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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珍珠兴奋地围着马车转悠一圈,夸道:“好大的马车呀。”

她还是第一次见两匹马拉的坐人的马车呢。

一头骡子就能拉动装着那么多腐乳腌白菜的大车,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还要两匹马拉吗?

这么看马不如骡子呀?

小珍珠决定自己长大了还是骑骡子,不要马。

大伯娘、三婶儿、四婶儿等人都早早过来了,“阿宁,你只管放心进城,家里有我们呢。”

裴母也道:“对呀,俺们做熟的,你不用担心。”

二蛋也对小鹤年道:“阿年,你放心吧,学习班有我呢。”

小鹤年:“我给你留了半本标拼音的三字经,你领着他们读,识字。”

二蛋:“好嘞。”

王木匠那边儿也没问题,一切有他呢。

地窨子那里有裴父,自然也没问题。

沈宁现在有一种他们也是大家族的感觉了。

她和裴长青离开家,家里也井井有条,大家各司其职并不会乱套。

真好。

沈宁和裴云宝儿一起坐车。

小珍珠和小鹤年一开始跟阿鹏和小少爷骑马,后来沈宁把三个孩子都叫过来坐车。

骑马累,风大,容易感冒生病的。

她带了汗巾子,用专门给孩子做里衣的白色细棉布裁的。

她拿出来,给珍珠擦擦后背,顺手就把汗巾子也掖在里面。

小少爷骑马,比阿年要更累,也出汗了。

她朝小少爷笑道:“阿恒,过来,我给你擦擦汗。”

小少爷有点不好意思。

小珍珠:“阿恒,你还什么臊啊。”

小少爷耳朵红红的,“才没。”

他就坐过去,侧身让沈宁给他擦后背,身形略显僵硬,紧抿的唇角却又露出一丝期待。

沈宁擦得很仔细,擦完也把汗巾塞在后背上,又从领口折出来,这样就不会掉下去。

她轻轻抚摸一下小少爷的双肩,笑道:“阿恒生得真好。”

小少爷的心就慢慢地、慢慢地,好似融化的蜜糖一样,美滋滋的。

小鹤年:“娘,我没出汗,不用戴。”

戴着那个好傻,哈哈。

小珍珠作为双胞胎姐姐,瞬间知道他的心思,扑上去摁住小鹤年,掀着衣襟给他一顿擦,又把汗巾也给他掖进去,非得耷拉在外面一截才行。

宝儿看得好玩,也背过身去,“二舅母我也要。”

沈宁却没了。

裴云就把自己的帕子给他掖上,“行了。”

宝儿就乐滋滋起来。

小孩子最合群了。

一路上除了停车解手,他们就在马车里背书。

小珍珠带着宝儿和宋福瑞熟悉拼音,阿年和小少爷就背诗词。

小珍珠带着宝儿和宋福瑞算加减法,阿年和小少爷就练心算。

宋福瑞不干都不行,一群孩子里他最没地位。

沈宁则和裴云聊天,说铺子装修、说生意经儿,再说说家长里短。

期间宋福瑞和阿鹏换换,他骑马,阿鹏帮忙赶车。

如此一路上倒也不无聊。

晌午他们用砂锅烧水泡饼和蛋卷,就着腌白菜和腐乳对付一下。

这个饼是裴母用细面擀的大饼,在鏊子上烙熟,放几天都不坏。

细面饼有韧劲儿,不容易破,卷菜什么的比煎饼更好,泡着吃也不会像煎饼那样变成糊糊。

傍晚时分,高里正和陶启明三人赶着骡车直接进城给陆典史靳老板等人送货,另外几个汉子赶着牛车去酒坊庄子送货。

除了囤货,还有给霍家的货。

沈宁他们也一路进了城。

今儿也赶巧儿,冯三和刁五负责守城门,见到沈宁两人主动笑着打招呼。

“沈娘子,你家裴相公正在我们县衙干活儿呢。”

沈宁惊讶,裴长青怎么还接上政府工程了?

等等,这俩人是不是过于谄媚了,连裴相公这种戏腔称呼都叫上了,肉不肉麻啊。

她心里吐槽,笑得和气,“冯三哥、刁五哥,辛苦呀。等安顿好,我和二郎请兄弟们吃酒。”

两人忙说不敢不敢。

裴二郎都受曾大人赏识了,哪里轮到他俩当座上宾啊,他俩请客还差不多。

他们又笑着跟小少爷点头致意。

小少爷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进了城,宋福瑞佩服道:“二嫂,你不知道这些守门的可能找茬儿呢,他们居然对你这么客气。”

沈宁:“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嘛,幸亏有阿恒在。”

小少爷朝她微笑,“沈姨,是你和裴叔现在厉害,他们不敢随意欺负。”

沈宁笑了笑,那不还是借你的光嘛,没有你我们也没这么顺利呢。

沈宁邀请阿鹏和小少爷一起去宋家小院儿住。

宋家小院儿正房也有两盘炕呢,男人一炕女人一炕也能睡下。

小少爷其实更想邀请沈宁一家去他那边住。

萧先生给他安排了宅子,两进小院儿,还带着一个跨院,正适合他们。

不过看裴云和宋福瑞跟沈宁那么亲近,还一直聊装修铺子的事儿,他也不好跟裴云抢人,便道:“沈姨,小姑家可能睡不开这么多人,不如我带着阿年珍珠去我那边睡,白天我们再过去一起吃饭读书。”

沈宁知道小少爷怕羞,也就不多说,只问珍珠和阿年。

两人自然乐意,虽然想爹,可睡觉是一闭眼睛各睡各的,也没法更稀罕。

醒了再跟爹说话就好。

宝儿不乐意了,大声道:“我,还有我!”

裴云:“你不跟着娘了?”

她怕儿子小,跟着哥哥姐姐闹腾。

殊不知宝儿跟着姐姐比跟着奶奶和姥儿以及娘更乖呢。

只要给他准备好夜壶,他一点毛病都没。

小珍珠:“行叭,既然你叫我姐姐,我就带着你。”

宝儿立刻抱着她的胳膊狗腿道:“姐姐,你最美了,我最喜欢你了。”

小珍珠切了一声,“钱在哪里爱在哪里,你的零花钱呢?”

宝儿指了指前面的宋福瑞:“爹抠门儿,没给我零花钱。”

小珍珠:“……”

小姑父真抠!

赶车的宋福瑞抗议了,“宝儿,不许败坏爹的名声,爹给你攒着过年发一波大的呢。”

说笑着,马车到了同福巷。

童二狗几个早就收工回来,听见动静立刻跑出来打招呼,帮忙拿东西。

童小枫:“嫂子,二哥去县衙干活儿还没回来呢,要不他一准儿去城门口接你们。”

沈宁笑道:“我们一群人呢,又不是不知道路,不用他接。你们在这里吃住咋样?干活儿还好?”

众人纷纷说好得很。

比在家里吃得好,有活儿干,有钱赚,真是没一点儿不好的地方。

麦掌柜早就打发人送了信儿来,说他和杨老板久候豆腐娘子,等她到了县城要设宴款待云云。

虽然只是客气话,可麦掌柜的周到让人熨帖。

不过明儿蔺老板从府城过来,沈宁得先去跟靳老板等人会面,麦掌柜这边儿最快得后日见面。

她模仿着麦掌柜的帖子也写了一封回信,打发模样最帅腿脚轻快的童小枫给送过去。

厨娘领着俩婆子正在做饭,知道三爷一家和亲家二嫂来了赶紧再做个炒鸡蛋。

俩针线婆子因为炕没干,这两天睡到前面铺子去了。

听见主家来了,她们也下来请安。

沈宁一路上也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没那么饿,就和裴云、宋福瑞先看了看铺子。

沈宁看了看,中肯道:“虽然离大街不远,不过终归是拐进来的巷子,客流不大,得靠熟人带客。”

县城消费力还是有限的,东西南北大街上的铺子完全可以满足她们的购买需求,那就不太会往巷子里来。

这就考验经营人脉的本事,以及手艺、款式创新什么的。

这也是裴长青特意强调要装修休息区的原因。

如果能把这里打造成妇人们休闲聚会的场所,类似现代的私人沙龙,卖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裴云听着新颖,宋福瑞也觉得沈宁讲的比爹娘讲得还好,就央求二嫂多说点。

沈宁笑道:“先去吃饭吧,明儿再说。”

这些东西哪里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

再说了她也是一家之言,未必符合现在的需求,还得结合实际来。

吃饭时候裴长青还没回来,童二狗几个就要去接他。

小珍珠:“我去接!”

于是沈宁和一群孩子去接裴长青,阿鹏和童二狗负责保护。

一个孩子顶一百只鸭子,宝儿加珍珠顶五百只。

小少爷和阿年在聊各自心算的方法,看谁的好,就学谁的。

裴长青一边走一边盘算呢,媳妇儿是不是该来了?

那天靳老板说君高升的蔺老板是初六来?

正想着呢就看到前方走来一群人,薄暮冥冥,轮廓模糊,但是前面分明是俩孩子。

他心下一动,忙加快脚步往前走。

果然,就看到珍珠哒哒地跑过来,后面跟着宝儿。

“爹!”珍珠一边跑一边喊。

“二舅,二舅!”宝儿也喊。

小少爷看看小鹤年,“你不喊吗?”

小鹤年:“挺羞耻的哈。”

在外面大呼小叫,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他们读书人不可以。

不过他也没忍住,朝着裴长青跑过去,“爹!”

裴长青抄起闺女,还得顺便把外甥捞起来,儿子又到了跟前。

得亏他力气大,再把小鹤年也捞起来。

男人生得高大,身上挂着三个孩子也丝毫不吃力。

阿鹏对小少爷道:“阿恒,要不要把你也抱起来。”

小少爷翻了他一个白眼,“幼稚。”

裴长青举着三个孩子走到沈宁跟前,把孩子放下来,又跟小少爷和阿鹏打招呼。

童二狗就招呼小珍珠几个孩子追他,“看谁先到家。”

小珍珠和宝儿可受不得挑衅,立马拔腿追上去。

阿鹏也招呼小少爷和阿年快点走,就把沈宁和裴长青落在后面。

此时天差不多黑了,路上行人匆匆,也没人顾得看他们。

裴长青走着走着就握住了沈宁的手,低声问:“媳妇儿,想我没啊。”

沈宁故意:“没有,一天天那么忙,哪有空想你,啊——”

她惊呼一声,就被裴长青给抱了起来。

沈宁羞红了脸,小声道:“忙一天,你不累呀?”

裴长青抱着她却轻松得很,“我现在又不干活儿,一点都不累。”

他告诉沈宁这两天的事儿。

沈宁也挺惊讶的,“知县大人让你负责县衙修缮工程?”

他都不认识裴长青,竟然重用。

裴长青:“也是多方面原因了,他不信任县衙的人,正好我有那个本事,阿年又和谢家小少爷交好,估计还有萧先生的名望加成。”

沈宁:“就一个县衙便这么复杂,不会给你拉仇恨吧?”

裴长青笑道:“不会,我就是一个工头儿,又不抢他们县衙的职务,也不多赚钱,他们少的那部分回扣只是省了而已,也没进我的腰包。”

一百两银子的活儿,钟主簿经手的话可能就得三百两。

曾大人肯定是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所以才找他。

夫妻俩小声说着话,走得就很慢。

快到门口,裴长青给媳妇儿放下,依然牵着她的手,“媳妇儿,你瘦了。”

抱着都轻了。

沈宁:“才没有,我现在吃的比以前好,吃得也多,是你力气变大了。”

吃过饭,大家坐在堂屋说话。

小少爷跟沈宁和裴长青说他和阿年的安排,珍珠也可以一起,“我们要去逛城隍庙,还要去钟鼓楼瞧瞧,再去县学参观一下,顺便拜访一下程先生。”

裴云犹豫了一下,道:“小孩子别去寺庙了,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里面烟熏火燎的,还有泥胎塑像看着也狰狞,惊到他们就不好了。

虽然珍珠和阿年没见过,很想去看看,不过小姑这样说他们也就听话,“那我们不去里面。”

小少爷也道:“小姑,我们就去逛城隍庙那边的街市儿。”

每个城市的城隍庙旁边都有商贩摆摊儿,可热闹了,阿年和珍珠都没见过,他想带他们去玩儿。

裴云笑道:“不去里面没关系的,外面只管逛,不过要跟着阿鹏,千万别走散了,那些地方有偷孩子的。”

平时还好,初一十五的才热闹,人多就容易出乱子。

孩子们自然答应。

裴长青和沈宁就帮裴云夫妻俩把铺子设计一下。

实用舒服为主,风格温馨家常,让人来了能卸下包袱,待得自在,当然还要省钱。

隔断就用木制花隔搭配纱帐、珠帘、草席。

展示柜做成镂空的,也可以当隔断,还可以当摆设。

高低错落的格子,摆放一双双漂亮精美的鞋子、鞋样儿、布料、花样儿、绣样儿等,能吸引人驻足观看。

衣服就用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木制撑子展示起来。

如果不是时人害怕人形衣架,她觉得找编匠用篾片编假人,然后糊上便宜的布防刮丝,再把要展示的衣服给穿上即可。

还是要尊重人们的习俗,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裴长青给画了简单的效果图,标注了各处需要什么物品,然后让宋福瑞明儿去找他大哥或者大掌柜。

找个当地差不多的木匠来帮忙安装花隔之类的就行。

晚上阿鹏领着珍珠阿年和宝儿去小少爷的院子睡觉。

那边还是睡床,不过有贴心的婆子早就烧好热水灌了汤婆子给暖和被窝,铺着厚褥子,底下还有兽皮褥子防潮,盖得是蚕丝被,床上还有厚薄两层纱帐,又熏了好闻的甜香。

珍珠带着宝儿一个床,小少爷和阿年一个床。

珍珠临睡前照旧打坐,现在还带着宝儿一起。

宝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打坐,他按照姐姐的要求摆出姿势,然后听姐姐念什么口诀。

那口诀又慢又长,简直就是最棒的催眠,没听两句呢他就呼呼睡过去。

珍珠自然也坚持不到最后,身子一歪就睡得酣沉。

半夜,珍珠盖着柔软热乎的蚕丝被,做了个美美的梦。

她住在一个华丽的屋子里,熏得香香的,像这里一样挂着轻软的纱帐,盖着柔软的丝被。

她睡得正香呢,竟然有个男人要来掀她的被子。

坏蛋要抢她的被子!

她当即嘿哈,一脚给坏人踹飞。

“啊——”

宝儿吓一大跳,他睡得正香呢,突然“咣当”就被踹地上了。

他坐在地上一脸懵逼。

小珍珠没醒,打完坏蛋就睡得喷香。

阿鹏、小少爷和小鹤年都被宝儿哭醒了。

阿鹏赶紧给宝儿抱走,让小少爷和小鹤年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小珍珠起来上厕所,发现宝儿丢了,急得嗷一声,“阿恒阿年师兄,家里遭拍花子了!完蛋,宝儿被拍走了!”

宝儿的鞋子在地上。

她床上地下的都找不到他,房梁都探头瞅了也没有。

小鹤年和小少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这个珍珠!

他们决定谁都不告诉她!

小珍珠可不管,她风一样冲进来,掀开他们的被子,“宝儿不见了!被拍花子拍走了!”

小鹤年无所谓,小少爷却脸红了,虽然他穿着寝衣,但是寝衣是非常私密的衣服,而且他这算衣冠不整!

小珍珠压根儿没有什么私密、衣冠不整的概念,她找宝儿呢。

见他们被窝里没有又一阵风似的跑去找阿鹏。

阿鹏也刚起来,猿臂一探就给珍珠摁住了,笑道:“珍珠,你乱窜什么?”

珍珠真的急了,“师兄,宝儿不见了!”

阿鹏:“他为什么不见了,得问你啊。”

珍珠纳闷,“我睡觉呢,咋会知道?噫,对呀,拍花子的怎么不拍我?我又漂亮又聪明。”

宝儿揉着屁股从屋里迷迷瞪瞪地出来,瘪着嘴,“姐姐你真坏,半夜给我踹下来!我屁股都摔两瓣儿!”

珍珠大眼圆睁:“啊?我踹你?不可能,我睡觉最老实了!躺下啥样早起啥样,不信问你二舅母!”

