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

护卫甲又把请帖给了祁琰,祁琰瞥了一眼,明白在徐县令这一关中,自己怕是要打一场赢仗了。

他对护卫甲道:“去查一查陈县令,看看贾家和季家与陈县令的关系如何。对了,姓季的查一下他的过去,多问城中的老人,看看姓季的之前是做什么的。”

护卫甲领命出去,便要回城入知府府衙调派些人手来用。

护卫甲走后,祁琰又说:“去,买些吃的给夫人送去。”

元吉竟然曾为凡人,这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

元吉很是满意照顾自己心脏的人这么有活力,一看便能活的很长久。

元吉转头见阿统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有些嫌弃地替它抬了抬。

不过阿统还是见识太少了,不知道有个传承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将自己的能力传承下去。

元吉体谅阿统不太聪明的模样,换了个言简意赅的说法。

“什么时候?大概在千万年前吧。”

“是的,我们有个孩子。”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元吉跟着向易之往绝望谷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水汽越发浓郁起来。

因常年得不到太阳光照,两侧的崖壁上长满了青黑色的苔藓,远远瞧去密密麻麻的黑块像极了涌动的魔气,却又害怕着什么迟迟不敢扩张出界。

元吉不动神色地蹙眉,她转眸瞧了眼一旁对自己谄媚一笑的向易之,飞快掩去眼底的狐疑,“你一直在看守这地界?”

“为河神大人效力,不敢不尽心。这都是小人该做的。”向易之哈腰请元吉上前,他指着地上干净如新的界碑殷勤极了。

“大人瞧,这便是河神府的界碑了,在往里走便是大人您的府邸了。大人请。”

向易之站定,弯腰低头瞧着像极了他所说的那便崇敬元吉,只是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一抹不可查的笑意从他嘴角划过。

元吉从县令府里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她的脑中不断回想方才那人一刀砍死贾老板的场景,骨头与皮肉破裂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元吉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冷得厉害。

贾老板死了,但他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人,方才陈县令在纸上写了起码有十多个人名,大多都是对三皇子的事情一知半解,并不透彻的。

元吉认识的只有季老板一人,且季老板至关重要,贾老板都留不得,季老板肯定更是逃不掉。

元吉想到这儿,便要往季老板的府邸过去。

季老板住在芙蓉镇,元吉与祁琰几次来过这里,她顺着山上流淌下来的水流一路入了芙蓉镇,还好赶在了那两个山匪之前。

往芙蓉镇的路途稍稍有些远,途中还会经过一些其他人家,或许之中便有他们要索命的,只要元吉的动作够快,那两个人抓不到季老板。

元吉到了季老板的府上门口,刚好看见了季家的公子出来了,他牵着一位女子,瞧上去似乎是他的夫人。

元吉退去了隐身跟在了季公子身后,直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元吉才冲了过去,伸手将那两个人拦住了。

季公子立刻护住了身后的女子,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元吉两眼,想了想后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元夫人。”

“元夫人?哪个元夫人?”在他身后的女子问。

季公子摇了摇头:“露露可别小瞧了她,这位元夫人可是吴州知府的夫人呢。”

“知府不是姓祁?”名叫露露的女子也跟着上下打量元吉。

季公子嗤笑一声:“这你便说到了点子上了,一个姓祁的大人偏偏扮作商人,而这位扮作扮作商人夫人的姑娘,不知你拦着我的去路为了何事啊?”

元吉被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呛了几声也就当没听到了,心想还是先护住他们的命再说,于是开口:“有人要赶来杀你们,我是来告知你们赶快逃离这处的。”

季公子一听哈哈大笑:“有人要杀我?我季家在这一片是有名的施善之家,只会有人感激,如何能招来仇敌?”

