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生要强的男人。
祝好懒得跟他掰扯,简单洗漱后回阁楼换了衣服:“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程述把书反扣在胸口,辨不出情绪的眼眸望向她:“去哪儿?”
“去李砚川家,他生病了,我去看看他。”
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记得带伞。”
猝不及防的大雪让淮江市的交通陷入了拥堵,出租车在市中心的路上堵了大半天,才终于艰难地开到了李砚川家的别墅区门口。
祝好撑着伞踩着雪走进别墅区,来到李砚川家门前,摁响门铃,等待许久门才打开。
李砚川头发凌乱,面容疲倦,额间被一层薄汗覆盖,身上只随意披了件睡袍,看着像是刚刚睡醒。
看到站在门外的祝好,他一脸讶异:“好好?你怎么来了。”
祝好笑了笑:“你不是说想见见我吗?”
“是,不过……”李砚川靠在门边,迟迟没把门打开,看起来有些踌躇。
祝好问:“不欢迎我进去?”
“当然不是!”李砚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解释道:“我今天没洗头,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也没让阿姨来收拾,家里乱糟糟的。”
好家伙,敢情还有偶像包袱呢。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
听她这么说,李砚川才把门打开,侧身请她进了屋里,然后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向餐厅,强撑着精神收拾堆在岛台上的外卖盒。
祝好抬手拦住他:“别收拾了,赶紧去床上躺着。”
李砚川看着不太情愿,但也许是因为身体确实不舒服,还是答应了。
系统响起提示音:“跟李砚川的好感度+5,获得50积分。”
祝好内心暗喜,脱下外套,抖落上面的雪花,跟李砚川一起回到楼上的房间,指了指有些凌乱的床榻,示意他赶紧上床休息。
李砚川没有动身,面露为难:“好好,我想去洗个澡。”
祝好摇头否决:“发烧的时候不能洗澡。”
“可是……”李砚川理了理睡袍的领口,犹豫着开口:“我担心我身上会有奇怪的味道。”
祝好举手薅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床上带,安慰道:“我生病的时候比你还狼狈,再说了,我也没闻到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李砚川这么高的个子,轻轻松松就被她推到床边躺下。
给他盖上被子后,祝好伸手覆上他光洁的额头。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看来他的烧还没有退。
“李砚川,你吃过药了吗?”
李砚川乖乖点头:“刚才吃了。”
看得出他已经很疲惫了,双眸仿佛蒙上一层潮湿的雾气,迷离的目光却始终跟随着祝好的动作游弋。
祝好在床边坐下,拿起床头的感冒药看了一眼,发现说明书上写着的副作用包括了嗜睡。她放下药盒,给他掖紧被角:“那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李砚川摇摇头:“我不想睡。好好,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想多看看你。”
“你放心吧,我不走,今天我就在你家陪你。”
系统又一次响起提示音:“跟李砚川的好感度+5,获得50积分。”
祝好心说李砚川作为可攻略对象,难度一定是d级的,这未免也太容易打发了吧。
“真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李砚川还是不肯闭上眼睛:“可我还是想跟你说说话。”
他眼里的雾气还没散去,却好似徐徐泛起一层波纹。
面对长得那么好看的人的撒娇,祝好实在没办法拒绝,于是败下阵来:“你想跟我聊什么?”
李砚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你还特地过来看我,谢谢你,好好。”
祝好心虚地笑了笑没说话,毕竟自己也是夹带了私心的——生病的人往往身体和心理都很脆弱,最容易受感动了。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来这儿的短短半个小时内,好感度就已经提升了10点。
李砚川没察觉她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喃喃着:“好好,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就好像我认识了你很久,没有来由地对你感到信任,不论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他已经疲倦到了极点。
祝好轻声说:“李砚川,你该睡了。”
李砚川听话地点点头,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摩挲,闷闷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清浅的呼吸有意无意地拂过祝好的手心,酥酥痒痒。祝好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就算在睡梦中,他也无意识握得很紧。
明明刚才还那么虚弱,怎么现在力气那么大了?
屋里暖气很足,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祝好和衣靠着床边躺下,看着李砚川沉静的睡颜发呆,思绪无端有些混乱。
也不知是不是烧得太厉害,他说的话比平时更直白了,但祝好一时没办法分辨他对自己那些没由来的熟悉和信任,究竟是不是因为在游戏的底层核心设定中,可攻略对象本就对她有着天然的好感。
万千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桓,祝好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温热的触感在脸上轻轻摩挲,睁开眼时,发现李砚川的脸近在咫尺。
她吓了一跳,差点儿没叫出声。
李砚川半眯着的眼神迷蒙,像是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中,嘴里呢喃着:“好好,你真好看。”
祝好浑身僵硬,下意识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祝好赶紧偏过脸,抬手挡在两人之间,轻声喊他的名字:“李砚川,醒醒……”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李砚川猛然回过神,眼里的迷茫散去,逐渐转变为清醒,连忙松开抱住她的手,目光猝然转向别处:“对、对不起,好好,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咳,没关系。”祝好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起身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现他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砚川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似乎是为自己刚刚无礼的举动懊恼,仍不敢看她的眼睛,答非所问:“没关系,叫个外卖就行。”
“别吃外卖了,我去给你熬个粥吧。”
祝好借口离开了他的房间,关上门后,靠在走廊的墙上平复心情,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啧,刚刚为什么要躲?
