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脾气不太好吗?”程述突然站起身,抬脚就往后院走。
祝好和秦聿风交换了个眼神,也跟了上去。
这段时间后院疏于打理,草已经长了十多厘米高。程述在墙角那棵桂花树下转了一圈,拿起墙角的铲子,对着一片植被跟其他地方相比稍显荒芜的区域挖了起来。
许志刚夫妇不明所以,向秦聿风投去询问的目光,秦聿风没说话,只是摇头示意他们不要上前。
祝好心念一动,回想起玄关上那张合影,隐约猜出了程述要干什么,一丝凉意过电似的窜上脊骨。
随着铲子一下一下插进土里,将带着草皮的泥土挖开,没多久,浅坑里就出现了一具动物的骸骨。
祝好看向满脸泪痕、靠在许志刚怀里的廖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是……彭彭吗?”
程述从口袋里拿出一对手套戴上,许志刚想上前阻止他,却被秦聿风先一步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轻轻拨开了覆盖在骨头上的泥土。
程述捻起一块碎裂的骨头,沉声说道:“我不是专业的法医,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这只猫头骨严重碎裂,后腿骨折……”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白眼狼,一贯冷静的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它是怎么死的?廖女士。”
廖莹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它、它是……意外……”
程述打断她:“是意外,还是被人虐待致死的?”
廖莹浑身颤抖,但还在挣扎:“是意外……”
“那么,许子昕的死也是个意外吗?”
“子昕……她……”廖莹脸上血色瞬间消退,目光躲闪。
程述站起身,摘下手套往地上一扔,一步一步朝抱在一起的许志刚夫妇走去,凌厉的目光里裹挟着冷意:“作为父母,你们应该早就发觉了许子安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自控能力差,冲动易怒,缺乏共情能力,从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反社会型人格。”
“他的脑部前额叶异常,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会为自己做出的事情感到愧疚。不论是彭彭还是许子昕,在做出那些事之后,他有表现出一丝难过和抱歉吗?”
“你知道像许子安这样的孩子,如果在童年时期没有加以正确引导,会变成什么样吗?你们一味的宠溺和过度保护,已经引发了严重的后果,再这么下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难道你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连环杀人犯吗?”
程述的逼问一句接一句,丝毫没有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许志刚脸色涨红,忽地冲上前推了他一把,朝他大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自己的孩子轮不着你说三道四!”
程述没说话,微微一眯眼,视线落在他们身后的客厅里:“你们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是么?”
祝好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众人讨论的主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子中央,脸上交织着愤怒和不耐烦。
廖莹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催促道:“子安,我不是让你呆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吗?快回去。”
许子安脸色阴沉,嘴里仍在抱怨:“你们吵死了,为什么一整个晚上都那么吵!”
程述抬手把许志刚拨到一旁,突然大步流星走回屋里,径直走向二楼许子安没有关门的房间,随手从柜子上拿了个拼好的乐高坦克,把胳膊悬在二楼的栏杆外,一脸玩味儿地
看着怒目圆睁的许子安,作势要把坦克往下扔。
许子安抬腿就要往楼上跑,许志刚一把将他抱住,语气近乎哀求:“子安,别去,别生气。”
许子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却一时挣脱不开,抬头看向程述的眼神里泛着凌人的寒意:“你住手!别碰我的乐高!”
程述懒散地趴在栏杆上,把玩着那个坦克:“如果我扔下去,你会怎么样?”
许子安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说:“我会杀了你!”
“哦?”程述不以为意一耸肩,“啪”一下掰掉了坦克的炮筒,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冷笑道:“怎么杀?”
许子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许志安的束缚,“嗵嗵嗵”跑上楼,举着拳头就往程述身上砸去。
程述眼疾手快,一只手抵住他的额头,一只手把坦克举在半空中,任凭许子安拼命挥舞着胳膊也碰不到他分毫。
他挑衅似的笑了笑:“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还给你。对你来说,是你妹妹重要,还是乐高重要?”
许子安双眼死死盯着他手里的乐高,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狰狞:“你别废话,有种你就放开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虽然他没有回答程述的问题,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程述当然不会放手,他反手揪住许子安的领子,把他抵在一臂之外:“所以,彭彭和子昕也是因为弄坏了你的乐高,你才这么对他们的吗?”
许子安想要挣扎,但他那点力气跟程述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对,他们活该,你也是!你们都该死!我早晚会像杀了他们一样把你给杀了!”
许志刚早已不顾什么体面和素养,试图推开挡在楼梯口的秦聿风,嘴里不住地嘶喊:“你、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吗?你等着,我要投诉你们!”
又回头冲着呆滞地站在原地的廖莹喊道:“阿莹,去打投诉电话,快!”
廖莹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苍白的嘴唇上布满裂痕,眼底蒙着一层水雾。听到许志刚喊她的名字,也只是缓慢地顺着话音抬起头,却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祝好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看着她混浊而麻木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廖女士,我知道身为子安的母亲,你只是出于本能想要保护他。可是子昕呢?你也是子昕的妈妈,你这么做对她公平吗?”
