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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知道什么是她可以贪图的,什么是不可以的。

她正乱想着,忽听得李璟晔一声传唤:“景婕妤何在?”

珠珞回神,站起身,行礼道:“回皇上,臣妾在。”

“过来。”

短短两个字,众人的目光通通朝她看来。

有好奇,有打量,有嫉恨,有不屑。

她稳了稳心神,朝着上首走去,瞧见李璟晔朝她伸了手。

她也没矜持,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他直言道:“今日是二皇子的百日宴,你是他的生母,理应陪伴他的左右。”

珠珞脸上错愕了瞬,但很快压下来,声音平缓地回道:“是,皇上。”

语气无悲无喜,好似在应付一件差事。

映画眼神恨恨地瞪她了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摇着拨浪鼓逗皇后怀中的二皇子。

皇后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但珠珞明显察觉道她嘴角的笑容不似刚刚从容,有些僵硬。

皇后很喜欢二皇子,这事宫内人尽皆知。

二皇子是她亲自送养的,珠珞如何要做得进退得宜,她心中是有数的。

所以,她没有主动上前去抱下二皇子,就站在李璟晔身边,连眼神都很少去往二皇子那里瞧。

庆昭仪站出来活络气氛,无非就说说些二皇子有福气的场面话,很快就来到抓周的时候。

第76章 风波“快,传太医”

众嫔妃起身,纷纷来到抓周毯周围,都好奇地看着二皇子。

这时,珠珞的眼神不期然地与外间臣子席位的宴池对上,他示意般朝她点了下头,珠珞将眼神往别处偏了偏。

很快,她就在席间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宴池对面不远处,他年过半百,眼神阴鸷,鬓边生了些许白发,许是多年征战的缘故,浑身都散发一股不似常人的狠戾和阴毒。

不是别人,正是江贵妃的父亲,江老将军。

当年,正是他呈先太子罪证于先帝案前,那些谋逆的证据,更是牵扯了与先太子亲近的重臣,而她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

她不是相信先太子毫无谋逆之心,她是相信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忠于皇帝,光明磊落,坚决不会做此受世人唾骂之事。

她相信她的父亲,所以也只能相信先太子。

既然相信先太子没有谋逆,那么那些所谓的证据就是伪证,而伪证只经过江老将军之手,那么江老将军就是心存私心,故意陷害,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珠珞冷漠地收回目光,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她告诉自己,快了,宴池信中告诉自己,如今李璟晔的新政推行的阻力,大多来自这不可一世的江府,等待李璟晔下定决心除掉江府的时间指日可待。

他让她不可着急,在宫里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才能看到江府落马之日。

*

庆昭仪拉着她的手,一并来到毯子旁,她笑道:“妹妹,你瞧姐姐给准备的,就看咱们二皇子会抓到什么了。”

珠珞眼神含笑地看着粉团子二皇子被放到抓周毯上,他的周围放着庆昭仪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元宝钱币、印章算盘和佛珠。

其中还有把未开刃的小剑,和玉石雕刻的小玉马,还有个好似装蝈蝈的木笼,也不知道如何摆上去的,总之是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二皇子趴在毯子上,头上戴着珠珞亲自绣的虎头帽,她一早就把礼物送到了景仁宫,没成想皇后娘娘有心,特地让二皇子戴了这虎头帽。

帽子一戴,虎头虎脑的,更加惹人喜欢。

庆昭仪瞧着二皇子眼珠子再转,也不知道抓什么,就站在印章旁边,笑呵呵道:“二皇子,到庆娘娘这里来好吗?”

珠珞看了眼那个印章,瞧着虽小巧,但头上雕刻的双龙戏珠的模样却是精致,恐怕二皇子即便是抓,也只能按在那颗玉石做的珠子上。

珠珞就随众人的目光看着二皇子抓,本就是图个吉利,即便他抓个装蝈蝈的木笼,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孩子自然是什么好玩抓什么,怎么就能决定一生了?

听到庆昭仪的声音,二皇子果然朝她的方向去爬,小肉手手到之处,横扫一片。

庆昭仪瞧他这可爱模样,不由得呵呵笑出声。

就在印章不远处就是装蝈蝈的木笼,是竹篾编制的,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也看不出里面的东西,而盖子也没盖严实,就在珠珞盯着看的时候,那木笼居然动了下!

珠珞只觉奇怪,还觉得看花了眼,她忙问庆昭仪道:“姐姐,那个木笼也是你准备的吗?妹妹愚笨,不知这木笼是有何寓意?”

庆昭仪目光也放在木笼上,惊讶地出声:“啊,这个木笼是哪里来的,不是姐姐*放的呀。”

什么?珠珞眼看着二皇子的小手挥动着就要扫开那木笼,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地上前,却不想已经有些晚了,二皇子已经扫开了那木笼。

盖子立马打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青色的小蛇直直地从里面窜向二皇子!

众人皆惊,亦有人开始慌乱躲避,而珠珞这道瘦弱的身影却是迎难而上,她比所有人都快一步,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二皇子身前,就在青蛇窜起的那刻,她同一时间抱住二皇子,然而手腕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袭击了!

她吃痛地皱起眉头,青蛇却是咬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口。

这时,李璟晔沉着脸,上前一把掐住青蛇的七寸,等到青蛇松口,他将蛇狠狠掼在地上,立马有侍卫上前挥刀将蛇斩为两段!

而珠珞却是感觉头有些晕,双腿发软,有着支撑不住,怀中的二皇子不哭不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一双大眼珠子紧紧瞧着珠珞瞧。

“小景儿!”李璟晔慌忙抱过二皇子,将他交给皇后,随后眼神落在她的手腕处,急道,“快!传太医!”

庆昭仪信誓旦旦地要把百日宴办得热闹,却不想却突然出现这档子事,且又事关宠妃和皇子,瞪着眼睛,差点慌了阵脚,她也急急高声喊道:“太医,太医!”

