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商见迟被两个护工架着,疯狂挣扎,嘶吼着商言的名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是绝望的困兽:
“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您儿子!我是您儿子啊!”
商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黑色风衣的下摆被走廊的风微微掀起,背影冷峻而优雅。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
商言淡淡开口,声音里是令人胆寒的平静:
“商见迟迷药里的毒,是谁给的,又是谁下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恭敬的应答。
商言挂断电话,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他缓缓点燃那支一直没抽的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这种游戏。”
商言轻声自语,嗓音低沉而危险:
“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
商言坐在书房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对面跪着他的另一个养子——商语冰。
商语冰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父亲。”商语冰声音发抖:
“见迟和我真的知道错了。”
商言轻笑,端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知道错了?”
他抬眸,眼底是令人胆寒的温柔:
“那你们告诉我——”
商言放下茶杯,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声响让商语冰一颤:
“你们给我下的‘毒’,是谁的主意?”
商语冰猛地抬头,眼底全是恐惧:
“父亲!我没有给你下毒,是不是应拭雪乱说的!”
他原本以为父亲问起的是他前几天无视家规故意闯进去的事。
却没想到是下毒。
“乱说什么?”
商言微笑:
“你也是想控制我?让我变成你们的傀儡?”
商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商语冰,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可惜,明明我教了这么多,还是学不会。”
他轻声说:
“你们太蠢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修长而冷漠: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毒’……”
商言头也不回地开口,嗓音低沉优雅,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就自己尝尝吧。”
书房的门缓缓关上,只留下面如死灰的商语冰,和桌上那杯,他曾经亲手调制的“茶”。
深夜,商言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应拭雪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商言。”他轻声唤道,将牛奶放在桌上。
商言回头,眼底的寒意瞬间融化。他伸手将少年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嗓音低沉温柔:
“怎么还没睡?”
应拭雪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问:
“事情都解决了吗,他们会怎么样?”
商言低笑,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丝:
“不重要。”
商言吻了吻应拭雪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
“你平平安安在我身边就好。”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
而这一世之上,商言将作为胜者,送他的这群好养子一一下地狱。
——
他原以为这一世养子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可当商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应拭雪已经失联超过一小时。
他为了让应拭雪感到自在,所以没有配保镖,却不想这也成了被钻的空子之一。
商言站在空荡荡的商场监控室里,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调出最后一段录像——画面里,应拭雪站在珠宝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下一秒,镜头突然晃动,画面黑屏。
再亮起时,柜台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那个礼盒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盒盖半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黑钻的领带夹。
商言的指尖在礼盒上停顿了一秒,随即缓缓收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监控室的温度骤降。
废弃仓库里,应拭雪被绑在椅子上,手腕上的绳索勒出一道道红痕。
商牧野蹲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说。”
商牧野轻笑,刀尖挑起应拭雪的下巴:
“父亲会为了你,放弃整个商氏吗?”
应拭雪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
“装什么清高!”
商牧野突然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舔着脸替嫁的舔狗!”
应拭雪依旧沉默,直到商语冰走过来,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商言的号码。
“打电话。”
商语冰的声音沙哑,眼睛里是疯狂,反正他也不剩几天可以活的了,他和父亲没法在一起,他也不会让应拭雪和父亲过的开心:
“告诉父亲,你要和他分手。”
应拭雪终于笑了。
“你们是不是……”
他轻声开口,嗓音因干渴而微哑:
“从来不了解他?”
——
商言找到仓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带任何人,甚至连保镖都没有跟来。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把银色的手枪。
仓库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父亲。”
商语冰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您终于来了。”
商言没有理会他,目光直接落在仓库中央——应拭雪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额角有一道血痕,但眼神依旧清明。
见到商言,少年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暗下去,像是怕连累他。
商言的眼神彻底冷了。
“放了他。”
商言开口,嗓音低沉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以啊。”
商牧野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抵在应拭雪的太阳穴上:
“但您得先签一份文件。”
他扔过来一份股权转让书。
商言看都没看,直接撕成两半。
“最后一次机会。”
商言抬眸,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放人。”
商语冰笑了: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商言也笑了。
下一秒,仓库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
数十名黑衣保镖从四面八方涌入,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商语冰和商牧野!
而商言,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应拭雪身后,手里的匕首割断了绳索。
他俯身,撕开少年嘴上的胶带,指腹轻轻擦过他额角的伤口,声音温柔得近乎危险:
“疼吗?”
应拭雪摇头,眼眶却红了。
商言将他搂进怀里,抬眸看向对面面如死灰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游戏结束了。”
几天后,商氏集团发布公告——
商语冰、商牧野因涉嫌绑架,被依法移交司法机关。
而商言,在新闻发布会的最后,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戴上了那枚黑钻领带夹。
记者问他:
“商总,这次事件是否会影响商氏未来的继承计划?”
商言看向镜头,微微一笑:
“我的继承人,从来只有一个。”
镜头外,应拭雪站在后台,手里捧着商言送他的一大捧玫瑰花,耳尖通红。
深夜,商宅主卧。
应拭雪趴在商言胸口,指尖轻轻拨弄着那枚领带夹。
“商言……”
应拭雪小声问:
“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会怎么办?”
商言闭着眼,手臂收紧,将他搂得更紧:
“不会有这种如果。”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因为我会让所有伤害你的人生不如死。”
第47章 死对头回国 看来你家小狗回来了……
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一般, 黏糊糊地覆盖整个游乐园。
商言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两点多钟,他已经在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的游乐园里走了将近五个小时。
身侧西裤口袋里, 手机不停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又在催促。
“商言,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应拭雪突然转身, 阳光在他发梢跳跃, 将栗色头发染成金色。
他手里还举着刚赢来的棉花糖, 粉色的糖丝黏在嘴角,像偷吃糖果的孩子。
商言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那点糖渍:
“叫老公。”
“老……老公。”
应拭雪耳尖泛红, 下意识舔了舔刚被碰过的唇角。
这个动作让商言眸色一暗。
“冰淇淋!”
应拭雪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甜品车,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
“海盐焦糖味的!”
商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小小的冰淇淋车前已经排起长队。
他微微皱眉——他讨厌排队, 讨厌人群, 更讨厌盛夏的太阳。
但应拭雪期待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商言犹豫了片刻, 原本打算使用他最为擅长的“钞”能力, 来节省时间。
但看到应拭雪之前失落地说想和他过平凡的生活。
他轻叹一声, 还是打算老老实实地去排队。
“在这等着。”
商言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应拭雪肩上;
“太阳毒, 别晒伤了。”
应拭雪眨眨眼,看着商言挽起衬衫袖口走向人群。
阳光下, 男人挺拔的背影与周围嬉闹的游客格格不入,却莫名让他心头一热。
商言居然真的陪他来游乐园了, 那个传说中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商氏掌权人,商家家主,此刻正为他排队买冰淇淋。
十几分钟后,商言举着一个淡蓝色的冰淇淋球回来, 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应拭雪小跑着迎上去,却被商言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肩膀:
“别跑,小心摔着。”
“就买了一个吗?”
应拭雪歪头看着那个在阳光下微微融化的冰淇淋球。
商言面不改色:
“排太久,上面的一个化了。”
实际上,他站在队伍里时就打定主意只买一个。
应拭雪嗜甜如命,每次吃冰淇淋都会像小猫一样先舔掉顶端的尖,但胃也是小猫胃,到最后剩下的冰淇淋只会进他的肚子里。
这个习惯他从前世记到了现在。
“那你先尝?”
应拭雪试探性地问,眼睛却黏在冰淇淋上移不开。
商言故意把冰淇淋举高:
“我不吃甜食。”
这是实话,他向来对甜味敬而远之,偶尔会做应拭雪的食物处理站,也只是偶尔而已。
但此刻看着应拭雪仰起的脸,他突然想尝尝海盐焦糖是什么味道。
应拭雪踮起脚去够,却因为身高差距怎么也碰不到。
他急得抓住商言的衬衫前襟:
“商言!”