听到许子昕的名字,廖莹机械地转动了下眼珠子,眼泪潸然而下,双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祝好放缓了语气,继续说:“如果子昕在天有灵,她一定会想不明白,为什么爱她的爸爸妈妈要隐瞒她死亡的真相,却千方百计保护那个将她杀害、却丝毫不懂得忏悔的人。”
廖莹浑身一激灵,呼吸被逼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大串眼泪扑簌簌顺着脸颊滑落。
片刻后,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瘫倒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志刚,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对不起子昕,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根本不配当一个好妈妈。”
许志刚一愣,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颓然地坐在阶梯上,颤抖的双手狠狠撕扯自己的头发,一声声痛苦的哀鸣撞击着空气。
许子安察觉到他们的异常,也停止了跟程述的对峙,回过头略带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程述说的那样——没有关心,没有难过,也没有愧疚。
秦聿风一只胳膊架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扶着太阳穴叹了口气:“说说吧,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27章
及时赶到的警员把许志刚一家人都带回了警局里。
许志刚和廖莹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接受审讯,警局也请来了专业的儿童心理学家,单独与许子安进行沟通。
从廖莹和许志刚带着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叙述里,祝好拼凑出了整件事的真相。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廖莹母亲的忌日,虽然她跟廖华关系一般,也实在不太喜欢这个不成器的哥哥,但看在亲兄妹的份上,与许志刚商量过后,还是把他叫到了家里吃饭。
本来以为只是一顿简单的晚饭,没想到饭后还没聊几句,廖华又一次开口问她要钱。
廖莹说:“从他出狱开始,几乎所有的开销都是我们在负担,我多次提出让他去找份工作,他都打哈哈应付过去,每天就是在家抽烟喝酒,没钱了就来问我要。那天,我实在忍无可忍,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那天晚上,廖莹和廖华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许志刚担心会吓到孩子,便让许子昕先跟着许子安回房间去玩,接着就赶紧下楼劝架。
当时整个家乱成一团,完全没人注意到楼上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等到廖华终于离开,夫妻俩打算去叫两个孩子洗澡睡觉时,才发现许子昕仰面躺在许子安房间的床上,面色绀紫,早已没了气息。
许志刚赶紧给许子昕做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然而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
廖莹疯了一般摇晃着许子安的肩膀,质问他到底对许子昕做了什么,然而他只是指着散落一地的乐高,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让她别动,她非要来掺和,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星期才拼好的,就这么被她弄坏了!”
许志刚第一次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她可是你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许子安茫然地捂着脸,似乎并不明白爸爸妈妈愤怒和悲伤的来源,只是机械地向他们道歉:“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知道错了,你们可以原谅我吗?”
提起许子昕的死亡,廖莹近乎崩溃:“子昕平时那么爱美,走的时候却满身污浊,表情也很痛苦,我真的好难过,好自责。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替她清洗了身子,换上干净的睡衣。”
“这几天晚上我几乎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她在我面前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悲痛欲绝之际,廖莹拿起电话想要报警,却被许志刚拦住了。
另一间审讯室里,许志刚讲述了策划绑架案的经过。
他撑着自己的太阳穴,双眼失神:“当时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子昕的离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我们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孩子了。”
“这一切都是因廖华而起的,如果他不跟我们吵架,我们就不会没有及时发现楼上的状况,这个悲剧也就不会发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我想到了一个计划,一个既能摆脱这个废物姐夫,又能隐瞒真相的计划。”
负责审讯的警员问他:“所以你就策划了这起绑架案?”
许志刚吁了口气,胡乱点了点头。
廖莹起初并没有同意,但对一个母亲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答应下来。
她按照许志刚的指示给廖华打去电话,告诉他自己背着丈夫投资了一个项目,没想到亏损了,又不敢开口向丈夫要钱填补这个资金缺口,于是希望利用廖华的专业知识策划一起绑架案,以交钱赎人的理由让许志刚给钱。
换做别人,听到这个提议十有八九不会答应,然而廖华见钱眼开,竟然没怎么思考就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许志刚开车带走了许子昕的尸体,将她安置在另一处房产中,并打开了空调的除湿功能、把温度调到最低,以扰乱警方的视线,让法医难以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
第二天,他们带上家里的帐篷去了郊外,特地选了一处人迹罕至的空地。
许志刚自嘲地哼笑了一声:“你们说的没错,那天我们只带了一些泡面和水,是因为心里太难受,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那两包泡面有一包是子安吃的,有一包是我和阿莹勉强咽下去
的。”
看着若无其事在帐篷里玩乐高的许子安,他也曾问过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再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晚上,他先是连夜赶到廖华的廉租房附近,用备用钥匙把他的车开到露营地点,将帐篷划破,并在帐篷里留下许子昕的鞋子,伪造了有人半夜将她抱走的假象,又把车开了回去。
确认行车记录仪把一切都拍下来之后,他回到了露营的地方,并在天亮时报了警。
警察对现场进行勘查时,被他留下的种种线索所误导,果然怀疑许子昕是被人抱走的。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廖华按约定时间打来的电话助攻就行。
在接到勒索电话之后,警方很快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并花费了大量精力在农贸市场排兵布阵,等待着这一场交易。
然而当时他们并不知道一切都只是许志刚夫妇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他们的视线。
趁着警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交易上时,许志刚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那天晚上,他先是让廖莹给廖华打去电话,告诉他警方参与进来后事态有些失控,让他收拾收拾行李,买张车票去其他地方躲一阵,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剩下的她想办法解决。
廖华不疑有他,听话的照做了。
紧接着,许志刚趁着夜色将许子昕的尸体安置在一处树林中——他的那家牙科诊所某一次团建地曾选在了这儿,他知道这条路每天都会有人来晨跑,许子昕的尸体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
许志刚紧紧攥着双拳,止不住流泪:“那片树林很冷,看着子昕孤零零躺在那里,我的心都要碎了,就从车里拿了她最喜欢的毛毯给她盖上。”
来不及难过太久,她含泪离开了树林,又马不停蹄赶到廖华家,像之前一样驾驶他的车去往抛尸地点之后再回来。
这么一来,就等同与坐实了廖华绑架勒索失败后撕票的罪证。
事情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系统也响起了“恭喜您完成本阶段剧情任务”的提示音。
念在许子安还是未成年人,他和心理学家的谈话地点选在了接待室,这里没有单向玻璃,只能隔着屏幕从监控里查看。
与痛不欲生的许志刚和廖莹相比,许子安显得异常淡漠。
回忆起那天晚上,他说爸爸妈妈和舅舅的争吵声已经让他很烦躁了,偏偏许子昕又失手弄掉了他的乐高玩具,他愤怒地冲她吼了几句,没想到许子昕突然大哭起来,还说要去告诉爸爸妈妈。
“如果她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就会没收我的乐高,我想让她安静点,就拿了个枕头捂住她的脸。”许子安边把玩着手里的乐高玩具,边漫不经心地说:“没过多久,她就不会动了。”
在说起这些时,他的语气稀松平常,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和愧疚。
心理学家问他:“在做了这些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许子安皱了皱眉:“很烦,因为爸爸妈妈看起来更生气了,就算我道歉了也没用,爸爸还扇了我一耳光。不过好在他们没有没收我的乐高,还一个劲儿跟我说没事,他们会解决。”
祝好听得心头发瘆,转头问程述:“老大,像许子安这样的反社会型人格,长大会变成什么样?”
