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洞房(二更)他虽然没有尽兴,然而此……
他兜头盖脸地吻下来,一手解开了她身上披的外衣。
红烛亮着火光,将方才黑暗中不曾见到的景致尽数落入眼帘。她未着寸缕,扭捏着不肯给他看,要他吹熄了烛火。
霍巡一笑,抓过枕边那件粉绸小衫盖住她的眼睛,低笑道:“好了。”
徐复祯眼前蓦然一黑,忙扯下脸上罩着的小衫,挣扎道:“你敢耍我,不跟你好了!”
她脸上本就粉如桃瓣,加上这三分羞恼,落在霍巡眼里更是生动又可爱,哪还有不依的道理?
他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起身将屋里的烛火都熄了。
天地又重新归于寂暗。
他回到她身上,继续方才绵长细密的撷吻。
有了头一回的经验,她并没有那么紧张了,何况他这回清醒了许多,虽然也是索取的吻,到底多了几分温柔的缠绵。
外头雨声潺潺,顺着屋檐滑下来的雨水滴答滴答地打在芭蕉叶上,像夜阑的更漏,一滴,两滴……连绵不尽。
霍巡高挺的鼻尖渐渐沁出薄汗。方才半梦半醒都能找到路,怎么现在清醒过来,反而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担心拖得太久她不耐烦,便借着幽暗的夜色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脸上已尽是迷离之色,时不时自喉间发出难抑的低吟。
他的灵台瞬间清明:她该不会以为这就已经进入正题了吧?难怪他明明没有那样的记忆,她还嫌他快……
他瞬间陷入纠结。
既然还没发生,事情就还有回寰的余地。倘若他在蜀中不能全身而退,至少她以后的夫君不会因为这件事跟她生隙。
然而日思夜想的温香暖玉在怀,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这样的诱惑,他也只是个男人罢了。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暖馨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她低低地哼着,尾音里带着一丝婉转的勾人。
霍巡喘着粗气,抬起脸朝下望了一眼,黑暗中隐现饱满又纤细的轮廓。
他想起刚醒过来时的那惊鸿一瞥,脑中激起一阵麻意,手上已经飞快地抓了一样东西挡住她。
他闷哼了一声。
手上一捻,发觉那触感像是她的小衣。他有些懊恼,不过好在没有弄到她身上。
他亲了亲徐复祯的鬓角,对她低声道:“舒服了么?”
她捶了他一下。“讨厌!”但那声音里是欢喜的。
霍巡笑了一下,他虽然没有尽兴,然而此刻心里却是柔软得不行。他将她的脸蛋细细地亲吻了一遍,又抱着她温存了许久。
直到她小声道:“我觉得身上有一点凉……”
霍巡领会过来,忙道:“我去弄点热水来。”
说罢,他披衣起身,拿衾被将她裹了起来。又点了一盏小灯,就着光一看,方才拿来挡着的东西果然是那件粉绸小衫。
已经弄脏了,若是别的东西肯定就丢掉了。可那是她贴身的衣物,连他也觉得有点亵渎。
去烧热水的时候,他将那件小衫拿皂角搓得干干净净。那小衫已经被他扯坏了,穿是穿不成的,干脆也不必还给她了。
霍巡将自己收拾齐整了,又打了一盆热水回去给徐复祯擦洗。
她扭扭捏捏地从他手中接过毛巾,小声说道:“我自己来。”
霍巡虽然不介意服侍她,可毕竟是那么私密的地方,他倒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便由着她自己清理了。
徐复祯擦拭干净,又要找衣服穿。她最贴身的抹胸已经被他撕坏了,因此只是穿上了外面的绫衫。
霍巡倒庆幸起来。好在先前撕坏了那件小衫,不然她要拿来穿,他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今夜这一闹,身上倒是爽利了许多,他拥着她笑道:“吃了这么久的药都没好,原来祯儿才是对症的药。”
徐复祯格格直笑:“你害的又不是相思病。”
说罢倒是自己先脸红了。她伸手探他的额头,又探后颈,果然已经不再发热了。
她由衷地高兴,又用手指轻轻地划着他胸前裹着的白绫,低声道:“你又不用上战场,怎么会被流矢所伤?是不是成王干的?”
霍巡神色一凝,道:“你都知道了?是你姑母告诉你的?”
徐复祯“哼”了一声:“不然呢?你真以为你那么有魅力,能让我念念不忘地从京城追到蜀中呀?”
霍巡捉住她在胸前乱动的手,有些无奈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还敢一个人千里迢迢过来这边。”
“我都敢杀人了,还不敢出一趟远门么?”遇刺的事她本来不准备提,然而一到他面前,她就平白生出许多委屈,非得要到他的安慰不可。
他果然变了脸色:“出什么事了?”
她将那晚马车被挟持遇刺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她被吓晕的事。
霍巡沉吟道:“听起来确实是王爷的手段。只是他怎么突然要动你?我先前一直瞒着和你的事,就是怕将来和他闹僵了会连累到你。”
“我动他的人了。”徐复祯把秦萧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她看着霍巡眉宇间的讶异,笑道:“你开心了吧?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他。真不知道你上哪给自己找那么多醋吃。”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你出京这么久,王爷肯定知道些风声,你得尽快回去。”
徐复祯见他开口就赶人,有些不高兴:“没事的!我安排好了宫里的事情。有常相在,出不了大乱子。”
“我是怕——”霍巡缓缓道,“我怕王爷知道你的行踪,会对你不利。”
徐复祯刚要开口,他又道:“你的护卫是厉害,可是王爷失过手,他再动手一定会做到万无一失。”
他思忖片刻,斩钉截铁道:“明日你在这里歇一天。后日我安排一队亲卫护送你回京。”
徐复祯噘起嘴:“才跟你团聚了一天……”
霍巡好声气地安抚她:“我把蜀中的事情处理完就马上回京,好吗?你不是想让皇上亲政么?到时王爷丢了蜀中,我们可以先解决掉他,再把周家解决掉,就没有人能威胁到皇上了。”
徐复祯一听转怒为喜。她没想到霍巡真的愿意站到她的立场,于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嫣然一笑道:“你可真好!”
“那就听我的安排回去行不行?”他无奈地说道。
徐复祯点点头,又道:“那你答应我,不可以再出事了。你要是死了,我是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的,我还会立马找新的男人,别指望我为你守寡。”
霍巡笑起来。“你叫一声夫君听听,我就答应你。”
徐复祯红着脸,声如蚊呐地说了一声:“夫君。”
“没听清。”
她一拳捶在他胸膛上。
霍巡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徐复祯瞧他脸色不对,意识到自己是打到了他的伤处,面色霎时一白,忙不迭地说道:“你……你没事吧?”
他咬着牙:“你知不知道本朝律令谋杀亲夫判罚很重的?”
徐复祯苦着脸:“早知道不喝你这杯合卺酒了。”
霍巡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徐复祯却突然想起沈芙容告诫她的话,忙扯着他的衣袖道:“我们刚刚那样……不会弄出小孩子来吧?”
霍巡看着她直笑:“那不好么?我们生个跟雪团一样可爱的小姑娘。”
徐复祯急了:“不好!我……至少现在不行。”
霍巡看了眼外头的夜色,站起身来道:“那你等我一下。”
他又出去干什么?
好在不多时,他又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个盛着水的敞口瓷碗。
“这是什么?”徐复祯纳闷地问道。
“避子汤。”他将碗朝她手中递过去,“喝了就不会有小孩子了。”
徐复祯忙接过来,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口。
她凝神咂摸了一下,“怎么好像蜂蜜水的味道?”
霍巡面不改色:“加了一点蜂蜜。”
徐复祯不疑有他,经过一夜折腾她早就筋疲力尽,因此将那碗蜂蜜水仰头饮尽,伏着枕头睡着了。
她一直睡到翌日午时才醒来。
霍巡已经不在屋里了,窗户半开着,吹进潮润清凉的风。外头天光大亮,雨已经止住了。
徐复祯推开门,昨日见过的那个婢女守在门外,朝她施礼道:“徐尚书,霍大人让奴婢过来伺候你。”
她由那婢女服侍着一番梳洗过,又问道:“霍大人去哪里了?”
婢女道:“霍大人病中落下许多公事要去处理呢。大人说让徐尚书今日好好休息。”
徐复祯有些失落。只能待一天,还不肯陪陪她。什么公事那么要紧?
她白日无聊,又问那婢女:“你们蜀中是不是有种小动物叫食铁兽?”
婢女笑道:“徐尚书真是博闻。”
“能不能抓两只过来我瞧瞧?”她记得霍巡说过那小动物非常可爱的。
婢女掩嘴笑道:“这个恐怕不好抓。不过有画像可以给尚书看。”
徐复祯看到那食铁兽的画像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就是熊么?他怎么敢拿熊来比她!再一看那大黑眼圈,原来他那会儿分明就是在嘲笑她的憔悴!