李砚川这么好看,亲一下好像也不亏。再说了,没准一个吻还能提升不少好感度呢。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现在回去把他摁在床上再亲一顿好像也不太合适,算了,来日方长,下次有机会再亲吧。
祝好收敛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来到楼下的厨房淘米煮粥,熬粥的时候,顺手把到台上的外卖盒给收拾干净了。
过了一会儿,李砚川换好一套干净的睡袍从楼上下来,头发也顺手打理了一下,显得没那么凌乱了。
他踌躇着开口:“好好,刚才——”
祝好抬手打断他未完的话:“刚刚你只是不太清醒而已,真的没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不说这个了。”
——再说下去她又要后悔了。
李砚川点点头,在岛台边坐下,用力嗅了嗅:“好香啊,你熬了什么粥?”
“牛肉粥,用你冰箱里的牛排做的。”祝好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看米粒都已经开花了,就给他盛了一碗。
李砚川尝了一口,赞叹道:“真好吃,好好,你好厉害。”
祝好谦虚地摆了摆手:“你冰箱里食材不多,我就随便做了。”
系统第三次响起提示音:“跟李砚川的好感度+5,获得50积分。”
祝好:……
如果她是海王,那李砚川大概就是一条不需要鱼饵、只需要勾勾手指就会主动跳进锅里的鱼吧。
李砚川不是跟她客气,埋头吃完了一整碗粥,精神好了不少,声音也没那么沙哑了。
他放下碗,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好好,你认识江绮吗?”
江绮?祝好在脑子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无端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一时记不起来是谁,便摇了摇头。
李砚川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把搜索到的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是一个美得十分明艳张扬的年轻女人,眉目间仿佛流转着勾人心魄的深情。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祝好才记起曾在街上不少广告牌上见过她的身影,难怪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呢。
不过李砚川突然提起她,是有什么事吗?
李砚川洞察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江小姐是一名演员,也是我一个合作伙伴的朋友。前两天她托我要一下侦探先生的联系方式,说想让他帮忙调查一些事情。不过我这几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差点给忘了,见到你才突然想起来。”
一个知名女演员遇到了什么问题,想要找侦探帮忙调查?
祝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李砚川顿了顿,左右看了一眼,仿佛担心有人偷窥似的,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她说,她见鬼了。”
第147章
“都说了,撞鬼了要么去找跳大神的驱鬼,要么就去精神科看脑子,找我干什么——让开,我要洗澡。”
程述站在卫生间里,脖子上挂着毛巾,无奈地看着跟在他身后絮叨了一晚上的祝好。
祝好一手撑住门,一手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你看,这是江绮的生图,没p过的,多美啊!你不是说你喜欢长得好看的吗?”
程述兴致缺缺,连眼皮都懒得抬:“在广告上见过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到底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就开着门洗了。”
祝好不相信他会真的开着门洗澡,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撅着嘴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皱了皱眉:这都不喜欢?口味还挺挑。
她换了个策略:“我上网查过了,江绮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女演员之一,拍过不少知名的电影电视剧,手里有好几部电影的合约呢,所以……”
程述利索地脱掉T恤,露出了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掐着腰玩味儿地朝着她挑了挑眉:“所以什么,接着说啊。”
祝好:“……”
她强迫自己原地镇定,抬头看着天花板:“所以她肯定很有钱,委托费绝对不会少的,你不是说想换车吗?还要攒点老婆本……”
程述打断她:“这是你的剧情任务吗?”
祝好一怔,实话实说:“不知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毕竟每个阶段的剧情开始之前系统都不会有提示,这回究竟是触发了剧情任务,还是只是个单纯的委托,祝好心里也没个准。
至于为什么想接下这个委托,是因为恐怖惊悚类的电影她看了不少,“见鬼”这两个字一登场就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能听故事、能见到活的大明星、能挣到委托费,没准还能顺便完成一个剧情任务、拿到奖励积分,怎么想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不是对方指定要程大侦探亲自调查,她恨不得单枪匹马接下这个委托。
程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接就接吧。”
祝好没想到他突然松了口,打好的腹稿失去用武之地,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地顺着话音看向他。
目光触及他光裸的上半身,又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你答应了?”
程述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耳朵:“再不答应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祝好喜不自禁:“那我给李砚川打个电话,让他把你的联系方式给那个江绮,你们好好聊聊?”
“不用,你自己看着办吧。”程述朝着门外扬了扬下巴:“出去,再不出去我真脱裤子了。”
“得令,谢主隆恩!”祝好双手合十朝他鞠个了躬,往后退了几步,顺手帮他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坐回客厅的沙发上,祝好给李砚川发了条信息,让他向江绮转达接受委托的决定。
没多久,那个用来跟客户沟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祝好好整以暇地端坐着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专业点儿:“喂,您好?”