珠珞只觉腕间好痛,原以为是毒蛇咬伤,却不想是被李璟晔握得紧导致的,眼看着珠珞身子软软地往她身上倒。

他沉声道:“刀来。”

宴池递出一把匕首,他又吩咐到:“用火烧下刀尖。”

宴池闻言,掏出火折子,将刀尖烧完后,李璟晔接过,小心翼翼地切开伤口处,将其中淤血放出。

直到淤血被放出,珠珞难看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李璟晔二话没说,将珠珞打横抱起,抱至后殿,转身时冷声吩咐了声:“宴池,查。”

宴池眼睛也是冷岑岑的:“是,皇上。”

珠珞感觉头的眩晕好了些,无力地靠在李璟晔的肩头,眼眶红着,有了力气,便凄凄哀哀地开始哭诉:“皇上,也不知谁要害二皇子,二皇子还如此年幼,何其无辜,臣妾好怕,害怕刚才若是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二皇子了!”

李璟晔眸底满是心疼之色,轻轻拍着珠珞的后背,安抚道:“你放心,朕会把事情查清,给你和二皇子一个交代。”

珠珞楚楚可怜地点了下头,“多谢皇上。”

这时,王鹤雪急匆匆赶来,满头俱是冷汗,语气不稳地开口道:“皇上,微臣来给景婕妤把脉。”

李璟晔没犹豫地将珠珞的手交给王鹤雪。

王鹤雪越把,拧紧的眉头终于是有所松动,他长呼出一口气,又仔细瞧了瞧珠珞被割开放血的伤口,开口道:“回皇上,幸好婕妤伤口处理及时,如今已无性命挂碍,微臣且开几副解毒的汤药,婕妤再静养几日清除残留毒素,便可安好无虞。”

李璟晔闻言见,眉宇间也松了下来,只是很快心头便涌起怒火。

他安慰般拍了拍珠珞的后背,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朕去外间瞧瞧,定不会轻饶了背后纵蛇伤人之人!”

珠珞委屈巴巴地点头,眼神殷切地看着他离开。

李璟晔刚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这才大踏步离开。

*

等到李璟晔离开,珠珞刚刚才不甚委屈的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王鹤雪语气不似刚刚平淡,十分急切道:“珠珞,幸好你没事,刚刚我听闻你出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

珠珞面无表情道:“我无碍。背后之人是冲着永承的,他那般小的一个人,如何能经得住毒蛇的毒素?”

王鹤雪只听说珠珞被毒蛇咬,却不想背后之人真正要伤的人是二皇子,他眼神暗了暗,开口问:“如今你是后宫最受宠的,想来能冲着你们母子的,地位定非比寻常,你心中可有人选?”

珠珞冷笑:“这宫里恨我入骨的,可不就是那位?且若除了二皇子,不仅可以打击我和皇后,还连消带打地落了庆昭仪的脸面,这一箭四雕,可真的是好手段!”

只是,她明明事前已经提醒了庆昭仪,那么那竹笼又是如何出现在抓周毯子上的?庆昭仪也不是如此不小心之人。

珠珞百思不得其解,且如今庆昭仪估计能焦头烂额地查案,她也不好把人叫来。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她挥手道:“你退下吧,帮我瞧瞧二皇子,那孩子是个心大的,也不知道害怕。”

王鹤雪眼神虽不舍,但还是退了下去,他知道如今珠珞关心的是二皇子,他得帮她守着二皇子。

*

外间,待李璟晔走后,陡然热闹起来。

有大臣议论:“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谋害二皇子?”

江老将军威严地咳嗽了声:“皇上还未定夺,许是宫人失误罢了。”

那人连忙称是,还道江老将军就是见多识广。

章潜嘲讽地勾了下嘴角,没有出声。

外臣议论声不止,宫内嫔妃们也是惶惶不安。

皇后抱着二皇子哄睡,心疼得紧,皱着眉头看着怀中不时闭上眼睛的小人儿,心口狂跳不止。

婉昭容轻轻叫了声江贵妃,却被贵妃眼神止住话头。

关常在事不关己,在用糕点安抚怀中的昭阳公主。

瑶贵妃不住地咳嗽出声,自从珠珞出事后,她的脸色愈发更显苍白,丽昭仪则是陪在她身侧,关心地问:“娘娘,您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瑶贵妃朝她点了下头,声音却是哑的:“撑得住。”

这时,李璟晔现身,皇后将怀中昏昏欲睡的二皇子抱给映画,示意她抱着二皇子退下。

随后,看向李璟晔问:“皇上,景婕妤无事吧?”

李璟晔回:“暂时无碍。”

皇后闻言,心下松了口气,随后便觉得有些气竭,和李璟晔一并坐了下去,她也想留下看看,到底是谁敢对二皇子下毒手。

这时,宴池带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上前,她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樱儿拜见皇上、皇后,拜见各位娘娘。”

庆昭仪瞧着这叫樱儿的小宫女有些眼熟,忙厉声呵问:“是你?还不快将你知道的事速速招来!”

第77章 真相樱儿的招供

李璟晔敏锐察觉到庆昭仪话里的意思,抬起凤眸,问:“你认识这宫女?”

庆昭仪道:“臣妾也是刚得知她叫樱儿,开宴前见过一面,当时臣妾摆抓周礼缺人手,她就帮衬了一把。”

庆昭仪这话更加深了樱儿的可疑,樱儿身子抖了下,凄凄哀哀道:“奴婢是咸福宫,伺候婉昭容的。”

婉昭容下意识看了吉祥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满脸委屈不甘地跪下道:“皇上,奴婢樱儿虽然是臣妾宫里的,但从未近身伺候过臣妾,不知她是受何人指使,要加害二皇子,更是要害臣妾于不义!”

李璟晔眼神淡淡地瞥了她眼,眸光冰冷,问樱儿:“你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害二皇子?”

樱儿重重磕了个头,哭诉道:“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是搭把手,并没有要害二皇子!”