这一拽让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商
言能闻到应拭雪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着棉花糖的甜腻。
阳光透过应拭雪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睫毛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然后,毫无预兆地,应拭雪凑了上来。
商言呼吸一滞。
应拭雪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唇角细小的梨涡。
阳光、柑橘香、微微急促的呼吸,所有感官信息在这一刻爆炸,商言下意识闭上眼,等待那个想象中的吻。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柔软触感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手指上突然一凉。
商言睁开眼,发现应拭雪已经退开半步,正得意地舔着嘴角,他手里的冰淇淋球缺了一大块,边缘还留着小小的齿痕。
“你……”
商言罕见地语塞,耳根发烫。
他居然被耍了,堂堂商家家主,居然被一个小孩用冰淇淋戏弄了。
应拭雪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海盐焦糖果然好吃!”
他故意舔了舔嘴唇:
“老公你要尝尝吗?”
阳光在应拭雪的睫毛上静静地洒着,将他的眼眸照得透亮,像两潭池水。
商言突然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应拭雪时,也是这样一个盛夏。
应氏药业为应拭雪举办生日宴会的那一天,备受宠爱,人人都捧着的小少爷,为了商言,把所有宾客晾在一边,直接从窗户翻出来,只是想要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真是疯的可以。
“商言?”
应拭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冰淇淋要化了。”
商言回过神,看着眼前笑得狡黠的应拭雪,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在应拭雪惊讶的目光中低头,就着他咬过的痕迹舔了一口冰淇淋。
“太甜。”
商言皱眉评价,却迟迟没有放开扣着应拭雪的手。
应拭雪呆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没想到商言会真的尝,更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商言,此刻正用指尖擦掉他唇边沾到的冰淇淋,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还吃吗?”
商言把冰淇淋递到应拭雪面前,声音低沉。
应拭雪机械地点头,接过冰淇淋小口舔着,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他偷偷抬眼,发现商言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专注得仿佛在看什么珍宝。
“干嘛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对待。我又不是小孩子……”
应拭雪小声抗议,却因为商言突然凑近的动作屏住呼吸。
商言在他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应拭雪耳廓:
“那刚才是谁偷吃我冰淇淋?”
应拭雪耳根发烫,说不出反驳的话。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起,像从前世便缠绕到今生的藤蔓。
“走吧。”
商言接过已经融化的冰淇淋,顺手扔进垃圾桶:
“去坐你想要的摩天轮。”
应拭雪眼睛一亮,小跑着跟上商言的步伐。
阳光下,两人的手十指紧扣。
在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应拭雪趴在玻璃窗上惊叹夜景,而商言看着玻璃倒影应拭雪温软的侧脸,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夕阳西沉,游乐园亮起万千灯火,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境。
——
商氏医院顶层的私人医疗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香。
商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化验报告,手指轻轻摩挲。
“确定是应家的配方?”
商言的声音冷得像冰。
特助推了推眼镜:
“千真万确。这种缓释型□□只有应氏实验室能合成,配方在你收购应氏药业时就销毁了,理论上不该再出现。”
商言望向窗外,暴雨拍打着落地窗,整个城市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查应家。”
他转身,黑色西装衬得脸色愈发冷峻:
“所有人。”
特助犹豫:
“包括您的妻子应先生吗?”
商言的眼神无奈,轻声道:
“嗯。”
吩咐完,手机屏幕亮起,是应拭雪发来的消息:
[商言,今晚的汤我煲好了,您还回来喝吗?]
商言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回了一个字:
[嗯。]
雨夜中的商宅灯火通明。
应拭雪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听到开门声立刻探出头:
“商言,我加了新药材,对你的胃……”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商言身后的调查团队。
“例行检查,不用太担心。”
商言脱下沾雨的外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递给应拭雪:
“配合他们就好了。”
调查持续到深夜。
应拭雪坐在沙发上,看着陌生人翻检他的物品,商言送他的手表、他们游乐园的合影、那本记满了商言喜好的笔记本。
当调查人员再一次拿起东西时,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够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向门口阴影处的商言。
“继续。”
商言命令道,眼睛却盯着应拭雪发红的眼眶。
凌晨,调查团队终于离开。
应拭雪站在一片狼藉中,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鸟。
“为什么?”
应拭雪声音发抖。
商言松了松领带,轻声说:
“公司出了内鬼。”
“所以怀疑我?”
应拭雪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商言我的爱有那么廉价吗?”
“这是程序。”
商言打断他: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被调查。”
应拭雪抓起茶几上的相框,上面是去年生日商言抱着他切蛋糕的照片。
“也包括王助理?您的养子们?”
他声音越来越高:
“还是说只有我这个姓“应”的需要被翻箱倒柜?!”
商言眼神一暗。
应拭雪很少这样尖锐,平日里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妻子,此刻像只炸毛的猫。
“去睡吧。”
商言转身往书房走:
“明天不用来商氏找我了。”
应拭雪抓起外套冲进雨里,门被摔得震天响。
商言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雨中,拨通了电话:
“跟着他,别让他发现。”
电话那头的好友叹气:
“何必呢?直接告诉他毒药来自应家不是更好,反正他对你死心塌地。”
“不行。”
商言目光阴沉:
“如果真是应家偏支余孽做的,他越不知情越安全。”
雨下了整夜。
商言终究接到保镖电话——应拭雪在酒吧喝到凌晨,现在睡在酒店。
他捏了捏眉心,拨通应拭雪的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再拨,已是关机状态。
“惯坏了。”
商言冷笑,将手机扔在桌上。
结婚后他对应拭雪几乎有求必应,现在倒好,连解释都不听了。
董事会上一片肃杀。
商言将投毒事件轻描淡写带过,却暗中调取了所有应氏旧部的资料。
会议结束后,特助小心翼翼地问:
“老板,应先生的休息室……”
“留着。”
商言头也不抬:
“他迟早会乖乖滚回来。”
但一周过去了,应拭雪音讯全无。
商言每天回到冰冷的豪宅,看着厨房里落灰的砂锅,想起应拭雪总念叨“胃不好要按时喝汤”。
应拭雪不知道,那些药材汤商言一口都没喝过,他讨厌苦味,却从没忍心告诉应拭雪。
好在好友带来了突破性发现:
“毒药配方是从应氏老宅流出的,但蹊跷的是。”
好友压低声音:
“应家老宅上个月就被威尔逊集团秘密收购了。”
商言眼神骤冷。
威尔逊,又是威尔逊。
绑架应拭雪的老对手,肃清了一部分势力,如今又卷土重来。
“继续查。”
商言站起身:
“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应拭雪。”
好友挑眉:
“你不是不管他了吗?”
商言系上西装扣子,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我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碰。”
——
应拭雪将偷拍的资料塞进背包,雨滴顺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慢慢滑下。
十天了,自从发现商言调查自己后,他再没回过商宅。
但赌气归赌气,他必须查清毒药来源,为了自己的清白,更为了那个至今不肯给他一个合理解释的男人。
“应先生,您要的资料。”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将文件袋推过来:
“应氏老宅上个月的确有人进出过实验室旧址。”
应拭雪手指一颤。
爷爷去世后,应家老宅一直空置,谁会去那个废弃的实验室?
“监控呢?”
“被删了,但保安说看到过威尔逊集团的人。”
男人压低声音: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商总的人也去了。”
雨声突然变得刺耳。应拭雪攥紧文件袋,指节发白。
商言早就知道毒药来自应家老宅?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还有件事……”
男人犹豫道:
“苏缪回国了,今早去了商氏大厦。”
应拭雪猛地抬头。
在结婚前他就把商言的社会关系全都摸透了。
苏缪,商言商学院的同窗,苏氏科技的私生子。
据说二人相识于微末,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可恨海也是情天,最后撕破脸差点让商氏破产的人也是他。
苏缪是商言的死对头,他回来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应拭雪站在商宅玄关。
本不该来的,但实验室笔记本还锁在商宅书房,那是查明真相的关键。
进门时,应拭雪的手抖得厉害。
商宅静得可怕。应拭雪赤脚踩在地毯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书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光——有人在家?
他屏住呼吸推开门,随即僵在原地。
商言站在落地窗前,衬衫领口敞开,而苏缪几乎贴在他背上,手指暧昧地搭在商言肩头。
两人面前的投影屏上显示着“威尔逊收购计划”,但应拭雪已经看不清了,眼前全是苏缪凑在商言耳边说话时,唇瓣几乎擦过耳垂的画面。
“看来你家小狗回来了。”
苏缪突然转头,桃花眼里带着戏谑。
第48章 小狗吃醋 他是商言最忠诚的小狗
商言听到了应拭雪的声音, 缓缓转身,看到应拭雪时瞳孔微缩,凤眼随即又恢复冷漠:
“谁准你进来的?”