那头传来一个悦耳但略显疲惫的女声:“您好,请问是程先生的侦探事务所吗?”
祝好:“是的。”
“我是江绮,之前托李先生要了你们的联系方式,请问方便找个时间见面聊吗?”
程述正好裹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从卫生间里出来,祝好捂住听筒,用口型向他复述了“见面聊”三个字。
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敷衍地朝她挥了挥手,那意思就是决定权都交给她了,爱怎么回复都行。
祝好暗喜,给了江绮答复:“没问题,我们在哪儿见?”
江绮:“那我给你们发个地址,明天早上十点钟见。”
挂断电话,一个地址和一串六位数的数字很快发送到手机上。祝好打开手机查了下那个地址,发现是一座高尔夫球场,位置就在森林公园的边上。
*
第二天,祝好和程述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高尔夫球场的门口。车刚停好,就有穿着制服的球童走过来礼貌颔首,问道:“请问是江小姐约的客人吗?”
祝好点点头。
“请您出示一下六位数的邀请码。”
原来那串数字是邀请码?
怎么见个面跟特工对暗号似的,祝好心里嘀咕着,还是拿出手机,把江绮发给她的那串数字出示给球童。
球童认真核对完信息,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他们带到球场里,坐上提前准备好的高尔夫球车,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坪,来到了一栋三层楼高的会所前。
会所是整个高尔夫球场的运营中心,集接待、休闲、商务、办公等功能于一体,因为其独有的私密性,也成为很多商务人士进行商谈的理想地点。
在这种地方会面,看得出来,江绮对约见他们这件事十分谨慎。
从高尔夫车上下来,祝好抬手帮程述把被风吹乱的额发往后捋:“嗯,这样看起来精神点儿。”
程述双手插在口袋里,不以为意:“要那么精神干什么,我又不是来相亲的。”
话虽如此,还是难掩唇角的笑意,微微欠身垂着头方便她整理。
祝好替他捋顺头发,又顺手把他的衣领整理好,欣赏了一阵自己努力的成果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话不能这么说,对方好歹也是个大客户,你待会儿说话客气点,可别把生意给谈崩了。”
程述难得没反驳,只是自言自语地抱怨:“我是没想到当个侦探还要陪你抓鬼,还不如抓小三呢。”
球童领着他们穿过接待厅和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间接待室,轻轻敲了敲门:“江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不多时门就打开了一条缝,江绮探出半张脸先是朝他们笑了笑,然后问球童:“没有狗仔盯着吧?”
球童:“没有,路上特地看过了。”
她这才放心地打开门,把祝好和程述请进去。
祝好第一次见到活的大明星,从进门那一刻一直到坐在沙发上,目光一刻都没从江绮脸上挪开,情不自禁感叹:“江小姐,你长得好漂亮!”
江绮显然对这样的话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淡淡一笑,应下了她的夸奖:“谢谢。这位就是程先生吧?”
祝好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谈正事的,敛起了花痴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哦……嗯,这是程述,我是他的助手,你叫我祝好就行。”
江绮朝程述笑了笑:“之前听李老板说起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呢,没想到您那么年轻帅气。”
面对她这番不知是出于客套还是真心实意的夸奖,程述脸上的神色并没什么变换:“江小姐的时间应该挺宝贵的,就不用寒暄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就直说吧。”
江绮微微一怔,同意了他的提议,进入了正题:“我听李老板说,他之前被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跟踪,还差点被误会成杀人凶手。你们不仅查出真相,还救了他的命,是十分了不起的侦探,所以我才找到了你们。”
还没等他们回答,她又接着问:“我找你们的原因,你们应该也知道吧?”
祝好小心翼翼开口:“李砚川说你……撞鬼了?”
江绮的目光颤了颤,嘴唇阖动了一下:“是的。”
“可以具体说说看是怎么个事吗?”
江绮低头看着手里冒着白雾的水杯,因为过度用力,她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大概一个星期前,我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梦里总是看到一个女孩站在我的床前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却动弹不了。”
说到这里,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每到晚上,我总是觉得那个身影无处不在,有时候在浴室,有时候在厨房,有时候在客厅……不管我去哪儿,她都会跟着我。”
联想到一些恐怖片的经典桥段,祝好忍不住问:“听你的描述,这些事情都是在你家发生的,会不会是你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绮苦笑一下:“不瞒你说,淮江市和周边地区看事儿的我基本上都找过了。”
“有什么结果吗?”
她叹息一声:“除了留下一些故弄玄虚的话,骗走不少钱之外,没什么用处。”
“那……”祝好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气:“你去看过精神科吗?”
