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廖兰意这个人证,谢悟德心里的天平倾斜了一下。
或许,可以试着信任他一下。
谢悟德最不怕的就是与这样聪明的老狐狸打交道,和聪明人打交道有什么不好?只要你俩目的一样,你就能省事很多。
聪明人都最会多心了。
谢悟德呷了口茶水,神色坦然地对正往这边试探着看过来的廖鹤点了点头。
“廖兄能力卓绝,谢某佩服不已。”谢悟德终于,端着他的小茶杯开始social了。“能与廖兄结实,实在某三生有幸。”
“之前有幸得与廖兄骈居代郡,某与廖兄交流受益良多,廖兄所言,往往令某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不敢不敢。”廖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夸起他儿子,虽然他也觉得他儿子不错,但常年警惕,让他谨慎的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别过一会人唠着唠着,突然摊牌说想自立,然后把想自立这口锅甩到他儿子身上吧?
让他醍醐灌顶、所以这想法都是他儿子教唆的??
廖鹤紧张的小眼睛都眯起来了。
“哎,我虽痴长你们些年岁,忝颜听你们喊我一声伯父。实际上,悟德才真真是龙姿凤章啊!”
“伯父之前哪怕只是在蓟城都听闻你这小半年来的事情了!别的不说,就那个耧车,好、是真好啊。”
旁得可能是假的,但这个的确是真心的。
谢悟德看着温容发回来的,廖鹤的身体数据变化,心情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
行,看来是个好官的概率又提升了。
老爷子一个人感慨,谢悟德也没说话。场面一时略显尴尬。
好在这会儿传菜的廖兰意总算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兄弟,最后选择转向他爹。
“阿父在于谢兄说些什么?”他也挂上了笑,那眯眯眼和他爹如出一辙。“也说与我听听呗?”
“说你不听话。”廖鹤没好气儿地看着这个胳膊肘不往家里拐的逆子,情绪缓和了些。“听闻悟德贤侄还在计划更好的农具,伯父在这里先替幽州百姓谢过了。”
正好酒水上来,廖鹤直接就着被打断的话题,拎了杯酒站了起来。
“伯父言重了。”谢悟德也同样举起酒杯,先对着廖鹤弯下了腰。“谢某所做,皆有私心,当不得伯父的谢。”
“更何况 幽州本就我谢家封邑,谢某所做,也皆是职责所在。”
第106章 交锋继续,交流友好 达成初步合作……
谢悟德这个话说的就很生硬了, 几乎可以说是指着廖鹤的鼻子说我想造反的程度。
而且也有几分硬掰的成分。
首先,你谢家祖上曾是诸侯不假,但经过本朝之前那位武王的大清洗, 现在诸侯到底有什么权力, 一直算得上政治上的糊涂账。
毕竟真的有造反能力的,都被那个实现大一统的帝王砍了,剩下来的小诸侯, 要么就是实在安分守己,家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一丝一毫反心的,要么就是像谢家这样惨到又没钱又没人的。
自那以后,这些诸侯自动开始断尾求生, 虽然没有明文旨意,但实际上, 群后诸侯的权力已经和世家大族查不了多少了, 也没有人再敢拿封邑这个事情说事。
但坏菜就坏菜在没有明文旨意,所以谢家要是硬能赖倒是也行。
但其次, 你谢家一开始被封的也不是幽州啊——你们不是被贬谪到这里的吗?
廖鹤差点被谢悟德理直气壮的态度气了个倒仰, 他赶紧喝了两口茶水顺顺气,然后打叠起精神和这几个臭小子吵架。
“贤侄,话也不是这么说。”廖鹤抽动了两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据我所知, 谢家似乎在代郡仍有佃户?贤侄本可以以此招揽人手,毕竟无论什么时候, 百姓们肯定还是奔着安稳生活区的么。但贤侄如此无私,倒确实是让伯父刮目相看。”
这是在提醒谢悟德呢。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以后局势如何变化,现在他们可还都是周王朝的臣民!
你谢悟德既然给了府衙,就证明你还承认周王朝的府衙, 所以我作为这个郡守,感谢你拿出来这些东西而不是给你们自家的佃户私兵!
“伯父此言差矣。”谢悟德脸上那气死人的笑更加深了几分。“且不说小子第一时间依然是先拿给了自家农户,之后,也是得见兰意兄,与廖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且 若非廖兄,小子也或许不会如此与伯父推心置腹呢。”
威胁!赤裸裸得威胁!
谢悟德到底穿过来时间不算长,就算他本人再怎么聪慧,说话也没办法达到本地人那种百转千回的程度。
所以他这话落在廖鹤耳朵里,就直白到有点刺耳了。
他几乎就是在直说了——我就是要造反,能跟你们聊是因为看得上你们!
廖鹤毕竟是一州郡守,被一个小辈这样抢白,多少也有点不痛快,语气也不自觉冷了下去。
“哦?那依照贤侄这说法,我还要感谢兰意不成?”
他生硬地把目光从儿子身上划过去,定定落在谢悟德身上。
“就是不知贤侄,到底是如何与我儿志趣相投的?不如与我也再说说?”
廖鹤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刻意提高了点声音。
“伯父可是听说,贤侄你仙人入梦?可是有了好一番神通?”
“ 说过的话,与伯父再说一次就无趣了。”
谢悟德废了好大劲,才险而又险地把“好话不说第二遍”换成了说出口的略文雅版本,然后缓缓掏出了他这次真正想拿出来的东西。
一个卷轴,看起来似乎是羊皮的,廖鹤估摸着那个厚度,感觉像是地图。
看厚度似乎与幽州地图差不多,莫非当真是幽州地图?
