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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面对众人好奇的打量,向易之也放下了心中那点变扭。他都做鬼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坦坦荡荡,如今便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元吉看着面前任务面板提示任务进度已经飞速涨到了60%,一股愉悦的心情涌上心间,她伸手戳了戳面前的系统,“阿统,你怎么了?”

阿统气鼓鼓地冷哼一声,将头故意转向另一个方向不去看元吉,以此表示自己的气愤。

“阿统?”元吉疑惑地加重手中的动作,半透明的系统被她戳得东倒西歪,却还是别扭地不肯转身。

阿统生气了,阿统哄不好了!

正是下午,太阳还未落山,祁琰靠在窗边的凉椅上高架着脚,手上翻着书看,眼睛半睁着,没什么精神似的。

护卫甲走进来的时候祁琰没察觉,等到人影已经投在了他身上,他才回神,打了个哈欠问道:“如何了?”

护卫甲拱手禀告:“两件事,第一,大人吩咐属下去查的季家起源属下查到了,据认识季老板的人都说,在陈县令上任之前,他是上一任县令手下的衙役,是个混子,并不办什么实事儿,也不知为何突然发了横财,做起生意来了。”

“没有从天而降的银子。”祁琰合上了书:“可知是什么时候发财的?”

“大约二十多年前,也是同一年,上一任县令辞官,陈县令才到此任职。”护卫甲说完,见祁琰点头,便继续道:“还有第二件事,属下在查探此消息回来的路上,好像看见李守财了。”

“他这几天挺安静,又如何了?”

“李守财上了舟山。”护卫甲道:“可能不是冲着鹿蜂寨去的,但那方向是鹿蜂寨为虎作伥最多的地方没错。”

祁琰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一本书在手上拍了拍道:“好啊,姓季的继续查,李守财那边,咱们该有些动作了。”

祁琰将事宜吩咐给护卫甲后,这便挥手让他快去安排,护卫甲刚出门就碰见了护卫丁。

护卫丁有些为难,搓了搓手,这才走到房内,看着祁琰的背影道:“大人,夫人她说她要回一趟娘家。”

祁琰刚端起茶杯喝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舔了舔嘴唇,他百分百的确定元吉绝对不是这么说的。

护卫丁扭扭捏捏,继续道:“夫人说反正这几日没她什么事,让大人若有事就去老地方找她。”

祁琰叹了口气,她恐怕是想念河里的鱼虾蟹了,不过也是,这些日子的确没她什么事,他安排的事宜还得等几天才能实行下来,便让她轻松自在些。

知府查办了徐县令,很快朝廷派来兵力也就要到吴州了,据说还有几日便可入吴州境内。

一早知府便派人到陈县令的府上吩咐事宜,陈县令接到任务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知府说,朝廷派来有两千多人,入了吴州之后还会有吴州的兵力,吴州的兵原有住的地方,但是朝廷派来剿匪的两千余人并无住所,住处一事,还要陈县令安排。

陈县令当时有些结巴:“这这……这下官如何安排啊?”

以往也没来过这么多人剿匪啊!

来传话的人道:“如何安排是陈大人的事,此城距离舟山最近,若要剿匪,从此城出发为最为妥当,知府大人也知道陈县令为难,朝廷拨下来剿匪的银子两日后会送到府上,作为兵队的衣食住行开销。”

陈县令啧了啧嘴:“可有些事情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陈大人,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如若剿匪大获全胜,知府大人上报朝廷的时候,功劳簿里也有陈大人的名字啊。”传话的人说完,拱了拱手道:“告辞!”

于是便转身走了,陈县令跟在后面一路说到那人出府,然而决定了的事无法更改,陈县令捶了捶手,心里想着将季老板与贾老板约来一起商谈。

季老板一听这事儿,当时便拍桌子啧啧直摇头道:“我可算是知道那姓元的买空宅子作何用的了!”

贾老板问:“莫不成他未卜先知?”

“他恐怕是有些门道得知此番来剿匪的兵力,猜到这一步的。”季老板叹了口气:“贾老板你手下几个空着的宅子都便宜卖给那人了,这剿匪并非一日之功,也不知要投多少银两下去。”

贾老板道:“那就让上头多批些银子下来嘛!”

“新上任的知府是祁家少爷,祁家难对付的很,恐怕这回剿匪,我不但捞不到,反而要倒贴进去了。”陈县令摇了摇头,探口气,对着贾老板说:“你之前给姓元的发过请帖,这回再发一次,就说我也会到,看他给不给我一个面子。”

贾老板得了任务,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给祁琰写信,信件写好了后,让府上的家丁带到鼎丰客栈去。

祁琰并不在鼎丰客栈,距离元吉回河里已经有三日了,剿匪的事宜安排的也差不多,今日李守财还特地入客栈拜访,说晚间要请他吃饭,故而祁琰这才骑着马一人来到城郊的小河边,准备喊元吉回去。

还没走到河边呢,祁琰远远地就看见元吉蹲在河岸上,对面站着个小男孩儿,男孩儿大约五岁左右,正在哭。

祁琰下了马,没走过去,就这么看着。

元吉一身浅蓝长裙,与扮成元夫人的模样不同,去掉那些雍容华贵的东西,倒是个十足的十六七岁少女,她头上还簪着祁琰给她的发簪,许是忘了摘下,又或者是觉得挺好看,总之祁琰瞧见了很开心。

元吉一边给小孩儿擦脸一边哄他:“哭什么?不哭了啊,小脸都哭花了,姐姐这里有糖的,花生糖、桂花糖都有,你要吃哪个?”

那小孩儿听见这话,止住了哭声,朝元吉一伸手便道:“都要。”

元吉从身后动了动手指,凭空捏了个花生糖出来,包裹在黄油纸里,好几块叠放好,带着甜丝丝的香气。

她将糖放在小孩儿跟前问:“那你得告诉姐姐你家住那儿?姐姐送你回去。”

小孩儿一边吃着糖一边道:“我不知道我家住哪儿。”

元吉抿了抿嘴:“那你记得你爹娘叫什么吗?姐姐也能帮你找到。”

小孩儿响起这个就又哭了起来:“娘……娘带我出来玩儿,有个叔叔拉着我走,然后我就没见到娘了……”

元吉听见这话,脑中嗡得一响,她摇了摇头,给小孩子擦了擦脸,这才看向小孩儿的衣服,破烂成一团,似乎有几天没洗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倒不像是本城中走丢的。

她一开始看见对方的时候的确瞧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把他安置在这里后去做别的事,而后他就一直哭,元吉这才出来哄的。

她拍了拍小孩儿身上的灰尘:“刚才那个让你站在河边的叔叔,你以前见过吗?”