程述沉吟片刻,回答道:“严格来说,反社会人格是不能在成年之前做出诊断的,不过像许子安这样的孩子已经体验了杀戮的滋味,如果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后果会非常严重,历史上有许多连环杀手都具有反社会型人格的特征。”
连环杀手……
祝好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
回家的路上,祝好打开控制面板查看自己的资料,发现加上系统奖励,已经积攒了450点积分。
这回的剧情任务进行得还挺顺利,甚至没有用积分换取什么系统功能就已经完成了。
她关掉控制面板,转头问程述:“老大,你说许家以后会怎么样?”
曾经幸福的四口之家,转瞬间支离破碎,虽然身为父母,许志刚和廖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祝好还是难免有些怅然。
“不知道。”程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懒散:“你的剧情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还关心嘛么多干什么。”
借着车内光线昏暗,祝好偏头偷偷打量着程述。
程述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感情淡漠、缺乏共情能力、不在意别人的感受……祝好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儿反社会倾向。”
程述嗤笑一声,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反社会型人格其实不太擅长吵架。”
“为什么?”
程述说:“吵架的技巧是通过共情能力实现的,吵架很厉害的人共情力一般都很强,能够一眼看穿对方的弱点。但是反社会型人格没有共情能力,所以他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对方生气。”
祝好哦了一声,回想起他时常能一句话把别人怼得哑口无言、毒舌到舔一下嘴唇就能把自己毒死,应该还挺擅长吵架的,这才放下心来。
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程述又接着说:“不过,反社会型人格也分高阶和低阶。低阶的反社会型人格脾气暴躁、易怒、行事冲动,而高阶的反社会型人格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善于伪装自己,操控人心——”
他突然偏头直勾勾地凝视着祝好,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说不定我真的是反社会人格,只不过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呢?”
祝好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我就更不担心了,您就没有哪点儿像好人。”
程述低低地笑了一声。
看着窗外的夜景,祝好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老大,指甲油杀手……也是反社会型人格吗?”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程述的笑容僵在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停顿许久才说:“嗯,除了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之外,他很有可能还有表演型人格,以及畸形的杀戮欲望。”
祝好还想问得详细些,但看着他忽然黯淡下来的神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虽然他很少提起,但祝好知道那个名字和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仍然如一颗带血的木刺,牢牢楔在他心头。
第128章
相比起分享会那个难度max的剧情任务,这次的剧情短小精练许多,掐指一算,前后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完成了。
祝好在家里歇了两天,没触发新的系统任务,倒是在临睡前收到了秦聿风的信息。
她有些意外,作为第一位登场的可攻略对象,秦聿风因为职业原因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平时就算有事也是先找程述,直接给她发信息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点开信息,看到了一条邀约。
秦聿风:“祝好,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
对了,那个游乐园之约。祝好还以为他早就忘了呢,没想到他还记得。
感动之余,祝好还是想起了他的工作狂本质,关切地问他:“我没问题,不过你不用上班吗?”
秦聿风:“不用,我跟局里要了两天假期。”
那么难得,那当然得答应了。祝好回他:“好,那明天见!”
回复完信息,她点开控制面板,查看几个可攻略对象的资料。
目前剧情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少,可她跟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都还没过半,进度实在是太慢了,究竟怎么样才能快速提升好感度呢?
对了,不如问问系统吧。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许久未出现的系统略带幽怨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宿主,您终于想起来这是个乙游了吗?”
来的还真快。
祝好阴阳它:“哦,原来这是个乙游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恐怖游戏呢。”
哪个乙游天天出生入死跟尸体打交道的?
系统似乎自知理亏,尴尬地岔开了话题:“宿主,想要快速提升跟可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您不妨试试多了解他们的喜好。”
有道理。
温珣除了喜欢研究尸体之外,办公室的冰箱里长年放着哈根达斯,总是能随时随地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应该比较喜欢吃甜食。
李砚川的喜好就更容易琢磨了,红酒、牛排、爱情电影,还有白眼狼。
仔细回忆起来,认识了那么久,她对秦聿风的喜好还真是一无所知。
不过没关系,楼下不就有个跟秦聿风关系很好的军师吗?
