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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的朱漆红门开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席卷整个后宫,咸福宫的两位主子正在逗弄公主,听闻这个消息,都震惊地看向传消息的小宫女。

婉昭容头个愤愤道:“你说什么?庆嫔如今是庆昭仪了?”

她是生下公主才得以晋封,那庆昭仪凭的是什么,怎么就突然与她平起平坐了?

关常在对这消息到时无波无澜地开口劝慰道:“姐姐,想来景婕妤如今洗刷冤屈,且她与庆昭仪一向交好,皇上便一起晋封,但到底庆昭仪没有子嗣,她是越不过姐姐去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婉昭容还是不忿:“英答应还真是个不中用的,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贵妃娘娘,日后庆昭仪也有了协理六宫之权,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少风波!”

她语气是酸的,她好歹生下了公主,连协理六宫的边都没摸着,如今又被安置在皇上从未踏足的咸福宫,除了能常带公主去养心殿外,跟身处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关常在感受到婉昭容情绪的变化,挥手找嬷嬷将公主带下去,等所有人都退下后,这才道:“姐姐,其实你何必多虑,如今景婕妤生了皇子,又解了禁足,风头正盛,即便如此,她的出身在这,再如何不也才婕妤?”

婉昭容冷哼,语气几分讥讽:“妹妹,你进宫年限比姐姐我还长吧,如今堪堪一年多,景采女竟翻身为景婕妤,又是一宫主位,生了皇子,地位今非昔比,日后这宫里哪里还有妹妹的地位?”

关常在掩去眸中落寞之色,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这后宫是最不惹眼的,旁人或有家世,或有孩子傍身,或有皇上疼惜,或有太后倚靠,自从庆昭仪不得宠后,还以为她们是同类人,没成想她一跃翻身为昭仪,还协理后宫,这福气放任何人身上都是令人艳羡的存在。

她好像也曾得宠过,皇上也曾对她怜惜过,但后来她执念太深,失了君心,咸福宫就成了除听雨轩的不二冷宫。

提到听雨轩,她想到前段日子不断争宠的丽昭仪,开口道:“妹妹这日子也是习惯了,妹妹人微言轻,任外面如何变化,妹妹只想在这宫里,协助姐姐带好公主。”

提到公主,婉昭容嫉妒脸庞缓和许多,想到如今公主顽劣难带,关常在的确帮她不少忙,便柔了语气道:“妹妹别吃心,姐姐也是对你恨铁不成钢,妹妹一直不争不抢,如今还能保住地位,那以后呢?”

关常在:“妹妹已然遭受皇上厌弃,去争去抢也是无用。姐姐看前段时间,丽昭仪如何在皇上跟前争宠献媚,皇上都不屑一顾,丽昭仪美貌,尚且如此,妹妹我又拿什么去争呢?”

提到丽昭仪,婉昭容满身怨气像是有了出口,她冷哼道:“丽昭仪?她到现在都还不死心,前段日子惹了这么大的笑话,这些天到也安分。”

比起庆昭仪,她更恨的是丽昭仪,不仅是因为江贵妃不待见听雨轩的缘故,还因为她怀疑她当时生公主艰难,伤了身子就是丽昭仪做的手脚!

若不是听雨轩在瑶贵妃的掌管下,如同铁桶般让人挑不出错来,她早就收拾丽昭仪了!

关常在应和道:“姐姐说的是。”

婉昭容眼神看先关常在,再次询问:“妹妹,姐姐先前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若你肯为贵妃娘娘效力,贵妃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自从英答应被关后,婉昭容就开始不遗余力地拉拢关常在。

如今庆昭仪和景婕妤拧成一股绳,她和江贵妃也少了可用的人,而关常在是个不错的选择,家世不高,又曾得到皇上的宠爱,若是拉一把,定然对她们死心塌地,有些她和贵妃不能做的事,总得找个人去做。

哪知,关常在却是摇头:“姐姐,如今妹妹只想好好公主,没别的心思,且妹妹早就遭了皇上的厌弃,又何必去皇上跟前惹他不快呢?”

婉昭容抿唇,她就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

听雨轩

如今天气渐凉,丽昭仪跑主殿也勤快了些,主殿还是一如既往弥漫着药草味,这味道在盛夏时还能一路飘到她住的东偏殿去。

入秋后,味道也好些,刚开始入住听雨轩的时候,她还不适应这味道,如今这么多年住下来,她竟也逐渐习惯了。

瑶贵妃许是常年被病痛折磨的缘故,眼神总是一潭死水,只有在谈论皇上的时候,才会炸裂出水花来。

旁人许是不知,但与瑶贵妃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丽昭仪却是深知瑶贵妃对皇上的情谊。

但瑶贵妃一向人淡如菊,不争不抢,虽然皇上不来,但只要见到,面上总能过得去,且逢年过节的赏赐也没断过。

皇上对瑶贵妃的态度其实有些奇怪,说在乎吧,也不过来听雨轩,说不在乎吧,但是封了贵妃,一应赏赐没短缺过,就谈她每日的用药,都是名贵药,若不是身处皇家,普通人家还真养不起。

丽昭仪收敛思绪,坐下后,瞧着瑶贵妃两颊略有红色,开口道:“姐姐今日脸色瞧着比之前好看许多,想来再多养养,身体也能恢复过来。”

瑶贵妃却是轻笑着摇头:“你就唬本宫吧,本宫这身子自己清楚,无非就是靠药续着命。”

听闻瑶贵妃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似乎是一直缠身的热症,症状便是常年咳嗽,身乏体虚,若是断了药,恐怕不出三日就会不治身亡。

想到瑶贵妃拿药当水喝,丽昭仪心里也不免叹气,对这副一碰就倒的身子,怪不得皇上不肯来听雨轩,怜惜是一回事,但是繁衍子嗣,这样的身子可是不行的。

再谈她自己,她也知道她为何不受宠,无非就是因为她是太后举荐,皇上害怕她是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棋。

其实这些年太后也没有对她额外照顾,她都快要忘了她是太后举荐这件事,只是皇上记得,他多情且无情,爱憎分明,即便她如何献媚讨好,皇上的心里疙瘩过不去,她总也不能走进皇上的心。

她叹一声道:“姐姐可听闻永寿宫发生的事?”