小孩儿摇头。

元吉又问:“那个叔叔对你好吗?有没有说要带你去哪儿?”

小孩儿继续摇头。

元吉啧了一声,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瞧去,祁琰牵着一匹马就站在她身后,神色凝重,道:“是被拐的。”

元吉眨了眨眼睛,问:“你怎么突然在这儿?”

祁琰呵笑了声:“夫人回娘家数日未归,为夫心里想念得紧,亲自来接了。”

元吉:“……”

小孩儿睁圆了眼睛瞧这两人,手上的糖沾满了口水,祁琰瞥了一眼皱眉:“真脏,丢河里给他洗洗干净。”

元吉:“我把你丢河里给你洗洗干净!”

祁琰哼了一声:“哟?看见可爱的孩子你想抱回家养是不是?”

元吉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方才那很可能是拐卖他的人,我得把他送回去,爹娘丢了孩子该有多着急啊。”

祁琰朝前方不远处的树林看了一眼,牵着马匹缰绳的手松开,对元吉道:“你先带着孩子离开,有人来了。”

元吉连忙将孩子抱起来,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马,突然有些为难:“我不会骑马,你带孩子离开,我回河里。”

祁琰刚要接住小孩儿,那小孩儿便哇哇直哭,看上去已经害怕所有陌生男人了。

祁琰皱眉,先将小孩儿放在马前面,然后扶着元吉的腰,直接把她抱上了马,伸手摸了摸马的鼻梁,耳语了几句,随后道:“人来了,你不好回河里,被发现身份就不好了,你快回城里,我先应付着。”

元吉扯着缰绳,祁琰道:“千万别松手。”

元吉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话还未说完,祁琰便在马臀上拍了一巴掌,骏马跑得倒是不快,钻入丛林中的小路,便一路往城中而去。

刚从林子出来的大汉看了一眼祁琰,又看向马背上的人,撸起袖子便喊:“敢坏老子的生意!找死吧你!”

祁琰看了一眼那大汉,身上带刀疤,一看就不好惹,自己儿时虽然经常欺负人,但那多半都是因为身后有家丁护着,他从小学文,考的也是文官,说实话,面对有武器的流氓,他打不过。

见元吉已经走得没影儿了,祁琰这才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往身后扔石子儿,如此狼狈,还好没被看见!

那男人扛着大刀,嘴里骂咧咧的,不过是进树林方便一下,出来养了好几日的孩子就没了,肯定要拿人磨磨刀!

祁琰顺着路一直跑出了这处,那人也在后头跟着。

祁琰毕竟是少爷身子,娇生惯养的,出门都骑马坐轿子,刚跑出这小林子便有些跑不动了,身后那人怎么看也像是经常跑江湖的,故而很快追了上来。

祁琰立刻对他一抬手:“别追!无非是钱,那小孩儿我买了!”

男人果然不追了,双手叉腰,拿着大刀:“老子已经追上你了,你根本没得选!”

祁琰从腰间解下了荷包,丢到男人跟前道:“里面有十两碎银和二百两银票,够买十个这样的娃娃了,你拐来无非是卖,也别和我过不去,省得引得官府来。”

男人打开荷包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说,这才将大刀放回了刀鞘了,指着祁琰道:“算你识相。”

这便转身离开。

做钱财买卖的都不想多生是非,惹上人命官司就麻烦了,更何况方才带走孩子的女子还见了他的长相,小孩儿与他生活了几天,想出画像并不难。

祁琰见对方走了,这才双手扶着膝盖松了口气,太长时间没跑过此番已经拼命地咳嗽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被扯坏的荷包,有些心疼地啧啧嘴,这荷包金线绣花,顶级工艺,上等绢布,穗子都是缠金丝的,买回来四百多两,比里面的东西值钱多了,就这么废了。

“拿小爷的钱,让你出不了吴州!”祁琰双手叉腰,抿了抿嘴,准备打道回府抓人贩子!

“河神大人!那我们可千万不能去啊!”叶新大惊。

亓官上端起面前的茶盏施施然倒下两杯清亮的茶水,将一杯放到元吉面前,“不去,那为我们搭的好戏可不浪费了。”

“自然要去。”元吉轻抿一口茶汤,微苦的茶水入口回甘,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还要拿下那第一。”

叶新瞧着两人意有所指的话音,只恨自己是个榆木脑袋听不明白,他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

“那河神大人想派谁参赛呢?”

元吉思忖片刻,目光一一扫光面前数人跃跃欲试的脸庞,最后落在一个和自己的脚玩木头人游戏的小章鱼上。

“让阿统去吧。”

“什么!!??”众人大惊。

阿统:唧唧唧??!!

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这日,天极宗热闹非凡,高耸入云的山峰远远瞧去都被一团团喜庆的彩绸包裹,细细听去,密林中皆是修行者们的高天阔轮,与往日天极宗安静神秘的氛围格外不同。

元吉便是在此时带了亓官上、关柔和向易之等人前来天极宗。

她看了眼已经重新修建好,在朗朗晴空下气势恢宏的天极宗正殿,心下一动。

短短数日,天极宗便重建如新,真是好速度。

正这时,几个身形鬼祟的人看见他们当即猫着腰从一片树丛挪到另一片树丛之后,几人交头接耳,小声密谋起来。

元吉余光瞥见其中一人,一身姜黄色长衫上面挂着七八个被油浸透了的包裹,随着那人的走动,不时有细碎的血珠从中滑落。

元吉测过身子背对着他,朝天白了一眼:“不会写就是不会写!”

元吉张嘴本来有话要说的,后来顿了顿,从祁琰手中拿过花灯,几步走到河边,随便就放入了河里,她对着河水嘀咕道:“我就是神仙,何故写这些东西给我自己看。”

反正当初她在河上收到的花灯也不少,一些情呀爱的东西她不感兴趣,那些愿望她也没法儿实现,自己假扮人就算了,如若再给自己写个祈愿,未免太傻。

祁琰见她这样,于是写了几个字,准备放到河里,元吉探头去看,祁琰伸手拦住:“又不是写给你看的。”

元吉眨了眨眼睛:“那是写给谁看的?这河上所有的灯我想看就看。”

祁琰将花灯放在了水面上,伸手招了招水,让灯远去,这才对元吉说:“你想看我写的什么字,也得有本事在众多花灯中找到我的那一个。”

元吉双手环胸摆出一副不稀罕的模样,祁琰扯着她的袖子道:“好了,夫人,咱们这便回去吧。”

元吉被祁琰扯着袖子一路往回走,身后的四个护卫手上又买了不少东西来吃,看见元吉的时候还笑嘻嘻地递给她,祁琰直在旁边摇头说自己一个当官的都快养不起这些下人了。

元吉吃了护卫甲买的零嘴,又接过了护卫乙买的风车,见祁琰瞪那四个人,于是双手一张拦在了护卫甲乙丙丁四人身前道:“你祁家财大气粗,买点儿也没事儿。”

祁琰指着护卫甲乙丙丁道:“这次是夫人给你们说话,下回没这么走运啦!”