廖鹤抬手润下口茶。
虽然这个时代,地图的确罕见且地位崇高,但对于他来说,至少幽州的地图,他还是并不稀罕的。
看来眼前这个小子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厉
“你这是从哪里弄到的!!”
“砰”地一声,廖鹤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面上,他却完全没有顾得上已经流淌到了衣服上的茶水,只死死地盯着谢悟德打开了一半的地图。
那地图做的简明扼要,廖鹤一打眼就能看出是蓟城的,但之所以厚,是因为
那是一份,蓟城矿脉图。
别说廖鹤,廖兰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悟德拿出来劝降他爹的手段居然是矿脉图。
不对、他应该说,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好兄弟居然会有矿脉图!!!
“伯父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打探几条,或者与你们已经探明的作为对照。”谢悟德笑得如沐春风,姿态优雅地把那矿脉图又卷好放了回去。“待伯父探明,自然能知道我这图是真是假。”
廖鹤没说话,依旧死死盯着卷轴,握紧的拳头止不住的轻颤。
谢悟德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大哥。
谢悟成了然,点了点头,再次掏出一本卷轴,缓缓展开。
廖鹤注意转移,近乎紧张地看过去——他现在感觉自己都有点上不来气,根本无法想象这对兄弟俩还能掏出些什么惊人之作!
还好还好,这次不是图了。
廖鹤松了口气,认真地看过去
松早了。
这是一份相当完备的计划书。
主要包含两部分,一部分是根据现有的和之前谢悟德提供的农事知识,串联好编撰的农事宝典,而另一部分,则是谢悟成和他的师门最近一直在忙的事情。
教育和选官。
没办法,缺人啊!
他弟弟都和他抱怨那么久缺人缺人的了,他这个哥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天天发愁啊。
这也是谢悟德和他的军师们提前商量好的计策。
虽然他们的确是想要寻求合作,但他们拿出的筹码必须合适。
托廖兰意之前并没有什么话都和他爹说的福,他们一直认为,光是之前谢悟德拿出来的各种农业方面,重量不太够。
想说棉花之类的呢,他们又没有找到实物和源头。而兵器呢,大家又觉得还是应该先藏一藏。
集思广益之后,谢悟德就拿出了这个矿脉图。
开矿采矿绝非易事,他之前那个容意,一方面是因为那个矿本身就半露天,另一方面也是那周围全都是他们谢家的地,好遮掩。
但其他的矿就不可能这么容易了,更何况,以他们现在的人手,对上矿这种庞然大物,还是显得有点太不够看了。
大工程,果然还是要多拉上几个朋友一起做才比较好。
就算最后失败了,也只是蓟城一地的矿脉而已,谢悟德这个坐拥世界地图的,根本不惧。
有钱,赔得起。
这是显示实力的部分,而谢悟成掏出来的,就是那个棒子后的甜饼。
他们有实力,也有广大的胸怀。
这也和谢悟德之前的做法相映衬,可以进一步说明谢悟德这人,就算没多大能力,至少心还是很好的。
无论是农业还是教育,看,都向着百姓呢。
当然了,会制定这样的政策,还是大家对症下药的结果。
首先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还没有那么成形,门第之间没有那么畸形,其次廖鹤本人也没有出自大家族,而且表面上也还是个好官。
好在,能培养出了廖兰意这个好感度至今没有拉满的谨慎崽,廖鹤自己,也的确是个有操守的好官。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看左手的矿脉图,再看看右手的计划书,谁也不搭理,只时不时叹两口气。
几个小孩安安静静等了他一会儿,看他一直没有回应,最后廖兰意先忍不住,直接拉起两个谢说起了小话。
“那计划书我大概还能猜得到,那个矿脉图到底真的假的!!”为了不打扰他爹思考,廖兰意特意用得气音。
就是他这个气音声儿有点大,震得谢悟德都揉了揉耳朵。
“当然是真的!”谢悟德翻了翻眼睛,从桌上捡起来个坚果扔嘴里。“咱俩这关系,我能坑你吗?”
“好像也是 不对!你怎么得到的??!”
“我媳妇儿给的咯。”谢悟德又摸了个坚果,顺手塞进小猫咪嘴里,完全不管小猫咪已经快要被蒸熟了。
廖兰意也愣了一下,反应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谢悟德的“媳妇儿”是谁。
“你别老拽着人家仙子。”廖兰意不太满意好友这种行为,并对此做出了深刻抨击。“仙人只是入梦授你仙法,怎么就成你媳妇儿了?”
“那你不懂。”谢悟德没有反驳,只怜悯地上下扫了廖兰意几眼。“你这种没有梦中情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态度嚣张语气欠揍,如果不是廖鹤及时出了声,谢悟德可能都要挨揍了。
“贤侄!”这还是廖鹤今天声音最大的一句话。“事兹体大,并非三言两语便可轻易定夺。”
“若贤侄愿意,不知可否让小儿手抄这图部分,待我验证过后 再做打算?”
“自然可以。”谢悟德也没有把人逼得太紧,站起身,跟着他哥一起优雅行礼。
“只希望,下次见面时候,伯父能与我们亲如一家。”
他笑眯眯地,面向比廖兰意那个眯眯眼真诚许多,但不知为何,落在廖鹤眼中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矿脉图廖兄现下就可以开始抄录,至于这计划书 廖兄自然忙碌起来,我们就先代为安排。”
谢悟德看了眼自家大哥,语气透露出些威胁。
“正好我阿兄一直以为这书不完善,还想与他师叔多讨教呢。”
第107章 通力合作,快乐过年 一年一年时光飞逝……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嗯… …谢悟德和他哥甚至温容都吃得挺开心, 廖兰意也和他们唠得挺好,这怎么不算宾主尽欢呢?
