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你说你只当我是妹妹?”◎
“妹妹?”顾温瑶怔怔地看着莫书清,微微侧眸视线偏移,目光落在莫书清伸过来捻树叶的手上,轻声重复,“你说你只当我是妹妹?”
顾温瑶顺着莫书清的手臂看向莫书清的脸,扯着嘴角,想讥讽一笑,可迎着莫书清认真的眸子,她连自嘲的笑笑都觉得脸皮僵硬笑不出来。
温泉水温热,但她身体沁凉,浑身血液都要凝结成冰,哪里是池子里的这点温度能够暖热的。
“嫂嫂,”顾温瑶手掌轻轻抚摸莫书清的脸颊,手指缓慢往下,汲取热意一般,掌心贴在莫书清修长冷白的脖颈上,拇指指腹画笔似的临摹描绘莫书清的脸部线条,低声问,“你会纵容莫诗语同你这般暧昧吗?”
莫书清沉默不语。
顾温瑶另只手拉着莫书清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处,感受那起伏山丘下的心脏跳动,哑声询问,“这是妹妹对姐姐该有的情绪吗?”
顾温瑶看着莫书清,视线落在莫书清的嘴角处,眼睫落下,慢慢的,像是要吻过去。
莫书清没有往后退,也没有直起腰,只是皱眉看着顾温瑶,她的手掌甚至被顾温瑶的另只手摁着,被迫搭在顾温瑶的胸口上,感受着那抹热意跟弧度,以及皮肉之下擂鼓一般的心跳。
顾温瑶的衣物被水浸湿尽数贴合在身上,以至于莫书清手下的触感像是没有衣服一般滑嫩……
眼见着顾温瑶要亲上来,莫书清喉头发紧,低声唤了句,“阿瑶。”
仅仅两个字,没有多余的动作跟话语,便将顾温瑶劝在原地不再往前。
两人唇瓣相离的距离不到一指,近到能听见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跟温热气息,这般暧昧的举动跟距离,莫书清却跟她说,只当她是妹妹。
好一个妹妹。
顾温瑶眼睫煽动,抬眼看莫书清,忽然扯唇笑了一下,肩膀轻颤咳了几声。
见莫书清皱眉担忧的望过来,顾温瑶笑着说,“嫂嫂莫要这样看我,容易让妹妹我误会。”
顾温瑶松开莫书清的手腕,收回自己的手,从池边重新滑进池子里,手指拨动水面,背对着莫书清朝池子中间走,“既然嫂嫂都说你我是姐妹了,那便做姐妹。春水不过一枚棋子……”
顾温瑶扭头侧眸看莫书清,神情淡淡,音调轻飘飘的,很是随意,“嫂嫂爱如何用就如何用。”
“阿瑶。”
“嫂嫂!”
顾温瑶的声音盖过莫书清的声音,扯着嘴角,“嫂嫂若是没事,便回去吧。还是说嫂嫂想留在这里同我一起泡温泉?也是,姐妹嘛,有什么是彼此见不得的。”
顾温瑶手指搭在自己腰间的衣带上,轻轻一扯就将衣带扯开,衣襟半敞,“只是我泡温泉素来不爱穿衣服,嫂嫂应该不会介意吧?”
原本就薄薄一层的衣料,如今随着顾温瑶的动作顺着两边肩头朝下滑,露出雪白的肩背。
她背对着莫书清站在池水里,眼见着衣料就要滑到手肘腰间,整片脊背尽数裸漏在外,坐在石头上的人总算有了轻微反应。
莫书清垂着眼,“那我先回去了。”
听见莫书清的脚步走远,顾温瑶垂眸扯唇笑了一下。
她还以为莫书清真要坐在石头边,看她站在池子里把衣服脱完呢。
估摸着莫书清走远,顾温瑶才脱力一般,松开捏着衣料的手指,任由手臂垂下、衣衫飘落在池子里,露出自己雪白的肌肤。
她侧头,目光定定地追随着莫书清的身影远去,情绪起伏,忍不住咳了起来。
你最好,当我是妹妹。
莫书清离开后,易芸低头进来,轻声说,“姑娘,京城那边飘了灯笼,想来春水已经收到小侯爷在学堂里招惹女学子的消息了。”
顾温瑶坐在池子里,温泉水淹没到她胸口,闻言并不意外,只是轻叹,“我那哥哥,真是丝毫不让人失望呐。”
顾温瑶想起什么,“江南送来的明珠是不是该到了?”
易芸视线落在自己脚尖上,回道:“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是要人送来山庄还是送去顾府?”
每年江南这个时候都会送上好几颗鸡蛋大小的珍珠,独留顾温瑶把玩。
江南明家这般倾心供奉顾温瑶,不仅因为她是明氏遗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更多的则是因为顾温瑶活着,明家的生意才会安安全全的越做越大,而顾温瑶要是死了,明家不过是块任人垂涎的肥肉罢了。
顾温瑶长睫染了水汽,湿漉漉的凝成一缕又一缕,她垂眸看着水面,轻声道:“送来山庄,我有用处。”
易芸,“是。”
温泉池外,刘妈妈瞧见莫书清皱眉出来,立马上前关心地询问,“怎么了姑娘,是瑶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吗?”
刘妈妈满脸不解,“我刚才问易芸瑶姑娘到底怎么了,却是一问三不知,甚至都没让人去请胡大夫。”
莫书清拦住刘妈妈的话茬,只道:“她没事,往后应该,也没事。”
今日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阿瑶又那般要强,肯定不会再越界。
刘妈妈随着莫书清往前走,仔细观察莫书清的脸色,“姑娘,既然瑶姑娘没事,您怎么还紧皱着眉头啊?”
莫书清这才恍惚回神,抬手指尖搭在自己眉心,反问着,“我皱眉了吗?”
“您何止皱眉了,您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刘妈妈笑了,“您来的时候都没这么担心过,怎么看完瑶姑娘都出来了,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莫书清放下手指,垂着眼睫,轻叹,“许是太担心她了吧。”
也不知道,阿瑶在她走后会不会哭。
莫书清想起那满暗室的旧物,胸口闷疼酸涩。阿瑶对她,到底是用情至深,她今日的言行,可能伤到她了。
莫书清脸色清冷,沉默不语时,气质越发疏离淡漠,显得不好亲近,“李博士那边可有顾舒枫的消息传来?”
回到住处后,莫书清询问清露。
清露回,“傍晚时分有信鸽飞来,说是小侯爷刚到李家就轻浮的跟女学子们搭讪。李博士的孙女性格最是文气温和,被他追着说话,险些气的哭出来。”
莫书清想了想,记起来了,“李诗诗?”
清露点头。
京中顾府——
“李诗诗?”春水坐在床边,手搭在自己小腹上,皱眉询问,“这是何人,哪家的姑娘,什么身份?”
显然后面四个字才是重点。
丫鬟顿了顿,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春水一眼,才回到:“京中第一才女李诗诗,皇后亲口称赞过的才华,是李博士的小孙女。”
“皇后称赞过?”春水攥紧腹前衣物,手指收紧,手背都攥出青筋。
丫鬟回,“对,去年宫宴,皇后曾说过,京中最好看的姑娘是咱家的瑶姑娘,最文气的莫过于李家李姑娘。”
春水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对方的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说明不是对方不出名,而是她见识太少,甚至侯府里的丫鬟都比她清楚的多。
像是泥潭里的泥鳅,没见过大海里的龙,所以才不知道对方。
春水心里不是滋味,换了个问法,“比咱家大娘子还要有气质?”