护卫甲点头:“夫人真好。”

护卫乙附和:“以前买点儿都要被大人数落半天。”

护卫丙叹了口气:“真想夫人就一直是咱们夫人。”

护卫丁顿了顿,眸子亮了起来,凑到三人跟前,微微眯起眼睛道:“不如……咱们来做些什么吧?”

元吉回到客栈没多久,刚洗漱换了身衣服,便听见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开门朝外看了一眼,是护卫丁,对方皱着眉头有些严肃道:“夫人,大人约您往城郊去一趟,似乎有要事相商。”

元吉朝隔壁房间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我们离得这么近……有必要去城郊?”

护卫丁顿了顿,面不改色道:“这属下就不清楚了。”

元吉眨了眨眼睛,点头深吸一口气:“好。”

护卫丁领着元吉走到了客栈前,马车已经备好了,护卫丙充当车夫,看见元吉过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笑,这笑容总让元吉觉得怪怪的。

元吉坐上马车后,护卫丁便和护卫丙相视一笑,护卫丙架着马车往城郊走,护卫丁则理了理衣服,挺直胸膛上楼。

元吉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问:“是不是酒能乱性啊?哈哈哈……”

元吉这头正哈哈笑着,那边的祁琰脸色便冷了下来,他回头朝元吉瞧去,看见对方笑得跟傻子一样,眉心皱了皱,松开后才问:“若我真有那一天,对方不是你,你当怎么想?”

元吉的笑还挂在脸上,眨了眨眼睛:“你酒后乱性,与我有何关系?”

祁琰听见这话,抿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的手指指了指元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是的,忍了半天,才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对你什么心思,之前在河边你应当就知道了吧?”

元吉脸颊逐渐红了起来,她避开了视线:“可我是河神,而且我没有情爱的。”

祁琰看着她:“你如何知道自己没有情爱?”

元吉双手叉腰挺着胸膛道:“我就是知道!土地神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们当神仙的不能喜欢凡人,也不会喜欢凡人。”

祁琰突然凑近,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将她直接按在了马车壁上,脸颊靠近:“那土地神有没有告诉你,我只要一靠近你,你的脸就会红?”

元吉抬起头不看他:“你放肆!”

祁琰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低头吻了一下,又问:“土地神有没有告诉你,我吻你的时候,你的心跳都乱了?”

元吉伸手推着他的肩膀,眼神无处安放:“你你你……你别得寸进尺了!你个小屁孩儿!我比你大那么多,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你还是乖乖去娶……”

话音未落,嘴唇又被覆盖上,元吉不仅动上了手,甚至动了脚,手脚并用地在祁琰的身上拳打脚踢,也不知一拳捶到了他心口的哪一处,顿时让祁琰疼得松开了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元吉看着窝在自己腿边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喂!你别装死!”

祁琰浑身发抖,低低的喘息声传来,元吉察觉不对,就要去看他,马车突然停下,在外面的护卫甲道:“大人,夫人,到客栈了,下车吧。”

元吉的手刚碰到祁琰的肩上,便被对方拍开,他低着头几乎是弯着腰跪爬着出了马车,全程没让元吉看到一眼。

元吉尚坐在马车上,低头看了一眼他方才疼狠了蹲着的地方,那处几滴鲜红的血迹还未干,淡淡的腥味儿传来。

她立刻下了车,只有护卫丁站在这处,挺直了腰背等她出来。

元吉问:“祁琰怎么了?受伤了?”

护卫丁愣了愣,张嘴片刻,才说:“没有啊。”

元吉啧了一声:“还要骗我?我看见血了。”

护卫丁这才捏紧了手,移开视线,脸色也不如方才好看,整个人僵硬着道:“这件事,还是等大人想告诉夫人时,夫人再问吧。”

一餐饭结束之后,元吉出了李府就问祁琰:“你当真有米粮在运过来的路上?”

祁琰点了点头:“有啊,在临州带过来的,我祁家的产业。”

元吉问他:“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自己赚自己的钱?”

祁琰与元吉走到了马车跟前,顿了顿,随后牵起了元吉的手道:“咱们走回去吧,方才吃的有些多了。”

元吉先是点头说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牵了,于是将手抽了回来。

祁琰指尖顿了顿,慢慢将手捏紧,道:“你我如今已经取得了李守财的信任,他必然与山匪有所关联,只有带着李守财赚钱,他才会将自己的保留全盘托出,届时想要剿匪就轻而易举了。”

“舟山上重点有两个匪窝,李守财与鹿蜂寨必然有关系。”元吉说完,突然皱起眉头:“我想起来,我死前似乎与舟山南侧的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山匪头目有关联。”

“怎么说?”

“我在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中闪过,与见到季老板时感觉一样。”元吉抬头:“季老板与陈县令是亲家,他们会不会也与山匪有关?”

祁琰睁圆了眼睛看向元吉,突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像是哄孩子般夸赞了一句:“我们家吉吉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当真是有大用处啊!”

元吉先是一愣,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祁琰朝她那边走一步,元吉就退一步。

祁琰慢慢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满:“你躲着我做什么?”

元吉眨了眨眼睛:“没有呀。”

“土地神与你说什么了?”

元吉摆手:“没没没,没有说什么。”

众人看着被天极宗女修笑脸相迎,又被丹心宗弟子相护的元吉,心中齐齐闪过一个念头。

这河神,究竟是何许人也?

众人的惊诧元吉并不在意,她闻着周围各色香气,只觉自己如入花海一般,一时间更加高兴。

看来自己的嗅觉并没问题啊。

而被洛秋水从元吉身边挤走的亓官上额角狠狠抽动一下:……

他静静看着被各色如花似玉女修簇拥着的元吉,咬紧牙,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 83 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关肃作为此次定仙大典的负责人,早就元吉在玉简添上那份彩头时便有所感应。他随手从一旁的弟子手中取过玉简,细细看了半晌,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河神他们到了否?可有人去接?”