宴池冷冷扫了眼樱儿,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道:“回皇上,樱儿自宴会开始就鬼鬼祟祟地,那装着青蛇的竹笼就放在她的袖子里,后来她趁人不察便将竹笼放在抓周礼中,此事有太监亲眼所见,她是抵赖不得的。”

樱儿哭哭啼啼的,还在喊冤。

李璟晔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冷声道:“即便不肯开口,那就连带家人都不要开口了。宴池,拖下去乱棍打死,至于她的家人,斩首示众。”

樱儿哭得涕泗横流的脸,有瞬间的愣怔,宴池朝左右随立的护卫道:“拿下!”

立马有侍卫上前,就要拖樱儿的手臂,樱儿终于是怕了,慌乱地推开两位侍卫的手,哭喊着上前道:“皇上,奴婢知罪,奴婢愿意招,还请皇上饶恕奴婢的家人!”

李璟晔伸手,止住侍卫再次欲上前拖人的动作,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樱儿声音颤颤巍巍道:“奴婢在进咸福宫伺候婉昭容前,原是琼华宫的。青蛇竹笼是北郡王妃给奴婢的。”

话音落,所有人目光都投向北郡王和北郡王妃,月华后背一僵,有些慌乱地起身,厉声喝道:“樱儿,你莫要胡乱攀扯我,你如今是咸福宫的人,与我何干?”

跪在地上的婉昭容冷哼:“皇上,郡主就算是嫁了人,也是不忘初心地害人。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与景婕妤不和,如今还贼心不死地要害二皇子,还牵扯到臣妾头上,当真是可恶至极!”

北郡王不得已站起来道:“皇上,本王的王妃自出嫁后,头次进宫,若说联合宫女害二皇子,还做出此番谋划,若不是景婕妤挡了那么一下,恐怕受伤的就是二皇子了,如此周密王妃如何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完成?”

月华也急急道:“是啊,皇上,我是冤枉的,定是婉昭容害二皇子不成,利用樱儿与我曾经的关系,从而陷害我!”

这事到现在已然明了,竹笼是樱儿放的,就是不知她是受前主子月华郡主指使的,还是现主子婉昭容指使的。

婉昭容气得咬牙:“樱儿,你且说分明,到底你是受谁指使的?”

樱儿抽抽搭搭道:“皇上,的确是北郡王妃指使的奴婢。王妃自出嫁后,琼华宫的宫人们都被遣散了去,奴婢被内务府安排到咸福宫。奴婢不受主子青眼,所以只能干些洒扫的活儿,奴婢心比天高,这才犯了错。”

“今早,北郡王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套华贵的头面,还有五百两银子,她说旁的奴婢不用管,只要把竹笼混进抓周的礼物即可。奴婢没有打开过竹笼,所以并不知道里面藏着毒蛇!”

“至于那套头面和银子,时间紧急,奴婢藏在了咸福宫宫门前石狮子的嘴巴里,原本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取出来另寻地方藏起来的。”

李璟晔给了宴池一个眼神,宴池立马会意地在小德子耳边吩咐了什么。

北郡王眉心一跳,沉着脸,挥手“啪”地一声甩在了身旁月华的脸上,怒斥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歹毒心肠之人,亏得本王先前还为你辩解,你当真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好心!”

他这一个巴掌实在是重,月华竟然没撑住,若不是身旁的小丫鬟扶了一把,就要摔了下去。

月华抬眸,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北郡王道:“你当我稀罕你的维护?你有一天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吗?你的前王妃是怎么死的,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你!”北郡王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她,颤抖地手指指着她,怒吼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月华冷哼:“你就是个废人!你越是隐瞒,我就越是要说出来!”

北郡王没想到苦苦维持的形象,居然在这种场合下被说了出来,立马上前死死掐住月华的脖子,眼底满是骇人的杀意:“你这贱人!你胡说,你闭嘴!”

他这行凶举动吓了在场的人一大跳,还是李璟晔挥手,让侍卫分开了他们,若是侍卫再晚一步,恐怕北郡王妃就要跟前王妃一样命丧黄泉了!

李璟晔怒道:“北郡王,这里是皇宫,你在胡闹什么?”

北郡王气喘呼呼的,显然是气得不轻,但是皇帝的怒吼,还是让他的理智回归不少,他拱手道:“皇上,这贱人干出如此恶毒之事,任凭皇上处置,北郡王府绝无异议!”

月华被解救后,重重咳嗽了好几声,咳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终于是缓和过来了。

这时,小德子呈着证物上前,月华瞥见,顿时面如死灰。

她一把跪下道:“皇兄,此事是北郡王指使我干的!他自不举后,子嗣无望,这才心里扭曲,想要通过我的手加害二皇子!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的干的,我罪无可恕,但请皇兄降罪!”

“哐当”一声,北郡王脸上有片刻的迷茫,他直直地跌倒在地,随后便是压制不住的愤怒:“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指使的,又为何要指使你!”

月华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因为你嫉妒!你没有生育能力,皇兄此前无皇子,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皇子,所以你嫉恨,这才逼迫我!你还说,如果我不听你的,你就活活打死我!”

说完,她拉开袖子,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她的双臂上,遍布道道伤痕,青紫交加,有旧痕还有新伤,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来。

众人再一联想到前北郡王妃的死亡,纷纷向北郡王投射异样的眼神。

李璟晔站起身,怒道:“北郡王妃,月华到底是在皇宫长大的郡主,你就是这么对朕的皇妹的?”

李璟晔发怒,是因为他感觉皇室的威严被人侵犯,北郡王如此对待月华,何尝不是在打皇室的脸?

北郡王浑身瘫软在地,额头满是冷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皇,皇上息怒!”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江老将军,上前道:“皇上息怒,老臣以为此事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北郡王曾征战沙场,立下汗马之劳,还请皇上看在他过去的功劳上,饶恕他这次吧。”

话音落,殿内有瞬间的安静。

直到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将军此话差矣,北郡王的功劳已经在他多年的作恶中消磨殆尽,如今他又涉嫌伤害二皇子,如此歹毒行径,岂可轻轻放过?皇上,微臣以为当重重罚之,以儆效尤。”

江老将军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怒道:“章大人新官上任不久,怕是不知北郡王的功劳,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岂不是让天下人误以为皇上凉薄无情?”