起来慢条斯理穿衣服的小鹤年:“呵呵哒。”

他和珍珠一个被窝的时候她总打拳,力气又大,小时候还给他脸上打青一块紫一块呢。

后来奶就睡他俩中间。

他们用温水洗漱之后,婆子先一人上了一碗银耳红枣甜汤。

喝完,他们去宋家小院儿吃早饭。

昨晚上三个婆子包了不少馄饨,早上沈宁和裴云又滚了煎饼,炒了鸡蛋酱,大家吃得饱饱。

吃完饭各自分头行事。

如今陶童几个兄弟不用裴长青盯着也能干好,所以裴长青给他们涨到一天五十。

几人干劲十足,吃过饭赶紧去上工。

宋福瑞和裴云去找布庄大掌柜商量装修这边铺子的事儿。

阿鹏扛着宝儿,领着小少爷、小鹤年和珍珠出去玩儿,宋家一个婆子挎着手巾手纸之类地跟随照顾。

裴长青亲自送沈宁先去高里正那边儿小院儿,然后再去县衙。

看着沈宁穿着新衣,头上耳朵上却没配饰,裴长青:“靳老板那边火炕款子结了,阿宁你去逛逛街,多买些首饰戴。”

沈宁摸了摸耳垂,“等你有空咱一起去。”

自己逛街累,还得拎东西呢,前世她就喜欢跟裴长青一起逛街,他付钱还拎包拎东西,她很轻松。

虽然很想陪媳妇儿逛街,给媳妇儿买美美的首饰戴,可给县衙干活儿不自由,“让阿云和宋福瑞陪你。”

沈宁就笑。

他总想让她花他钱的心思前世今生都一样,她便就答应了。

路上他们就碰到往这边来的香蒲和大丫二丫。

三个女孩子都穿着新衣服,就是布料和做工有些差异。

香蒲家毕竟底子薄,张寡妇舍不得买更好的布料,请的嫂子针线活儿在乡下还行,拿出来就一般。

大伯娘买的料子要好一些,一家子都赚钱,张氏还要和人打交道做买卖,不能穿太寒酸。

而石榴和二民媳妇儿小朱氏平时不下地干活儿,就在家做饭做针线,手艺倒是不错,又能看到裴云这个城里人的穿衣打扮,多少都学一些,做的也就更好看。

不过香蒲也没因为自己新衣服少、样子不够时兴而难过,反而很高兴。

来城里这些日子,她跟着张氏跑东跑西的,很是见了一番世面。

整个人看起来文静稳重又透着机灵劲儿。

大丫二丫来的时间短,却也有变化。

大丫更文静,笑不露齿的,二丫却更活泼,一笑就见牙不见眼。

“二婶儿、二叔!”

她们跟沈宁和裴长青打招呼。

沈宁见有人接自己,就让裴长青先去县衙,免得耽误他工作。

裴长青跟三个女孩子点点头,就跟沈宁告辞,往北去县衙。

裴长青走了,大丫二丫肉眼可见的跟沈宁更亲近一些、

沈宁也关心她们几句,特意跟香蒲说说她家的事儿,又关心女孩子们学拼音如何。

二丫抢着道:“二婶儿,我们学得可认真啦,拼音都学会了,加减法也会,现在正对着拼音背诵员工手册呢。”

一边说她就起个头儿,三个女孩子小声背给沈宁听。

沈宁听得很是欢喜,“你们这么努力,是不是一早就起来背啊?”

三个女孩子都点头,晚上舍不得点灯,可不就得早起学?

香蒲:“张婶子也可用功呢,洗脸吃饭都学拼音。”

大丫二丫这才想起也得跟沈宁汇报一下大娘的事儿,纷纷点头肯定。

沈宁笑起来,领着二丫的手进了霍家小院儿。

张氏听见声音小跑着迎出来,“阿宁呀,可想死我啦。家里可好啊?几个皮孩子都听话,没添乱吧?”

她一叠声地问,沈宁一一回答。

张氏也穿着婆婆给的新衣裳,她挽着沈宁的手臂,高兴得不行,“阿宁,你可真厉害啊,你搁乡下呢那些老板都卖你面子,我去跟人家谈生意,都夸你呢,生意可顺利啦。”

香蒲在一边笑微微地看着,学着,其实哪有都可顺利啦?

只有那些跟高里正和豆腐娘子有生意往来的大老板介绍的人才会对她们客气,她们自己认识的那些有的客气,有的就顶不客气。

还有人眼睛长在鼻孔上,用鼻孔打量她们,骂一句:“讨饭婆子!”

不过张婶子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回道:“哎呀,你看你,真是没口福,人家好运来和八方来财大酒楼都吃的好东西,你倒是往外丢,啧啧,没口福哟。”

张氏在香蒲和大丫二丫跟前要当掌柜的,得稳重、沉住气,但是见着沈宁就跟年轻十来岁似的,和小孩子一样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给沈宁说这家说那家的。

“那邱家有个媳妇和闺女真不行,没家教。我都和他们做生意了,见了面还对我翻白眼,好像我去他们家要饭似的,真是给他们家人丢脸。”她在暖香楼认识的邱少爷,谈生意以后也去过邱家在县城的铺子。

其实合作挺愉快的,就是某天去铺子里碰到几个打扮讲究的妇人小姐,不知道为啥就对她阴阳怪气。

张氏不想和她们冲突,心里却也不舒服。

咋滴,她从青楼发展生意,乡下碎嘴子都没人嚼咕她,轮到城里这些太太小姐嚼咕了?

还是合作客户家的家眷,真是没教养。

你们家男人去青楼你不嚼咕他,你嚼咕我?

沈宁知道张氏心里有委屈,就给她做心理疏导,笑道:“大嫂,你和她们不一个层次。她们整天待在家里,嫁人的除了相夫教子也没别的事儿,没嫁人的就绣花儿做衣裳,顶多几个妇女扎堆闲聊,哪像你这样做正事儿?咱是做实业的,是对这个国家、社会有贡献的,你还给朝廷交税呢,她怕是除了父兄给的嫁妆,自己赚不来一文钱呢。”

甭管对方好坏,安慰自己人就得无条件站她,你要是说什么“哎呀,你太敏感了,人家可能就是那么一说”,那还是闭嘴吧。

果然沈宁这么一说张氏就高兴了,哈哈笑起来,“我也就是有点不舒服,你这么一说我就敞亮多了。”

沈宁:“大嫂,你做的活儿是她们父兄那群男人做的,他们是男人赚家业,女人孩子受益,咱们是女人和男人一起赚家业,孩子受益。等你做大了,虎头铁头翠莲翠兰他们,不也能过她们那样的日子么?”

张氏立刻道:“就咱以后有钱了,也不能那么惯着孩子,惯得没教养可不行。”她对香蒲几个道:“你们也要学着些。”

三个女孩子立刻答应。

沈宁问张氏今儿出不出去,不出去的话就跟她一起。

张氏笑道:“你来了,我指定跟你一起。”

她又拿自己的账本子给沈宁看。

沈宁随便翻翻,没啥好看的,她根本看不懂。

因为张氏比宋福瑞识字更少,满篇都是抽象画。

高里正那里有账目,像邱家等大批订单,他会单独列出来,有些零售或者小订单,他就写张氏,回头让她单独给人发货。

不过最近几天的账目不全是抽象画,改成拼音了,一看就是大丫二丫的手笔。

女人们扎堆儿,说不完的体己话,张氏给沈宁讲了好几个八卦。

过了一会儿,高里正就匆忙过来。

他昨晚进了城,太晚也没时间发货,一早天不亮就去给各家送货。

又找靳老板打听一下,知道蔺老板今儿下午到。

不过靳老板他们上午不开张,备货盘账,他比较空,想早点见见沈宁。

他特意派了马车过来接人。

高里正:“靳老板讲究人,说不能让你走过去。”

若不是他一个男人不好急哄哄过来,他想亲自来接的。

沈宁笑道:“那咱现在过去吧,趁着君高升酒楼的人还没到,先跟靳老板他们聊聊。”

她示意张氏几个都跟上。

张氏自然不怵,她跟着高里正已经见过几人,犯怵的时候过去了,现在也练出来的。

小院儿离南北大街十字路口不远,坐马车就更快些。

此时麦掌柜正在劝杨老板:“东家,豆腐娘子今儿要去八方酒楼跟几位老板见面,东家不妨也去凑凑热闹。”

杨老板手里捏着俩文玩核桃,眉头紧锁,“我说一早派马车请她过来,你又不同意,现在让我去给招风耳做脸?”

麦掌柜有些无奈,人家靳老板一对元宝耳朵,东家非要骂人家招风耳。

他苦口婆心,“东家,重点不是靳老板是豆腐娘子,府城君高升的蔺老板打算跟她合作,咱不如早些拿出诚意。”

人家豆腐娘子昨晚特意让人送信儿,他自然不好派车去接人,但是如果东家主动过去示好,豆腐娘子肯定会高兴,有她在,靳老板等人也不会甩脸子。

杨老板有几分不耐,“诚意不是早就拿出来了?她看不上。”

他还是很介意的。

他愿意在县城给她开豆腐坊,还送她宅子住着,保证大把生意,让她源源不断赚钱,她居然不屑一顾?

这让他挺不爽的。

现在看靳老板等人把她奉为座上宾,他又心情很是复杂。

既怕靳老板等人得豆腐娘子助力压过自己一头,又觉得他们没骨气竟然要捧着个娘们儿。

不过是个女人,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哪里能跑出来做生意?

现在君高升也来凑一脚,他越发不爽。

不禁又暗暗埋怨麦掌柜办事不力,你堂堂大掌柜,居然连个乡下婆娘都拿不下?

虽然也有生意往来,可跟别人没差别就是失败。

现在还让他去捧她一个娘们儿,他就越发不爽。

不去,坚决不去。

不就一个素鸡吗,有啥大不了的?

没素鸡的时候他的酒楼就超过招风耳了,现在他也能从豆腐娘子那里进货,还怕什么?

麦掌柜心中喟叹,东家这两年越发刚愎自用了。

和豆腐娘子交好不只是豆腐坊这点事儿,还有她的聪明才智呀。

她和裴二郎一样属于胸有丘壑之人,时不时就能开发出新菜式,这才是对咱酒楼最有帮助的。

现在好运来压过八方,在府城也崭露头角,正该借住豆腐娘子跟君高升平分秋色。

结果东家却瞧不上豆腐娘子,着实让他着急。

他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去八方走一趟。”

虽然他的身份比老板们低一档,但是他和豆腐娘子见过,也能表达诚意。

杨老板却又不许,起身,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哎呀,麦掌柜你不要那么着急嘛,她不是说明儿来咱酒楼嘛,你到时候好好招待就是啦。”

麦掌柜一下子被他噎住,不明白东家到底怎么了。

生意场上的人,瞬息万变,你怎么能说明天?

兴许人家今儿就有新合作,到时候一步晚,步步跟不上。

杨老板却怕他和招风耳接触太多,再被靳老板拉拢,轻描淡写地表示明儿再说,然后就打着哈欠走了。

麦掌柜叹息。

此时靳老板笑得跟招财猫一样热情,而全福楼孙老板、常老板、张老板以及曹二爷等人也收到靳老板的信儿都到了。

原就想去豆腐村拜会,一直不能成行,现在豆腐娘子亲至,他们岂能错过?

所以沈宁几个一进酒楼大厅,就看到一溜老板掌柜等在那里。

不用高里正介绍,靳老板几个就朝着沈宁拱手,上前两步,口里纷纷招呼。

靳老板嗓门最大:“沈老板有礼,久仰久仰。”

其他人没想到靳老板如此鸡贼,平时都说沈娘子、豆腐娘子,一见面他先叫上老板了。

他们岂能落后?

“久仰沈老板大名,如雷贯耳。”

“百闻不如一见,沈老板,幸会幸会。”

沈宁也没行女子礼仪,而是拱手回礼,挨个招呼过,又介绍张氏和香蒲大丫二丫给他们认识。

靳老板等人也没轻视她带来的人,纷纷拱手招呼了。

张氏还行,香蒲大丫二丫三个面色微红,心跳如鼓,着实没受过这等礼遇,有些慌。

得亏早先也锻炼过,再跟着沈宁有样学样,她们也能表面镇定地见礼。

靳老板请他们去二楼雅间,掌柜的就赶紧安排细点、好茶,再上些果盘。

很快香茗沏上,靳老板亲自给沈宁斟茶。

靳老板已经跟老爹商量好了,这次见到豆腐娘子打算把酒楼利润的两成送给她,就算豆腐娘子以新菜式入伙儿。

她能做素鸡、素烧鹅等菜式,肯定还能做其他的新菜式。

单看之前那些菜式的受欢迎程度就知道,这般合作只赚不亏。

当然他打算私下跟豆腐娘子谈,免得被好运来或者全福楼抢了先。

毕竟听说麦掌柜跟豆腐娘子一见如故,两人聊得很好,麦掌柜也放出消息要宴请豆腐娘子。

而且今儿孙老板也特意亲来,可见重视。

第97章 美食交流会 牛油火锅料,味道一级好

酒楼掌柜的又领人上了干果鲜果好几个攒盒,鲜的有沙果香梨山楂、橘子甘蔗,干的有杏脯、桃干、红枣、桂圆干,干果有核桃、松子、榛子、杏仁等。

再上几道点心攒盒,什么红枣糕、绿豆糕、豆沙糕、一口酥、白糖酥等。

很快又上了几道零食卤味儿,茴香豆、罗汉豆、卤素鸡、卤香干等,都是用沈宁给的卤味儿方子。

这年代冬天能吃新鲜水果很不容易,尤其北边儿的鸭梨南边儿的橘子甘蔗啥的,都很贵,可见靳老板对沈宁的重视。

沈宁看在眼里,心里自然舒服。

她的乡村小客栈也没开起来,客栈零嘴儿卤鸡脚鸭脚鸭头自然也没做,以后是不是也拿出来跟人合作赚钱?

现在没有瓜子、南瓜子、花生这些,开茶话会都少很多乐趣。

平日里这些老板除了跟自己家眷坐一起吃饭说话,再就是跟陪酒的姑娘们,像今儿这样和正经娘子坐在一起说话还是头一次。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人把沈宁当成平常那些女子,尽管她生得俊俏柔美,声音甜润,他们更关注的还是她说的内容。

她是不是又有新菜式啦?

她是不是又要做什么新食材啦?

她是不是有什么好点子啊?

听听,她说到了熬糖,那是不是也知道怎么熬?

还说果酱配点心,解腻清口?

这个果酱怎么做?能不能合作?

沈宁吃着酒楼上的豆沙糕,过于甜腻了些,如果有微酸的果酱配着那就相当不错。

若是做点山楂糕、果丹皮、山楂饼一类的零食儿,聚餐之后吃上几块,消食还解腻,也极好。

这是点心铺子的营生,饭馆一般不做,但是酒楼可以做。

自己做的特色小点心,总比点心铺子买的更讨好贵宾。

靳老板竖着一对元宝耳朵,不断地请沈宁尝尝这个,尝尝那个,最好每样都提提意见。

他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不但给沈宁照顾得很好,也没落下张氏几个。

张氏坐在沈宁旁边,竖着耳朵听,并不插话。

香蒲大丫二丫坐在旁边儿一小桌儿上,细点茶水干果的一样不缺。

她们看得直咋舌。

这些日子她们也接触了不少铺子,点心铺子、干果铺子都去谈过生意。

咱这素鸡几文一斤,人家那干果动辄几十文、上百文甚至一百多文一斤。

看看人家,好像花的和咱不是一种钱似的,咋就那么大方,那么有钱?

除了山楂、梨子、红枣这些,别的她们都不认识叫啥,没见过没吃过。

这一碟子就得大几十文吧?

这一桌得小二两银子吧?

这么一想,她们顿时不敢吃了,只捏着几颗小小的松子慢慢剥,静静听旁边桌上说话。

她们是真佩服二婶儿啊,面对那么多大老板,一点都不紧张,更不害怕,谈笑风生的。

沈宁他们已经聊到火锅上了,毕竟天冷以后,甭管家里还是酒楼饭馆都离不开暖锅子。

沈宁颇为遗憾道:“没有辣椒,真是少一美味。”

众人纷纷追问:“沈娘子,辣椒是何物?”

沈宁故作惊讶,“怎么,诸位老板没听过?我娘家是桃源人,那边儿靠着大运河,城里都是南来北往的客商,我小时候听人说了不少新鲜东西,有些一直没见着,还寻思诸位老板见多识广,兴许知道呢。”

她不能只指望萧先生,得发动尽可能多的人,让他们发动自己的人脉去寻找这些可能已经从新大陆传过来但是隐匿在边边角角的食材。

不是说有六人定律么,兴许这藏在犄角旮旯的食材也也遵循这个定律呢?

她告诉靳老板等人,他们再扩散给他们各地的朋友,朋友再扩散,兴许几次之后就扩散到那食材旁边儿了呢?

恰好有人就认识,然后他们不就有口福了么?

众人又纷纷问辣椒是什么,什么样、什么味道等等。

沈宁一通科普,嘴上说“可能、大概、我也不确定,是这个样子吧”,实际说得明明白白,让人看到辣椒、花生、葵花什么的必须一眼就能认出。

沈宁这么一说,曹二爷:“沈娘子这么说,我似乎对此有印象。”

众人唰视线盯上他,“二爷,当真?哪里看到的,可能搞来种子?”