走得时候廖兰意还想给他们打包回去几道甜点给孩子吃呢。
丝毫不顾自己的老父亲已经快在他身后用眼刀子戳死他了。
廖鹤曾经一直以自己的儿子为骄傲,直到这一刻, 他深切的在儿子的行为里体会到了一条哲学真理。
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处于永恒不停的变化当中, 一个你自以为很优秀的儿子也一样。
如果他小的时候让你很省心,那他长大以后,可就未必了。
“爹, 你怎么了?”廖兰意不仅不省心,他还给人上眼药。笑嘻嘻地啃着块糕儿往他爹身边凑。“怎么不开心?”
“我能开心得起来吗!”廖鹤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同样拽出来一块糕点。“帮外人的臭小子。被人气你阿父也就算了,你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我哪儿有!”廖兰意立刻叫屈, “我可是阿父亲生子,怎么可能害你呢!”
他嬉皮笑脸地给廖鹤捏了捏肩膀, 哄着气性大的老人家先坐下, 然后放缓了语气压下嗓子。
“爹,这虽是您第一次与他们二人见面, 但您感受不到吗?谢悟德看似狂放不羁实际心思缜密, 谢悟成似乎神清容雅,实际上也咄咄逼人。”
“谢家这几个儿郎,有哪一个是能让人小觑的?更何况,从谢悟德走上正途, 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让人瞠目?虽然他假托仙人入梦, 但无论这些是他自己的本事,还是他真的有那些奇特的梦,但只要是他有这个能力,就值得我们重视。”
“父亲之前未曾与他们相处过, 或许不能深刻体会孩儿的感受。但 以我之见,或许父亲应该好好看看这份计划书。”
“你倒是还挺大方,你我二人费了那么多气力才拟出来的五年计划,就那样轻易地送给旁人了。”
谢悟成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今天这顿饭消耗了他不少精力,因此,哪怕他这会儿精气神还不错,但脸上也挂着肉眼可见的疲累。
“仅仅一份计划书而已。”谢悟成抱着温容,轻轻揉着小猫咪的耳朵。“且不说那计划书本就不止一份,更何况,那也并非我们最终的计划。”
“我给他的,完全是我认为我们目前阶段需要借助他的力的部分。而真正重要的 ”谢悟德轻笑两声,抱起小猫咪亲了亲脑瓜。“可都在这里呢。”
谢悟成哑然失笑,端起茶杯吹吹气,点了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
谢悟德当然心里有数。
要知道,这五年计划可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计划书,这是他们后世亿万万民众智慧的结晶!更是在他们一代又一代人奋斗中被得到证实的治国之策!
怎么会没信心呢?
谢悟德对自己过去的经历可是不能更有信心了。
事实上他的信心也并非无凭无据,而且,廖鹤的举动也很快证实了,谢悟德并非说谎。
他所拿出的东西,是实实在在有用的。
听着父亲主动来与自己商议的话,廖兰意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
“父亲,孩儿本意绝非背信弃义。”知父莫若子,廖兰意知道,廖鹤并非多迂腐盲目忠心之刃,他只是过于谨慎,过于想要维持安稳的现状,而担心做出任何一点改变。
“父亲可以试试,只单纯与谢氏寻求合作。”
“仅仅是合作而已,各取所需。更何况,谢氏诸侯的身份,朝廷本也就是承认的。”
外面又开始飞雪。
晶莹的雪光在蜡烛上晃出影子,廖鹤沉默良久,最后长长发出一身叹息。
“罢了。”
“就依你说得做吧。”
有了廖鹤的点头,整个代郡很快就飞速运转起来了。
毕竟是合作,合作就意味着谢悟德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府衙,和廖兰意接上头的同时,在现在府衙的人心里,留下一个浅浅的、谢氏要回归权力中心,且名正言顺的印象。
然后才在此基础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是的,改革,当然是要改革。
如果走投无路,谢悟德也会考虑起义革命,但既然有缓和方法可以走,谢悟德自然也不想损耗有生力量。
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做事情。
比如,在成立合作小组以后,把所有真正干实事儿而且思维活泛可以转变的人筛选出来,变成真正的自己人,把有心做事情但思维顽固的人当做朋友,至于剩下的纯混子
先能利用的利用,不能利用无视就好了。
目前还没有瓜分到他们的利益,犯不上树敌太早。
而他们挑选进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就现在的反切和直音法,改造出真正适合这个时代的拼音。
这是谢悟成思虑后的结果,这个任务表面上看去与政治并没有直接关联,而他们这边的人又占尽先机,刚好可以在进行的过程中把人手进行打散重组。
毕竟以后都是要在一起工作的,可不能让他们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才是应该有的心态。
气温随着节气流转越来越冷,很快,腊月最后的二十来天一晃而过。
在拼音项目取得初步进展的同时,谢悟德也即将迎来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新年。
“ 唉。”
谢悟德托着下巴,在敞开的窗前,对着窗外叹出了今天的第四十一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温容烦躁地蹬了蹬腿。【你有事儿说事儿行不行?一大早上起来就在那儿唉声叹气的!】
“唉 我没事儿。”谢悟德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我就是有点感慨。”
“好快啊,怎么就又快过年了。”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他们家族企业里对那些人进行最后的致命一击,一边忙到眼里都是红血丝,一边在休息的间隙,幻想着他第二年抱着温容在落地窗前看烟花的画面。
没想到,他的确是抱着温容了,可惜是在古代,温容也变成了猫。
烟花也看不成了,现在哪儿有烟花,研究炸药的二哥小组连□□的雏形都没拿出来呢。
真可惜,讲经谈玄的人都不研究炼丹,不然他就可以让大哥或者大哥的同门们帮忙了。
【可能是因为宿主年龄大了吧。】温容并非有意,但有些时候,他的话真的让人很容易破防。【人年龄大了以后就是会容易模糊掉时间的流逝,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在小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慢。】
“不是还有个说法是,时间就是越过越快么?因为什么公转自转什么的?”
