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第51章 威胁签了这封和离书

她的小名,确实是她某个弟弟不小

心露出来的,不过宋元安可不会出卖裴今月。

“你的伪装太拙劣了。”

宋元安绕过她的话,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我见过你两次,不会不认得。”

宋元安身体弱,但不代表她眼神不好、脸盲。

她虽然只见过裴望舒几次,但对她印象深刻。

宋元安朝她勾了勾手指,“其实,我兴许可以把你弄出去。”

裴望舒露出了半信半疑的表情,“是吗?”

她还是很听话地凑个头上去,侧着耳朵听听宋元安想要说什么。

只听宋元安道:“你那个小弟弟裴今月和我的侍从被抓入陈府,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听到这话,裴望舒瞬间就明白了,宋元安这是想要和她做交易。

宋元安今天来参加宴会,就是为了把自己的侍从和裴今月接回去。

宋元安可不认为裴望舒会无条件帮她。

裴望舒和连书晏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连书晏入府那么多天,可从来跟宋元安提起过她,祈福时也不会写上她的名字,由此推断,裴望舒和裴今月的关系大概也不怎么好,想要让她帮忙,得费点心思。

——比如说,带她离开罪奴司。

裴望舒眯了眯眼睛,歪着脑袋,“真不明白,除了是个男的,哪点不比他强了。”

宋元安低头看着她。

只听她继续道:“你救连书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附加条件。”

宋元安笑了笑:“他长得好看,你还差点意思。”

裴望舒也笑了,“果真是个好色之徒。”

不过问题来了。

裴望舒也不知道裴今月被关押在哪里,可以说,她对陈府压根就不熟,陈府对罪奴的看管很严格,她根本没有办法探知弟弟的位置。

她帮不了宋元安,也不再求宋元安救自己,直接扭头,摆烂了。

宋元安:“……”

宋元安见她无动于衷,只好自己溜出去找,然而裴望舒又眼疾手快地扯住她,“想去哪呢?”

她要是跑了,裴望舒就得去侍奉别人。

宋元安额头青筋微跳,威胁道:“放手,你想要让她们知道你的秘密吗?”

裴望舒说道:“你要是敢喊,我就告诉她们你要去抢陈家主的人。”

陈家人扣下了裴今月,宋元安就偷偷摸摸来要人。

裴望舒断定,宋元安和这位设宴的陈氏家主,关系应该并不好,不然,她不至于这样做。

宋元安被气到,只好坐下。

她对裴望舒的映象,还停留在两年前,那位坐在裴太后身侧,端庄贵气的少女身上。

她怎么没想到,连书晏这个看着温温柔柔的姐姐,居然这么难缠。

不过这么磨磨唧唧一拖延,陈清茹来了。

她不是空着手来的,左手搂着一个红衣公子的腰,右手揽住一个青衣公子的肩,身后还有蓝衣白衣紫衣的若干个公子跟随,个个都是顶级的绝色。

她就在众男子的簇拥下,大摇大摆,春风得意地迈入屋中。

屋内的贵女们看见陈清茹,个个都精神起来了,屋内瞬间嘈杂起来。

“陈大小姐,可算来了,咱们可就等你喝酒呢!”

“呦,大小姐又换男人了,这是谁呀,不是外头牡丹楼里的头号花魁云公子吗?这楼里老鸨要嫁三千金呢,大小姐真把人赎回来了?”

说话的人恭维的是那位红衣公子,他是花楼头牌,今天刚刚被陈清茹看中赎身,抬回陈府做小侍。

听了这话,他娇羞顺从地伏在陈清茹怀里,一双眼眸忽闪着,梨花带雨,让人怜惜不已。

坐在宋元安旁边的裴望舒低语道:“长得没有我弟弟好看吧?”

宋元安才没有心情和她讨论这个。

不过陈清茹似乎也想到了连书晏,啐了一口,“去去去,说起来,这天底下的男子,没人能比得上冬至宴会上的惊鸿一瞥。”

这话还没说完,众人纷纷看向宋元安。

毕竟那位令人“惊鸿一瞥”的郎君,此刻正在宋元安的府中,是她的男妾。

和庆功宴时的闪躲不同,宋元安这次平和地迎向所有人的目光,袖子底下的手渐渐握成拳。

这种夫君被人觊觎的感觉,真的很令人不爽。

众人开始起哄,“五殿下,怎么没带你的郎君来呀,让大家也开开眼界,别那么小气嘛!”

“又不是正夫,就只是个侧室而已!”

“对呀,五殿下,怎么不把人带出来,让大家同乐!”

淫词烂语,不堪入耳。

裴望舒看着宋元安逐渐锐利的眼神,勾了勾唇。

呦,她好像生气了。

陈清茹抬脚踢了下她的食案,“不是让你带晏郎君来吗,你耳朵聋了,还是说,你那些人不想要了?”

宋元安不卑不亢地看向陈清茹,“陈清茹,晏郎君是本宫的夫君,他不容你亵渎!”

“还夫君?”陈清茹嗤笑,“省省吧,很快就不是了。”

陈清茹挥手,下人们推开食案上的酒樽,放下一封和离书。

陈清茹就算再蠢,也知道女帝赐婚,连书晏的名字上了玉碟,是皇女夫。要想得到他,必须得走流程。

陈清茹说道:“签了这封和离书,从此他就和你一刀两断。”

宋元安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说道:“你觉得我会签吗?”

“啧啧,你不要那个小孩还有那个叫慕什么的走狗的命了?”

陈清茹冷声道:“那日庆功宴,本来晏郎君是该给我敬酒的,他本来应该属于我,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在我之前抢走了他,现在也就只是物归原主!”