元吉哎呀一声:“你别不信,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舟山上的两名山匪要取你父亲的性命,你也躲不掉,我特地赶在他们之前来给你们通风报信,是救你们。”

季公子根本不信这件事,推开元吉就要走,没想到元吉不让。

“你有完没完?先前就骗过我们一次,这回还想再骗?即便是我季家有仇敌,人家要杀我与你有何关系?你会那么好心来告知我们?”季公子呵呵冷笑:“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元吉反驳:“我为何要骗你?之前那次情有可原,这次真是出于好心,要杀你们的人与陈县令还有关系,你可知道陈县令勾结山匪?那两名山匪有你家住址,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荒谬!”站在季公子身后的女子呵斥一声:“我父亲怎么会伤害季家?”

“你父亲?”元吉皱眉,没听懂。

季公子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女子道:“这是我夫人,也是陈大人的女儿,正如你所见,我季家与陈大人是亲家,你要编个谎话也要编好听些,关系没打探清楚就敢乱说。”

季公子摇头,见元吉还不肯让,直接用肩膀撞了过去。

元吉被他撞到了一边,立刻扶着肩膀哎呦一声往后退了好几布,季公子方才用的力气还不小,现在肩窝都隐隐作痛。

她看着季公子离去的背影,知道在他这儿说不通,还不如去找季老板,只要将他买卖婴儿的事情说出来,也由不得他不生疑,或许就能保命。

这样,祁琰那边若要再找关键人质,季老板至少还在。

元吉刚要往季府里走,便看见一男子匆匆往里面跑,那男子在院子里碰见了季老板,一口水没来得及喝,便对季老板说:“大人让小人通知季老板,现下危险,速速离开吴州。”

季老板正在浇花,听见这句话手中的花洒都没拿稳,脸色骤然煞白:“这危险,是哪一重?”

“最重最重!速速离开吴州!”那人说完生怕自己被别人发现,便转身要跑了。

季老板顿时握紧了手,元吉瞧在眼里也知道这人是陈县令派来的了,看来陈县令还良心未泯,知道自己的女儿嫁到了季家,还让人给季家通风报信。

只可惜季老板生性贪财,在此逃命之际还想着银钱,于是提起衣服便往房间里跑,从床底下拿了一个铁箱,铁箱里还有铁箱,一连开了七八个锁,这才从里面拿出了一打银票。

元吉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忍不住出口喊:“人都快死了,还不跑?拿什么钱?!”

季老板顿时抬头:“谁?!谁在说话?”

元吉抿了抿嘴:“我乃此地神仙,特地告知你,钱财乃身外物,拿点儿就赶快上路吧!”

季老板又听见了声音吓得不轻,他从不信鬼神之说,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也都以为上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白日里没瞧见人,反而听见了人说话,他连连跪在地上:“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元吉头疼的厉害,她一路跟过来,正眼都没敢看季老板,这回又见他不跑就在那儿磕头,于是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快走快走!离开吴州!”

季老板胆战心惊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那张银票已经有很多年了,边角都有些起毛,不过瞧上去却很新,从来都没用过。

季老板赶忙将那张银票藏在怀中,这便要往外跑,元吉心想这回好,总算是记起来要逃命了。

两人才刚跑到季府的门口,季老板便直接楞在了原地。

元吉朝门口瞧去,大白天里季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府里的家丁统统死在一旁,血迹顺着草坪蔓延过来。

站在门口的两个山匪刀刃上都是血迹,他们脸上蒙着面纱,不过元吉依旧能认得出来,他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擦也懒得擦,一把大刀指向了季老板。

季老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对着那两个山匪说:“我对三皇子忠心耿耿!我绝对不会干出出卖皇子的事情!”

山匪无动于衷:“只有死人才不会说错话。”

“我……我对三皇子忠心耿耿!我忠心耿耿!我……”季老板除了那一句话,已经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片湿漉,已经是吓尿了。

两腿发软,元吉眼见情况不对,再这么下去季老板非死不可,于是退去了隐身,朝那两人过去。

只可惜元吉晚了一步,大刀落下,与此同时季家的大门打开,刚从外面买了些吃的东西回来的季公子与其妻子两人看见府里的情形,糕点撒了一地。

“啊——”

季老板抽搐一番,肚子破开了个大伤口,双眼看向自己的儿子与儿媳,挥手让他们快逃,又是一刀下来,他双眼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爹——!”