她决定晚上不让他上床睡觉。
没想到霍巡根本没回来,直接歇在了前院里。
第二天临出发时她很不高兴。
霍巡知道她是在气恼独守空房的事情,便拉着她到一边去低声哄慰:“大夫说我刚刚痊愈,不能过于放纵。要是你在身边我肯定忍不住,所以只好睡前院了。”
徐复祯羞红了脸,也不好跟他计较了。又反复地叮嘱他不要冒险、不要受伤。
两人在一边说了许久的话,徐复祯这才挥泪上了马车。
霍巡派了一支亲卫送她回京。
回京路上没有去蜀中时那般心急如焚,因此路上走了十余日才回到。
好在她离京这大半个月里没出什么岔子。
长兴侯和谢素屏的案子判了。其实私藏罪奴在京城权贵中是普遍现象,如果不是抄家获罪时一并清算,根本不会有人管。
不过既然徐复祯要追究,那自然是往重了判。
长兴侯贬为庶人,充军发配到广南路去了。而谢素屏也重新没为官奴。只是秦萧有成王保着,如今依旧关在诏狱里头。
徐复祯有的是耐心。反正秦萧现在已经翻不起浪来了,等霍巡控制了蜀中,她要把成王和秦萧一并清算了。
虽然霍巡没说,但她知道他中的流矢也是成王的手笔。
然而,回京第二天,她就收到快报:西川路的叛党勾结西羌作乱,如今临着西羌的十座州府全部陷入了内乱。
徐复祯久久不能回神。
难怪霍巡当时急着把她打发回京城。那时候蜀中的情况就已经很危急了吧?
第132章 宫变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那么有魄力呢?……
本来看西羌人已经败退,霍巡也控制了蜀中的大局,她才放心与他分别的。
谁能想到成王为了夺回蜀中控制权,身为宗室竟然勾结西羌人叛乱!若是对外,西川军尚可抵挡;如今西川已经乱了,只能从邻近的秦凤路或荆湖路调兵解困。
朝廷连着两日没有动静,徐复祯忍不住去催问常泓:“为什么还不奏请调兵平叛?”
常泓很是为难:“这场叛乱恐怕跟成王殿下脱不了干系。程相一直压着我的奏请,估计他们巴不得那边乱起来呢。”
“那你不会直接找枢密使么?”徐复祯急了,话也不客气起来,“蜀地的军国大事,岂是区区一个程相就能耽误的?”
常泓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难就难在这里!枢密使也不愿意调兵,他也想让蜀中乱!”
这是何道理?徐复祯掉头去枢密院质问周诤。
“为什么不给西川调兵?枢密使管着全国兵符调令,身上担着江山社稷,如今蜀中大乱,你却在此作壁上观,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诤好整以暇地吹着茶盏里的芽叶,慢条斯理道:“不是不派兵,但是派的时机要对。等蜀中那边的势力拖得筋疲力尽了,我们的人再进场,不就可以把蜀中这块宝地收入囊中了吗?”
说罢,他不禁露出微笑来,蜀中乱了,这权力巅峰的争斗成王已经提前出局。
徐复祯上前拍他的桌案,震得茶盏清脆作响:“蜀中位置那么险要,七百多万老百姓,你拿来玩权斗?”
周诤也沉了脸:“扳倒成王在此一举。你从前怎么胡闹我都依着你了,只是蜀中这事,必须听我的。”
徐复祯怒瞪着他。
周诤还不知道蜀中内乱之前就已经在成王手中失控了。倘若他知道这场内乱是成王发起来的,势必会即刻发起攻讦,到时更没人管蜀中的事了。
如今成王要蜀中乱,周诤也乐见其成,两边都不肯派兵支援。然而蜀中的五十几座州府等不得,七百万百姓等不得,霍巡也等不得。
可是,调兵权不在她手里,她没有任何办法。
过了两天,加急快报传来,叛党勾结西羌势如破竹,连兴元府临近的州府都沦陷了。
而成王和周诤都按兵不动,暗潮汹涌的朝堂竟呈现一种诡异的平静。
西川如今腹背受敌,朝廷竟还断了支援,任霍巡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支撑多久?
徐复祯彻底急了。
她虽说不用再依附周家,然而夹在周家与成王之间,到底还是势弱些。他们不肯出手,她也只能束手无策。
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蜀中生灵涂炭,眼睁睁地看着霍巡身陷险境,眼睁睁看着皇权旁落,那她进宫以来所做的这些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她一道密令把沈珺召回了京城。
“你手上管多少兵?”徐复祯开门见山。
沈珺不明所以,如实答道:“步兵一万,骑兵五千。”
“步兵太慢了。你手上的骑兵,能不能全数调到蜀中去支援西川军?”
沈珺大吃一惊,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徐复祯便将西川叛乱以及朝廷里的暗流涌动详细告诉了沈珺。
他迟疑道:“没有调令就发兵,我要被革职问罪的。何况蜀中那种情况,五千骑兵只能救急。”
徐复祯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倘若事后我把调令补上呢?”
“你怎么补?枢密使不是不同意调兵吗?”
“我换个同意调兵的枢密使。”徐复祯面色沉沉。
沈珺震惊地望她,虽然这里是她的私宅,他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枢密使可是太后的亲爹,半个枢密院都姓周,你怎么可能换得了他?”
他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又赶紧压了下去。
可是她已经把这想法说了出来:“趁他们斗得难舍难分之际,我直接发动一场宫变,把成王和周家都控制起来。到时候我让他给调令,他敢不应么?”
沈珺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那帮你造反的人马,该不会是我的兵吧?”
“是的呀!除了你我还能用谁?”徐复祯理直气壮地说道,又纠正他,“成王和周诤两大奸臣误国殆民,我们这叫清君侧,不是造反。”
沈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住地打量着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那么有魄力呢?
徐复祯却觉得这是唯一破局的方法。
控制了枢密院,她才能调兵去支援西川,等霍巡平定了内乱,就可以治成王通敌叛国之罪,一次把这两颗毒牙拔了。
否则,无论是成王还是周家在这场博弈中获胜,都不能再容她。
她取来一张京畿布防图给沈珺看。
“三衙在京禁军共计四万多人马,只要控制住枢密院和三衙的都指挥使,这些禁军就毫无威胁……”
她对着舆图将各班直的卫所一一指给他看。
沈珺站在她身侧,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云鬓之下小半张细白的脸蛋,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在清朗秋光里泛着金黄的柔雾,衬得她的侧脸如玉般润洁。
她明明是个比他还小的姑娘,怎么能做到对京城的一切这么熟稔于心,还能有清君侧这样的胆识和谋略?
他忍不住微微出了神。
徐复祯还在井井有条地讲着京城里的布防,她一边讲,宫变的计划已经一边在心里显出了雏形。
顺天门离宫城最近,只要管控住顺天门,让沈珺的兵马半夜进城,迅速围住皇宫、周府、成王府以及一些重臣的府邸和衙门,只要安排与执行得当,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控制住京城。
“没问题吧?”她回头看沈珺。
“……哦。”沈珺回过神来,下意识道,“没问题。”
徐复祯很高兴,继续道:“宫变讲究一个措手不及,当初成王只带了一千多人进京,一样当上了摄政王。咱们的动静到底大些,五千骑兵应该也够了。”
沈珺后知后觉,他方才……好像是答应了跟她一起谋反?
他连忙道:“你确定可以吗?这种事失败了要杀头的。”
徐复祯不悦:“你刚才没听我说话么?”
她将方才的计划重新说了一遍,又补了一些刚刚没考虑到的漏洞。
沈珺一听,这个计划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
“城门守兵和那几处官邸的禁卫都是听枢密院调遣的,你有什么办法把他们都调走?”
徐复祯道:“这个你别管,总之到时候你的人能长驱直入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应好像也不行了。“那事成以后,你得封我一个跟安抚使同阶的官职,不然三叔一定要惩治我的。”
“你放心吧。到时候京城除了皇上就是我,谁敢惩治你?”她本想说封他为一等侯,转念一想,人家是郡王世子,未必稀罕这个勋爵。
不过方才那句话已经令沈珺热血沸腾,他慷慨激昂地说道:“我投身从戎,为的不就是惩奸除恶、忠君报国么,你只管安排就是!”