想到这里,陈清茹忽然变得很狰狞,“我告诉你宋元安,陈清蕴已经没办法管我了,他现在自身难保,你也别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想着那家伙会帮你!”

她拧笑道:“你以为你不带郎君来,就能拦住我要他吗?你以为你不签,我就会放你走吗?”

话罢,陈清茹吩咐道:“把她给我按住!”

宋元安脸色一变,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身后几个强壮的婆子抓住她的手,想要强硬给她套上印泥,在和离书上按上指印。

宋元安身娇体弱,根本没办法反抗,眼见这就要被按上去,她咬紧牙关,心想这样不行,荀蕙还没来,她得拖延时间。

她当机立断,一脚踢翻食案,打翻的葡萄酒晕开纸上的黑墨。

“够了,我自己来!”

宋元安吼道。

“你哥说你蠢还是真的蠢,”宋元安看着陈清茹,“你不知道官府印证的和离文书,单是有手印是不够的吗,若无我的亲笔,这封和离书永远不能作数!”

听到这话,按着宋元安的婆子抬头请示陈清茹。

陈清茹思量片刻,露出一丝睿智而犀利的眼神,“放开她。”

宋元安终于挣脱,她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拆开了一样,疼痛剧烈。

“再拿一张来,让她自己写!”

陈清茹吩咐完,侍从整理好桌案,又拿了一张写好的和离书上来,最差最后的落款题字和画押了。

连和离书都准备了那么多张,看来陈清茹这次是有预谋的。

陈清茹用罪奴们引诱扣押下裴今月乃至于慕白,引诱宋元安前来,逼她签下和离书,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连书晏。

今日宴会,就是为了庆祝她陈大小姐抱得美人归。

宋元安按住桌面,握起笔沾墨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笔尖才碰到纸上,就因为颤抖而划出了一道很大的墨痕。

“不行,”宋元安掀开自己的袖子,手腕处已经被捏出了一片青紫,她指着刚才抓住自己的一个婆子道,“她刚才伤了我的筋骨,现在我手抖得厉害,没办法写字,你得给我点时间缓缓……”

陈清茹眯了眯眼睛,那个婆子顿时大汗淋漓,“小姐…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抓出一道红印而已,皮外伤,动不了筋骨,若是真的想写字,怎么可能写不出来?”

陈清茹的目光又转回宋元安身上,宋元安正要开口,这时候,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殿下淤青之处,乃骨骼连接之地,极易损伤,何况殿下身体虚弱,受不得惊吓,这突然被用强,自然头昏眼花,双手战战,小姐若想成事,不妨等候片刻,殿下一言九鼎,想必不会反悔。”

往声音发出地看去,是个罪奴打扮的小郎君。

正是裴望舒。

裴望舒硬着头皮说完这些话,强撑着直起身子迎接陈清茹的灼灼目光。

此话出自一个立场不明罪奴的口中,宋元安刚说了想要些时间缓缓她就劝陈清蕴等候片刻,只要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她们想一唱一和想拖延时间。

显然,陈清茹是个没脑子的。

物以类聚,屋里陈清茹的宾客——她的狐朋狗友们,也是没脑子的。

裴望舒这么一忽悠,硬是没有人听出她话中的古怪。

陈清茹立刻指着那个婆子,“拖去出,打死!”

婆子脸刹那间苍白,大喊着“小姐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就被侍卫架了出去。

屋外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陈清茹低头看着宋元安,冷冷地道:“你现在写不了字,那我就等到你能写字的时候,我有的是耐心,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签不下和离书,你今天别想迈出陈府半步。”

第52章 内斗陈清茹死了

宋元安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说道:“我答应你签和离书,心甘情愿将郎君让给你,你也要遵守承诺,将扣押的我府中的人放了。”

她的声音坚定,“在签和离书之前,你必须先把我的人放出来给我看看,不然,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要是他们被你残害,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在和离书上写上半个字,连书晏,永远是我的夫君!”

陈清茹虽然不在乎宋元安生死,但是她可没想让宋元安死在这里,而且有了连书晏,她也没必要留着这没什么姿色的两个男人。

于是使了个眼色,让侍从们出去把人带来。

宋元安等候片刻,就有人就将一大一小黑布蒙头的两个男子送了上来,根据他们身上的衣服,宋元安很容易就认出来,这是慕白和裴今月。

其余皇女府被扣留的侍从,也逐个都被押了上来。全都被反剪了双手,五花大绑,依次被人按住跪在屋内。

宋元安越过守卫走向慕白和裴今月,掀开两人头上的遮拦的黑布。

两个人被用布条塞住了嘴巴,慕白盯着宋元安,眼睛里似乎想要急切地说着什么。

宋元安扯开了堵住慕白嘴的布条,他咳嗽两声,隐忍着道:“殿下,你——”

慕白不清楚宋元安的计划,但明白她应该有后招,碍于陈清茹在不敢多说,只用眼神和他交流。

宋元安看看他一眼,安慰道:“不用担心,待会我就带你们回府。”

虽然这么说,慕白却看见她虚浮的眼神中藏着细碎的光,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可见宋元安此刻也在紧张,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时候,裴今月抬眼瞥见了宋元安身后的裴望舒,乌溜的眼眸顿时一震。

宋元安怕他小孩子乱说话,就继续让他嘴巴堵着,没有松开他的布条。

看到两人还活着,也没有受什么伤,顶多就是头发乱了,宋元安可算松了一口气。

幸好,都没事。

宋元安轻轻抚摸着慕白和裴今月的发顶,“别怕了……”

陈清茹催促道:“宋元安,你要的人我给你送过来了,你看也看过了,是时候签和离书了吧。”

听到“和离书”这三个字,裴今月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宋元安,堵了布条的嘴巴嗯嗯啊啊叫个不停。

她为了救自己,究竟答应了陈清茹什么?她要把哥哥送给陈清茹吗?