莫书清算是春水认识的人里面,最矜贵清冷有气质的姑娘了。
丫鬟想了想,摇头,“不是一类人,咱家大娘子端庄大气,李姑娘跟她比起来,较为文静怕生,许是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不管府里事务只看诗书,这才不爱见人性格柔弱,要不然也不会险些被咱家小侯爷逗哭。”
而莫书清不仅不会被顾舒枫逗哭,还会反过来一巴掌抽在顾舒枫脸上,正因如此,顾舒枫才不喜欢她。
春水听完这话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低头揪着自己衣服,轻声说,“这样的女子,最讨男人喜欢了。”
比如就像顾侯娶的虞氏,怯懦没有主见,事事都没有自己的主意,最适合拿捏掌控。顾舒枫是他爹的亲儿子,喜好跟他爹一模一样!
“现在小侯爷在李府里怕是要美的乐不思蜀吧,”春水小声嘀咕,“有个美娇娘逗弄,他肯定不像之前那般不情愿,说不定回来的时候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顾舒枫本来就不喜欢莫书清,现在见到了李诗诗,估计巴不得要休了莫书清重新娶一个。
春水太了解顾舒枫了,心里有些急切焦虑,“明日,明日咱们就去看看小侯爷。”
丫鬟,“是。”
翌日,春水让人套马车前往李府的时候,江南明家送来的珍珠刚好送到顾家的避暑山庄。
易芸说,“本以为要傍晚才能到,好在如今我们在郊外,倒是省了些路程,提前将东西送来了。都在这儿了,姑娘您看。”
放着珍珠的礼盒就摆在桌子上,盒盖打开,里面共六颗大珍珠,其余的都是小珍珠。
小珍珠虽说个头小了点,但颜色好看,是少见的紫色。
顾温瑶拿起一颗在掌心里握了握,就随手放下,示意易芸去找锦盒,准备像以往那般将这些珍珠分出去。
她最不缺这些玩意,所以喜欢拿来笼络人心,这也是除了大姑母顾氏母女外,全府上下都支持顾温瑶当家做主的原因——
她出手大方。
早饭后,虞氏闲着无事,便喊大家在池边凉亭赏荷。
一众女眷们聚在一起,七七八八的说着话。
顾温瑶从远处款步而来,身后跟着易芸和几个手握托盘的丫鬟,上面放着同样大小跟颜色的锦盒。
遥遥瞧见顾温瑶走过来,莫书清顿了顿,视线落在顾温瑶眼睛上,就怕她昨晚哭了一夜。
谁知一眼瞧过去,顾温瑶气色极好,今日甚至还花了点淡淡的妆,整个人少了一点清丽,多了一抹娇艳,唇瓣张合之间,比身旁池子里盛开的粉荷还要好看。
而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的莫书清,“……”
“母亲,婶婶嫂嫂们,”顾温瑶笑盈盈说,“我得了些珍珠,仅我一人有多没意思,不如大家一人几颗。”
顾温瑶示意易芸将礼盒分下去,一个盒子里两颗珍珠。
顾府女眷们得了东西,立马七嘴八舌的开始奉承吹捧顾温瑶:
“咱家温瑶就是跟那些白眼狼不一样,嫁人后都和离了还想着儿子夫家,活该被送回老家反省。”
“就是就是,还想分咱温瑶的管家权,真是可笑啊。……这紫珍珠适合做对耳环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做耳环好看,不过做簪子也行,紫色珍珠到底少见,还这般大。”
顾温瑶略过她们,带着易芸朝坐在凉亭栏杆边的莫书清走过去,眉眼弯弯,同平时一般,“嫂嫂。”
她神色自然语气轻松,像是昨天傍晚温泉边的事情全然没发生过。
莫书清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顾温瑶状态这般好,她明明该放心才对,可如今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尤其是顾温瑶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两个锦盒。
旁人的目光瞬间跟着看过来。
瞧见一个盒子里放了颗鸡蛋大小的珍珠后,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这么大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瞧见!”
“要么说温瑶跟她嫂嫂关系好呢,送珍珠都送独一份的。”
“这可羡慕不来,人家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自然跟旁人不同。”
莫书清抿了下唇,抬眼看顾温瑶。
顾温瑶却是笑着侧眸说,“嫂嫂们可猜错了,这颗珍珠是留给边月的。”
边月的名字一出,场上似乎都安静了一瞬,风从凉亭里吹过,气氛好像都古怪起来。
古怪就古怪在,这大珍珠居然不是送给莫书清的?!
她俩关系不是最好吗?
虞氏想起什么,开口说道:“边月最近是不是就回京城了?边疆没有战事,她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便被边将军从边疆赶回来了,这事我记得听侯爷说起过。”
旁人跟着搭话,“是啊,边月要回来,她跟咱家温瑶可是自幼就交好啊,算起来,温瑶的命都是她救的呢。”
又一个从小到大的情谊。
莫书清看了顾温瑶一眼。
“怪不得温瑶留给她的礼物都跟旁人不同。”
莫书清睨了眼两个锦盒。
今日这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莫书清虽看得分明,但……还是又看了眼顾温瑶。
顾温瑶顶着这些言语,权当没听到似的,将另一个锦盒拿起来,递给莫书清。
莫书清垂眼,锦盒里是跟旁人无异的两颗紫珍珠,就是融了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另一个盒子里的半颗大小。
“嫂嫂喜欢这个吗,还是喜欢旁边锦盒里的那颗?”顾温瑶微微弯腰,靠近莫书清,笑着说,“可惜你我姐妹情分,不好送些特殊的礼物,免得越了姐妹的线让嫂嫂伤心多虑。”
莫书清伸手接过锦盒,抬眼看顾温瑶,笑了下,意有所指,“那阿瑶跟边月,就不是姐妹了吗?”
昨日还拉着她的手搭在胸口上呢,今日独一份的礼物就只属于边月了。
莫书清扬眉,一时间都以为昨天傍晚的事情是她一人的幻想。
顾温瑶往前探身,长睫垂下,粉色唇瓣若即若离的贴着莫书清的耳垂说话,低低轻轻的,蛊惑一般,“可是,也可不是,全看嫂嫂如何想我跟边月了。”
莫书清呼吸轻颤,侧眸看她。
顾温瑶却乖乖直起腰,好妹妹一样冲她眨巴眼睛,“嫂嫂怎么这般看我,你我姐妹举止亲近点都不行吗?那嫂嫂可真是绝情冷漠的令人伤心啊。”
她嘴上说着姐妹,刚才却要亲她耳垂。
莫书清,“……”
【作者有话说】
当姐妹后,某人不仅被占了便宜,还收不到独一份的礼物
来啦!!!
第32章 032
◎“等信,还是等她。”◎
赏荷最好的时间是巳时,过罢巳时太阳高升便开始热起来。
虞氏约了几位女眷去打叶子牌,小辈们无需陪同可以随意活动。尤其是这儿不是侯府,吃饭什么的也不用一桌,谁饿了谁先吃就是。
众人散开,莫书清回了住处。
刘妈妈瞧见她神色淡淡,不由轻声问,“姑娘,您跟瑶姑娘闹别扭了?”
莫书清手里还端着锦盒,闻言不由侧眸看她,“妈妈为何这么说?”
