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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火气

于家媳妇点了点头,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虽然心中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但还是有点疑虑:“你们去这里找她吧,要是她不回来,不回来……”

于家媳妇咬着唇,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好的办法。

族老只好接过话头,嘱咐于家男人的表哥:“你去把人找来,她要是不愿来,绑也给我绑过来。”

家里的族老都过来看她,她却在外逍遥,算什么样子?

因为即将到手的好处,表哥点了点头,没有一丝不满,连忙撒丫子跑了起来。

他臃肿的棉衣扬在空中,露出一点冻红的肌肤,寒风顺着缝隙吹进来,他也没管。

此刻的他热血沸腾,只想着要把人找到,他可听说了,桑氏米铺光是买的粮食,就堆满了好几个仓。

嫂子紧了紧自己身上的青色花棉袄,看着她男人没了踪影,才收回视线,握住于家媳妇的手:“来,看你冻得,把孩子给他我吧,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了。”

她伸出丰腴肥硕的一双手臂,揽了于家媳妇怀里的小儿子到自己的怀抱里来,那双机灵的眼睛低下来看于家媳妇的小儿子,手上摇晃着安抚,心不在言,嘴里却说着好话:“看这小嘴巴,看这小鼻子,和你真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于家媳妇红了脸,也低头去瞧她的小儿子,只是有些羞涩:“不是,他鼻子更像他爹,和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才是。”

“这样吗?那就是集合了你们夫妻二人的优点。”嫂子也不尴尬,顺着于家媳妇的话敷衍,她瞧着栅栏外面,期待自家男人能快点把她大侄女给带回来,最好能现在就接手生意,能以最快的速度尘埃落定。

其实于家媳妇也不是很懂他们的来意,总觉得并不这么简单,她虽然柔软但也敏感,觉得族老们和表哥嫂子也来的太凑巧了些,不过既然他们说是来帮忙和照顾的那就是吧。

在心神全部在小儿子身上的她心里,那些都是次要的,唯一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将小儿子养大成人,又能不能把自己男人给找回来。

于家男人的表哥一骨碌跑出去,正要按着地址找人,久见一个久违的人物急匆匆往自己这边冲。

他一愣,脚步顿了下。

急匆匆的,正是于家男人。

于家男人根本没认出自己这个表哥,只留下眼里贪婪的神色。

他本沉浸在蚕娘的温柔乡里不愿意出来,不过突然有一阵风带着流言传入了他的耳朵。

都说他女儿如今发达又出息了,手里有了一大堆钱,天天不是穿金就是戴银,还说那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就连生意都做大了。

这让于家男人咂了咂嘴,感觉到不可思议。

先不说别的,他女儿哪里来的钱呢?

他自个儿都是个穷光蛋,身上没二两银子,还得蚕娘花自己的钱养他,他那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大女儿,又是哪来的钱?

其次,他知道自己家的大女儿是个什么样子,老实怯懦,和她那个细细小小的娘一样,都是个没主见的,哪来的本领做生意?

这疑惑一股脑地出来,于家男人自己还没想通呢,就被蚕娘推了一把。

蚕娘很不满:“你把你的钱都留给你那个媳妇和你女儿,倒是来我这里白吃白喝。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见到钱,不然你就别来我的房间。”

说着,蚕娘就把自己的房间门往于家男人面前一摔,端着架子,等于家男人拿了银子来找他。

可于家男人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不清楚钱是哪来的。

思索了一下,他终于决定要回家去看看。

反正他躲在这里,离家又不远,就几步路的距离,走一趟也没什么。

打着这个主意,于家男人穿了自己的鞋子,披了件外衫,就顶着风往家里赶。

一路上他眯起眼睛,听到了更多的流言。

无非就是桑氏米铺又什么样怎么样。

桑氏米铺又出了什么新活动。

他还特意驻足下来听了几句。

听清“特价米”卖多少钱的时候,他还不可思议,他又问了一遍,得到了路人肯定的回答,几乎暴跳如雷:“那个死丫头,她知道怎么做生意吗她?”

居然还给他赔钱。

这样卖下去,他于家的钱不得给她败光了?

这样想着,本来慢悠悠走着的于家男人忽然觉得焦灼,他连忙赶了几步路,打着主意要回去。

本来他是应该直接去桑氏米铺的,可是有人说于掌柜的并不时常去米铺,反而自己当甩手掌柜。

于家男人一边生气,一边趿拉着鞋子往自己的院子跑。

他想,那个死丫头,要是让自己知道,那些事情是真的话,少不了她一顿揍。

打着这个主意,于家男人连走路都走的虎虎生风。

走到将近村口的时候,遇上一两个熟悉他的人。

老大爷老大伯好久没见到于家男人了,都当他跟其他女人跑了就不回来了。

此刻见到他还有些稀奇:“呦,你居然回来了?”

于家男人面色不好,脸黑的和碳一样:“我媳妇孩子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老大爷没想到于家男人还知道自己媳妇孩子还在,只是唏嘘道:“于家媳妇自从你走了之后就泪流满面,你孩子也饿的哇哇大哭,你回来了也好,再不走了吧?”

于家男人哪想和这些老大爷们唠嗑,自然不想多说,他摆了摆手:“看情况。”

他正想走,却被其他村里人拦住。

村里人除了关心他回来,就是关心他家发大财,好不容易把于家男人给盼回来,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走。

“哎哎,先别走啊,先给我们说说,你家怎么突然变富的?”说话的是村长的大姐,穿的圆润润的,肥肥胖胖一个女人,专喜欢鲜艳的棉袄。

她拦住了于家男人。

于家男人听到有关家财的事儿,也停下了要走的脚步。

这事儿,实际上他甚至还没村里人了解得清楚。

他路上听到的那些话,都还只是道听途说,连真假都不清楚。

此刻突然被人问起,他也耐得住性子多说两句:“什么富什么富?老子怎么富了?”