宋元安按住裴今月耸动的脑袋,轻轻拍了两下,示意他不要冲动,继续尝试着和陈清茹周旋:“你先把他们送回去,本宫留在这里,等他们回府后,我立刻签和离书。”

“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磨磨唧唧的,你到底写不写?”

一听还要等,陈清茹不耐烦了,“刚刚你说要我把这你的人带上来给你瞧瞧,我带过来给你看了,你又说要把他们送回府,你这是耍我呀!”

宋元安道:“本宫就留在这里,要是我不写,你大可对我用强。”

陈清茹一拍脑袋,为数不多的智商似乎终于发挥用处,“我信你个鬼,不留几个人牵制你,要是他们跑了,你会乖乖听我话吗?”

陈清茹咬牙,“你给我写,不写,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别想走!”

她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指着裴今月就嚷嚷道:“一个时辰,你要是还不写,那我就只能把他杀了!”

宋元安抿唇,冷冷地看着她。

正在僵持之中。

就在这时候——

忽然间,外头有人来报:“大小姐,起码有人来报,说是五皇女府的晏郎君来了!”

陈清茹大喜:“好好好,快迎进来!”

宋元安瞳孔一震,他怎么来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摇晃,险些站不住,裴望舒眼疾手快地扶稳她。

宋元安:“……谢谢。”

裴望舒:“不客气,既然那蠢货自己送死,你要不考虑一下放弃他,然后多带个人走,比如说把我救走什么的。”

宋元安松开裴望舒,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抓起旁边的酒坛砸在地上,抓起碎片就去割开捆缚慕白的麻绳。

裴望舒观察着形势,决定跟着宋元安赌一把,大着胆子学这宋元安的工作,帮宋元安不动声色地救人。

陈清茹被突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也不管宋元安在做什么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确保衣冠整洁后,高高兴兴地出门迎去。

没想到陈清茹双脚还没有迈出门槛,外面又来报:“不好了家主,我们中计了,有贼人冒充连郎君,骗我们打开府门,她直接带着一伙人冲进来了!”

陈清茹大惊:“什么!”

在坐宾客都是些纨绔子弟,哪见过这种场景,看着看着热闹,卜一听到“贼人”二字,一个个慌乱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想要往外跑。

宋元安心说,谢天谢地,荀蕙可算是赶上了。

陈清茹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宋元安,反应过来她想要趁乱跑掉:“你在干什么,想逃跑吗?”

她“唰”地拔出佩剑,“来人,给我拦住她,别让她给我跑了。”

宋元安已经松开了大部分人,他们将宋元安层层护在中间,要是陈清茹敢对宋元安做什么,他们随时跟她拼命。

“够了,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一道怒吼自门外传进来,荀莘提着剑,出现在门前。

今天的陈家,真的是热闹极了。

先是大公子陈清蕴下落不明,然后是家主陈清茹宴请宾客,不知道在庆祝些什么,然后是荀家家主与幼弟带兵强闯陈府。

陈府的守卫都是陈清蕴训练出来的,现在陈清蕴不在,她们不乐意听陈清茹的话,直接放弃抵抗。

见荀氏来者不善,立刻让出了一条路,引着他们去找家主。

不多时,宴客厅外黑压压的都是禁军身影,为数不多愿意维护陈清茹的侍卫被逼得退到屋内。

荀莘看见了宋元安,眼眶中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徐有思赶到陈府的时候,荀莘正与姐姐陪伴在父亲身边。

徐有思有个优点,就是要泪得泪,很会煽情很会演戏,一张嘴就把将宋元安此事的处境说得惨绝人寰,求荀蕙帮帮她。

荀莘了解宋元安,她很少会求人,这次求到荀氏头上,向来是遇到了什么大问题。

他心急如焚,跟随姐姐调集禁军,强攻陈府。

还好,他来得及时,宋元安没被陈清茹那疯子伤到。

他的目光又移向陈清茹,看到她拔出的白刃,眼底的恨意无法掩饰,她怎么敢哪?

上次在四皇女府,他差一点就被这个畜生给玷污了清白,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就在他也想拔刀和陈清茹决一死战时,荀蕙轻轻抬手,拦下冲动的弟弟,眯了眯眼睛,“陈家主,别来无恙。”

“荀蕙,荀莘!”陈清茹咬着牙,“原来是你们两个,今日竟然敢来坏我好事!”

“坏陈小姐好事?”

荀蕙一把折扇展开,笑容温和从容,“我只是今日忽然想起,上次和陈小姐之间的一笔账还没有算,今天特地来找陈小姐算算,竟这么不巧,坏小姐什么好事呢?”

她缓缓走进屋中,里面的纨绔子弟们最怕的就是荀蕙这种武官,见她靠近,不由得锁了缩,像虫子一样散开。

荀蕙径直走向宋元安,朝她伸出手,“殿下也在呀。”

宋元安朝她点点头。

荀蕙笑道:“真是抱歉,在下唐突,惊扰殿下了,让在下送殿下回府,可好?”

宋元安任由她扶着自己朝外走去,满座宾客和陈家的府卫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啃声。

陈清茹看看宋元安,再看看荀蕙,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顿时跳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宋元安,荀蕙,原来你们是串通的!”

她指着宋元安嚷嚷道:“你根本就没想签和离书,这是骗我的!”