谢悟德忍不住提出质疑。
他现在可一点都不大,他才十八!
这个年龄在现代,他还是个青春男大!
【似乎有。】温容查询了一下系统,有点可惜,这是付费知识。他能搜索到的免费信息都很杂乱,而且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惜我们不学理。”谢悟德唏嘘着抱起温容。“咱俩真是,文不成武不就。”
“早知道要有这一遭,我说什么也不学这破金融啊!我随便报个理科工科不都比现在强多了?学文也 不行咱俩考那会儿学理的不能报文科。”
温容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过他叹气,是因为犯愁宿主的抽风。
日子过得快又如何?慢又如何?不还是一样的过。
今年有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九这天就成了年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谢悟德再次抽风,硬是拽着温容熬到了半夜十二点。
也是这晚天色明亮,胭脂一样的红色从太阳落后就大方的铺染在天上,映衬地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一种喜庆的亮堂堂。
“真好,这是意味着来年日子红红火火。”
“真好,这是大雪之兆,明日过年必有大雪——好啊,瑞雪兆丰年!”
谢悟德过了一个十分热闹的年。
阖家团圆的日子,谢悟德早早就把代郡的家人接了过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安置在宅子里,再加上谢悟成的那些师兄师弟,和不知道为什么硬要凑过来的双胞胎一家,谢家很久都没有忙活过这么多人的年了。
好在,谢悟德已经掏出了火锅这种神器,才让准备饭菜的厨房大娘没有太累到。
往年只能装下一家几口人的饭堂变成了宽敞明亮的会客厅,不同底料的香气编织在一起,氤氲的水雾给眼前的画面增添了一抹名为温馨的滤镜。
谢悟德喝着酒,一边用小酒杯逗温容,一边笑着看眼前的画面。上首傅老爷子举着杯子在和谢悟成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开心事儿,胡子都乐得一翘一翘。三姐和二嫂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唠些什么,笑得两个人前仰后合,几个小孩凑在一起更是快要玩疯了,从上到下挨个桌的窜。
屋内纷扬的食物香气与屋外的雪色碰撞,激起了一片新年的笑。
第108章 春耕伊始,万物更新 教育是个大事业……
“今年的春耕看起来比往年迅速很多啊。”
这边的气候与谢悟德熟悉的不同, 刚过了年,天气就急着投胎一样一天比一天暖。
家里很快就忙了起来,不学无术的谢家老幺稍微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原来这时候就要开始准备春耕了。
“是吗?”谢悟德兴趣不甚浓厚, 毕竟他又没见过以往的春耕什么样子,自然无从比较。“有用就好。”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很有用很有用!”新的一年,廖兰意往小暴躁的方向又滑动了些许, 他瞪圆了一双眯眯眼怒视谢悟德。“怪不得你三姐不愿意和你一起出门!忒气人!”
“我哪儿气人了?”谢悟德也委屈。“你看你,又急。”
这话说的,廖兰意都快气背过气去了。
他飞快地抚了两下胸口哄哄自己,然后恶狠狠地瞪了谢悟德一眼。
这个人太讨厌了!一点都不激动的!他难道不知道耧车和曲辕犁对于春耕的作用有多大吗!!
那些东西还都是他提出来的呢!
再说了, 他还提出了那么多新奇的法子,又是轮种又是堆肥的, 眼下都要一一试验起来了, 他竟然敢那么随意!
差评!态度一点都不庄重!
没办法,至少在这一点上, 谢悟德确实有点没办法共情。
粮食增产他当然也开心, 但他没有挨过饿,没有体会过那种亩产只有几百甚至不到百的绝望。
所以他的开心只是开心,和他名下的店铺收益又创新高的开心没有任何不同。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没看出来,这小廖居然是个热血青年。)
谢悟德搂着温容, 静静地看着廖兰意气哼哼离去的背影。
(挺好的,我就喜欢这种有理想有抱负有底线的好人。)
温容没说话, 剔透如琉璃般的眸子倒映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们还没有完全换下冬衣,地里却已经显出了浅浅的绿色,万物挣扎着汲取生的养分,迫不及待地在大片田野上绘画出万物复苏的美好画卷。
谢悟德把温容顶在脑袋上, 沿着田埂慢慢走。
这个冬天他们做了不少事情,在他们的提议下,廖鹤按照矿产图探查了几个矿脉,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与谢家阵营又进一步。
他们也紧急开采了一点煤炭矿,一方面为了过冬应急,另一方面全部投入到了水泥厂。
对于基建来说,水泥可真是最重要不过了。
有了水泥和大量的上好燃料,玻璃也在谢悟德的计划下开始逐步研制了。这东西一方面可以配合造房子,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做出点特殊的样式再往其他地方买卖,再揽一波财。
谢悟成他们关于新学宫的规划也走上正规,虽然还没有特意建出地址,但各科课本已经编纂出一部分了。
进度最快的依旧是经学和史学,毕竟这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最擅长的,其次是农学,再往后是算学。
也就是数学。
其他的理科谢悟德没那么着急,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数学几乎可以说是所有理科的基础,先用数学探探路吧。
其他物理化学之类,他也得和温容再编编。
要是自己都不会的话,还谈何教人?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个工学,包含了类似铁匠木匠等一切,这只是现在的初步分类,等以后人多了,谢悟德会考虑给它们再细分的。
至于现在,连老师都招不满人,更别说学生了。
所幸,在这一段时日的相处里,府衙里的人到底是和他手下的人交往密切了起来。
一同共事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联系,只要人品习性不相差太多,互相融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悟德这几个任务下去,已经有部分人开始认同幽州有个厉害的谢姓诸侯这个事实了。
“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谢悟德正在想事情,再加上这田野春光未免好了些,他脚步自然而然也就慢上许多。
没想到还没溜达多一会儿,眼前突然扬起一片激尘,随后是哒哒的马蹄和一脸不爽的廖兰意。
“别磨蹭了!快些!有事情!”