江绮喝了口温水,点点头:“去过,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只是给我开了点安神的药,但是吃了也没效果。”
程述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他向后倚在沙发靠背上,突然开口问:“冒昧问一句,江小姐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祝好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前对她还是直接冒昧,现在面对大美女,冒昧之前还学会提醒一句了,
还说江绮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呢。
呵,男人。
江绮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程先生觉得呢?”
程述似笑非笑:“世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人心里的鬼一定不少。”
江绮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这就是我请你们来的目的,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所以无论是人还是鬼,我只希望你们能帮我把他揪出来,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
祝好看向程述,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程述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让她自己决定就好。
思索片刻,祝好转头问江绮:“方便先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
第148章
留下家里的地址后江绮就先行回去了,请他们过半个小时再出发,还特地叮嘱了注意路上有没有被人偷拍或跟踪。
这个要求让程述面露不耐,祝好倒是很能理解,毕竟演员这一行很容易被狗仔盯上,更何况是江绮这样名气不小的演员,一点点寻常的小事都会被八卦报刊无限放大拿来做文章,自然会谨慎些。
江绮的住处是一个独栋别墅区,坐落在山环水抱的半山腰,远离闹市的喧嚣,尽享大自然的宁静,而且别墅区每栋楼之间相隔很远,保证了每户人家的隐私,十分适合像江绮这样对个人空间有高要求的人群。
江绮先她们一步到家,已经提前在门口候着了。
走进院子,看着眼前这栋有些陈旧、爬满枯萎藤蔓的欧式风格小别墅,祝好心里禁不住嘀咕,这不是恐怖片里最常见的房子吗?光是它的外观,就给人一种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觉得奇怪的刻板印象。
江绮仿佛察觉了她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这个别墅区有几十年历史了,但我一直很喜欢这种复古的外观,当时一眼就看上了。别看这里位置偏,安保措施还是很到位的。”
前院的花园有许多植物,不过在这个季节,除了一株被打理得很好的梅花外,其他的花都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
进屋后,江绮把热水壶搁在底座上,问道:“程先生祝小姐,喝茶还是咖啡?”
祝好客套回应:“喝水就行。”
接过她递来的杯子,祝好抿了一口温水,环视着别墅内部。
与破败的外表不同,别墅经过重新装修,是以红黑色为主的法式复古风格,热情洋溢的红色与神秘庄重的黑色大胆碰撞,彰显了屋主人独特的审美。
跟大多数别墅的构造一样,一楼分别是餐厅、厨房、书房和挑空的客厅,二楼则是主卧、客房和江绮的衣帽间。
这栋别墅虽然外部看起来阴森,但其实采光很好。雪后初晴,晌午的阳光穿过摇曳的花枝漫进来,给屋里的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祝好问:“江小姐,平时你都是一个人住吗?”
江绮点点头:“是的,有个阿姨每天都会来替我打理家务,我休息在家时她也会来给我做饭,不过她晚上不住这儿。”
“方便我们上二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
江绮的主卧十分宽敞,与客厅大胆的红黑撞色不同,房间以优雅素净的黑白灰为主,缀以少量复古的绿色装饰。
主卧还有个卫生间,里面也被打扫得很干净,浴缸旁边还特地放置了香薰蜡烛。
依次看完一楼和二楼的所有房间,以及别墅前院的花园和后院的休闲区后,除了不自觉地感慨有钱人的生活过得太好了,祝好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寻常之处。
她向程述投去询问的目光,程述也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发现。
他开口问江绮:“你一般什么时候会看到那个人影?”
“晚上。”江绮回答:“特别是睡前和睡着的时候,总能感觉她在暗处看着我。”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摩擦自己的手臂,以缓解这件事给她带来的惊悸。
程述:“只有在家住的时候会这样吗?”
江绮摇了摇头,抬手扶住自己的额角:“不止是在家里,就算住酒店我也还是一样会做噩梦。”
程述话锋一转,突然问:“你看过几个精神科的医生?”
江绮苦笑:“淮江市有名没名的几乎都看过了。”
程述露出沉吟不决的神色,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那看来我们帮不了你。”
听这意思,是要推掉这份委托了。
祝好虽然不太情愿,却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见鬼”这种事实在是太主观了,除了身为当事人的江绮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经历过,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如果贸然接下这个委托,不仅浪费时间精力,最后还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结果。
江绮闻言脸色微变,语气也急促起来:“我真的很需要你们的帮助,报酬什么的都好说,不然你们开个价吧,我可以先付定金。”
“不是报酬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就不浪费江小姐的时间了。”程述难得说话客套,但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要不这样吧,你们……你们搬来我这儿住几天,我这儿的客房很多,随便你们挑。”看程述拉着祝好就要走,江绮急得一把扯住祝好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哀求:“我真的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实在不行才找到你们的,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看着她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的眼眶,祝好心生不忍:能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大明星放低姿态请求他们帮忙,可见这件事带给她的困扰不小。
“江小姐,你稍等,我们商量一下。”祝好顿住脚步,扯着程述的袖子把他拉到角落里,低声说道:“老大,要不我们就帮她一回吧。”
程述抱着双臂往墙上一靠:“怎么帮?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她这情况要么是心理问题,要么是精神问题,无论是哪种我都无能为力。”
祝好不死心:“万一有其他可能呢?”