他们现在可还是在冷战的状态。
应拭雪喉咙发紧。
十天不见, 商言瘦了些,下颌线更加锋利, 看他的眼神却让应拭雪格外不适, 不像是看枕边人, 倒更像看一个陌生人。
而苏缪——那个曾经差点毁了商言的男人现在却堂而皇之地站在商宅书房, 手指还搭在商言身上。
“我……来拿东西。”
应拭雪机械地走向书柜,腿像灌了铅。
实验室笔记本就放在书柜上的夹层里,旁边是商言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一个星空投影仪。
苏缪轻笑出声:
“商总养的小宠物果然不懂规矩,需要我帮你调教吗?”
“不必。”
商言声音冰冷, 但语气里不是对着应拭雪的苛责, 而是暗斥苏缪多管闲事。
应拭雪猛地咬住下唇,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关心则乱, 他没有听出商言的真是意图, 反而陷入了自怨自艾之中。
是啊, 他只是替嫁进来的有什么资格质问丈夫和谁亲密?
他抓起笔记本转身就走, 却在门口被商言叫住。
“站住。”
应拭雪僵在原地,听见脚步声逼近。
商言的气息笼罩下来, 混合着檀香味和苏缪的古龙水味,好像二人成了亲密的爱侣, 她成了旁观幸福的路人,这个认知让应拭雪胃部绞痛。
“话都不留一个,现在回来拿了东西就走。”
商言抽走应拭雪手中的笔记本,声音危险地上扬:
“应拭雪, 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应拭雪抬头,对上商言深不见底的凤眼,咽下哽咽,强撑着顶嘴道:
“这是应家实验室的记录,不属于商家。”
“现在整个应家都属于我。”
商言冷笑:
“包括你。”
苏缪吹了声口哨:
“精彩啊,商总,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
商言头也不回:
“他马上就走。”
应拭雪眼眶发热,却倔强地昂着头:
“威尔逊用应家实验室的配方下毒,你早就知道却瞒着我,为什么?”
书房突然安静得可怕。
苏缪挑了挑眉,识趣地退到窗边。
商言的眼神变得危险,一把扣住应拭雪的手腕将他拖到隔壁卧室,甩上门。
“谁准你调查的?”
商言将他按在墙上,声音压得极低:
“你知道威尔逊的人之前已经盯上你了吗?”
应拭雪挣扎未果,反而被扣得更紧:
“所以你就和苏缪联手?那个几年前差点害死你的苏缪?”
“与你无关。”
商言松开他,整理袖口:
“从今天起,你被禁足了。”
“凭什么?!”
商言打开卧室门,两个保镖立刻进来:
“带应先生去翡翠湾别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应拭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要软禁我?”
“保护性监禁。”
商言纠正道,眼神扫过他手中的U盘,是应拭雪刚才挣扎时顺走的:
“东西留下。”
保镖上前取U盘时,应拭雪突然挣扎起来:
“商言!你混蛋!”
声音带着哭腔:
“你和苏缪……你们……”
商言皱眉:
“我们怎么了?”
应拭雪说不出口。
他怎么能质问商言为什么让死对头碰他?凭什么立场?一个被圈养的娇妻,一个连知情权都没有的“外人”?
“带走。”
商言转身,声音冷硬:
“别弄伤他。”
保镖架着应拭雪离开时,苏缪倚在书房门口轻笑:
“你家小狗吃醋了?”
商言没有回答,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两杯威士忌:
“谈正事。威尔逊在东南亚的渠道,你确定能切断?”
“当然。”
苏缪接过酒杯,指尖故意擦过商言的手背,暧昧至极:
“不过条件不变,我要应家实验室的原始数据。”
“不可能。”
“那换个条件。”
苏缪凑近:
“我要你的小妻子。”
酒杯在商言手中发出危险的碎裂声。
苏缪识趣地后退:
“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威尔逊用应家老宅制毒,明显是要嫁祸给他。”
“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商言放下酒杯,玻璃上沾着血迹,不知何时捏碎的酒杯划破了他的掌心。
苏缪摇头:
“你就不怕他恨你?”
商言望向窗外,雨幕中载着应拭雪的车正驶离商宅。
恨?比起恨,他更怕看到那双小鹿眼如前世一般,染血失神。
“恨我也好,爱我也罢。”
商言轻声说:
“我只想要他活着。”
翡翠湾别墅四面环海,风景秀丽,对于焦急的应拭雪来说却成为了华丽的囚笼。
应拭雪砸了卧室所有能砸的东西,却连一只脚都没能踏出去。
保镖24小时轮守,连阳台都装了防坠网。
应拭雪盯着监控,轻笑一声。
商言要他安全是吧,他偏不如商言的愿。
应拭雪垂眸看向地上的玻璃片,随即向手腕割去。
“够了,应拭雪,放下。”
监控传来商言疲惫无奈的声音。
“我要回来。”
应拭雪冷声说,但语气还是黏黏糊糊的,比起威胁更像是撒娇。
耳畔商言久久没有回话。
应拭雪又软软地补了一句:
“我想你了,老公你不想我吗?”
真是……拿他没办法。
商言轻叹一声:
“回来吧,司机在楼下等你了。”
商言刚结束长达十二小时的跨国会议,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本就没打算把应拭雪关在翡翠湾太久,不过是保护应拭雪顺带惩罚对方的不告而别而已。
他扯开领带推开卧室门,却发现应拭雪盘腿坐在他的床上,手里捧着那本该死的相册——几年前商学院毕业留念。
“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商言声音冷得像冰。
但应拭雪知道商言在他面前不过是纸老虎而已,非但不怕,反而声音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抬头,小鹿眼红得像只兔子,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应拭雪指着照片上站在商言身边的俊美男人:
“苏缪今天为什么碰你耳朵?”
商言闭了闭眼。
自从应拭雪撞见苏缪在他耳边低语的场景后,这个问题已经以各种形式被问了不下二十多遍。
“谈公事。”
商言解开袖扣走向浴室:
“出去。”
“什么公事需要贴那么近?”
应拭雪跳下床追过来:
“他嘴唇都快碰到你了!”
商言猛地转身,应拭雪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应拭雪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扑面而来,混合着眼泪的咸涩。商言下意识扶住他的腰,又立刻像烫到般松开。
“闹够了没。”
商言声音低沉:
“我说了是公事。”
“骗人!”
应拭雪揪住商言的领带不放:
“你朋友说你们昨晚共进晚餐,还喝了交杯酒!”
商言额角青筋直跳。
好友那个大嘴巴,明天就把他发配到非洲分公司。
“什么交杯酒,只是一起应酬了而已。”
商言掰开应拭雪的手指:
“现在,出去。”
应拭雪却像只发怒的小兽,直接挡在浴室门前:
“商学院时你们是不是交往过?他是不是你的初恋?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商言终于失去耐心,一把将应拭雪按在墙上:
“你以什么身份质问这些?”
应拭雪被撞得闷哼一声,却倔强地仰起脸:
“你的妻子!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
商言逼近,呼吸喷在应拭雪颤抖的唇上:
“应拭雪,你不该掺合进来,你终究还是应家人。”
应拭雪脸色瞬间惨白,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商言心里一揪,却硬起心肠没有松手。
“苏缪和毒药调查有关。”
商言冷声道:
“这个解释满意了吗?”
“不满意!”
应拭雪突然爆发,拳头砸在商言胸口:
“什么调查需要他摸你手?需要你们半夜在酒店见面?需要他那样亲密地对你?”
商言轻易制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
“你跟踪我?”
“是又怎样!”
应拭雪挣扎无果,反而让两人身体贴得更紧:
“你宁可相信一个差点害死你的仇人,也不肯相信你的妻子。”
商言眼神一暗。
应拭雪说得没错,几年前苏缪确实差点让他倾家荡产。
但现在情况不同,他需要苏缪在医药界的人脉查清毒药来源。
原本他可以借应家的人脉,不必和苏缪与虎谋皮,可毒药就是从应家流出来的。
这些本该他一一耐心地解释清楚,但应拭雪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火冒三丈。
“信你?”
商言冷笑;
“一个连自己家实验室配方都看不住的应家人?”