季公子要过来,元吉朝季老板瞧去,这人已经没法儿救了,自己又不会什么厉害的法术,只能凭着些许本事,保住季公子的命才行。

元吉立刻拉住了他:“快走!再不走就没命了!”

那季公子这才回神,慌慌张张拉着自己的妻子,两人都是脸色煞白,跟在了元吉后面要从大门逃出。

“哪里逃?!”山匪二人使了轻功,一前一后地拦住了他们三人。

元吉将季公子与陈露护在身后,看向那两个山匪:“你们两个宵小在我面前也敢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这吴州的河神?”

两名山匪听见元吉这句话,顿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看你不是什么河神,你就是个疯子!”

季公子紧紧地握着陈露的手,看向躺在一旁的季老板尸体,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元吉转头瞪了他一眼:“哭什么?!方才让你们走不走,这回好了?!”

连她也一起搭进来了。

“既然你们也是季家的人,那就一个也活不了!”那山匪开口后,便扬起了大刀。

元吉瞧见旁边有鱼缸,顿时念了个已经记不太清的法诀,那缸中的水顿时迸发了出来,直接浇灌在了两个山匪的头顶。

元吉抿嘴回头问了一句季公子:“你们家可有池子能通外水?”

“有,不过在后院。”

元吉道:“不管怎样,等会儿你带着我一起跑,只要有通外水的池子,我便能带你们脱险。”

两个山匪将脸上的水抹去,扬起刀便朝三人砍去。

元吉大喊一声:“跑!”

季公子拉着陈露便往后院的池子方向跑,元吉哎哎了两声:“拉着我呀!我不认识路!”

三个人背对着山匪一路逃窜,无奈山匪的功夫显然是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法相比的,一刀划过来的时候,元吉本能地伸手去挡。

季公子啊了一声往后退好几步,元吉捂着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迹滴在了地面,她看向自己滴落的血很快就融入了地底,伤口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几乎要痛哭出来了。

受伤不要紧,她是河神,哪怕肉体死亡,只要丢到河中,也能得以重生,不过费些力气就是了。

“你……你没事吧?”季公子是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元吉是真的要护着他们的,看见她受伤,顿时心中有愧。

元吉看着那两个还在步步紧逼的山匪,心中发凉。

人心当真是可怕了,她已经说了自己是河神,这两个人也全然不怕,如果再一刀捅进她的心口,她这具身体必死无疑了,届时想要回到河中,还得等腐朽。

“杀,一个也不留!”

山匪扬起了手中的刀,直朝元吉刺过去。

元吉侧过脸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一道剑光闪过,只听见铮得一声,大刀落地,生生地被剑给砍成了两段。

元吉顿时睁开双眼,身穿黑衣的男人从天而降,轻功耍得翩若惊鸿。

他直接落在了元吉的跟前,回头朝元吉看了一眼,元吉立刻就认出了对方:“阿丁?!”

护卫丁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转头问了句元吉:“夫人,没事吧?”

元吉摇了摇头:“没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护卫丁嗯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先解决这两人,属下再告知夫人。”

无度气到发抖,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与此同时,数道同样震惊的话音在两人耳畔炸起。

“什么!!”

“河神大人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是谁这么幸运能为河神大人诞下子嗣!!”(?)

七嘴八舌的话音在耳畔响起,向易之猛得一抖,回头只见身后乌泱泱站了一堆人。

向易之:……

向易之:闹鬼啦!!!