村长家的大姐只当他想偷偷自己发财,揭穿他说:“你也别装了,这事儿我们大家都知道了,你家女儿都有家财万贯,开得起这么大一家米铺,再说没钱有意思吗?”

她斜着眼睛,瞥于家男人一眼:“你是不是偷偷在哪里挖出了一大堆的金子,所以突然发财?”

于家男人一噎,他也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甚至也不知道他女儿怎么开的米铺,甚至于他一眼都没见到流言所说的内容。

但架不住他嘚瑟:“你管老子怎么来的?这都是于家的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村长家的大姐被他一气,拿手指指着他气的发抖:“你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得意什么?钱又不是在你手里。”

这话就让本来嘚瑟的于家男人不高兴了。

肉眼可见的,他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说什么屁话?于家所有的钱都是老子的,就是她于大妞的也是一样。”

他似乎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还特意提高了嗓门,让整个村子都听见。

村长家的大姐气的发抖:“你一年到头不回来,我要是那于大妞,我就自己把钱x攒着,就是都丢了也不给你。”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于家男人的雷点,他嗓门更高了点:“她敢?”

于家男人回来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村子,又被他这个大嗓门一吼,简直就是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无数人从屋里走出院子来看热闹。

无论是手上在做什么的,烧饭还是晒衣服,都不愿错过这个八卦,往外面走,一脸好奇。

就连待在于家的院子里的几人都被惊动了。

于家的男人表哥也被惊动地连忙跑回来,他从街上看到于家男人那刻起,就觉得要坏事。连于家媳妇给的地址都来不及去找,连忙撒丫子跑回来。

果然,刚跑回来,就见于家男人在村里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村里人都被吸引过来。

于家男人吼了那么几嗓子之后,觉得和这群七嘴八舌的长舌妇说道没有意思,一下子扒拉开人,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他急匆匆的,又带着点激动和莽撞,整个人看起来和个粗野的野人差不多,村长家的大姐被他一推,差点没站稳,跌道在地上。

不过两步,他就能看见自己以往的院子。

不过显然,这院子和他以前住的时候相去甚远,整洁的柴垛,干净漂亮的家具,还有高了一寸的篱笆。

这些都是他走了之后新添的。

于家男人眉头一跳,几乎是拧着眉头走过去的。

于家媳妇隔着这么远的一段路,却早就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兴奋地从院子里冲出来找他。

她就说,族老都来了,她男人肯定是要回来的。

于家媳妇的兴奋完全没有感染到于家男人。

他皱着眉头走,不顾众人的眼神,见到来迎接他的于家媳妇,眉头一拧,一下子就踢到了于家媳妇的小腿上:“你个奶奶的,我不在家里,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其他男人了?”

于家男人怒火上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他怒目而视,看着于家媳妇的眼神,不像是看相濡以沫j十几年的枕边人,倒像是看一个让他失了面子的仇人。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恐怕他还要亲自上手打她。

第62章 横插一脚

突然被踢了一脚,于家媳妇满腔的喜悦顿时如泼了凉水的野火,霎时熄灭。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一向温顺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腿上被踢到地地方隐隐作痛,似乎淤青了。

于家男人可不管自己的力道重是不重,只是皱着眉闷着头往里走,边走还边叫于家媳妇:“还不给老子滚进来。”

于家媳妇如梦初醒,兀自拿袖子擦了擦盈满眼底的眼泪,眼泪滴滴落下来,砸在手背和地面上,又被泥土与飞尘盖住,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果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在于家男人的身上,半分注意也没分给于家媳妇。

唯独于家媳妇最喜爱的小儿子,似乎感受到他娘的情绪,又或者是被颠簸到了,立马扯着嗓子哭起来。

放在其他家庭,这样的哭声定会吸引人好生安慰,但放在于家男人的耳中,只觉得吵闹。

“吵死了。”于家男人一甩袖子,皱着眉头硬声道。

也不管那是他儿子,只告诉于家媳妇:“快让他安静下来,老子的耳朵都要被他吵没了。”

这话让于家媳妇战战兢兢点头,也不敢看自己泪痕仍存的脸颊,小心拍打着小儿子的背,低声哄着小儿子快快睡去。

于家男人一点没留手,毫无素质地拿脚一踢半敞开的院门。

“砰”的一声,院门砸在栅栏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踢了踢鞋子,把自己风尘仆仆赶过来所粘上的风尘给踢掉,由抬头看向自己的院子里边。

光这么一看,就让他很紧地拧起眉来,连带着心中都警惕异常。

“你们来干什么?”