“堂主,洛秋水师姐带人去迎接了,此刻正往后山小憩。”弟子木着脸,毫无表情地回答着,如同一尊雕塑般。若不是偶尔能瞧见他眼中黑色闪动,着实叫人有些害怕。

关肃把玉简在手中轻拍两下,沉思片刻道:“不可怠慢,和洛秋水说将人带去观霞峰。”

“是。”那人如同鬼魅一般闪身离去,独留关肃一人瞧着玉简出神。

他伸手拂过玉简上灵力闪烁的字迹,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好戏要上场了。

*

“没没……没结巴。”

祁琰顿了顿,一双眼睛看向她,随后抿了抿嘴,双手背在身后没有靠前,反而往后退了几步,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好,那我以后离你远些,你总高兴了。”

元吉就见他转身离开,护卫甲乙丙丁有些尴尬,前两个跟着祁琰走了,剩下的两个就站在一旁看着元吉。

元吉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祁琰那么说,没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还要闹别扭是吧?元吉点了点头,走着瞧!

晚饭时间护卫丁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满头大汗,他一路小跑到祁琰的房间,看见围在桌边吃饭的两个人距离超远,一时间有些愣住。

护卫丁看向护卫甲,眉飞色舞:怎么气氛比起之前更差了?

护卫甲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真不好说。

护卫丁又看向护卫乙:难道是我说的话起反效果了?

护卫乙一脸懵然:什么话?

护卫丁又瞥了一眼护卫丙,顿了顿,移开视线,算了。

“大人,属下失职,让那个人贩子跑了。”护卫丁双手抱拳。

他去追人贩子这事儿祁琰听说了,不过是元吉说给护卫甲听,护卫甲再禀告给祁琰的,说这事儿的时候,元吉就在餐桌对面。

护卫丁继续道:“不过属下一路跟着他上了舟山,却见他往南侧走了,说不定与舟山南侧的山匪有关。”

祁琰伸手摸了摸下巴:“这住在南侧山上的山匪倒是神秘的很,这么长时间来也没听说他们打家劫舍过,只是偶尔下山吓唬吓唬百姓,搞得好像声势浩荡似的,东西却没拿多少。”

“且与陈县令有关。”护卫甲提醒。

祁琰转头问了元吉一句:“你上次去看的时候他们正在训练,住的吃的都井然有序,除此之外,可还瞧见什么特别有规律的地方?”

元吉朝祁琰看了一眼,将视线转到了护卫甲身上,道:“转告你家大人,他们在训练的时候,招式一致,不像蛮干的匪徒。”

护卫甲:“……”

祁琰啧了一声:“如此说来,倒像是被圈养在山中的一支精英军队了,五千余人,训练有素,养来做什么的?”

元吉夹了一块黄瓜,嚼得咯咯响。

祁琰突然皱起眉头,吩咐下去:“查一查陈县令任职前在何位置,二十余年前与朝中何人关系较密,这哪儿是山匪?这怕是要造反。”

护卫甲立刻抱拳出门,护卫丁问道:“大人当如何处理?”

“先别告诉上头,我得拿到证据才行。”祁琰说完,突然发现元吉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护卫几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退出了祁琰的房间。

祁琰双手环胸,挑眉问:“你看我做什么?”

元吉瞥了有一眼门外正探头探脑准备往里看的护卫三人,张口道:“替我问一下你家大人……”

话还没说完,三人同时关上了房门,嘭得一声,元吉吞了口口水。

“有话直说吧。”祁琰从一旁拿起扇子扇风。

祁琰意味深长地看着元吉,回想起之前这小孩儿要骑到他头上让他转圈圈玩儿,元吉都陪在一边笑着哄他答应,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啊。

元吉默不作声,吃完了早饭就带着小孩儿出去玩儿,祁琰对她道:“别走太远,咱们今日还要见李守财。”

元吉问:“何时?最近有事?”

祁琰道:“我让阿丁跟着你,到点儿了就回来,也就这两日,咱们要去见见鹿蜂寨里的人了。”

祁琰说完,护卫丁就跟着元吉还有小孩儿一同出门了。

在他们走后,祁琰就皱着眉头问:“那小孩儿家里人找到了没?”

再这么下去,他也别想能和元吉处好关系了,这小孩儿完全就是全天十二个时辰粘着元吉不放手的狗皮膏药啊!

护卫甲道:“应该差不多了,这两日消息就能传回来,吴州西侧的确有一家姓刘的丢了孩子的,下面的人已经去核实了。”

祁琰往椅子上靠了靠,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头道:“我怎么年纪轻轻就要操心这么多,不是个长久的命相哦。”

护卫甲乙丙顿时脸色一暗:“大人莫乱说话了。”

祁琰呲着呀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袖子,转身上楼。

“走,下棋去。”

元吉诶带着小孩儿玩儿太长时间,买了些有趣的东西回来之后,就差不多要与祁琰一同出门了。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好与祁琰那身是配套的。

祁琰还对着她笑嘻嘻道:“哟,今个儿是真有默契。”

元吉挽着他的手与他一同出了客栈,坐着轿子就往李守财的府里去。

李守财特地让人备好的新茶,这几日来剿匪的兵队吃粮太多,陈县令还特地到他手下的几个米铺里买米,生意好转了不少。

祁琰尝了李守财的茶,笑着说:“看来李老板近日挺风光。”

“托元老板的福。”李守财搓了搓手,他们相处时日久了,也不需要那些拐弯抹角的东西,于是道:“之前元老板便说要与山匪做一笔生意,不知道是何生意?”

“李老板的门路找好了?”祁琰问他。

“不算十成的把握,但也有□□了。”李守财捋了捋胡子。

祁琰点头:“那便一切都好说,正好我元家的米粮就在城外,李老板若能让我与山上那位见个面,元某保证你财源滚滚来。”

李守财眉头微皱:“见面?难道……”难道不是他为中间人?

祁琰笑道:“必须得我亲自见面才行,而且所见之人必须得是他们寨子里能做主的,如若李老板这点儿做不到,那元某自己去也行。”

李守财默不作声,李夫人连忙道:“不不,一切好商量,只是不知道元老板为何要亲自与鹿蜂寨的当家见面?他们毕竟是山匪,杀人无数,元老板这一去不是太过冒险了吗?”