程述轻笑一声:“其他什么可能,你还真觉得世界上有鬼啊?”
祝好反问:“你怎么就确定没有?而且你昨晚都答应我接下这单委托了,不许反悔。”
虽然她暂时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既然江绮的诉求是请他们留下来陪陪自己,不如就顺水推舟先答应下来,万一到了晚上她又一次看到那个奇怪的身影,说不定还能及时发现些端倪。
程述看向天花板,无奈地吁了口气:“那随你吧。”
祝好抬手搭在他肩上,严肃地说:“程述同志,你这工作态度不行,太怠惰了。我们要迎难而上,突破自我,勇于创新,才能把侦探社做大做强,知道吗?”
程述:“……滚。”
祝好麻溜儿地滚回江绮面前,朝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江小姐,我们商量过了,决定接下这笔委托。至于报酬……”
她本想说对这份委托没什么把握,暂时先不收取费用,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江绮立刻接上:“你们随便开价。”
祝好想了想,不论调查的结果如何,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思及此,也就没再推脱,并迅速在心里算了笔账。
程述这个侦探事务所平时收入最高的活儿就是抓小三,一般按难易程度收费几千到几万元不等。对于解决江绮这件事她没什么把握,底价就按最低的五千元算吧。
如果要在江绮家呆五天,她跟程述两个人每人每天五百,那五天就是五千。交通费总要有吧,算一千就好。这几天白眼狼晚上要一个猫在家,多可怜,要给他买点进口罐头补补身子……
一番计算后,祝好抬起手朝江绮笔划了个“耶”的手势,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价格合适吗?”
江绮没有任何迟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唰”地撕下来递给她:“这是定金,等查出真相之后,我会把尾款补上。你们从今晚开始住进来,可以吗?”
两万块钱……至于用支票吗?
疑惑归疑惑,祝好还是接过支票,礼貌地回答:“当然可……”
她目光掠过支票上的数字,说到一半的话登时卡在喉咙里。
等等,这是一、二、三……五个零?
光定金就付了十万,也就是说,江绮以为她开的价格是二十万?
看着支票上那一串零,祝好差点流下没见过世面的口水,然而在天降横财和良心之间纠结许久,她还是咬了咬牙选择了后者:“江小姐,不是二十万,是两万。”
江绮一愣,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李老板推荐的人我绝对信得过,我愿意付你们这个价格。”
看来这委托没有不接的道理了。
祝好拼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保持着专业的姿态,微笑道:“那就谢谢江小姐了,我们回去收拾收拾,从今晚开始搬过来。”
车子驶离别墅区后,祝好迫不及待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支票,小心翼翼地把那串零又数了一遍,果然是十万块钱。
十万块,要用一万积分才能换到!难道是这个游戏看她实在太惨了,良心发
现,给她设置了一个隐藏的特别惊喜?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她转过头去,对上程述要笑不笑的目光,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啊,有一脸没出息的笑。”程述问:“真有那么高兴吗?”
“赚到钱能不高兴吗?”祝好朝他翻了个白眼,喜滋滋地把支票举到眼前:“没想到当侦探还挺吃香的。”
她寻思着以后回到现实世界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干脆也开一家侦探事务所得了。
程述嗤笑:“你以为这种人傻钱多的客户天天都能碰上吗?”
祝好抬手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诶,这种话你可不能当着客户的面说。”
程述轻轻挑眉,适时闭了嘴,过了会儿又问:“既然收了钱,祝侦探对这次的委托有什么头绪了吗?”
一句话如同冷水当头泼下,浇灭了祝好的满心欢喜。
她悻悻地把支票对折,放进程述的上衣口袋里,说道:“没有头绪……不过你不是说了吗,走一步,看一步。支票先放你那儿,免得我忍不住全花光了,实在不行……到时就把钱还给她呗。”
她敛起喜悦的心情,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惊喜是有了,但接下委托只是第一步,今天晚上、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又会不会有什么惊吓呢?
第149章
回家简单吃了个晚饭,收拾几件衣服之后,就该按照约定去江绮家陪她了。
出门前,祝好依依不舍地把白眼狼抱在怀里一顿狂rua:“白眼狼,这几天晚上我要出门打猎,你一个猫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白眼狼对她的话爱搭不理,瞅准时机从她怀里跳出来,扭动着肥硕的身躯眼巴巴地跟在程述身后,期待他会在自己的眼神攻击下奉上一个罐头。
程述对谁都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唯独对白眼狼没有任何抵抗力,刚要打开放罐头的柜子,就看到祝好贴在柜门上那张“禁止心软”的纸条。想了想,还是把柜子关上了,弯下身拍了拍白眼狼的脑袋:“有人说你太胖了,不让你吃那么多罐头,要怪就怪她吧。”
白眼狼像是听懂了,哀怨地朝祝好“喵”了一声。
祝好无语,一唱一和演给谁看呢。
按照江绮的要求,他们只有晚上需要在她家呆着,白天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这么一看,这钱好赚到祝好都有些心虚了。
去江绮家的路上,祝好收到了李砚川分享的视频,打开一看,是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小猫,正互相给对方舔毛。
李砚川经常给她发这样的视频,之前她从来没多想,不过自从那天差点跟他亲上之后,祝好总觉得他给自己发这个视频有些其他的意味,又担心是自己多想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只得随意回了个笑脸。
男人好难懂,为什么这个游戏一定要有恋爱元素呢?祝好叹了口气,用一句优美的语言问候了一下系统。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后悔了,怕今晚真见鬼?”