应拭雪如遭雷击,瞬间停止挣扎。
商言立刻后悔了,这话太伤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补救,应拭雪已经狠狠撞开他。
“原来如此。”
应拭雪擦干眼泪,声音发抖:
“你从来就没信过我,苏缪说什么你都信,而我呢,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了死刑。”
商言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我没这么说。”
“但你是这么想的!”应拭雪抓起相册砸在地上:
“你既然这么信任苏缪,干脆让他当你的妻子好了!”
“闹够了没有?”
商言蹙眉一步步逼近应拭雪:
“从昨天砸书房到今天闯卧室,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应拭雪下意识后退,小腿碰到床沿跌坐在床上。
商言顺势压上来,双手撑在他两侧,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回答我!”
应拭雪强撑着气势,声音却开始发抖:
“你和苏缪到底是……”
话未说完,商言突然掐住他的下巴:
“再提这个名字一次,我就让你往后几天说不出话。”
应拭雪睁大眼睛。商言的眼神太可怕了,像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可能将他撕碎。
但委屈和嫉妒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居然真的颤抖着开口:
“苏缪……呜!”
商言猛地低头,以吻封缄。
这不是温柔的亲吻,而是充满惩罚性的撕咬。
应拭雪的惊呼被吞没,唇瓣被啃得生疼,舌尖尝到血腥味。
他拼命推拒,却被商言单手扣住双腕按在头顶。
“自找的。”
商言稍稍退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应拭雪红肿的唇:
“现在,还问吗?”
应拭雪气得浑身发抖:
“混蛋!你凭什么……唔!”
又一次惩罚性的吻落下来,这次更狠,更凶。
商言的另一只手探入应拭雪衣摆,在他腰侧重重一掐。
应拭雪痛呼出声,眼泪又涌了出来。
“再问一次。”
商言贴着他耳垂低语,热气烫得应拭雪一颤:
“我就做到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应拭雪终于怕了。
这样的商言太陌生,强势得令人战栗。
他咬着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商言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松开手站起身:
“乖乖出去。”
应拭雪愣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心底却还有些回味无穷。
“不想走?”
商言冷笑:
“那就继续刚才的事。”
应拭雪连滚带爬地跳下床,还是屁股要紧,却在门口被叫住。
“明天起,你不用再来公司了。”
商言背对着应拭雪整理袖口: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顶层半步。”
应拭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我不去公司?”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商言转身,眼神冷得像看一个陌生人,好像刚才的暧昧完全不存在一般:
“再违抗一次,就直接拿好你的行李会翡翠湾。”
门被重重摔上时,商言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
他捡起地上的相册,苏缪那张讨厌的笑脸正好对着他。
多讽刺,应拭雪永远不会知道,他之所以容忍苏缪靠近,正是因为那个混蛋手里可能握着能证明应拭雪清白的证据。
手机震动,苏缪发来消息:
[考虑得如何?用你的小妻子换解药配方,很划算吧?]
商言回复得干脆利落:
[做梦]
“应先生,这份材料需要扫描,我走不开了,你能帮我扫一下吗?”
行政部的主任递来文件,眼神带着怜悯。
曾经的商氏主母,如今沦落到连顶层办公室都不让上去的地步,整个商氏的员工都在议论纷纷。
应拭雪接过文件,余光瞥见封面上的“苏氏合作草案”几个字,手指一紧。
苏缪,又是苏缪。
自从那个雨夜后,这个名字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碰一下就疼。
“听说苏总今天又来了?”
实习生压低声音:
“直接进了商总私人会议室……”
应拭雪猛地合上文件:
“几点开始的会议?”
“上午十点,现在应该。”
实习生看了眼手表:
“快结束了。”
几分钟后,应拭雪站在直达顶层的电梯里,手里捧着三人份的午餐。
他特意换了件浅蓝色衬衫,是商言最喜欢的那件,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电梯镜面映出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和微微泛红的眼尾,像是哭过,又像是刻意营造的脆弱感。
叮——电梯门开。
“应先生?”
特助惊讶地站起来:
“您怎么……”
“送餐。”
应拭雪晃了晃食盒:
“商总昨天说想吃福满楼的虾饺。”
这是谎言。
商言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工作以外的话了。
不等特助阻拦,应拭雪已经推开会议室大门。
阳光倾泻而入,商言和苏缪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披上一层金纱。
两人靠得很近,苏缪手里拿着份文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商言的手背,却被商言错开。
贱人明晃晃的勾引。
应拭雪心里暗骂。
但脸上却是一副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打扰了。”
应拭雪声音清亮,成功打断了两人的私语:
“午餐时间到了。”
商言转身,目光在应拭雪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冷下脸:
“谁让你来的?”
“我订了福满楼。”
应拭雪假装没看见商言眼中的警告,径直走向会议桌:
“苏总也一起吧?他们家的蟹黄包很不错。”
苏缪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小狗:
“应先生真是贴心。”
“他向来不懂规矩。”
商言声音冰冷:
“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应拭雪却已经利落地摆好餐具,三份,明明白白地宣告自己要留下。
他抬头冲苏缪一笑:
“苏总第一次来商氏,招待不周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早几年前苏缪就已经来过商氏,却是来谈收购的。
应拭雪把重音放在了第一次上,意思显而易见。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
苏缪眯起眼,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看似柔弱的死对头妻子。
商言眉头微蹙,却意外地没有再次驱逐。
“既然应秘书这么热情。”
苏缪突然笑了:
“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知道有家不错的日料店。”
应拭雪心跳加速,鱼儿上钩了。
他正要答应,商言却冷声打断:
“他没空。”
“我有空!”
应拭雪立刻反驳,随即放软声音:
“商总,我都好久没能好好吃饭了。”
这是实话。
被商言冷待后,他几乎食不下咽。
商言眼神微动,最终竟松了口:
“随你。”
应拭雪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他没想到商言会同意,更没想到这个简单的让步会让他心脏抽痛。
跟他,商言就不爱在外面吃,加了个苏缪,就愿意去吃什么日本料理了。
“那说定了。”
苏缪意味深长地看了商言一眼:
“晚上七点,我来接应秘书。”
“不必。”
商言轻声说:
“他坐我的车去。”
应拭雪低头摆弄餐具,掩饰眼中的得逞之色。
计划第一步,成功。
晚上,应拭雪站在衣帽间前犹豫不决。
太正式显得刻意,太随意又不够气势。
最终他选了件修身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如玉,再搭上商言送他的那块百达翡丽,才微微满意。
“应先生,车备好了。”
特助在门外提醒。
应拭雪深吸一口气,喷了点苏缪常用的那款古龙水。
镜中的人眼神倔强,唇色因为紧张而格外红润。
今晚,他要让苏缪明白,谁才是商言身边不可替代的人。
车里,商言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完全不看盛装打扮的人:
“香水太浓。”
应拭雪僵了一下,随即故意挨着商言坐下:
“是你送的那瓶。”
商言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应拭雪修长的脖颈和那块显眼的手表:
“摘了。”
“为什么?”
应拭雪护住手表: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场合不合适。”
商言合上文件:
“还是说,你想向苏缪传达什么信息?”
应拭雪咬唇。
商言总是这样,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却不点破,像猫逗弄爪下的老鼠。
“我只是喜欢这块表。”
他小声辩解,却还是摘了下来。
商言没再说话,车厢陷入沉默。应拭雪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
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就是这个男人,几天还把他压在床上亲吻,现在却冷漠得像对待陌生人。
太勾人。
日料店隐秘而奢华,苏缪已经在包厢等候。
见到应拭雪,他眼中似笑非笑:
“应秘书今天格外好看。”
“谢谢。”
应拭雪故意走在商言前面,在苏缪伸手想帮他拉椅子时,却转身自然地在商言身边坐下:
“我坐这里就好。”
苏缪不以为然,反而笑得更加玩味:
“听说应先生最近在家独守空房?我的对头就是这样的,认识这么久了一直没情调。”
“暂时的。”
应拭雪接过菜单,熟门熟路地点了商言爱吃的蓝鳍金枪鱼大腹和海鲜茶碗蒸:
“毕竟是因为和苏先生合作太忙了,才回家少的。”
“不过我可以迁就我的丈夫,只是妻子的义务。”
说完,应拭雪歪头看商言,眼神纯良得像只讨好主人的狗。
商言没接话,只是对服务员道:
“清酒换成乌龙茶。”
“哎?我想喝……”
应拭雪抗议。
“你酒精过敏。”
商言打断他:
“忘了上次住院的事了?”