谢悟德几乎是跟着廖兰意一路策马狂奔回到府衙的。
廖兰意去的急,一见到面就扯着他上马,谢悟德只来得及把温容塞进怀里,根本没有找到机会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谢悟德整体还算稳得住,只是步伐比平日稍大,掀开帘幕时周身夹杂了点早春的寒意。“发生何事了?朝廷有信?还是北方蛮夷有动作?”
他视线飞速扫过议事厅,温容也在紧急搜寻可用的免费历史进程。
“小公子回来的好急。”议事厅里人还挺全,上至傅师叔和廖鹤下至他们新结识的王守知都在,廖鹤手里捧着卷书,众人都略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俩。
“想是兰意又使性子 无妨,并非我们有事情,而是这位安兄弟,有事情找你。”
谢悟德刚刚就看到本该在代郡的安璃琼了,听到廖鹤这么说,他也没再顾忌,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了?”谢悟德也没有压低嗓音,“可是我刚刚所猜?”
安璃琼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表情也算不上紧张,反而似乎有几分纠结。
“也算沾边吧,但不算严重。”安璃琼挥了挥手,轻描淡写。“这些蛮子本就生性残暴,年年都会趁着开春扰我边境,今年亦然。今天在不同地区发现了不下五只骚扰小队。”
“很常见?”谢悟德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眯了眯眼睛,一瞬间脑内翻腾起各种他有印象的化学方程式,争取拼凑出一个可能的大火力方案。
“常见。”安璃琼这段时间似乎胖了点,看面容也平和了不少。
他有点纠结地又瞥了谢悟德一眼,迟疑着开口:“不过 你怎么一开口都是坏消息?就不能是有点好消息?”
谢悟德甚至他手里的温容都被说得一愣,完全没有思考过还能有这种说法。
可能是他俩都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吧,现在他们啥啥都没弄好呢,就特别怕被别人欺负。
“所以 真的是好消息?”谢悟德总算放松了一点肌肉,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白云花。”安璃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没再磨叽。“我们接到了消息,之前出去跑商的小队,找到了白云花。他们已经带上籽往回返了。”
“哦?这是好事啊!”这事儿确实值得开心,哪怕它出现在春天。
谢悟德放松了一点,执行力很高的立刻拿出了自己之前写的白云花的用途,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农科的人接受白云花。
其实他也应该试着改良纺纱机的,不过也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片地方适不适合种棉花。
河北应该是有可以种棉花的地方的,他也不用太急,可以两方面下手。
谢悟德思考了一下,瞬间又给工科的人下了不少任务。
要不是这几个部门最近真的招到了人,之前一直主管这方面的谢二哥估计得暴走。
“这个可以尽快。”谢悟德本来已经站了起来,突然又倒了回去。“白云花用途很广泛,而且现下,我们这边是没有那么冷了,但北方,怕是还冻着呢吧?”
往年三月份在家的时候,他可是都还穿着大棉裤和羽绒服呢。
这个世界其他都和他们原来的世界相对应,想来气温这一块也不会差距太大。
“怪不得那些蛮子一到开春就喜欢往南边跑。”谢悟德和安璃琼肩并肩往外走,“春天冻人不冻水,他们又和咱们差距过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也应该加紧准备。”安璃琼还握着点别的消息。“据我听说,今年北方似乎有不少部落都遭了白灾,不过程度不算严重,不然也不会现在就急着派小顾部队骚扰了。”
“话虽如此。”谢悟德倒是还有点别的想法。“若是能开启互市也好 ”
“互市?”安璃琼皱了皱眉。“这几乎不太可能。且不说能不能说服两方面人手加开互市,就只说互市本身。咱们也没有什么能卖的啊?”
“我再想想。”
谢悟德没多说,挥挥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安璃琼多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似乎的确不像心情烦乱的样子,才转身离去。
毕竟有神仙托梦,或许谢悟德 真的能有办法?
安璃琼最近和阿遥关系近着呢,短时间内可不太想出门打仗
对于互市的主打货品,谢悟德自然有想法。
一直以来的丝绸茶叶必然是要有的,丝绸之路丝绸之路。除此之外,纸也可以适当推销,但重点,还是要放在两样东西上。
一样的棉花,一样是酒。
谢悟德打开地图,把温容顺到了地图上。
“北方冷啊。”
他随意伸手,画了画北方那一大片。
“既然都这么冷,那我们这些有能力预防寒冷的,就大发慈悲地解救北地于冰雪之中吧。”
第109章 小有波折,历史会面 可惜就是没有摄像……
“不是, 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安璃琼“啪”地一下把杯子摔到桌面上,满脸不解。“合着我刚刚这一上午口干舌燥, 算是白费了?”