程述的话让祝好从混乱的思绪中抽会神思,摇摇头解释道:“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李砚川。”祝好往后倚在座椅上,手指敲着下巴:“你知道吗,那天我差点就跟他接吻了。”
话刚落音,一直笔直往前开的车突然抖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回正。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还是把祝好惊出一身冷汗:“老大,你干嘛呢?车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
程述没回答,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干咳一声,漫不经心地问:“……差点?”
祝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茫然地点点头:“他那天应该是吃了药,意识有些迷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做梦?”程述忽然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他说做梦你就真的相信他是在做梦?”
祝好愣了一下,把这句话来回咂摸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啊,难道他是故意的?”
话刚问出口,她又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你不了解李砚川。”
在她的印象里,李砚川一直都很有分寸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程述的笑容里有不加掩饰的促狭:“是你不了解男人。别把他想得太好了,男人本性都是卑劣的。”
祝好一时无言以对,顿了顿,问他:“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不是说男人的本性都是卑劣的吗?那你会不会假装自己喝醉了或者意识不清醒,借机亲吻自己喜欢的女孩儿?”
程述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祝好:“懂了,你不是男人。”
“……”程述无奈地斜睨她一眼:“……大部分男人本性都是卑劣的。”
生怕祝好没听出这句话的重点,他又强调了一次:“大部分。”
祝好撇了撇嘴没接茬,心想高梦妍说的果然没错,男人总是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
江绮吩咐阿姨提前收拾了两间客房,让程述和祝好一人一间。
但程述拒绝了,让祝好睡在主卧隔壁的房间,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应付几晚就行,这样即便晚上发生什么事,他也能第一时间听到动静。
下楼之前,程述先是仔细检查了楼上所有房间的窗户,确认都已经锁上之后,才回到楼下客厅。
征得江绮的同意后,祝好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先在江绮房间里陪着她——既然收了报酬,就算最后查不到什么结果,表面功夫也要做到位。
江绮被这件事困扰许久,睡眠质量受到极大影响,但作为演员,她依旧保持着自律的生活习惯,洗澡前换上瑜伽服,放起轻柔的音乐,开始在房间的地毯上做起瑜伽来。
祝好在一旁偷偷观察着她,不禁好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真的会有烦恼吗——哦,还是有的,毕竟她被所谓的女鬼折磨了一个多星期,卸下妆容后,虽然容貌依旧俏丽,但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掩饰不住的疲倦。
做完瑜伽后,江绮稍作休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祝好闲聊起来。
祝好好奇:“江小姐,当演员是什么感觉?”
江绮笑了笑:“其实跟普通的工作也没什么区别。”
她答得敷衍,显然是不想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祝好也就不再追问,斟酌着语气,开口问道:“如果‘见鬼’这件事是人为的,你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江绮摇摇头,思忖片刻又点点头:“我们这个圈子很复杂,大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但私下对彼此做了什么,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你要问我有没有怀疑的对象,那肯定有很多,但如果你问我是谁,那我还真不知道。”
祝好不怎么追星,但或多或少也对娱乐圈的事儿有所耳闻。
这个圈子看似光彩夺目,实际上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染缸,只要一只脚踏进去,就没几个人能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退。
即便如此,还是不停有人为了获得名气和利益,争先恐后往里跳。
江绮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身边妒忌或觊觎的视线一定不少,想要知道是谁想对她做了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挺难调查清楚。
不过如果是“人为”,那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祝好的脑海里闪过一帧帧恐怖电影的片段:下咒?巫术?还是……
在她晃神的空当儿,江绮已经休息好了,从衣柜里拿了件浴袍要进浴室洗澡。
就算同为女性,祝好也不好意思在别人**时盯着人家看,目送她走进浴室后,便随手从书柜上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翻看起来。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流声停下之后,江绮并没有出来,应该是还要在浴缸里泡会儿澡。
祝好拿出手机,给程述发了条语音:“小程保镖,一楼情况如何?over。”
程述先是回复了一串省略号以示无语,接着又简短
地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表示一切正常。
过了会儿,又发来一条信息:“小祝保姆,女鬼出现了吗?”
祝好刚要回复,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应该是江绮从浴缸里出来了,赶紧收起手机正襟危坐,好让自己看起来敬业一些。
片刻后,穿着浴袍的江绮打开浴室门走出来,白皙的脸被浴室里的水蒸气熏得微微泛红。
祝好赶紧问:“江小姐,你有什么感觉到异常吗?”