她跟顾温瑶并没有翻脸,今日举止瞧着也算亲昵,怎么就被人看出来她俩闹别扭了呢?
刚才回来的时候,就连虞氏都低声问她是不是跟顾温瑶吵架了。
刘妈妈瞥了眼那小小锦盒里的两颗紫珍珠,给出答案,“若不是闹别扭了,瑶姑娘给您的东西应当是独一无二的。”
见莫书清看过来,刘妈妈笑着说,“原本我没留心,只当侯府体面,给不了您小侯爷的身心但物质上都尽可能满足您的要求,所以此君院里的一切物什只要是您用的,都很金贵。”
“像是象牙的梳子,红木的衣柜,上好的绸缎锦被,全是正头娘子顶级的待遇,”刘妈妈道:“可在侯府待了一段时间,我才觉得,咱家侯夫人是想不到这些的,侯爷又不管内宅,那这些好东西只能是瑶姑娘给您备下的。”
莫书清脚步顿住,皱眉垂眸看着手里的锦盒,耳垂上那抹湿润的触感似乎还在,热意灼人。
“所以啊,”刘妈妈抬起下巴点那锦盒,“若非闹了别扭,瑶姑娘送给边大姑娘的那颗珍珠应该是送您的才对。”
曾经的象牙梳,今日成了小珍珠。
莫书清沉默,她怎么都没想到跟顾温瑶说开之后,两人相处时会是这般情景。
对方没事人一样,说把她当姐姐就把她当姐姐了。
莫书清抿了下唇,轻声道:“妈妈这话不在理,东西是阿瑶的,由她自己做主,她想送谁便送谁,并不是只能送我不能送边月,以后这话不准再说。”
刘妈妈意识到自己话说得不对,也单手遮嘴,连忙应下,“是。”
莫书清打开锦盒,看了眼里面的两颗珍珠,并不觉得多好看,甚至觉得烦心,“收起来吧,我也用不到。”
刘妈妈接过锦盒,轻声试探,“姑娘不如用它做对耳饰呢?”
莫书清走到窗边书案前,提起笔,淡声道:“方才婶婶们就说用它做耳饰,我要是做了对一样的,不巧赶在同一日戴出去,岂不是彼此尴尬。”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紫珍珠人人都有不是独一份。
这要是换成大珍珠,直接摆在桌面上就行,哪里需要琢磨用它做个什么。
莫书清捏着笔,垂眼看着铺平在桌面上的空白纸张,好半天没落下。
清露过来给她研磨,笑着问,“姑娘今日又要给瑶姑娘当年的信回信啊?”
差不多隔三天回一封,算起来,今天的确该回了。
可莫书清扫了眼刘妈妈手里的锦盒,抬起手臂,不是落墨,而是将笔往砚台里一搁,索性不回了,“今日手累,不写了。”
“啊?”清露茫然,看向莫书清好看修长的手指,“姑娘您手怎么累着了,要不要我去找胡大夫要贴膏药?”
莫书清端坐在书案前,左手揉了揉右手的腕子,脱口而出,“不用,许是端锦盒累着了吧,毕竟里头两颗珍珠呢,歇歇就好。”
清露,“?”
清露,“……”
清露狐疑的盯着莫书清看。
莫书清侧眸望她一眼,“笑什么呢?”
清露憋着笑,“姑娘刚才说话的语气,像极了瑶姑娘。”
莫书清顿住,掩饰性的,用右手揉左手,同时转移话题,“春水去探望顾舒枫了吗?”
清露点头,“果真如您所猜,您跟瑶姑娘一离开京城,春水得了机会立马去李府了。”
莫书清手指搭在白纸上,长睫垂下遮住眼底情绪。
希望一切如她预料那般顺利。
听闻莫书清撂笔没回信,顾温瑶巾帕遮唇笑着咳了起来。
她缓过心底的痒意,眨巴眼睛,抬脸问易芸,“嫂嫂那边原话是怎么说的?”
易芸刚才还帮莫书清润色了一下,说什么大娘子今日太忙还没来得及回信。
这话顾温瑶一个字都不信,这些日子莫书清再忙的时候,都想着回她的书信。
见顾温瑶追问,易芸只能如实说道:“大娘子说信还没写,您要是愿意,就先等着。”
“等什么,”顾温瑶单手托腮,指尖点自己脸颊,眼睫长尾蝶振翅一般煽动,声音轻轻,“等信,还是等她。”
顾温瑶音调太低,易芸没听清,但她想起来早上的信件,便道:“边大姑娘提前了回京时间,许是今日就能入京。还有,春水今早已经去李府了。
顾温瑶笑了下,“春水姐姐胆子还是太小了,让府里人再纵一纵她,将那胆子养肥,她才敢去图谋更高的身份。”
“若是她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顾温瑶懒洋洋的伸个懒腰,随口叮嘱易芸,“尽管帮她就是。”
易芸,“是。”
京城顾府。
春水一早就让人收拾了东西,衣物吃食跟生活用品,全都挑拣好让丫鬟放进马车里。
“没什么遗漏的吧?”春水站在车边看。
丫鬟闻言将东西又检查一遍,过来福礼,“娘子,没有遗漏的,都按着您给的单子整理的。”
春水这才点头,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问,“我们外出要不要同侯爷说一声?”
丫鬟回,“娘子放心,侯爷不问内宅里的事情,往日二姑娘管家的时候,无论去哪儿都不会跟任何人知会,最多只同管家说一句。”
春水立马道:“那就跟管家说一声吧。”
马车徐徐前行,最终停在李府后门门口。
春水拿出拜帖跟礼物,同门人说,“想见一下小侯爷顾舒枫,劳烦您通禀一声。”
以春水的身份跟学堂里不得进外人的规矩,若不是天大的事情,她是进不了李府跟见不到李博士的,所以只能安心的在门口等顾舒枫出来。
春水头一回外出跟人交涉,捏着请帖递过去的手指都绷的发白,生怕被人拒之门外。
“原来是顾侯府上的娘子。”门人瞧见帖子,毕恭毕敬的福礼,“您往这边站着等一等别被太阳晒着了,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罢门人几乎小跑着进去。
春水这才松了口气,挪动脚步站在屋檐阴凉处。
她望着那扇半开的后门,轻喃着问,“如果二姑娘过来,也会站在这儿等着吗?”
就算不用丫鬟回答,春水都知道不可能。
顾温瑶什么身份,皇宫都能去,何况区区一个李家。
春水攥着手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好在她肚皮还算争气。
“春水?”顾舒枫吊儿郎当从里面出来,手中还捏了把折扇,一副自诩风流的书生文人模样。
瞧见春水过来后,顾舒枫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疑惑嫌弃,“你怎么来了?”
他扭身朝后看,拉着春水往太阳下走了几步避开李府后门,生怕两人一同站在屋檐下被人瞧见了。
顾舒枫的手劲没轻没重,春水措不及防被他扯着胳膊往太阳底下拉扯,险些跌倒在地上。
“你不在府里好好呆着,出来抛头露面干什么,还找到李家来了。”顾舒枫劈头盖脸一顿说落,说话期间,不时扭头朝后看。
顾舒枫的一切举动都落在春水眼里,春水脸上的欢喜还没表现出来,就潮水般随着顾舒枫的反应退了下去。
春水脖颈僵硬,顺着顾舒枫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瞧见一抹粉色衣裙飘过,当场脸色就白了。
她愣怔着看向顾舒枫,眼底满是不敢相信的惊诧。这才几日,顾舒枫就在学堂里跟别的女子厮混一起了?