瑶贵妃重重咳嗽了声,唇色惨白,两颊的血色陡然褪去,把丽昭仪吓了一跳,连忙给她轻拍后背。

等瑶贵妃缓和过来,又轻呷了口清水,清了清嗓音道:“姐姐足不出户,还不知道。”

丽昭仪便将今日发生的事给瑶贵妃说了,话毕,不免吃味地开口:“如今永寿宫那位风头可盛,被封婕妤,英答应被打入冷宫,庆昭仪也有了协理六宫之权,短短一日,宫内的变化可真是大啊。”

瑶贵妃闻言,轻笑了声:“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丽昭仪不解。

瑶贵妃回:“怪不得她要将皇子*送到景仁宫。既留下与皇后妻妾和睦的美名,又保存了皇子的地位。且你当英答应今日被扳倒是巧合?她都不知道谋划了多久,英答应背靠江贵妃,此事成了固然是好,若是不成,皇子已经与她无关,她也无后顾之忧。”

丽昭仪闻言点头:“其实,臣妾还听闻,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梅采女母子之事,只是没有实据,才没有让贵妃受罚,不过如今有庆昭仪给她添堵,日后可就热闹了。”

提到梅采女,瑶贵妃又轻轻抿了口茶,胎大难产的阴私,还亏得江贵妃能够想得到,还以为这宫里只有她见识过。

她掩去眸中神色,偏头道:“妹妹,日后咱们听雨轩只管坐着看戏便是,她们争她们的,咱们看咱们的。”

丽昭仪眼中露出意味深长之色:“妹妹都听姐姐的,妹妹看即便现在景婕妤与皇后交好,但母子连心,日后她就真的不会要回小皇子?以后景仁宫和永寿宫,储秀宫与倚梅轩,想来必定好戏不断!”

第67章 二皇子二皇子又乖又软

去景仁宫的一路上,珠珞的心都很忐忑,她还是这一个多月来,头次去看二皇子。

坐在轿辇上的她,手指不自觉捏紧,指尖捏到泛白,她都没有注意。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她捏在一起的手根根掰开,随后插进去,他问:“担心二皇子?”

珠珞闻言,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随后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转移话题地开口:“皇后娘娘给他取了小名,名叫永承。”

“永承?”李璟晔嘴角噙着笑意,“是个好名字,皇后有心了。”

珠珞不置可否,她想到那日永承白软的小脸蛋,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景仁宫的门常年关着,宴池敲了门,开门的人见是皇帝的銮驾,忙跪下叩迎。

李璟晔拉着珠珞的手,跨步进去,景仁宫的宫人纷纷聚来跪下请安。

他问:“皇后呢?”

有个脸生的宫女抬头道:“回皇上,娘娘在内殿,在与映画姑姑照看二皇子。”

提到二皇子,珠珞的心猛地跳了下,脚步不由得加快两分。

未进内殿,就听到里面有轻声哄孩子的声音,那声音绵软动听,像是世上最慈和的母亲在哄睡孩子。

“摇啊摇,乖宝宝,睡觉觉,来年抽长长身高,三岁识字,五岁吟诗,六岁上书堂,金榜题名,岁岁无忧。”

“娘娘,您唱这些未免太早了些,二皇子才不到二月大,哪里懂得您对他的期许?”

“映画,你不懂,二皇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不能用普通儿歌来哄,从幼儿起就得耳濡目染。”

“奴婢看呐,若是二皇子被您教成个小书呆子,看您以后怎么办?”

“嗬嗬”一道童声像是在应和。

“哎呀,娘娘你看,二皇子笑起来多可爱,奴婢当真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孩子!”

话音落,李璟晔已经牵着珠珞的手进了内殿。

原先珠珞来到内殿,闻到的是安神的檀香,如今却是弥漫着奶香,珠珞不知为何,胸口突然涨涨的。

彩霞跟嬷嬷讨了回奶的汤药,明明涨奶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却不想还没见到二皇子的面,她的身体就先出现反应,大抵这就是母子连心吧。

映画原本笑意盎然的小脸,再见到他们那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跪下请安。

皇后怀里抱着二皇子,也半蹲着身子行礼。

珠珞先是朝着皇后行礼,蹲下的瞬间,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瞟向襁褓中的婴儿。

小婴儿身子好似动了动,朝外露出一截藕节般的手臂,手腕上系着跟红绳,绳上坠着个小小的金锁,瞧着像是只长命锁,很是小巧精致。

李璟晔放开珠珞的手,脚步加快地来到皇后跟前,扶起皇后身子的同时,眼神朝着二皇子看去。

二皇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他,小嘴微动,吐出一个小泡泡,随即便朝着李璟晔嗬嗬地笑出声。

李璟晔眼底软得一塌糊涂,从皇后怀里接过二皇子,但他不知道怎么抱他才好,许是动作不对,二皇子小眉头皱在一起,瘪起嘴来像是要哭。

皇后见状,忙调节李璟晔抱二皇子的姿势,“皇上,右手要高些,左手托着这里。”

她难得声音如此温柔,也是二皇子实在过分乖巧,任谁见了都放低声音。

珠珞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

她的双手跃跃欲试,但她知道,李璟晔正在兴头上,且正是他们父子两培养感情的时候,她上前打扰不合适。

许是父子连心的缘故,二皇子不再皱眉,而是重新朝着李璟晔吐泡泡,皇后有些吃味道:“皇上,二皇子很喜欢你呢,瞧这小手动的,多开心。”