章潜不慌不忙道:“北郡王的功劳,与先北郡王妃之死,功过相抵,先帝已有处置,微臣自然不敢有所置喙。只是如今,北郡王享受多年爵位供奉,不思进取,残害无辜女子,还殴打皇室宗亲,今日又指使亲眷伤害二皇子,累累罪行罄竹难书,如何不能重罚,以示皇室威严与公道?”

江老将军正欲开口,李璟晔直接冷哼道:“北郡王私心过甚,有负皇恩,故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大理寺!”

江老将军脸色变了,章潜脸上则是无波无澜。

“皇上开恩啊,皇上,我是冤枉的!”北郡王急急为自己辩驳道。

然而宴池不会给他第二次辩驳的机会,挥挥手就让侍卫将人给拖了下去。

跪在地上半天的婉昭容,揉了揉膝盖,愤懑道:“皇上,那北郡王妃呢?”

李璟晔看着面如死灰,再也没有往日活力的月华道:“幽禁北郡王府,终身不得踏出北郡王府半步。”

月华眉间动了动,认命般跪下谢恩道:“月华谢恩。皇兄,日后不便相见,还请皇兄保重。”

说完,由身旁的婢女扶着退了下去。

至于樱儿,则直接由庆昭仪处置,她的供词只能让她不连累家人,自己做的孽还是要自己负责,很快也被拖了下去。

宴会到底接近尾声,李璟晔甩了袖子,道了句:“散了吧。”

庆昭仪庆幸自己没有被连累,上前好心地对着婉昭容开口道:“莫不是妹妹平时苛待了宫人,否则樱儿怎么就被蝇头小利收买,干起这不要命的勾当?”

婉昭容跪了半天,有火没处发,深深吐出口气道:“姐姐说笑,欲壑难填罢了。”

庆昭仪好整以暇地扶了扶鬓角的钗环,道:“也罢,姐姐就去后殿看看景婕妤如何了,她今日可是受惊不小呢。”

看着庆昭仪离开的背影,婉昭容恨恨咬牙骂道:“贱人!”

被走过来的江贵妃听见了,她淡淡瞥她一眼道:“随本宫回去。”

婉昭容压下眼中嫉恨道:“是。”

第78章 晋升封景婕妤为景嫔

关常在牵着昭阳的手,婉昭容走近,语气还有未消的愠怒:“常在,带公主回咸福宫。”

昭阳伸出手臂,紧紧抱着关常在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关姨姨。”

关常在爱怜地蹲下,将公主抱了起来,语气试探地问道:“昭容娘娘,公主刚才也被吓到了,您不随公主一起回去吗?”

婉昭容还没从被陷害的余怒中缓和过来,语气便有些冲:“有什么惊吓的,真是女孩子,不经事。”

昭阳瘪了下嘴,欲哭不哭的样子。

关常在连忙拍了昭阳的背哄道:“阳阳乖,姨姨在。”

随即,她语气有些不满地开口:“娘娘,你吓到公主了,公主才不到三岁,还是个孩子。”

婉昭容上前,伸手摸了摸昭阳的小脸蛋,语气也消了大半,道:“昭阳乖,母妃等下回宫陪你玩,你陪关常在先回去可好?”

昭阳圆润的眼睛,满是听话地点头:“昭阳回宫等母妃。”

婉昭容深深吐出口气:“妹妹,公主就麻烦你了。”

关常在脸上也终于有了笑脸:“不麻烦,公主这么乖,妹妹心疼还来不及呢。”

婉昭容余光瞥见江贵妃远去的背景,也不再多留,抬脚便跟了上去。

昭阳公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婉昭容远去的背影,满是不舍。

关常在叹了口气,自从庆昭仪协理六宫后,婉昭容的心就大了,不时埋怨昭阳是个公主,竟让没有子嗣傍身的庆昭仪给压了一头。

并且进出储秀宫比之前更加频繁,今日之事,虽然撇清了嫌疑,但若有个万一,公主可怎么办?

她刚还说什么欲壑难填之类的话,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记不住呢?

有个这么可爱乖巧的公主傍身,何必得陇望蜀,妄想那虚无缥缈的权力呢?

她抱着昭阳,轻声哄道:“昭阳跟姨姨回去骑木马,好不好啊?”

昭阳奶声回应:“好。”

*

庆昭仪去了后殿,发现皇上也在,以为来得不是时候,却不想皇上唤她上前,直接吩咐道:“景婕妤护二皇子有功,特封为景嫔,庆昭仪你让内务府选个好日子,操办晋封礼吧。”

庆昭仪心口跳了下,没想到这么快皇上又晋封了珠珞,这才短短两月,又升一级,当真登了云天梯。

且二皇子本就是珠珞所生,即便寄养在皇后膝下,为这理由晋升,皇上也不怕落人口舌。

庆昭仪心里虽嘀咕,但还是面上带笑道:“是,皇上,臣妾会好好操办的。”

随机,恭贺珠珞道:“恭喜了,妹妹。”

再升一级,地位可就要与她平起平坐了。

珠珞也没想到李璟晔会突然升她位份,她脸上诧异之余,受宠若惊地开口:“皇上,臣妾救二皇子乃是本能,不敢忝居嫔位。”

李璟晔轻轻拍了拍她未受伤的手背,道:“为母则刚,这是朕为你的勇气而加冕的奖赏,不必推辞。”

珠珞这才高兴地应承道:“臣妾恭敬不如从命,谢皇上隆恩。”

李璟晔起身,似乎还有要事,他吩咐道:“你先休息,等明日再坐轿辇回永寿宫,朕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珠珞点头,目送李璟晔离开。

*

等李璟晔一离开,庆昭仪便立马坐在珠珞床畔处,打趣道:“妹妹真是受宠,挨蛇咬一下,就升了位份,旁人若是早知有这份巧宗,恐怕都恨不得咬的是自己呢。”

珠珞无奈笑道:“姐姐真爱说笑,好在皇上放血及时,否则妹妹哪里还有命同你说话?”