这是实话。
应薇出院的宴会上,应拭雪误喝含酒精饮料,全身起了红疹,好在不严重,但还是把商言吓到了,以为应拭雪要提前领盒饭。
苏缪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互动:
“商总对应先生真是关怀备至。”
“毕竟是我的妻子。”
商言淡淡道:
“养只宠物也有感情。”
应拭雪捏紧了筷子。
宠物?原来在商言心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宠物?
应拭雪直接忽略了商言的前半句,愤怒和委屈在胸口翻涌,他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位置。
机会很快到来。
服务员端上刺身拼盘,应拭雪抢先夹起最肥美的一块金枪鱼,却不是给自己。
“老公,尝尝这个。”
他倾身向前,筷子直接递到商言唇边,声音甜得发腻:
“你最爱的大腹。”
包厢瞬间安静。
苏缪挑眉,商言眯眼,应拭雪举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个举动太大胆了,几乎是在公开挑衅商言的底线——商言不喜欢在公开场合秀恩爱。
一秒、两秒……就在应拭雪以为会被当众呵斥时,商言突然张口,含住了那块鱼肉。
他的唇有意无意擦过筷子尖,眼神却冷得像冰。
“满意了?”
商言低声问,只有应拭雪能听见。
应拭雪耳根发烫,却不肯认输。
接下来的晚餐,他变本加厉地“照顾”商言,倒茶时故意蹭到商言的手背,用餐巾“不小心”擦过商言嘴角,甚至剥好甜虾直接喂到商言嘴边。
苏缪全程看戏,时不时添把火:
“没想到商总喜欢这种黏人的类型。”
“他平时不这样。”
商言面不改色:
“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
应拭雪小声嘀咕,又给商言盛了碗汤:
“只是怕您忙起来又忘记吃饭。”
这话半真半假。
商言确实有废寝忘食的工作习惯,以前在家都是应拭雪盯着他按时吃饭。
但自从冷战开始,再没人提醒他了。
商言眼神微动,终于接过那碗汤,算是给了应拭雪一点面子。
苏缪将一切尽收眼底,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应秘书知道我们在合作什么项目吗?”
应拭雪动作一顿。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商言和苏缪到底在密谋什么?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商言冷声打断:
“苏缪,你话太多了。”
“好奇而已。”
苏缪轻笑:
“毕竟应先生看起来很关心商总的一举一动。”
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应拭雪渐渐感到疲惫,这场表演比他想象的更耗心神。
尤其是商言,时而配合他的亲昵,时而冷眼旁观,让他完全摸不透心思。
甜点上桌时,应拭雪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偷偷揉了揉胃部,这几天饮食不规律,现在隐隐作痛。
“不舒服?”
商言突然问。
应拭雪摇头,却见商言已经招手叫来服务员:
“要杯热牛奶,加蜂蜜。”
苏缪意味深长地笑了:
“商总看来也很了解应先生。”
“养了几年。”
商言面不改色,但凤眼里全是担忧:
“知道他的毛病。”
牛奶很快送来,商言推到应拭雪面前:
“喝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应拭雪低头抿了一口,甜度刚好,温度也刚好,就像以前无数次商言为他准备的那样。
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急忙眨掉那点湿意。
气氛诡异的晚餐吃完了,苏缪提议去酒吧续摊,商言干脆利落地拒绝:
“明天还有会议。”
苏缪无奈地耸肩,却对应拭雪伸出手:
“期待下次见面,应先生。”
应拭雪刚要回应,商言已经挡在他前面:
“特助会送你回酒店。”
目送苏缪离开后,商言一把拽住应拭雪手腕,近乎粗暴地将他塞进车里。
车门刚关,应拭雪就被压在座椅上,商言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玩得开心吗?”
商言声音危险,手指掐着应拭雪下巴:
“一顿饭的时间,你碰了我十七次,叫了二十多声“老公”,还故意在苏缪面前展示那块手表。”
应拭雪心跳如鼓,却倔强地瞪回去:
“我只是做妻子该做的事。”
“妻子该做的事?”
商言冷笑:
“包括用筷子喂我吃饭?包括假装胃疼引我关心?”
“我没假装!”
应拭雪挣扎,却被扣得更紧:
“而且你明明配合了!”
商言眼神一暗:
“因为我好奇你能演到什么程度。”他俯身,唇几乎贴上应拭雪的耳垂:
“现在我知道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乖。”
湿热的气息烫得应拭雪一颤,随即感到颈侧一痛——商言在咬他!
“疼!”
“疼就记住。”
商言松开齿关,舌尖安抚般舔过那个牙印:
“再敢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下次就不会这么轻了。”
应拭雪浑身发抖,不知是气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商言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击溃他的防线。
“为什么是苏缪?”
应拭雪哑声问:
“明明他差点毁了你……”
商言听见苏缪的名字就烦,警告了应拭雪那么多次,还是不停地提,简直等着讨罚。
他松开了应拭雪,冷淡地坐回原位:
“下车。”
“什么?”
“我说。”
商言按下车门锁:
“下车。”
应拭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离商宅还有三十分钟车程!”
“所以?”
商言挑眉:
“走不动可以打车,或者……”
他故意顿了顿:
“打电话让苏缪来接你。”
应拭雪气得眼前发黑,一把推开车门:
“混蛋!”
寒风呼啸而入,他单薄的毛衣瞬间被吹透。
商言却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在他下车后直接升起车窗。
林肯扬长而去,尾气喷了应拭雪一身。
他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委屈,而是愤怒。
愤怒自己居然还爱着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愤怒即使被这样对待,他还是想知道商言和苏缪到底在谋划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想知道真相吗?明天下午三点,蓝岸咖啡厅]
应拭雪盯着屏幕,心跳加速。
这是陷阱?还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远处,黑色林肯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停在拐角处。
商言透过车窗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老板,要接应先生回来吗?”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商言没有立即回答。他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
“再等几分钟。”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晚餐时应拭雪假装乖巧的样子,想起年轻人偷偷揉胃的小动作,想起他被咬时泛红的眼眶……所有这些都是演给苏缪看的,却莫名取悦了他。
“不等了。”
商言突然掐灭烟:
"去接他。”
当林肯重新停在应拭雪面前时,应拭雪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他倔强地看着降下车窗的商言:
“不是让我自己回去吗?”
商言脱下西装外套扔给他: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
应拭雪裹紧带着商言体温和气息的外套,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
他恨自己的不争气,更恨商言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把戏。
但最终,应拭雪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游戏,从来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他是商言最忠诚的小狗。
第49章 爱人 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他……
蓝岸咖啡厅的玻璃窗映出应拭雪苍白的脸。
他再一次看表——两点五十几分, 那个神秘人还没出现。
服务生刚端上的拿铁已经凉了,奶沫塌陷成难看的灰白色。
“等人?”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应拭雪浑身一僵。
他缓缓转头,苏缪正笑眯眯地拉开对面椅子坐下, 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银色U盘。
“是你发的信息?”
应拭雪声音发紧。
苏缪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反而将U盘推到应拭雪面前:
“”先看看这个。”
应拭雪迟疑地接过, 插入手机。
视频画面让他呼吸停滞, 商言独自走进地下车库, 阴影处突然冲出三个持械歹徒。
画面戛然而止在商言被按在车上的瞬间。
“这是什么?!”
应拭雪猛地站起,椅子发出刺耳声响。
“坐下。”
苏缪依然微笑,眼神却冷得像蛇:
“除非你想让接下来的画面变成现实。”
应拭雪指甲掐进掌心, 缓缓落座。
苏缪满意地点点头,又推来一份文件。
翻开第一页, 应拭雪就认出了应家实验室的标志, 下面是是应氏制药的最初配方。
“商言一直在找这个, 对吧?”
苏缪轻啜咖啡:
“那个从应家实验室里流出的毒药。”
“你想要什么?”
应拭雪强自镇定。
“很简单。”
苏缪倾身向前:
“我要你从商氏数据库里调出应家实验室的完整数据, 交换商言的安全和你的清白, 我可以告诉商言毒药的真实来源。”
“为什么是我?”