要知道, 平日里他自己就算得上够执拗、够让人头痛的了,这还是第一次能棋逢对手,碰到能把他气个半死的。
“我不是给你说了好几遍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吗?且不说咱们现在根本没有东西能拿的出手换, 就说北方那些蛮子的情况,他们根本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啊!”
“互市不是那么好开的,虽然咱们幽州的确有毗邻的区域,但是那不代表我们就能开互市!”
“我也没打算非要开非常官方的那种互市。”谢悟德掏了掏耳朵, 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无语。“我说安兄,你这性子可是有点急了些, 我不是还没说完么。”
“官方的不行, 我们还不能搞私下里的吗。”谢悟德眼珠子转了转,不自觉露出点势在必得地气势。“水至清则无语, 这世界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蛮子现在是蠢蠢欲动, 但如果他们突然发现,有触手可得的富贵呢?”
“那他们就会想抢过来。”安璃琼没有他那么乐观,语气冷漠。“你未曾真正与北地胡人做过生意,不知道他们到底如何。”
安璃琼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私情而不支持这个想法, 他也是真的觉得这个事情行不通。
“胡人野蛮而不开化,没有礼法, 抢夺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天性。如果真的发现了富贵,他们第一想法绝对是抢,而非做生意。”
“没有就让他们有。”说起做生意,谢悟德可半点都不怵安璃琼, “安兄不必忧虑,我目前已经与拓跋寻探讨过几次,至少我们认为,此计可行。”
“拓跋寻?”安璃琼愣了一下,很快也想起来了这个之前被谢悟德特意询问过的胡人,忍不住皱了皱眉。“此人是否可信?”
“胡人最是两面三刀,谢兄最好还是提高警惕为好。”
“多谢安兄关怀。”谢悟德终于把话题拐到了拓跋寻身上,笑眯眯地勾起来一个笑。“山人自有妙计 不若安兄同我一起,去那拓跋寻的住处,再次盘问一番?”
“待旋问完毕,安兄再定夺也不迟?”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事儿,安璃琼想也没想地就点了点头。
二人一猫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廊上,谢悟德略微靠前半步引路,安璃琼默默跟在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安璃琼总觉得今天的谢悟德有点诡异,但又分析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诡异,只隐约感觉,似乎是整体情绪有点振奋。
奇怪了,说一个通商的问题会激动到这个程度吗?谢家纸现在都快名扬天下了也没见他激动啊。
安璃琼当然不知道谢悟德在因为什么激动了。
因为 他在激动他可以看到历史画面了!而这个历史画面的名字当然就是:安璃琼与拓跋寻!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这二位之前可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轰轰烈烈的画南而治。
那时候天下已经乱了很久了,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小段历史里,也没有说安璃琼到底怎么能在归隐那么多年后,还能那么迅速的集结起那么厉害的军队的,但最后的结果,的确是拓跋寻这个一统北方的蛮王,与安璃琼在长安打了个平手。
那一场仗打得极其惨烈,两方在长安僵持了几乎半年,最后才互相签订了协定。
之后拓跋寻也真的没有继续南下,而安璃琼则再次不知所踪。
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安璃琼的身上才有那么多神秘色彩,最后成为留名青史,并让人无比遗憾的武将之一。
这种含金量的会面,谢悟德能不激动吗!
别说谢悟德了,温容喵喵都激动地直炸爪子了。
【可惜,要是系统可以解锁历史就好了!】
温容两只小山竹都要炸成花了,在空中一个劲的扑腾。
【这个量级若是放在咱们世界,最起码应该也算是个楚汉之争吧!】
( 那你挑谁是刘邦?)
【 宿主为何如此讨厌汉高祖?莫要被史官影响判断。】
(哦,那倒没什么别的,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他的性格而已。)
谢悟德蛮不在乎地握了握温容的爪爪。
(那些历史故事是真是假重要吗?我讨厌的只是;在逃命的时候扔下老婆孩子,的这样的人罢了。)
【 sing,知道宿主爱老婆了。】温容翻了个白眼,决定单方面结束和谢悟德的谈话。
这个人茫讨厌的,都跟不上他小猫咪的思路。
温容尾巴尖在空中绕了两圈,喜滋滋地开始挑选最佳录像角度了。
要不要多布置几个机位呢?可惜他以前没有好好学摄影,现在怎么拍怎么感觉不对味,怎么调镜头都像凶案现场复原。
但毕竟是系统,财大气粗,技术不够就设备来凑。
等温容调制好他所有想要的角度之后,两人也终于走到了拓跋寻的屋子里。
拓跋寻还是半靠在床头,姿势与之前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甚至让人怀疑他一直在那儿坐着都没动过。
不过气色倒是好多了,人也胖乎点了,比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好看点了。
(噢哟,怪不得厉害呢。这个颜值也还不错么。)
谢悟德的心声阴阳怪气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容那么大张旗鼓地照一个别人。
【嗯?宿主说什么?宿主要看我刚刚找好的角度吗?不是说谎,但我刚刚那个构图真的绝了 】
(没事儿了宝贝儿玩去吧。)谢悟德一秒哄好自己,(下次记得叫我笑笑。)
温容这次没回他了,估计是满天忙活着找角度去了吧。
可能是这边太无聊了?他都不知道温容居然还有摄影这么个爱好。
谢悟德思维乱七八糟地跑偏了一下,又在他们三人落座坐好的时候赶紧给撤回来。
“这位便是之前提过的拓跋寻。”他对拓跋寻的态度一直拿捏的很好,不太客气,但也并不轻蔑。
“这位是安慕遥,安兄。”
这是他们两个刚刚商议的策略,先不暴露安璃琼的真实身份,而是用之前的跑商人设。
说话办事留三分,这是无论哪个时代都通用的智慧。
更何况,连安璃琼这个手眼通天的大将军都对拓跋寻了解不多,想来,拓跋寻这个之前的浪荡王爷,应该也不知道安璃琼的存在才对。
拓跋部地处偏远,与中原文化交流不多,拓跋寻能磕磕绊绊说点汉化都是各种翘楚了,理论上来说,谢悟德和安璃琼的假装几乎有九成可能性成功。
就算失败也没事儿,反正目前他们这方有着绝对的实力。
他们假装一下是为了锦上添花,也不是非要计划顺利不可。
拓跋寻倒是一视同仁,谢悟德和安璃琼一概不理,目光只牢牢锁定在温容身上。
谢悟德对安璃琼耸耸肩,示意:看,我说得没错吧!