她知道顾舒枫花心多情又善变,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
春水唇瓣发白,低头颤声说,“我,我来给你送些东西,还有,夫人大娘子以及瑶姑娘都去郊外山庄避暑了,府里暂时交给我管着,我这才能出来见你。”
她本想从顾舒枫这里听到一句夸奖,毕竟她现在能管着侯府了,也算是有了些出息。
顾舒枫却是上下打量她,轻蔑一笑,“顾温瑶是小时候掉池子里的时候泡坏脑子了吧,竟然把内宅交给你管?看来府里是真的找不到其他能用的人了。”
春水眸光轻晃,想扯嘴角笑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跟枕边人比起来,顾温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利用也好虚伪也罢,但对她总是鼓励为主,说她既能管好一个小院,那必然能管好一个大院。
反观顾舒枫……
顾舒枫见春水低着头,便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柔柔弱弱小猫似的哪里做的来这些,你就在你那院子里安心待着等我回去就行。”
顾舒枫眯起眼睛,想起别的,“按理来说应该是*莫书清留府里管家,如今可好,她把我送到学堂里吃苦受罪,自己却跟着顾温瑶去逍遥快活了,这样的大娘子,要来有何用。”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待我考上功名,第一件事情就是休了她!”
春水被迫抬头,看了下顾舒枫阴翳的眼睛就垂下眼皮,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娶谁进门?
“什么然后呢?”顾舒枫收回扇子,伸手推春水,语气不耐烦,哪里还有当初在顾侯面前坚持真爱的模样:
“行了行了,东西我收下,你回去吧。还管家呢,你能管得好你自己就不错了,以后没事少过来我哪有时间出来看你。”
春水唇瓣轻颤,手指紧攥掐着掌心,一步三回头的看顾舒枫。
顾舒枫却迫不及待的抬脚回去,还让门人,“关门关门。”
遥遥的,春水能听到顾舒枫在门内的声音传来,“什么娘子,不过是府里的下人来给我送东西罢了。”
春水站在烈日阳光下,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便是她依仗的男人,是她曾以为的天。
如今季节分明是酷暑,春水却感觉自己身处寒冬。
坐在车厢里,春水单手搭在小腹上,像是觉得不够,两只手都紧紧的抱着肚子。
该不该说她运气好呢,在顾舒枫变心的时候有了身孕,否则她就真成那后院里的小猫了,仰人鼻息等人看望。
春水想,至少在她的孩子出生之前,顾舒枫不能有别的孩子,否则她跟未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未来。
就在她思考该怎么做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鞭炮声响,随后坐在外头的丫鬟开始尖叫,紧接着是马夫勒马的动静。
车厢瞬间摇晃起来。
马受惊了。
【作者有话说】
边大姑娘下章回来。
第33章 033
◎“姑娘,边大姑娘回京了。”◎
路边不知道哪家小孩玩耍追逐的时候,朝街上扔了个鞭炮,赶巧就炸在马脚边。
马受惊,前蹄瞬间扬起来,车厢晃动。
坐在前头的丫鬟吓得惊叫出声,直接从马车上跌落滚到路边,被路人扶起后,慌乱焦急地朝前追喊,“娘子!我家娘子还在车上!”
“躲开快躲开别被马撞到!”
“那马吓疯了,谁敢上去阻拦。”
“快,快报官,看官府能不能来人制住那马。”
七嘴八舌之中,车厢里的春水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甚至都在车壁上磕了一下,她吓得赶紧蹲下,双手抱着小腹,头几乎埋在怀里。
她不能有事,她肚子里唯一的希望更不能有事。
春水咬紧唇,祈求外头的马夫能赶紧制住疯马。
马夫也害怕。
尤其是,路人站在两边店铺下面观望,突然瞧见什么,连忙伸手去指,“城门方向来了匹马,这马车再不停下就要撞上去了!”
眼见着一马车一黑马离得越来越近,忽然城门方向的黑马扬蹄停住,有一红衣姑娘手拍马背腾跃而起,脚点马头,就这么从一匹马身上飞到了疯马身上。
对方鲜红色的裙摆旋转成圆,像朵大红色的山茶花,等众人回神时,对方已经稳稳的代替了马夫,坐在疯马的马背上,伸手用手里的漆黑马鞭勒住了马。
她双腿夹紧马腹,马鞭勒着马头,逼着疯跑的马儿再次扬蹄停下。
“那是谁家姑娘,这般骁勇!”
“京中不见这样的女子啊。”
“那是边家大姑娘,是边家的边月回京了!你看,那黑马脖子上戴着边家军马的标识!”
众人再扭头看向坐在马背上、一手安抚马头、一手握着马鞭的红衣姑娘,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止是对她刚才轻盈身姿明艳长相的惊艳,更多的是对她遇事沉稳临危不惧的倾佩。
“不愧是边家女。”
路边响起叫好的掌声,边月手握马鞭,眉眼明媚张扬,闻言不仅不害羞低调,反而享受的左右拱手,直到遥遥瞧见自家管家漆黑的那张脸,边月才讪讪地揉着鼻子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官府的衙役已经赶过来,边月对着领头之人,低头用马鞭指了下马蹄,“被鞭炮炸伤了,这才疯跑,这马不是疯马只是受惊了而已,不碍事。”
衙役拱手行礼,“边月姑娘放心,我等定会好好彻查当街放炮之人是谁。”
衙门当然是要找出放炮的是谁,不然这满街的损失跟受惊的被误伤的百姓,总不能让衙门掏钱安抚,最后这事自然是放炮者跟顾府出钱善后。
街上的纷乱交给衙役们去做,边月本来想直接扭头回去,直到余光瞥见了身后马车的车厢。
她顿了顿,折返回来,疑惑的站在马车前,试探着用自己手里的马鞭,挑起那张灰色车帘,好奇的探头朝里看。
车厢里,春水被撞的七荤八素,额头青一块红一块,甚至出了血。
她脸色苍白耳朵嗡鸣,眼里满是绝望惊慌,瞧见车帘被掀开的瞬间,求生的本能让她往前跌趴了一下,伸手,五指紧紧的攥住那只握着马鞭的手,虚弱无力的出声,“救、救命。”
说完,春水手一脱力,人直接晕了过去。
“哎?哎!”边月愣住,然后左右看,茫然解释,“我不是,这,她……”
边月一边觉得自己被人碰瓷了,一边连忙将马鞭别在身后,手撑车厢翻上去,弯腰将春水从车厢里面抱出来,朝下左右看,扬声问,“附近的医馆在哪儿?”
好在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去,七嘴八舌的指着路,“那儿那儿,门里坐诊的那个就是大夫。”
边月抱着人,双臂平稳又不失速度的快步走过去,“大夫快看看,她晕倒了。”
春水窝在边月怀里,手指无意识的攥紧对方身前的衣襟,模模糊糊中听到有女子清朗的声音,不由努力掀开眼皮朝上看,可不管她怎么努力,看的只有对方白皙的下巴跟流畅的脸部线条。
倒是对方身上太阳的味道,让她更加昏昏欲睡。
大夫也被春水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将边月引进医馆里,“快把她平放在床上。”
可能是求生欲太强,以至于边月将对方放下后,对方的手指虽松开了她的衣襟,却一把扯住她的裙摆。
边月,“……?”