皇后伸手,摸了摸二皇子的小脸蛋,二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珠珞咬了下下唇,想到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筹谋的,早该想到会是这种情景,若是吃醋,未免矫情。

突然感觉到一道强烈打量的目光,她寻着目光看去,见映画正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她,眼露讥讽之色。

在帝后不注意的时候,她冷冷地作了两个字的口型:“活该。”

珠珞冷冷地收回目光,无论如何此刻二皇子寄养在景仁宫,她与景仁宫的大宫女产生冲突都是不明智的举动。

李璟晔逗弄了下二皇子,突然眼神瞥到珠珞,见她孤零零一人站着,眼巴巴地瞧着,开口道:“愣着作甚,不是想孩子了?”

珠珞打从进来起就再刻意避嫌,她一个月前决绝地让皇后抱走二皇子后,她知道她不能任性使用母亲的权利,否则会寒了皇后的心。

她努力克制着,却在李璟晔唤她那刻,几欲溃败。

她上前两步,略作矜持地伸手,想要伸手触碰二皇子的脸,但是想到她如今蓄了指甲,唯恐划到二皇子,便转而用柔软的指腹,小心地碰了碰二皇子的手背。

只碰了一下,却也不知为何,二皇子突然哭出了声。

哭身很大,只两个呼吸间,二皇子的笑脸就憋得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李璟晔和珠珞都被吓了一大跳,皇后立马从李璟晔怀中抱过小皇子,轻车熟路地抱着哄起来,略带歉意地看向李璟晔和她道:“二皇子许是饿了,等下让映画抱去给奶嬷嬷喂奶。”

说着,二皇子在她怀里便熄了哭声,只是瘪着嘴,满眼委屈巴巴地,不知是在瞧着李璟晔还是她。

珠珞伸出的双手就这么僵硬地从空中收回,眼眶有些发热,但她忍住了。

映画得意地上前一步,从皇后怀里接过二皇子,高声道:“皇上,娘娘,奴婢便带二皇子下去喂奶。皇上放心,偏殿里养了两个奶嬷嬷,不会让二皇子饿着的。”

李璟晔眼神也是紧紧追着二皇子,但是他不可能跟着去看皇子喂奶,便道:“你去吧。”

映画得令,抱着二皇子,故意地从珠珞跟前走过,她精致眉眼淡淡瞥过珠珞,嫣红的嘴角讽刺般勾起。

珠珞眼巴巴地瞧着映画退下的背影,她才刚瞧二皇子一眼,才一眼

“景婕妤。”皇后突然唤她。

珠珞收回眼神,转身,语气恭敬回道:“娘娘。”

“本宫还未恭喜你解除禁足,日后若是想见二皇子,便随时来看,你始终是二皇子的亲娘。”皇后出声宽慰她。

珠珞语气冷静了几分:“娘娘将二皇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嫔妾内心很感激娘娘。”

她见二皇子面色红润,手臂一截一截的,哭声洪亮,就知道皇后将小皇子养得很好,单奶嬷嬷就有两个,可见是不愁喝奶的。

皇后笑了下,随后看向李璟晔:“皇上,二皇子的满月宴因着您不在皇宫,就没有办,臣妾也是想着等二皇子百日宴的时候,再好好地操办如何?”

李璟晔想到二皇子可爱的小脸蛋,欣然应允:“皇后既有这个心意,便按皇后说的办吧。”

皇后的笑容真诚两分:“臣妾给他取了小名,想必皇上已经听说,名叫永承,至于这大名,还请皇上定夺。”

珠珞私心里也喜欢皇后取的小名,永承,小承儿。

李璟晔想了下,道:“深仁厚泽,稀世之宝,便叫泽稀吧。”

深仁厚泽,暗含李璟晔对二皇子的期许,稀世之宝,更是证明李璟晔对他的喜欢。

皇后以及珠珞纷纷谢恩:“臣妾代二皇子,多谢皇上赐名。”

珠珞也听出其中的寓意,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来。

*

从景仁宫出来,李璟晔回养心殿处理政务,而她则是被李璟晔吩咐抬轿辇的人,好生抬回永寿宫。

一路上,从轿辇两旁路过的宫人,看见她,纷纷跪下行礼。

伺候在旁的彩霞道:“婕妤,如今您真的今非昔比,看皇上多么重视二皇子,还说要大操大办百日宴呢。”

她语气也掺杂了几分扬眉吐气。

这几月来的提心吊胆,殚精竭虑,不是珠珞一人,而是永寿宫全宫上下。

主子的荣辱也是下人的荣辱,他们不知道珠珞以后会如何,会翻身,还是会一蹶不振。

但从今日开始,永寿宫就向外展示一个信号,便是永寿宫不仅打了翻身仗,重回六宫视野,并且节节攀升,前程远大!

珠珞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刚刚你也瞧见了吧,他长得真好,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

彩霞道:“是啊,二皇子眉宇间像极了主子,嘴巴却像皇上,日后长大还不知道要,成为多少闺秀中的春闺梦里人呢!”

珠珞:“贫嘴!”

回到永寿宫,永寿宫的宫门不再紧闭,光明正大地开着。

所有宫人都在门口等着她回归,见她下了轿辇,齐齐跪拜道:“奴才、奴婢恭迎婕妤,婕妤万安!”

珠珞踏脚进门,失笑道:“本宫能有今日,你们也是护主有功,如今本宫沉冤得雪,永寿宫上下赏一年的俸禄。”

众人齐齐再拜道:“谢婕妤恩赏!”