庆昭仪陡然敛起神色,正色道:“妹妹,想来皇上已经与你说了,此事乃北郡王妃所为,说来此事也是姐姐疏漏,差点害了你和二皇子,姐姐还要跟你赔不是呢。”

珠珞知道她的意思,明明在开宴前,她已经提醒了庆昭仪,却不想还是出现了这个纰漏。

她道:“旁人有心陷害,且举办宫宴杂事繁多,姐姐难免有疏漏之处。”

庆昭仪有些后怕地开口:“幸好捉住了背后之人,否则姐姐现在好不容易到手的协理六宫之权,恐怕也没了。”

珠珞闻言,反问:“姐姐也以为是月华郡主?”

庆昭仪敛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珠珞道:“北郡王有句话说得有理,月华自出嫁后,还是头次参加宫宴,怎么就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咸福宫的樱儿,收买她替她做事?”

庆昭仪冷哼:“咸福宫一开始就撇得干干净净,恐怕早知祸不及自身。但,月华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认下,还以为她和咸福宫那位要好生一番拉扯。”

珠珞在后殿,也没闲着,一直在听着前殿的事,月华认罪的速度,也让她惊疑,不过她很快就想清楚了。

她道:“因为她受够了北郡王府的日子,她恨北郡王,恨不得用自毁的方式,也恨不得杀了北郡王。”

庆昭仪反应过来,眼神倏地瞪大道:“妹妹,你的意思是,月华是故意认罪的,她的目的其实是北郡王?”

珠珞点了下头。

从云端跌落的心情她能理解,特别月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在北郡王手里忍受一年,已经是极限。

所以事发,月华很快认罪,反手就把罪行推到北郡王的身上,还大庭广众地揭开北郡王府的遮羞布,可见月华是有多恨北郡王。

北郡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月华说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若再升一步,北郡王为何不满二皇子的存在,难不成是不满如今坐在皇位的天子?

所以,北郡王这次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李璟晔才会终身幽禁北郡王。

只是江老将军居然给北郡王求情,可见如今江老将军是如何有恃无恐,野心膨胀,想到信里章潜提到的事,珠珞心中冷哼,登高必跌重,江老将军每一次与君王唱的反调,以后都是将江府覆灭的推手。

珠珞直言道:“今日之事,月华便是一早就清楚的,或许她也料到了,事发她是头个被抛弃的,所以她便毫不犹豫地拉北郡王下水。”

若是事成,二皇子中毒,是她乐见其成的,若是事败,虽然会被连累,但也摆脱了北郡王,无论如何,她都会达成一个心愿。

庆昭仪闻言,眼眸逐渐幽深:“真正的背后之人好深的算计。”

珠珞冷笑:“除了那位,谁还能有如此心计?”

庆昭仪与珠珞复盘下来,背后已然出了层冷汗:“怪不得这次百日宴,她装病不出,什么手也不插,原来就是为了撇清干系,差点,我们都差点被她给害了!”

珠珞捏了捏眉心,此刻恐怕除了她们两个人,其他无人能看出这背后的猫腻,这才是江贵妃最厉害之处,处处拿别人当靶子,英答应和月华都是,下个就不知道会轮到谁了。

说了这么一回子话,庆昭仪察觉出她累了,贴心道:“妹妹受了伤,莫再动脑,你好生休息,姐姐就回去了。”

珠珞也确实有些累了,应道:“姐姐慢走,若是有空,帮我去瞧瞧二皇子。”

庆昭仪怜悯地看她一眼,应下了。

*

月华还未出宫门,被突然出现的宫人拦住,那人瞧着有些面生,很快自报家门道:“奴才是听雨轩的,瑶贵妃想要请郡主一叙。”

月华脸上神情愣了下,应道:“好。”

她此前很少踏进听雨轩的门,不过与她印象中一般,寂静无声,连花草都没别的宫看着郁郁葱葱。

瑶贵妃和丽昭仪看着人进来,丽昭仪率先开口道:“月华郡主,坐吧。”

月华郡主的名分还在,所以还真不能将她当做庶人看待。

月华直接坐下,也没多寒暄,直言问:“两位娘娘寻月华何事?”

丽昭仪道:“月华,先前你如何得意,可知为何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月华咬牙,冷哼:“两位娘娘,恐怕不是为了奚落我这么简单吧,若是拐弯抹角,月华是被幽禁之人,不便多留,便告辞了。”

说着,就要起身。

这时,瑶贵妃出了声,开门见山道:“本宫想要知道你为何会针对,彼时还是宫女的景婕妤,莫不是真忌惮她的美貌?”

月华心中一直有个猜测,她本有心想要查下去,不过她现在是完全没法子了,便道:“娘娘,你可曾听闻宝华殿皇兄供海灯之事?”

丽昭仪皱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宫里哪位主子没有去供过海灯?”

月华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娘娘,难道你就不好奇皇兄的意图?即便不知道,也好奇皇兄究竟供奉的是什么吧?月华也就直言了,那是副画像,至于弄清是什么画像,那就看两位娘娘的本事了。”

说完,她便起身,不再多透露般道:“月华戴罪之身,不便多留,便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丽昭仪听得雨里雾里的,刚要叫住她,就被身旁的瑶贵妃一把拉住:“妹妹,让她走。”

等到月华走远,丽昭仪还没回过神来:“画像?什么画像?娘娘,月华明显是知情的,为何刚刚不让她说清楚?”