祝好披上外套下了楼,客厅一片漆黑,但程述房间的门缝下还透着一丝亮光。她敲了敲门,问:“老大,你睡了吗?”
房间里传来程述懒散的声音:“干什么?”
“我可以
进去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嗯。”
祝好拧开门把手,刚要推门进去,脑海突然闪过之前在旅馆里意外看到的那个春光乍泄的画面,猝然顿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你穿衣服了吗?”
“……”程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想让我现在脱吗?”
祝好脱口说:“不用!”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程述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半倚在床头看书,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眼看她:“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儿?”
既然他穿戴整齐,那祝好就放心了,她一屁股在床边坐下:“明天我要跟秦警官出去玩儿。”
程述神色没怎么变换,只是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给她腾了点儿位置:“去就去呗,用不着跟我报备。”
“我不是在跟你报备。”祝好说:“你跟秦警官认识那么久了,应该对他挺了解的吧?跟我说说他呗。”
程述看起来兴致缺缺,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一顿能吃三碗饭,打拳习惯先出左手,1000米跑比我慢6秒钟,左边大腿上有个胎记。”
祝好:“……”
她扶着额头:“不是这个了解。我的意思是,他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或者喜欢看什么电影?”
程述眯了眯眼,十分认真地思忖片刻才回答:“他喜欢吃辣的,越辣越好,他还喜欢玩高空项目,电影他不喜欢,他喜欢看动画片。”
这么多信息信手拈来,祝好心花怒放,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谢谢你啊,军师。”
程述手撑着脑袋,目光重新回到书页上,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没吭声。
跟秦聿风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祝好起了个大早,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换上从系统商城兑换的一件羊角扣毛呢大衣和格子长裙,还戴上一顶贝雷帽。
她踩着小皮鞋蹬蹬蹬从楼上下来时,程述刚提着一袋罐头回家,上下打量她一眼后,淡淡地说:“打扮那么好看也没用,以我对老秦的了解,你要是问他今天的你跟昨天的你有什么区别,他绝对说不出来。”
“那可不一定。”祝好朝他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打扮是为了我自己开心,又不是为了别人。”
平时为了方便,她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玩儿一回,当然得打扮得好看点儿。
程述被她呛得没话说,径直走进厨房给白眼狼开罐头去了。
秦聿风到了之后没有选择在楼下等,而是直接敲开了程述家的门,看到祝好的那一刻,他明显愣了一下。
祝好说:“怎么了吗?秦警官。”
秦聿风飞快挪开目光,捂着嘴干咳了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很好看。”
跟李砚川的直率和温珣的游刃有余相比,秦聿风显然不太擅长打直球,祝好还没做出回应,他的耳尖就已经飘红了。
系统响起提示音:“跟秦聿风的好感度+5,获得50积分!”
祝好给程述递了个胜利的目光,程述回了她一个白眼。
秦聿风没看懂他们的眼神交流,问程述:“老程,你今天有事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祝好本以为程述会拒绝,没想到他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朝祝好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挑了挑眉:“我当然没——”
祝好赶紧打断他:“老大当然没空了!他今天要带白眼狼去洗澡,你看看,脏得跟流浪猫似的,毛都打绺儿了!”
白眼狼配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祝好扯了扯秦聿风的袖子:“秦警官,我们赶紧走吧,再晚点儿排队的人就多了。”
秦聿风点点头,跟她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到三楼时,祝好蹑手蹑脚,尽量把脚步放到最缓,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房东大妈看到了,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小祝,出去玩呢?”
她只好尴尬地回了一个笑容:“嗯,张姨早!”
“小程不一起吗?”房东大妈边问边看向秦聿风,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祝好心说不好,赶紧把秦聿风打发走:“秦警官,你先去开车,我跟张姨聊两句。”
秦聿风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房东大妈就迫不及待贴在祝好耳边问:“小祝啊,姨最近发现好像有好多个男孩子来找你,是吗?”
祝好有口难辩,明明来找她的就只有温珣、李砚川和秦聿风,怎么到了她口中就变成了“好多个”?
她刚想解释,房东大妈却抢先一步开口了:“要我说啊,虽然小程是不错,最近房租也按时付了,不过我看那几个男孩也不比小程差。女孩子啊,确实要多对比再做决定,可别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祝好:?
祝好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心说这大妈可真够双标的,之前她怀疑许安宁和程述掰扯不清时,还提醒祝好要“擦亮眼”,到了祝好这儿,又变成“多对比再做决定”了。
她解释道:“张姨,您多想了,我跟他们只是朋友,程述也认识他们的。”
房东大妈看起来还有些失望:“只是朋友啊……”
顿了顿,又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姨说的你考虑考虑,那几个男孩子看着条件也不错,女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眼看话题要走向一条没完没了的不归路,祝好赶紧找了个借口跟房东大妈道别,随后溜之大吉。
*
祝好上一回去游乐园已经是大学了,好几年没感受过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她对这次游乐园之旅充满了期待。
刚进大门,一眼就能看到摩天轮旁边的云霄飞车。祝好想起程述说秦聿风最喜欢玩高空项目,便兴奋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秦警官,我们去坐那个吧!”
秦聿风面色微微一变:“啊?”