边月扯了两下没扯动,索性坐在床边陪着她。
大夫给春水把脉,学徒们过来给春水处理伤口,唯有边月双手抱怀,大刀金马双腿岔开坐在床边,探究的垂眸看着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真昏睡过去的女子。
药水擦在额头上,带着明显的刺痛感,春水眼皮颤动,知道再装下去就假了,这才颤悠悠睁开眼睛,看了看边月,又看向身边的大夫。
“她有身孕在身,差不多一个月了。”大夫没注意到春水醒了,而是先看向送人过来的边月。
春水抿紧苍白的唇,也朝边月看过去。
顶着双重目光,边月木着脸,尽量摆出无辜的表情,“不是我的,我刚回京。”
大夫,“……”
大夫被边月的话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呐呐道:“我也相信不是姑娘您的,我只是跟您说说她的情况而已,您不用急着接话否认。”
边月抬手揉了揉鼻子,抬手示意大夫继续说。
大夫手搭在春水手腕上,看向春水说道:“您孩子月份小,这次又受了惊,实在凶险,我先开几副保胎药您先吃着。还有额头上这些都是皮外伤,涂点药酒就不碍事了。”
“我把药酒也给您备好,让您好友替您擦拭一下,”大夫叮嘱完春水,又跟边月说,“您检查一下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外伤,毕竟您…更方便一些。”
大夫的意思很明显,边月跟春水都是姑娘,脱衣服检查要比男子检查更妥帖,毕竟有的女子太在乎名节,就是跟大夫也要避嫌。
“男女授受不亲,”边月接过药水瓶子,一时间觉得烫手,眼神都没往春水身上看,嘀咕了一句,“女女授受也不亲。”
她把药水放下,怪自己多管闲事惹来麻烦。
大夫出去了,床被屏风隔挡变成一个内室,里头只剩下躺在床上两眼发呆的春水跟坐在床边的边月。
春水一手无意识的搭在小腹上,一手紧紧握着边月的衣摆。
她近日见识到了好几匹上好的布料,也算摸过了好东西,所以能感觉到边月身上的衣料价格一般,手感略显粗糙。
可对方骑着马来的,又会御马,更重要的是刚回京城,那可能是商贩。
春水眼泪流下来,轻声细语的说,“我怎么会有了身孕。”
“啊?”边月扭头看她,疑惑地问,“你不知道?”
春水闭着眼睛摇头,任由泪水滑过脸颊落进发丝里。
“那就有意思了,”边月问她,“你是哪家的娘子啊,怎么有了身孕都不高兴?”
“我还没出阁。”春水说。
一顶小轿抬进门的妾室,怎么能算出阁嫁人呢。
“我是被府里的表哥……”春水痛苦的扭过脸,脸朝里,像是脆弱又坚强,不想让人看见她这么屈辱的一面。
姑娘家都心善,闻言果然信了。
边月开始安慰她,“那这事得告诉你母亲跟你父亲,千万不能觉得羞耻,毕竟作孽又该死的人是你表哥。”
“可我寄人篱下,我母亲被夫家休弃,带着我投奔了舅舅,可谁曾想我那表哥……”春水声音低低,话说得很慢,“这事若是捅破了,我名节没了不说,我母亲往后可要如何生活。”
“可怜我身份低,表哥定然不会娶我做正经大娘子,就算有了身孕又如何,毕竟不是他日后唯一的孩子。”
“我跟我母亲,以后可要怎么做人跟生活。”
这可难倒边月了,于是她皱巴着脸,轻声问春水,“这些事情,好像跟我关系不大,你就这么说给我听了?”
“憋在心里属实苦闷绝望,见到姑娘这才忍不住倾诉两句,”春水虚弱摇头,“姑娘不用管我,听罢也就算了,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是。”
边月,“……”
边月是没打算管她,如果不是她一直攥着自己的裙摆。
边月轻叹,“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憋着难受想说就说吧,待会儿药钱我替你出,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边月想了想,“就来这间药铺寻我。”
许是见春水太可怜了,像只被人丢弃的受伤淋雨小猫,边月没忍住伸出手,想拍拍她的手安抚她,可对方手背也有蹭伤,肩头手臂也有。
边月手抬了半天,最后放在春水凌乱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好好生活,未来还是有盼头的。”
屏风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姑娘。”
边月收回手,春水也识趣的松开手指,只是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澈干净,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边月,像是在看人生的希望跟人间的太阳。
谁也受不了这种类似于信仰跟依赖的眼神,边月更是。
她硬着头皮,反手掏出自己的马鞭,放在春水手里,“要是他再敢……你就打他!出事了我替你做主。”
说罢边月才抬脚绕出屏风。
管家见她依依不舍的出来,不由皱眉说道,“大姑娘,你要是捡些猫猫狗狗的,看着可怜没人要,咱家养就养了,但是人不行,您以前捡的那几个人品都不行,您忘了吗。”
边月心虚的挠着脸颊,“我知道,所以我这次都没留咱家位置更没报自己名号,只说有事就来这家药铺找我。”
管家这才点头,“那就好。我问过了,瑶姑娘在郊外山庄纳凉避暑,您是在京中等她还是过去寻她?”
“那自然是去寻她,我正好有事找她。”边月抬脚出了药铺,目光落在门外的马车上,那儿不显眼处有个标识,写着“顾”字,是府邸主人的姓氏。
满京城,姓顾的大户只有那么一家。
边月侧眸朝身后看,“我虽不能养她,但这事我说不定能替她做主,帮她讨个公道。”
顾府有个表小姐,这事边月是知道的,叫什么,吴惊春。
不管吴惊春的母亲顾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该被这么对待。
边月伸手牵过黑马,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她刚走,春水的丫鬟也挤开人群过来,满脸急切进了药铺。
丫鬟走到屏风后面,关切的问,“娘子,您身体如何?”
春水坐在床上,双腿垂在床沿边,头发微乱,手里紧紧握着一根漆黑的牛皮马鞭,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丫鬟进来,她才回神,微微摇头,“没事,只是大夫说我有身孕了,险些没保住。”
今日之后,她有孕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她也不打算瞒。
“你去同管家说一声今天街上的事情,让管家跟侯爷说我有孕了受了惊吓,”春水握着马鞭,声音极低,轻喃道:“我找到帮我一把的人了。”
春水手指缓慢收紧,眼睫轻颤,声线却是越来越稳,“我被表哥玷污,想毁了表哥为自己谋个前途,她应当会同情可怜我,然后,帮我一把。”
她也不要别的,只是想借些银钱,买一些不容易买到的药罢了。到时候查起来,她没有银钱开支,自然查不到她身上。
春水属于吃一堑长一智,大夫人母女的例子给了她经验——
顾温瑶查人喜欢从账查起。
丫鬟听见她没事,心里松了口气,对于她有孕的事情给出该有的反应,然后应下,“是。”
京中的事情长了翅膀似的,半个时辰后就飞到了顾家山庄。
而快马赶来的边月,甚至比书信都晚到了半刻钟。
刘妈妈快步从外面进来,跟坐在书案边练字静心的莫书清说道:“姑娘,边大姑娘回京了,如今就在山庄门外。”
刘妈妈话音落下,莫书清手里的笔一顿,笔墨就这么在纸上留下一个黑点。
莫书清皱眉,“这么快?”