于家男人数了数,一下子来了三四个长老,还带了他表哥和他表嫂过来。

显然是不安好心。

换做是其他时候,于家男人还是会看在这些族老的面子上接待一下的,可是现在,他又不是来族老面前做孝子贤孙的,而是来找于家媳妇和于桑之要钱财和家产的,自然没这么客气。

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们被他这么一问,差点哽住,不过好在,他们虽然年纪大,却没这么容易背过气去。

他们定了定心神,先拿出个长辈的姿态,摸了摸自己的拐杖,装出一副慈祥的面孔:“我们这些老头子,来看看你们日子过得怎么样。”

除了这几个族老之外,面色也同样。难看的,是于家男人的表哥和表嫂。

于家男人管他们是来看日子还是过日子的,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顾大步往里走,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喊:“于大妞,于大妞,你给老子出来。”

破旧的于家小院本就不怎么挡风,于家男人站在外面这么一喊,正常情况下,于家大妞要是在屋子里头,怎么也该被喊出来了。

但是,院子里仍然只站着几位族老和不请自来的两个亲戚,屋里也没人应声。

于家男人喉咙堵了一口气,只当于家大妞的翅膀硬了,不顾他的威严,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撸起袖子,正打算亲自进去,把于家大妞给抓出来,就被于家媳妇带着眼泪揽住了胳膊:“不,不,于大妞不在这里。”

于家男人正要往里走的脚步一顿,眼睛狐疑地扫视了下于家媳妇和站在两边垂眼的表哥表嫂,声音很粗粝:“那她给老子去哪了?”

于家媳妇被于家男人如熊一样粗鲁的声音给吓到,颤抖了下胳膊,不过马上就恢复过来,她搭着眼皮,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洗得皱皱的帕子,声音如蚊蝇:“她在……”

于家媳妇把刚刚给了于家男人表哥的地址再次给了于家男人。

于家男人听了,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暗骂了一句:“好啊,让老子在外面吃苦,她自己一个人快活是吧?”

于家男人磨牙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清:“要是让老子逮到她,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孝顺。”

见于家男人马上就要走,表嫂立马扑过去,抓住于家男人的袖子,语重心长:“路上这么远,让我男人替你去跑跑腿吧,我们去屋里坐着。”

似乎是生怕于家男人不愿意,她使劲朝着几位族老使眼色,希望几位族老能帮帮她。

同时,也就能帮帮她男人。

于家男人这恰如意外的“回来”,除了于家媳妇之外,于家族老和他们二人,是一点也不喜悦也不开心,只有计划之外的慌张。

族老们接受到信号,在于家男人和于家表哥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你先坐着吧,刚回来跑什么跑?让阿莫替你去跑腿就是了。”

被称为阿莫的就是于家男人的表哥,他在自己媳妇的示意下,也连连点头,希冀的目光落在于家男人身上:“你刚回来,多休息一会儿,弟媳妇也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这种小事,就让我去跑腿就好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你还不放心吗?”

忽略掉于家媳妇伤心欲绝的表情,于家男人在这样的劝说下毫不动摇,依旧不为所动道:“不行,老子要亲自去找她,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子,她所有的钱财,都应该孝敬谁。”

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钱财二字,于家表哥抖了一下,和于家媳妇各自对视了一眼。

他们心里的预感终于成了真。

果然,于家男人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抛妻弃子这么久,忽然回来,想也知道是为了那些钱财而来,和他们的目标一样。

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本来想着于家也就于家媳妇一个软柿子捏,最多就是要收养于家媳妇几个孩子一时半会儿,直到钱财全部拿到手。

现在看来,却是意外突生。

于家的软柿子是捏了,但又突然来了个硬柿子。

这硬柿子又酸又涩,还比他们更加名正言顺,这让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表嫂推了表哥一把。

表哥如梦初醒,立马大嗓门地推荐道:“我跟你一块走,能帮的上忙最好。”

或者能有口“肉汤”喝就更好了。

本来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眼前,却突然冒出一只狗和他抢食,这只狗还比他更凶残更有名声,种种都让表哥难受极了,只能寄托于有没有点银子从他们于家手里撒下来,有点“肉汤”喝也好。

不过表嫂却并不想止步于此,在征得于家男人一起同去的同时,她把自家男人给拉到一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你看情况行事,最好找机会趁表弟没反应过来,让侄女把生意借给我们打理。实在找不到机会,你就多多说她爹几句坏话,让她知道她爹有多坏,此次就是想把她的钱全部攥在手里,得多给她洗洗脑,让她相信我们才是帮她的。”

第63章 完美

沿街的大路边,急急走来一行人。

明明是风吹的冷寒的天气,这群人却行色匆匆,无论是面色黑沉的男人,还是满脸贪婪的表哥,甚至抱着孩子神色迷茫的女人,都走路走的飞快。

其中一个男人男人脚步不停,走在最前面,就连同行的女人跟不上脚步,落了一段路都没管,自顾自走自己的。

那双贪心又理直气壮的眼睛,全是势在必得。

光看他们这个样子,走路带风,脚步不停,活像是逃荒逃命的,看他们身上的衣裳,也是朴素又耐脏的颜色,无疑也是简单的种地人,若不是了解情况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们是来找自己女儿或者侄女来要家财的。

崭新的二层小楼咯吱咯吱,两扇窗户摇摇晃晃。

街巷底下吹来的风都是冷寒又张狂的,呼呼呼呼呼,像是一只冰冻的野兽,隔着老远就开始吹气,吹的也不是什么热气,反而是冻了好几百年的冷风。

这群来人的身形匆忙,神色又带着不善,不看其他二人,就看那最前面的男子,就是一副来找茬的样子。

眼见着一行人走进街巷的最里端,再往里,也就是他们刚修建起来的二层小楼,李二花咯咯笑着吃点心的手顿了下,几乎是迟疑地出声:“有人来找您?”