珠珞进了内殿,到了晚膳的时间,云轻早就摆好了珠珞爱吃的晚膳。

正用着膳,碧珠突然神情有些紧张地进来道:“主子,冷宫出事了。”

珠珞放下筷子,眉头轻轻蹙起:“发生什么事了?”

碧珠:“英答应,没了!”

第68章 死因“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珠珞眼中闪过震惊:“怎么没的?”

碧珠语气有些惊惧,她猛地咽了口口水道:“听说是自缢而亡,奴婢害怕,没敢细打听。”

珠珞又问:“贵妃怎么说?”

如今江贵妃代掌六宫,皇上对英答应只是打入冷宫,可没说是赐死。

碧珠道:“储秀宫还没动静。依奴婢看,储秀宫怕是避嫌还来不及,不会追查。”

珠珞食指中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吩咐道:“你拿本宫的手令,找太医院的王太医,让他寻个由头去给英答应验尸,本宫要知道英答应是自杀还是被谋杀的。”

碧珠得令:“是,主子。”

碧珠正欲退下,又被珠珞叫住:“碧珠,现在不是禁足期,你出面办事怕是不妥,这件事就交给小禾子去办,他是个太监,进出太医院来往更方面些。”

碧珠笑道:“主子,小禾子上次胸口被踢了下,您嘱托王太医好好照料,如今恢复过来,他昨天还说不知要如何感谢主子呢。”

珠珞生产后,除了三位宫女,没有看见小禾子人,当时问了一嘴,就听说他被英答应的人给踢了,听说踢得还挺重。

用了跌打药,但是胸口的青紫迟迟不退,珠珞闻言,当即心下不忍地让王鹤雪帮忙照看小禾子。

小禾子用了太医开的药后,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也恢复往常生龙活虎模样,今天下午跪下谢恩的时候也很积极,完全瞧不出曾重伤过的样子。

且小禾子的伤由王鹤雪照料,他们之间也熟悉,以后永寿宫与太医院的往来传话,由小禾子来做,也更方便些。

她害怕一直由碧珠进出,日后若是传出有损她名声的话来,对小姑娘到底不好。

珠珞摆手道:“提醒小禾子小心些,避着点人。”

碧珠掩去眼中的失落,福了福身子:“是,奴婢会提醒小禾子注意的。”

*

小禾子正在小厨房,凑在云轻身边,一口一个云轻姐姐喊着。

云轻有些不耐地推开他:“瞧你如今身子是好了,一天到晚竟到姐姐这儿讨嫌来。”

小禾子厚着脸皮道:“躺床上大半个月,身子也躺懒散了,也是云轻姐姐关照我,给我送吃食,姐姐的大恩大德我是不敢忘的。”

云轻轻睨他眼:“贫嘴。”

小禾子立马做势要打自己的嘴巴说:“哎呦,都怪我这张嘴哦,惹得云轻姐姐不高兴了,云轻姐姐一不高兴,可就不给我留鸡腿了!”

云轻被他的样子给逗笑,立马掏出一只鸡腿,在他眼前特地晃悠一圈道:“你瞧,这是什么?”

小禾子眼珠一转都不转,猛咽口水道:“是大鸡腿!”

云轻:“喏,拿去吧,瞧你嘴馋样!像是主子苛待你似的!”

小禾子一把拿过鸡腿,边撕腿肉进嘴,边道:“这话可不敢胡说,婕妤是全后宫最好的主子,这辈子我也算是修了八辈子福,才跟了这么好的主子!”

云轻呵呵笑道:“是啊,不止你有福气,整个永寿宫的下人可不是都有福气!”

两个人正笑说着,碧珠进来道:“好热闹啊,瞧你们说什么呢?”

小禾子笑眯眯问:“碧珠姐姐,你怎么不伺候主子用膳,跑这里来了?”

碧珠回道:“有彩霞陪着,对了,主子有事交代你。”

小禾子立马收了笑脸,将最后一口鸡肉吞下,满脸正经道:“姐姐尽管吩咐,小禾子一定义不容辞!”

先前是三个宫女互相亲近,自从小禾子为了护珠珞,而挨了一脚后,就与三位宫女也亲近了些。

小禾子卧病的时候,彩霞时常言语宽慰,碧珠给他带药,云轻给他送吃食,小禾子年纪比她们都小,俨然成了三位弟弟般的存在。

碧珠将珠珞的话吩咐下去,小禾子擦了下嘴道:“碧珠姐姐让主子放心,我一定将事办好!”

*

李璟晔回宫的第一夜,不出意外地来了永寿宫。

永寿宫都熄灯了,门被叩响,珠珞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就看到李璟晔正在床头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让她清醒两分。

她问:“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她还以为,他会留宿养心殿,没成想竟来了她这里。

李璟晔脱完外衣,见她正欲起身,便上前按住她的肩头道:“睡吧,朕来你这里小憩,三个时辰后还要早朝。”

原来快子夜了,深更半夜他还特地来这里,看来是有心了。

珠珞也是困,见他在她身边躺下后,便闭上眼睛继续睡。

她往里面偏头,许是外面的烛光晃眼,她要身向黑暗。

李璟晔闭上眼睛,脑袋昏沉,正欲睡去,察觉有几分不对劲。

随后,大手一捞,将珠珞的身子困在怀里。

闻着她头上的清香,这感觉对了,这才重新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

翌日,珠珞摸了摸身边的温度,发现是凉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大亮,李璟晔想必是去早朝了。

珠珞唤了声彩霞,彩霞听见动静,端着水盆推门进来。

彩霞笑着开口:“主子醒了,皇上今日早朝前,特地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主子休息。”

珠珞嘴角弯了弯,“他走得悄无声息,害得本宫昨晚他来是场错觉。”