不等他答应,祝好就拉着他的胳膊兴冲冲往云霄飞车的方向跑,时间正好,上一批游客才刚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祝好在位置上坐下,系好了安全带,转头看秦聿风时,发现他脸色似乎不太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云霄飞车就已经启动了。
随着车身缓缓爬升,眼前的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心跳仿佛与车身同步,每一次向上攀爬,内心的紧张便增加一分。
到达顶峰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述地陷入短暂的寂静。
突然之间,云霄飞车开始了不受控制的自由落体,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迎面而来的强风让祝好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耳朵里充斥着呼啸的风声与人们的尖叫声,将恐惧与兴奋推至高潮。
简直太爽了!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时,祝好还沉浸在刚才的刺激当中,刚要转过头跟秦聿风分享,就看到他双手撑在栏杆上,面色有些苍白。
她吓了一跳,赶紧问他:“秦警官,你没事吧?”
“没事……其实我有点儿恐高。”秦聿风做了个深呼吸,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又嘴硬地补了一句:“不过只有一点点儿而已,不严重,从楼上往下看无所谓,但是这种……太刺激了。”
祝好不由得一愣:“你恐高这事儿老大知道吗?”
秦聿风苦笑了一下:“老程?当然知道了,他以前还经常拿这事取笑我来着。”
“……”祝好想了想,试探性问他:“那你一定也不能吃辣吧?”
秦聿风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太辣的不行,我对辣椒有点儿过敏。”
果然。
祝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喜欢看动画片吗?”
“动画片?”秦聿风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我大概二十多年没再看过那玩意儿了吧。”
如果游戏能读档,祝好一定会把时间调到昨天晚上,先甩自己一耳光——叫你那么容易相信他,然后再去把程述暴揍一顿。
这家伙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明明答应要当她的军师,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要帮自己呢,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拿她寻开心!
气死了,简直气死了!
好在秦聿风的恐高症确实不算严重,只花了几分钟就缓过来了,他抬手在祝好面前晃了一下:“祝好,你在发什么呆呢?”
祝好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对不起啊秦警官,我不知道你恐高,还拉着你跟我坐云霄飞车,吓着你了吧。”
“没关系,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扫你的兴了。”秦聿风温和地笑了笑:“今天是休息日,你也别叫我秦警官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嗯。”祝好点点头。
难得出来玩儿一回,她决定先把这小小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等回去了再跟程述算账。
所幸这个游乐园足够大,除去那几个高空项目之外,还有许多娱乐设施可以选择。
她和秦聿风一起去了鬼屋探险,玩了碰碰车,看了场马戏表
演,最后还去射击馆来了场真人cs。秦聿风不愧是专业出身,带领着整个小队拿下了胜利,还赢得了一个玩具熊作为奖品。
夜幕降临时,游乐园里的美食街也开始营业了,除了各种美味的小吃,还有不少卖小玩意儿的小摊,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派甜蜜的气息。
祝好抱着小熊跟秦聿风边走边逛,路过一家饰品店时,一个在路边揽客的小女孩扯了扯秦聿风的衣摆,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哥哥,进来给姐姐挑个礼物吧?”
祝好刚想说不用,秦聿风就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应了一声,转头对祝好笑了一下:“祝好,我们进去看看吧。”
饰品店有许多有趣的装饰品,在老板娘的热情推荐下,他给祝好挑了一条柔软又暖和的兔毛围巾。
祝好想了想,说:“秦聿风,我也给你挑个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秦聿风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我也不知道,你看着挑吧。”
祝好点点头,在饰品店里转了一圈,目光在货架上逡巡片刻,拿起了一个猫耳朵发箍,踮起脚戴在秦聿风头上。
白色的猫耳朵没有削弱他一身的硬朗的气质,却无端给他添了一份柔软。祝好憋不住笑出声来,连老板娘和小女孩都忍不住惊叹:“哇,好可爱!”
秦聿风抬手摸了摸那两个毛绒绒的耳朵,眼睛不自觉瞥向一边,小麦色的脸庞不明显地红了起来。
付钱时,饰品店外面的街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焰火表演要开始了!”
祝好眼睛一亮,摇了摇秦聿风的胳膊:“焰火表演开始了,我们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他们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来到了广场上,随着倒计时响起,绚丽的烟火在黑色的夜幕中绽放出一朵朵色彩斑斓的花。
四下人们的惊叹此起彼伏,秦聿风看着布满天幕的火树银花,突然说了句:“谢谢你,祝好。”
祝好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系统响起提示音:“跟秦聿风的好感度+15,获得150积分!”
秦聿风呼了口气,漫天烟火烙进了他的眼眸中:“我真的好久好久没给自己放过假了,今天真的很开心。”
祝好朝他笑了笑:“那我们以后常来玩儿。”
秦聿风也笑着说了声好,然后低头看着祝好。
流转的光线下,祝好看到映在他眼眸中的烟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自己的身影。
周围的喧闹和欢呼似仿若静止,离她远去,目光交汇的瞬间,她的心跳无端加快了速度:“秦——”
话还没说完,秦聿风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无奈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微微皱了皱眉:“是队里的电话。”
祝好问:“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秦聿风无奈地笑了一下:“休假是休假,但如果有重要的案子还是得及时赶到——”
他看了眼周围:“我找个地方接电话。”
祝好点点头,跟着他离开喧嚣的人群,找了处僻静的角落。
他接起电话,眉头越拧越深,简短地应了声“嗯”之后挂断了电话,抱歉地对祝好说:“不好意思啊,有个案子,我得马上赶过去,我先送你回家。”
祝好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吧。”
第129章
离开游乐园时,焰火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方才被烟花映得如同白昼的天空只剩下一层稀薄的烟雾,逐渐褪成了墨一般的黑色。
车内暖气很足,祝好稍稍把脖子上的围巾松了松,解开了外套的纽扣。
秦聿风突然出声:“祝好,我是不是有点儿扫兴?”