徐复祯却“啊”了一声,想起一个疏漏来。
就算计划顺利,从宫变到掌控枢密院再到给西川调兵,等援军抵达西川,估计至少也要十日了。
蜀中等得,霍巡可等不得。成王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他的命,多拖一日,他的危险就与日俱增。
可是沈珺的兵马全部入京,那就没人去支援西川路;分了人马去西川路,她就控不住京城的场。
徐复祯将她的顾虑跟沈珺说了出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宫变还能说是为了苍生社稷,可给霍巡解困就全是她的私心了。
“你知道我跟他的关系的。我没什么鸿鹄之志,就想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好好的。要是他出事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说到后面,她哽咽了起来。
她的人生中就那几个重要的人,姑母的事已经解决了,明明才刚刚走上正轨,若是又失去了霍巡,她想自己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沈珺见她要哭,手忙脚乱地给她递帕子。
“你别急,我来想想办法。”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徐复祯吸了下鼻子,见他一脸苦恼,有些难为情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抛这么个大难题给你。”
沈珺摇摇头:“当初夜袭北狄,介陵兄就是为了保护我才险些中箭,就算你不说,我也不能让他出事。”
几句话的工夫,他已经想到了法子:“段姐夫在秦凤路带兵,秦凤又临着西川,支援很快。让他先过去支援,等我们拿下了枢密院,再补个调令不就行了?”
徐复祯心中一喜,可她和那位段姐夫并不很熟,犹豫道:“他肯出兵么?芙容知道肯定要怨死我了。”
沈珺胸有成竹道:“他爹是秦凤安抚使,他这辈子做到头也就他爹那个位置。可这次立了功,升官封爵不在话下,富贵险中求,他一定肯的。芙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她比谁都痴迷权力地位,只会怪你有这种好事不叫上姐夫。”
徐复祯放下心来,立马写了一封密信去给段姐夫,又附上自己的内宫令,以免他的兵马没有调令在路上受阻。
沈珺在一旁想着她方才那彷徨无措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简直要嫉妒霍巡能拥有这么一个聪慧果敢又好看的姑娘的芳心。
他不禁问道:“徐妹妹,你跟介陵兄何时认得的?”
徐复祯手上写着信,头也不抬道:“盛安九年的七月。”
沈珺一琢磨,那不就只比他早认得两个月么?
他鬼使神差地问道:“倘若你先认识的是我,你会喜欢我么?”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霍巡和他共处过一段时日,无论从外形到气度到智谋都令他折服,她会喜欢上霍巡一点也不意外。
沈珺只恨自己口快,可她已经回过头来看着他,一双秋水剪瞳乌浓幽亮,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
徐复祯也尴尬,好好的干嘛问这种问题?就算没有霍巡,她也不会喜欢沈珺。他虽然大她几个月,可是赤子心性太重,她还是喜欢成熟一点的男人。
她打了个太极:“郡王妃是我干娘,你就是我兄长,我怎么敢对你有非分之想?”
沈珺有些失落,又疑心她这话是不是在点他不该对她有非分之想。
他忙道:“徐妹妹,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不对,我、我是喜欢你,但不是非分之想,就是、就是纯粹的欣赏,你不必放在心里,就当是兄妹之情好了。”
徐复祯连忙点头:“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的。我从来不后悔认识你,别说当时挨了你一鞭子,就是多挨几下我也不后悔。伯观哥哥,你对我也很重要的。”
她这是发自内心的想法。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在旁人看来一定是惊世骇俗的。沈珺愿意这么无条件地信任她,赌上身家性命陪着她冒这个险,单是这份情谊就弥足珍贵了。
沈珺难得听她叫了一声“哥哥”,心里的失落稍稍平复了一些。霍巡有她的芳心不假,可他在她心里也有分量呢。
徐复祯写好了给段姐夫的密信,将信和她的内宫令一同交给沈珺。
她又跟沈珺详细谋划了一番宫变的事情,承诺到时候会把城防调走,让他的兵马可以直捣黄龙。
做好计划,沈珺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京城。
徐复祯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歇下,又派人去把周遨抓过来。如今刚过戌时,他肯定在哪座花楼的温柔乡里流连。
果不其然,周遨过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芳馥的暖香。
见到徐复祯,他戏笑道:“徐尚书至夜邀请,不知有何贵干?”
徐复祯心里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此番相邀,实为有事与周计议商量。”
周遨一挑眉毛。
徐复祯又道:“成王独断专行,坐视蜀中大乱,此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我欲肃清君侧,想请周计议给我几道城防的调令。”
周遨瞳孔猛然一缩,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找我祖父商量?”
徐复祯微笑道:“枢密使老了,我觉得周家是时候由周计议做主了。”
周遨心中一惊,沉声道:“只怕徐尚书想要肃清的人不只是成王吧?”
徐复祯就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她斟了两杯茶,轻轻推到周遨面前。
“这两杯茶,请周计议挑一杯喝吧。”
周遨看着面前两只一模一样的茶杯,戒备道:“有何不同?”
徐复祯拿竹荚在左边的茶杯上一点:“这杯嘛,你活,周家也能活;若选那杯,你先死,周家后死。”
周遨勃然变色,遽然站起身来:“你什么意思?”
徐复祯抬眸看着他惊怒交加的神情,面不改色道:“我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你配合,我能不费周章地控制住京城,那周家和你都有活路;如果你不配合,等我的军队杀进京城,周家也难免见血。”
“你疯了!”周遨震惊地看着她,“你想造反?”
“我没疯。”徐复祯平静地说道,“疯的是枢密使和成王。他们为了权斗置苍生万民于不顾,其他人不敢说话,不代表我不敢说。”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周遨失声道,“你哪来的人?河东军?沈众要跟你一起造反?”
徐复祯冷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利弊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若是配合我,有这道功劳在,你祖父罪不及你;否则你今晚就不必出这趟门了,等晚几日周家人再下去陪你。”
说罢,把右边的茶杯往他面前一推。
周遨惊疑不定地望着面前的茶杯,久久没有出声。
徐复祯又道:“你若答应我,到时我可以考虑留个虚爵给你。你祖父虽是一等公,可传到你爹要到什么时候?等你爹传给你又要什么时候?说不定他不传你,直接传给令郎了。”
“荒唐!”周遨下意识反驳,“哪有跳过儿子传孙子的道理?”
徐复祯掩面轻笑:“没跳过儿子呀。令郎其实是令弟,难道周大公子不知道么?”
“什么?”周遨如遭雷击,“休得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周大公子心里不清楚么?大公子成亲七八载,难道就没看出令尊和嫂夫人之间有什么不对的苗头么?”
周遨回忆着平日的种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徐复祯也不再言语,取过右边的茶杯啜饮了一口。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他艰难地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我只要你发几道城防的调令。”她的眼神往他身后一瞟,“我会派一个人时刻跟在你身边,倘若你在人前漏出半个字,他会立马结果了你。”
周遨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见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青衣男子,那人虽然其貌不扬,然而脖颈和手背都鼓起青筋,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转头望着徐复祯,声音里透出一丝抖震:“你如何保证不会牵连到我?”
徐复祯笑了起来:“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我说了,你不答应的话,现在就可以先到下面去了。”
周遨心神震颤。
面前的女郎脸上未施脂粉,清透得像一朵白芙蓉。然而她的眉宇间自有一股冷肃的神气,望向他的眼神更是冷若冰霜,仿佛他已经不是个活物。
他看着面前仅剩的一杯茶,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上前取过左边的茶杯一饮而尽。“我答应你就是。”
徐复祯笑道:“周计议果然识时务。到时候我会把布防的安排告诉你,你只需照做就是。”
待那青衣男子把周遨送了出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装狠人可真难啊!
九月初四人定时分,乌浓的夜色里,京城顺天城门大开。
一路玄甲轻骑从顺天门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控制了皇城、相府、枢密院、三衙、成王府、周府以及一应重臣的府邸。
翌日一早,枢密院对秦凤、荆湖两路发出调兵令,命两边各派一万人马即刻支援西川。
京城进入全城戒严。
第133章 示爱当着所有人的面,霍巡捧起她的脸……
成王和周诤做梦都想不到,仅是一夜工夫,自己就被拘禁了起来,连向外头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起初他们都以为是对方动的手。
直到午后诏令传来——程相与周枢密使革职待罪,相府由副相常泓代掌、枢密院由明威将军沈珺代掌;即日起全京戒严,不开朝议,一应政事皆由常相与沈珺主持处理。
京城一朝变天,自是人心惶惶。
而远在河东的沈众得知这个消息,更是又震惊又后怕:那可是宫变啊,成了是清君侧,败了就是谋逆大罪!
两个年纪加起来都没他岁数多的孩子,竟不声不响干了这么件大事。
偏生这两人一个是他内侄,一个是他外甥女;倘若事情落败,任自己再是不知情,头个问斩的可都是他!