彩霞:“皇上心疼主子,不忍心叫醒主子呢。”

珠珞洗漱收拾完,便去用早膳。

早上多了一道牛乳,珠珞看见,有些晃神地想到二皇子,脸色便有些恹恹。

彩霞顺着她的眼神瞧见牛乳,开口道:“这牛乳想必是凉了,想必对主子肠胃不好,奴婢还是撤下吧。”

珠珞点了点头,她又有些感觉胸口有些胀痛,便道:“回奶的药让云轻备下,本宫用完早膳后服用。”

彩霞:“是,主子。”

用完早膳,回奶的药正热着,珠珞又没了胃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这时,小禾子进来请安。

他带了昨晚王鹤雪验尸的消息,小禾子道:“主子,您吩咐的事有消息了,冷宫的英答应脖子上有两道勒痕,王太医说她是被人活活勒死,再做自缢而亡的假象。”

珠珞完全没了胃口,将药碗搁远了些,没甚语气地开口:“知道了,情理之中。”

好死不如赖活,人总是贪生怕死的,没到底才进冷宫就自尽,若是待久了日子,觉得没什么盼头,自缢身亡还有几分可信度。

这身后之人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珠珞问:“你们可知英答应身边的吉祥去哪里了?”

小禾子道:“回主子,当时英答应被关押暴室的时候,吉祥也是一同被关押的,昨日吉祥没有被提出来,想必人如今还在暴室。”

珠珞道:“皇上也没迁怒碧冼阁的宫人,她一直被关在暴室也不是个事,寻个机会把人放出来,就放到咸福宫去,英答应生前是与婉昭容交好的。”

小禾子:“是,奴才会尽快打点,将吉祥安排进咸福宫。”

珠珞摸了摸自己新蓄的指甲,跟嫩葱似的,还未涂染丹蔻,想来染上色后会更好看,她道:“再将英答应真正死因透露给她,到底主仆一场,她总该替英答应哭一场,以尽哀思。”

吉祥是个机灵的,嘴也灵活,只可惜没跟个好主子。

就凭当年给她个大金镯子,又凭借她两句话让英答应得了恩宠,她就不是个傻的。

英答应假孕陷害她,想来吉祥也是知情的,既然知情,如今英答应亡故,她就该知道真正想让英答应死的人是谁。

小禾子语气恭敬道:“主子放心,主子既然将她安排到婉昭容身边,自然有主子的用意,想来她也能明白。”

珠珞:“只希望她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

近午膳时间,英答应的死讯才传遍后宫。

而江贵妃没有出现处理,只按规矩,让人一卷铺盖将英答应的尸体卷了,丢到宫外的乱葬岗去。

对英答应的死因果然丝毫没有追究,只对外宣称是畏罪自杀,死有余辜。

后宫中的生命总是轻飘飘的,梅采女、英答应和采薇,说没也就没了,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如果不是活着的人还记得有这号人,她们的存在又留下什么其他印记呢?

珠珞下午让彩霞给她涂丹蔻,彩霞抹得细致,夸赞道:“主子的手真漂亮,指甲留长带上护甲,就更漂亮了。”

她笑道:“本宫不是想戴护甲才留长,只是想要上点颜色,且护甲多有不便,本宫觉得这般长就最好,染了丹蔻既方便还好看。”

“主子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给皇上按摩头部了吧?这么长也正好不会刮到皇上的脸,只还是要小心些,平时要多护养。”

珠珞想到自怀胎后,事情不断,就没有给李璟晔按摩过了。

也没听他招萍渡按摩,看来还是习惯她的手艺,她想了想,道:“你说的是,陛下的脸金贵,若是划伤,本宫可担待不起!”

彩霞闻言,“呵呵”笑出了声。

打趣了两句,珠珞道:“皇上此去江南,好在一切顺利,不仅查清舞弊案,还顺利推行新政。”

彩霞:“小禾子是属猴的,常去永寿宫外走动,听他说新科状元章潜章大人此行也跟着去的,立下不少功劳呢!”

第69章 阴谋各方都在布局

章潜?

珠珞眉心微动,想到春日宴上那道清瘦的身影,她状若好奇地问:“章大人?”

彩霞:“是啊,主子不记得了?当初月华郡主的春日宴上羞辱了那位大人,主子您当时还替他打抱不平了两句呢!”

她自然是记得的,嘴角弯起:“章大人如今很受皇上器重?”

彩霞抬眸,眼中闪烁八卦道:“是啊,听说这次章大人立了功,皇上还要赐婚呢。”

赐婚?珠珞手指微动,彩霞差点涂歪,哎呀了声,随后有些庆幸地开口:“主子别动,幸亏没涂歪,还有一根手指就好了!”

珠珞便不再动,眼睛虚虚地看着彩霞继续涂,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何处。

这时,门口传到一道声音:“妹妹在做什么,怎么都悄不做声的?”

正好彩霞最后一点涂完,珠珞收回手,站起身,笑着迎上前道:“昭仪姐姐怎么过来了,眼下姐姐协理六宫,想必是忙得脚不沾地吧?”