曹二爷却又记不清了,隐隐约约好像见过沈宁说的那个辣椒,但是又不确定哪里见的了。

毕竟早些年他在漕帮当船工的时候也跑遍了大江南北,去过很多地方。

当然,也可能人都有从众心理,且会修改自己的记忆,他未必就是见过。

聊了一会儿辣椒等不存在的新食材,靳老板又把话题拉回火锅上,跟沈宁请教怎么满足他老爹的口味。

沈宁觉得这种吃素却重口的人不少见,其实他不是真的吃素,他只是吃腻了肉的味道和口感,甚至觉得肉有臭味儿,实际他依然迷恋脂肪和糖带来的满足感。

不吃肉,那就吃油咯,高油也是高脂肪。

反正重口基本都要脂肪满足,淡口的讲究鲜美那就是谷氨酸满足。

有些人即便不吃素,只要大油加辣,哪怕没有大鱼大肉,只是一碗碳水诸如面条米粉粉丝的他都能满足。

靳老爹八成是这种。

而富家翁不少都是这种口味,服务好他们一样有大把银钱赚。

沈宁:“其实可以给他们炒重油锅底。”

用重油锅底涮锅子、做冒菜、烫菜什么的,他们都喜欢,现代的方便面他们都喜欢,但是直接油炸的糍粑、南瓜饼、麻团之类的他们又嫌弃油腻。

“沈娘子,不如后厨指点指点?”全福楼的孙老板提议。

全福楼以前是孙二掌柜负责进货,后来大掌柜、老板就出面了。

这次听说豆腐娘子过来,孙老板就亲自跑过来。

沈宁也没拒绝,正好炒一些底料,晚上招待蔺老板。

人家大老远过来,也是很有合作诚意的,自然要招待好。

若是她自己招待,没有这个条件儿,在靳老板这里就方便很多。

正好她可以把这个火锅底料的方子教给靳老板,很适合他们酒楼冬天生意。

靳老板的酒楼不愧是老牌酒楼,存的香料就是齐全,花椒、八角、桂皮、茴香这些基本的都有,其他香叶、白豆蔻、肉蔻、白果、砂仁、草果等也有。

沈宁报了一连串香料的名字,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前世拍视频特意背的,每次随口就来,显得专业又轻松。

有些靳老板这里没有。

孙老板:“丁香、包茅我那里有。”

常老板:“茱萸我有。”

张老板:“千里香我有。”

他们赶紧打发人去取。

沈宁又要了牛油、植物油、豆豉、豆瓣酱、蔗糖、葱姜蒜等配料。

现代炒重口火锅底料基本都是重庆火锅配方,重油重辣。

没有辣椒,但是茱萸、花椒、胡椒可以代替一下,而且香料多,可以压住茱萸的苦味儿,又能突出它的辣味儿。

当然,这个辣味儿没有辣椒那么纯粹直接,但是也不会辣得舌头疼。

好吃肯定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贵,毕竟这时候香料贵,只有家境不错的人能吃。

火锅底料看似什么香料都有,也是讲究配方的,因为香料不但有自己的味道,不同的香料还会发生作用,中和掉某种香料的味道或者突出某种味道。

如果分量不同,熬出来的底料味道肯定不同。

普通人舌头粗,很多时候尝不出,但是那些吃惯精致佳肴的一吃就有区别。

沈宁也没称重,而是直接用手抓。

现在她整天配腐乳的配料,不可能每天都称重,特意准备几个不同容量的木勺子。

做多了她也会用手掂量一下,看看自己一捧是多少,一把是多少,一捏又是多少。

对于一个大厨来说,手指就是秤,适量在心中。

众老板和几位厨子都盯着沈宁,看她热锅烧油,熬化牛油,下葱姜蒜炸出香气捞出,然后下蔗糖豆豉翻炒,再加豆瓣酱小火翻炒,后面开始加各种香料的时候他们眼睛便花了。

他们就看着沈宁那只白皙纤长的手灵活地不断抓取各种香料丢进锅里。

滋啦啦。

滚开的热油里不断散发出各种香气,让他们口水不断跟着分泌。

真的,他们从来没敢这么大手笔地用香料,你说这不一样味道的香料,有的麻有的辣有的苦有的酸有的涩,你就这么都丢进去?

这得啥味儿呀?

这还能吃吗?

“咕嘟嘟”小火滚油,香料翻腾。

顶上那一层金黄的牛油让人垂涎欲滴。

沈宁给他们解释,“这些香料会去除牛油的腥气,只保留浓厚的醇香,即便涮素菜也会很香,如果单纯喜欢吃素又不是必须斋戒的食客会很喜欢的。”

靳老爹并不是真的持戒信徒,也不需要强制茹素,他只是自己吃腻歪了大鱼大肉想吃素而已。

没看他鸡蛋、猪油、油豆腐塞肉都吃么?

那这牛油底料的火锅他肯定喜欢。

牛油尤其美味,且没有那股若有似无的臭味,而且高温熬煮也更稳定,作为老油会沉淀出更浓郁的香气。

这是最好的火锅油脂。

沈宁告诉他们底料得焖个时辰,等傍晚再吃正好。

“啊哈哈,我来了,我来了,听说豆腐娘子来了,专门给我做好吃的呐?哎呀呀,感谢感谢,十分感谢。”靳老爹挺着大肚腩,身形却尚算灵活地快步进了后厨。

靳老板立刻迎上去扶着他,给他介绍沈宁。

靳老爹个子不太高,但是皮肤白,又生得富态,人也爱笑,整一个慈眉善目。

“沈娘子,久仰久仰,多谢你的素鸡,可给我吃服了,每天必吃。”

沈宁笑着跟老爷子见礼,瞅着他这富态的体型有些犯愁,你都这体型了,也确实应该吃素,就是一边吃素一边还追求高脂肪高热量就不应该了。

这么下去可瘦不下来。

靳老爹搓着白胖的手,鼻子翕动,香呀,满屋子的香气,太香了。

关键还不是单一的香,而是富有层次和变化的香。

单单闻着就让他食欲大增。

“那个,沈娘子,这是做了甚好吃的?可否让我先尝尝?”

靳老板忙道:“爹,沈娘子给我们做的暖锅子底料,还没好呢,晚上再吃。”

靳老爹有些等不及,不过他也是老饕,知道火候对食材的重要,也只得等。

过午大厨们要忙,晌午他们就自己张罗饭菜吃。

靳老爹亲切地询问沈宁想吃什么,什么海参鲍鱼的报了好几种昂贵的食材。

沈宁笑道:“下午蔺老板就到了,晚上还要吃锅子,这会儿咱们简单吃个面如何?”

众人都说好。

常老板自告奋勇,“那我来献丑,给沈老板和大家伙儿做个炸酱面?”

他也想在沈宁面前露露脸。

他是中低档馆子,老板就是厨师,最拿手就是家常菜和各种面食。

炸酱的时候沈宁提醒他,“常老板,可以放点萝卜干。”

萝卜干吃起来韧性劲道,跟吃小肉脆骨差不多,不管放在鸡蛋酱还是肉酱里,都能提升酱料的口感。

常老板眼睛一亮,加点萝卜干,显得酱料多,而且解腻、口感好,客人心里都会更满意。

果然,众人吃面的时候发现加了萝卜干的炸酱面确实味道更丰富,口感也更分明。

有人就喜欢吃萝卜干那嘎吱嘎吱的又韧又脆的口感。

曹二爷忍不住问道:“沈老板,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烹调秘诀的?”

沈宁笑起来,“曹掌柜,这算什么秘诀呀,不过是我们家贫,舍不得吃肉就多加咸菜罢了。”

她丝毫不怕人家说自己寒酸,毕竟豆腐娘子就是贫寒出身嘛。

吃面的时候她还跟常老板几个开家常饭馆儿的聊聊,“诸位都是手擀面刀切面,没有拉面?我听说西北那边会做一种手拉面。”

她比划一下拉面的动作。

拉面和手擀面的口感不一样,各有优点吧。

拉面省略了擀大饼的步骤,做起来应该更便捷,但是对面粉的要求更高。

拉面要求面粉筋性更高,为了增加筋性西北那边会添加蓬灰,一种盐碱地蓬柴草烧制的草木灰,可以增加面粉的筋性。

不过没有这个东西,用至少过筛四遍的精面粉,和面的时候加点盐,加鸡蛋,把面团醒发到位,再抹点食用油醒发,那面团应该也能满足拉面的条件。

她在家没有这么好的面粉,没条件试验,不过靳老板这里面粉很精细,说不定可以试试。

除了曹二爷不是开酒楼饭馆的,其他老板掌柜的闻言立刻跟沈宁请教。

靳老板即可让人拿最好的面粉过来。

沈宁笑道:“就当和诸位开厨艺交流会了,大家互相交流心得,我献丑,大家多包涵。”

常老板也另外一个老板上前给她打下手。

靳老板想挤都挤不进去,急得不行。

算了,酒楼这会儿都来客了,他也得去打个照面儿。

反正他和高里正关系最好,沈老板有好东西也不会落下他的。

沈宁活好面以后放在案板上用湿润的包袱盖着醒面,又和几位老板聊美食,也跟他们学学拿手菜。

这些平时自己有个厨艺窍门儿都藏着掖着的老板,这会儿统统大方起来,争相跟沈宁分享。

张老板也分享自己做酱菜的秘方,请沈宁品评。

孙老板也分享自己做烤肉蘸料的配方,邀请沈宁去品尝。

沈宁听说他酒楼有烤乳猪、烤全羊,还一字一句描述烤肉的香气,口水都忍不住要流出来了。

二丫更不用说了,假装清嗓子拿手帕捂着嘴,生怕口水直接流出来。

因为沈宁的存在,这些老板们开了一次厨艺交流会,大家互相分享、学习,倒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沈宁还跟他们聊到臭豆腐、螺蛳粉、各种米粉什么的,因为当地还没有流行米粉,大家都吃米饭、年糕、面食种种。

现在其实是有粉条的,不过市面上不见,只有一些有传承的大酒楼、大家族才会做。

毕竟现在还没有红薯、土豆这种做粉条的淀粉大户,大部分粉条都是绿豆粉。

而米粉虽然在西南地区盛行,江南也有,可依然没有流行到当地来。

沈宁觉得顾客的喜好也需要引领和刺激,面食好吃,馒头、包子、饺子、花卷、各种饼、各种面条,都让人欲罢不能,但米粉也是绝味啊,家常饭怎么能少了米粉的一席之地?

米粉可是面条的老祖宗!

她就跟老板们聊米粉,希望他们赶紧做起来,顺便把醒好的面团按扁刷油,继续包着醒一会儿。

“绿豆粉成本高,米粉还行呀,不管炒粉、汤粉还是卤粉,那都是美味。”

众老板问问米粉如何做,发现不像糍粑、年糕那样酒楼饭馆能直接做,而是需要作坊加工。

众人又纷纷委托给沈老板。

“沈老板放心,只要此类需要加工的食材,我们全都找你进货。”

“对呀,沈老板价格公道,做出来的品质极好,我们十分信任。”

即便别家会做豆制品,可他们更信任沈宁。

即便别家以后也做素鸡、米粉,他们也更信任沈宁。

更何况他们还指望沈老板继续开发新的菜式呢。

这米粉出来,不得做成饭食菜肴嘛?

请沈老板一起开发,他们不是又能跟着沾光?

香蒲大丫二丫以及来往后厨端菜的小伙计们都麻了。

这些平时张口闭口都是生意、赚钱的大老板,这会儿都在烟熏火燎的后厨围着一张案板跟伙计侃大山一样在那里大聊特聊,说到激动处还啪啪直拍案板。

案桌不够大,他们为了离沈老板近一些,甚至暗搓搓地推挤,过一会儿互相换个位置,争取都去沈老板左右、对面站一站。

靳老爹瞅着自己儿子挤不过他们,主要是在自家地盘上,得热情好客,不好跟客人抢。

他白胖的手在案桌上一拍,替儿子喊道:“沈老板,我们愿意把酒楼和饭馆两成利润送与你,至于进货另论。”

白嫖算啥好汉?

人家沈老板今儿住在豆腐村还能跟他们坐而论厨艺,回头沈老板发达了,搬去府城甚至京城住,还能跟他们交流厨艺美食?

要想长长久久地跟沈老板学新菜式,那当然得变成自己人啊。

让她做酒楼的二东家不就好了!

靳老爹此言一出,现场登时安静了一瞬。

除了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高汤,小铁锅里滋啦的油煎烹炒,就连大厨、助手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两成利啊!

靳老板也太大方了!

高里正更是惊呆了,他说什么来着?

阿宁厉害,就是厉害,早晚发达!

幸亏啊,幸亏啊,幸亏他早早跟阿宁交好。

同时心里忍不住越发唏嘘和怅然,阿宁越来越好,越来越发达,很快他家就跟不上,配不上了吧。

那到时候他还能跟阿宁合作生意吗?

什么孙女婿、孙媳妇的,他早就不敢想了。

就怕合作伙伴都保不住呢。

哎,惆怅啊。

张氏、香蒲和大丫二丫更是惊呆了。

张氏虽然长了见识,却也知道酒楼饭馆这些铺子赚钱,而且老板们都非常排外,断然不肯跟人合伙儿,就怕铺子不纯了。

没想到靳老板居然主动给阿宁二成利。

沈宁也很惊讶,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她不是来跟大家交流厨艺,然后等蔺老板来了谈素鸡生意的吗?

怎么的靳老板就要给她酒楼两成利润?

这……他们父子不会抽风了吧?

她就分享了那么几个菜,对酒楼来说不值一提,他们就要这么大方?

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难不成酒楼负债累累,要找人背锅?

还是惹了什么仇家,找人挡刀?

不能。

就是不能,才好奇怪啊。

孙老板见靳老爹如此不按规矩出牌,也急了,“沈老板,我们全福楼,也愿意!”

他原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是还没下决心,主要是他想给半成,最多一成。

毕竟不需要沈老板出钱,也不需要她出力,甚至不规定她必须多少时间开发几个新菜。

半成真的不少。

可、可靳老爹这个老疯子,吃油焖素鸡吃得怕不是脑子都要姓沈了?

两成呀!

靳老爹和靳老板父子俩可不是傻子,那肯定是有利可图。

若是无利可图,他俩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孙老板虽然没想好,没想明白其中关窍,但是他有个好处,向靳老板看齐就不会被落下。

靳老板总不会跟人合伙来算计他。

所以他也紧跟着喊愿意给两成。

怎么的,就你们大方,我姓常的就是白占便宜?

常老板想得更好,沈老板开发的这些新菜式,除了那个福袋,其他全都适合中低档饭馆。

今儿说的这个米粉,简直就是为他的饭馆量身定做的!

他必须跟啊!

两成!

说实在的,他的饭馆还大有潜力。

以前没卖素鸡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饭馆生意就这样了,不会更多,毕竟县城就这些人,愿意出来吃饭的就这些,不可能赚更多了。

结果自打加了素鸡、卤素鸡、素烧鹅、油豆腐以及肉签子、烤豆腐卷,他饭馆生意盈利翻倍还多。

那个酱肉丝豆腐皮不适合他的饭馆,但是烤豆腐卷却是为他饭馆特意设计的一样,每天卖好多串。

就县衙几个书吏,每次下衙都要在他家吃几串烤豆腐卷、卤素鸡才走。

若是有这个米粉,他有一种预感,说不定比面条更受欢迎。

毕竟这些有钱下馆子的把面条吃腻了嘛,需要换换口味。

其他几家饭馆也跟上。

这种情况不跟不合适。

毕竟他们都因为豆腐娘子多赚钱了,多赚的自然比给出去的多,而且以后有新菜式,自然还会更多。

张老板的饭馆开在码头那边儿,他感受很直观。

这么说吧,以前码头货栈那里,有些人路过他们成阳县是不下来吃饭的。

甭管是嫌贵舍不得,还是口味不对,反正就是不来。

但是现在下来吃饭的越来越多。

张老板已经悄悄加大码头那边的投入,请那些船老板们吃饭,给点礼物银钱什么的,让他们多给客人们推荐自家馆子,或者直接带人来他家吃饭,船老板吃饭免费。

这一招很有效,他饭馆客人多了三成。

常老板让人在那边儿摆摊儿,对象是那些赚辛苦钱的,但是有钱的也会受影响,看到以后也会买两串吃吃。

所以客流大,大家都受益。

靳老板去跟今儿订雅间的贵客们应酬一二终于得空跑回后厨。

就见众人争先恐后地献出两成,要跟沈老板长期合作。

他两眼一黑,咋滴,怎么能挖他墙角?