祁琰摇头:“我这些日子见舟山下头都有官兵把守,鹿蜂寨中的人应当难以出入才是,他们粮食有多少,寨中有几人我虽然不知道,可也知道再这么长久地耗下去肯定不行。元某若上了舟山见了他们当家的,之后便是他们求着元某要与元某做生意了。”

“你要卖粮食给鹿蜂寨?”李守财顿了顿:“这不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吗?”

见钟泰永不信,梦七又小声附在他耳侧,“此人诡异,钟修士还是莫要对上她,以免受伤。”

梦七自以为的好言相劝,没想到却是火上浇油。

钟泰永听他这般一说,更觉得连这小弟子都看不起自己,当即便从石砖上将自己的长剑抽出。

“辱我宗门者,死!”

在愤怒、羞耻的加持下,钟泰永脸涨的通红,声如洪钟朝元吉刺来。

元吉只觉得额角胀痛地更加厉害,心中的不爽在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抿起嘴角,快速扫了眼钟泰永,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她轻启薄唇,丢下句。

“聒噪。”

第 84 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聒噪。”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是春日燕尾轻沾水面,漾起层层圆晕,偏元吉那轻蔑的一瞥,在钟泰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轰。”血液翻涌上脑,嗡的一声将所有理智击退,周遭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澎湃的血液涌动声。

“我可是万剑宗钟泰永,小小女修竟敢如此羞辱。”

钟泰永将所有愤怒咽回喉间,一双不大的瞳仁渐渐被血色占据。周身的剑气被调动起来,随着他长剑缓缓抬起,冷冽的风吹向元吉。

墨发无风而动,元吉的不奈越发明显起来。

“你结巴了。”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李老板,朝廷要剿匪,兵队住的可是咱们的屋子,他们越早剿灭鹿蜂寨,咱们这屋子就越早空闲下来了。反正这舟山上的山匪闹腾也已经有数十个年头了,多耗个一两年,又有何问题呢。”

李守财与李夫人统统没说话,就连元吉也朝祁琰看过去。

她心中疑惑,这人怎么说也是个知府,如今当真要将城外祁家的米粮卖给山匪?就连她都快搞不懂祁琰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了。

李守财没吱声,李夫人也不敢贸然说话了。

李府的大堂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李老板与李夫人都在打量祁琰这句话的可信度。

卖粮食给山匪可不是小事,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往严重了说,便是山匪的同谋,与山匪无什么差别的。

恰好此时李府中的家丁过来道:“老爷,夫人,饭菜已布置好了。”

李守财这才找了个话机道:“这事还是容我再与夫人商量商量,元老板,咱们先吃饭吧。”

祁琰点头,他也知道李守财这性子不敢立刻答应,他要是即刻答应,祁琰反而要重新审视这个人了。

他牵着元吉的手,两人跟在李守财身后往饭厅走去。

元吉伏在他耳边低声地问了句:“你在搞什么呢?我还在想你把祁家的米粮存在城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要卖个鹿蜂寨,自己和自己作对?”

祁琰稍微弯了点儿腰凑在她耳边说:“我的目标何止一个鹿蜂寨,还有舟山南侧上的匪窝,还有陈县令,还有季、李、贾这几个都脱不了关系的商贾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既然祁琰都这么说了,元吉也不好刨根问底。

四人到了饭厅后,如以往一般吃饭寒暄,元吉与祁琰便离开了。

离开前李夫人拉着元吉的手,神色有些古怪:“我是真心将妹妹当成亲人了,就想问一句,希望妹妹能够如实告诉我。”

元吉道:“姐姐问。”

李夫人问她:“元家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朝中可是有人?否则怎敢如此行事啊?”

元吉顿了顿,她总不好说她是河神,元老板是富可敌国的祁家少爷也是吴州知府吧,实话是不能说,编凑一些谎话倒是可以。

元吉道:“元家的生意就是姐姐所见到的这样,都是铤而走险的买卖,至于背后是否有人,我可以告诉姐姐,的确有些朝廷上的来往,请姐姐不要担心了。”

元吉朝李守财瞥了一眼,对李夫人道:“我对姐姐是毫无保留了,这一趟不论李家是否搭线,生意总是要做的,我夫君的手段姐姐也瞧见了,愿意让李家出面,已是等于将银子送到了李府上,这笔钱李家愿不愿意收下,就看姐姐的了。”

元吉说完,那边祁琰也与李守财告别了,两人见面相视一笑,随后挽着对方一同出了李府。

两人坐在轿子里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雨,四月的天就是雨多,在轿子里听雨声,总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元吉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忍不住朝祁琰看了一眼。

事到如今,他也无甚可怕的了。

元吉听见这话,顿时皱眉:“我不去吗?”

“那般危险,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去?”祁琰摇头。

李夫人连忙道:“妹妹放心,元老板上山那日,我便留在客栈陪你,与你说话如何?”

元吉点头,这番算是谈妥了,李守财只负责将祁琰送到鹿蜂寨的门前,并不参与他与凉寨主的谈话,只在门前等着。

次日一早山间露水还未干,祁琰边待着护卫甲与护卫乙还有李守财一同上山了。

这回守着山路的还是上头那个人,认得李守财,第一次瞧见祁琰,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过也知道李守财带来的人是与寨主谈生意,便将二人领到了寨中。

护卫甲与护卫乙两人在路上做了不少记号,祁琰便在前头走着,四人到了鹿蜂寨的大门前,李守财这才道:“麻烦与你们凉寨主说一声,谈生意的人来了。”

大门打开,凉寨主大咧咧地走出来,肩上扛着一把大刀,手中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张开嘴咬了一口道:“听见了。”

他将目光落在祁琰身上,扬起声音便问:“你就是那要与我谈生意的人?如此年轻,竟是个毛头小儿。”

祁琰笑了笑,也不恼,只淡淡道:“元某从小被宠惯大的,心高气傲听不得坏话,凉寨主不知道我的为人,这句元某便不放在心上了,若要与元某好好谈生意,还望之后说话先想想。”

李守财听见此话背后发寒,只想着这元老板是抽疯了?可别害死了他!

“好!后生猛如虎!”凉寨主伸手一指向他:“最好你能给我鹿蜂寨带来些有用的东西,否则,我便剁了你。”

说完,又将手指指向一旁拴着的狗跟前,那狗嘴里叼着根骨头,正呜呜地发出嘶吼声。

祁琰对护卫甲乙二人道:“你们俩在这儿护着李老板,我与凉寨主屋里谈。”

凉寨主哼笑了一声,眸色深了深,眼前这年轻人倒是有股子痞劲儿,看上去比那李守财要靠谱多了,便招手:“进来吧!”