应拭雪声音干涩:
“商言已经撤了我的权限。”
苏缪大笑:
“别装了, 应先生, 谁不知道商言的系统后门只对你开放?”
他眼神突然阴鸷:
“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数据,否则……”
他滑动手机, 另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商言常去的那家餐厅发生爆炸, 火光冲天。
“这只是小示范。”
苏缪收起手机:
“下次就不会是空店了。”
应拭雪胃部绞痛,冷汗浸透衬衫。
他在脑海中飞速计算各种可能性——报警?商言会先遭毒手。
告诉商言?苏缪显然在商氏内部有眼线。
独自解决?他连苏缪有多少同伙都不知道。
“我需要时间。”
应拭雪最终说:
“核心数据有生物加密,只有商言的虹膜能解锁。”
苏缪眯起眼:
“多久?”
“五天。”
应拭雪故意露出为难表情:
“而且还要避开安保系统。”
“24小时。”
苏缪起身整理西装:
“明晚此时,老码头11号仓库。别耍花样, 除非你想给商言收尸。”
苏缪离开后,应拭雪在咖啡厅又坐了半小时,确保没人跟踪才打车回商氏大楼。
他必须见到商言,但绝不能打草惊蛇。
办公室里昏暗安静。
应拭雪反锁上门,从最底层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台老旧笔记本电脑,这是爷爷留给他的最后礼物。
开机需要指纹和密码,屏幕亮起后,他迅速输入一串代码。
“果然……”
应拭雪盯着屏幕喃喃自语。
爷爷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打算法主意,在原始数据中嵌入了追踪程序。
只要有人使用这份数据,反向追踪就能锁定对方位置。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先拿到商氏数据库里的诱饵文件。
下班时间,大楼渐渐安静。
应拭雪等到安保交接的空档,刷卡进入顶层。
商言的办公室漆黑一片,看来会议还没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滴,绿灯亮起。
商言果然没删他的权限。
他抓住了商言对他的心软。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应拭雪眼眶发热。
壁纸还是去年婚礼后他偷拍的商言侧影,那天阳光很好,商言难得对着镜头笑了。
这更让应拭雪坚定了好好保护商言的决心。
“快点啊。”
应拭雪小声催促自己,迅速搜索实验室相关文件。
加密层级比想象中复杂,十几分钟后他才找到目标文件夹。
正要拷贝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应拭雪心跳骤停,慌忙躲到办公桌下。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然后是特助的声音:
“老板,明天飞苏黎世的航班已安排好了。”
“嗯。”
商言低沉的嗓音让应拭雪浑身一颤:
“苏缪那边呢?”
“按您计划,已经上钩了。”
“看好应拭雪。”
商言的声音突然变冷:
“他今天见了苏缪。”
应拭雪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
商言知道了?那他知不知道苏缪的威胁?
“要限制应先生的行动吗?”
特助问。
沉默良久,商言才开口:
“不必,让他继续,但派人24小时盯着。”
脚步声渐远,应拭雪瘫软在地。商言早就知道?
那车库视频是假的?还是说……商言在利用他引苏缪上钩?
思绪混乱中,他完成了数据拷贝。
离开前,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商言的抽屉,那里静静躺着一份“威尔逊集团渗透名单”,苏缪的照片赫然在列,标记着“间谍”。
雨又下了起来。应拭雪站在商氏大厦门口,任由雨点打湿衣衫。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商言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赴约,只因为他无法承受哪怕万分之一商言遇险的可能性。
应拭雪宁可自己去死,商言也要好好地活在这着
傍晚时分,老码头11号仓库。
应拭雪准时出现,手里握着装有数据的U盘。
仓库昏暗潮湿,苏缪带着几个保镖早已等候多时。
“数据呢?”
苏缪开门见山。
应拭雪举起U盘:
“先证明商言安全。”
苏缪轻笑,打开手机视频通话。
画面里商言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安然无恙。
应拭雪刚松一口气,突然发现视频角落的日历显示是昨天日期。
你骗我!”
他猛地后退,却被保镖拦住。
“彼此彼此。”
苏缪夺过U盘插入电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了手脚?”
他点开文件,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反向追踪程序?商言真是把你养得天真的可以。”
应拭雪脸色煞白。
计划败露了。
“不过没关系。”
苏缪突然掐住应拭雪脖子:
“商言马上就会来救你,然后……”
他在应拭雪耳边轻声道:
“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用他做饵,引商言上钩。
“他不会来的。”
应拭雪艰难地说:
“他已经知道你的计划。”
“是吗?”
苏缪松开手,示意保镖绑住应拭雪:
“那为什么他的车已经停在码头了?”
应拭雪如坠冰窟。
商言明知是陷阱还来?为什么?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刺眼的车灯照射进来。
应拭雪眯起眼,隐约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逆光而立,走了进来。
"游戏结束,苏缪。"商言的声音冷得像刀。
接下来的混乱像场噩梦。
枪声四起,保镖们纷纷倒下。
商言如幽灵般穿梭在货架间,每一枪都精准命中敌人非致命部位——膝盖、肩膀、持械的手。
应拭雪从没见过这样的商言,凌厉如出鞘利剑,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致命。
在遇见自己之前,商言就是过着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吗?
“别动!”
苏缪突然拽起应拭雪,枪口抵住他太阳穴:
“再靠近我就杀了他!”
商言停住脚步,眼神阴鸷:
“你以为这就赢了?”
“放下枪!”
苏缪歇斯底里地喊:
“否则我——”
话未说完,仓库顶棚突然炸开,特种部队如神兵天降。
苏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狙击手击中手腕,枪械落地。
应拭雪趁机挣脱,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应拭雪!”
商言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
应拭雪头晕目眩,隐约看到商言朝他奔来,却被突然冲出的苏缪扑倒。
两人扭打间,苏缪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商言心口——
“不要!”
应拭雪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开苏缪。
匕首捅进他腹部,鲜血顿时浸透衣服。
商言眼神瞬间暴戾,一记重拳将苏缪打翻在地,随即补上一脚踹断苏缪几根肋骨。
特种部队迅速控制住苏缪,而商言已经抱起应拭雪冲向门外。
“没事的,没事的……”
商言不断重复,声音发颤。
前世应拭雪死前的样子好像又在商言眼前重演,他依旧没能阻止的模样。
为什么重来一世,依旧是这样的结局。
怀中的重量轻得可怕,应拭雪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浸透,温热黏稠的液体不断涌出,顺着商言的手指滴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血泊。
“应拭雪,不要睡过去!”
商言撕开衬衫按压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看着我,应拭雪!看着我!”
应拭雪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努力聚焦在商言脸上。
他嘴唇蠕动,吐出的却是血沫。
安保人员迅速控制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
商言却像置身于真空,耳边只有应拭雪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他扯下领带死死扎住伤口,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将昂贵的西装染成暗红色。
“医生!叫医生!”
商言咆哮着,手指颤抖地拨开应拭雪被冷汗浸湿的额发。
应拭雪的脸色已经呈现可怕的灰白,唇边不断溢出鲜血。
“坚持住……”
商言将额头抵在应拭雪冰凉的额头上,声音支离破碎:
“求你了,应拭雪……”
商言从来不会哭。
这是商界人人皆知的事实。即使在最艰难的收购战中,在董事会最激烈的逼宫时刻,在苏缪差点让他倾家荡产的那一夜。
这个男人永远保持着完美的冷静,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可此刻,他跪在血泊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应拭雪苍白的脸上。
商言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指尖也在发抖。
这个向来冷淡薄情的男人,此刻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
泪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在下巴汇聚,然后坠落。
他的眼眶通红,像是有人狠狠摩擦过,睫毛被浸得湿漉漉的,那些泪来得又急又凶,他甚至来不及眨眼,视线就又一次模糊。
“是我错了,应拭雪。”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涌上来的哽咽硬生生咽回去。
又是一串泪珠滚落。商言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能盛这么多水分。
它们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有的直接滴落在应拭雪的唇上,那里曾经总是带着笑,现在却苍白的让他心颤。
商言的呼吸断断续续,每一次抽泣都让肩膀剧烈抖动。
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他的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凤眼,此刻空洞得吓人。
泪水不断地涌出,可眼神却像是死了。
仿佛随着应拭雪的受伤,他灵魂的某一部分也被永远地带走了。
“求你……”
商言又一次开口,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一颗泪珠挂在鼻尖,摇摇欲坠,就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当那颗泪最终落下时,商言终于崩溃了。
他俯下身,额头抵在应拭雪已经不再起伏的胸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浸透了应拭雪的衣襟,和血迹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血,哪是泪。
商言的哭声很低,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得如同受伤的野兽。
每一个抽泣都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可眼泪还是止不住,仿佛要把这三十年没流的泪一次性流干。
那个永远强大、永远冷静的商言,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抱着爱人的受伤的身体痛哭失声。
他的眼泪在应拭雪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是要用泪水为他洗去所有血迹,却只是让那张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狼藉。
商言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前世。
回到了那个他无能为力的前世。
应拭雪从未见过商言如此失态。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眶发红,抱着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到发抖。
“我还没死呢。”
应拭雪虚弱地说:
“怎么像为我哭丧一样。”
商言将他小心放进车里,扯下领带扎住他流血的小腹:
“闭嘴。”
医疗队很快赶到,为应拭雪做了简单包扎。
伤口不深也不严重,但需要去医院缝合。
商言全程紧握着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轻点……”
应拭雪小声抗议。
商言非但没松手,反而俯身逼近,呼吸粗重:
“谁准你擅自行动的?谁准你偷数据?谁准你。”
他突然哽住,额头抵住应拭雪的:
“谁准你挡刀的?”