宋元安心想:你现在才知道啊?

陈清茹被陈清蕴压迫那么多年不是没道理的,她脑子里全是浆糊吧?蠢得无可救药!

她这头嚷完宋元安,转头又攻击荀蕙,荀蕙的兵甲都冲到了屋外,她不敢拔刀,也就只能动动嘴炮:“荀蕙,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你是闲的没事干了,为什么帮这小娘崽子阻拦你奶奶我!活得不耐烦了!”

荀蕙再一次拦住了荀莘,依然温和优雅,“吾弟与四殿下结姻,四殿下的妹妹就是我弟弟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姊妹,姊妹受了委屈,我自然要护着。”

荀蕙这话说的很直白,相当于硬拉着宋澜一起将宋元安划进了自己的保护圈内,直接挑明了,警告陈清茹不要欺负她。

荀蕙眯着眼睛,“不过话说起来,上次吾弟和陈小姐之间的恩怨,陈小姐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说着,她身后的士兵拢了上来。

陈清茹是个欺软怕硬的,见此情况,她慌得后退,还不忘道:“吾乃陈家家主,你若是敢伤我,就不怕被陈家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支白羽箭从远处飞出,刺入陈清茹胸膛。

“她不敢,那我呢?”

朝声音发出处望去,禁军自然开楚一条道。

风尘仆仆的男子手握长弓,带着侍从姗姗来迟。

一道红色的伤痕从左眉贯穿他的鼻梁,蜿蜒至右下颌,皮开肉绽。

宋元安与荀蕙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诧。

陈清蕴,居然活着回来了。

第53章 争辩“我看上那个罪奴了。”

屋内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尖叫声此起彼伏。这群千金小姐们一个个吓破了胆,像一群鸵鸟缩在一边。

这一箭贯穿陈清茹的心脏。

她倒在地上,在血泊中翻滚、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像一条从河里跳出来的鱼,双眼外突。

她活不长了。

那是陈家家主,当朝尚书令,他的亲妹妹。

陈清蕴居然,说杀就杀。

宋元安看向陈清蕴,他的状态不大好,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虚弱,需要有人扶着他才能握稳弓,好像轻轻一吹,就要飘走了。

即便是春天,还披着深色的披衣,风吹动他的衣裳一角,露出斑驳的血迹。他来的路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脸上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武器砍开,差一点就要劈开他的头颅。

不过幸运的是,利刃只是劈开了他的血肉,没有伤及要害,保下了一条命。

宋元安和慕白早就推断出陈家人内部会发生内讧,陈清蕴和陈清茹肯定会真刀实枪打一场。

宋元安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厮杀,陈清蕴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但现在,输赢显而易见。

陈清蕴最后突破重围,绝地反杀陈清茹,获得这场斗争的胜利,却似乎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陈清蕴扔掉弓和箭,淡淡看向荀莘,“上次愚妹的冒犯荀公子,如今这个处置结果,公子可还满意?”

陈清茹挣扎的时间不长,很快就不动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荀莘也也不是第一天想陈清茹死了,没想到居然真的实现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感慨,陈清蕴,真的狠。

“满意,”他头一点就道:“陈公子手段,在下敬服。”

听到这个回答,陈清蕴又转向荀蕙,“荀大人,热闹看够了,荀公子也说满意,以前的账算两清了,可否从我府中撤兵?”

他脸上多了一道血痕,给他原本平和的面容多添了一分冷锐和肃杀。

话刚说完,他带领的陈家府卫阵列在他身后,蓄势待发,他可不容许他人带兵闯进他府中,徘徊不去。

陈清蕴都杀了陈清茹了,荀蕙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眼神转悠着看向宋元安,“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护送五殿下回府,下次有空,请陈大人喝酒。”

陈家的内斗已经落下帷幕,再留也没意思了。

荀蕙带兵撤了,陈家的仆从们开始收拾残局,整理陈清茹的尸体。

府中的宾客们被扣押在大厅中,陈清蕴派人给各家传信,等着各家家长派人来接。

宋元安领着慕白和裴今月到门口,宋元安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你们先回去,我有事要找他?”

慕白道:“殿下还有事吗?”

宋元安说道:“要个东西。”

……

“你,过来。”

罪奴司的罪奴们被驱赶关押到了偏院里,裴望舒耳朵趴在窗户上,隔着一层窗户纸打听外面的局势。

她方才冒险帮宋元安糊弄陈清茹,宋元安怎么说也不应该就这样丢下她呀!

片刻后,她果然等来了喊她的人。

裴望舒以为是宋元安,立刻就跟着出去了,绕过长廊,被带进了一个偏院中。

进屋后,裴望舒才察觉到不对劲。

屋内,只有一个脸上缠着纱布的男子。

浓郁的熏香压不住血腥味,裴望舒一眼就认出来,这才刚才射杀陈清茹的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这个男子身上感觉到了一阵压迫力,脚步不由得一顿。

他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伤口也被简单包扎,端坐在书案前,翻动着文书。

他目光冷锐,扫了过来,裴望舒被他盯得有些慌。

下一刻,他下令道:“把她外衣脱去。”

裴望舒:!!!