祝好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秦聿风苦笑了一下:“本来要了两天假想好好放松一下的,没想到这才歇了不到一天又有新案子,连焰火表演都没能陪你看完。”
祝好冲他笑了笑:“没关系,今天已经够开心了。”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今天一整天她玩得很尽兴,跟秦聿风的好感度还提升了20点,这一趟实在太值了。
秦聿风也偏过头,含笑的眼眸望向她:“我也是。”
好感度高了就是不一样,连看她的眼神都多了些不同的情绪。祝好一下子不太适应这样的转变,岔开了话题:“对了,这回又是什么案子?”
一提到案子,秦聿风的笑意渐黯,表情也凝重起来:“说是有人在废弃的医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具体情况没多问,去了就知道了。”
祝好点点头。
那座废弃医院离游乐园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不过走的都是城郊的路,车辆不多,所以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了案发现场。
秦聿风把车停在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旁,提醒祝好:“外面风大,别忘了把扣子系上。”
说完刚要打开车门下车,就被祝好叫住了:“等等——”
他坐回位置上,疑惑道:“怎么了?”
祝好解开安全带,微微欠身,把猫耳朵发箍从他头上取下来,顺手替他拨开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差点儿忘了这个。”
秦聿风身子一僵,不自在地摸了摸泛红的耳尖:“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员认出秦聿风的车,一路小跑过来:“秦队。”
说话间,他的视线匆匆从祝好身上掠过,又飞快收回,似乎在好奇为什么程述的“小跟班”会从自家队长的车上下来。
一到案发现场,秦聿风立刻回归到了“秦警官”的角色当中,边往警戒线里走边问:“什么情况?”
警员汇报道:“有几个高中生闲得无聊,相约来这里探险,没想到发现了一具尸体,被吓得不轻,就赶紧报了警。”
“他们人呢?”
警员回答:“在那边做笔录了。”
顿了顿,又说:“那几个孩子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其中有个男孩子都吓尿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已经通知他们的家长过来接人了。”
秦聿风点点头:“我们先进去看看。”
这家曾经见证了不少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的医院已经废弃了十余年,如今正静静地矗立在荒郊野岭中。
踏进医院里,空气中充斥着霉湿混杂着尘土的气味,随处可见废弃的病床和医疗器械,墙上满是历代探访者留下的诡异的涂鸦,跟恐怖片中的场景还颇有几分相似。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楼走廊的尽头,大功率的探照灯冲淡了弥漫在这里的可怖,在来往忙碌的警员之中,祝好看到了程述的身影。
他应该到得比他们早一些,看到祝好,嘴角立刻弯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玩得开心吗?”
祝好一看到他就来气,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被忽视的程某人愣了一下,贱兮兮的笑容在嘴角僵成了一个尴尬的弧度,悻悻地跟在祝好身后:“怎么,不开心吗?”
祝好依旧没
搭理他,走到正在做尸检的温珣身旁,跟他打了个招呼:“温珣,你——”
她的目光落在那具横躺在一堆杂物中间的尸体身上,话音顿住了。
死者是个年轻男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全身上下寸缕不着,裆部空空如也——原本那个部位应该有的东西被切了下来,随意扔在一旁。
祝好喉头一翻就要吐,赶紧移开目光,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程述阴魂不散,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了:“要不要给你拿个袋子?”
“不用。”祝好强压住要吐出来的冲动,扯了扯围巾挡住口鼻,从程述身旁挪开了。
温珣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得出了大致结论:“尸斑和尸僵已经固定,死亡时间估计在24小时左右,尸体上没有致命的外伤,暂时没办法判断死亡原因。”
“那个……”秦聿风朝着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努了努嘴。
“伤口没有生活反应,是死后才被切下来的。”温珣的一句话让在场的男同胞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放松了夹紧的双腿。
秦聿风问身边的警员:“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警员摇摇头:“刚才那些学生一开始以为是具人体模型,还凑近观察了一阵,结果发现居然是具尸体,吓得连滚带爬,跑的时候又摔了几跤,把现场都破坏得差不多了,提取不到有价值的足印,附近也没有找到属于死者的衣物。”
这么看来,现在暂时还没办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应该是死后才被扔到这儿的,因为他的背部有不少划痕和污渍,现场的拖拽痕迹也很明显。
他看起来块头不小,身材也练得不错,就算是跟他体型相当的人也很难独自将他抬到这儿,拖拽当然是最轻松省力的抛尸方法。
秦聿风朝着程述抬了抬下巴:“老程?”
程述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才缓缓抬头,脸上有少见的茫然:“嗯?”
“问你话呢,有什么发现吗?”秦聿风疑惑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干嘛呢你,被吓傻了?”
程述堪堪回神,蹲下身子查看尸体裆部的伤口,清了清嗓,以掩饰刚才的晃神:“被割掉生殖器的案例中,十有八九跟性和仇恨有关。”
秦聿风凝神认真听着,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继续说下去,才皱了皱眉,问他:“没了?”
程述撇了撇嘴,摘下手套:“没了,就一具无法确定死因的尸体,我还能给你说出花来?先查出死者身份再说吧。”
目前能找到的线索实在不多,秦聿风只好嘱咐警员保护好现场,先把尸体带回去做尸检,确认死者身份。
末了,又转头对程述和祝好说:“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回去的路上,程述一直在没话找话,说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祝好不想搭理他,把头别到一旁看着窗外,当作没听到。
看她不说话,程述又问:“你干嘛了?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
什么人呐,都不会看人脸色的吗?