李二花趴在窗台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让窗台给分担去了,但也因此,她的视线落在窗户外面,能清楚看到小楼下面全部的视野。

于桑之与李二花就隔了一半的身位,闻言从里面向窗口瞥去一眼。

那一眼比外面的寒风要更冷,也更凌冽,至少李二花如此觉得。

似乎也就是往那边落了个眼神的功夫,于桑之已经把事情全部都看进了眼底。

她语气淡淡,似乎并不为这行不善之客而心生波澜。

她道:“不用管。”

听到于桑之的话,李二花顿时把自己的心脏放回了肚子里去。

她极为信任于桑之,在她的眼中,于姑娘哪里都好,可靠又厉害,无论什么事情,在于姑娘的手上,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也因此,于桑之说了不用管,她就很□□地相信,这些人都不用在意。

桌上的糕点还散发着香气,似乎在告诉她这是个合适的品尝时间。

于是,李二花很自然地从中抓了一只,又抓了一只,甚至还嫌不够,把自己一小只手都装满才满足。

倒不是李二花有多么贪嘴又爱贪小便宜,不愿意自己去买,而是这些糕点全是某个不知名的“好心人”带过来的,又似乎“不经意”地留在这里。

“好心人”就住在隔壁的二层小楼里,是刚搬过来的,时不时就要来“邻居”面前晃上一晃。

每日留一份,这香味也越发浓厚香醇,糕点的形状各异,味道却是越来越好。

到了现在,就是李二花吃了一个,也耐不住自己的欲望,往盘子里伸“魔爪。”

李二花正沉浸在糕点的味道里,门外却传来一点响声。

正往嘴里疯狂塞东西的李二花犹豫地停了下来,那双好奇又迷蒙的眼睛望向于桑之,似乎在无条件无脑子地信任。

于桑之没说话。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个伙计急匆匆地从底下跑来,猛的一推门:“掌柜的,不好了。”

李二花眉头一皱。

伙计急得浑身冒汗:“门外不知道来了哪个疯子,居然说是掌柜的爹,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没说几句就要冲进来,阿松说让他等等先找掌柜的核实,那人不愿意,居然和阿松打起来了。”

于桑之带着李二花下楼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人正各自站在一边喘着粗气。

阿松的脸上挂了彩,嘴角有一点淤青,是于家男人狠狠用拳头打的。

于家男人满身是汗,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这倒不是阿松打不过于家男人,而是阿松真的生怕这位奇奇怪怪的人真是掌柜的爹,所以一个壮汉硬是留了手。

而于家男人日常待在青楼里,身体早就虚了,哪怕是使劲了全力砸的拳头也只有七八分力道。

两人打了本场架,就被人劝住了。

有人见了于桑之裙子一角,高声唱到:“于掌柜来了。”

顿时,两帮人住了手,都各自喘着粗气停在了一旁。

阿松低着脑袋,摸自己嘴角的淤青。

自然有其他伙计带他下去抹药。

而于家男人则呆呆愣在那儿,似乎眼珠子不会转似的。

如果不是有人叫她就是于掌柜,于家男人是万万不敢认的。

这变化也太大了。

在于家男人出走之前,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大女儿会在这两年变化这么大,一下子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无论是那张脸,还是体态,都让他不敢相认。

但凡他早知道一点,又哪会这么轻易地走掉,留自己女儿和于家媳妇一起过?

好歹要把人先卖个好价钱,再走人。

于家男人的眼神真是肮脏又贪婪,全是恶意和懊悔。

李二花眉头一皱,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了于桑之的前面,把于家男人的眼神给挡住一半。

李二花一动,于家男人这才回过味来。

无论如何,此刻他回来了,回来接手于家的家业。

于家的女儿也是他说了算。

不用养上两年就白的这么大个生意,还得了个能卖的好女儿,这还不是赚了。

想通了,于家男人跨前一步,简直是颐指气使:“大妞,把这些玩意都交给我,什么米铺米铺的,女孩子家家不要这么抛头露面,这些都交给你老子我来就行了。”

于家大妞的名字本来不叫大妞。

只是她出生之后,她爹看她是个女娃娃,一直没给她取个名字,又是个妮子,所以村里人也就自发地称呼她为大妞。

于桑之这个名字,别人都还认为她是自己取的。

于桑之还没说话,李二花先看不下去了,她怎么觉得,于姑娘的爹不是个好玩意呢?

“什么叫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李二花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难道只能允许男人做生意吗?”

李二花不说话的时候,于家男人还没注意到她的存在,等到她说话的时候,于家男人立马把谱给摆起来了:“我和我女儿在说话呢,容不到你插嘴。”

于家男人虽然还没有接手那些生意,但已经把自己当大老爷给看待了。

虽然自己还穿着破布鞋,还套着粗布衫,但不妨碍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好不夸张地说,自从于家男人确定了于桑之的确有桑氏米铺这么大个生意,就立马把这当做了自己的东西。

“你……”李二花被气死了,她正要仔细和于家男人扯皮的时候,却见于桑之已经从她身后出来,正冷冷淡淡地看向于家男人:“你是谁?”

这话问的毫不留情面。

于家男人虽然出走了两年,抛妻弃子了两年,但是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回来之后,能听到他大女儿问他这句话。

他是谁?

他是她老子啊。

于家男人面色几乎立刻冷下来,连带本来还有所忌惮的神态也立马发生了个转变。

他神态倨傲,简直是不把于家和其他人的脸放在眼里:“我是谁?你当初小的时候,抱着我的腿哭着让我给你饭吃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谁?怎么?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

于家男人简直是纯心要于恶心桑之。

把正常的养育给说的如此不堪。

何况这里还有一众米铺的伙计,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是不是掺和到了掌柜的家事中。

“哦?可我记得你并没有给我饭吃。如今你来是想干什么呢?”