侍立的武士没有给裴望舒任何喘息与反抗的时机,上来就摘下她的发冠,将她的腰封扯落,层层叠叠,衣裳被一件件剥落。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像个木偶一样被挑开衣服,露出女子窈窕的身姿。

裴望舒抿着唇,心里摸不清他的意思。

在魏国这几个月以来,她受尽冷眼,自尊对于性命而言不值得一提。

她知道只有顺从才能活命,一声不吭,任由他将自己的衣裳脱去。事到如今,她无比清楚自己女子的身份是藏不住的了。

等到脱下最后一件衣裳前,陈清蕴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了,于是喊停,“可以了。”

侍从们放开了裴望舒,她立刻将衣裳拉好。

她还没缓过来,只见男人抽出了一柄长剑,朝她走过来。

裴望舒吓得撞在墙上,“你想干什么?我不想死,别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握剑抵住她的脖子:“我不喜欢装神弄鬼的人。”

……

宋元安走进厢房的时候,发现了地上尚未收拾干净的血迹,她估摸着,陈清蕴大概是刚刚在这里杀过人。

陈清蕴像是很疲惫,闭目养神,听到有人入内,他骤然警

惕,看见宋元安那刻,他紧绷的神色稍稍松懈。

“你回来做什么?”

宋元安说:“我要带一个罪奴走,方才站在我身边的那个少年。”

宋元安要带裴望舒走,毕竟现在陈清蕴脆弱,心理防线脆弱,应该很难尝受她的纠缠。

“要她干什么?”陈清蕴问。

“一个女人想要一个男人,应该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宋元安随口就说道,“我看上那个罪奴了。”

陈清蕴默然片刻,并没有允诺。

宋元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清蕴叹息道:“殿下,你来晚了。”

宋元安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陡然转向墙壁上的一滩血迹。

惊诧道:“你做了什么,她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陈清蕴说道:“此人可疑,必须诛杀。殿下如果缺男人,我可以补给你一个,这位的姿色不输于你看中的那个罪奴。”

陈清蕴一挥手,侍从们押着个男子上来。他被吓得双目圆瞪,战战兢兢,一见陈清蕴,就连忙喊饶命。

宋元安认识他,就是陈清茹新收的那个侍妾,牡丹楼的那个什么云公子。

“不需要!”宋元安生气地挥袖道,“你以为随便找个人都能搪塞我?”

宋元安盯着陈清蕴,揣摩着他为什么非要裴望舒的命,是因为发现了裴望舒的真实身份,怀疑她的意图?还是因为裴望舒说话不注意,惹恼了他?

又或者……

宋元安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尸体呢?”宋元安转而问道,“既然人不在了,我也要带她的尸体走。”

陈清蕴勾了勾唇,还没开口,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句怒喝。

“不孝子…孽种!你这是做什么!”

宋元安抬眼往门外望去,陈清蘅扶着一个蹒跚的人影慌慌张张地进了厢房。

侍从想拦,却在陈清蕴的示意退到一边。

走入厢房男人走到陈清蕴面前,一巴掌扇在陈清蕴脸上,“作孽啊…你这是作孽呀!”

陈清蕴没有躲,身子被这个男人打得身子一震,踉跄着险些摔倒。

脸上的伤口似乎又崩了,鲜血染红白纱布。

男人眼中的泪水快要止不住汹涌而出,情绪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是你妹妹,你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你为什么要杀你妹妹,你为什么非要你妹妹的命!”

男人正是陈家的老主君,陈清蘅与陈清蕴的父亲。

陈清蕴受了这一巴掌,沉默许久。

陈老主君再次上前,狠狠地撕扯着他的衣领,头发,用尽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你母亲死的早,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早知今天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当初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把你掐死,你这个心肠歹毒的畜生,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他哭着道,“你妹妹,是我唯一的依靠,你怎么能把她杀了,清茹,我的女儿呀……”

宋元安看着陈老主君对陈清蕴拳打脚踢,陈清蕴全程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承受。

她瞥了一眼站在身边陈清蘅,发现他只是无所谓地摇摇头,和她并排看戏,像是早已经司空见惯,“看到了吧,我爹就是这个样子,在他眼里,女儿才是宝,儿子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畜牲。”

他也不拦着,就这样在旁边看着。

陈老主君打着骂着,陈清蕴冷不丁吐了一口血,侍从们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上前,拉开了陈老主君。

他还哭着喊着,破口大骂。

陈清蕴扶着书案,强撑着站起身来。

陈清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开口道,“父亲觉得是我的错?”

他声音沙哑地道:“若非你无度纵容,将她养成个酒囊饭袋,若非你怂恿她起兵,把我逼到绝路,我也不至于走到最后那步。”

陈清蕴看着陈老主君,一字一顿说道:“将父亲带回去,无我命令,不得踏出内院半步!”

“反了,反了!”陈老主君嚷嚷道,“你想要囚禁你父亲?我看谁敢带我走!”

侍从们可都只听从自己主子的,上前去就架着陈老主君就走。

陈清蘅瞟了宋元安一眼,转身跟了出去。

等陈老主君走后,陈清蕴似乎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子却忽然摇晃,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大公子!大公子!”

“快找大夫!”

侍从们立刻围了上去。

正想要继续找他理论的宋元安:“……”

第54章 喂药连书晏给她喂下了一块杏脯。……

“姑娘,这是公子送来的衣饰。”

裴望舒蜷缩在墙角,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不久之前,她被陈清蕴抵着脖子,那时候,她真以为,陈清蕴对自己起了杀心。

但是到最后,陈清蕴没有杀她。

他让人抬了具男尸进来,用刀将他的面部划得面目全非,套上了裴望舒的衣裳,代替裴望舒死去。

而裴望舒本人,被带到后院的一处厢房里。

裴望舒抬头,看见两个小侍女轻手轻脚地将一套裙装放在旁边。

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了,换上以后对着铜镜自照,发觉自己清瘦了不少。

“以后这间厢房是姑娘的了。”小侍女吩咐道,“公主吩咐,姑娘以后就是陈家的人,和裴家人再无半点关系。”

裴望舒说:“我是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的?”