祁琰跟着凉寨主一同入了房内,两个守门的将大门关上,护卫甲乙二人眉头微皱,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祁琰入了大堂,便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的茶杯空空,凉寨主道:“我这儿的弟兄都只喝酒,不喝茶。”

祁琰无所谓地笑了笑:“在下前来也只是与凉寨主谈生意的,喝不喝东西不重要,生意谈成了便行。”

“哦?”凉寨主直接坐上了主位,并不算友好的问:“元老板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祁琰道:“我入吴州的时间不长,刚好在朝廷布兵剿匪的前几日到,知道这兵队在山脚下扎守了多久。方才入寨子的时候也看见了些许鹿蜂寨的部署,对你这山头上的人数大致有了把握,我想问问,凉寨主仓中粮食还剩多少?”

“你就只是来与我谈卖米粮?”凉寨主嗤笑一声:“这东西,我只要问李守财要自然是有的。”

凉寨主微微眯起眼睛,眼前这人说的不无道理,否则李守财这么些日子也不会不与他做这笔生意。

之前徐县令还在的时候,李守财便频频讨好鹿蜂寨,要鹿蜂寨劫道时放李家一码,即便是徐县令下台后,他也有几次上山表忠心,可迟迟没送米粮,恐怕也就是元老板所说的意思。

而今城中部署许多兵马,所有人的举动都被看在眼里,李守财不敢与鹿蜂寨通气,这么说来,倒真是只有与眼前这人合作了。

“元老板为何要与我鹿蜂寨做这笔买卖啊?”凉寨主压低了声音问。

祁琰笑:“自然是为了银子,这世上有谁会嫌钱多呢。”

“既然如此,你大可将米粮卖给官府,如此还能讨个功劳。”

它悲愤喊道,为什么我只能“唧唧唧”叫!元吉救救我,我说不了话了!!

它试图指向身后的亓官上,“元吉你快看看他!他不对劲!!他居然能封住我的嘴巴!!!”

然阿统的触角早已被元吉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团成了一团,无法解开。

此刻,阿统心如死灰。

独留“唧唧唧”声,响彻山谷。

目睹着这一副“主慈仆孝”的感人画面,亓官上挑了挑眉,故意对着阿统用嘴型道:“她不会知道的。”

眼见着阿统被他吓得蓝色的皮肤附上一层诡异的青色,又是一阵高亢的“唧唧唧”叫,换来的则是被拋得更高。

亓官上苍白的面上也忍不住浮现抹笑意来,随着他的轻笑,又是一阵血气翻涌,荆棘快速生长。

然他面色不改像是并未感受到痛苦一般,赤色的眸子里只剩下元吉的背影在光辉中闪着夺目的光彩。

若是时间能在这刻多停留片刻多好。

然正这时,一道巨响从后山传来,瞬间黑烟伴随着大量水汽直冲云霄。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是魔气!”

众人看着那冲天的黑烟,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在原地,直到有一人惊觉大喊。“快戒备!魔族入侵!”

没反应过来的众人也在这一声呼喊中快速醒悟拿出自己的法器,神情戒备地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出潜伏着的狡诈魔族。

一名持剑剑客在空中挽出一道剑花,将长剑横于身前,“众人小心,这魔族最善伪装,大家千万不要走散。”

“那魔气是从后山出来的,快去通知天极宗的人。”一名年长的老者颇为沉稳,瘦削的身形却挺拔如松如竹,“这魔族来势汹汹,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前往降服那魔族。”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

不多时便见数十道身形快速在丛林间穿梭朝后山奔去。

关肃立身与天极宗正殿的围墙上,背手摩挲着掌心中的一枚玉简,当听清弟子所报内容后,他向来平和的面上透出几分怪异。

“你说那些人往后山去了?”关肃话音稍顿,语气中带着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将手中的玉简重新擦拭一遍放回怀中,关肃叹了口气,抬首望着染上绯色的天幕,“那,可就不太妙了。”

关肃稍稍挥手,面前的弟子眼眸瞬间被一片漆黑所吞噬,当即就像个牵线木偶般听关肃吩咐。

“准备下去,传音众人。天极宗遭魔族偷袭,伤亡惨重,许多弟子……生死不明。请求各位宗长出手相救。”

关肃挥手将人呵退,看着那弟子一闪而消失的身影,关肃脸上露出抹隐忍的笑意。

月老庙里有不少善男信女,也不知是求了什么签,都走到了解签的那处去问。

元吉顺着月老庙的门前转了一圈,百般无聊地站在了一旁拨弄花草,看向不远处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手上拿着红绸子对于许愿这事儿分外执着,一口气写了许多条。

护卫甲手上拿着红绸子准备挂上去,祁琰指手画脚道:“那是我的,挂最上面。”

然后护卫甲脚尖离地,使了轻功飞上去,足尖轻轻一点树叶,便将手中祁琰写的红绸子挂在了最上面一根树枝上,祁琰颇为满意地点头。

元吉觉得好笑,耳后突然吹来了一阵风,吓得她猛地回头。

老头儿一身红衣,花白的头发顺着元吉的视线瞧去,又看了看元吉:“河神?”

元吉眨了眨眼:“月老?”

老头儿连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于是转身就要走。

元吉见他一边理着手中乱成一团的线一边朝自己瞧过来,伸手挠了挠头似乎颇为不解的样子,走入月老庙中便不见身影了。

祁琰在许愿树顶上挂了十多条,在月老庙门口卖红绸的都看不下去了,护卫甲乙丙丁四人轮流去讨都拿不到,祁琰这才罢休,拉着元吉一同回去。

到了晚间,祁琰便让人准备了一套衣服,打算和元吉去百宴楼赴宴。

李守财听闻这位新来的公子出手不凡,自然不会如往常谈生意一样,在大堂随便摆一桌就罢了。

他先与百宴楼的老板说好,二楼都得空着,不许有人喧哗,今晚徐县令也会过来,百宴楼的老板自然顺着他的意。

出了鼎丰客栈,马车便一路往百宴楼的方向走。

元吉有些紧张,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着,祁琰瞧出她有些不安,于是道:“记着,椅子上低于三个软垫不坐,不是今年采的新茶不喝,若非我夹进你碗里的菜不吃,其余的只需点头微笑便好。”

元吉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别小看我。”

二人到了百宴楼的门口,李守财带着自己的夫人就站在门口候着,看见马车来的时候,顿时上下打量了这辆马车耗资多少。

小马车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从马车中下来的人便不一样了,祁琰一看便是从小生于富贵人家的,站那儿气质都与别人不同,其夫人虽说不是穿金戴银,但头上的簪子却是用的上等宝玉所制,一身行头下来亦是价格不菲。

“李老板?”护卫甲上前问。

李守财咧嘴笑了起来:“是,正是鄙人。”

护卫甲颔首侧身,介绍道:“这是我家主人,还有夫人。”

祁琰一下车就瞥去了纨绔公子的模样,彬彬有礼起来让元吉都觉得有些陌生。

他对李守财倒是不摆架子,呵斥护卫甲不懂规矩后,主动介绍:“在下姓元,这是我家夫人,李老板一早上便递了请帖过来,盛情难却,故来赴宴。”

李守财拱手:“元老板,元夫人。”

李夫人倒是会做人,笑着道:“老爷,还不请人进去,难道要在外头聊一夜?”