瑶贵妃抿了下唇,这才意有所指道:“她已经开口了。”

第79章 卿可安“你在朕心中不同”

储秀宫

婉昭容脸色愤愤不平,但在江贵妃跟前已经在极力克制:“娘娘,原以为月华是个中用的,没成想比之英答应还不如,英答应好歹还构陷成功,让永寿宫那位被禁足好几个月呢。”

江贵妃眸光幽深,语气平淡无波道:“月华是破罐子破摔,她今日的结局已经是她计划中最好的,打从我们找上她那刻起,她就做好了拉下北郡王的准备。”

婉昭容脸上的愤怒,不是来自差点被樱儿构陷,而是计划的落空。

小青蛇怎么就扑空了,如果能一口咬在二皇子身上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被景婕妤拦下了。

这时,彩屏从殿外走近,觑了眼两位主子的脸色,福了身子,忐忑地开口道:“两位主子,刚传来的消息,景婕妤因护二皇子有功,适才已经被封为景嫔了。”

“什么?”婉昭容瞪了眼,面无表情的脸差点破功。

她恨恨地咬牙质问:“她凭什么,短短时间就从景采女爬到景嫔?!”

见她如此破防,口不择言的样子,江贵妃捏了把眉心,挥手让彩屏退下,这才没好气道:“凭她生下了二皇子,二皇子是皇上头个活下来的皇子,母凭子贵,她不升位,难不成旁人升?”

婉昭容想到自己的公主,瞬间有些蔫了:“嫔妾也是无用,只生了个公主,否则也轮不到珠珞这个贱婢风光!”

比起对付珠珞,江贵妃更在乎手中的权力,想到庆昭仪如今与珠珞沆瀣一气,珠珞这么快又升了位份,连带着庆昭仪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便觉有些头疼。

自从英答应去后,皇上就再未来储秀宫一次,对她明显不如从前,否则也不会升庆昭仪这个贱人的位份,来给她添堵。

再想到今日父亲当众的言论,当时皇上明显要治北郡王的罪,偏她的好父亲还要给北郡王求情,她当时恨不得上前捂住父亲的嘴!

这么一想,江贵妃更觉头疼,她虽身处深宫,但是前朝的事,哪里不能耳闻。

如今皇上前朝待江府不如从前,后宫也让庆昭仪慢慢蚕食她的权力。

她心头一慌,随即眼神飞快闪过阴毒,她道:“景嫔风光,是因为她生了二皇子,而庆昭仪风光,是因为她有协理六宫之权。”

“既然她们两个一起难以对付,便足个击破。如今二皇子养在景仁宫,错过今日,此后下手还需徐徐图之,至于庆昭仪,姜太医安排得如何了?”

提到姜太医,婉昭容的嘴角这才有了些许笑意道:“娘娘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很快庆昭仪就不会在眼前碍眼了。”

江贵妃不敢小瞧了珠珞,她的计谋对上珠珞,要么被她躲过,要么被她化解,看着柔弱无害,实则心机深沉,单看她能够笼络住皇上的心,就可见她心机不一般。

至于庆昭仪,以前她不把她放在心头,但如今她竟不知死活地觊觎她手中的权力,那就怪不得她了。

*

一晃夜幕降临,李璟晔果真如他承诺的那般来后殿陪珠珞。

珠珞的伤口换了次药,如今只要不轻易移动,并无大碍,李璟晔握着她的手臂,眉头拧紧,语气有些忧愁:“小景儿肌肤胜雪,如若留下伤疤,便不好了,朕会让太医院给你上最好的药,不教你留下半点伤疤。”

珠珞闻言,有些不悦地抽回手:“原来皇上在乎的只有臣妾的容貌,并不是真心担心臣妾的伤口。”

李璟晔眸光闪过笑意:“说什么胡话,朕是怕你介意*,朕没你想象的在意。且你是为救二皇子而受伤的,在朕的眼里,这便是勋章。”

珠珞轻扯了下唇,语气带了几分娇嗔:“皇上就爱诓骗臣妾,若这伤疤是伤在臣妾脸上,皇上也不在意吗?”

天下男人谁也爱美色?

珠珞心中清楚,当初她自荐枕席,凭的就是自己的美貌和这一身冰肌玉骨。

若她姿色平平,即便给李璟晔按摩按到天荒地老,他都不会拿正眼瞧她一眼。

她这话说的虽娇嗔,但难免多了几分挑衅之意,也就她现在是宠妃的地位,否则她哪敢如此开口?

李璟晔凤眸紧紧盯着她的脸,伸出手背,轻轻蹭了蹭她光滑的脸蛋,又爱怜地抚上她的眉眼。

珠珞下意识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扫了两下,有些撩拨的意味。

李璟晔嗓音低沉:“不会,小景儿在朕心中是不同的。”

听到“不会”二字的时候,珠珞的心明显颤动了下,但是又听后一句,她躁动的心陡然冷静。

他说的是“小景儿”,原是颜如玉在他心中不同,而不是珠珞在他心中不同。

虽然她就是颜如玉,不过感觉就是不对,怎么听怎么不对。

她倏地睁开眼,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不由分说拉下他的手,放在嘴边,用牙重重地在他虎口处咬了下。

她没敢咬出血,但这力道足够让他感到疼痛。

她现在莫名对“小景儿”三个字有些反感,但只现在,她不会放任自己在这种情绪中沉迷太久,只这一刻,她要咬他来表达她的不满。

她放在他的手,面对她突然的发疯举动,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珠珞抬眸刚要说话给自己辩解,却不防听见他问:“撒气撒够了?若是不解气,还可再咬一口。”

珠珞眼神狐疑:“皇上怎么知道臣妾是在撒气?”

李璟晔像是看破般道:“因为你不信朕,不信朕说的,你在朕心中是不同的。”

珠珞的心咯噔了下,有瞬间的怔愣,她确实不信,不相信帝王的宠爱,不相信他的任何甜言蜜语,甚至她会把他的每一句情话,都安在颜如玉身上。

她是她,她是珠珞,不是颜如玉。

她把自己活活割裂成两个人,承他宠的是珠珞,而本应承宠的便是颜如玉。

再如此下去,她怕自己会发疯。

她放开他的手,身子上前,轻轻贴近他的胸膛,语气柔软,但眼底却是如古井般无波无澜,道:“臣妾相信,臣妾有皇上这句话便够了,臣妾永远都是皇上的小景儿。”

李璟晔抱着她的身子,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珠珞疯狂跳动的心逐渐平静,此时此刻,就当她是李璟晔心中的小景儿吧。

*

翌日,珠珞便挪回了永寿宫。

永寿宫的宫人们跪了一地,恭贺她升了嫔位。

珠珞身子还没有恢复,让众人起身后,便由彩霞搀扶着进屋。

三个宫女又是扶她上床,又是递茶,又是给她塞靠枕的,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是安顿下来,彩霞头个心有余悸地开口:“主子,昨日可吓死奴婢了,北郡王府当真是恶毒,居然敢当众谋害二皇子!”