刘妈妈解释,“说是特意快马加鞭回的京城。”
莫书清放下笔,垂眸起身,准备洗掉手上墨气再过去,“那阿瑶呢?”
刘妈妈笑着说,“瑶姑娘已经去迎接了。”
莫书清,“……”
【作者有话说】
啊,我以前都日六的,但今年身体贼差,昨天去挂水了,因为胃难受,所以这本可能会随榜更新,如果不更我就挂请假条,抱歉了各位。
实在不行你们可以养肥,我完结了会在vb说。(鞠躬)QAQ
第34章 034
◎“那马就非骑不可。”◎
莫书清到的时候,边月正一手托扶着顾温瑶的手臂,一手牵着马绳,作势要教她骑马。
夏日阳光树荫下,顾温瑶眼眸清亮,扭头笑看边月,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边月忽然双手叉腰跺了下脚。
她笑的那般好看耀眼,莫书清脚步顿了顿,没能第一时间走过去。
树荫下面,边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给骗了,“你说你姑母顾氏带着她女儿吴惊春早就回老家了?”
边月以为自己路边救了个可怜的小猫,结果对方却是个藏起尾巴的狐狸。跟顾温瑶一点都不像。
不怪管家担心,实在是她运气不佳,捡到的几个人包括春水,接近她的时候心思都不正。
“她对我可不是这么说得,”边月苦着脸,随即一想,又把插腰的双手放下,嘟囔着脸抬手摸了摸身前的大黑马,“她也没只说自己姓甚名谁,是我自己先入为主以为她是吴惊春。”
又是顾府的马车,又是表哥,又是被休后寄人篱下的孤女寡母,边月稍微一想就联想到了顾家的表姑娘吴惊春。
顾温瑶撩起眼尾扫她,慢悠悠说道:“不怪你,都怪边疆民风淳朴,你家里人员也不复杂,这才造成你这不谙世事的烂好人性子。”
边月听到前面还抬起下巴得意了一下,听到后面才慢慢眯起双眼,伸手要挠顾温瑶的腰肢痒肉,“你说谁烂好人呢。”
顾温瑶哪里能是边月的对手,边月的手才抬起来还没挨过来,顾温瑶就先笑咳着开始投降,“说我呢说我呢。”
顾温瑶望向边月,见她情绪有些低,顺毛般宽慰她,“但不得不说,若不是你这个性子,我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当初莫书清随莫家人离京,她身边再也没有亲近可靠的人能给她做主撑腰,顾氏才觉得到了对她动手的时机,先是随意抓了个无关紧要的小错将她身边的易芸调走,紧接着又换了她屋里安神的香。
要不是边月爱管闲事的性子,她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
顾温瑶眨巴眼睛,因为想起旧事,不由好奇的盯着边月看,突然问她,“你说你这爱捡人的毛病,不会是因为我吧?”
边月那点取向顾温瑶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换个外衫她都会不自然的转过身避开视线,要说她对女子无感,狗都不信。
反观她那嫂嫂,就能平静的给她贴身量尺寸。
顾温瑶此话一出,边月眼睛都要睁圆,“你可别胡说!”
顾温瑶笑起来,“不是就好,春水那边你不用管,随她折腾就是。”
不过是颗要养肥胆量的棋子。
谁知边月闻言伸了个懒腰,眸光闪烁着飘忽起来,“左右我在京中无事,与其应付那群相看的公子哥,还不如跟她玩玩,谁让她先骗的我。”
顾温瑶看了看她,“也行。……大黑,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顾温瑶手搭在大黑马脑袋上,为了让她能摸到头,大黑马特意低下脑袋,温顺的站在原地甩着马尾。
边月双手抱怀站在顾温瑶身旁,笑起来,“它可想你了,来的路上跑的飞快。”
两人在这边旁若无人的说话,气氛融洽让人插不进去,以至于莫书清到了跟前都没人发觉。
莫书清看了眼伸手抚摸马头的青衣顾温瑶,再看看站在她身旁的飒爽红衣姑娘,只觉得画面美的分外碍眼。
眼见着边月要扶顾温瑶上马,莫书清才开口提醒两人她的存在,“边姑娘。”
边月闻言扭头看过来,眼神有些茫然,看看莫书清又看向顾温瑶,凑身偏头低声问,“这位是?”
莫书清也看向顾温瑶。
顾温瑶手搭在马背上没有放下来的意思,瞧见莫书清过来,脸上如往常那般挂着笑意,“嫂嫂怎么来了?”
“阿月,这是莫书清,莫家大姑娘,”顾温瑶眉眼弯弯,话是对着边月说的,目光却侧着看向莫书清,音调轻轻语气悠悠,缓声道:“也是我嫂嫂,顾家大娘子。”
莫书清望向顾温瑶。
顾温瑶朝她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更是我的好姐姐。”
莫书清,“……”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调调。
两人眼神对上,莫书清眼底神情无奈,顾温瑶却没事人似的,肆意任性丝毫不打算收敛,“嫂嫂,这位是边月,边大将军的女儿边家的大姑娘。”
说着说着,顾温瑶的话锋一转,又朝向莫书清,“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莫书清木着脸。
顾温瑶说话时都是笑盈盈的,却将语言的刀子一个又一个的插过来。莫书清垂眼看了下指尖上没来得及洗去的墨痕,只觉得这墨迹不是留在手上,而是染在心里。
莫书清左右手不动声色交换位置,左手遮住右手墨痕,看向顾温瑶淡声道:“既然是这般重要的人,那阿瑶可要好生招待。”
“那是自然,”顾温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些年糊涂识不清关系,这才没瞧见身边人的好,不然定是要以身相许的。”
她是知道怎么气人的。
莫书清都笑了,难得被激出脾气反问,“报恩的方法那么多,阿瑶就只想到以身相许?”
“方法虽多,”顾温瑶轻叹,“可唯独真心最值钱。”
顾温瑶手捂胸口,扭头看边月,余光扫莫书清,“可惜我这颗心捧出去,却被人以姐妹之情推了回来。”
莫书清,“……”
顾温瑶演完便收回手,垂眸整理袖筒,再抬头时又是那张让人挑不出错的笑脸,“阿月是我的恩人,我出门迎她是应该的,嫂嫂这是?”
顾温瑶疑惑地歪头看莫书清。
莫书清呼吸顿了一瞬,胸口有片刻的凝滞涩感,闷堵的喘息不上来。
莫书清将视线从顾温瑶脸上移开,只看向边月,“母亲不在,听说边姑娘到了我这个顾府的大娘子自然要出来看看以免怠慢了客人,既然这边由阿瑶亲自陪着,我手上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说罢,莫书清同边月微微颔首,转身沿着原路回去。
要是按着以往,顾温瑶定会追着她跟上来,说不定要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同她撒娇让她别走。
可如今。
莫书清侧眸朝后看了一眼,顾温瑶依旧笑意满面的同边月说话,同她来的时候一样,好像她的来跟走,对于两人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是过来还是留下对于她们来说没有区别。
莫书清垂眼,眸光落在右手中指的墨痕上,捻了捻,那颜色没有半分变化。
就像是顾温瑶贴着她耳垂的那个吻一样,不管在心里怎么擦拭,可她依旧记得。
莫书清脚步顿住,一时分不清顾温瑶的吻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刘妈妈见莫书清脸色不好,立马关心的问,“怎么了姑娘,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莫书清手遮在袖筒里,轻声道:“只是有些累。”
刘妈妈伸手扶着她的手臂,“顾府人多事情杂,跟莫府比起来是费心神。”
莫书清垂着眼睫,“那等哥哥的事情结束,我们便回莫府吧。”
她声音很轻,刘妈妈没听清,“姑娘您说什么?”