靳老爹朝他嘿嘿。

靳老板心定了,哦,原来是老爹先开的腔,稳了。

他老爹真是个招财猫啊,当初要不是为了给老爹改善口味,他都没那么热衷进素鸡呢。

靳老爹:“沈老板,沈老板,你给我炒的火锅料好了没?我能吃了吧?”

他这一打岔,常老板、孙老板、张老板等人这才停下来。

曹二爷都羡慕了。

沈老板,厉害啊,有本事,有眼光,有运气。

你瞅瞅聚会的这些老板,都是比较实在的,若是杨老板他就不会这么大方,他要是给你二成利,你起码得给他带来十成才行。

当然,他家也受益。

他家开船帮的,用不上沈宁的新菜式,但是甭管素鸡还是以后的米粉,他肯定都要做成安县的独家代理。

沈宁抬手压了压,“诸位,诸位老板,大家听我说。”

众人这才闭嘴都看她。

沈宁笑起来,这一刻她笑得无比真诚。

都说商人重利,唯利是图,没有真情。

即便他们如此慷慨是因为她给他们带来了利润,还想她给带更大的利润,可大部分人都是贪婪成性的,只想多占便宜,只要她不提报酬,他们就不会提,甚至她一直不提,以后要是提他们还要指责她贪财呢。

可这几位老板却主动提了。

虽然她没想要,可不得不说,她真的挺意外,也挺高兴的。

没什么比付出却有意外回报更开心的事儿。

她和裴长青就是因为知道人性复杂,知道生意场上无真情,所以对高里正也好,对靳老板等人也好,从不多做要求的。

她一直秉持合则两利,不和则散的原则。

大家合作的时候各自尽心尽力,多为对方着想,多想长远利益,不要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不要斤斤计较,开心合作。

一旦不开心,就果断散伙,不怕沉没成本,不抱怨真心被辜负。

不对别人过多期待,也是做人的基本修养。

因为有时候期待也是一种暴力。

她压根儿就没期待过靳老板等人在进货以外的付出,他们只要一直从高里正这里进货,哪怕别的豆腐坊也有同样的产品,只要价格一样,他们依然找她进货,这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甚至,就算这个她也没期待过人家。

人家愿意从她这里进货,是她的品质好,价格公道,人家念旧情,人家不从她这里进货,也情有可原,她可以问原因,但是不会怨恨。

连一直进货的期待她都没有过,可以说不过多期待,就不会失望。

可没想到人家居然主动给她两成利润,还是酒楼饭馆的利润,不只是她教的新菜式,若是包括人家所有的收入。

这也太意外,太慷慨了。

但是她不能要。

别人主动给她,说明人家对她也有期待,希望她带着他们赚更多钱。

如果她做不到,那他们就会期待落空。

他们不管有没有怨言,她都会内疚。

她不要,众老板愣住了。

曹二爷也越发惊讶且佩服她了。

高里正也惊呆了,阿宁真是……真是,真是,哎,真是不一般的人啊。

沈宁笑道:“诸位厚爱,我受宠若惊,你们从我们这里进货,我就把你们当自己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点子,就忍不住要和你们分享,这也是应有之意,诸位不必过意不去非要给额外的钱。”

两成利润啊,可是小数目,她都不知道靳老板是怎么想的。

毕竟即便他们不给钱,她有好吃的也会和他们分享的,因为他们会买她的原材料啊。

她不想要,原本心里还略有舍不得的两个老板反而也越发要给了。

“沈老板,咱们合作愉快,你就当入伙我们酒楼饭馆,以后咱就是自己人。”

他们也算得明白,自打跟沈宁合作以后,他们酒楼饭馆的生意都更上层楼,超过周边其他竞争者。

尤其靳老板若是加深合作,保不齐就要去府城开酒楼了。

靳老板以前在府城有饭馆的,之前因为诅咒案子受牵连忙不过来就关了。

心里总是不得劲的,总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如何如何”。

现在有沈老板帮忙开发新菜式,未必不是一个契机呢。

大家正热火朝天讨论着呢,霍三少大步走进来。

他笑道:“蔺老板还没到么?”

待他知道众人争论什么以后也沉默了。

他也委实没想到靳老板会这么大方,不,应该说没想到他对豆腐娘子这么大方。

他虽然也挺佩服豆腐娘子的,但很大一部分也是看在妻子和岳父的面上,并非真情实感。

毕竟他家是酿酒卖酒的,跟沈宁生意往来不大,顶多他家买豆制品,沈宁买他们酒坊的酒。

可现在听见靳老板带头给沈宁分成,他就真的佩服了,甚至有些羡慕嫉妒。

若不是他了解靳老板几个的为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何至于啊!

他给那么多酒楼饭馆送酒,也没人说给他分成啊。

还是说他的酒不能给酒楼饭馆带来更多的利润?

那确实,估计真没带来更多。

霍三少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豆腐娘子能开发好多新菜式,那能不能……也开发一下酿酒方子?

这万一呢?

不过很快他就头脑冷静下来,不可能的。

她可能有厨艺天赋,毕竟做菜就是煎炸烹炒什么的,酿酒却没那么容易,这是有秘方的。

他笑道:“我看你们也不必争执推让,既然老板们诚心给,沈老板也别过于推让。若是见成效,大家给也是应该的,若是一段时间觉得变化不大,那就终止分成也无不可。”

当然,他也觉得两成挺高,靳老板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别有所图。

沈宁依然不同意,无功不受禄,或者自己觉得付出和收获不对等,她就不占这个便宜。

反正她靠和高里正合作赚钱也不少,稳打稳扎,每一文钱都来得踏踏实实。

酒楼饭馆分成这个就总有些不踏实。

因为她不可能查他们的账目,给多少就是他们自觉。

再一个人心易变,他们现在可能觉得她有帮助,是这个想法,过段时间形势变化,可能就是另外想法。

到时候若是后悔了,万一不好意思直接终止分成,反而疙疙瘩瘩。

他们若是感激她分享菜谱,逢年过节走个礼就挺好了。

分成,完全不必。

这时候小伙计跑来递信儿,“老板,蔺老板接到了。”

众人一听忙停止了争论,纷纷起身整理衣袍,一起出去迎迎蔺老板。

远道是客嘛,去大堂迎接是应该的。

沈宁终于松口气,这靳老爹果然是个假素食,手段雷厉风行的更像肉食者。

她和众人一起去了酒楼门口。

沈宁经验使然,寻思在这个年代若想有一番作为怎么都得三十好几四十左右。

毕竟古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弱冠还是小青年儿,男人三十而立。

反正身边这些老板掌柜的都三十好几四十来岁,很少二十出头的。

像宋福瑞那样二十出头在爹娘眼里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压根儿不会委以重任。

不过看到蔺老板的时候她着实惊讶了一下,好年轻的男孩子,看起来十八九岁?

他衣饰精美,必然是好享受善保养之人,那估计二十多岁,只是生得面嫩罢了。

靳老板热情周到地给双方引荐。

蔺老板,蔺承君。

蔺承君不但生得面嫩,声音也清越好听,看着不像生意人,更像气质出众的读书人。

双方见了礼,靳老板又请他们去雅间,又单独问蔺老板:“承君,要不要先去客房歇歇?”

一般人赶路,又是骑马又是坐船的,定然风尘仆仆。

不过蔺承君衣袍整洁,配饰端正华美,一看就是在船上休整过的,靳老板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

蔺承君笑道:“怎好劳烦沈老板与诸位久等?在下邋遢些,少不得请诸位多担待了。”

众人心道:你这还邋遢,那我们该扔猪圈去了。

贵客至,靳老爹心心念念的火锅也终于可以吃了。

第98章 蔺承君 更多合作

大家迎客的时候他亲自去后厨指挥,除了暖锅子,另外还上了与沈宁相关的那些菜品。

蔺老板和沈宁推让一番这才坐上主位,真诚地恭维沈宁几句。

沈宁自然也有来有往,真情实感地捧他几句。

之前她已经听靳老板等人讲过蔺老板和君高升了。

君高升是百年老字号,以往在府城不是最有名的,但却是最长久的,现在自然也就成了最有名的。

蔺家是淮州府大族,土地无数,生意铺子更是不少,关键人家还有两位正当年的进士官老爷。

那自然是很了不起的。

家族厉害,这位蔺承君也很优秀,否则不会以二十出头的年纪管理家族酒楼业务,而且成绩不俗,能一干几年。

只要他不突然犯浑犯下大错,族里庶务以后可能都归他打理。

蔺承君:“沈老板,之前在淮州吃过这几道菜式,真是别出心裁。”

沈宁可不敢独专美名,毕竟不是自己创新的,是几百年无数名厨不算创新的结果。

她笑道:“蔺老板过誉,并非我的首创,而是听人说起过,琢磨一下做个差不多的而已。”

众人商业互吹一会儿,靳老爹开始主持接风宴。

席间十来个人,靳老爹让人上了好几个暖锅子,还有鸳鸯锅,免得大家伙儿一起搅和一个汤锅,不雅观,再者这还有女客呢,得斯文些。

所以他上了好几个,身边两三人一个锅子。

沈宁和张氏一个,蔺承君独享鸳鸯锅。

靳老爹独享一个重油锅子,其他人自己分配。

掌柜的上了好几大盘新鲜的牛羊肉片、鱼片,都是最新鲜、最适合涮锅子的部位,切得薄薄的,拎起来透光。

肉片纹理分明,散发着新鲜的味道。

这种最新鲜的肉,其实涮清汤底、海鲜汤底最好吃。

牛肉吃起来清甜脆嫩,再蘸点秘制酱料,简直一绝。

沈宁选择清汤底,张氏却要尝尝重口味的,毕竟穷苦出身,平时吃饭都清汤寡水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吃大荤,那咋还拿捏呢?

蔺承君平时饮食清淡,不过他也要尝尝沈宁炒制的新锅底。

毕竟做餐饮的,随时都想着店里的菜色和生意,各种口味都要尝尝。

靳老爹没涮牛羊肉片,他涮了素鸡、豆腐皮卷、菠菜、韭菜、绿豆芽、鸡腿菇、小青菜等。

菠菜韭菜一烫就熟,他白胖的手捏着筷子,不断地往自己碗里夹菜。

吹一吹,把烫得翠绿油汪汪的菠菜放进嘴里。

啊,又烫、又香、又鲜、又麻、又……辣?

“好吃!”他嘶哈一声,嚼着脆嫩的菠菜,吃得相当满足。

再吃韭菜,一般人不爱吃涮韭菜,可韭菜就和香菜一样,爱吃的人称之为美味、绝品!

靳老爹吃得香喷喷的,半点不见以前靳老板愁的他爹最近没胃口。

这胃口好得不得了。

靳老爹暴言:“沈老板炒的这锅底,涮鞋底子都好吃!是真香啊,你们都尝尝,滋味丰富,味道十足,又香又麻又辣,还带着微甜,还能吃出鲜味儿,真真是仙品!”

一边说,他又开始吃涮白菜,以及最爱的素鸡。

靳老板还得提醒他,“爹,口味重的容易呛,你慢点吃,吃的时候别说话。”

这要是呛着嗓子,多遭罪不说,还出丑不是?

靳老爹用筷子点点他,让他自己吃,别多管。

真好吃啊!

要不是沈宁说里面用了牛油,他明儿就想请住持老友吃上一锅。

蔺承君出身富贵人家,自然遍尝美食,重口的、清口的,他都见识过不少。

但是这重口暖锅底料还真是第一次见,毕竟淮州偏南,口味略清淡些,不像北方那么重口。

可想到家乡炖肉也是浓油赤酱,他又觉得或可一试。

尤其冬天寒冷,吃些重口重油的东西,食欲会好,腹中也觉满足,而且里面香料多,人吃了也能发散寒气,有助于升阳气。

不管从口味还是健康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品了品,第一感觉就是香,确实香。

又麻又香,辣味儿升得慢,还带着一点微微的苦涩?但是几乎品尝不到,因为很快就有回甘之意。

估计炒制的时候加了蔗糖以及甘草。

这麻味儿想必是花椒胡椒,辣味就主要是茱萸了。

甘草等又去除了茱萸的苦涩味儿。

也就他舌头刁,才能品尝得这么仔细彻底,其他人即便常老板几个亲自掌勺的也就觉得麻辣鲜香,好吃,真是涮肉涮菜都好吃。

除了香料贵这个缺点以外,没有缺点。

“若是我的饭馆上这么一锅汤,我怀疑食客会打包带走,回家继续煮菜煮面,保不齐……会喝得干干净净。”

若是客人不打包,他瞅着都不忍心倒掉好吧。

别说,那些干苦力的要是每天吃上这么一碗涮菜加面,连汤喝干净,绝对有力气。

这种大锅子暖锅对他的饭馆来说不实用,毕竟他的顾客不像靳老板的这么有钱,除非过节或者请客,才舍得点这么一锅。

沈宁听他在那里叨叨,笑道:“常老板,你的饭馆可以做小份儿,一海碗一份,里面菜、面、素鸡什么的都加上,好吃又管饱。若是以后有了米粉,也非常合适。”

这不就是冒菜、麻辣烫啥的么。

当然这年代唯一的缺点就是油贵、香料贵,一般人未必吃得起,还得筛选顾客群呢。

而且这个火锅底料上桌的时候最好把香料捞出来,只给顾客上高汤和油料。

捞出来的香料晒干可以磨粉当调料,这里面三十来种香料呢,就叫三十香?

蔺承君听得津津有味,“沈老板,你这牛油炒料倒是适合行军、镖局、船帮他们。”

这些人有点钱,也会长途跋涉,需要这种补充体力的东西。

这个牛油底料不但能补充力气,还有很多香料,能驱寒去邪气病气。

即便他们当中的底层吃不起,但是中高层却是可以的,而且那些高层的奢侈程度又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了。

比如带兵打仗的将领,他身边是有私人护卫的,这些私人护卫的吃穿用度以及饷银都由他自己负责。

那真是花钱如流水,采买量也相当大。

沈宁:“蔺老板,这东西是有期限的,时间一长会坏掉,天热也不行,会化掉。”

冬天吃吃还行,一旦天暖和就不行,毕竟这时候没有真空包装。

再者给行军队伍吃?

她不大敢,万一他们谁吃香料坏肚子砍她头怎么办?

还是在城里吃更方便。

蔺承君:“那就天凉的时候卖,尤其西北和北边军队,非常需要。”

当然不在淮州府做,而是去北地做。

尤其冬天滴水成冰,做出来冻住就能放很久。

沈宁犹豫一下,“蔺老板,西北、北方多牛羊,他们可能有这个,毕竟我这是听人家说了又琢磨的,并非自己独创。”

蔺承君笑道:“沈老板过谦,据我所知,并没有。”

沈宁莞尔,看得出蔺老板很想做这个生意。

靳老板等人顶多给自己酒楼饭馆上菜,而他有那个能力和把握做军队以及镖局等人的生意。

“蔺老板想做的话,那我把方子告诉你,其实不难,就是香料多,还要用大量牛油,成本很贵。”

如果不和人合作,她和高里正是做不来这个生意的。

这下蔺承君感受到了靳老板和麦掌柜等人的感受。

不是,你、你就这么大方的?

问也不问,商量合作方式也不商量,直接就要告诉我?

不是……以退为进想谋求更多好处吧?

靳老板等人却相信沈宁的真心,之前那么多新菜他们没花一文钱就学到了。

高里正在这种场合更是不吭声,半点不抢沈宁的风头,他就和靳老爹一起讨论哪个好吃,咋样更好吃。

蔺承君定定地看着沈宁,感觉有点冒犯,才眨眨眼,若不是沈宁眼神清澈,神情坦荡,他都要怀疑……

他忙喝了口茶水掩饰,轻笑,“沈老板,若你信得过蔺某,我们可以合作,这一次我就是想来跟你谈素鸡合作的。”

沈宁微笑,“素鸡的制作方式我也可以教给你们。”

“噗——”常老板直接喷了张老板一身。

曹二爷差点把牛肉片戳到鼻孔里。

霍三少通过高里正已经很了解沈宁的风格也差点被牛油火锅呛到。

不过,这是你赚钱的营生,那么多豆腐坊一直在模仿都没仿出来,你不好好藏着捂着,就这么随口说教给我们?