应拭雪怔住了。
商言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光,是错觉吗?
“我有自己的计划。”
应拭雪结结巴巴地解释:
“爷爷的数据里有追踪程序,我想……”
“闭嘴。”
商言突然吻住他,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怒意,几乎算得上撕咬。
分开时,两人唇上都带了伤:
“再敢拿自己冒险,我就把你锁在床上一个月。”
应拭雪心跳如雷,却还嘴硬:
“你不是利用我引苏缪上钩吗?”
商言眼神一暗: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来公司?为什么冷落你?”
他咬牙切齿:
“就是为了让你远离危险!”
原来如此。
应拭雪突然明白了商言所有的反常举动,调查他是为了保护他,冷落他是为了疏远他,甚至默许苏缪接近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笨蛋。”
应拭雪鼻子一酸:
“我可以帮你的。”
商言将他搂得更紧:
“你活着就是最大的帮忙。”
远处警笛声渐近,商言却充耳不闻。他捧着应拭雪的脸,一字一顿:
“听着,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连一根头发都不准掉,懂吗?”
应拭雪本该反驳这霸道宣言,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商言这才满意,转头对医疗队下令:
“去医院,我亲自陪护。”
回程的直升机上,应拭雪靠在商言肩头昏昏欲睡。
失血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让他疲惫不堪。
朦胧中,他感觉商言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在伤口旁落下一个轻吻。
“睡吧。”
商言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爱你,应拭雪。”
第50章 我爱你 点头一千次,不如做一次……
晨光透过窗帘洒在病床上, 应拭雪眯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这是住院的第四天,也是他被商言“囚禁”在VIP病房的第无数个时。
说是囚禁一点也不夸张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站着保镖, 连去洗手间都有人跟着,更别提那个寸步不离的“狱卒”本人。
简直是把他当易碎品来对待。
“醒了?”
低沉嗓音从右侧传来, 应拭雪转头, 看见商言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男人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自从入院以来, 商言几乎住在了医院,连换洗衣物都是特助每天送来。”嗯……”
应拭雪故意拖长音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软绵绵地撒娇:
“伤口疼……”
商言立刻放下文件走过来,手指轻轻掀开应拭雪病号服的衣领检查绷带。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锁骨, 惹得应拭雪一阵轻颤。
“没渗血。”
商言松了口气, 却还是按下呼叫铃:
“让医生再看看。”
平日里自己受伤都没这么精细的男人, 却把应拭雪照料地无微不至。
应拭雪撅嘴, 暗恨商言的不上道:
“你吹吹就不疼了。”
商言动作一顿, 眯起眼:
“应拭雪。”
“真的疼嘛……”
应拭雪眨巴着眼睛, 故意让睫毛如蝶翼搬扑闪。
这招他从刚嫁进商家就学会了, 百试百灵。
果然,商言眉头微蹙, 俯身对着他包扎好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透过纱布,痒痒的直达心底。
应拭雪得寸进尺地抓住商言袖口:
“还要……”
“适可而止。”
商言嘴上警告, 却任由应拭雪拽着袖子不放。
医生很快进来检查,在商言凤眼锐利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换了药。
等医护人员退出去,应拭雪又开始新一轮表演:
“商言我想喝水。”
水杯就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够到。
但商言还是拿起来递到他嘴边, 还细心地把吸管调整好角度。
应拭雪小口啜饮,眼睛却一直盯着商言看。
商言这几天没刮胡子,下巴冒出淡淡的胡茬,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看起来性感极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摸,却被商言一把扣住手腕。
“别闹。”
商言声音发紧:
“好好休息。”
“我休息够了。”
应拭雪晃了晃被抓住的手:
“我想要你你陪我聊天嘛。”
商言无奈地松手,在床边坐下:
“想聊什么?”
“聊……”
应拭雪眼珠一转,起了逗商言玩的心思:
“聊你为什么不刮胡子?”
“没时间。”
“骗人。”
应拭雪戳穿他:
“你刚才还在处理文件,刮个胡子的时间都没有?”
商言沉默片刻,突然俯身逼近:
“你真想知道原因?”
距离骤然缩短,应拭雪能闻到商言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气息。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点点头。
“因为。”
商言声音压得极低:
“每次我离开病房,某个小混蛋就会想方设法下床,扯到伤口又喊疼。”
应拭雪耳根发烫。
前天他确实趁商言出去接电话时偷偷下床,结果腿一软摔在地上,差点把缝合处崩开。
商言回来时脸色黑得像锅底,当场把保镖全换了。
“我那是有正事,老公。”
应拭雪小声辩解。
“什么正事?”
商言挑眉:
“偷看护士站的每日菜单?”
被戳穿的应拭雪恼羞成怒,抓起枕头砸过去:
“商言你太坏了,你监视我!”
商言轻松接住枕头,顺手塞回他背后:
“是你太吵,整层楼都听得见你点单。”
说着从床头柜拿出一个保温盒:
“给。”
应拭雪打开盒子,顿时眼睛一亮。
正是护士站菜单上那个限量供应的巧克力布丁。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商言已经回到沙发上继续看文件,头也不抬:
“你盯着菜单流口水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
布丁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应拭雪小口品尝着,眼睛却一直往商言那边瞟。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男人轮廓披上一层金纱,连睫毛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的阴影。这样专注工作的商言,只有他能看到。
应拭雪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甜蜜来。
“看什么?”
商言突然开口,眼睛却仍盯着文件。
“看我帅气的老公。”
应拭雪脱口而出,随即红了脸。
商言终于抬头,唇角微扬:
“布丁也堵不住你的嘴?”
“那你来堵啊。”
应拭雪说完就后悔了,这挑衅太明显。
但也正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不然商言绝对会让自己下不了床。
文件被啪地合上。
商言起身走来,每一步都让应拭雪心跳加速。
男人在床边站定,俯身撑在他两侧,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应拭雪。”
商言声音危险:
“你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应拭雪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抬手环住商言脖子:
“如果我说是呢?”
空气瞬间凝固。
商言的眼神暗沉如夜,扣在床单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就在应拭雪以为他要吻下来时,门铃突然响了。
“商总,药送来了。”
护士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一室暧昧。
商言直起身,整了整丝毫未乱的西装:
“进来。”
应拭雪失望地松开手,看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
各种颜色的药片和一小杯褐色液体摆在托盘上,散发着苦涩气息。
“全部吃完。”
商言命令道。
应拭雪皱着脸吞下药片,轮到那杯褐色液体时却怎么也不肯就范:
“太苦了,我能不能不吃。”
“不能。”
“就一口……”
商言眯起眼,突然拿过药杯一饮而尽。
应拭雪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扣住,商言的唇压上来,苦涩药液通过相接的唇瓣渡过来。
他被迫吞咽,却尝不出苦味——所有的感官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占据了。
药液见底,商言却没有立即退开,而是轻轻舔去他唇角的残留,才低声道:
“还苦吗?”