和于家男人想象中相反的事,于桑之并没有露出羞恼又气急的神情,反而连语调都透着漫不经心。

于家男人一瞪眼,似乎是被气到了:“老子没有给你饭吃?那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不是老子辛辛苦苦拉扯你养大,你能现在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于家男人所谓的拉扯,便是整日躺在床上,让于家媳妇带着当时还只有五六岁的小于大妞一起干活。

但经他醉这么一说,倒反像是他辛苦努力了许久,才把人给养大的。

于桑之神色不变,似乎并没有因为于家男人的气急败坏而触动。

“这和你的努力无关。”

于家男人只会努力思索如何拐骗其他女人,而从不会把心力放在养育孩子身上。

于桑之的视线随之落在了于家媳妇身上。

于家媳妇泪眼婆娑,是刚刚被于家男人骂她走的慢骂出来的。

此刻,她发觉到自家丈夫似乎被大女儿给气到了,往日没有的勇气也生了出来,她努力劝道:“大妞,你就不要和你爹犟了,虽然你爹小的时候没能对你上心,但这也不是你爹的错,你快和你爹道个歉,然后和我们一起回去,啊?”

于家媳妇想的可完美了。

她就希望回到从前一家子人都在的时候,她有丈夫有孩子,如今有儿有女。

回到那种村民都羡慕的生活。

于家媳妇的偏袒毫不遮掩,连旁观的李二花都瞪圆了眼睛。

她从未想过,于姑娘的家里竟是这样的。

这样奇奇怪怪的家庭,怎么能养出于姑娘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如仙子下凡一样的人呢?

李二花想不通,于家媳妇却想的简单。

只要于桑之道个歉,把生意交出来,于家男人定会原谅她,她再把于家男人和于桑之给带回去,几个人又能回到之前那种其乐融融的生活。

而且,有了这些钱,她丈夫也不会动不动就被外面的女人给勾搭走。

简直再完美不过了。

第64章 。

于家媳妇想的过于美好,事实却并不会因为她的想法而转变。

于家男人贪婪又理直气壮的回应已经触及到了于桑之的底线。

于桑之的视线落在于家男人身上两秒,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性格和品性。

无非就是妄图占她的便宜。

因为感觉到无趣,于桑之并没有继续和于家男人交流的打算。

袖子一挥,立马有读懂她意思的伙计站出来,请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出去。

然而目的没有达到,于家男人又哪里舍得走?

他一边不可置信,一边是被人轻视的不满:“于大妞,你什么意思?”

“你让人赶我走是不是?你可还记得有我这个老子?”

于家男人的怒吼声愤怒又憋闷,过于大的嗓门吸引过来过路的鸟雀。

不说偷偷瞧这面闹剧的伙计们,就连隔着半条小巷的人家都打开了门往里面瞧,目光满是好奇。

于家男人自长大开始,从未听说过有不尊老子的存在。

此刻,他女儿的叛逆,就如同一个狠狠的巴掌,给打到了他的脸上。

“表弟。”于家男人的表哥也忍不住出声,他唯恐几人闹出大动静,连忙一边安抚自己的表弟,一边侧过头看逐渐有人聚拢的小巷:“你冷静一点。”

于家男人可没有什么羞耻心,更没有把事情捂着不闹大的觉悟。

从他能够抛妻弃子和其他女人一起走就能看出来,他并不把这些名头当回事。

但他抛弃父亲的责任可以,一旦于桑之不把他当做父亲来看,却又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于家男人的脸色,已经好几天没有这么难看过了。

他深刻地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你不要说话。”于家男人扒拉开表哥安抚地动作,愤怒的眼中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我怎么冷静?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如今翅膀硬了,要自己飞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于家男人喘着粗气,活像是被气狠的样子。

但实际上,若仔细观察细节的话,就能发现他手捂住的地方不是心脏而是胃,连颤抖的手都装的很不成样子,和虚假的帕金森老头一般。

他装出了自己的辛苦和心酸,对着聚拢起来的其他人愤慨道:“我这个女儿啊,小的时候就不讨喜,我还不在意,把她一点点安安分分养大,如今她大了,翅膀硬了,却又说要自己一个人干活做事,不让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插手,这是个什么道理?”

旁观者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看于家男人那愤慨的样子,都多多少少地对此事产生了一点共情和同理。

同样到了于家男人这个当爹的年纪的男子也不少,甚至有些还是有了孙子的。

他们的想法更是简单,这样的女儿,不尊老,不敬老,是要被送去官府的。

从未听说过哪个女儿独占家产不管老子的笑话。

年纪极大的王老板混在里边,装的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摸着胡须站了出来。

他厉声呵斥:“住手,哪里有孩子把爹关在门外的道理。”

王老板同样经营一家米铺,但此刻,没有人细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把他当做一个德高望重又看不惯此事的老人。

来撵于家男人的伙计顿了下,不知道怎么办,又收回手去看自家的掌柜。

于桑之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袖子,小巧精致的脸上,一双瞳仁深不见底:“那可有随意掺和别人家事的道理?”

从前于家男人脚踢于家媳妇,棒打于二妞的时候,可有一群人说家事不可掺和。

如今她不过撵一个人出去,又何来的狗在吠?

于桑之那双漂亮澄澈中点着星星的眸子微微疑惑。

王老板被这么一问,噎了一下,做了一会儿思想建设,才重新挺直背:“我是看不惯你这样的行为,不说是我,就说在场的各位,又有谁能看的惯呢?”