啊,当然,我们要给你两成利润,以后是一家人。

教给我们,我们也不会教给别人,也不会自己做,还是要找你进的。

反正你的价格不贵,我们自己做也挺麻烦。

但是,但是,但是……

靳老爹都不吃了,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宁。

沈宁笑得非常真诚,“我希望咱们的饭桌越来越丰富,大家各出奇招,做出更好吃的饭菜,而我也会努力开发新产品,不断与大家分享,这样才不会吃老本,裹足不前。”

她只有不断创新,让模仿者追不上,让她的客户们时有惊喜,生意才会一直追着她。

当然,这是因为她有穿越这个金手指,有领先数百年的知识打底。

如果自己是普通人,一辈子就开发两三个手艺,那指定也想吃一辈子,不会随便教给别人。

她觉得自己的知识都是通过课堂、书本以及网络学来的,自然也该回馈给社会。

蔺承君的耳朵慢慢红了,他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有点羞愧,人家沈老板就是这样纯粹通透的人,而不是单单对他。

得亏吃着重口火锅,本来就麻辣,香料也升温,所以他耳朵红也不会引人注意。

原本他做好对方狮子大开口,他锱铢必较来的,争取买到素鸡的方子。

毕竟从成阳县往府城发货,着实有点远,时间都浪费在路上,而且天暖以后要坏掉。

还是他自己做更合适。

他想的是如果对方不卖,他最大的诚意就是给分成。

只要他这里卖出去的素鸡,他愿意把利润分给他两成。

毕竟她不需要出钱出力出人,只需要把方子卖给他即可。

当然,利润这个事儿也是他说了算,他不至于太弄虚作假,钱该给还是给的,就是会看情况给。

可现在沈宁谈都不谈,就说要告诉他,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沈宁笑起来,“蔺老板这是吓到了?放心吧,我没有别的图谋。即便你会做素鸡,诸位老板还是从我这里进货,不影响我生意。而路途遥远,我也不可能给你发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制作方法告诉你,你自己做。”

靳老板等人都静静地看着沈宁,从来没这么专注认真耐心地注视过一个人。

蔺承君:“沈老板,我不可能白要你的方子,我还想与你合作牛油炒料的生意,所以,你能否说个自己想要的合作方式?分成?还是一次买断?”

靳老板一个劲儿地给沈宁使眼色,不要买断,要分成。

君高升酒楼只是一个招牌,他下面还有别的饭馆酒楼,很赚钱的。

沈宁也倾向于要分成,“蔺老板这么有诚意,不想白占便宜,我也不好让蔺老板违背原则。这样吧,我把素鸡方子告诉你,你只需要第一年给我两成利润,第二年给一成,之后就完全归你。”

她估计再过阵子其他豆腐坊就能模仿出来,到时候君高升还愿意给两年分成都是重信誉的。

蔺承君和众人都惊讶又意外,常老板几个和蔺承君没利益关系的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沈宁笑了笑,示意大家不要着急。

她笑道:“我也不需要查蔺老板的账目,府城肯定比我们县城销量大,不过蔺老板还得跟别人合作,所以我不想多要的。就按照我们成阳县这边的销量算分成即可,以君高升的实力,不会卖不过一个县。”

像君高升这种百年老字号肯定重信誉和口碑,但是肯定也有很多方法做假账,她可没那个精力和本事跟他们勾心斗角。

大家都有分寸,合作才能愉快。

钱赚不完,利益算计不完,人心试探不完。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握度,不贪心,不过分期待,合作不愉快就及时止损。

蔺承君对自己自然很有信心,只是他没想到沈宁这么好说话,且这么慷慨。

让他想好的谈判话术全无用武之地。

他喉咙有点干,“沈老板,那么牛油炒料呢,这个会是大头。”

听说了这个的制作过程以后,他立刻就想出好多种售卖方式和售卖对象。

冬天冷冻卖北方高寒地区,夏天现做卖南方湿热瘴气之地。

牛油和里面的香料不但驱寒,还能祛湿除瘴气,对人体有好处。

当然不走平民路线,只走高端路子。

他有这个路子。

他人脉广,卖货量自然比沈宁要多很多很多。

沈宁笑道:“蔺老板,你卖得多,是你本事大,赚钱也是你应得的,我不眼红。”

听到这话,高里正就想起当初沈宁说他卖酱油、老豆腐、豆皮、千张什么的不管卖多少都是他的本事,她不眼红的话来。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她以退为进,别有所图,或者给他人情交好他,后来他发现人家就是厉害,会得东西多,不差这点儿。

现在又是熟悉的画风。

蔺老板比高里正自然想得更深更多。

他凝视着沈宁,纯粹的生意人对生意人,没有之前的胡思乱想。

沈宁继续道:“合作方式和素鸡一样就好。销售量也按照我们成阳县来,不过……”

她顿了顿,笑起来。

蔺承君微微颔首,“请说。”

沈宁:“蔺老板知道民间不能随意屠宰耕牛,我是买不到牛油的,靳老板可以,不过估计数量有限。蔺老板肯定有路子买其他的牛,到时候可能要请蔺老板帮忙进一些牛油。”

不管老牛还是肉牛还是草原牛,普通人买不到,蔺家应该可以。

她隐约听小少爷说过,有些大户人家吃不惯猪肉,是专门养牛羊来吃的。

还有很多人家点牛油蜡烛,真是浪费!

任何年代,有钱人什么都不缺的。

蔺承君略一思忖,微微颔首,“好,成交。”

这时候靳老板道:“沈老板,那我们说的两成也作数。”

蔺承君好奇地看着他们。

靳老板也不隐瞒,就简单解释一下。

这下蔺承君又动容了,他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生意人的本性。

即便亲兄弟合伙做生意都会闹崩,更别说陌生人。

可他们竟然主动给沈老板好处,这就不得不让他佩服沈老板的本事了。

这当然不是老板们大方,他自己是老板,大不大方他不知道么?

只有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他们才无比大方,没有利益回报的时候他们会悭吝至极。

他和他们都是如此。

他们对她大方,只能说明她能给他们更大的好处。

他不禁也期待起来。

望着他们一双双期待、热情又真诚的眼神,沈宁却越发冷静。

大家对她维护、示好,不管真心还是如何,她都领情,但是她也没有飘飘然,更没有头脑发热觉得自己魅力大,别人真心捧她。

不客气地说,如果她和裴长青没有本事,没有小少爷的亲近,她都不敢展露这么多好东西。

在豆腐村做豆腐不一样,在那里有村民护着,一村当后盾。

在县城,如果没有靠山,她若是显摆了,只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不剩。

高里正护不住她,霍家也顶多帮衬说两句,宋家只会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很清醒,在座诸位,是羊还是狼,取决于她的靠山硬不硬。

她的靠山是豆腐村,是小少爷代表的力量。

她和眼前诸位,就是合作伙伴。

利益一致,大家是朋友。

若是哪天有了分歧,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甚至反目成仇也不是没可能。

她自然不希望那样,但是她也有心理准备,她可以为了长期合作跟他们共享利益,却不会付诸真情。

她笑道:“诸位老板,其实真没必要,做菜这事儿大家都是互相交流学习的。你们花钱,可很快其他馆子也能学去,这样你们反而吃亏,我又不忍心你们吃亏,而且我开发新菜也是为了推广自己的食材,你们从我这里进货就好了呀。”

蔺承君、曹二爷、霍三少几位默默旁观。

他们岂能不知靳老板几人的心思?

无非是想把沈老板变成自己二东家,让她真心实意为他们想新菜式。

可人家也的确大方。

蔺承君都很意动。

看他们还要说什么,沈宁“哎呀”一声,“咱给蔺老板准备的拉面呢?快把面团端上来,这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给蔺老板接风。”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就顾得聊米粉、牛油火锅、分成什么的了,把面团给忘了。

掌柜的早预备着呢,一直没机会插嘴提醒靳老板,这会儿就让人把面板抬过来。

沈宁净手擦干,捏起一团面,揉了揉试探着往外扯,看看筋性如何。

若是筋性好,就扯长一点的细面,若是筋性差就扯宽面呗。

众人就看沈宁纤长素白的手指灵活地扯动,那团面就变成细长的面条,对折再扯,如此反复多次,最后她揪下一团面,手里就剩下一把韭叶宽的面条了。

“哇!”

众人惊呼不已,连蔺承君都目露惊艳。

曹二爷跑船的,也算有见识,霍三少卖酒,也去过远处,自诩见识也不少。

可他们没见过这手扯面的本事。

大家都是用擀面杖擀一个大饼,然后折叠切面条的。

这扯面、拉面……

蔺承君虽然年轻,但是终归有见识,家里祖上传承、书卷、长辈讲述见闻,这些都算他的见识。

在西北之地做过知府的长辈曾经讲述过那边的风土人情。

晋地、长安、河套等地,大户人家都吃小米和面。

他们有各种面食,包括这种手扯面。

宽的如裤袋,窄的如柳叶,细的如龙须。

但是当地是没有的,他家酒楼也是手擀面。

沈宁顺势给众人讲拉面的要点,关键在于面粉,面粉不好别的都白扯。

她给靳老板好一个夸,“靳老板酒楼用料扎实,都是好东西呀,这面粉着实好。”

靳老爹和靳老板便乐开了花儿。

靳老爹笑道:“咱开酒楼饭馆的,靠的就是一个实在,你弄虚作假,客人的肚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呀,他们吃得出来。”

众人连声说是。

常老板几个手痒,都上手试试,结果一拉就断。

“呃,这……”

沈宁又现场教学,告诉他们要点如何如何。

靳老板趁机把自己酒楼的白案大师傅叫来。

不愧是专业的,大师傅一学就上手。

掌柜的挺起胸脯子,很是骄傲,这可是他特意挖来培养的白案大师傅!

最后众人一起品尝了沈宁和大师傅做的拉面。

蔺承君小口品尝,仔细感受拉面和擀面的区别。

“手擀面面团最好硬,要搋面,这样面条吃起来才劲道扛煮,而拉面的面团却要软一些,但是又不失筋道,还增加了弹性,口感更丰富。”

沈宁解释道:“这是因为面团不断拉扯充分激发了面粉的筋性,所以吃起来筋道弹牙。”

手擀面没有经过那么充分的揉面,筋性会少一些。

就和做面包要把面团的筋性揉出来,面团一扯能成面膜一个道理。

如果充分揉匀,揉出筋性,那大馒头都是弹性十足的,吃起来一层层跟剥洋葱一样呢。

沈宁给这些开酒楼饭馆的老板上了生动的一课:美食就是要不断尝试各种可能,哪怕最普通的食材,通过不同的手法、火候、烹调方法、配料等都可以做出不同的美食来。

“沈老板,咱们真该像今天这样定期聚会交流。”

大家这么一交流,真是获益匪浅。

拉面让他们对米粉越发期待起来。

天冷了,沈老板赶紧做起来啊。

时候不早了,众人却意犹未尽,总觉得沈老板是个宝藏,还能教他们更多。

沈宁却提出了散场。

至于和蔺老板的合同,明儿再说吧。

她还得回去和裴长青商量一下后续计划呢,可能恰好有机会跟靳老板合作。

蔺承君却道:“沈老板,正好诸位老板做见证,咱们就把文契签了?此行我带了厨子来的,签完明儿咱就能学手艺,不耽误时间。”

做生意嘛,一寸光阴一寸金呐,早点学会早点让他们回去施展拳脚。

沈宁:“……”

你可真卷,活该你赚钱。

她看了靳老板一眼,又对孙老板、常老板等人道:“众位老板,米粉我打算回村做,牛油火锅就和靳老板合作,以后诸位可以从他这里拿货。”

米粉原材料简单,需要人手和场地,回村最合适。

牛油火锅的香料和牛油贵且难得,自己不好备料,还是和人合作更方便。

靳老板酒楼大,后厨有三间屋子,酒楼还带着个老大的院子。

她技术配方入股,让靳老板出材料、出人手好了,也满足他想合作的心愿。

这样她拿分成不心虚,他也不用担心她有好菜方不分享给他。

当然,她只分火锅底料的钱,不分他酒楼的钱。

幸福来得太快,靳老板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过电似的,身体打了个哆嗦。

靳老爹吃得满面油光,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背上,大声道:“沈老板,中!”

东山寺主持喜欢说“中”,靳老爹学得很溜。

大家笑起来,纷纷恭喜靳老板。

常老板和张老板等人知道自己竞争不过靳老板,即便咬咬牙也能买牛油、出人手和厨房,但是得另外租院子,这就是大开销,不如人家靳老板现成的够用。

再说了,看靳老板第一个大方地给二成利润的架势,就知道他势在必得,他们也不好意思抢。

反正他们是开饭馆酒楼的,只要沈老板有好的菜方分享他们,有好的食材卖给他们就成。

至于开作坊,他们不想,不贪心。

靳老板高兴地给沈宁作揖,又给蔺承君等人作揖,笑得像朵花儿,“多谢沈老板,多谢诸位抬爱,以后多多照顾咱生意。”

孙老板心里酸溜溜的,“靳老板可如愿以偿啦。”

他也是有能力和沈老板合作的,可惜第一次入伙儿自己没来,终归是差了一点情分。

这年头情分是很重要的筹码,尤其沈老板是不贪心的。

其实那米粉也可以在城里做呀,他们可以出人,不用她操心,可她还惦记着村里那些穷庄户呢。

可见是重情义的。

最激动、感激的莫过于高里正了。

阿宁真不愧是他们的豆腐娘子呀,处处想着自己村。

这米粉一做,又得雇十几个劳力呢。

这满村跟着阿宁赚钱,过好日子,谁不感激涕零啊?

沈宁到底是跟蔺承君签了文契,其他老板也当了见证人,纷纷签字摁手印。

靳老板还想说牛油底料他出人、出地方、配材料,跟沈宁对半分,沈宁却抢着说她就要两成了。

两成不少赚了。

只要不远距离运输,这个牛油底料常年可以做,夏天也可以吃。

很多人夏天也喜欢吃这种重口味儿的,感觉出一身大汗,畅快淋漓。

一个县的销量,不少了。

当然以后她也会利用靳老板这里开发其他新菜、新食材,不会只合作这一样。

时间确实不早了,沈宁再度告辞。

靳老板又约她明儿来商谈细节。

沈宁这才想起来,“明儿说去拜访麦掌柜呢。”

几人当即道:“哪能让沈老板拜会他呢?明儿让靳老板给他发个帖子,让他来这边儿好了。”

众人都是老板,他们把沈宁当成同类,那麦掌柜就是低一等的掌柜。

再说,他们防着好运来呢,可别把沈老板给拉拢过去。

沈宁笑道:“大家放心,咱们来日方长呢,不急在一天半日的。我明儿去跟麦掌柜聊聊,和他有红席生意呢,看看他布置得如何,然后就来这边儿教大厨们做炒料。”

众人又纷纷说他们不是着急这个。

他们是嫉妒麦掌柜好吧,这也太有面子了。

沈老板真是厚道人。

这时候掌柜的过来说裴二郎接沈老板来了。

靳老板等人和裴长青是吃过饭的,还找他盘炕,大家是熟人了。

蔺承君、孙老板和另外两人跟他不熟,自然要见见。

靳老爹已经让掌柜的打包了好几盒点心、鲜果盒子、果脯、干果盒子,让张氏她们拎回去给孩子吃。

沈老板不还有俩孩子没来么,当然得给孩子留个好印象啊。

靳老爹可太知道这些孩子了,你给他送点好吃的,如果是他从来没吃过的,他能记你一辈子好。

沈老板和裴二郎都有本事,听说这位小公子也是神童,那以后还能差了?

嘿嘿,交情要从小套。

裴长青看到沈宁几人下来,大步迎上前,跟靳老爹、靳老板等人见礼。

沈宁又给他介绍了蔺老板。

蔺承君看裴长青挺拔俊朗,神情温和气度却不俗,不是那种普通粗鄙的庄稼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平衡点。

替沈老板高兴?

若是一个木讷粗鲁的汉子,他怕是会觉得不舒服,毕竟沈老板这样出色的人,应该配个才貌相当的丈夫才好。

刚才他听霍三少讲裴二郎的本领了,再看人家生得英俊不凡,又觉得这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

他主动跟裴长青见礼,称裴兄。

聊几句,沈宁和裴长青就告辞。

靳老板早就备好两辆马车了,送他们一行人回去。

张氏领着三个女孩子和高里正坐一辆车,直接回霍家小院儿。

香蒲几个女孩子主动把盒子都堆沈宁那辆车上,她们已经吃很多不能再拿了,给珍珠阿年宝儿他们吃。

沈宁硬是分她们两盒,这才各自回去。

路上三个女孩子一点都不犯困,而是激动、兴奋。

现在即便二丫也不是单纯为跟着豆腐娘子吃了大荤大肉而兴奋,而是跟着豆腐娘子见了大世面!

这些高高在上的老板,这些赚大钱的生意人,他们对豆腐娘子敬重又热情,连带着对她们都很亲切。

若不是跟着豆腐娘子,单单她们自己出现在这些人面前,他们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只会嫌她们挡着视线。

这给她们更大的感触和更深的冲击。

她们也要努力,向豆腐娘子学习,做这样被人尊重的人!

有这个目标激励着她们,连点心都不馋了。

当然,馋还是馋的,这会儿不馋是因为今晚上吃多了。

她们要吃吐了好吧,肚子都撑不下了!