应拭雪晕乎乎地摇头,嘴唇因为亲吻而泛着水光。
商言眼神一暗,指尖擦过他的下唇:
“下次乖乖喝药,否则……”
未尽的话语充满威胁。
护士早已红着脸退出去,病房又剩他们两人。
应拭雪心跳如鼓,刚想说什么,商言的手机突然响起。
“说。”
商言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一贯的冷峻。
应拭雪听出是特助在汇报苏缪案件的进展。
商言走到窗边低声交谈,侧脸线条紧绷。趁这个空档,应拭雪偷偷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入院时商言没收了他的通讯设备,这是他昨天趁护士换床单时“借”来的。
快速浏览完新闻,应拭雪倒吸一口冷气。苏缪被捕引发商界地震,
连带揪出十几个与威尔逊集团勾结的内鬼。
而这一切,都是商言布的局。
“看够了?”
手机被突然抽走,应拭雪抬头对上商言阴沉的脸。
“我……”
“再有下次。”
商言将手机扔进垃圾桶:
“你就永远别想碰电子设备。”
应拭雪知道他是认真的,却还是忍不住问:
“苏缪会判多久?”
“无期。”
商言简短回答:
“威尔逊已经派人来交涉了。”
“那你还这么忙。”
“别操心这些。”
商言打断应拭雪:
“你的任务是养伤。”
夜幕降临,VIP病房的灯光调至最柔和的暖黄色。
应拭雪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商言在套间外的小办公室开视频会议。
男人戴着蓝牙耳机,侧脸在显示器冷光下棱角分明,偶尔皱眉时也显得格外性感。
不知何时睡着的应拭雪被噩梦惊醒,冷汗浸透病号服。
梦中苏缪的匕首刺穿了商言的心脏,鲜血溅了他满脸。
“商言!”
应拭雪惊慌失措地坐起,扯到伤口也顾不上疼。
办公室的门砰地撞开,商言几乎是冲了进来:
“怎么了?”
应拭雪说不出话,只是发抖。
商言立刻坐到床边,双手捧住他的脸:
“做噩梦了?”
温暖的掌心驱散了些许寒意。
应拭雪点点头,顺势靠进商言怀里。
这一次,商言没有推开他,而是收拢双臂将他牢牢抱住。
“我在。”
商言的下巴抵在他发顶:
“没人能伤害你。”
应拭雪把脸埋在商言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渐渐平静。
商言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味道,看来他趁自己睡着时终于刮了胡子。
“别走,今晚陪我,好不好。”
应拭雪小声请求。
商言沉默片刻,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来。
病床足够宽敞,但他还是小心翼翼避开应拭雪的伤处,只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睡吧。”
商言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轻吻他额头:
“我守着。”
应拭雪在熟悉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这次没有噩梦。
清晨的阳光再次唤醒应拭雪时,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商言怀里。
男人还睡着,呼吸均匀绵长。
这是应拭雪第一次看到熟睡中的商言,凌厉的五官在睡梦中柔和许多,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他们十指紧扣。
鬼使神差地,应拭雪轻轻抬头,在商言唇角印下一个吻。
刚要退开,后脑突然被扣住——商言醒了。
“偷吻?”
刚睡醒的声音沙哑性感。
应拭雪红着脸装傻:
“没有,你做梦呢。”
商言低笑,不容拒绝地吻住他。
这个吻比昨天的温柔许多,带着晨起的慵懒和宠溺。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今天出院。”
商言轻咬他耳垂:
“回家再收拾你。”
应拭雪耳根发烫,却忍不住期待。
阳光洒满病房,他偷偷勾住商言的小指,两人背影交缠缠绵。
——
夜色渐深,商宅门前,商言单手插兜站在台阶上,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眼底带着一丝倦意。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长风衣,肩线利落,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
夜风掠过,吹乱了他额前几缕碎发,发梢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阴影。
路灯的光晕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
应拭雪小跑着跟上来,手里还拎着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热可可。
少年鼻尖被夜风吹得微红,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散开,像一团小小的云雾。
“Give me keys.”
商言伸手,嗓音低沉,带着工作一天后的微哑。
他今天和英国那边开了一天的会,语言系统也没切换过来,疲惫的大脑就这样说出来这句话。
应拭雪一愣,睫毛轻轻颤了颤,本能地接上了商言的话:
“Now?”
商言微微蹙眉,显然没理解他的迟疑:
“Yes.”
下一秒——
应拭雪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商言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商言怔住。
少年的唇瓣柔软温热,带着一丝热可可的甜香,一触即分。
应拭雪退开后,耳尖已经红透,却还强装镇定地眨了眨眼:
“给、给你了……”
夜风突然变得安静。
商言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低笑出声。
他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我要的是钥匙(keys)。”
应拭雪:
“……?!”
“但你给的kiss,也很不错。”
商言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少年完全笼罩,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蛊惑般的笑意:
“我也收下了。”
他的手掌贴上应拭雪的后腰,微微用力,将人抵在门板上。
另一只手从应拭雪的风衣口袋里摸出钥匙,金属碰撞的轻响中,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贴上应拭雪的——
“不过,既然误会了。”
商言的呼吸温热,拂过少年发烫的耳垂:
“那就误会到底吧。”
钥匙掉在地上,无人理会。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而门廊下的吻,比热可可还要甜。
——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书房,将红木办公桌披上一层暖金色的轻纱。
商言正垂眸审阅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沉稳的沙沙声。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微蹙的眉心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睫毛低垂时,像两把小扇子,在冷白的皮肤上落下细密的倒影。
应拭雪趴在沙发扶手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领口歪斜地露出一小片锁骨,发梢还沾着刚洗完澡的水汽。
他盯着商言看了半晌,突然起了坏心思。
“商言——”
应拭雪拖长音调,像只耍赖的猫:
“你爱我,我爱你。”
钢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商言头也没抬,只是很轻地点了下头。
应拭雪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
“我爱你,你爱我。”
这次商言连头都没点,只是钢笔在签名处多停留了一秒,墨迹微微晕开。
少年不满地嘟囔,赤脚踩上地毯,悄无声息地蹭到办公桌边。
他俯身,双手撑在桌沿,鼻尖几乎贴上商言的侧脸:
“你爱我?”
男人终于抬眸。
阳光从他身后洒过来,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凤眼映出浅金色的光。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捏住应拭雪的下巴,指尖轻轻蹭过应拭雪柔软的唇瓣。
“想要我说?”
商言的声音低哑:
“亲一口就告诉你。"
应拭雪耳尖瞬间红了。
他下意识往后缩,却被商言扣住手腕。
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有常年执枪留下的薄茧,摩挲在皮肤上引起细微的战栗。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还当真了。”
应拭雪结结巴巴地辩解,视线飘向窗外。
商言低笑,松开他的手继续批文件:
“那就别闹。”
应拭雪不甘心地绕到椅子后面,突然伸手捂住商言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睫毛在掌心轻颤,像蝴蝶振翅。
商言任由他胡闹,甚至配合地往后靠了靠:
“偷吃草莓蛋糕的小混蛋。”
“才没有偷吃!”
应拭雪松开手,气鼓鼓地指着嘴角:
“我明明擦干净了!”
总不能是商言亲一口就尝到了蛋糕的甜味吧。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上当,应拭雪涨红着脸想逃,却被一把拉坐到腿上。
商言单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
盒子里是枚祖母绿戒指,与商言手上的是一对:
“这是我们家的祖传戒指,过去这枚戒指在她的手中,我想它现在应该属于你——我的妻子。”
“所以现在。”
商言捏着他的指尖把戒指套上去:
“能安静会儿了吗?”
应拭雪盯着戒指看了足足几分钟。
阳光在钻石上流转,晃得他眼眶发热。
他一直以来都追逐,好像最后都得到了回报,他的爱人终于认可了他。
应拭雪忽然转身,捧着商言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但他是永不知足的恶鬼,他一定要听到那三个字。
“现在能说了吗?”
应拭雪的小鹿眼亮得像星星:
“你爱不爱我?”
商言眸色一暗,扣着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二人温柔的气息交融,应拭雪被亲得晕乎乎时,听见耳边沙哑的答案:
“点头一千次,不如做一次。”
钢笔滚落在地毯上,文件散了一桌。
窗外树叶飘落,而书房里的温度,比阳光还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