任沈众再怎么震怒,也不得不立刻调集一万兵马入京支援。
戒严期间每日酉时鸣净街鼓,各处酒楼禁止开张,坊市内设禁军哨岗。
京城在一片冷锈的兵戈之气中迎来了建兴二年的冬天。
直至十一月中旬,西川转运使领着援军平定了蜀中内乱,还顺带扫平西羌,扶了个傀儡王上位。新西羌王甘为附属,每年向朝廷纳岁贡。
捷奏传回京城,意味着戒严即将结束,惶然不安了两个多月的众臣和百姓欢欣鼓舞,连徐复祯也松了一口气。
蜀中平定了叛乱方可治成王之罪,至此她的宫变也才算师出有名。
大军凯旋抵京时正值腊月初,朝廷放开了戒严令,许官眷与百姓出门观礼。
徐复祯领着众臣在午门城楼迎接大军。
朱雀大街两侧禁军林立,挡住了的百姓。街道两边的高楼环饰结彩,里头坐满了临窗观礼的权贵官眷。
沈珺站在徐复祯身侧俯视着面前的盛景,激动极了:“上次我还是在下方进京受赏的一员,今日轮到我站在城楼上了!”
徐复祯回想起年初河东军进京时的场景,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
那会儿成王和周诤多么春风得意啊,两人站在小皇帝身侧,就像平分了这天下一样。而霍巡在抵临城下时,竟然连一个眼神也不能给她。
现在——现在他们都是她的阶下囚。
徐复祯回头望去,身后一片朱紫朝服的大臣,全是她的人。
她的官服是深蓝色红边圆领袍,为了让霍巡能在那片朱紫中一眼认出她来,还特意披了件水碧色云锦斗篷。
她率众在城楼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远处蹄声如雷,飞尘扬起。
众人皆屏息凝神朝远处望去,未见人影,先听到沿街百姓的欢喝像波浪一般涌袭过来。
不多时,自飞扬的烟尘中走出一排排金戈铁甲的军士,为首之人身形挺拔俊毅,骑着乌身雪蹄的高头大马,正是奉诏归京的西川转运使霍巡。
今年直至腊月都没下雪,此时伴着他们的出现,天边竟飞起细小的雪粒,被朔风挟裹着扑面而来。满目玄甲被细雪一隔,令人仿佛看到他们置身冷冽沙场时的昂然气势。
千军破虏夷狄歇,天公飞雪贺长捷。
徐复祯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一年多对外的两场大战,一场驱逐了北狄,一场收服了西羌,边境至少可保五六年和平。
更重要的是她的霍巡平安回来了。
马蹄踏着街面的白石板路声震如雷,一路向着午门行进,不久大军已行至午门之下。
朱漆金钉的宫门缓缓敞开,为首之人却勒停了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阔步朝着城楼走去。
长龙般的军队停了下来。马上的将领甲士、两侧的禁军、沿街的百姓与酒楼上的达官贵人,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支凯旋之师的主帅一步步踏上午门城楼。
城
楼之上的百官也不明所以,纷纷转头望向朝他们走来的霍巡,站在外侧的大臣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徐复祯站在城楼中间,半回过身来看着走向她的霍巡。
一时间她恍惚觉得身旁一切都远去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头戴狻猊兜鍪,石青色箭袖袍外罩着柳叶齐腰甲,足踏翘尖高统靴,一身戎装打扮更衬出他形如松柏的勃发英姿。
只是她方才被雪粒迷了眼,并不很能看清他的面庞,因此低头拭了下眼角。
就是这一低头的时间,霍巡已经走到了面前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原地旋了好几圈。
徐复祯骤觉身子一轻,身上的碧色云锦斗篷翩跹绽开,仿似一朵迤逦的鸢尾,嵌在一众端直肃正的朝臣中,为那肃穆的画面添了一笔旖旎的风情。
好不容易被他放下来,她足尖点地还未站稳,霍巡已经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高高的午门城楼中间,年轻英俊的主帅肆无忌惮地向力排万难等他凯旋的姑娘献上热烈缠绵的拥吻。
街上观礼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连整肃严明的军队也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沿街高楼上许多公子小姐不顾仪礼探身出去,将罗帕扇坠金叶子往外抛掷,楼下的百姓纷纷拾捡,两侧禁军不得不分神维护秩序。
徐复祯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风紧雪绵的冷天格外放大了五感,口鼻间萦满那熟悉又久违的清冽气息,耳边充斥着城楼之下千军万民喧沸盈天的欢声。
断断续续四年的地下感情,她曾无数次期盼能和他携手走到人前。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当着军民百官的面,他用这样热烈的吻向全天下宣告了他们的关系。
以后,再没有人、再没有事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了。
*
宫里照例为将士们设了庆功宴,而霍巡来不及参宴,先到政事堂与徐复祯的重臣班子商讨当下的局势。
他在蜀中时虽然知道了宫变的事,然而回京从头听一遍这个过程,仍不免心有余悸,转头望向徐复祯。
她带着得意又邀功的眼神望回来。
霍巡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后怕。此事极险,真亏她有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倘若一着不慎,那他就算能从蜀中脱困回京,也再见不到她了。
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只是微笑地朝她点点头,又说起蜀中的情况:如今叛臣头目全部押解回京,这意味着可以给成王定罪了。
徐复祯当即决定削去周诤和成王及其党羽的职名,将他们收押进诏狱里。京城的戒严令也可正式解除。
众人议定章程,外头又有西川军的将领来催请,便一同往设宴的集英殿去。
宴席上各有应酬,简直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西川路安抚使走上前来向徐复祯敬酒:“多亏了徐尚书及时派遣援军,西川军才能转危为安。这杯酒代表将士们的昭昭之心,请尚书千万不要推辞。”
徐复祯从不在席间饮酒,可西川路安抚使不知道她这个规矩,敬酒词又说到这个份上,不接他的酒倒显得她眼中傲慢无物。
她犹豫地望着安抚使手中的酒杯。
忽然旁边斜过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接过她面前的酒杯。
徐复祯转头望过去,身侧的霍巡已经把酒一饮而尽,将空杯递还安抚使,微笑道:“徐尚书不喝酒,这杯酒由我代饮,请安抚使莫怪。”
那安抚使自然也目睹了城楼上那一吻,戏笑道:“怪道介陵在蜀中时不肯娶妻,原来是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
他忽然意识到她身份不一般,不好随意调侃,及时地住了口。
徐复祯倒不以为忤,只是悄悄抬眸望了霍巡一眼,竭力压下弯起来的唇角。
其他将领见霍巡替徐复祯挡了安抚使的酒,偏偏要过来给她敬酒,自然也是由霍巡一一替她挡下了。
霍巡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渐渐徐复祯看出来这些人是故意灌他喝酒了。
她不懂行伍之人的乐趣,只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心中替霍巡不平,脸色渐渐沉下来。
霍巡看出她脸色不对,忙拉着那群将领出去犒抚外殿的军士。
他在外殿转了一圈,再折回内殿时,发现徐复祯已经不在她的席位上。直至酒过三巡,她也没再回来。
霍巡招手叫来宫人,低声问道:“徐尚书呢?”
“徐尚书方才有些疲倦,已经回寝殿歇下了。”
霍巡眉心一凝,转头望向那空空如也的席位。方才喝那么多酒,她该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他一直捱到散筵,准备悄悄去乾清宫看看她。
谁知方一起身,立刻有内侍上前引他往外走:“霍大人请随奴婢来,宫里已经为各位大人备好了出宫的马车。”
他一摆手:“你带其他大人出去吧,我自己能认路。”
那内侍不依不饶:“晚点宫门要落锁了,大人还是随奴婢来吧。”
霍巡看了他一眼,宫里的内侍总不至于这么没眼色。
是她授意的?
他只好随着那内侍往外走。
宫城外的石柱铜灯已经次第点起,外面停了许多辆平顶马车,是备给各位大臣回府的。
那内侍一路引着霍巡来到一辆马车前,恭声道:“这是宫里给大人备的车。奴婢就送到这里,大人早些回去吧。”
那车夫见他过来,忙套起了马车。
霍巡稍解衣襟拂去身上的酒意,这才攀着轼木登上车舆,掀开帘子坐进车厢里。
里头一片幽暗,面前微风拂过,他伸手将车厢里的人捞进怀里。
徐复祯被按在他怀里动弹不得,格格笑道:“怎么没有吓着你?”