“河神大人救我!!”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嚯!这是什么地方啊。”

骤然落地,夜文术立马躲到一旁燕枯身后,满脸警惕地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燕哥,快显出你的神威来。”

燕枯终究是沉稳许多,一落地便迅速将周遭环境打量了一圈。确认安全后他无奈瞧了夜文术眼,撇嘴将这个家伙往后一转,“你忘了我们怎么来的吗?”

夜文术看见和河神庙如出一辙的“金灿灿”,熟悉的感觉让他顿时安下心来。“哦!是哦,河神大人将我们喊来的!!”

“河神大人呢?!!”

元吉见护卫丁到了,顿时松了口气,护卫甲、乙、丙、丁好歹曾经是大皇子养的死侍,怎么也比山匪要强得多了。

果然,护卫丁冲上去没两下便将那两个人给打趴下了,一只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另一只手拿着剑,抵在了一人的肩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脚下用力,猜的其中一个山匪忍不住喊出声,腰上的骨头恐怕是要断了。

元吉上前一步:“不用问了,他们是舟山上的,显然是收到了三皇子的指示。”

那两个山匪见元吉果然知道他们的身份,顿时震惊,方才这女子就突然出现,又使了些水蒙蔽他们的双眼,他们还以为这人是个绝顶高手,没想到不堪一击,现在想来,只觉得心口发凉。

“你究竟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元吉还没回答,护卫丁率先告诉他们俩:“这位是吴州环城河河神元吉元大仙是也,更是我家大人未来的夫人。”

元吉抿了抿嘴:“前面的说对了,后面的……还得再看。”

护卫丁哎了一声:“没得看了,我与阿甲他们几个已经说好了,喜酒反正是吃定了,夫人若是不答应,我们就赖在河里不走了。”

元吉:“……”

不愧是祁琰带出来的人,就是比一般人无赖些。

元吉问他:“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护卫丁道:“我是想杀了他们的,省得碍事,不过他们如果不想死,养着也行。”

元吉挑眉:“养?”

护卫丁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两个山匪被麻绳捆在了季府后院的一棵大树上,嘴里没塞东西,手脚都不能动,一人一边,互相看不见对方。

护卫丁对着他们俩道:“朝中局势基本已定,要你们俩也没什么用处,你们若不想死呢,就在这儿等大人接你们入京说出三皇子的实情,搞不好还能从轻发落,你们若想死呢,就麻烦咬舌自尽,省的我动手脏了我的剑。”

那两个人听见这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总之憋屈急了,这种可有可无的身份最尴尬,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护卫丁嘿嘿一笑:“以后每日一个馒头。”

山匪啊了一声:“就一个啊?”

护卫丁抿嘴:“看你长得还算帅,给你一个半吧,另一个人吃半个。”

说完了之后,也不管那两人发什么牢骚,只一句话说:“受不了就咬舌自尽,死了也干净。”

而后走到了元吉跟前,看见了元吉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皱眉:“是属下来迟了,让夫人受伤,我这就带夫人去找大夫。”

元吉摆了摆手:“不要紧,等会儿在水里泡一下就好了,反正也就是些小伤口。”

护卫丁叹了口气:“这两人便是季老板的子女?”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儿媳。”元吉回头看向季公子:“这回你总算知道我当真是来救你的吧?”

那季公子听见这话,顿时拉着陈露跪了下来:“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大仙!”

元吉扯了扯嘴角,这个称呼还真是难听得很。

“起来吧。”元吉说完,那两人才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元吉问他们:“你们知道你父亲当初是做什么的吗?与那舟山上的山匪和陈县令,与京城中的三皇子的关系,你们都知晓多少?”

季公子叹了口气:“爹从不与我说这些,我一概不知。”

元吉顿时皱眉:“这回糟了,季老板已死,其他的证人估计也都被杀,这可怎么办?”

护卫丁摇了摇头:“夫人不用担心,三皇子近日已经开始自乱阵脚,就算大皇子不对付他,他也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说?”