“公子的娈宠,”侍女说道,“公子自城郊救回来的无姓孤女,名唤明月。”

裴望舒:“……”

她问道:“你们公子究竟为什么将我留下,是受人之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她可不相信陈清蕴是真的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见色起意留下她做侍妾,陈清蕴留下她,大概两个可能,一个是和宋元安有关,一个是和楚国有关。

“待会会有人来找你。”

侍女说道。

裴望舒于是在院子里等啊等,等到了夜里,重伤昏迷的陈清蕴终于醒来,让人给裴望舒送去一封竹简。

侍女说:“公子说,让你将上面的密语解开。”

裴望舒打开一看,居然是楚国传讯用的密文,这些密语是用于楚国皇室间传信用,自成一套体系,就算信件被间谍截获,也不用担心信件的内容泄密。

一般来说,密语由楚国皇族间口口相教,不过这些年,裴源掌权,位于裴家核心的裴望舒也能够从裴太后那里学得一二。

这样的信件,为什么会落入魏国的贵族手里,而且解读出来上面的话,更是令人感觉到古怪。

侍女皱眉:“不能解吗?”

裴望舒大概知道,陈清蕴留下自己,大概是查清了自己的身份,让她解读密语。

侍女见她不说话,脸色立刻沉了,“公子说,陈家不养闲人,若是姑娘没有价值,他就只能……”

“等等,我这就解。”

裴望舒放下竹简,去书案上取笔墨,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

……

宋元安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回来后就开始头晕、恶心,发虚汗,直接倒床上宣御医问诊。

文曦急匆匆提着药箱,再次光临五公主府。

文曦对宋元安说道,“殿下这是操劳过度,有损元气。”

“殿下明知身体虚弱,就应该好好休息,不应过度劳累。”

“殿下这是在折损自己的寿数呀!”

宋元安虚弱地笑了笑,“不去不行啊,不过还好,现在状况也不是很差。”

文曦严正呵斥了她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态度,并且给她开了好几剂的苦药,敦促慕白要看着宋元安亲口喝下去。

宋元安坐下床上,裹着被子休息。

这时候,屏风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宋元安回过头,他立刻又锁了回去。

“阿月,为什么躲我呀?”

裴今月见被发现,乖乖走了过来:“殿下生病,我不该来打搅殿下的,可是我心里念着殿下,忍不住过来看你。”

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宋元安的眼睛,“殿下,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莽撞,连累殿下了……”

宋元安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有点湿,大概是在陈府里关柴房弄脏了,侍从们带着他去洗干净了。

宋元安摇摇头,“不要这么说,哪怕是圣人,也难以时时刻刻

保持冷静。”

何况裴今月他哥还救过宋元安好几次呢,宋元安怎么会丢下他这个小孩子不顾。

正说着话,忽然屏风后面再次传来细碎的声音,宋元安眉头一皱,“还有谁?”

连书晏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殿下。”

宋元安忍俊不禁:“你们两兄弟都来齐了。”

“担心殿下。”连书晏走到宋元安床前,偷偷摸摸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殿下,你看,这是什么?”

宋元安抬眼望去,居然是一个小小的锦囊。

他打开一看,是梅子干,杏子干,总之就是些甜的东西。

他神神秘秘地告诉宋元安,“刚才听御医说,他们要在药里加黄连,所以我特地给殿下带了蜜饯过来,殿下喝完药以后可以偷偷藏起来吃,别让他们知道。”

连书晏似乎知道慕白是个很古板的人,他肯定是不会让宋元安吃蜜饯的,这样影响药效。

宋元安将锦囊放在枕头底下,笑眯眯道:“郎君真是有心了。”

送完了东西,连书晏便告辞了,“那我就带着阿月先回去了,殿下好好休息,等蜜饯吃完了,我再给你送。”

“等一下,还有件事……”

连书晏回头,“殿下?”

宋元安又缩回了被子里,她思索了片刻,还是觉得,裴望舒的事情,还是别那么快告诉他们两个了,于是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了。”

……

走出了主苑,裴今月心慌得厉害,一直到回西苑,他甩开连书晏。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殿下?殿下她明明——”

连书晏眨眨眼睛,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阿月……”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门外,刘嬷嬷正在经过。

他勾了勾唇,“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

宋元安的病情在夜里加重,开始发烧,脑袋烫得离谱。

她感觉浑身筋骨酸痛,喉咙发痒,咳嗽不断。

宋元安躺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慕白的声音传了过来,“殿下又发热了,会不会又是旧疾犯了?”

毕竟她寒疾发作的前兆,往往会发一场高烧。

“不会吧,”回话的是流风,“烧得不严重,要不要找文曦过来看看?”

他们二人的声音飘飘渺渺,忽远忽近,两个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话。

不止怎么的,忽然就说道:“药熬好了,要不先给殿下喝药,等喝了再看看,殿下情况怎么样。”

今日宋元安睡得早,连药也没来得及喝。

“放凉了吗?”慕白轻轻碰了碰,感觉温度已经适中,接过药碗看向床上昏睡的宋元安。

流风阻拦道:“不行啊,殿下现在还在昏迷中,你要是强灌,伤了喉咙怎么办?”

事实上,宋元安并没有完全昏迷,她还有意识,能够清楚地听见两人谈话,如果她想,甚至还能动一动。

但是她眼皮子太重,身子太沉,她只想睡觉,不想起来喝药折腾,所以干脆闭上眼睛假装昏睡,等着两人知难而退。

没想到,慕白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郎君睡了吗?将郎君叫过来,让他服侍殿下喝药。”

宋元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叫连书晏过来?

