌自己的吧?

曾经一起快乐地勾肩搭背坐公交去当审核员,一起讨论街上哪家店的馕最香,每次来都会笑眯眯地给自己准备各种甜味饮品的回忆戛然而止。

往后,再也回不到坦诚以待的朋友关系了。

周惟静深呼一口气,抬起眼睛目光坚定地看着陆夏夏,“我们接受你的‘邀请’去避难所,但我不愿意交出我们家的全部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