几个围观的男人正因为于桑之这句话面露尴尬,如今听到王老板的话,又重新直起脖子,看向于桑之的神情有些不满。

她不仅忘恩负义,还不允许别人看不惯了。

最近桑氏米铺出名了,连带着看红眼的人也多。

不少人希望桑氏米铺出点什么事,好让人看笑话和热闹。

在这个时代,小女子志气远大而鹏程万里的事迹,可并不会有人推崇。

于家男人就当自己背后有一群人支持,本就理直气壮的声音更加嚣张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搬回家去,这里老子来就行。”

“恰好。”于家男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灵活得很:“你不是说我没管你吗?我现在就管管你,你这个年纪,没有老子做主,又能有什么好亲事?别人这个年纪都说上亲事了,老子也给你说一个好亲事。”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威胁还是什么。

于家媳妇抿着嘴,居然点点头,期待地看向于桑之。

这一场面,让李二花大跌眼镜。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行人,目光震惊。

于桑之动都没动一下,还是让伙计把人赶走。

于家男人刚打了一架,正是想动手的时候,被于桑之当众下了面子,顿时脸色很黑,沉着脸要让她好看。

这次出现的,却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小伙计了。

专门被雇来看家护院的壮汉,抖着自己身上的肌肉,一步一颠地走过来。

光看那胳膊比于家男人手臂都还要粗上两倍的大腿,就知道他做的就是撵人的功夫。

严阵以待的于家男人后退了一步,脸色顿时从黑沉变得铁青,那铁青的脸色,就是外人也能看出他的勉强。

为了帮于家男人挽尊,想用这招对付于桑之的王老板连忙退后两步又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于掌柜如果有道理,那就应该说出来,而不是如此小肚鸡肠地撵给自己养育之恩的人走。”

这已经不是暗讽了,更多的是明嘲。

王老板自诩资历,说的话也德高望重,看于桑之的目光,不加愤怒,反而透着一股子好言相劝的味道。

只是虚伪极了,仿若提点小辈的话,细剖起来,更像是在拱火。

旁观者却是不管这些的,他们都相信,有热闹看就是好事。

一个个目光炯炯,正要看这小镇新来的女掌柜要怎么应对。

居然有人要和于桑之讲道理。

于桑之自己都默了会儿,她想起曾经在绝对的实力下,自己塑造的规则,在她的规则下,每个人都按照她的规定生存。

无论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解决桐城这个祸患的管理者,还是在她的威压下瑟瑟发抖的小弟们,都被她的实力给碾压到毫无反抗之力。

这感觉有些许新奇。

还从未有人这么义正言辞得和她讲过道理。

第65章 养猪

既然他们要和他们讲道理,于桑之也新奇这种讲道理的流程。

她起了点兴味,点点头。

“要讲道理呀,可以。”她拍拍手,那满身横肉的大汉立马转了方向,蒲扇般的大手一开一合。

“砰”一声,把于家男人和于家其他人都放进了里头。

徒留外面一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面对结实的门板大眼瞪小眼。

王老板就被关在第一个,他面对着木门,瞪大了眼睛。

那双眼睛怔怔看着,似乎是没回过神来。

能让他碰一鼻子灰的人可是少数。

里面,清冷的嗓音混着如流水般潺潺的声音落在王老板的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回敬他之前的讽刺:“既然要讲道理,那么就关上门来解决家事,诸位请回吧。”

被热闹吸引过来的看客们面面相觑,都闹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不过……

眼看真的没有热闹看了,他们还是顺着人群散开,只是走的时候,八卦随着他们嘴上飘,从他们的嘴上飘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好了。”于桑之转眼看向于家男人:“人都走了。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于桑知并不打算和他掰扯什么老子孩子的。

这对她可没什么用,她既不是于大妞,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于家人,顶多只是个占了魂儿的恶人罢了。

于家男人哪知道于桑之还会这么硬气。

看着于桑之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门关好,他就立刻把当初在于家蛮横的样子使出来,大步上前,想要重现当初一家之主的“威严”。

什么讲道理?

只有在外人面前,于家男人才爱讲讲道理,一旦关上了门,于家男人只会做于家的一言堂,把所有暴躁的脾气,全部都以拳脚的方式,施加在和他最亲密的媳妇和孩子身上。

而他现在,则正打算重现这一打压的方式。

于家男人恶狠狠的,面部的肌肉紧绷,牙齿紧咬,嘴部的肌肉也都紧紧抿住,走动间,骨头嘎吱嘎吱响,正是想要给于桑之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而不等他抓上于桑之的头发,让她知道于家到底是谁说了算,就被一脚踢翻在地。

于家男人眼前一闪,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一闪而过的东西,就被一脚给按倒在地上。

脆弱的肋骨摩擦着地面,背上的那只脚小巧玲珑,却内含暗劲,正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道按压着他。

于家男人舌头一伸,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可惜,这并没有让他呕吐的环境,只见那只脚不知道往哪出一碾,疼的于家男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整个人冷汗涔涔,连想吐的欲望都被笔回去了。

于桑之垂下脑袋看于家男人,眉眼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清凌凌的声音,似是疑问,又似是嘲讽:“想偷袭?”

正常人哪能想到这样的局面。

刚察觉到表弟要动手却没能及时拦住的于家男人表哥收回自己打算劝架的腿立马退了回来,整张脸都是放大的惊恐表情。

于家媳妇就反应更大了,她尖叫一声,尖锐的嗓门几乎要把门给戳破:“啊!于大妞,你快放开他。”

于家男人被于桑之给踩在脚底下,连呼气吐气的空间都没有,整个人翻起了白眼,几乎就要窒息掉。

于家媳妇迫不及待放下自己怀中从来不离手的小儿子,连忙扑上去拉扯于家男人,同时还要用尖锐的嗓门骂于桑之:“你干什么?他是你的爹呀,你居然敢这样?”

“你怎么敢?你不怕吗?”