霍巡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掀帘时就嗅到她身上那幽兰香气了。他不回答,低头又吻住她的唇舌,续上了城楼上的那个吻。
徐复祯猝不及防被他吻上来,低低地“唔”了一声。他身上带着酒气,可是并不难闻,反而令她醺醺然起来。
他将后背的迎枕抽出来放在车厢侧壁上,将她的头靠上去,半欺身下来压着她亲。
车厢里太小施展不开,徐复祯一面被他吻得腰肢酸软,一面又觉得挤得难受,不停地扭动起来。
霍巡干脆坐直了身子,让她面对面跪坐在他腿上。徐复祯的膝盖抵着他的胯骨,这个姿势正好她比他略高两寸,霍巡于是仰起头亲吻她,温热柔软的舌尖侵袭着她的唇齿,她简直不能抵挡,整个人如水般瘫软在他身上。
“我每天都在想你。”他低沉着嗓音说道,手轻轻环住她的腰肢。
他的唇扫过她的鬓角,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一个守财奴亲吻他的珍宝。放在她腰间的手向上移去,隔着冬衣将那团玉雪笼在了掌心。
她浑身一颤,忍不住在他怀里挣扎起来,霍巡却愈发搂紧她,狭小的车厢内两人紧紧相贴,连炽热的呼吸都交融到了一起。
他重新吻上她的唇,手心感受到她那小鹿乱撞的心跳,忍不住往她的衣襟深处探寻……
第134章 小别小别胜新婚
“大人,霍府到了。”外头车夫喊了一声。
霍巡猛然回过神来。
他帮身上的人理好衣襟,将她打横抱起来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府门往内院走去。
徐复祯攀着他的脖子,有些难为情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其实她现在腿软得估计根本站不稳。
霍巡没有理她,一路穿堂过院走到卧房门口,径直踢开紧闭的雕花隔扇门,连灯都没有掌起来,把她扔在床上便要剥她的衣服。
都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在蜀中那一夜也算半通了人事,又兼经历了一番生死决战,他简直想她想得发疯。
在蜀中时因为未卜的局势忍住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却是再也忍不住,恨不得立刻把她就地正法。
徐复祯吸了吸鼻子,抓过一旁的锦被裹住自己,嘟嚷道:“我不要,你身上都是酒气。”
霍巡不想停,但感受到她的抗拒,最终还是咬牙直起身来,走到烛台边上点起了灯。
火光盈满屋子,他回过身去看床上的人。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庞,双颊润如桃花,睁着一双迷朦星眼望着他。
霍巡走到床边半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嫁给我好不好?”
徐复祯眨巴着眼睛:“我若是说不好呢?”
霍巡佯怒:“那就立刻把你送回徐府,再不许你过来了!”
徐复祯拿被子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着一双眼睛,吃吃笑起来:“在蜀中时……不是已经嫁给你了么?”
霍巡也笑了,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声道:“我出去沐浴,等我一下。”
他起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有人过来敲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徐复祯只好起身去打开了门。
原来是一个婆子夹着个珐琅炭盆过来,殷切地说道:“徐姑娘,天儿冷,少爷吩咐烧个火盆在屋里。”
徐复祯谢过那婆子,让她将火盆放进了屋里。那火盆里的炭烧得极旺,一下子驱散屋里的寒意。
她
坐了一会儿,热得脱掉了外面的夹袄,忍不住开始打量起他的卧房。
屋里窗明几净,陈设简洁,弥漫着幽淡的松木香气。临窗一张长案,错落放着他的书册器匣。窗台摆了一盆清姿卓立的剑兰,她记得他的书房也有一株这样的花。
她正左顾右盼,霍巡已经掀了帘进来。他身上披着一件家常的玄青色道服,带进一阵清新的气息。
他直接将徐复祯压倒在床上,一边吻她一边问:“还有没有酒气?还拒不拒绝我?”
徐复祯脸上被他呼出的热气拂得发痒,一边笑一边躲:“我还没沐浴呢……”
“不许去了。”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提到床上,开始剥她的衣裙。屋里燃着红旺的银炭,脱了衣裳也不觉得冷。
她却又扭捏起来:“灯……”
“不吹灯。”他俯身下来吻住她的唇,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眸,“害羞的话就闭上眼睛。”
她掩耳盗铃般将眼睛闭上,仿佛这么做他就也看不见她一样。
霍巡顺手从铜帐钩上解下纱帐,床内的旖旎风光便蒙上一层刚刚好的昏暗,刚好到她不会害羞,刚好到他可以寻到路。
徐复祯紧闭着眼睛,感受到他重新又吻了上来,唇舌交缠许久,他渐渐往下吻去,将她贴身穿的湖绿色抹胸扯了下去。
他的吻此刻离她心口不到两寸的距离。
徐复祯泛起细小的战栗,颤抖着躲避,却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
床帏里面影影昏昏,她偏着头将眼睛半睁,恰好见到他投在墙壁上的阴影,影子的曲线挺拔流畅,如玉山倾颓般笼罩下来。
“给我好不好?”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声道。
徐复祯早就被他吻得忘乎所以,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她闭着眼睛感受与他的接触,渐渐找回了在蜀中那夜的感觉,情难自抑地发出一声低吟。
这低吟仿倒刺激到了霍巡,他身体一沉——
“呃!”她猝然出声,“疼!”
“放松点,很快就好了。”霍巡将手掌横在她唇边,“疼的话就咬我。”
他的吻落在脸上,像细密的春雨,是温柔似水的抚慰。
徐复祯下意识咬住他的手掌,将受到的十分痛楚十二分地还回去。
她紧咬着牙关,直到舌尖舐到他手上腥甜的血锈味,恍惚觉得那是她自己的鲜血。从前被秦萧拿砚台砸、被文康公主扇巴掌,都没有他今夜带来的疼痛那般切肤刻骨。
床边点着的烛火跳了跳,隔着纱帐晕出朦胧的金雾,恍若置身盈虚仙境。风吹云追月,半轮明月被重云挟裹起来,彻底交融到了一起。
神女襄王的传说她知道,若早知道是这种体验,她说什么也不会向往的。
可是……徐复祯伸手攀上他的腰背,感受着在她体内的搏动,心中升起盈然的满足感。
她终于彻底拥有他了。
一路跌跌撞撞走来,阻碍不断误会不断争吵不断,好在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好在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夜色渐深,朔风挟着雪粒拍在窗檐上呼啸作响,屋内却暖融如春,低沉而压抑的呻吟更是氤氲了一室旖旎。
事后他小心地替她清理,一手触目惊心的血,将银面盆里的热水都染成了浅红色。手掌前后两道深可见骨的齿痕还在汨汨冒着血。
霍巡倒吸了口凉气:“咬得这么狠,你是属小狗的吧?”
徐复祯裹在锦被里瞪他:“你也把我弄流血了。”
她看到了不知何时垫在身下的一方素色罗帕,上面晕着一片片的血迹,像绽在雪地里的红梅。
她迅速伸手把那方帕子收走。
霍巡却从她手中将帕子抽了回来,慢条斯理道:“这是我的。”
“怎么就成你的了?”徐复祯急了。
他却含笑道:“习俗自来如此。你若不信,回去问问你姑母。”
这种事怎么好问姑母?她又羞又恼,冷眼看着他在灯下处理伤口。
待霍巡收拾完毕,重新回到床上搂着她安抚。
徐复祯不肯给他抱,卷着被子贴着墙闷声道:“你欺负我。”
霍巡将她连人带被翻过来,捧着她的脸道:“以后我只在床上欺负你,下了床任你欺负好不好?”
她的脸立刻红了起来。霍巡顺势把被子掀开,将她拢进了怀里。
怀中的姑娘柔若无骨,像一匹纤滑的白缎子一样紧紧贴着他,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再也不会离开。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待到云散高唐,才有心思跟她互诉别情:“十三岁之后,我就习惯了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自己谋划来的。后来有了你,我想的也是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徐复祯的脸贴在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道服听他的心跳。
“包括后来去西川,我不告知你,因为那是我的事,没道理把你牵扯进来。所以你知道我病中在蜀中见到你时有多惊喜么?你知道当兴元府被叛军围困,而段小将军领着援军如神兵天降时,我有多震动么?”
徐复祯撇了撇嘴角。真没看出他有多惊喜,还急着把她赶回去呢。
霍巡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乌浓的眼眸如一汪潋滟的深潭,要将她溺进里头去。
“我一直都是孤军奋战,从未想过会有人和我并肩作战,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我一直想保护的姑娘。原来男女之间可以有这样相互依靠的关系。祯儿,你让我见世面了。”
徐复祯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用脸蹭着他的胸口,轻声道:“那你还看不起我,去蜀中之前不可以先和我商量吗?非要伤我的心。”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要跟他算账:“我讨厌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欺瞒我。就算分开了,你以为死了我就不会伤心么?”
“我错了。”霍巡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得寸步不离得看着你才行。”
他摩挲着她的脸,心有余悸道:“当初叛军兵临城下我都没有慌,可是听说你发动了宫变,我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再也见不到你。”
徐复祯仰起头来看他,不服气地说道:“你不觉得我很果断、很英勇么?当初那种局面,宫变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为了救你,我愿意冒险。”
霍巡凝视着她真诚的脸。她有时很莽撞,可又很聪明;有时很气人,可又很招人喜欢。
他深深叹了口气:“你再独当一面,在我眼里都是需要保护的祯儿。以后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涉险了。”
徐复祯闻言心中一暖。她在宫里一直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多事情都没人商量。如今他终于归属她了,于是兴致勃勃道:“现在相位空缺,请你来当宰相好不好?”
霍巡道:“可以论功行赏时再议。”
徐复祯并不担心相位的归属。蜀中如今在他手里,加上平叛连同对西羌的大捷,两件头功都是他的,封相也实至名归。
她转头关心另一件事情:“那枢密使派谁出任好呢?”