祝好偏过头,努力压服情绪:“程述,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秘密告诉你,你这样拿我寻开心有意思吗?”
大概是许久没听到她直呼自己大名,程述愣了愣,嘴角轻轻一动,干笑一声:“我怎么了?”
这幅听不懂好赖话的模样让祝好火气更大了:“怎么了?你拿我寻开心也就算了,可你明知道秦警官有恐高症还要我带他去玩高空项目,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这一天下来玩得很开心,祝好本来已经差不多要把这个小插曲给忘了,可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述被她一顿炮轰,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不会有危险的,他的恐高症又不严重。”
看他这幅避重就轻的态度,祝好更来气了,扶着额角叹了口气:“程述,你真的很幼稚。”
这句话她之前也说过,认识这么久了,他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一样讨人厌。
“我——”
他辩解的话还没说完,祝好就飞快抬起手,手掌朝着他:“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不想理你。”
他表情僵了一瞬,尴尬地咳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前方的路。
车里光线昏暗,空气仿佛凝滞住了,除了窗外偶尔掠过的一两声喇叭,就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
祝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是秦聿风发来的一张照片和一条信息:“祝好,你忘了这个。”
照片上那只打cs赢得的小熊玩偶端正地坐在后座。
祝好回他:“留着它陪你吧,早点休息。”
秦聿风:“你也是。”
过了几秒钟,他又发了一条信息:“今天很开心,晚安。”
*
第二天一早,祝好刚从阁楼下来,就听到程述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你醒了?来吃早餐。”
祝好气还没消,闷闷地应了一声。
洗漱完毕后,她在餐桌旁坐下,程述从厨房里端出两个盘子,把其中一个推到她面前。盘子里是热气腾腾的吐司和半熟的荷包蛋,旁边还点缀了几个草莓。
程述把一杯热好的牛奶递给祝好,在她对面坐下,低头吃自己那份早餐,时不时抬眼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隔着一张餐桌,祝好当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她气还没消,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看到第五眼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看似不经意地轻咳一声:“你没发现白眼狼变干净了吗?”
祝好瞥了白眼狼一眼,是干净了不少,打绺儿的毛也变得顺滑了。
程述见她终于有反应了,邀功似的挑了挑眉:“我昨天真的带它去洗澡了。”
祝好用最冷淡的语气“哦”了一声。
程述又说:“还多花了80块钱做了精油spa。”
“哦。”
“它现在快15斤了,你说它是不是该减肥了?”
祝好说:“少喂它吃点罐头就行了。”
“行,那从今天开始不喂了,减肥。”
祝好心不在焉地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无端觉得自己跟程述就像是一对貌合神离的中年夫妻,感情已经被鸡零狗碎的日常稀释得差不多了,只能靠孩子的话题来维系着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
她看得出程述应该是意识到自己惹她生气了,但那张为了怼人而生的嘴似乎很难说出什么道歉的话,只能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祝好决定装作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她倒要看看那张淬了毒的嘴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服软。
而那位体重创新高的胖孩儿并不能理解人类“爸妈”的复杂心思,只听懂了“罐头”这个词,仿佛被激活了开关似的biaji往地上一躺,眨巴着眼睛看着程述,丝毫不珍惜多花了80块钱享受到的精油spa。
程述跟它对视片刻,败下阵来:“……明天再开始减肥吧。”
第130章
吃错药了……
指纹比对和尸检都需要时间,这期间没程述什么事,祝好当然也不需要去警局了。
吃过早餐,她也不想留在客厅里跟程述大眼瞪小眼,刚想回阁楼,就听到程述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述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刻意提高了声调:“喂,老秦?案子有进展啦?”
话刚落音,祝好脚步一顿,竖起耳朵静听。
“你已经在楼下了?”程述走到窗边往下瞧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祝好:“老秦说死者身份确认了,你要不要一起——”
虽然祝好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但剧情任务显然更重要,她点点头:“要。”
程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对着电话里的秦聿风道:“等两分钟,马上下去。”
秦聿风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祝好打开后座的门刚要坐进去,程述就抢先一步从另一侧上了后座,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在他主动道歉之前,祝好发誓绝不会搭理他,于是朝他翻了个白眼,把门关上,坐到了副驾驶上。
秦聿风被他们俩这番意味不明的举动整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深究,只是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我们在数据库中找到了匹配的指纹,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他叫隗泽,21岁,是淮江市财经大学金融工程专业的一名学生。”
程述从他手里接过文件袋,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随意翻了翻:“今天我们有什么任务?”
秦聿风回答:“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我们先去他的寝室问问情况,我已经跟辅导员约好了。”
程述两只手指抵在太阳穴上往前一挥:“好嘞,没问题,一切听从秦警官安排。”
怎么那么积极,这还是那个一加班就喊着要提工资的程述吗?
“……”秦聿风从后视镜中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祝好,用眼神询问她“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祝好耸了耸肩,一脸的“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
秦聿风轻笑一声,启动车子朝着财经大学的方向开去。
明明来到这个游戏世界时祝好也才刚大学毕业不久,可再回到校园里,却无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穿透枝叶的缝隙落在林荫小道上,仿佛撒下一层碎金,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程述和秦聿风走在人群中,气质看起来跟青涩的大学男生完全不一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穿过教学楼,隔着一个操场就是学生宿舍,隗泽所在班级的辅导员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秦聿风向辅导员出示了证件,辅导员礼貌地点点头算作回应,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没想到班上的同学居然出了这种事,我们都很难过。”
祝好问:“隗泽跟同学关系怎么样?”