二丫很不平衡,为什么牛有好几个肚子,她就一个!!

晚上她们睡不着,还得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呢。

幸亏还吃了不少山楂,能帮助消化。

回家的路上,沈宁靠在裴长青怀里,她乏了。

这一天跟他们不停地说、不停地听他们说,还得分析他们什么心理,小心语言陷阱,斟酌自己说什么。

要不说有目的的应酬最累呢?

相比炒牛油火锅料和拉面反而是放松了。

裴长青抱着她,轻轻地替她按捏脑袋,“珍珠和阿年早就要来接你,我说你还没忙完,让他们在家里等,结果等得睡着了。”

沈宁笑了笑,“他们今儿去城隍庙玩得开心啊?”

裴长青:“顶开心,说是打跑一个拍花子的,抢回一个孩子。”

沈宁惊呼一声,“孩子们没事儿吧?”

裴长青赶紧抱住她,“没事的,就一个孩子跟家仆走散,差点被人抱走。”

沈宁:“这些人贩子,抓到就该千刀万剐。”

知道自己孩子没事儿,沈宁就不管了。

她今儿是真累了,短短的路,不等到家就靠在裴长青怀里睡着了。

第99章 气场不和 客户群也是需要筛选的

第二日沈宁醒来,裴云已经领着厨娘婆子把早饭做好。

宋福瑞不在家,他现在也忙,要带人给裴云装修铺子呢。

按照裴长青和沈宁设计的装修,简洁大方有特色,还省钱。

大房的人也挑不出刺儿,宋家大掌柜也没异议,还给提了几个有用的意见,又拨钱给宋福瑞装修。

大房二房对宋福瑞跟着裴长青搞工程、裴云开裁缝铺子挺满意的,因为不会跟他们抢家里的生意,顶多给个铺子帮忙装修一下,所以他们还是挺支持的。

小珍珠一天一夜没见沈宁,怪想的呢,见面就抱着一顿蹭,吃饭也挨着沈宁。

她故意不让婆子给梳头,要娘给扎头发。

沈宁笑着亲亲她,又给她梳了俩丸子头,系上红色的发带,跟哪吒一样。

小鹤年和小少爷越来越像,稳重得很,当然,只是表面。

他也想跟娘亲近,所以主动给娘盛红枣小米粥,还特意多盛两颗红枣给娘补气血。

裴长青见状挺满意的,虽然父母对孩子有养育责任,但是孩子孝顺他当然高兴。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嘛,遗传的是裴二郎的基因,万一……咳咳,当然他的基因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还有个不做人的爸呢。

小鹤年见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便也给爹盛了一碗,加俩红枣。

小少爷原本正襟危坐,见状抿了抿扬起来的唇角,免得笑意太明显让阿年害羞。

果然小鹤年还是看见师兄偷笑了,也给他盛一碗,“师兄,你喝粥。”

小少爷笑了笑,“谢谢阿年。”

这粥,真甜。

宝儿呼呼地喝粥,对小珍珠道:“姐姐,快点吃,咱们再去抓拍花子的。”

他们路过告示牌的时候看到上面贴了海捕文书呢,哥哥念了,说某某大盗偷了什么重要物件,某某拍花子的偷孩子,谁能提供线索给多少银钱,抓到大盗和拐子给多少银钱。

小珍珠可想赚这笔钱了,还研究了好一会儿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呢。

宝儿以为是寻宝游戏,也要玩儿。

裴云:“昨儿就说了,不许再提这事儿。”

这孩子,越大越看出来调皮了。

她说话不好使,宝儿根本不听。

裴云就求助地看向沈宁和裴长青。

裴长青看向小珍珠。

小珍珠立刻道:“不去!咱们是小孩子,抓什么拍花子的,我看拍花子的抓你差不多。”

宝儿立刻瘪嘴,埋头喝粥,不吭声了。

不听娘的话顶多拍两下屁股,不听姐姐的话以后就完蛋了。

小珍珠给他挑了一颗红枣,“吃吧,吃完我们跟着阿恒哥哥去县学参观。”

宝儿的嘴就要挂油瓶了,他不喜欢吃小米粥里的红枣。

水了巴嚓的,不好吃!

沈宁有心问问闺女拍花子的事儿,又怕勾搭宝儿来劲便没问,回头悄悄问珍珠几个。

裴长青还要去县衙监工,如今他一边带人修缮县衙,一边还要看着给他们盘炕呢。

六房的火炕好了,曾大人后院儿也要。

曾大人家眷这几天特意出去走亲访友了,空地方给他们盘炕。

另外陆典史、钟主簿屋里,以及三班衙役那里也要。

今儿裴长青决定带童小枫过去。

童小枫是陶童几个男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且年轻开朗,性格活泼,跟人打交道也不犯怵。

裴长青想培养他专门跟县衙这边对接。

官府讲究门面,从官吏到差役都要无残疾,眉眼也要周正。

同样的跟他们打交道的人长得顺眼,也占便宜。

另外他从陆典史找的六个瓦匠里调一个出来跟着童二狗干活儿,等于补上童小枫的缺。

他是监工,他怎么安排别人自然没异议。

陆典史都不会过问的。

瓦匠更乐意,说实话,他们才不乐意给官府干活儿呢。

虽然钟典吏很嫉妒他接县衙修缮的工作,想给他使绊子,可惜曾大人亲自发话,又有陆典史从旁看护,还有崔书吏、谢炜等四人负责细节、跟县衙诸人打交道,安排工匠等,他们了解钟典吏,不给他使坏的机会。

所以钟典吏有劲无处使,只能憋着。

甚至钟主簿怕他闹事,给他一杆子支去河道那边儿看着了。

裴长青就挺顺利的,除了忙和累没别的毛病。

吃完饭裴长青就先领着童小枫走了。

没一会儿张氏过来。

沈宁昨晚上跟她说好的,带她去麦掌柜那里。

香蒲则带着大丫二丫给那些小订单发货。

张氏跟裴云聊两句,知道她要开裁缝铺子,便道:“阿云,我也认识几个娘子,她们都好打扮,不管多贵的料子、衣服都穿,就要一个时兴。”

青楼的姑娘可不是么?

对物价没什么感觉,就要一个漂亮,要出挑,要打扮,花钱如流水。

裴云笑道:“大嫂,那可好呢,你看我二嫂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画的样子,家里婆子做的,好看不?”

张氏:“好看!等我攒了钱,我也做这样的。”

婆婆找石榴和小朱氏做的还是差点事儿,没有阿宁这个衣服俊。

正聊着,门口老仆说好运来的马车到了。

沈宁又跟孩子们叮嘱几句,让不要乱跑,把靳老爹给的点心果盒啥的带去县学一起吃。

跟孩子们道别她就带着张氏一起过去。

高里正不去,如今货越来越多,他和陶启明、俩儿子都忙得很。

好运来酒楼和八方酒楼、全福楼很近,基本对街相望。

靳老板站在二楼攒着窗框探头瞅着好运来门前。

沈老板来了,她去好运来了。

啊,他心有点酸。

他安慰自己没事儿的,她和好运来就是普通关系。

不会有自己这么亲近,他和沈老板可是自己人。

蔺承君从楼下上来,上前往外看了看,正好看到沈宁和张氏下马车,而麦掌柜笑着将人迎进去。

靳老板啧了一声。

蔺承君笑道:“恭喜靳老板,时来运转。”

看沈娘子和裴二郎这气度,不像能偏安一隅的人,肯定是越走越远的。

靳老板趁着人家还没飞起来搭上关系,这交情就瓷实了。

靳老板就笑,“都是我们老爷子有远见。”

他扒着窗户,恨不得人都跟过去,“老阴阳呢?怎么不见到门口迎接沈老板?这么不重视!”

这姓杨的真不是东西,竟然慢待他家沈老板。

蔺承君笑得颇为开心,“杨老板轻慢沈老板,这不是好事儿么?沈老板那样重情义的人,必然也重体面,她面上不说,可你越是尊重她,越是主动色色为她想到她就越高兴,也会主动想着你。”

跟这样的人合作,你不用勾心斗角,只需要做好本分即可。

一如那个昨晚没怎么说话的小老头儿,高里正是吧。

蔺承君都有些羡慕,他能感觉得出沈宁很有货,那些拉面、牛油火锅、米粉的,不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而是谈笑间信手拈来。

这说明什么?

她脑子里还有很多很多,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的,可人家就是会。

对他们有大用。

这就是一个宝贝。

她如果没有靠山和背景,那觊觎的人就多了,谁强谁就能将她收入囊中。

可惜,人家足够聪明,也足够幸运。

有谢家小公子、有萧先生、有成家。

虽然这三家谁也没公开说沈娘子是他们的人,可别人就是不敢动她。

蔺承君都有点期待,有哪个不开眼的非要欺负欺负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局面。

骨子里不安分,但是为了责任必须稳重的人就是这样,想生事儿,不能,就想看别人生事儿,看是不是如他所料的那样热闹。

对面酒楼动起来,麦掌柜陪着沈宁和张氏上了二楼。

巧了,那雅间正好在他们视线范围内。

靳老板气道:“这个老阴阳还请了邱文举,真贱!”

蔺承君跟邱少爷不熟,“怎么?”

靳老板就给他解释。

邱文举就是邱家酒坊的三少爷,张氏在青楼认识的,卖素鸡给他铺子。

他在家行三,又是酒坊少爷,自然被人和霍三少比较。

不过他是嫡子,在身份上压霍三少一头。

可霍三少跟妻子感情深厚,没有小妾丫头什么的,也不逛青楼。

邱文举却是荤素不忌,除了爱逛青楼,还自诩风流倜傥,尤爱勾搭漂亮女人。

甭管大闺女、小媳妇儿,哪怕风韵犹存的大嫂子他也上手勾搭。

沈老板这样漂亮又能耐的女子,他肯定会感兴趣,万一他孟浪,冒犯到沈老板怎么办?

靳老板就很忧心,恨不得冲进好运楼给沈老板保驾护航。

邱文举对大家挂在嘴上的豆腐娘子原本并不好奇,即便张氏说她是豆腐娘子的嫂子他也没多问过一句,可这两日他听杨老板说豆腐娘子是个美人,他就来了兴趣。

几个臭味相投的男人扎堆,除了聊怎么捞钱就是怎么勾搭漂亮女人,哪个楼里来了新人,谁家娶了漂亮新妇,谁家漂亮闺女长成了,谁家……

当然,他虽然荤素不忌,却不觉得自己脏,反而以风流倜傥自居。

他问柳大爷:“柳老板,豆腐娘子可是你家门口的呀,怎的还开了第二家豆腐坊?”

要是这样的美人在他家门口,不可能跟他没关系。

柳大爷脸上带笑,心里问候邱老爷子。

另外两家豆腐坊的老板也纷纷打趣柳大爷,“我们在县城就罢了,柳老板可是在四里之外啊。”

他们今儿是来跟豆腐娘子谈合作的。

柳大爷心里苦,柳大爷想骂爷。

还有两家饭馆也进了素鸡,从张氏那里进的,因为是张氏主动上门推销的,他们总有一种别人有求于自己的感觉,就挑刺素鸡太贵,总想压价,所以进的量不大。

张氏上门推销,这就类似零售,那素鸡肯定比靳老板那些大量进货的贵点啊。

她比零售还便宜呢,一斤就九文。

他们铺子的位置不算好,周边都是普通居民,要走低档路线。

俩老板定价不高的话还是有的赚的,但是他们又贪心,总跟常老板和张老板比,价格照人家来,觉得自己厨艺也不差,赚钱不该少。

一开始红烧素鸡什么的确实吸引了新客户,但是他减量啊。

虽然价格一样,可顾客又不眼瞎,当然吃得出来,平价饭馆就得便宜量大才行,他减量,那谁去?

客流少了,钱赚得更少,俩老板更不爽,不找自己原因,反而觉得是素鸡的缘故。

他俩就埋怨豆腐娘子不实在,给自己素鸡贵,让他们亏钱。

一来气跟张氏抱怨,威胁不进货了。

张氏怕你?

所以这一次都没给他们送货。

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张氏也没给沈宁说。

沈宁今儿只想来跟麦掌柜聊聊,这人想法很多,思路活跃,简直是天生的CEO。

不说别的,家里的红席生意还是他启发的。

可一见面麦掌柜却一脸惭愧,跟她道歉说还有几位老板慕名前来,想结识豆腐娘子。

沈宁有点纳闷,见面就见面呗,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也不是见不得人。

麦掌柜却心情不佳,对杨老板不和他商量就请了这帮人颇有微词,感觉对不住沈宁。

柳老板就不说了,整天自怨自艾比不过豆腐娘子一个女人,能有啥出息?

还有这个邱文举,你跟他喝花酒逛青楼就行了,他和豆腐娘子没有大生意,请他来干嘛?

还有那俩豆腐坊的,嗯,这没问题,人家想跟豆腐娘子请教合作,挺好。

那俩小饭馆老板是怎么回事?

就他们那做生意的手段,早晚倒闭,你和他们来往?

他建议大家下去迎一迎豆腐娘子,以示尊重,这群平日里精明的野鸭子路过都得给他们下个鸭蛋的老板,突然拿男女说事儿了。

你管她是不是女人,她能让咱赚钱,她就是财神娘!

怎么的,还得官夫人、宫里娘娘你们才迎接啊?

那些你们接得着么!

麦掌柜一向好涵养,都气得胡子乱飞。

接到沈宁他还试图补救呢,打算请沈宁去另外雅间,结果他那个拖后腿的东家啊,正在楼上笑哈哈地等着呢。

杨老板站在雅间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跟沈宁拱手,请她雅间落座。

麦掌柜真的、真的、真的差点裴长青上身,给自己东家两拳。

你为什么要把逛青楼那副嘴脸拿出来跟沈老板打交道?

你侮辱谁呢?

你日常做生意明明不是这样儿的!

伙计推开门,一屋子大老爷们,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齐刷刷看着沈宁。

嚯,好家伙!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三堂会审她呢。

尤其邱文举,盯着沈娘子眼睛一亮,露出惊艳的眼神,就差吹口哨了。

柳大爷下意识要站起来,但是看别人都不站,他也坐着没动,只是朝沈宁点一下头。

沈宁收敛笑容,顿住脚步,并不往屋里去。

她一眼断定,这屋子里老登含量超标了。

去靳老板那里,人家就是生意人态度,半点不让她觉得不舒服。

再看这里,一屋子大老爷们儿,齐齐拿眼睛凝视你、审视你、衡量你。

各人的眼神也复杂得很,有的玩味、戏谑,有的不满、怨恨,有的……透着猥琐。

一群老登!