但是她意识太沉,已经无瑕去思索为什么慕白做出这个决定。

不多时,宋元安听见了连书晏的声音。

“殿下?殿下?”

连书晏见她没有回应,便吩咐侍女退下,伸手搂起她的身子,好像乳娘怀抱婴孩,用最温柔的姿态轻轻搂着她。

“将药放下,我会喂殿下喝。”

听见连书晏说要喂她喝药,宋元安下意识禁闭牙关,抿紧双唇不允许一滴苦药流进自己的口中。

然而,下一刻,宋元安忽然感觉到双唇被温柔的东西堵住。

连书晏强硬又熟练地撬开她的唇齿,下一刻,一阵的热流涌入她的喉口,苦味冲上天灵盖。

宋元安:?

这就是……喂药?

她骤然挣扎,想要狠狠咬住连书晏的舌头,然后,连书晏眼疾手快地掐出她的下颌,直到他用这种方式,将所有的药都灌进她的嘴里。

连书晏松开了宋元安,只见她双颊绯红,趴在他的怀里喘息,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她醒了。

眼眸中有怒火。

宋元安似乎想要呵斥某人的无礼,但一开口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连书晏给她喂下了一块杏脯。

甜味在她口中散开来,驱散黄连的苦味,宋元安完全没有了脾气,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了过去。

连书晏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心里一片柔和。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宋元安直接枕在了他的双腿上,把他当成了枕头。她的眼睫毛纹丝不动,很是乖巧。

连书晏终究不舍得推开她了。

“睡吧,殿下……”连书晏说道,“我不走。”

……

这一夜,宋元安枕着连书晏的怀中香入睡,又做了许多个梦。

梦境细碎,唯有一个片段比较长久。

梦中的她裹着冬裘,强灌完侍从端上来的药,靠在软榻上,翻看文书。

有人来了,绕过屏风,给她送上一小蝶的蜜饯。

那人十指修长,拿起一小块杏脯递到她嘴边,她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迟迟不张口。

“怕我下毒?”那人当即就咬了一口,将剩下的一半重新放在宋元安嘴边,“这样总该放心了吧?”

第55章 沐浴让我留在你身边服侍你

梦中,蜜饯清甜萦绕不散

宋元安咬着蜜饯,甜蜜的滋味弥漫口腔。

宋元安抬眼看着他,这个容貌绝佳的男子,咽下口中的杏脯。

她目光清澈,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用一种婉转的目光看着他。

他说:“邺城那边……”

宋元安笑了,打断他的话,“上次你用一首琴曲,换我帮你将罪奴司你的亲人接出来,现在只用一个杏脯,就想要我替你周旋邺城,这个买卖,对于我而言,岂不是不划算?”

“郎君想要求我,还是先给出点诚意来。”

他歪着脑海,似乎在思索着何为“诚意”。

不消片刻,他心里有了答案。

他朝宋元安逼近,欺身吻了上来,双手将她环在中间,抱着她倒在榻上。

芙蓉香暖,他动手去解开衣带,衣衫层层坠落,“那如果是这样呢?”

“这样,足够了吧?”

……

宋元安做了一场春梦,在梦中,她好似经历了此生不曾有过的欢愉。

和一个男子辗转缠绵,交颈而卧。

她似乎化成了水,和对方融为一体。

直到梦醒,她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

药效在发作,她不断发汗,高烧渐渐退了,衣裳上被汗水浸透,浑身都是黏黏黏黏的。

大梦一场,宋元安睁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不知为何,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她抬头望去,连书晏靠在床头上睡着了,弯着腰,阳光打在他的脸庞上,明暗阴影交错。

昨夜他给自己喂药的场景以及梦中的画面交错涌上脑海,一时间竟然不辩真假。

宋元安莫名有些脸红,为什么会梦见这些事情?她情不自禁扯着被子去遮住自己的脸。

这一动,连书晏也醒了,“殿下?”

宋元安缓慢挪动身子,从他大腿上下来,往旁边挪了挪。

连书晏想要起身,但是腿早就麻了,动一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轻轻的颤音微微拨动着宋元安的心神,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着连书晏,没有说话。

连书晏很快摸索下了床。

“我枕着你睡了一宿?”等他下床后,宋元安才问道。

连书晏点头笑道:“殿下好些了吗?”

“比昨天好了。”

睡眠补充精力,宋元安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虽然说身子还虚着,但是精神劲已经较昨日充足。

宋元安动了动,说道:“我想要沐浴。”

她昨夜发了太多的汗,浑身不舒服,她本人就有洁癖,根本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继续躺在床上,想要赶紧洗干净,并且让人把这床被子也换掉。

侍女们喊来大夫,把脉确定宋元安这个状态可以沐浴后,才敢跑去为她准备热水。

宋元安想要起身,撑了下身子,发现还是很艰难。她现下做什么都发虚没有力气,单凭她自己没办法起身,她只能喊人来抬她去浴房。

还没开口,连书晏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抄起她的膝弯就将她抱起,裹了一层厚被褥,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抱着她走近浴房之中。

浴房用牛皮纸封好了窗户,密不透风,里面的浴池很大,里面飘着草药,可以驱散宋元安体内寒气,弥补亏空,增本固元。

连书晏抱着她到浴池边放下,让她靠着池壁坐着,热腾腾的烟雾润湿了面庞,她伸手拨弄水波,池水晕湿了她的衣摆。

侍女替宋元安脱去外衣,只剩下里面最轻薄的纱衣,身姿隐约可见。

宋元安常年病弱,身子清瘦,浑身上下都没有几块肉,腰肢纤细而脆弱。这一点连书晏很清楚,每次把她,都费不了多少力气。

连书晏顺着她的琵琶骨打量着这具躯体,还没看多久,被宋元安敲了下脑袋,“看什么呢,出去!”