护卫丁笑嘻嘻地凑到元吉跟前道:“大人使了一技,让京中传遍了三皇子并非贵妃所生的流言,众口难堵,消息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里,即便这三皇子的的确确是皇上所生,恐怕也不得不是个假皇子了。”

元吉张了张嘴,心里不得不说祁琰当真是个阴险的人,这种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皇室最顾及颜面,一个人乱说,尚可杀一人,十个人乱说,亦可杀十人,成千上万个人说……唯有信那谣言了。

元吉呵呵了一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德。”

护卫丁摇头:“三皇子若无此事,也不会慌乱,是他自己错了罢了。”

元吉抿了抿嘴:“应当……是三皇子背后的势力错了。”

护卫丁嘿嘿一笑:“不聊这个,省的夫人不开心。”

元吉点头:“嗯,既然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那咱们就先离开吧,把这事儿报给陈县令,芙蓉镇还是他的管辖,就看他如何处置这两个山匪了。一个是他忠心了几十年、怕了几十年的夏将军,一个是与他做了亲家的季老板,瞧他怎么选。”

护卫丁点头:“夫人英明。”

哎呀,他们家夫人和大人一样,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元吉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从已经死了的季老板怀里搜出了一张旧银票递给了护卫丁:“这人临死前还非要带走这张银票,或许有用,你先拿着吧。”

护卫丁点头,没用的话那他就自己花掉算了,果然跟着夫人后面有肉吃。

元吉与护卫丁出了季府便要往回走,元吉问护卫丁:“你如何会回来?不是与祁琰一同去了京城了吗?”

护卫丁道:“属下刚到京城将那些山匪押入大牢之后,便奉了大人的意思回吴州守着夫人了。”

元吉一愣,心中还有些暖:“他知道我在吴州或许会有危险?”

护卫丁老实地摇头:“不知道,大人交代我回来的时候,说是一定要看好夫人,不让夫人去拐小孩儿。”

元吉:“……”

啊,最好祁琰能在京城多呆一段时间,别回来了。

护卫丁见元吉脸色有些难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人当然关心夫人的安危,陈县令等人见过夫人,而舟山上的夏将军一派都未除去,大人怕夫人若去城中玩耍被人认出,会有人尾随。”

元吉哼了一声:“这还像句人话。”

两人走了一段路,元吉又没忍住问:“他有说几时回来吗?京中是否一切尚好?”

护卫丁道:“除非三皇子的事情尘埃落定,否则大皇子不会放大人回来的,不瞒夫人,大人之前在朝中把弄风云,可谓是朝中各派都争锋要抢的人物,只是大人不喜欢那些,否则现在也不知究竟爬到哪个高位上去了。”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早就猜到了,他那人,一看就是个当官的料。虽说他自己总说喜欢清静,喜欢安宁,可当他穿上官服的时候,那双眼睛亮的,那下巴恨不得要抬到天上去。”

护卫丁笑了出声,仔细想想还当真入元吉所说,在京中,祁琰已经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了,那身官服他每回穿起来都在家里趾高气昂的。

天色渐晚,两人这才回到了城中知府府衙,元吉手臂上的伤好的都差不多了,两人入了府,元吉才将他拉到了院子一处假山旁坐着。

元吉瞧向护卫丁:“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已经算是祁家的少夫人了?”

护卫丁笃定地点头:“那必须是,大人以后若娶了别人,我们四个就都不干了。”

元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那我想问你一些事。”

护卫丁犹豫了一下:“关于大人的?”

元吉点头。

护卫丁抿了抿嘴,最后闭上眼睛道:“夫人问吧,知无不言。”

“祁琰当初入京,是不是被人诬陷舞弊,有过牢狱之灾?”

“的确如此。”

“大皇子在他入狱之前就看出了他的锋芒,所以将他救出来了,对吧?”

“是,当时属下也帮了些忙。”杀了几个人,改了几个口供。

祁修士!?

祁修士真的给河神大人诞下一子了?!