庆昭仪捂唇笑了下,眉间满是志满意得:“今早姐姐去储秀宫跟江贵妃商量些事情,江贵妃只是说遵循旧例便是,想来循规蹈矩地到也不会出大错。”

没想到江贵妃放权就如此痛快?庆昭仪去问,她便也答了,痛快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也才一两日的功夫,也看不出来什么。

庆昭仪眼尖看到珠珞指甲上好看的丹蔻,连忙好奇赞叹地拉过她的手道:“哎呀呀,妹妹这手呀可真好看,姐姐瞧了都忍不住想要摸摸呢。”

珠珞羞赧一笑:“姐姐笑话妹妹,这丹蔻是凤仙花做的,姐姐若是喜欢,妹妹便让人送些去姐姐宫里。”

她收回手,朝着彩霞吩咐道:“等下你亲自送过去,再教姐姐宫里的宫女如何使用。”

彩霞福了福身子:“是,主子。”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庆昭仪是真心喜欢这种颜色的丹蔻,也有些眼热,见珠珞如此痛快,自然是欣然应允:“妹妹有心了。”

送礼都是有来有往,她的庆昭仪之间的友谊也是这么维持的,她孕期,庆昭仪关照她,她没能达成她收养孩子的愿望,但是助她升位,两人之前的不愉快似乎顷刻间消散,仿佛之间没有不快过。

坐下后,珠珞吩咐彩霞上茶,“上玫瑰花沫热牛乳,这是昭仪姐姐喜欢喝的。给本宫来一杯雨前龙井吧。”

彩霞应声退下。

庆昭仪知道珠珞向来这种事上体贴,热牛乳上洒上玫瑰花沫,在这秋凉时节,是最相宜的。

她道:“妹妹贴心,姐姐就喜欢来你宫里。”

不得不承认,永寿宫的吃食跟别处就是不一样,有新意还味美,也怪不得连皇上都亲口夸赞过。

说了两句家常,珠珞进入正题道:“姐姐可听说了英答应的事?”

原本轻松谈笑的氛围一扫而空,庆昭仪的脸色多了几分凝重:“妹妹也听说了,这事到底不光彩,如今英答应的尸体也被丢入乱葬岗,虽然贵妃娘娘处置迅速,但也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这时,彩霞与碧珠端了热牛乳和雨前龙井进来,珠珞就没继续说。

等到抿了口茶后,她这才缓缓开口道:“姐姐恐怕还不知道吧,英答应不是畏罪自杀,她的脖子有两道勒痕,是被人杀人灭口的。”

庆昭仪刚喝完一口牛乳,随即脸色错愕地放下,温热的牛乳顺着她的喉咙慢慢滑进肚子里,虽然是热的,但她却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妹妹为何如此说?”

珠珞垂眸,用杯盖拂去茶叶,又抿了口茶,润了喉咙后,她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姐姐不觉得英答应这事江贵妃处理得太过蹊跷了?”

庆昭仪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眼前有些发亮:“妹妹的意思是?”

珠珞道:“其实昨晚听到英答应的死讯,妹妹也有些怀疑,便悄悄遣了人去看英答应的尸体,没成想竟真发现了异样。想来这事皇上未必知道,姐姐如今协理六宫,这毕竟也是人命关天的事。”

庆昭仪是今早在储秀宫得知消息的,江贵妃当场觉得晦气,就让人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去,没成想珠珞倒是抢先一步验尸,还有了这么大的发现。

她站起身道:“多谢妹妹指点,妹妹说的是,虽然英答应作恶多端,但毕竟人命关天,皇上理应是该知晓的。”

说完,便不再多留:“妹妹的丹蔻姐姐就收下了,姐姐还有事,要去一趟养心殿。”

珠珞忙起身,恭送道:“姐姐慢走。”

等庆昭仪的背影消失,她吩咐碧珠:“你去看看,等庆昭仪从养心殿出来后,回来与本宫说声。”

碧珠领命:“是,主子。”

*

储秀宫

婉昭容语气有些不平:“娘娘,您难道真的要交权不成?看到庆昭仪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妹妹就恨不得打烂她的脸!”

在同一位份,且她生有公主,居然被没有身孕过的庆昭仪踩在脚下,她如何甘心?

江贵妃轻睨她一眼:“本宫都没上火,你生什么气?”

婉昭容气鼓鼓的,但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难听话,只是满眼不服。

江贵妃道:“妹妹,英答应的事你办得很是干净利落。”

婉昭容颔首:“谢娘娘夸奖,为娘娘办事,这是应当的。”

江贵妃:“英答应不死,本宫心下难安,只要她死了,才会死无对证,且李太医的事,你也办得不错,本宫都记得的。”

婉昭容赞同般点头:“娘娘,不中用的人,嫔妾会为娘娘处理干净的。”

这也是江贵妃能够容得下婉昭容的原因,虽然有时会犯蠢,但是大事上绝不含糊,就这处置人的手段,她还算利落。

婉昭容反省地开口:“话说回来,还是漏了采薇,若是嫔妾能够一早除掉她,想来就不会发生昨日之事。”

这件事的确是因采薇而起,采薇也是命大,居然能够逃脱婉昭容的毒手,江贵妃现下想来觉得有些不对劲:“辛者库的主事太监是马公公?”

“正是,”婉昭容肯定地开口,“当时正是马公公突然现身,这才失手,否则哪能容那个贱蹄子活到现在才被处死?”

她语气满是不甘。

江贵妃道:“马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想来能够破了你的刺杀,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婉昭容赞同般开口:“娘娘说的是,正是这马公公庇护住了采薇,还以为采薇会一直烂在辛者库,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江贵妃与婉昭容复盘了失误,又扫清了尾巴,聊的时间就有些长了。

等到婉昭容开始挂心宫里的小公主,这才起身拜别江贵妃。

江贵妃站起身道:“妹妹慢走,姐姐近日新得一款头油,见妹妹带公主心力有些憔悴,连头发都不似之前乌黑发亮,想要给妹妹试试。”

头油?婉昭容也察觉到了头发的枯败,便欣然接受道:“多谢娘娘,妹妹一定好好试用,不辜负娘娘的心意。”

江贵妃弯了下唇,让彩屏将装着头油的盒子,送到萍渡手里。

等萍渡接过盒子后,婉昭容这才款款离开。

*

坐在回去的轿辇上,萍渡手捧盒子,开口道:“主子,贵妃娘娘的头油?”