霍巡沉吟片刻,道:“沈众可以。”
一则主少国疑,沈众身为宗室,出任枢密使可以加强皇威;二则沈众是她的人,枢密院和相府都握在她手里,才不会有人轻易质疑她的地位。
徐复祯听罢高兴极了,又道:“沈珺兵变有功,正好赏河东路安抚使给他当当。先前我还承诺让他接管河东军呢!”
那时候她就是在给沈珺画饼罢了,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霍巡垂眸看着她高兴得半弯起来的月眼,不动声色地问道:“沈世子跟你也是青梅竹马么?”
徐复祯想起宫变前沈珺在京城问她的话,笑意微微一滞,道:“什么呀,我认得他还没认得你的时间长呢。”
她的青梅竹马只有秦萧。因此,青梅竹马在她这里不是一个好身份。
霍巡却在想,沈珺认得她的时间也不长,就肯赌上身家性命来陪她宫变。在这件事上他是感
激沈珺的,封安抚使也不为过。正好还能把沈珺打发到河东去,免得他成日在徐复祯面前晃悠。
于是颔首道:“沈世子虽然不够沉稳,不过北狄这几年也不敢再大规模进犯,让他在河东历练几年倒是不错。”
徐复祯又说起他不在时京城的事情。
她依偎在霍巡怀里,说到高兴处便忍不住动来动去,身上的幽香不停往鼻子里钻,将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又勾起来。
“……你再不回来,皇上都快把你忘了!”
霍巡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碎碎念,忽然道:“你还疼么?”
徐复祯一愣,不明所以道:“不疼了……”
话音未落就被他一翻身压在了身下。
方才顾念着她初经风月,便压着兴致没有折腾太久。可他到底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搂着玉软花柔的心上人,他不想跟她聊什么朝政。
他低头吻住她的丹唇。
徐复祯一慌,可是已经被他的气息兜头罩住。霍巡于她有种不容抗拒的吸引力,便半推半就地由着他褪去了衣裳。2回 没有头一次那般疼痛,虽然初时还有些不适,但他渐渐掌握了技巧,她也慢慢从忍耐中体会出了乐趣来。
奈何他的体力实在太好了些,一直到更漏将阑才云收雨霁。
金炉香冷,玉阶生寒。徐复祯倦意上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先是梦到沈芙容和秦思如的女儿都成了她的孩子,两个孩子不停地哭闹,她左支右绌,根本哄不过来。而霍巡只知道跟西川军那些将领出去喝酒,完全不管他们的小家。
她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身旁的人嗓音里带着半醒的低哑,伸出手去搂她,“别怕。”
徐复祯拍开他的手,把梦里受的气撒在他身上:“我不要跟你生孩子。”
霍巡清醒过来,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借着窗外一点幽明的晖光,正好可以看到她气鼓鼓的桃腮。
难道是睡前那次弄得她不舒服,现在睡醒了才找他发脾气?他不禁伸手拂上她的脸颊,微笑着哄她:“你不想生就不生。”
徐复祯咬唇:“可是、可是我还没喝避子汤呢,万一有了怎么办?”
她回想起蜀中那晚,不必说那次他是拿了蜂蜜水来糊弄她。可这回是真的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霍巡按着她重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要继续睡觉:“不会有的。我事前喝过了。”
“真的?”徐复祯从他怀里拱起来,惊奇地说道,“男人也能喝?”
霍巡睁眼,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想了想给她解释道:“我在蜀中时询问过郎中,避子汤无非是两种效用:一种令女子宫寒而不能受孕;还有一种是杀死女子体内令其受孕的物质。这种物质是男子产生的,由男人喝效用也是一样的。”
徐复祯眨了眨眼。她虽然对此知之甚少,可在世俗眼里,这种事仿佛就是女人的事,她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喝避子汤的。
“你为什么愿意……”她有些迟疑。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你不是怕苦么?”
“你怎么知道?”
霍巡没有回答,合上眼睛开始装睡。
她怕喝苦药,还是秦萧说的。
秦萧在他面前炫耀他们的青梅竹马,说她小时候每次都要人哄着才肯喝药。
他参与不了她的过去,将来不让她吃苦还做不到么?
徐复祯见他没有反应,也只好重新睡了下去。
这回倒是没有做梦,只是未睡足半个时辰,便被霍巡叫了起来。
她朦胧地睁开眼,屋里点了一盏柔和的铜灯,窗外深浓的夜色像铺了一层浅淡的白霜,看起来还没到五更天。
徐复祯一整晚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此刻又累又困,愈发不愿起床。
霍巡将她从被子里扯了出来,一面给她穿衣服,一面好言相劝:“徐大人,要睡过了今天再睡。文武百官今日都在等你主持朝政呢。”
徐复祯猛然想起来,昨日才解除了戒严令,今日还要商议发落成王等罪臣的事。
她只好坐起来,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回想起昨夜的荒唐,忍不住抱怨:“你明知道今日有要事还这么折腾我。”
霍巡笑道:“是谁偷偷上我的马车要跟着我回来的?”
徐复祯脸上一红。她只是想跟他待在一起,哪里想到会折腾成这样。他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横了霍巡一眼,自己披上衣裳起身去洗漱。
镜台旁边的雕花高足面盆架上已经放好了一盆热水,她刚走过去,霍巡便将她按在镜台前坐着,亲自绞了面巾给她擦脸,又递上青盐给她漱口,服侍得简直比水岚还周到。
徐复祯端详着自己镜子里的容颜,觉得怎么看都有几分憔悴,便道:“你这儿有没有脂粉?”
“没有。”他干脆利落地说道,又俯身看了看镜子里的她,笑道,“祯儿天生丽质,还上什么脂粉?”
徐复祯就着镜子看他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像折腾了一晚上的人。志怪小说里的那些妖怪出来吸食人的精气,餍足后就是他这模样吧?
霍巡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这些奇诡的想法,他站在她身后望着那一头乌缎一样的长发,莫名想起秦萧说过给她编辫子的事。
他从镜匣里拿出一面青玉篦替她梳头。
修长如玉的手指抚在她的鬓发上,细致又轻柔地挽起一个同心髻。霍巡没有用她的簪钗,而是取了他自己的三枚青玉簪帮她别起来。
晨起正梳妆,对镜理钗环。
霍巡看着挽好的发髻,微笑道:“怎么样?”
是不是比秦萧编得好?他心想。
徐复祯左右偏头看了看,发髻如堆叠的乌纱盘桓交织,恰到好处地别起三枚玉簪,比之水岚挽的发髻也不逊色。
她酸溜溜道:“你怎么还会挽头发?”