此刻被念叨的某人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引得下属冷汗直流。

浑然不知众人震惊的元吉来到忘川支流,刚从河中捞起一个“垃圾”,便听得阿统兴奋道。

“元吉你瞧,现在居然有关于河神的话本子了!”

“嗯?”元吉被勾起兴趣,转头看了眼只见一行娟秀小字。

《河神娶亲:霸道河神之捡来的娇俏小媳妇》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河神娶亲本是个民间故事,说是从前有个河神专横跋扈,仗着自己能够操控河水时常淹没农田欺压百姓。”

阿统作为河神系统,自然知道有关河神的所有信息。像这种民间故事,有时也会被它当成日常消遣看上几眼。

“百姓觉得肯定是这河神平日太过孤单寂寞了,因此决定给河神娶个媳妇来让河神忙碌起来,让他少些空闲时间兴风作浪。”

“于是他们就选了一名貌美的村民,换上红裙以嫁娶之礼献给河神,以求获得河神的庇佑,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谁知这河神接受了百姓给他娶的媳妇,竟然真的再也没有兴风作浪。”

酷暑炎炎,吴州环城河旁的土地庙中,土地神盘腿坐在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手上捧着西瓜,一个木勺子挖了西瓜中心最好吃的那一块肉。

他张开嘴,乐滋滋地准备往嘴里塞,结果大地剧烈晃动一下,勺子上的西瓜肉直接掉在了石子路上。

土地神睁圆了眼睛看着西瓜,又看向面前的环城河,河水本是顺流,此刻突然颤动,水流改变了方向,往另一处流去了。

他立刻放下了西瓜朝水流的方向看去,正是舟山!

土地神哎哟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元吉喂!你要是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元吉发动山洪了。

这么大面积的水灾,应当要受到上苍的指示才可以发动的,元吉用自己的法术贸然行动,土地神又得给她背上这个祸。

舟山顶上突生异变,溪水逆流,河中的水大量涌入了舟山,导致山上大片树木倒塌,洪水从山顶一直往山脚下流去。

正在潜伏慢慢往山下移动的山匪们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个变化,现在是盛暑,山中的水本就有些稀缺,加上最近没怎么下雨,更别说出现山洪这一类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大部分潜藏在山中林中的山匪,都被这突然从河流溪流分支出来的水给冲倒在地,倒在了林子里不断撞击在树木或者石头,显少有人能爬上树躲过这么大的水。

站在山脚下的兵队有两人正在聊天。

其中一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来这儿几个月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另一个人伸手扇了扇风:“你没听说吗?知府要回来了,咱们在这儿待不了几日的,等这舟山上最后的山匪给解决了,就能回去了。”

另一人抿了抿嘴:“我还挺想我媳妇儿的。”

“我还想我的大胖小子呢,尽说些没用的。”

一串水流流到了两人的脚下,那两人愣了愣,回头朝山里面看去:“怎么会有水?”

那原本细细的一条水流越来越大,其中夹杂了许多泥沙,突然有一股大水冲了下来,还好这一处的人都有所准备,猛地往后跳了好些步,才没被这些水给冲倒。

在黄泥水中,还有许多刀剑兵器的残骸。

一名士兵皱着眉头:“山上发生什么了?”

刚问出这句话,便又一个士兵拼命地朝这边跑,等跑到了这一处,双手扶着膝盖在那儿气喘吁吁,他挥着手道:“发山洪了!”

“山洪?!”众人都有些不相信,七八十个人围在了一起,的确察觉到山上有些异样,但是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山洪了?

那跑过来的男人点头:“是啊!我这儿到你这儿的一里路还好没人看着,全都被冲散了,里面好几个山匪的尸体,你说是不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呐?”

几个男人伸手擦了擦被吓出来的冷汗:“谁知道呢。”

元吉操纵水玩儿得算是挺舒服的了,她自身能化作任意形状任意分量的水,一边舞着法术一边顺着水流往山下走,谁也不冲,专门盯着跟着夏将军的一行人冲过去。

不少山匪爬到了树上还能看见有水顺着树干上来的,顿时吓得直哆嗦。

“将军!闹鬼啦!”一人抱着树干不敢动,他的脚正被水流缠住。

那将军大喝一声:“怕什么?!瞎叫什么?!哪儿有什么鬼?”