“是啊,”碧珠也抚着一颗跳动的心道,“奴婢今天才缓和过来,好在有皇上做主,北郡王府即日起被幽闭,怕是再无重见天光之日。”

“那也是北郡王罪有应得!”云轻愤愤道,“今早有传闻,说是北郡王作恶多端,手里不知有多少鲜活女子的性命!还有那月华郡主,恶毒专横,两人蛇鼠一窝,如今可算是一锅端了!”

墙倒众人推,北郡王倒台后,这些年的罪行都被有心人传播开,那些他曾刻意掩盖的罪行,现在都被公布于世,也算是告慰那些早逝女子的魂魄。

等三位宫女纷纷说完,珠珞这才问道:“白鸽有传信吗?”

云轻点了下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被卷起的纸条,递给珠珞道:“主子,这是今早收到的。”

三位宫女都是珠珞的心腹,所有白鸽一事,她就没有瞒着她们。

她接过,展开纸条,她快速扫过,最终眼神落在尾落的位置。

“卿可安?”

她吩咐道:“去纸笔来。”

她很快就写了一个字,递给云轻道:“传出去吧。”

云轻应下:“是,主子。”

她们都看到了珠珞的字。

其实她们甚至都认为为这一个字,飞鸽传书属实有些浪费了。

毕竟景嫔娘娘无碍,并且升了位份的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何必为了这一个字,而产生暴露的风险呢?

可见信鸽的主人,在珠珞心中是不一样的地位,她不希望让信鸽的主人担心。

她回的字,正是,“安。”

*

珠珞过起了养伤的日子,闭门不出,日子优哉游哉过着,好不惬意。

只是头两日庆昭仪还过来看她,这两日就看不到她人了,难不成是雪天路滑,懒得过来的缘故?

珠珞在下雪天也懒得动弹,三位宫女到是兴致颇高地折了红梅放进花瓶里,给宫殿添了不少色。

她看到院中的木绣球的枯枝被覆一层雪,来年她还是要看花的,便吩咐了彩霞让人仔细地打理。

彩霞知道珠珞宝贝这木绣球,所以打理得也精心,还特地吩咐绣娘将木绣球绣在她的狐裘披风上,珠珞看到确实很开心。

这天,雪融化了。

许久不出现的庆昭仪终于来了永寿宫,珠珞见到来人,吓了一跳道:“好姐姐,怎么几日不见,竟这般憔悴?”

第80章 落水落水是意外吗

珠珞这些天养在永寿宫,到也听说了庆昭仪身体不适的传闻,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却也不知道竟如此严重。

她忙掀开身上的毛毯,起身迎上前,搀扶着庆昭仪坐下。

庆昭仪今日也不是特地来永寿宫的,只是快年下了,例行巡视,顺道查看珠珞伤势如何。

见珠珞脸色红润,恢复过来的样子,放心道:“多日不见,看妹妹无碍,想来不日就会康复,姐姐也就放心了。”

珠珞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姐姐,妹妹只需按时喝解毒的汤药,养养身子不日便好,并无大碍。现在是妹妹不放心你,姐姐可看过太医了?”

说到太医,庆昭仪点了下头。

她想到姜太医,只是姜太医暗里是她的人,她不好同珠珞说,只是说了句:“请太医来瞧过了,只是宫务繁忙,姐姐暂没时间好好休息,妹妹不必担心。”

珠珞见她唇色苍白,两颊的肉都消瘦下去的样子,自然是很不放心的:“姐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请王太医来给姐姐把脉如何?”

庆昭仪闻言,却是摇头拒绝了:“不必,姐姐着实有些累着了,先回去休息,外面天寒,妹妹不必起身相送。”

珠珞也没强求,应声道:“那姐姐回去休息吧,别太累着自己。”

庆昭仪点点头。

等庆昭仪走后,珠珞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唤来彩霞问:“近日宫内可发生了什么事?”

彩霞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回主子,近日宫内无事发生,只是庆昭仪跟江贵妃在宫务的处置上,拌过两句嘴,但很快两位主子就化解矛盾,回到平时相安无事的情况。”

珠珞又问:“可曾听闻庆昭仪得什么风寒?”

彩霞点了下头:“几日前却是听闻庆昭仪感染风寒,病倒一日,不过翌日庆昭仪就如往常般处理宫务,若不是刚刚奴婢亲眼瞧见昭仪娘娘,也以为她已经病好了呢。”

珠珞闻言,清楚庆昭仪的性子,她无非就是不肯放手手中的权力,不愿让旁人看出她的力不从心,即便病倒也不想让旁人看出。

且宫务本就复杂,其中琐碎事更是不甚其烦,珠珞虽然没有主事过,但她颜府倾覆前,也帮着母亲处理过家事。

那时母亲就时常捏眉,口中不时抱怨,抱怨柴米油盐贵,以及往来交际费脑,送礼办宴应酬更是伤神。

当时颜母是把她也当做日后主母培养的,所以也会教她如何处理后院的事,她学的便是如何掌家,执掌中馈。

想来后院的事,与后宫之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千丝万缕,琐事繁多,一件件接手的确是耗费心力的事。

珠珞这么想着,道:“彩霞,你去太医院打听打听,如今给庆昭仪把平安脉的太医是哪位?”