李守财连忙笑起来:“是是是,是我疏忽了,元老板请。”

李守财包了整个二楼,故而从上楼之后便没见到人影了,祁琰倒是对于这种交际场合颇为得心应手。

元吉入座后,那李守财的夫人便凑过来对着她笑:“元夫人看着倒是年轻,不像我,早早便老了。”

元吉眨了眨眼睛,这是在与她说话呢?算是拉拢吗?

她浅笑了一下:“我若到了李夫人的年龄,恐怕及不上李夫人的容貌一半呢。”

李守财见两位夫人说得不错,于是也开口:“元老板从何处来?昨日才到城中吧?我可听闻了元老板在百宴楼豪掷百两,恐怕也是个生意人?”

祁琰将茶杯中的水吹凉了之后递给元吉,这才道:“在下的确是昨日才到城中,也如李老板所说,是个生意人。”

“吴州地方偏远,又有山匪横行,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吧。”李守财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我既然来了,那必然表示这边有生意可做的。”祁琰颔首笑了笑。

“可否说出来与我听听,不瞒你说,我在这城中说话还算管用,若有赚钱的路子,我也可帮你疏通疏通。”李守财说完,便见祁琰给其夫人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好像心思根本就不放在生意上。

“疏通?李老板是想分一杯羹吧。”祁琰说罢,思虑了一番,而后说:“也并非不能说,不久之后李老板也是会听到风声的。”

“什么风声?”

“我一路从京城过来,与你们吴州新上任的知府就差一日到了此处,路上恰好与他同住过一个客栈,知道他此番回吴州第一件事便是剿匪。”

李守财挑眉,喝了口茶后道:“这也不是新鲜事儿了,历任知府都要剿匪。”

“确实如此,此城距离舟山最近,如若剿匪,必然有官兵在此城中驻守。”祁琰说到这儿,意味深长地看向李守财。

李守财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祁琰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李老板可有两座空置的宅子今日下午被买走了?”

李守财皱眉:“莫不成是元老板买走的?”

祁琰点头:“非但如此,城南贾老板家中的两座宅子我也一并买走了。”

“你买这么多宅子做什么?”李守财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若朝廷当真剿匪,李老板便知道我这宅子买来是做什么的了。”祁琰道:“矜矜业业做生意赚不了大钱的,我这人安定不下来,所以才会带着夫人四处奔走,李老板若有兴趣,不妨去鼎丰客栈找我谈谈。”

说罢,祁琰便站了起来,弯腰低声道:“走了,夫人,李老板并非诚心请吃饭,你瞧,坐了这半天菜也没上。”

李守财连忙站了起来:“哎,元老板别走,其实今日我还请了徐县令,县令大人应当马上便到了,坐下再等等吧。”

祁琰摆了摆手:“我无意与官府的人打交道。”

元吉站了起来,任由祁琰牵着离开了二楼。

李守财一路跟了出来,好言相劝了两句也没能成功留下祁琰,只能锤了锤手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于是小声问:“夫人可问到了什么?”

李夫人刚要说话,那原先在李守财订下的雅间边上那间门便被打开了,一身便服的徐县令朝李守财瞧去,又往楼下看,皱眉道:“人当真走了?”

李守财双手一摊:“走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朝廷要派人来剿匪。”徐县令摸了摸下巴,李守财睁圆了眼睛问:“当真是会剿匪?”

徐县令点头:“是有这个风声,那祁家的公子这两年在朝中风生水起,偏生的要回来,我亦收到消息,他此番回来另有目的,也有剿匪之说,只是不论哪种说法都未落实。”

“如若真要剿匪,那元老板买宅子又有何用?”李守财想不通。

徐县令嗤了一声:“让你留个人套两句话,结果话说了一半人也走了,如若祁家那公子回来当真是要剿匪,你我还有银子能拿?”

徐县令说完,带着下人一同离开,只留李守财与其夫人站在走廊上。

百宴楼的小厮这才端着饭菜上来,李守财连忙拦住了对方:“咦?就上菜了?不是说等等?”

“李老板,时辰到啦。”小厮赔笑。

李守财嘁了一声,原想着若谈不拢可以提前走,菜不上还能省些钱,于是问:“还有哪些菜未上来?人都走光了,我也不要了。”

小厮楞了一下:“可是菜钱都付了啊。”

“谁付的?”李守财皱眉。

小厮挠头:“方才离去的那位公子付的啊。”

“元老板?”李夫人朝李守财瞧去,小厮没再说话,弯着腰将饭菜端了进去。

李守财嘶了口气:“这姓元的究竟打什么主意呢。”

李夫人道:“方才我与元夫人谈了些许时间,知道他家底殷实,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可问到他们家做什么生意,元夫人却支支吾吾,恐怕不是寻常的生意。”

“冲着剿匪来发财,能是什么寻常生意?铤而走险吧。”

小马车往鼎丰客栈回走,马车内的祁琰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心算钱,坐在对面的元吉撇了撇嘴:“真大方,又花了一百两。”

祁琰啧了啧嘴:“能拿回来的,总能从别的方面拿回来的。”

“你方才为何向他们透露剿匪的事儿?”

祁琰道:“我想拉李守财,自然要抛出一些信息引他上钩,李守财不是普通商人,他与徐县令的关系要好必然知道舟山上山匪的事,我若与他能连成一气,想要得知山匪的信息便不那么难了。”

元吉楞了一下:“不是还有我吗?”