她指着门的方向。

连书晏收回目光,“殿下不需要我帮忙了吗?”

她摇摇头,“郎君还是到外面等着吧,我自己可以的。”

她可不想让连书晏盯着她洗澡。

她都这么说了,连书晏只好退下,结果还没走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殿下!”

他猛地回头,赶在侍女之前跳下池子将宋元安捞了起来。

原来宋元安不仅不让他帮忙,还逞强不让人扶,刚刚下池子时站不稳,往水里摔了一跤。

呛了一口水的宋元安剧烈咳嗽着,眼角有些红晕了。

她的头发全湿了,在水中打开,如晕染的墨。有的发丝紧贴着皮肤,水珠顺着发丝滑落,留下一道水痕。

“殿下没事吧?”连书晏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水,急切地问道。

宋元安摇了摇头,她像是摔得晕头撞向,心有余悸地搂着连书晏。

连书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殿下,让我留在你身边服侍你,好不好?”

宋元安水中的躯体一僵。

这一次,宋元安没有拒绝。

……

宋元安一病就是五六日,得到约莫一旬之后,身子才算大好。

这些天她也没闲着,通过慕白收集的消息,她大概摸清楚了陈家内斗的来龙去脉。

策划整件事情的是陈清茹的父亲,那位陈老主君。

对于这位陈老主君的生平事迹,宋元安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一生之中的最大成就,也是唯一成就,就是培养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恶霸女儿,不是宋元安讽刺他,而是他本人就是这样认为的,并且一直以此沾沾自喜。

年幼时,宋元安经常听长姐宋善溦谈论起自家未婚夫婿,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清蕴可怜,爹不疼娘不爱,除了我,还有谁能心疼他呀?”

虽然说宋善溦这个心疼男人的思想害惨了她,但是她口中所指的陈清蕴,也的确是真的可怜。

陈清蕴他娘,是个严厉且死要面子的女人,她在官场上碌碌无为一辈子,临到死前才借了儿子的风当上的当朝尚书令。

对于她的三个孩子,她一向奉行管生不管养,对于生出来的孩子几乎管都不管。

陈家负责管教孩子的,是陈家主君,陈清蕴他们三个的爹。

陈老主君重女轻男思想很重,他只看重女儿,对于儿子置之不理。

在陈家还没有发迹那些年,和陈家家主联姻的陈老主君不过只是一个商户家的公子,管教孩子,几乎全凭自己的喜恶。

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儿,从小就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陈老主君几乎是无底线地溺爱着自己的女儿,小时候陈清茹上学堂,因为调皮把别人家孩子打破了头,被追究到府上来,他直接叉腰拦在门口,不分青红皂白把对方大骂一顿。

以至于后来陈清茹长大后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他也不觉得自己女儿有错。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女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不会犯错,永远完美,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她是个女的这一点就足以覆盖她的全部缺点。

但是这只限于对女儿,儿子又不一样了。

在他眼里,儿子不能袭爵,长大后还要嫁给别人为夫,辛辛苦苦养到那么大反倒成了别人家的人,出嫁时候还要他们准备嫁妆,简直就是赔钱货。

大户人家虽然多多少少也会有偏心情况,但好歹会装一装,重点培养女儿的同时也不会亏待儿子。

陈老主君却是装都不会,陈清蕴、陈清蘅自从出生起,就被丢给了奶娘照顾,老主君从来不管他们是否吃得饱、穿得暖,生不生病,他只全心全意扑在女儿身上。

陈清蘅还好一些,因为他年纪小的时候,陈清蕴会照拂他,但是陈清蕴小时候可真的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还没有哥哥撑腰,可怜兮兮的小白菜一枚。

而且,因为陈老主君的不加约束和管制,导致陈清茹从小就是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在府中的时候,她没少欺负自己的哥哥和弟弟。

所以说,陈清蕴和陈清茹他们兄妹打小关系就不好。这都是父母无德纵容出来的。

等到长大后,陈清蕴凭借自己本事位极人臣,而背负着陈老主君所有希望的陈清茹被彻彻底底养成了个废物,干啥啥不行,天天在外面惹祸,还要自己哥哥来给她擦屁股。

陈家老家主死后,陈清茹虽然是个废物,但凭借她是陈家唯一的小姐,还是顺利继承了家主之位,几乎没有努力,就成为了当朝尚书令。而陈清蕴只能在背后辅佐她。

随着陈清蕴收拢权力,陈清茹如今已经成了被压制那个,还权陈清茹几乎已经成了不可能。

其中最心急的,就是这位心疼女儿的父亲了。

他或许尝试过别的手段,游说、劝解让陈清蕴还权,然而,陈清蕴压根就不吃这套。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陈清茹一次次因为冒犯陈清蕴而挨打,陈清蕴步步得寸进尺,心里估摸着大概明白了,只要有陈清蕴一天,那么陈清茹就不可能真正成为陈家的家主。

而且陈清蕴对陈清茹的不满逐渐增加,说不准哪天他就要对他的妹妹下手。

老主君心急呀,陈清茹没本事反抗兄长,他也就只能拖着自己这副老骨头为女儿谋划。

他最开始想到的是刺杀,陈清蕴死了就好了,不过刺杀失败了。

那就只能起兵了。

第56章 慕白的过往我想送你出仕

皇城禁军中的官职,一直以来都是世家子弟所向往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