没想到,安璃琼并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反而眉头还比之前更紧了一点。
谢悟德看他这个表情不免心头一跳。
什么情况?莫非 安璃琼之前还真的见到过拓跋寻?
【或许是见过。】
温容百忙之中回应了谢悟德的心声。
【安璃琼现在的身体数据确实和他完全平静的时候不一样,不过按照目前的变化区间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拓跋 这位莫非,是拓跋部的某位皇亲国戚?”
安璃琼不太会演戏,好在他本来就是个面瘫,配上有点迟疑的语气,也不算露馅。
“曾经是。”拓跋寻不说话,谢悟德则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安兄也不必紧张。他现在算是我的下人。”
“他的。”拓跋寻声音有点沙哑,冷不丁一插话还有点突兀。
他伸手指着温容,意义十分明确,他不是谢悟德的下人,他是温容的
敢情这时候就有把猫当主子的人了吗。
谢悟德早就对他的偏执见怪不怪了,但今天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一下。
他第一反应去看安璃琼,没想到安璃琼倒是一如既往,甚至心跳都没什么波动。
谢悟德心念一动,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安璃琼,或许还真的与拓跋寻有过接触。
“总之,拓跋寻已经同意了和我们一起前往北地行商。”谢悟德懒得和这个疯批唠嗑,直接对着安璃琼说了个总结。
“安兄之前与我提到的问题,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提出这个想法的本就是拓跋寻,可行性也是他估算的,我连北地都未曾踏足,对安兄的疑惑实在难以解答。”
“若是安兄不忙,我们不如叫些吃食,在这里与拓跋寻好好就行商一时好好谈论一番?想来有容容在此,他一定十分愿意解答安兄的疑问。”
第110章 通商敲定,准备启程 安大将军你太奇怪……
谢悟德一番话完全把拓跋寻架起来了。
毕竟, 不是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小猫咪的面子上。
无论这孙贼之前的偏执表现到底是真的喜欢小猫咪还是另有所图,今天谢悟德这个话放在这里, 他就算不全力配合, 也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装哑巴。
两头堵。
要么说还得是谢悟德聪明呢,这孩子能当上杰出青年企业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确实起作用了。
也不知道拓跋寻这么用心维持这个人设到底是为点啥 谢悟德可不相信他是真的简单的喜欢小猫咪。
能一统天下的能有什么好人?这种人心眼子包比蜂窝煤还多的。
但反正他能配合就行,谢悟德抱着温容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 对着安璃琼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问了。
他刚刚来得路上就说过了,这人有病的很,让他多说句话好像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安璃琼本身也不太喜欢说话, 所以还真不太在意这方面,反正他的目的只不过是看看这个蛮子能不能留。
有没有用反倒在其次, 能有用更好, 没用,没用就杀了祭天。
怎么都不亏。
安璃琼抬眼, 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蛮族。
“拓跋部远在草原深处, 距离我族、甚至亲近我族的部落都不近。”安璃琼目光犀利,伸手点了点拓跋寻的腰侧。“这种情况下 你是怎么能有这样一条络子的?”
“这个络子的打法可不是现下能流行的样式。距今至少也有个七八年 莫非你之前就曾来过中原?”
温容和谢悟德都顺着安璃琼的指尖看去,果然在拓跋寻身体和寝被之间看到了点不一样的颜色。
温容扫描了一下,的确是一条已经快要散架了的络子。
【之前还真没注意到 如果不是安将军眼力惊人, 恐怕咱俩都会以为这是他衣服的一部分。】
但也可能正因为如此,拓跋寻才能在颠沛流离的奴隶生涯里保护好这个东西, 还在暂时稳定下来以后把它好好地挂在了身旁。
“未曾来过。”拓跋寻摇了摇头,“此物 也不是我的。”
“哦。”安大将军眨眨眼,冷酷无情地问出了下一个话题。“并非你的,你还能如此珍惜, 想来此物哪怕是在你们拓跋部,也算得上有用。”
“既然如此,通商之事或许真能可行。”
就这两句,别说拓跋寻,就连温容和谢悟德都愣了愣。
不是哥们、这对劲吗!!按照刚刚那个架势,那个氛围,他俩都开始配个bgm打算听一些陈年小故事了,结果怎么转到通商了??
那玩意儿不是他的不就是别人的了吗!那人到底是谁啊?你管是亲情向爱情向还是友情向,要么先给口饭呢?
但显然,大将军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问那个络子的事儿。
他仔仔细细地问了很多胡人部落的生活习惯,并把这些深入到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最后再次回头看向谢悟德,郑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可行。”大将军坦坦荡荡拍了拍谢悟德的肩膀。“对不住,是我之前太过鲁莽。我只想着难度不小,也忽略了可行之处。”
“不过,若是你真得想组建商队,人选和货物,务必要好好斟酌。”
“这是当然!”谢悟德本也就没把刚刚的争执放在心上,爽朗一笑。“安兄思虑周全,某高兴还来不及!只是这事情,或许还要仰仗安兄多多帮忙!”