婉昭容直接回:“回头让太医好好查验,若无问题,再给本宫用上。”

萍渡:“是,主子。”

正说着话,突然一道削瘦的身影突然扑过来,差点撞上婉昭容的轿辇,婉昭容身形晃了下,轿辇立马停下,被稳稳落在了地上。

萍渡也被吓了一大跳,那道身影见冲撞了贵人,立马颤巍巍地跪下请罪:“昭容娘娘恕罪!”

萍渡先是见主子无事,后气不打一处出骂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冲撞娘娘的轿辇,是不要命了吗?!”

婉昭容听声音有些熟悉,沉眸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吉祥面无血色的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蓬头垢面,远远一瞧,也不知道打哪来的疯子。

这时,有两个太监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恼怒般开口道:“你这贱蹄子,又想耍什么花样?不管怎么说,今日你都非去辛者库不可!”

吉祥的身子抖了下,跪着上前,一把扑到婉昭容的脚下,苦苦哀求道:“昭容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去辛者库,答应没了,奴婢求您收留奴婢,奴婢一定给您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情!”

萍渡气急之下,要去拉吉祥的手臂,吼道:“你这是作甚?还不快点撒开你这脏手,也不怕弄脏了娘娘的鞋子!”

婉昭容皱眉,踢开吉祥的手,但是想到英答应是被珠珞害死的,她问:“吉祥,*你可知是谁害了你家答应?”

吉祥抬眸,眼中划过刻毒的恨意:“奴婢自然知道是何人!奴婢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杀了她给答应报仇!”

婉昭容欣赏着吉祥眸中的恨意,饶有兴趣地开口:“好,既然你有此心,本宫便遂了你的心意。”

她朝着萍渡挥了挥手,萍渡会意地上前给两位太监塞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婉昭容居高临下地开口:“两位公公,麻烦你们跟内务府说声,这个人本宫要了。”

第70章 上眼药“朕自然是信你的”

听碧珠说庆昭仪从养心殿出来,珠珞换了清秀淡雅的珠花,拎着食盒便去了养心殿。

宴池进去通报后,很快出来,但身后跟着一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章潜。

珠珞愣了下,正欲打招呼,章潜率先一步道:“微臣章潜请婕妤安。”

珠珞的心狠狠跳了下,章潜身形似鹤,穿着绯红官服,衬得温润眉眼愈发好看,她哑声道:“章大人有礼。”

这时,宴池开口道:“章侍郎慢走。”

章潜临走前,深深看了眼珠珞,珠珞亦捏了捏手指。

等章潜走后,宴池道:“婕妤与吏部侍郎章潜章大人认识?”

吏部侍郎,正三品?看来章潜的确受李璟晔看中,升官也是非比寻常的快。

她语气淡淡道:“仅有一面之缘,瞧着章大人面善罢了。”

宴池没有深究,恭敬道:“婕妤,皇上请您进去。”

珠珞朝他点了下头,随即身形款款地踏步进去。

一旁的小德子看着她进去的身影,感慨道:“当初婉昭容生下公主后,也是刻意减重过,怎么奴才感觉婕妤跟没生过似的,好似更加有韵味了。”

话音落,后脑勺就被宴池狠狠拍了下,他骂道:“小兔崽子,胡说什么,不要命了!”

小德子立马讨好地笑笑:“师傅,奴才也就是嘴贫,这话可不敢在旁人跟前说。”

宴池目光幽幽地盯着珠珞消失的地方,嘴角轻扯了下。

珠珞朝着李璟晔的桌案走近,跪下请安,李璟晔见是她来,丢开手中的奏折,捏了把眉心道:“你来的正好,朕正念着你。”

珠珞起身,将食盒搁在他的桌案上,打开,糕点的甜香散开,李璟晔鼻尖微动,直言:“桂花糕?”

珠珞笑着点头:“许久没有为皇上做了,皇上可是想念?”

李璟晔也笑了:“甚是想念。”

珠珞将桂花糕的盘子端出,李璟晔注意到她的指尖,有些稀罕地盯着瞧:“这丹蔻颜色要是新奇,从前未见过。”

珠珞道:“这是臣妾宫里宫女们新培育的,都是小女儿家的巧思,博皇上一笑罢了。”

珠珞很少戴护甲,李璟晔伸手拉过,感觉手里柔软的触感,他不禁细细摩挲道:“当初你就是用这双手替朕按摩脑袋,除去朕一身的乏累。”

珠珞嗔怪地收回手指,“皇上提什么当初?现在臣妾亦可以给皇上按摩,即便是按摩一辈子,臣妾也甘之如饴。”

这句话讨巧,李璟晔勾唇笑了笑,亦如当初般朝着椅背躺了下去。

当初珠珞给他按摩的时候,是跪着的,心情忐忑,既有期待,也害怕失败。

如今,她却是站着,他的脑袋枕在椅背上,正好到她胸口的位置。

索性她的指甲留得不长,也没有手技生疏,十分熟稔地替他按摩起来。

李璟晔闭上眼睛,十分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今日养心殿到是热闹,先是庆昭仪来呈报英答应的死状,明里暗里英答应是被人谋杀,江贵妃似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人给扔进乱葬岗,这事未免太过心急。

庆昭仪阴阳怪气告完状后,章潜来汇报要事。

正巧,也是与江家有关。

李璟晔此去江南,查的要案,事事都有江家的影子,虽然江家明哲保身,丢出许多棋子,但纯是将他当傻子糊弄,他拨开迷雾,迟早能够抓住江家露出的尾巴。

送走两拨人,如今珠珞是第三拨。

珠珞貌似是来给他红袖添香,按摩解乏的,但她的来意却远不止于此。

她道:“皇上,如今想来有件事,臣妾真是害怕,好在昨晚皇上是陪着臣妾的,有皇上的阳气庇护,臣妾才能睡得安心。”

她先是高调地夸了一波李璟晔。

李璟晔真开眼,狭长的丹凤眸紧紧盯着她,问:“此话怎讲?”