于家媳妇絮絮叨叨,比即将要窒息的于家男人还要聒噪。

说来说去,于家媳妇也没能说出为什么于桑知不能动于家男人,反而一直在抱怨和惊恐:“你不怕吗?”

于桑之实在不知道她应该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淡淡收回脚,看了一下在地上喘气的于家男人,实在不知道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偷袭成功。

本想要以拳头和暴力来压迫女儿的于家男人惨遭滑铁卢。

他又气又急,又极为狼狈,在地上扑腾的样子,活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在苟延残喘。

缓了好久,他才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被地板砸的鼻青脸肿的脸正对着于桑之,目光里满是恨意。

“啊。”于家媳妇惊叫了一声,被这满含恨意的眼神给吓到,捂着自己的心脏,不敢直接看于家男人。

于家男人这眼神刺到的不光是于家媳妇,还有于家媳妇带来的孩子。

孩子哭声更加嘹亮。

于桑之察觉到了于家男人的杀意,撩起眼皮,淡淡拨了拨自己的指甲,压根没把于家男人当回事。

镀金的灯笼灯光明亮,灯火笼罩在她身上华丽的狐裘和鲜艳的裙摆上,金光横波,是一种独特的美。

从未拥有过这些好东西的于家男人粗喘了口气,贪婪和恨意如雨后疯狂生长的藤蔓,正毫不留情地攀牵在他黑色的心肝上,一点点壮大生长,盘根错节,交织在他肮脏的血液中,盘旋在他恶意满盈的念头中。

于桑之脚下的裙摆被拉了下,她底下头,嫣红的眼角含着淡漠的冷意,将极为有压迫力的眼神落在那只手上。

那只手藏污纳垢,不知道在女人的床上滚过多少回。

于家男人紧抓自己手上的裙摆,感受到金丝在他手上摩擦的感觉,生了更多力气。

“我……咳咳咳。”于家男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还紧抓着于桑之的裙摆不放:“我……”

他抓住了那身裙子,抓住了那点衣摆,神色全是阴狠:“我要你给我钱,我要你给我银子。”

他发了狂:“你踢我,你踩我,我要把我于家的钱财收回来,我要把我于家的钱全都收回来。”

于家男人装牙舞爪,使劲顺着衣摆想要抓住于桑之的小腿。

但是不等他真的抓住,他就被人给提起来。

浑身肌肉的壮汉如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丢在一旁。

眼中嫌弃,嘴里说着:“我们于掌柜也是你能碰的?”

哪怕他们不敢相信这个骂骂咧咧的男人能养出于掌柜那样美若天仙不似凡尘的人,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看于家男人的鄙夷却是没法抹去的。

他们都是于掌柜招来的,不说对于掌柜的推崇,光从他们的生活稳定来说,这个于家男人刻薄的模样,很可能一接手生意就将他们辞退。

更何况这些天,桑氏米铺的地位和名声水涨船高,让他们原先对女子的看轻也随着不间断的金子而消弭。

拨算盘的算房先生这几天把算盘拨得哐当哐当响,还时不时感慨自己真是老了,跟不上现在做生意的头脑。

早知道现在桑氏米铺能赚这么多钱,他就不去于掌柜面前讨人嫌了。

摇摇头,壮汉站在一边,看那如同一团烂泥软肉一般瘫在地上的男人。

其他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于掌柜本事可大了,于家男人妄想要侵占于掌柜的财产,恐怕是有够他喝一壶的了。

于家男人被摔了个半死。

就这样,他还倔强顽强地趴在地上要和于桑之理论。

“老子养头猪都比你要孝顺,你这个赔钱货。”

“我呸,老子当初就应该把你一生下来就掐死。”

于家媳妇慌里慌张,连忙又去搀扶他。

却被于家男人一把甩开:“你滚。”

他瞪着眼睛,红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球和眼眶,让他的面目比恶鬼还要可怕和丑陋。

他甚至还恶毒地诅咒于桑之:“你就该和隔壁村的老纪家里女孩一样,一生下来就被扔到尿盆里溺死。一死就扔到乱葬岗去。”

于桑之的眉头逐渐皱起来。

于家男人不知道于桑之的变化,于家媳妇却是知道的。

哪怕她现在仍然认为自己男人没错,但也忍不住地害怕到想要去捂住于家男人的嘴。

“你别说了。”于家媳妇小声道,又胆怯又害怕。

于家男人却“呸”了一声。

“我就知道她是被你宠坏了。要不是你说要给她一口饭吃,可以帮老子干活,老子能留她?”

于家男人怨毒地望向于家媳妇,把枪口对准了她:“都怪你没第一时间给我生个儿子,反而给我生了个赔钱货,这赔钱货,除了能气我,还有什么用?要是我儿子,一定会不用我说,就把所有的钱财双手奉上给我养老。”

于家媳妇被骂的后退一步。

被她妥帖放在于家男人表哥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安静了会儿,又重新哭闹起来。

“你别哭。”于家男人的表哥手忙脚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拍打孩子的背,急得冒了满头的汗。

他分明是来占便宜的,却没想到会陷入如今尴尬的情形。

于家男人看了哭闹的孩子一眼,满是不耐烦,却还是冷冷叱责于桑之:“猪都比你好。”

“养猪?”于桑之一字一顿,语气诡谲到深寒。

对于于家男人骂她不如亲自养大的一头猪,她不置可否。

但是她对于家男人想要养猪的意愿表示尊重。

“阿翔。”她再次拍了拍手,脱离了动拳脚的时候,她圣洁到不像话,谁看了她的脸,都没法说出不讲道理这四个字。

“阿翔。”她重复了一下,瞳孔黑森森望向于家男人:“送他去养猪吧。”