但凡她定力差点,都能被他们吓得落荒而逃。

杨老板笑道:“沈娘子,大家伙儿听说你来,特意过来一见。”

沈宁淡淡一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敢当。”

她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暧昧,有些人心里有什么就看到什么,总觉得她眼波流转,声音甜美,妩媚至极,瞬间更不把她当生意人。

邱文举起身,朝着沈宁作揖,笑得很是暧昧,“沈娘子,不如坐下一叙呀。”

尾音起伏,听着就发浪。

沈宁并不是认识他,看向麦掌柜。

张氏主动道:“老板,这是邱家酒坊的邱三少爷,和咱们有生意往来。”

沈宁这才歉然一笑,“邱少爷,抱歉,今日事忙,没有预留闲话时间。”

她转身对杨老板道:“可方便参观一下麦掌柜布置的新雅间?麦掌柜眼光独到,在装饰一道别具匠心,我小姑子正在装修裁缝店呢,还想跟麦掌柜请教一二。”

邱文举已经跟人打听了豆腐娘子的情况,知道她和宋家是姻亲,立刻笑道:“杨老板,怎么没请宋兄过来?他和沈娘子是亲戚,大家都是自己人。”

沈宁压根儿不再理睬他,丢下一屋子老登转身跟麦掌柜说话。

麦掌柜便请她往新布置的房间去。

一边走,他还给沈宁讲解一番他的装饰理念。

他要的是田园趣味儿,却又不是真的土墙土屋子整一个土不拉叽。

毕竟那些老爷老板们不但在城里有房子,在乡下也有庄子,真要过田园生活可以直接去乡下。

他们住在城里,就是喜欢城里干净、交通发达,不喜欢乡下那么偏僻、冷清、破败。

所以点缀点田园野趣就够了。

只见精致的雅间里,没有垂坐的桌椅,而是一张大木榻,上面铺着开光福字红席。

红席上放着炕桌、软垫,跟家里土炕倒是有点像。

旁边放了好几个精致的黄铜熏笼,取暖没问题。

宽敞的屋子没有用花隔,而是用窄长形的席子隔开,一幅幅开光福字倒是挺别致。

为了安全,避免万一划伤客人的手,席子并不挡在动线上,动线那里挂的是珠帘、纱帐,柔软轻灵。

这是野趣儿去精致的结合,是粗犷与柔美的碰撞了。

旁边还有一个房间,铺设的红喜字红席,搭配的是红色珠帘。

入眼是喜庆的红色,却又不至于是大片饱和的红,比新房那种满眼红幔帐、红地衣、红绸红花、红被褥柔和许多。

但是自有一股浪漫气息。

沈宁一边参观一边点头,“我感觉镇上和乡下会喜欢这种婚房风格。”

不会很贵,但是又足够别致、喜庆。

那些小块双喜字红席婚礼后可以钉在墙上,防止掉墙皮,还能当装饰,一举双得。

若是流行开的话,公爹那边儿还可以继续招人,能长期做这个营生赚钱。

张氏连连点头,“对,我结婚那会儿要是有这样的摆设我就很高兴。”

沈宁夸麦掌柜有想法,“这种装修风格也很适合那些在客栈待嫁的新娘。”

婚嫁的时候不少人家离男方远,不能早晨出发黄昏到达,都是提前几日来男方家附近,租个小院儿居住,没那条件儿的就住客栈。

毕竟是嫁娶,即便住客栈他们也想装点出婚嫁气氛,要铺红地衣、挂红幔帐、红绸花什么的。

当然没钱人家什么都不讲究,当初原主从桃源县嫁过来,就在龙庙镇忐忑不安地住了一宿,第二日直接到裴家成亲。

从原主心思出发,如果出嫁前有这样的铺陈,心里会高兴些,至少觉得男方重视自己,不是冷冰冰的。

女孩子远道而来成亲,总归是忐忑茫然的。

铺陈讲究却又亲切温柔的屋子,能让她感觉安定。

麦掌柜忍不住笑道:“在下与沈老板不谋而合,朋友的客栈也这样铺陈了一套样房,若是再有远道来送亲的,就可以这样布置新房。”

已经有客人预订房间,还打听哪里能买这种红席。

他今日请沈宁来除了聊酒楼的生意,也想说说红席的生意。

他朋友开客栈的,接触人多,很适合推销货物。

朋友打算做红席批发,直接推销给入住的客人们,想和裴父签订长期进货生意。

沈宁感激道:“多谢麦掌柜帮我们张罗,那以后发给贵客栈的货,我们给麦掌柜抽成。”

麦掌柜却笑着拒绝,“沈老板给我们大货价就成,不必单给麦某抽成。”

给批发价比给他抽成更划算。

朋友卖了红席以后自有他的红利,不需要沈宁再给抽成。

沈宁自然乐意,约定回头和他朋友见面商谈。

参观了一下房间,麦掌柜面带歉意道:“沈老板,实在抱歉。”

真要道歉,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毕竟杨老板那些人也没做什么明面上过分的事情,只是跟麦掌柜预想的差距很大,让他觉得抱歉。

他觉得沈宁值当他们的尊重,他们应该以对待一位男性老板的姿态来对待她。

比如今儿若是蔺老板过来,不管杨老板还是邱文举,都不会这般随意轻浮,会更加严肃、尊重一些。

说白了,就是他们没有真正地把沈宁当一个生意人,而只是一个漂亮的、会做豆腐的女人。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大家调侃的、意淫的豆腐西施。

但凡一个漂亮些的女人,做什么就叫她什么西施,豆腐西施、炊饼西施……

他们注重的不是她的手艺,而是她的美貌。

麦掌柜觉得这不对。

豆腐娘子能自己琢磨点豆腐、做素鸡、开发新菜,这若是一个男人,大家不知道要如何吹捧他了。

可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他们就抹杀她的本领,只盯着她的脸看,就很冒犯。

沈宁却不在意,因为即便21世纪的现代,科学医学思想非常发达先进的现代,人们的观念依然是那样的。

她不在意,是因为她知道纠结这些没用,只会内耗自己,不如把精力放在做事情上。

她岔开话题,不让麦掌柜道歉,因为麦掌柜没错,他是个很好的人。

“麦掌柜,我小姑子的裁缝店就在同福巷,那边没什么客流量,需要熟人带,所以铺陈装饰需要花心思,麦掌柜有空也去坐坐,给指点指点。”

麦掌柜见她不介意那事儿,也就没再执着,笑道:“那一定去,在下虽然不才,也认识一些爷们儿,到时候介绍他们娘子去那边儿买衣裳鞋子。”

沈宁:“那我可替小妹谢谢麦掌柜了。”

聊几句,麦掌柜又象征性地挽留沈宁品尝美食,不出意外地沈宁婉拒了。

她对杨老板印象不佳,懒得再去应酬,直接跟麦掌柜告辞。

邱文举方才被她无视,却也没愠怒,反而站在楼梯口朝她笑,“沈娘子,大家伙儿等着呢,怎么急着走呀?杨老板这里的海味十分出挑,沈娘子一定要尝尝。”

沈宁回以假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诸位随意,不必管我。”

她微微颔首,便挽着张氏转身离去。

麦掌柜忙跟着相送。

邱文举追了两步,想起豆腐娘子的背景又不好造次,他自诩风流不下流,只得顿住脚步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

避过她那张明艳冷淡的脸庞,从背影看过去,他才发现她乌黑鸦青的发丝里居然没有一点值钱的金银首饰,更别说宝石珍珠了。

甚至那两只莹白可爱的耳垂上也没戴坠子。

寒酸吗?

她这通体的气派又让人说不出寒酸的话,她气度出众,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装扮。

他越发觉得她美貌出众。

待沈宁和张氏离去,一个老板忍不住轻哼,“这乡下妇道人家,吃吃粗茶淡饭就好了,她吃不惯山珍海味的。”

另外一个老板立刻附和,“就是,乡下女人上不得台面。”

两人一唱一和,“乡下婆娘就是乡下婆娘,又穷酸又头发长见识短。”

柳大爷不高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就有一种甭管沈娘子好不好,她和自己一个地方来的,你们说她不好我也面上无光的感觉。

另外两家豆腐坊急了,“哎,怎么走了呀?我们还想跟沈娘子合作素鸡生意呢。”

那两家饭馆老板,“不必啦,那素鸡不咋好吃的,我们饭馆进了都卖不掉。”

邱文举跟杨老板喃喃道:“杨老板,你不觉得她一来,满城粉黛无颜色了?”

杨老板气得哼一声,他只觉得没面子。

自己让麦掌柜下乡请她,她拒绝,来了城里不先来他的酒楼却先去招风耳那里,不给他面子,今儿他特意设宴款待,她居然半点脸面不给。

这女人,委实小家子气!

对面目不转睛盯着那边儿的靳老板瞅着沈宁出来,激动得差点把木窗框给掰下来,“来、来了,哈哈,不愧是我家沈老板。”

蔺承君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靳老板帮我寻摸下,我想在成阳县买个宅子,带不带铺面都可。”

靳老板当即有危机感,觉得蔺承君想跟他抢夺沈老板的注意力。

这时候掌柜的说沈老板来了。

蔺承君年轻,腿长步伐轻快,先靳老板一步迎出去。

靳老板忙小跑追上,强行挎住蔺承君的手臂,“承君呐,不要反客为主嘛。”

沈宁和张氏进来,就看到靳老板和蔺承君手臂挽着手臂出来,跟她和张氏一样,不禁莞尔,“两位老板感情真好。”

蔺承君眼角抽了抽,忙甩开靳老板。

第100章 福气面 合作愉快

靳老板请沈宁和张氏去喝茶。

沈宁笑道:“别喝茶了,咱们去后厨。”

跟人应酬太累,还是做饭轻松。

蔺承君却很会聊天。

他找了个孩子的话题,问沈宁几个孩子,是男是女,读书如何,又说他其实读书不错,只是家里实在需要打理庶务的人就让他放弃科举专门管家。

毕竟大家族庶务多,不可能随便找个科举无望的子弟打理。

有些人读书不行,那打理庶务更差劲。

沈宁:“蔺老板一看就是读书人,放弃不可惜吗?”

为家族牺牲颇多啊。

蔺承君笑道:“也没多可惜,我虽然读书不错,但是对科举为官兴趣不大,反而更喜欢做生意。打理家里庶务以后读书也更纯粹,能看自己喜欢的书,钻研喜欢的学问,也是好事儿。”

这一点沈宁很赞同,因为前世她和裴长青都不喜欢考公,这会儿跟蔺承君颇有共同话题,“确实,尤其喜欢算学、工学什么的,不爱四书五经也是正常的。”

蔺承君作为读书不错的生意人,那自然是很擅长聊天,本身就是贴着沈宁的兴趣聊。

很快就相谈甚欢。

靳老板又酸溜溜的,生怕自己的沈老板被蔺承君挖到府城去。

沈宁笑道:“有空真要请蔺老板和我家阿年还有他师兄多聊聊,这俩孩子喜欢算学,蔺老板做生意的,算学也好得很。”

蔺承君虽然不知道珠算、算盘什么的,但是算筹用得溜,而且额有自己的独门心算,自然也能聊到一起。

蔺承君自然乐意。

到了后厨,掌柜的已经按照昨儿的种类准备香料了。

自己酒楼没有的,他们连夜补货,满城去买呢。

蔺承君带了俩厨子,靳老板也安排了俩厨子。

靳老板以前被坑过,现在也学精明狠辣了,厨子不再是雇的,而是买的。

签了卖身契的,谁敢背叛他那就是死路一条。

逃奴在古代是没有活路的,除非主家犯事,官府抄家。

否则奴仆就是和主家生死与共的。

沈宁寻思既然已经做牛油火锅了,不妨把火锅伴侣方便面也拿来合作。

对于现代人来说,因为工业化制造,方便面却是方便,可在手工年代那是一点都不方便的,而且非常奢侈。

不过对于那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豪富来说,只是小意思。

现在已经有手工挂面,那些过年、过寿走礼用的龙须面礼盒,就是这种挂面,细若发丝、洁白光韧,而且耐存耐煮。

沈宁要做的方便面就是这种挂面的油炸版,当然要粗一点。

挂面现做来不及,切面又不够细和耐煮,依然做拉面。

拉面最好有蓬灰,没有的话稻草灰也行,反正有碳酸钾。

听她说需要枧水,蔺承君立刻让自己大厨准备。

他们酒楼包粽子会用枧水,中秋节做月饼回馈贵客除了本地酥皮月饼也会做粤式月饼,就会用到枧水。

大厨烧了一铁桶稻草,看数量够了便直接倒水,只听“滋啦”一声,铁桶里溅起一股灰尘,草木灰就板结了。

他们把那块草木灰敲碎泡在水盆里,让其沉淀,到时候取上面的清水用。

等待的时间沈宁就跟几个大厨讲牛油火锅的配料。

沈宁把香料配方一样样说出来,蔺承君就拿笔帮忙速记下来。

这些厨子多半不识字,或者略认识几个,他们是不看配方的,都是靠脑子记,等背得滚瓜烂熟就是自己一辈子的积累。

沈宁说完,“这是咱这么大锅的料,若是以后用更大的锅,那就按照比例往上加。”

这是对蔺承君说的,他要去北地熬火锅料,如果有大锅肯定更方便。

蔺承君记下了。

她把要领一点点掰开揉碎给几个厨子讲,每一步要怎么做,为什么这样做,不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口味有什么差异,如何补救,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等等。

这都是美食背后的科学原理,懂这些,厨子如果有天赋,会升级进化为美食家,如果没天赋,那就照本宣科,做好每个步骤也是很厉害的大厨了。

不过这四个厨子根本听不懂,即便强行记住因为不理解很快也会忘记,所以他们只记关键的配方、制作步骤,根本不去记为什么。

倒是蔺承君听得津津有味,都默默记在心里,还能跟她交流一二。

蔺承君也不抠门儿,沈宁跟他学了一些处理食材以及烹饪的窍门儿,还学了两道做鱼的菜谱。

等熬好一大锅牛油底料,要继续焖个时辰。

晌午靳老板去招待贵客,沈宁几个吃过午饭继续忙活。

蔺承君发现沈宁很神奇,应该没出过远门,可她竟然知道千里之外的风土人情和饮食。

听闻萧先生走过大庆各个角落,那想必是他或者小谢公子讲的。

如此看来,萧先生对她和裴长青确实关照,两家关系紧密得很。

他自然越发客气。

下午沈宁拿枧水兑温水和面,加上细盐、鸡蛋,等醒上半个时辰基本就可以揉面拉面了。

蔺承君试着做拉面,但是空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厨艺的人是做不好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把面团一把揪断。

他原本还期待她会手把手教他,毕竟昨儿她还教大厨了呢,结果见她只是笑眯眯地看他把面团拽断,让他别试了,并没有教的意思,心下遗憾,只得算了。

沈宁笑,“蔺老板日进斗金的,不要做这种厨下的活儿了,想吃就让大厨给你做。”

她可以上手教厨子,因为这就是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蔺承君不一样,他年轻俊俏,得避嫌。

即便她没啥意思,也不想裴长青吃醋,裴总瞅着挺和气一人儿,吃醋还是挺厉害的。

前世她因为工作关系,会和一些小鲜肉一起拍视频、做节目,大家看着很亲近的样子,裴长青不会影响她工作,更不会管她,但是就会暗搓搓吃醋,各种撒娇。

如果有女的对他有意思,她没有冲上去宣告主权,他也会反向吃醋,觉得她是不是不在意他啊?怎么不管呢?

总之他非常守男德,她也会考虑他的感受,多注意,即便工作需要和别的帅哥近距离接触了,工作以后也会保持距离。

反正给他安全感嘛,他撒娇的时候还是很缠人的。

沈宁把拉好的面分成几份盘在碗里,和方便面一样的面饼,还可以拿筷子卷出波浪弧度,跟现代方便面也很像。

她让厨子把面饼上锅蒸熟,再低温油炸,出来就是差不多的方便面。

面也可以不油炸,直接烘干或者晾干,再油炸也可以,不油炸就跟挂面差不多。

蔺承君一天哪里都没去,就盯着沈宁,总觉得她还有使不完的本事。

沈宁朝蔺承君道:“蔺老板,这个油炸面配火锅极好,不过还是那句话,只有天冷的时候行,热的时候依然会坏。”

蔺承君记下了,“沈老板放心,只要你这里学的都遵循咱们的约定,我一会儿就写契书。”

沈宁没拒绝,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蔺老板酒楼有挂面吧,自己做还是从别处进?”

酒楼肯定有挂面,这时候挂面是贵重物,尤其走礼用的龙须面。

客人如果过寿,酒楼就给煮面吃,甚至那些贵客生辰,他们也会送龙须面礼盒到家里。

蔺承君点头,“从面作坊进。”

沈宁:“油炸面用挂面也可以,挂面筋道扛煮,对面粉的要求比拉面低,还是继续进货吧。”

关键当地挂面作坊手艺成熟,拉面却是新事物,不容易掌握。

蔺承君点头,他确实直接进挂面,即便素鸡也会跟豆腐坊合作,不需要自己做。

那边厨子正在炸面饼,等面饼炸制金黄就捞出来控油。

沈宁还提醒呢,“一定要小火低温炸,不要大火,不要高温,炸开花或者炸酥就不对了。”

炸酥那都成油撒子了。

厨子虽然学不明白烹饪原理,但是他们听话,按部就班,绝不乱改。

炸出来的面饼,完美!

蔺承君端起盘子,端详一番,再闻闻味道,点头夸道:“确实好东西。”

军中高级将领肯定喜欢这东西。

行军的时候煮上几大锅,丢一块牛油底料,再加上这些面条,即便没肉都喷香。

亲兵们吃了也有力气。

靳老板招呼完贵客,闻着香味儿就来了。

“是不是油炸面好了,能吃吗?”

他端起一盘面饼,也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研究,啧啧称奇,“沈老板,你可真会吃啊。要不是笃定你是成阳县人,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宫里出来的……”娘娘了。

不对,宫里娘娘怕是也没这么会吃。

沈宁就笑,“人馋还是有好处的,总会有些奇思妙想。可惜我家贫没条件试,靳老板这里食材应有尽有,我就厚着脸皮试试了。”

靳老板巴不得呢,“沈老板,说什么外道话,这酒楼有你一份儿,你想试什么只管试,缺什么就让大掌柜去买,咱全酒楼上上下下都配合你。”

蔺承君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儿,也没笑话他。

有点羡慕。

若是沈娘子肯去府城,他愿意真诚以待。

很快靳老爹得了儿子的信儿,也没坐马车,一路小跑着过来,兴高采烈地:“沈老板,有好吃的没?”

沈宁真是服了这老头儿,你家开着高档酒楼,什么山珍海味没有?