珠珞手中力道不停道:“不知皇上可否听说,今日英答应的死讯传遍整个后宫。听说英答应死得惨,可吓坏人了。且冷宫那地方总有妖魔鬼怪的传说,臣妾是英答应的仇人,可不害怕得紧?”

李璟晔一把抓住她的手,到把珠珞吓了一大跳,他道:“旁人听到这种事,避讳还来不及,怎么就你还巴巴地跑到朕跟前说?”

珠珞撇了下嘴,道:“后宫谁人不知,英答应与臣妾有仇,如今她身死,旁人可不猜测是臣妾做的?昨晚答应身故时,臣妾还在睡梦中,此事有皇上作证,英答应的死也与臣妾无关。”

珠珞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嫌疑撇得干净,自然了也绝了对方对她泼脏水的可能性。

谁都知道英答应与她有仇,若日后传出英答应是她害的流言,那她可是真冤。

瞧她这副愤愤不屑,却又有些自负高傲的小模样,不知如何就触动了李璟晔的心肠,他拉过她的手,坐起身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安慰道:“没人会这么传,英答应是死有余辜,与你何干?”

珠珞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道:“皇上信任臣妾便好。”

“朕自然是信你的。”

珠珞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信任的是元茵茵,可不是死而复生的颜如玉。

她道:“英答应也是可怜,听说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贵妃娘娘雷霆手段,臣妾虽敬服,但不敢苟同。”

英答应的处置,李璟晔赞同江贵妃的做法,虽庆昭仪的话在他心中留下疑窦,但不可否认,江贵妃处置得无可指摘。

他身后点了下珠珞的鼻子,语气宠溺:“小景儿还是心善,如此恶毒妇人,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她可是差点害死了你,如今想来,朕心里终究后怕。”

珠珞脸上始终维持温和表情,她长了一张讨巧喜人的脸,所以即便做起坏事来,也不会让人心生忌惮。

特别是她始终在李璟晔跟前维持温柔无害的模样,李璟晔恐怕始终认为她柔弱不能自理,风一吹便身倒。

珠珞不动声色道:“臣妾听闻,英答应生前去储秀宫比较频繁,还以为贵妃娘娘会在她死后体面安葬,没成想是被拉去了乱葬岗,所以臣妾才觉得英答应可怜。”

随即又气鼓鼓地开口:“臣妾才没那么大方,英答应害臣妾的事,臣妾可记在心里呢。”

说着,又叹了下:“只是现在人既然去了,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吧。”

李璟晔抓住重点地问:“英答应与江贵妃走得近?”

珠珞淡笑地捏起一块糕点,吃了口,眉间舒展开,又混不吝将她咬了半口的桂花糕往李璟晔嘴边送。

李璟晔也没拒绝地张口,淡然地吃了另半块。

珠珞道:“臣妾虽只看过几次英答应从储秀宫门口出来,但听宫人们说起,英答应生前的确常走动储秀宫。”

“且英答应假孕那会子,是江贵妃看护的,她时常总动储秀宫也无可厚非。”

她话锋一转,“只是臣妾有些好奇,既然假孕是英答应一手策划,且早买通了李太医,怎么贵妃娘娘就那么巧地将安胎的重任交到了李太医手中?”

“虽然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可不止李太医一人,可能真是无巧不成书吧。”

说完,她释然地笑笑。

李太医是江贵妃的人,李璟晔未必不知,但是英答应居然跳过江贵妃与李太医勾结在一起,难道就真没有一点猫腻?

珠珞给李璟晔上眼药上得适可而止,若是真多,就显得刻意了。

且她此来,也是为了加重李璟晔心中的疑虑,此刻虽然没有证据,不能立即拿江贵妃如何,但是以后呢?

以后这桩桩件件的事堆积起来,肯定会将江贵妃拉入深渊!

珠珞如是想着,又拿起一块糕点,小半口进了她的肚子,大半口进了他的肚子。

李璟晔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只是眼神沉郁,似有审视的意味。

珠珞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糕点,好似刚刚就是无心说的,吃完还抱怨地开口:“皇上的茶,怎么不是雨前龙井?臣妾最爱喝雨前龙井了。”

她其实也不是爱喝,只是随着先太子哥哥喝习惯了,一旦习惯了一种味道,就很难戒掉。

李璟晔握着她的腰,好整以暇地开口道:“朕不喜欢喝雨前龙井。”

珠珞嗔怪:“皇上骗臣妾,臣妾可从未听过这话,肯定是皇上心血来潮胡诌的!”

李璟晔语气加重:“不骗小景儿,朕真的不喜欢喝,只是朕在这个位置,不能对事物有特别的喜恶,即便再不喜,也要浅尝两口。”

珠珞闻言,一脸震惊地开口:“那皇上与臣妾说,是想让臣妾也不要喝吗?”

说着,就苦了脸,满眼委屈巴巴。

李璟晔轻笑出声:“非也,你在你的永寿宫怎么喝,朕都管不着,只是在这养心殿,喝什么茶朕说了算。”

珠珞轻轻哼了声:“皇上好生霸道,剥夺臣妾的喜好!”

李璟晔扬眉:“若是如此说,那朕也就不客气了。”

高喊了声:“宴池。”

在外候着的宴池进来,看见的就是李璟晔抱着珠珞,不成体统的样子。

他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低下头,听吩咐。

李璟晔道:“给婕妤上杯浓姜茶。”

珠珞闻言,浑身一怔,现下真的是苦瓜脸了:“啊?”

她最讨厌喝姜茶了,特别是加了香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