江绮注意到端坐在浴室门前的祝好,忍不住轻笑出声:“不用那么客气叫我江小姐,称呼我名字就好,也不用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多好的甲方啊,祝好都要感动哭了,如果程述敢再说江绮人傻钱多,她一定要帮江绮还他两个耳光。
她点点头,回到了隔壁客房。
客房里的床品是刚换上的,质地柔软亲肤,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光是摸着就能感觉出价格不菲。
祝好躺在上面开心地打了个滚,终于能理解为什么白眼狼当初能在李砚川的床上睡得那么舒服了。
如果这次的委托费能顺利到手,她也要买一套这样的床品犒劳自己。
困意不知不觉来袭,祝好竖起耳朵凝神静听:跟想象中不同,隔壁房间十分安静,并没有什么响动。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所以“鬼”都不敢出现了?
她虽然看过很多恐怖电影,自认为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也禁不住会在夜里起床上厕所时莫名想起某些电影里的桥段,然后把自己吓一哆嗦。
但今天晚上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程述在,她对所谓的“见鬼”居然还抱有一丝好奇心,甚至期待着会发生点什么不寻常的事。
现在一切风平浪静,说实话她还有些失望。
胡思乱想中,眼皮越来越沉,她盖好被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叫突然穿透墙壁冲击着耳膜。
祝好猛地睁眼,下意识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出房间,正好在江绮的房间门口碰到了刚从楼下上来的程述。
她跟程述对视一眼,敲了敲房间门试探着问了句:“江绮,你还好吗?”
片刻后,房间门被打开。
因为恐惧和紧张,江绮脸色煞白,额头上覆盖着一层薄汗,一看到祝好就忍不住往她身上扑:“我又看到她了。”
程述问:“在哪儿?”
江绮靠在祝好怀里,浑身止不住颤抖:“她、她就站在床边,看着我。”
程述皱了皱眉,走进房间里转了一圈,把所有的柜门都打开查看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门窗也都是完好的,而且都从里面锁上了,也就排除了有人从外面进来的可能。
他对祝好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祝好也疑惑了,江绮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她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还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第150章
受到惊吓的江绮仿佛一只易碎的瓷花瓶,眼圈泛红,紧紧攥着祝好的手不肯放开,央求道:“祝好,你、你可以留在房间里陪我吗?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既然金主都已经提出了要求,祝好自然不好拒绝,更何况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她没多想,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吧。”
江绮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在祝好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程述跟祝好交代了句有事喊他之后,也回到了楼下客厅。
祝好从客房搬来一张被子,在江绮身边躺下了。
或许是连续太多天没睡好,江绮的精神疲惫到极点。身边多了个人,她安心不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番折腾后,反而是祝好睡不着了。回想起江绮说过的话,她打开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江绮的名字。
江绮今年26岁,从小学习舞蹈,因为身材高挑、长相出众,还没高考就被淮江市一所艺术学校提前录取,进入了表演系学习。
毕业后,她陆续出演了几部电影、电视剧,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因为演技流畅自然而大受好评,受到不少观众的喜爱。
除了这些资料,网上关于她的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也不少,大部分是以“听我一个朋友说”“据某位圈内人士透露”“江绮聊天记录曝光”之类的话术作为开场白,点进去一看,其实都是些胡编乱造的假新闻。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享受着名气带来的光鲜亮丽的同时,自然也要承受一些负面影响,比如隐私的泄漏、过度的关注等等。
祝好扪心自问肯定做不到拥有那么强大的内心,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好了。
江绮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看起来应该是进入深睡眠了。困意再度袭来,祝好也放下手机,钻进被窝里。
……
“祝好……”
迷蒙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祝好艰难地睁眼,想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完全动弹不得。
她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珠子往四周看了一眼,不禁头皮发麻——奇怪,自己明明是在江绮的房间里睡着的,为什么这时却躺在一个铺满塑料薄膜的黑色房间?
她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她差点被许安宁杀死的地方。
“祝好。”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祝好努力让视线聚焦,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一步一步朝她靠近,雨衣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裹挟着凉意缓缓钻进她的耳膜,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黑色雨衣在她面前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红色的指甲油,轻声说道:“祝好,我一直在看着你,你感受到了吗?”
——不是许安宁,而是一个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记不起来的声音。
纷繁复杂的思绪如同湍急的河流席卷而来,祝好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色雨衣歪着头凝视她许久,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猝不及防朝她刺下——
祝好蓦地睁眼,才发觉自己仍旧躺在江绮的房间里,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
她松了口气,想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手心已经被汗水濡湿了。
早上八点钟。
身旁的江绮还在熟睡,被噩梦惊醒的祝好睡意全无,蹑手蹑脚离开房间,走到了楼下客厅。
沙发上的程述也不知是早就醒了还是压根儿没睡,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怎么了?醒那么早。”
祝好走到他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老大,你说这间房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古怪?”