霍巡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因为秦萧的话,所以他特地留意过。
“这有什么难的?”他催徐复祯出门,“快些穿好衣裳准备进宫,一会儿天要亮了。”
霍巡念及毕竟他们没有成婚,让人看到同进同出终归不太好,便提前了两刻钟带她出门。
到了宫城外,天色还将明未明,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于是霍巡牵着徐复祯慢慢往宣政殿走。
昨晚下了一夜薄雪,两人并行踩在雪地上,蜿蜒出一片长长的脚印。
徐复祯心想,他们要是能这样走一辈子就好了。
第135章 赔罪那春色之下又是何等旖旎的春色。……
建兴二年的腊月,朝堂发生了一场改天换日的洗牌。
摄政王成王以通敌之罪下狱,其朋党如程相、殿前司指挥使等十数位重臣一同削职入狱;枢密使周诤以贻误军机之罪下狱,同样牵连了其身后众多朝臣。
空缺的相位由西川转运使霍巡出任,枢密使由河东安抚使沈众出任。
其中清君侧的首功之臣沈珺受封河东安抚使,支援西川有功的段小将军迁殿前司指挥使。
若是从前彭相在时,给他们封个侯爵也不为过。然而徐复祯有意整肃朝廷这种爵赏浮滥的风气,特地没有封赏跟她沾亲带故的沈珺和段姐夫,只是给他们升了官。
为此,沈芙容跟她怄了许久的气。
经过这轮洗牌,整个腊月,朝廷上下都在忙着给周家和成王的党羽定罪。
周太后身为皇帝之母,并未收到周家牵连,仍旧保有垂帘听政之权。事实上周太后已经成了摆设,真正代为垂帘听政之人是徐复祯。
她可以说是站到了这个王朝最高的位置上。然而,这也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她身上。
从霍巡回京那夜春宵一度之后,她就没再睡过一个整觉,更别提出宫去跟他幽会,几乎只在用膳时的空闲跟他温存片刻。
好在如今相府和枢密院都归拢到了她手里,不像从前为一件事翻来覆去地
吵半个月,定罪之事推行得格外顺利。
周家身居要职的男丁秋后斩首,余者抄家流放。徐复祯信守承诺赦免了周遨的罪,将他发还祖籍,保留了一个“恭平侯”的虚衔。
而成王的通敌之罪该斩立决,但霍巡顾及到蜀中情势尚未稳定,出面将成王保了下来。
腊月下旬,罪责定下之后抄了数十位大臣的家,竟统共抄出五千万两银子之巨,快抵上盛安朝两年的税赋收入,足见官场贪墨腐败之重。
徐复祯平白得了这一大笔钱很是高兴。被两场战争拖得空虚的国库总算有了入项,明年推行新政也要花钱,这笔银子真是及时雨。
她总算能过个好年了。
除夕那日,徐复祯邀请霍巡去徐夫人府上过年。
徐夫人籍贯抚州,徐复祯便为她请封楚国夫人,在永昌坊开了府。她虽说与长兴侯和离了,可楚国夫人府却俨然跻身京城第一等显贵府邸。
没了长兴侯和秦萧,徐复祯把徐夫人府上当成了她的娘家,自然要回那边过年。
她心疼霍巡十几年的春节都是一个人过,有心让他感受一下亲人的温暖,便以陪伴她为由,邀请他一同去徐夫人府上过年。
午后处理完宫里的事情,徐复祯正准备去相府找霍巡,却被太后身边的宫女拦住了。
从前太后想见文康公主只需避着她,倒不需要征得她的同意。如今周家落败,太后想和文康公主一同过年,也得先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徐复祯自进宫以来,得蒙太后处处照拂,心里是很感激太后的,自然没有不让人母女团聚的道理。周家倒了,文康公主也翻不起浪来,她便让那宫女转告太后,今后若想见文康公主直接宣召便是,无需来问她。
待她出到西华门,霍巡已经在那里等她许久。
他们自腊月初共度一场春宵后便再没私下亲密过。只是这趟到底是去拜见长辈,不好太放肆,因此上了马车,也只是搂在一起耳鬓厮磨罢了。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徐复祯的心情也快乐到了极点。
她解决了重生以来最大的问题,朝堂上也再无反对她的人,又跟霍巡修成了正果,即将带他回去见家长。这个月霍巡请人去向徐夫人提亲,已经合了庚帖。
她的仇恨、事业、爱情、亲情皆有了着落,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应如是。
她搂着霍巡的脖颈,兴致勃勃道:“你知道我姑母府上都有什么人么?”
霍巡当然知道,可是他喜欢听她说话,于是顺着她道:“都有什么人?”
徐复祯掰着手指数:“姑母府上还有四位姨娘,其中文姨娘是我姑母的陪嫁,也是思如的生母,方姨娘是营表弟的生母,杨姨娘是懋如妹妹的生母,还有一位杜姨娘没有孩子。”
长兴侯怎么娶了这么多姨娘!她越数越生气,乌溜溜的眼眸往霍巡脸上一扫,郑重其事道:“你以后不许纳妾。”
霍巡笑:“若纳了,你待如何?”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她的反应,必然是气鼓鼓地瞪他,说两句狠话,说不定还要挠他一下。
可是都没有。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圈已经泛起了薄红,一双秋水眼半含清露,只是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落下来。
霍巡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连忙伸臂搂住她。
徐复祯从他怀里挣了出来,顺势借着他的衣袖揩掉了眼泪。她将脸别向车壁,身子挺得笔直,不肯再给他触碰。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他怎么能存那样的想法?她可从没考虑过别的男人!
她又是心酸,又是委屈,方才拭掉的泪马上又盈满了眼眶。
霍巡不敢强拉她过去,只好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祯儿,我是说笑的。”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声下气地给她道歉,“我有你已此生无憾,哪里还会想别的女人?”
好听话谁不会说?徐复祯郁气难消,挣开他的拥抱要坐到对面去。
她刚站起来,恰巧马车颠簸了一下。徐复祯足下不稳,虽被霍巡伸手拉住,可头还是磕到了车壁上。
当下心酸委屈且不提,又来一阵疼痛,她忍不住捂着脑袋呜咽出声。
“疼不疼?”霍巡心疼坏了,忙将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额头劝慰道:“咱们什么样的情谊,你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么?”
徐复祯不语,只是低声抽泣。
自秦萧之后,她对男人就半点信心也没有了。直到和霍巡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才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信任来。
可是方才那句话,真如一枚冷箭猝不及防地钉进她心里。
若他真纳了,她又该如何呢?她已经默认他的全身心都是自己的。别说纳妾,就是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都受不了。
这样想时,仿佛他已俨然成了负心汉。徐复祯越哭越伤心,恨不能把他踢下马车去。
这时外头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恭声道:“大人,楚国夫人府已经到了。”
车厢里的霍巡忙别起衣袖给她擦眼泪:“好祯儿,快别哭了。给夫人看到要叫她担心的。”
徐复祯平复了一下情绪,自己取出罗帕擦干了泪水,慢慢地止住抽噎。
徐夫人知道他们要来,早就领着一大家子在大门口等着。几位姨娘穿红着绿,俱是喜气洋洋。
只见那马车在门前停下,车厢里却久久没有动静。十岁的秦懋如心直口快地问道:“祯姐姐怎么还不下来?”
几位姨娘了然于胸地对视一眼。
一对小情侣在狭窄的车厢里还能干什么?必然是卿卿我我不慎弄乱了鬓发衣襟,要整理衣装才好出来。
结果徐复祯先下了马车,眼眶还泛着一圈红,也没等紧跟着下来的霍巡,自顾迈步往门口走。
姨娘们察言观色,脸上的笑都凝了起来。秦懋如却兴奋地冲上来拉扯着霍巡的衣摆,高兴地嚷道:“姐夫来了!”
徐复祯足下一顿,转头瞥了她一眼:“谁是你姐夫?成亲了么你就姐夫姐夫!”
秦懋如嘴巴一瘪,讪讪放开了手。
门口众人俱是尴尬至极,也不知还该不该热络地招呼霍巡,纷纷将目光投向徐夫人。
徐夫人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怎么又闹起来了?
她先领着众人进了府,对秦营和秦芝道:“霍大人可是太傅,学问一等一的好。你们趁此机会,有什么不懂的赶紧向霍大人讨教一番。”
“是。”两位公子心领神会,招待着霍巡往前厅去了。
徐夫人又将几位姨娘打发出去,这才悄悄问徐复祯:“你跟介陵这是怎么了?”
徐复祯咬唇看了徐夫人一眼。
她不愿意霍巡纳妾——说出来姑母肯定不会理解她。她还是秦萧的未婚妻时,也并不介意秦萧以后会有妾室。
为什么到霍巡这里就不行了呢?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今非昔比了,还是因为真正的爱本就容不下第三个人?
“姑母,我不想让他纳妾有错么?”徐复祯闷闷开口。
“你们就是为这事吵架?”徐夫人有些意外,“是不是误会?他以前跟我说过,他们家训不许纳妾的。”
“家训,他现在自己当家作主,谁还管得了他?”徐复祯仍是郁郁寡欢,“姑母,我们还没成亲呢,他就开始试探我了!”
徐夫人听她说了始末,失笑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死心眼呢!话赶话说出来的玩笑也当真么?他能等你那么多年,就算纳了妾,还能越过你去么?你姑父那是特例,全京城找不出几个他那样的!”
徐复祯长叹了一口气。姑母根本就不懂她。
徐夫人劝解了一会儿,见她始终耷拉着脑袋,心知解铃还需系铃人,便转过话头道:“要不要去花园看看?园子里新近移栽了裕园的的梅树,这两天都开花了。懋如带着人结了彩绦在上面,好看得很!”
徐复祯恹恹地跟着徐夫人到了花园里。
转过石径路,园子里积了一层薄雪,映衬得枝桠横斜的梅树更显洒脱飘逸,瘦削疏放的枝头缀点着成簇的白梅,上面挂着一段段系着金铃玉片的红绦带,为满园的素雅添了几分年关的喜庆。
徐夫人带着她在园中的小亭里坐了一会儿,文姨娘又过来找,徐夫人只好让她自便,转身先出了园子。
徐复祯倚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闷闷不乐地想她的心事。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够强大,就不会惧怕失去任何东西。霍巡要是敢纳妾,她大可以离开他。可她会不甘心——霍巡明明是她的,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原来感情的博弈不是看谁地位高的。谁爱得多,谁就落了下风,只能被另一方牵着鼻子走。
她正惆怅着,忽然身后有人伸手出来轻轻捏住她的鼻子。
徐复祯回过神来,忙不迭把他的手拍开,马上将脸扭到另一边去。
“还在生气呀?”霍巡转到她身边坐下,小心地打量她的神情,见那一张素白的脸蛋几无血色,唯有眼圈透着薄红,不由十分后悔自己的失言。
他轻轻拢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正欲开
口,徐复祯已经将手抽走,又转过脸去,哼声道:“去找你的相好呀,找我干什么?”