辅导员跟宿舍管理员打了个招呼,带着他们往楼上走,边走边回答:“挺好的,他性格很开朗,跟大家相处得都很不错,不过……”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斟酌片刻才说:“听说他的个人生活有点混乱。”
没等祝好发问,她又连忙解释:“我也只是听说,毕竟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的个人生活也轮不到我们老师插手,具体情况等会儿您可以问问他的舍友,他们应该比较了解。”
祝好点点头。
隗泽的宿舍是四人间,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在,一个是穿着印有卡通图案T恤的胖子,一个戴眼镜的卷毛,还有一个看着斯斯文文、长相清秀的男生。
三个人应该都提前从辅导员那里得知了隗泽的死讯,宿舍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所有人脸上都压着一层阴影,那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甚至眼眶泛着红,看起来应该是哭过。
大家都在为了隗泽的死而难过,看来的确如辅导员所说,他跟同学相处得都挺不错。
秦聿风拉了张椅子坐下,直入主题:“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隗泽是什么时候?”
卷毛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前天晚上八点左右。”
“在哪儿见的?”
胖子接过话茬:“就在宿舍,当时我俩在打游戏,看到他出门了,但不知道去了哪儿。”
昨晚发现隗泽的尸体时,温珣判断他的死亡时间是24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是离开宿舍不久后遇害的。
秦聿风又问:“隗泽平时为人怎么样?”
卷毛回答:“他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儿花心。”
这倒是跟辅导员说的“个人生活有点混乱”对上了。
秦聿风眼角微微一眯:“花心?”
“嗯,我经常看到他跟不同的女孩子出去玩,不过他又高又帅,家里又有钱,受女生欢迎也不奇怪。”胖子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那他有固定的女朋友吗?”
卷毛嘴角一撇:“应该没有吧,我没见过有同一个女生在他身边超过三天。”
程述问:“那有没有谁跟他有过感情纠葛、以至于想要了他的命?”
胖子跟卷毛都摇了摇头:“那倒是没听说过,他这人虽然玩得花,不过人情世故做得挺到位,我还没听过有谁说他坏话的。”
宿舍里是上床下桌的布局,祝好扫视宿舍一圈,指了指其中一张空着的床位问:“他的床位是这个吗?”
“是的。”
顺着他们的话音望去,隗泽的桌面收拾得非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书本按类叠放,各类护肤品一应俱全,连香水都有好几瓶,均是价格不菲的品牌,看得出他的生活非常精致。
再看向其他床位,那个长相清秀、一直没说话的男生,桌面同样十分整洁,而胖子和卷毛更像是典型的宅男,桌面上堆满了外卖盒子和啤酒罐。
祝好问:“隗泽的桌面是他自己收拾的吗?”
卷毛摇摇头,朝着那个清秀的男生抬了抬下巴:“都是许梓骁帮他收拾的。”
祝好看向那个名叫许梓骁的男生,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双腿并拢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时不时抽泣一声。
察觉到祝好的视线,他微微抬眼,目光交汇的瞬间又迅速低下头,不安地绞动自己的手指。
祝好没说话,继续拉开隗泽的衣柜检查。
他的衣服很多,都是比较时尚的大牌,同样叠放得很整齐。在衣柜深处,祝好找到了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手工编织的手链,上面有一个装饰的字母“X”。
手环很新,看起来它的主人几乎没戴过它。
祝好把手环放回盒子里,关上衣柜门,转头对许梓骁笑了笑:“许梓骁,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许梓骁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颤了一下,犹豫片刻,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秦聿风向祝好投去探寻的目光,似乎也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示意程述跟她一起出去。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许梓骁双手插在上衣口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神情局促。
祝好放缓声线:“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些跟隗泽有关的事。”
许梓骁看了看祝好,又看了看程述,眼角眉梢有些戒备:“什么事?”
祝好说:“你和隗泽是什么关系?”
许梓骁一愣,嗫嚅着回答:“同、同学。”
“只是同学吗?”
他的喉结轻滚,垂下眼帘,避开了祝好探寻的目光:“还是舍友。”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收拾桌子?”
他还是含含混混地说:“只是……顺手而已。”
祝好不想跟他绕圈子了,冷不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又将他的袖子往上捋了一些。
“你干什么?”
许梓骁猝不及防,倏地把手抽回来藏在身后,但祝好还是看清了他手腕上那串跟隗泽同款的手链。
祝好试探地问道:“你喜欢他?”
许梓骁脸色一变,眼圈蓦地红了,支支吾吾道:“我——”
看来事情跟祝好猜测的差不多,她舒展嘴角,轻声安慰:“没关系,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们只是希望调查清楚隗泽的死因,不论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用手肘捅了捅程述:“是吧?”
程述难得安静,没有插话也没有怼人,乖巧地点点头:“嗯。”
许梓骁强忍的情绪本就已经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刻爆发。他终于绷不住,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痛苦地呜咽起来:“他、他离开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偏偏是他?”
祝好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过了十多分钟,许梓骁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蒙着水雾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祝好给他递上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不过我们需要尽快查明杀害隗泽的凶手,你或许能帮助我们。”
许梓骁接过纸巾擦了擦被眼泪泡得生疼的脸,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其实我们在一起已经半年了,不过一个月前刚刚分开。”
回想起隗泽的指导员和舍友对他的评价,祝好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是……双性恋?”
许梓骁摇摇头:“他只喜欢男生,不过他家教很严,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担心会遭到嘲笑。我也理解他,所以我们一直都是私下约会。”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嘴角扯出一个酸涩的笑:“这两根手链都是我亲手编的,他虽然从来没戴过,但一直珍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