“山匪窝点在哪儿,多少人,兵力如何你是知道。可与官府之间的关系,徐县令每年与他们一同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你都不知,剿匪固然重要,但将这些杂草小官从吴州铲除也尤其重要。”祁琰眉心微皱,想起这事儿时便分外认真。

马车稍微有些晃,元吉看着他那些微严肃的脸,心中突然狂跳起来。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引得祁琰朝她看来,挑眉问:“怎么了?”

元吉摇了摇头,祁琰突然朝她伸过手来。

车窗的帘子被风吹开,车外微弱的灯火光照了进来,祁琰的手贴在了元吉的脸上,元吉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下一刻便猛地闭上。

“嗷……”

祁琰的手掐着她的脸颊,眉毛挑起,笑着问:“你怕是被我的美色所惑了吧?”

“这么说自己,你还要不要脸啊!”元吉挥开了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道:“你下次若再这样没大没小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回河里啦!”

祁琰嗤的一声笑出来,双手环胸往后一靠,目光沉沉,那双眼里倒不如之前那般带着调笑,反而收敛了许多情绪,朝窗外看去。

“长生,这人似是你的熟人。”苍老的声音唤醒身侧一低头冥想之人,“去会会他。”

“是。”

而另一侧,有着长角碎片的帮助,小六小八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实力。只需轻轻一挥,往日那群高高在上需要他们谨小恭敬对待的能者像是冬日中的枯枝,轻轻一掰便断裂开来。

“嗬嗬……”

两人狂笑着在人群中冲刺,所到之处魔气肆意,无人可挡。在一双双绝望而惊恐的眸子下,他们却瞧见了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

心中不由得一紧,两人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满脸防备的盯着来者。

元吉缓缓抬头,薄唇轻启。

“玩了这么久。”

“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快跑!赶紧去前山求救!”一倒在地上的老者看着元吉立在人群中,嘶声喊道。“快请天极宗师祖出山救我们!”

这魔物手中的法宝甚至诡异,竟然能无视所有防御阵法,轻轻一划就能将防护罩撕碎。他看着倒地的数人中好几个其他宗门的长老,实力不凡。

连他们都敌不过,这群小辈又能成什么事?唯有天极宗闭关的那位师祖或许才能救他们。

“快去啊!”老者朝着元吉再次喊道,声嘶力竭。

失去意识的小六歪着头盯着他半晌,虽然听不懂这人在喊什么,但兽类的第六感提醒他,此刻还是让这个老头闭嘴的好。

凉寨主将手中的苹果核扔了出去,手上摸着大刀,仔仔细细地看着祁琰:“我总觉得你这人非同一般。”

“那凉寨主的眼神也当真犀利。”祁琰挺起了腰背,站了起来,手中的扇子晃了晃,四下打量鹿蜂寨大堂两旁挂着的兵器。

“凉寨主墙上所挂的,应当是鹿蜂寨中最好的兵器了吧。”他拿着扇子敲了敲其中一把弯刀,声音低沉,啧了啧嘴摇头。

“这把弯刀是我当初斩杀号称吴州第一侠客的人时的战利品,如何?不好?”凉寨主也跟着站了起来走过去。

祁琰道:“锋利有余,而轻便不足,弯刀过重不宜使用,与我元家打造的兵器比起来稍逊一筹。”

凉寨主的双眼顿时放光,盯着祁琰的背影。

而眼前的人只顾着看他墙上所挂的匕首,完全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凉寨主方才就发现了,以这人的吐息与脚步走路时的声息来看,他根本就不会武功,此刻又毫无防备地将背后留给自己,只要他一刀过去,对方必死无疑,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莫非真的大有来头?

“兵器?”

“正是!”祁琰转身,稍稍抬起了下巴:“这便是我与凉寨主做的第二笔生意,如若凉寨主能收我元家的米粮,必然能收我元家的兵器,寨中钝刀许多,方才就有一批生锈残断的丢在了院子里,我也瞧见了。”

“元老板入寨才走了几步便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凉某倒是有些佩服你了。”凉寨主拱手,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元老板算是顶尖精明的了。

“凉寨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元某此番上山就是为了与鹿蜂寨做生意,既然入了这大堂,便有签契约的打算,凉寨主便一句话,是否与元某做这笔买卖?”祁琰问他。

凉寨主心思颇多:“我鹿蜂寨不急,仓中粮食还够吃上些时间,而且历来剿匪都没成效,这知府迟迟未攻入山中,无非就胆小怕事做个样子,不出两个月便会撤兵,奈何不了我的。”

祁琰坐回了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我还当凉寨主见过不少世面,而今看来是没有我这个走南闯北的人知道的多了,那我便来为凉寨主捋一捋。”

凉寨主大刀插入地中:“你说。”

“山下布的官兵几许?”

“我手下查探过,不过三百余人。”

“那你手下可知,山下布置的三百余人官兵都是吴州本地官兵,常年对抗山匪,对鹿蜂寨甚是熟悉。而那两千余外来的官兵现下去了何处?”

“我听说了,这几座山头里的一些小匪帮们都被捉了,不过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与我鹿蜂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凉寨主扶在椅背上的手慢慢握紧,他不得不承认元老板说的都是他而今担忧的,他本想与南山上的匪头见面,可的确无法与对方通气,派出去下山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这新上任的知府虽说一直都找小匪帮下手,可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过。

“大不了便冲下山拼了!”凉寨主哼了一声:“我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何故怕他们几个奶娃娃兵!”

“不妥。”祁琰立刻反驳他的话。

他一直耗着鹿蜂寨,也是担心这个,鹿蜂寨在山上驰聘几十年,的确是朝廷派来的官兵所不及的,他们对地形了解,又占优势,若当真逼急了蛮干,祁琰必输,否则他也不会上舟山来与之谈这笔没必要的买卖了。

“有何不妥?”四周皆暗,隐隐有悲戚之声。

她浑身是汗,虽然这样的梦境她并不陌生,然而诏狱的可怖还是令她颤栗。

“阿爹!”

她提裙奔向牢中那人,然而静坐在草席中的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她忽而定在原地,不敢置信,颤声道:“郎君,怎会是你?”

那人似是受了刑罚,只露出侧脸,平和道:“你唤我什么?”

元吉不解,试探地又挨近些,怯怯道:“夫君,你怎得不认识我了?”

那人顶着与她丈夫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容转过身来,却更为沉毅渊重,他微微笑道:“好姑娘,是你不识得我了。”

他腰腹处伤疤纵横,刻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狰狞的美感,有箭伤刀伤,也有许多新添的血痕。

因不见天日,他的肌肤白得有些透明,她可以想象当烙铁印上去时,他皎洁肌肤下血肉瞬间化为焦团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