程述把沙发上的毯子挪开,给她腾出更多位置,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祝好想了想,还是没把梦到指甲油杀手的事告诉他,只是敷衍答了一句:“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呢,昨晚睡得好吗?”
程述还没回答,大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码锁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望过去,就见一个中年女人推开门,手中提着两个袋子往屋里走。
看到程述和祝好,女人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你们就是小绮的客人吧?我姓连,你们跟小绮一样叫我连阿姨就好。”
祝好反应过来,她应该就是江绮口中那个替她打理家务的阿姨,应了句“阿姨好”后,顺便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不过没说他们住在这儿的目的,只说自己是江绮以前的朋友。
连阿姨往楼上看了一眼:“小绮还没起床吗?”
祝好:“没呢,她昨晚没睡好。”
连阿姨蹙眉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写满担忧:“这孩子最近总时神神叨叨的,一会儿我给她熬个小米红枣粥吧,可以改善睡眠。”
说完提着袋子进了厨房,一样一样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祝好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新鲜食材,肉类鲜嫩,蔬菜上还沾着水珠,一看就时经过精心挑选的。
她客套地问了句:“连阿姨,需要我们帮忙吗?”
“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帮忙呢?”连阿姨和善地笑了笑:“对了,你们也没吃早饭吧?待会儿一起吃点儿。”
祝好应了声“好”,但还是觉得让长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不太礼貌,便卷起袖子跟她一起处理食材,顺便把一筐菜放到餐桌上,示意程述也帮忙择菜,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连阿姨聊了起来,试图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连阿姨,您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快三年了,小绮工作忙,没时间打理家务,我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时间,所以这间房子一直都是我在帮她打理的。”
“您之前工作时,有没有发现这间房子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连阿姨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转头看向祝好:“奇怪的事儿……你指的是小绮见到的那些吗?”
祝好点点头。
“没发现过,我也不相信那些东西,俗话不是说了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绮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才会胡思乱想的。”
没等祝好接茬,她又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们跟小绮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高中还是大学?”
祝好没多想,顺着她的话随口胡诌:“大学。”
连阿姨笑:“我就说嘛,你们长得都那么好看,一看就是戏剧学院毕业的。”
闲谈间,江绮也睡醒了,她从二楼下来,走进厨房给自己打了杯水。大概是昨晚睡得不错,她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
连阿姨关切地问她:“小绮,昨晚睡得怎么样?”
“有我朋友陪着,睡得好多了。”江绮放下水杯,凑到灶台边掀开锅盖嗅了嗅:“好香啊,连阿姨,你煮了什么?”
连阿姨放下手中的活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盛了几碗煮好的小米红枣粥放在餐桌上:“听说这个吃了可以助眠,小祝,你们也别忙了,先吃早餐。”
祝好应了一声,跟江绮和程述一起在餐桌旁坐下。
连阿姨准备的早餐很丰盛,除了小米粥外,还有热腾腾的玉米、软乎乎的鸡蛋饼和新鲜饱满的草莓。
早餐吃得差不多时,程述忽然开口:“江小姐,你昨天……”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转头朝连阿姨在客厅收拾家务的背影看了一眼。
江绮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没事,连阿姨跟我已经很熟了,不用避着她,有什么直说就行。”
程述点点头,却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我想请你把你每天的饮食都记录下来。”
江绮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我的饮食都是连阿姨准备的,连阿姨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她做的饭菜不会有问题。”
程述没变换太多神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江小姐请我们来,到底是要我们当你的保镖和保姆,还是为了调查真相?”
怎么跟金主说话的呢!祝好不动声色地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江绮愣怔片刻,还是答应了:“知道了,我会记下来的。”
连阿姨不知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还是根本不在意,忙碌的身影在客厅里穿梭不停。看到沙发上整齐叠放的枕头和毯子,她不解地问了句:“不是收拾了两间客房吗,怎么还睡沙发呢?”
祝好指了指程述,随意敷衍:“他皮糙肉厚,睡不惯太高级的床。这大概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吧。”
程述:“……”
今天阳光甚好,连阿姨用吸尘器清理完客厅后,又把程述放在沙发上的毯子抖开晒在院子里,问道:“今晚还要继续在这儿住吗?”
江绮应道:“嗯,客房的床褥也暂时不用收起来,简单打扫一下卫生就好。”
连阿姨点点头,正要上楼忙活,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了一封信递给她:“对了,刚才我在院子里捡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你哪个粉丝放的。”
“粉丝?”江绮放下手里的匙羹,把信拆开看了一眼,脸色忽然一变,几不可察地咽了口唾沫。
祝好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太自然,问道:“怎么了吗?”
江绮随便勾了下嘴角,应付道:“没事,是粉丝寄来的信,我就是奇怪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地址。”
从她惊疑不定的神色变换中,祝好意识到这只是个借口。
不过信件毕竟是江绮的隐私,作为外人她自然不好打探太多,便笑了笑,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