“毕竟,小弟可没有往北的经验啊。”
安璃琼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为难,他迟了一会儿,才回应似得拍了怕谢悟德的手。
“好说。”
“按照他的说法,胡人对中原的看法颇为复杂。”
安璃琼和谢悟德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确定了方向就没再犹豫,直接边走边就具体事情展开讨论。
“不可否认,胡人骑射功夫比我们好,且作战勇猛毫无人性,这也让他们对中原有种盲目的轻蔑,但是又会不自觉地学习中原。”
“也正常。”谢悟德笑了笑。“毕竟文化上他们实在落后太多。再怎么没有人性,也到底是人么。”
动物都知道往舒服的地方奔呢,更别说是人了。
“总之,虽然很多胡人同龄明文制止胡人与中原来往交易,但实际上,他们并不能抑制中原风潮的流行。”
“我之前听你说交易,只以为你是想继续购置牛马 ”
“这当然也是一方面。”谢悟德摆了摆手,并没有否认。“胡人逐水而居,并没有耕种的习惯,今年又遭了白灾,他们现下最需要的定然是粮食,此时不正好是与他们交换牛马的最好机会?”
“多换些马,好早些都配上马鞍啊。咱们没有他们那么优越的骑射的先天条件,就从后天弥补。”
安璃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又顿了顿,看向他:“可我们粮食也不算多 我还是觉得,私下里用别的交易好一些。”
“不怕。”谢悟德早就想好了对策,微微一笑。“我有法子。”
他低声对安璃琼解释了一番,安璃琼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听到最后,他原本的犹疑又消去大半,眼中多了点坚定。
目标和货物都有了,谢悟德很快就定下了这次通商小队的人选和日期。
毕竟第一次,比起真的挣钱,还是打探消息为多。
谢悟德没多带,小队只定下来五个人,安璃琼和阿遥是买一送一的,谢悟德自己是经商的,小丫是预测的,还有一个是府衙的人,叫谢倾。
就是之前被廖兰意带到代郡又带回去的倒霉蛋之一,还和谢悟成有点七扭八歪的师门关系。
原本谢悟德也没想到要加人,他最初的想法,是他自己跟着安璃琼走一遭看看情况。
但没想到,在知道他们的“疯狂”计划以后,几乎遭到了其他所有人的联名反对。
“这太危险了。”这是大哥。
“不行!除非带我!”这是廖兰意。
当然了,带是不可能带的,他们走了,廖兰意当然得留下来干活。
但多带个府衙的人是没什么的,这不仅可以进一步把两家拧在一股绳上,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锻炼人才。
之前谢悟德就感觉出来了,这个谢倾真正的才能并不在书本之上,而是在嘴上。
语速快,嗓门亮堂,思维活泛。一看就是个当外交官的好苗子。
于是谢悟德深思熟虑后,敲定了这一次的阵容。
至于私底下会不会再有安璃琼安插的人手,谢悟德就不知道了。反正明面上,他们是都没带下人,一切轻车简从,主打一个机动性极高。
既然是隐瞒身份跑商,自然是要作乔装打扮的。好在安璃琼之前与北地有过交易,可以继续沿用之前的人设。
“跑商的老板,跑商老板的契兄弟和他们的小厮们?”
“准确的说,只有你一个小厮。”安璃琼拍了拍谢悟德的肩膀。“小丫是我俩收养的崽,谢倾则是账房。”
谢悟德无奈,最后给自己申请了一个专属职位:猫猫坐垫。
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抱着猫猫躲在墙角嘤嘤嘤这样子。
【笑笑别难过,笑一笑。】
温容伸爪拍了拍谢悟德侧脸,软乎乎的肉垫拍得谢悟德心神一荡。
【咱们能去已经挺好的了,那个何老板想去都没去上呢。】
“主要也确实是危险。”谢悟德知道这个事情。“这次咱们探探路,要是能行,下次可以让他试试。”
“毕竟以后 咱们也确实需要一个靠谱的跑商小组,总不能一直让安璃琼去跟北地对接。”
这个何老板就是之前被他们讹到了棉花的那位。
要不怎么说这位何老板能家财万贯?人家这能力的确不是盖的,别的不说,脸皮就足够厚。
明明他和谢家不说有多大仇,也的确是存在矛盾。一开始他看人家容意不顺眼闹事,后来又被安璃琼打劫,怎么看都是对立阵营的两方。
但这老胖小子厉害,想通了谢家的厉害之处后,瞬间就转变了态度,然后飞快就在安璃琼手下去还多余东西的时候,和这边搭上了近乎。
然后就时不时地往谢家的几个店铺里跑,还拖家带口的跑,平日里也大声维护谢家的一切,俨然一个谢家的忠实狗腿子。
这方法丢人,但很有效。至少消弭了谢家人对他的怒火,而且成功在谢悟德心里留下了印象。
“这人虽然年纪大,有时候古怪了些,但能力足够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 他还不算完全没有底线。”
根据安璃琼和温容的双面调查,这人疼爱媳妇儿和女儿是真的,一个能在这个时代做到不重男轻女还只娶一个媳妇儿的有钱人,多少还是让人有点放心的。
至少谢悟德就很喜欢这种人:有弱点好操纵,而且还让他很有共鸣。
嗯,大家都是爱老婆的好男人!有点共同语言怎么了!
不爱老婆的人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