莫书清微微摇头,抬脚继续朝前走。
身后的笑声随风传来,莫书清深呼吸,还是跟刘妈妈说,“待会儿使人去同我那母亲说,就道边姑娘到了,阿瑶身体不好不能太过劳累,让她劝一劝,别让阿瑶一人陪着边月。”
刘妈妈没多想,直接应下,“是。”
都等莫书清扭身走了,边月才恍然,惊诧着说,“原来那是莫书清,时隔多年不见,她变化这么大,怪不得我不认识了。”
边月单手遮唇跟顾温瑶讲,“她小时候气质就好,人人见着都要夸赞,明显跟咱俩不一样,现在变得更端庄大气,不愧是能当你嫂嫂、顾家大娘子的人。”
顾温瑶闻言侧眸斜了边月一眼,“我同嫂嫂还是相似的,哪里不一样了。”
边月双手抱怀睨顾温瑶,“你刚才对她可不是这个语气。”
“姑嫂之间的事情你少打听,”顾温瑶示意边月扶她上马,“好久没骑了,你牵我回院里吧,让我过过马瘾。”
她身体不好,像是跑马放风这种快活的事情都没做过,就算是现在骑马,也是旁人牵着她坐着才敢骑。
“我带你跑一圈算了,让你过过马瘾。”边月伸手牵过马绳,翻身上马,不管顾温瑶反对,直接双腿夹紧马肚子就开跑。
大黑跟边月之间的默契根本不需要马鞭,见边月坐稳,大黑直接扬蹄撒欢狂奔,势必要让顾温瑶感受一下它的热情跟速度。
能从边疆跑到京城的马,怎么可能是软绵绵的矮脚马。能骑马扬鞭跟在边大将军身边的边月,又哪里是娇滴滴的闺秀姑娘。
马儿狂奔,马跟边月都很高兴,顾温瑶的感受就有些复杂了。
夏季炽热,但马儿跑起来还是有风的。
顾温瑶坐在前面,被风灌了嗓子,咳起来。心里虽肆意快活,但身体实在难受。
跑了两圈,边月还没尽兴,顾温瑶已经脸色苍白手软脚软,要不是边月拉着,她都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了。
听闻边月过来,虞氏招呼了一群女眷前去迎接。
虽说边月是个小辈,可毕竟是边大将军的女儿又是孤身前来做客,她这个长辈说什么都得露个面。
只是虞氏实在应付不来场面上的东西,于是让人又把莫书清叫过来。
莫书清还在洗手上墨痕的时候,就听下人说边月在带顾温瑶绕着庄子骑马。
莫书清眉头紧皱,“她那个身体怎么骑马?”
“说是边姑娘带着,双人共乘一骑,跑的飞快。”刘妈妈回。
莫书清冷着脸擦干手上水痕,正巧这时候虞氏派人来请,莫书清便放下帕子过去。
她到前厅的时候,边月正扶着脸色苍白的顾温瑶走过来。
两人举止虽不暧昧,但却离得极近。
顾温瑶方才在庄子外头还生龙活虎阴阳怪气的让人牙痒痒,这会儿像颗被抽干水分的幼苗,乱了发髻,神情蔫蔫状态极其不好。
莫书清快走几步,伸手,一手直接握着顾温瑶的手腕,另只手强势的搭在顾温瑶腰上,就这么将边月原本半搀扶着的人直接拉到自己怀里半搂着。
同时对刘妈妈沉声说,“快去请胡大夫。”
对方动作太快太自然,以至于边月看着突然空空如也的手,“?”
嗯嗯嗯?人呢?
顾温瑶被莫书清环在怀里,视线不由顺着莫书清的手落到莫书清的脸上,眨巴两下眼睛。
莫书清面无表情垂眸看她,“那马就非骑不可。”
顾温瑶脸挨着莫书清的胸口,试探着贴上去,语气虚弱却死不悔改,“嗯,非骑不可。”
她话音落下,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瞬间收紧,这力道像是恨不得当场揍她一顿让她长长教训。
莫书清什么表情顾温瑶没看见,反正顾温瑶这会儿苍白着脸色倒是挺开心的。
莫书清搂的越紧,她就越兴奋。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感觉好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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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哑巴新娘》
褚休女扮男装多年从未有纰漏,直到家里给她说了门亲事
褚休急了,“白天穿衣服装就装了,晚上脱了衣服我跟她还怎么装!”
谁知她嫂嫂高兴的说,“不要担心,这是个连手语都不会的哑巴,就算发现了也说不出去。”
褚休花了十两银子,娶了个哑巴新娘过门。
新婚夜,褚休碍于良心作祟,脱了衣服站在对方面前,“我是女的,你要是不愿意,等分了家以后,我拿你当妹妹对待,重新给你找个好人家。”
红烛暖帐下,新娘看了眼褚休的好皮囊,红着脸摇摇头,主动伸手抱住了褚休,红被翻浪折腾到快天明。
新娘不会手语也没事,昏暗的床帐里,褚休抱着她,手抚着她光滑的脊背,一遍又一遍亲吻她的耳朵,说着:我好喜欢你。
[你若不语,以后的情话,都由我说给你听]
小太阳褚休(攻)vs小蘑菇新娘(受)
第35章 035
◎“就像我那间暗室,嫂嫂去过对吗?”◎
胡大夫被刘妈妈领着,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刘妈妈路上说得也不清楚,只说瑶姑娘出去骑了一趟马,回来就脸色苍白走不了路,这可把胡大夫吓到了,还以为顾温瑶调皮任性,从马上摔下来又被马给踩了。
胡大夫还没进门就忍不住唠叨,“你说说她折腾个什么劲儿,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
边月就焦急的站在门边,闻言脑袋一耷拉,“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胡大夫是认识边月的,见她回京也高兴,抬脚上台阶的时候说道:“我没说你,我说落顾温瑶呢,你说她好好的骑个什么马。”
边月,“……”
“那您还不如骂我呢,”边月跟着胡大夫往里走,讪讪看了眼床边,压低声音,“您待会儿别骂她,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说就行。”
听边月这么讲,屋里头知道实情的人都明白边月是在心虚,毕竟今日这马明显是她带着顾温瑶跑的。
可胡大夫刚来不知晓情况,只笑着感慨,“多年不见你俩感情还是这般好,依旧这么处处向着她护着她。”
边月挠了挠脸颊别开脸不敢搭腔。
莫书清就坐在床边,几人距离不过几步远近,说得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垂眼看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顾温瑶,笑了下,“同样是多年不见,你我再次相遇时,我记得阿瑶待我可不是这副舍命相陪的态度。”
莫书清借着给顾温瑶掖被角,微微弯腰倾身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替她细细数着,“新婚夜里,是谁打着吉利的名号,最后让我跟你圆了合卺酒的流程?”
是她。
“又是谁新婚第一日雨里幽幽堵我,借我为刀让顾氏重提管家权的分配?”