彩霞应声:“是,主子。”

*

按理说太医院太医的主子唯一只能是皇上,不应和后院的宫妃有牵扯,且把平安脉也是统一分配,或是由皇上皇后指定。

但有名有位的却是不同,好比珠珞,自她查出怀孕,由王鹤雪照看她的胎之后,她此后的平安脉几乎都是由王鹤雪把的,她也不会再轻易由旁的太医来给她把脉。

特别是她喝避子汤之后,更是不敢招旁的太医,她能信任的也只有王鹤雪。

庆昭仪却是不同,她以前的平安脉都是太医院安排,轮职轮到哪位太医,哪位太医便给她把脉,她也从不会去指定哪位太医。

只是她如今有了协理六宫之权,有了在太医院培养心腹的心思,便指定姜太医来照顾她的玉体。

刚开始她也不是全心信赖姜太医,只是姜太医的头油的确有用,她不过用它养头发养了半个月,头发便乌油油的,衬得她仿佛年轻十岁。

她便对姜太医放心起来,姜太医知道她的心病,给她把脉后,直言她的身体还有诞育子嗣的希望。

她顿时欣喜若狂,忙让他开药调理身子。

他头个便是要调理她的经期,开药要将她的月事调理得规律正常。

庆昭仪闻言,欣然答应,她没想到临时找的太医,居然让她捡了个妇科圣手。

喝了药后,这两三个月月事果然正常,连挂绿头牌的日子都变得固定。

只是,她半月前,发生了一次意外,可能导致她这几个月的辛苦调理都付诸东流,她当真是悔不当初。

*

庆昭仪回到倚梅轩,姜太医已经在候着了。

庆昭仪伸手让他把脉,姜太医跪下静静把脉,旁边的如意还在汇报今日宫事,说近日下雪,瑞雪兆丰年是喜庆事。

按照惯例,应挑了个吉庆的日子给宫人们施粥,来显示主子们的恩德,以便宫人们更加用心伺候。

今年这事江贵妃就安排给了庆昭仪,庆昭仪欣然接受,毕竟对下人们施恩,也是件功德事,还能积累威望,她自然不会推脱。

说完,如意又说到咸福宫,婉昭容这个月给昭阳公主又是打造金锁项圈,又是貂皮做衣,又是银丝碳取暖,远远超出本来的份额,宫中每月份额都是有数的,婉昭容拿的多了,那么旁人自然便少了。

而这个旁人,便是同宫的关常在了。

如今雪后,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关常在本就不受宠,如今碳被抢夺,日子就更难熬了。

庆昭仪闻言,开口道:“婉昭容也是爱女心切,若是捅到皇上那里去,他必然认为是本宫办事不力。也罢,将本宫的份例银丝碳取些给关常在,若是关常在冻出个三长两短,到底是宫里老人,本宫的面上也不好看。”

如意福了身子,应声道:“是,娘娘慈悲心肠,换做旁人,是万不能想到这层的。”

这边,姜太医也把完脉,语气恭敬道:“回娘娘,娘娘的身体正在好转,子嗣方面不能心急,还需慢慢调养。”

殿内都是心腹,庆昭仪便直言不讳道:“那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掉入冰湖,偏本宫还在月事期,遭此风寒入侵,当日便停经,本宫可真怕极了下月月事不调。”

那日也不知为何,行至湖中回廊,脑袋突然晕眩,那时还是早晨,湖面有层薄薄的冰,她脚下一滑,便直直跌入湖中。

她脚步快,快身后宫女两步,当时宫女要上前救她,便是晚了一步。

她被宫人们救上岸后,浑身都在打颤,强忍着不适回宫,她不愿让旁人知道此事,便对外谎称是受了风寒。

她直到现在都想不通,那日清晨怎么就头晕目眩,看不清路的。

姜太医坦言:“娘娘不必过度担心,只要好好喝药,下个月便知情况如何。”

话虽是如此说,但庆昭仪还是很焦虑,她害怕身子经受那一遭,就被毁了。

本来自小产后,她月事不准,便也歇了子嗣的心思,否则她也不会眼巴巴要去领养旁人的孩子。

如今好不容易来个太医说她子嗣方面还有希望,她如何不期盼?

庆昭仪陡然沉了脸,眼神紧紧看着姜太医问:“你老实回本宫,本宫的身子当真如你所言,并没有绝了子嗣的境地?”

姜太医脸上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回娘娘,微臣曾说过,只要娘娘月事规律,调理一年,再与皇上同房,不日便能怀上皇嗣。”

“只是上回落水,虽救助及时,但到底还是伤了身子,若要问子嗣,还是要看以后的情况,微臣不能信口雌黄,所以微臣刚刚让娘娘不要心急。”

庆昭仪闭了闭眼睛:“到底是本宫心急了。”

本来只是喝药调理一年的事,如今却变成了看天意,若是上天可怜她,还有一线生机,如是上天不怜,她这身子恐怕就是费了!

她挥手让姜太医退下,等姜太医退下后,她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

如意连忙端起茶水,给她润喉道:“娘娘,子嗣再重要,您也要顾及您的身子。自您落水后,就休息了一日,宫务繁重,都快将您的身子压垮了,奴婢是真的担心您的身子呐!”

庆昭仪喝茶,润了润喉,脑子却是转的飞快:“本宫那日怎么就好端端落水了?”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

如意道:“娘娘,那日奴婢没有陪在您身边,听那日陪在您身边的小宫女讲,您脚步有些急,又是抄的近路,许是没有看清脚下的路,这才滑落湖里。”

庆昭仪语气无限后悔:“那日刚来月事,本宫赖床,本是不想迟到储秀宫,这才走的湖中回廊,如今想来便是晚一刻到便是如何,如今便也不会如此焦灼。”

如意道:“娘娘,或许您可以让别的太医把脉瞧瞧?”

庆昭仪:“不可!如今本宫的情况只有姜太医知道,姜太医是本宫的人,若是让旁人知道,本宫在这后宫将再无立足之地!”

如意叹气道:“娘娘别太心急了,或许下月便无事了,娘娘如此用心调理身子,老天不会让您失望的。”

庆昭仪眼角泛红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