霍巡啼笑皆非:“不是正在找么,嗯?除了你之外我还有什么相好?”
徐复祯怒瞪向他。
霍巡那乌浓的眼眨也不眨地细凝着她,眉心却微蹙着,为含笑的神色添了几许认真。
她心头的怒意立刻转为委屈:“那你为什么说要纳妾?还问我待如何!”
“我跟你说笑的。”霍巡忙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
徐复祯更委屈了:“那就是说,你并不在意这件事对不对?你觉得我们之间横进来第三个人也没关系对不对?”
“绝对不是!”霍巡忙拥住她,待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安她的心。他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可那些经纶理义,又岂能用到爱情上面。
他扳过她的脸便吻下来。
徐复祯心里有气,不肯同他亲密,“唔”了一声要转过头去。
可他手上用了力气,教她转也转不开,还被他轻易地撬开了牙关,迅速将他的气息占领了她的口鼻。
他将舌尖探进来,渡进甜溺的津液,温柔又熨贴地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将她心中的仿徨与苦涩一点点地吞噬掉了。
她晕头转向地陷落在这个绵长悱恻的吻里,原本绷得笔直的身子如二月春冰融化进他的怀中,渐渐接不住这个吻。
霍巡揽住她的腰将她提到腿上坐着,继续方才深浓的吻。
风偶尔拂过树梢,红绦上系着的玉片“叮呤”地碰撞在一起,奏起轻快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梅影之间的两人才依依分开。
徐复祯抿着潮润的唇,吸了下鼻子,又捂着胸口,带点难消的郁愤:“我被你气得心口疼。”
霍巡望着她透粉的双颊,乌润的眼眸里头也染了一丝迷醉的神色,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将手探入她的衣襟,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我给你揉揉。”
温热的手掌按在她小鹿乱撞的心口,徐复祯情不自禁地低吟了一声,粉腮却透出欲滴的红来:“不能在这里……”
霍巡原本没有那个意思,可是听着她含羞带怯的娇声婉拒,心底的情欲却像天雷勾地火般骤然升腾起来。
自回京以来,只亲密过那一回,后来的时日处理朝政忙则忙矣,没有一日是不想着她入睡的。
如今娇柔旖旎相依,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又兼方才还置了一场气,总不能让她带着气过年,不如顺势将她服侍高兴再说。
他心念一动,便愈加温柔地安抚她:“你姑母让我过来跟你赔罪,不会有人进园子里来的。”
徐复祯咬着唇,“可是、可是……”
他不等她可是,扳过她潮红的脸重新吻了下去。
园中玉瘦香浓的婆娑掩映之下,亭里的一对璧人交叠而坐,缥碧色的百迭裙摊陈开来,一如岁暮天寒的园子里偶然绽出的一抹春色,当然也不会有人想到那春色之下又是何等旖旎的春色。
时近薄暮,风渐渐大起来,吹得梅枝影动纷然,枝杈里的金铃玉片亦是交迭作响。
“祯姐姐!”清脆的女童声响起,小跑时衣裙的摩挲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徐复祯吓了一跳,从压抑的喉间泄出一丝妩媚的吟哦,及时地被身后人捂住了嘴。
霍巡被她的紧张绞缠得闷哼了一声,稳住心神扬声回应秦懋如:“什么事?”
梅林里的秦懋如定住了脚步。
她早些时候待这位姐夫热情却被祯姐姐凶了,听得是他便不敢再往前走,只好站在原地道:“年夜饭要开席了,母亲让我过来叫你们。”
“知道了。”园子深处的大哥哥沉声说了一句,似是不太高兴。
秦懋如连忙提着裙子小跑回去复命了。
过了有一刻多钟,霍巡才牵着徐复祯回到饭厅。
徐夫人察言观色,见侄女微低着头躲在霍巡身后,一副不胜娇怯的模样,心知两人这是重归于好了。她心下欢喜,忙拉两人就座。
因是团圆的年夜饭,便不设分席,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徐夫人坐在首位,留了身侧的两个位置给他们坐。
席间每上一馔一果,霍巡都先细细搛到徐复祯碟子里去。她胃口不大,一时间那碟子里的菜馔点心堆成了一座小山。
文姨娘笑道:“我们祯小姐倒是有福,找了个这么温柔体贴的姑爷。”
徐夫人便道:“若不温柔体贴,我还不肯将祯儿轻易许他。”
本是寻常的调侃,徐复祯却羞得直躲进了徐夫人怀里。
徐夫人笑道:“瞧瞧,说了亲的人,脸皮还这般薄。”
众人都笑起来。
徐复祯躲在姑母怀里,悄悄地溜了霍巡一眼。
面对长辈的调侃,他清俊的脸庞也染了一层淡粉,眼神却一直温柔地望着她。
吃过年夜饭,徐夫人叫人搬来押岁钱赏了仆役,众仆皆欢喜地拜谢了主母,各自回去守岁。
守岁的时候,好几次霍巡想跟过去徐复祯说话,她都装作视而不见,躲到徐夫人身边待着。
因为下午在园子里的那一场欢好,她现在羞涩得根本不敢抬眼去望他。她从小循规蹈矩,跟着他倒是把什么出格的事都做了一遍。
徐夫人倒有些意外,笑道:“你不去跟介陵说话,怎么反而粘着姑母?”
徐复祯红着脸道:“在朝堂上天天都能见他,可姑母又不是天天都能见。”
徐夫人失笑,又道:“你们的误会都解开了吧?”
“嗯。”徐复祯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
徐夫人笑道:“你们现在喜欢吵吵闹闹,等成了亲之后自然就如胶似漆,想吵也吵不起来了。”
徐复祯听懂了姑母的言下之意,脸上愈发红得滚烫,幸好满院的红烛灯笼映照之下也看不出来。
徐夫人又道:“你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如何?正好开了春,也有时间让惠如念如他们回京参加你们的婚礼。”
徐复祯心中一动。
她跟霍巡的感情总是在阳春三月出问题。盛安十年跟他阴差阳错地分开;建兴元年皇上刚登基那会儿,他们的关系也最紧张;今年三月又跟他分开了好几个月。
将婚期定在三月,正好给他们的三月画一个良好的开始。
她顺从地应道:“姑母决定就是。”
此时秦芝正领着秦懋如在院子里放爆竹。漫天红纸伴着硝烟升起,秦懋如激动得直喊。
徐夫人立在廊下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忽然有些惆怅地叹道:“唉。宗之在诏狱里冷冷清清,我一想到那孩子心头就难受得很。”
徐复祯脸色一沉,慢慢道:“姑母,他是罪有应得。”
徐夫人摇了摇头:“宗之心里怎么想便罢了,他到底没有真的伤害过我。我跟他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徐复祯警惕地
说道:“姑母,你该不会想给他求情吧?”
徐夫人恳切地说道:“你有你的安排,姑母不干涉你。只是宗之养尊处优了二十年,这个春节在狱里不知道该多难受。姑母想派人送些衣服和好酒好菜过去给他,好吗?”
徐复祯看着姑母那恳求的眼神,心中一软,松口道:“姑母想送就送吧。”
她心中却想着,年前要发落周家和成王没空管秦萧,等过完这个年,是时候去跟他做个了断了。
第136章 了断秦萧:你恨我,是因为你还爱我对……
今年是个暖春,元宵一过,雪渐渐止了,连早春的风也轻绵起来。
徐夫人去平霄宫问了日子,将徐复祯的婚期定在三月初十,恰好是大朝会过后几日,方便京外的亲眷前来贺喜观礼。
写过婚书,和霍巡的关系便过了明路。徐复祯欢喜之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不比从前闺阁的时候,一门心思等出嫁就好了;等嫁作霍巡的太太,她也不想轻易放开现在的身份。
她问霍巡:“以后成了亲,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霍巡道:“府里的事都听你的。”
“那朝堂上的事呢?”
他正低头看着小皇帝的功课,间中笑睨了她一眼:“你若在理,那也听你的。”
徐复祯细细一想,从皇上登基以来,她自认做的决策没有对不起社稷和百姓的。
她凑上前去亲了下霍巡的脸颊,笑眯眯道:“那就是都听我的。”
西斜的日光透进殿内,淡薄的浅金正打在她一侧脸颊上,在光下映着细闪的绒毛,像一颗粉白丰润的桃。
霍巡看着她带点无赖的笑颜,忍不住莞尔:“那就都听你的。”
他甘做她的裙下之臣。
霍巡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明日休沐,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宫?”
徐复祯摇了摇头。
“明日……我有事情。”
她明天要去跟秦萧做个了断。
诏狱在外宫城的刑部衙门里面,关押的都是举足轻重的罪臣,如今成王和周诤尚关在里头。
诏狱外面层层禁军把守,刑部侍郎亲自在门口恭迎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