也是她。
莫书清指尖捏着被褥,目光落在顾温瑶脸上,“就连我院里的饭菜口味都不是我喜爱的。”
还是她干的。
顾温瑶眼睛直勾勾看着莫书清,看她俯身靠近时,倾斜向自己的金簪流苏,看她领口微敞,露出的修长脖颈跟雪白肌肤,看她一张一合的唇瓣,看她冷梅般微凉的气息逐渐覆盖住自己。
顾温瑶呼吸轻颤,人都兴奋的几乎发抖。
她多想伸手搂过莫书清的脖子,仰头堵住她悠悠薄唇。
莫书清扫了她一眼,轻呵一声,“你起初待我,可没像今日待边姑娘这般,又是给边姑娘留了独一无二的大珍珠,又是舍命陪边姑娘跑马逗边姑娘开心。”
至于暗室里头陈放的物件,莫书清选择性忽略不提,只说今天看到的。
余光扫见胡大夫靠近,莫书清顺势收回手,坐直身子,整理着袖筒侧眸轻叹,“到底是值得以身相许的救命之情啊,就是跟旁人的不同。”
顾温瑶,“……”
顾温瑶手指轻捻莫书清衣袖,莫书清面无表情将袖筒从她指尖抽了出来。
顾温瑶看着空空的手指,笑了起来。
胡大夫正好过来,顾温瑶这才收回手放进被子里。
胡大夫凑近,弯腰低头看顾温瑶,见她气色尚可精神极好,鬓角鼻翼上甚至微微有细汗,不由愣怔着扭头看向刘妈妈,“这是从马上摔下来了?”
怎么瞧着不像啊。
刘妈妈支支吾吾也说不清,胡大夫索性伸手查看顾温瑶的眼睛,问她,“这是疼出来的汗?”
顾温瑶*眼皮被翻开,只得转动眼珠看向坐在床边一派端庄大气的莫书清,“……热的。”
三伏天,她身上盖着掖紧的被褥,加上情绪激动血脉奔涌,怎么可能不出汗。
胡大夫松开手,睨她,“多大人了,热了还不知道掀开被子。”
“嫂嫂给盖的,”顾温瑶眨巴酸涩的眼皮,头歪在枕头上看莫书清的侧脸,眼睛根本没从她脸上移开过,“她没说掀,我自然不能掀。”
见莫书清侧眸扫过来,顾温瑶立马摆出乖顺模样。
胡大夫没瞧见两人间眼神的来往,只听见顾温瑶的话了,边把脉边说,“你要是也这么听大夫的话,我就能少费点心多活几年。”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体,哪里能肆意纵马,虽说不是冬季,可这喝了风又得吃药。”胡大夫唠叨起来。
顾温瑶眼神求救般看向莫书清,谁知莫书清冲她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张口替她说话的意思,只替她将被子往下扯了扯。
倒是边月站在旁边,双手抱着床柱子,额头抵在柱子上,低声说,“胡大夫别骂了,都是我的错,怪我不怪她。”
边月看向顾温瑶,“我见她气色很好,又说想过过马瘾,真就当她身体已经大好,这才带她骑马快活,……我还收着点速度都没敢疯跑。”
边月蹲在床边,伸手要拉顾温瑶的手指。
顾温瑶的手还没伸出去呢,莫书清搭在床边的手就已经不动声色的摁住了被角,让她的手指伸不出来。
顾温瑶看向莫书清,莫书清则一副认真听胡大夫说话的模样,半分余光都没分给她,这个摁住被角的举动像是无心之举。
顾温瑶微微挑眉。
而边月心大根本没看出来,也不在意,手没拉到顾温瑶的手就搭在床边,愧疚的说,“又害得你吃药。”
顾温瑶偏头柔声宽慰她,“不碍事,我又不怕吃药,再说了这事也不怪你,属实是我贪欢心痒想骑马,这才没叫你停下来。”
她一副柔弱体贴的模样,谁见了都知道她是在安慰边月,免得边月自责。
唯有边月,“是啊,你最不怕吃药了,小时候那么苦的药你都是端起来就喝。”
顾温瑶,“……”
边月手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人也笑起来,竖着大拇指夸道:“你是我认识的姑娘里,吃药最痛快的。”
莫书清适时看过来,“哦?”
顾温瑶木着脸看向边月,“你刚回京,赵叔肯定很想你,你吃罢饭收拾收拾,就回京吧。”
边月摆手,“没事没事,我刚到京城就见过他了,也同他说了来你这边,他知道的。”
“再说了你现在身体虚弱,”边月表示,“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再跟你一起回京。”
顾温瑶太感动了,感动的牙齿咬紧唇瓣抿着,她本来还想借着身体虚弱让嫂嫂哄她喝药,如今被边月这个大漏勺一抖落,嫂嫂肯定不搭理她。
顾温瑶轻叹,微微翻身侧身朝里躺着,手指搭在枕头上,闭了眼睛,“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边月伸胳膊轻拍顾温瑶手臂,“应该的,谁让咱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顾温瑶闷闷嗯了一声,听起来没精打采没什么气力。
莫书清侧眸看顾温瑶的背影,微微别开眼,藏住眼底笑意。
胡大夫开了药,易芸随胡大夫去抓药煎药。
顾温瑶问题不大,就是吹了风引起的呛咳,加上身体弱又被颠簸了一阵,这才四肢发软脸色苍白,饭后喝副药再躺半天就该好了。
胡大夫见顾温瑶听莫书清的话,便引着莫书清站到一旁轻声叮嘱,“顾温瑶的性子你可能不知道,她是高兴了就喝药不高兴就不喝,所以有时候小小的毛病都能被她拖得严重。”
莫书清皱眉,手指捻紧,“我以后会看着她喝药。”
“那就最好不过了,”胡大夫借着大开的窗户朝屋里看,里头顾温瑶正靠坐在凭几上,使唤边月伺候她喝粥吃饭,胡大夫笑着说,“还有她这身体,得适当动动。”
胡大夫解释道:“自然不是骑马兜风这种动,适当的走走跟出些微汗,对她的身体都有好处,一味的娇养着不舍得她活动,才会把身子越养越虚弱。”
“这些话我不止一次说给她听过,她不听,”胡大夫有些无奈,“另外侯府里的情况大娘子如今嫁进来一个多月,也都能看得分明,这种话旁人不劝,我劝着没用,如今,斗胆劳烦大娘子多费费心。”
胡大夫朝莫书清拱手作揖。
他是八年前明家给顾温瑶找来的大夫,明家当初重金聘他,就是怕这唯一的血脉在京中无缘无故没了,可相处多年下来,他也算是看着顾温瑶长到今日,早已将她当成自家侄女。
莫书清端正认真的还了一礼,“日后这些,您尽管同我来说就是。”
莫书清侧头朝屋里看过去,轻声道:“若是无人愿意管她,那我来管。”
本来就该是她一直在管,可惜因为莫家获罪她被迫离京,这才跟顾温瑶分开八年。
胡大夫高兴起来,“有大娘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拱手离开,独留莫书清站在门外廊下。
庭院里易芸端着盛满汤药的托盘缓步过来,瞧见莫书清便朝她颔首福礼,“大娘子,我家姑娘的药熬好了,我送进去了?”
莫书清微微点头,既没进去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刘妈妈回了自己的院子。
易芸叹息,心道自家的姑娘的盘算怕是落空了。她打起精神端着滚烫的汤药进来,“姑娘,药放这儿晾一会儿,就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