“唔。”于家男人还没明白意思,就被那个叫阿翔的壮汉堵住了嘴提起衣角。

“呜呜呜呜。”于家男人张牙舞爪又胡乱挥舞的动作完全影响不到阿翔。

他捏着鼻子把人丢在了臭烘烘的猪圈里,眼中有一丝丝怜悯:“你在这待着吧。”

正好他们田庄的猪没人养呢。

第66章 不解

于家一众族老,还有于家嫂子,正围着于家的院子坐立难安。

早过了晚饭时间。

于家嫂子摸索着给几位族老做了饭,大家简单吃了一顿,就守着院子盼望着人回来。

星星爬上漆黑的天。

其中一个族老捂住自己的眼皮,心里直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于家男人出去后,他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

跳啊跳的。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于家即将得到大量的钱财,本该是跳左眼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族老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仿若在昭示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族老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到有点气闷。

旁边一人扭头看他,招呼他坐里面来,还给他倒热茶:“你年纪大了,吹不了冷风,还是进屋子休息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自己却和同样年纪大的族老们守在院子门口,一点也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这当然不是他们十分谦逊慈祥,宁愿自己跑出来吹冷风,也要守着于家男人和于家大表哥回来。

而是这群族老们早就商量好了,等到于家那没眼色的于家大妞一回来,就能板着脸,教训她不以家为重的做法多么错误,让他们不得不亲自过来理顺纲伦。

也因此,他们的脊背一个比一个挺直,一个比一个更严肃。

拉长的脸都被风吹僵了,也不见他们动一下。

许久后,好不容易当真熬不住了,一个族老扯了扯他拉长的脸,老脸变得铁青:“怎的还不回来?”

都夜上阑干了,怎么就不见他们回来呢?

莫非是那于大妞不愿意交出来?

思及此,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冷风吹的他本就年迈的身子更加难挨。

他终于是坐不住了,站起来拄着拐杖活动了下身子,恰逢于家嫂子又来劝他。

他听到慰贴的话,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

也因为这点舒服,他拉了拉自己冻僵的脸,在于家嫂子面前训斥于家男人的无用:“做什么都做不好。这都过去多久了,也不见得把人带回来。”

于家嫂子心中也有些揣揣,不过这不是她一个妇人家能够置喙的,只能顺着族老的话点点头,多余的挑拨离间的事,她是不敢做的。

他们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月亮都被困倦的云给遮掩覆盖,才等到了一点动静。

于家表哥拉着于家媳妇的手,那神色匆匆的样子,放在此刻的背景下,更添惊悚。

红色的月光打在面目恍惚的于家表哥脸上,印的他整个人如同血染上似的。

偏偏他眉目还恍惚不定,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被他拉着的于家媳妇泪眼婆娑,泪花顺着她止不住的泪线潺潺下落。

那副样子,活像是被遭受了极大的磨难,哭泣不止。

抱在襁褓里的婴儿不断啼哭,呜呜哇哇的叫声,让所有人都心中升起一丝惊慌。

“这是什么了?”

族老还没站定,于家嫂子就扑了上去。

于家嫂子神情紧张,眉目慌张得比于家表哥还甚。

于家表哥见着了自己的媳妇,恍惚的神情才逐渐安定下来。

他侧过于家嫂子伸过来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又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族老,把话又都吞了回去。

反而快步上前,慌张对族老道:“族老,于大妞她把她爹给抓走了。”

“啊?”族老绷着的脸彻底拉垮。

几乎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苍老的手抓住于家表哥的手,重复道:“你说他被于大妞给抓走了?”

族老们再如何会想,也想不到这个结果。

“是怎么回事?”族老们纷纷相继去问,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于家表哥一脸难看,光是说就让他感觉很艰难,实在是他也想不到这个结果:“是于大妞,于大妞她和表弟吵起来了,表弟他话说的重了点,但没想到侄女却直接叫人把表弟给抓走了。”

“咚”一声,是族老们踉跄了一下,站不稳,拐杖拄在地上发出一声铿锵的声音。

族老们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抓走了是什么意思?就算她于大妞再不识大体,能对她老子动手?”

于家表哥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肯定了族老们的说法。

“哎呀,作孽呀。”族老们一听这个结果,再听完于家表哥表述的过程,一拍大腿。

“这不行。”于家族老们本想着是来收敛钱财的,却没想到真有要自己拨正伦理的重事:“于大妞太猖獗了些,她当她是谁,能不把我们于家一族的面子放在眼里?”

族老们吹鼻子瞪眼,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这样,我们明日就去找她,让她把她爹还回来。”

族老们拍板的容易,于家表哥却是愁眉苦脸。

就连于大妞自己的爹她都能给抓走,他们一群陌生人又能怎么仗着身份要求她去把人放回来呢?

别说族老们了,光是他,一年都没见过于大妞几次,说不定找上门去,人家还不认识呢。

族老们却不给于家表哥多说的时间,各自霸占了于家的院子,说好了明日一早起来了就去找于家大妞说道说道。

于家表哥没能说出话来,只能摇头丧气地叹一口气。

不出意料,第二天,一群族老们全部铩羽而归。

虽然没有于家男人那样的凄惨和狼狈,却也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回来,再不复之前的高高在上。

“伶牙俐齿,我们根本就说不过她们。”

族老们说的口干舌燥,不等水烧开,就去水缸里寻了一瓢水来喝。

咕咚咕咚喝下肚,才算是喉咙里解了渴。

他们说的是于大妞手下一群伶牙俐齿的丫头和伙计,还有于大妞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了招来的一个又一个厉害的护院和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