靳老爹特意没吃午饭,就等着沈宁这里有好吃的呢。

沈宁就让后厨给他煮了一碗方便面,加一小块牛油火锅料,放进去一个荷包蛋,再放上一把小油菜。

当地冬天冷,小青菜并不能顺利露地度过腊月,不过这会儿小青菜还是有的。

只不过不管饱,乡下很少种,只有这些大酒楼才会跟城郊菜农订。

后厨还问呢,“老爷子,要不要加两片火腿?”

靳老爹摆手,“不要不要,不纯粹了。”

他端起砂锅放在自己面前,又看看沈宁和蔺承君,“两位老板怎么不尝尝?”

他让厨子赶紧给两位老板也煮一锅。

沈宁是不馋,张氏是午饭吃太多撑得慌。

蔺承君是要尝尝的,毕竟他要做这个生意,但是这一锅是他们一起吃的,老爷子你自己霸占几个意思?

靳老爹让厨子赶紧再煮一锅,大家都尝尝,还让儿子别抠搜。

于是大家就看着靳老爹品尝新式方便面。

靳老爹用他白胖的手握着乌木筷子,挑起一筷子弯曲的方便面,赞叹道:“这面长得就独特,弯弯曲曲的,瞅着像洋面。”

当地管番邦来的东西叫“番”什么,如果是海外来的就叫“洋”什么。

洋人大多头发弯曲,靳老爹对此印象深刻。

沈宁几个笑起来。

靳老爹还舍不得吃呢,刚出锅,很烫,他吹吹,闻了闻,继续点评:“带着独特的面香、牛油香、鸡蛋香,和挂面、手擀面、拉面又不一样,油汪汪的,是油炸的,好东西。”

“这面你瞅瞅,晶莹剔透的,当贡品都很上档次的。”

说着他啊呜一口吸溜炫进嘴里。

“嗯嗯。”他大口嚼面,“吸溜吸溜”,“好吃,香!真香!香而不腻,我能天天吃、顿顿吃!放心吧,这面绝对受欢迎!”

张氏被他吃得又饿了。

蔺承君自然不好从靳老爹嘴里抢吃的,可闻着这独特的香气,他也的确感觉饿了。

靳老板不管,直接拿个碗从他爹的砂锅里抢面吃,惹得靳老爹直吹胡子瞪眼。

看父子俩吃出一桌人的热闹气势,众人都有点馋了。

沈宁帮他分散注意力,“可以切一些蔬菜碎,像胡萝卜、葱花、香菜、香菇什么的,晒干了冬天在北方用麻袋就可以贮藏,煮面的时候撒一把,也有菜搭配。”

被沈宁这么一提醒,靳老爹:“快,把腌白菜和腐乳给我拿过来,配着肯定更好吃。”

可不么,腐乳下饭,腌白菜爽口开胃,就没个不好吃的。

靳老爹自己干掉一锅面,摸着肚子满足地打个饱嗝,“沈老板,你一定是厨神下凡。这个面贵一些我也愿意天天吃。”

赚了钱不就是享受的么?

他吃得起!

他对靳老板道:“以后我过寿,长寿面就安排这个。”

沈宁脑补了一下,这些有钱老爷们,聚餐一人一锅方便面,就很逗乐。

第二锅好了,蔺承君终于尝到了方便面的味道。

夸赞的话已经被靳老爹说遍了,他就默默地吃,仔细地品。

张氏也夹了一碗,忍不住,太香了!

沈宁夹了一小碗。

靳老板又夹一碗,“晚饭我就不吃了。”

靳老爹已经喊人拿消食丸子来了。

蔺承君吃了几口,这才得空说话,“这面和暖锅子绝配,今冬销量肯定好。”

它的味道没有很独特,但是它的诱惑却很持久。

这么说吧,你吃点心,太甜了,两块就够。

你吃肉,只吃瘦肉不香,肯定要带点肥才会香,可肥肉吃多了就腻。

这个面却是第一口香,第二口依然香,而且越吃那面里汤里的香气就越发浸润到喉咙里,让你欲罢不能。

尤其这面晶莹剔透,还有那略弹的口感,都让人欲罢不能。

牛油底料加这个面,稳了。

靳老板对沈宁道:“沈老板,咱们的合作包括这个面吧,我专门收拾三间厨房给他们干活儿,不和酒楼的混一起。”

酒楼后院儿大着呢,收拾三间厨房完全没问题。

两个不停地炒火锅料,两个不断地拉面,再有一个不断地蒸面,一个负责炸面。

不需要安排太多人,因为出货量也不需要太大。

好东西嘛,得欠着点儿。

敞开吃万一又很快吃腻呢?

不吃腻最好的方式就是别让他们吃够。

就没见哪个乡下人说吃肉吃腻的。

沈宁笑道:“当然,靳老板最好跟粮店商量好,以后多进一些精细白面。”

靳老板自然也想到了,他立刻叫大掌柜来商量。

蔺承君:“沈老板,之前你说要做米粉?”

沈宁点头,“蔺老板酒楼应该有吧?”

蔺承君:“有,族人早年去百越学的。沈老板要做米粉,肯定需要很多大米,我可以帮忙从南边联系,比这边粮店更便宜,可以走曹家船帮运过来。”

做米饭,粳米更好吃,但是做米粉,籼米更爽滑劲道。

而且,做米粉用陈米更好,也更省钱。

蔺承君自然知道这个,但是他不说,他想看看沈宁是不是知道。

听他能帮忙买便宜大米,沈宁当然高兴啊。

当地水田少于旱地,稻谷主要用来交税和食用,自然粳稻更多。

她要做米粉就得从陈家粮店买,即便陈米也不会便宜。

而江南以及以南地区气温高,籼米可以轻轻松松一年两熟有些地方甚至三熟。

她试探道:“蔺老板,不知道你从南边儿买陈年籼米多少钱一石?陈老板这里我们走霍家能拿大货价,比零售便宜不少。”

闻言,蔺承君眸色深了深,她果然知道。

按照他从靳老板等人嘴中拼凑的她的信息,她不当知道这个,毕竟她没出过远门,即便小时候在桃源县生活,客商也不至于告诉她制作米线的窍门儿。

那……是萧先生告诉她的?

他笑容越发亲切真诚,“一石能比你通过霍家买还便宜一百文出头。”

各地大户为了应付天灾人祸,年年都会储藏粮食,而每年也会往外卖陈粮。

他家自然不例外。

他可以把家里的陈粮便宜卖给她,她和曹家有生意往来,走曹家船运就更方便。

沈宁的笑容都变大了,蔺老板这是有门路呀,如此一来,她做米粉的成本就更便宜了呀。

那她可以做更好吃的米粉了,绝对绝对比他们的米粉更加劲道爽滑、久煮不烂、不会黏连糊锅。

关键米粉不像挂面、面饼那么容易碎,还不像素鸡那么容易坏,不像腐乳得用大坛子装,不像变蛋、咸鸭蛋、麻酱鸡蛋那么怕磕碰,非常适合长途运输!

这样她可以把米粉卖向全国去!

诶呀,方便面立大功啊。

毕竟之前单单素鸡和牛油火锅蔺承君并没有说要帮忙买大米,今儿吃完方便面就主动提了。

看沈宁笑得那么开心,蔺承君感觉这陈粮卖给她更物有所值。

他们商量了一番,蔺承君说晚上会亲自跟曹二爷打招呼。

说完正事儿,看时间差不多沈宁便告辞。

她想裴长青和孩子们了。

昨儿白天没见,珍珠和阿年都可黏她了呢。

靳老爹立刻让大厨给沈宁和张氏打包,把剩下的面饼给装上,再装一小罐牛油料,装一砂锅鸡腿鸭腿火腿啥的。

这一次沈宁没拒绝,让张氏也带回去给大家伙儿尝尝。

张氏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跟着沈宁过来吃就算了,这还拿回去。

这一块面饼怕不是得百十文?

还有这些牛油料。

相比之下鸡腿鸭腿反而不算啥了。

沈宁示意她不必在意,现在她们跟靳老板合作,不是白吃靳老板的好东西,自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靳老板安排马车送她们回去。

沈宁一走,靳老板立刻让几个厨子继续练习拉面,做方便面。

他笑道:“晚上请诸位老板吃碗面,馋馋他们。”

蔺承君却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等回府城把素鸡、牛油火锅和油炸面安排一下,他就要北上京城。

他家在京城自然也有酒楼。

这个牛油火锅、油炸面,在北方会更受欢迎。

毕竟北方人比南方人的口味更重一些,这个更适合他们。

而且他得去拜访几位兵部和军中的将领,将牛油火锅和油炸面推荐给他们。

嗯,这个名字得改改,叫豆腐娘子火锅?

不妥不妥。

豆腐娘子也被村里人叫福气娘子?

蔺承君心下一动,可以叫福气锅,福气面。

龙须面叫长寿面,他管油炸面叫福气面也没错。

这样好的寓意,谁会拒绝?

蔺承君立刻去靳老板的账房写信,分别给府城酒楼、家里以及京城去信。

沈宁回到小院儿,孩子们已经回来了,正在吃昨儿靳老爹给的干果盒子。

点心和鲜果白天出去玩儿就吃掉了,干果这会儿正好吃。

见沈宁回来,孩子们很高兴,珍珠和宝儿抢着跟她说今儿去干啥了,县学如何如何。

沈宁认真听着,今儿她就和靳老板、蔺承君交际,还做饭了,所以一点都不累。

她去厨房用砂锅给孩子们煮了一锅方便面,鸡腿鸭腿火腿的也放进去,另外放点豆芽、白菜心什么的。

裴长青还没回来,她给留了一半鸡腿鸭腿,毕竟还有好几个男人呢,到时候煮一锅汤,大家都喝一碗,也算见荤腥。

方便面一出锅,除了小少爷和阿年,珍珠和宝儿就跟靳老爹的孙子似的,那夸张的表情和马屁如出一辙。

什么天下第一面,什么厨神,什么最好吃都出来了。

沈宁看他们吃得高兴,自己也开心。

她知道小少爷不馋肉,所以给他夹腌白菜,又从鸡腿上夹下两块嫩肉来,“阿恒,你怎的这么瘦?多吃点。”

小少爷原本吃相斯文,正细嚼慢咽品尝油炸面的美味,见沈宁关心自己,他把嘴里的面咽下去,朝她笑道:“沈姨,我吃得不少,比阿年多。”

小鹤年大口炫面,“师兄你比我大。”

小少爷见珍珠和宝儿都在大口炫面,犹豫一下,自己也端着碗大口炫起来。

沈宁:“……”

我让你多吃点,没让你学他们那么炫啊。

阿鹏吃完方便面,意犹未尽,“真香,这汤也无敌香。”

没吃饱,没吃够,感觉更饿了。

沈宁笑道:“改天让你们吃饱吃够,今儿就带了这些。”

珍珠:“宝儿,你吃不了那么多,我帮你把汤喝了。”

宝儿立刻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碗,含糊不清,“我能,我能吃完。”

汤也能喝完。

等裴长青、宋福瑞和裴云等人回来,就只能闻方便面的香气了。

几个孩子把碗都用水涮了喝得一干二净。

裴长青不馋方便面,宋福瑞却幽怨道:“宝儿,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这么会过日子?”

宝儿理直气壮:“爹,你是大人,别那么馋。二舅母说了,这是小孩子吃的,没看二舅都没么?”

沈宁没给裴长青留,一是他小时候吃够了,看到方便面就想吐,二是因为还有那么多男人呢。

他跟他们一起干活儿,最好和他们吃喝一样,否则就算他们一天没意见,久了也会有想法。

而她给孩子们吃就无所谓,大家都默认好东西给老人孩子吃。

童小枫童二狗等人不但没意见,反而怜爱裴长青呢。

哎,裴二郎太可怜了,媳妇儿带好吃的都给孩子吃了,没给他留一口,他只能跟他们一起吃……呀,还有鸡腿鸭腿!!!

嗷嗷嗷,沈娘子真好,沈娘子真大方,给孩子吃面条给他们留鸡腿鸭腿!

他们瞬间不怜爱裴长青了,只有羡慕和口水。

吃过饭,汉子们也不闲着,他们去前面帮忙装修铺面。

加上宋福瑞八个男人呢,干活儿那叫一个有效率。

裴长青没去,他们有问题就会来请教他的。

他和沈宁回屋说话儿。

一天没见媳妇儿,都想了。

沈宁:“咱去找高里正商量点事儿。”

裴长青:“累不?我搁车推着你。”

珍珠一听也要去找大丫二丫玩,还理直气壮地说要去看看姐姐们学习进度如何。

她转身把小少爷和阿年也邀请上。

原本小少爷和阿年是想回去继续完善珠算的,他们今儿去县学拜访程先生,程先生自打听小少爷说了以后也一直沉迷研究珠算,最近有点进展,就跟俩孩子分享了。

不过小少爷现在跟沈宁一家生活在一起,有一种自己也是这个家一份子的感觉,因为他们都不拿他当外人,这让他很自在舒服。

珍珠叫他,他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是大哥,要陪着他们。

他就看阿年,阿年自然愿意去。

他也挺想看看姐姐们学的如何。

于是阿鹏就推着一车子大人孩子去霍家小院儿。

原本裴长青推的,但是阿鹏觉得他上工累,还是他来推。

到了霍家小院儿,孩子们见面就一番叽叽喳喳,说点心水果盒子,说油炸面真香。

主要是二丫和珍珠太能说了。

她俩碰面,宝儿都插不上嘴,急得嘴巴一动一动,阿巴阿巴地只能和大丫说话。

高里正这两天发货给自己累得不轻,虽然陶启明和大儿子都能给人送货,可他还是不放心。

毕竟又是素鸡等豆制品,又是腐乳、腌白菜,还要往小院儿囤变蛋、咸鸭蛋、麻酱鸡蛋,以后还要加米粉呢。

真是天天都在发货、对账。

他真怕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老大再送差货弄错账,到时候不好跟阿宁交代。

和沈宁对账之前,他都要将账目理顺、对好。

陶启明这里没问题,老大总是会报错账,害得他一遍遍重新对。

这得亏是用阿宁的记账法子,要是照旧办法,老大给他弄错一笔就够他忙半天的。

现在一会儿也就弄好了,就是人老眼花,总归有些累。

哎,自己这点账目就开始记不明白,阿宁那里更多呢。

毕竟她搞生产,既要记录原料多少,还得记录工钱,还要记录发货,除了他们的生意,还有红席,以后还要和靳老板蔺老板合作,再加上米粉。

阿宁的账目估计是他十倍还多。

但是人家阿宁记得清清爽爽,不像他这么费劲。

阿宁还有阿年珍珠帮忙,自己……高进禄个小笨蛋,都不能帮他记账算账。

他真得请个账房了。

“阿宁,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说话呢。”看到沈宁和裴长青,高里正瞬间高兴起来,“咱回去做米粉的话,你打算在哪里做?”

沈宁家东院儿早就排满了,又是白菜又是坛子缸的,即便每天往县里拉,那也不老少呢。

西院儿是她家睡觉的院儿,而且几个木匠一直在那里做活儿。

沈宁:“里正伯,你有什么想法吗?”

高里正摸着胡子道:“你家东边儿还有点空地,可以拨给咱用,就是没有院墙,不安全,冬天也冷。我寻思回去让村里汉子们夯一圈土墙,主要挡风挡外人窥探,你觉得咋样?”

沈宁笑道:“里正伯想的周到,到时候米粉要晾晒的,那块地儿正好。”

不过再要扩展就没地儿了,除非占用耕地。

目前做米粉、粉条、挂面什么还是够的。

高里正倒是想贡献自己家院子,不过他家养了不少牲口,到时候味儿大,万一把米粉熏上味儿就不好了。

还是在阿宁家那边方便。

说到做米粉,沈宁就把蔺承君帮忙买便宜大米的事儿告诉他,“比陈记粮店便宜一些。”

高里正也很高兴,“咱和陈记粮店交情不大,顶多跟着霍家酒坊走,阿宁现在跟蔺老板做生意,让他帮忙也合适。”

沈宁又跟他说做米粉的工具,让他回去找陶族长和王木匠订。

工具主要是活米粉团和榨粉用。

活米粉团可以人工,但是那样累手,沈宁觉得还是打年糕那样快。

大的石槽子让陶石匠做,王木匠派人做打糕锤子。

另外还要王木匠做压粉的装置,将一截圆柱木头里面掏空,底下凿眼儿,需要多粗的米粉就凿多粗的眼儿,到时候把米粉团放进去,用木柱子往下压,就能压出米粉。

石槽子五个就够,其他的要多做些。

裴长青帮忙画了示意图,标注了主要尺寸,不同压粉器底下漏粉眼儿粗细不同。

王木匠有经验,裴长青知道他的水平,画图也是他能看懂的样子。

高里正原本还觉得有些累,现在看到米粉装置他瞬间又打了鸡血。

不,他不累,他还能再干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