说归这样说,但他也照样是缠上了一个百年老树,躲在枝丫上不敢下来,低着头看这的确怪异非常,一点儿也没有方向的水流,总觉得头皮发麻。

难不成真的是恶事做多了被鬼神给盯上了?

元吉见好多人都在树上不敢下来,于是想要再冲上去,一股脑地将他们全都给冲到山脚下束手就擒,法术还没使出来,就听见了土地神一声洪钟般洪亮的声音道:“元!吉!”

元吉吓了一跳,知道自己闹山洪的事儿被土地神给捉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尚且还在树上的夏将军,虽说心里有些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将水势收了回来。

一直被水缠住脚的山匪嗷嗷直叫,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有什么动静,于是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瞧原本将大树一半已经淹去的洪水逐渐下降水位,而今已经到了树根处,即便人站在里面,恐怕水位也只到腰了。

“将军,水退了。”那山匪道。

还在树上闭着眼睛的夏将军听见这话,低头看去,果然见大水退去了。

这水来得奇怪,退得也奇怪,就像是被人操控一样,让人心里发毛。

元吉退了水后,便让所有的水都归于原处了,有些已经分流下去的水,就让它们自然喂养大地。

她自己顺着瀑布回到了环城河中,往土地神的土地庙所在的地方而去。

等到了土地庙那一处,元吉有些无语。

许多鱼虾蟹都排排游在水底,只有人膝盖高的土地神手上握着蒲扇扇风,吹胡子瞪眼地与那些鱼虾蟹都是一个表情,见到元吉回来了,先是哼了一声。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凑过去:“土地爷~”

土地神伸出一只手:“打住!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虽说土地神不让元吉靠近,但是元吉还是化作了人形凑到了土地神的身边,弯下腰伸手直接将土地神抱在怀里,撒娇讨好:“哎呀,你别生我的气嘛,有话好好说。”

土地神扭过头,用扇子戳开了元吉的脸,说:“你的本事大了,以前教了一百次都教不会的法术,今天一次给使出来了,河水逆流,瀑布上流,冲断了许多草木,死了许多人,你说说看,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逆天啊!”

元吉扯着土地神的扇子晃着他:“我也没办法呀,那些山匪都要冲下山了,如果被他们逃离吴州那祁琰怎么办?”

“祁琰、祁琰!你满脑子里只有那祁家的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这些山匪是恶人倒还好说,如若其中夹杂着一两个普通百姓,你若将他们淹死了,河神也别当了!等着受天雷惩罚吧!”土地神呵斥她。

元吉背后一僵,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冲动,不过她都有很小心翼翼,绝对没有伤害到一个无辜,山下的士兵一人都没有受伤,大部分人都是水都没碰到一下,分流都被她强行往没人的地方冲过去了。

土地神伸手扶额:“唉,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哦。”

元吉噘着嘴就坐在旁边,河里的鱼虾蟹纷纷指责:“你就不能让老土地省省心吗?”

元吉对着他们吐了吐舌头:“别说我坏话!”

元吉见土地神还皱着眉头,立刻把他没吃的西瓜端过来,上面还插着一个木勺子,她把西瓜递到了土地神的跟前:“吃瓜?”

土地神见她还笑嘻嘻的,摇了摇头叹口气:“以后不许这么胡来,如果再有下次,记得得和我说一声,不然你说我怎么帮你瞒上苍啊?”

元吉连连点头:“教训的是。”

见元吉这么死皮赖脸,土地神也没有再数落她的意思了,让她回到河里好好反省,这几天都不许出来惹是生非。

元吉立刻举手答应,心想反正山上的山匪被她折腾得也不轻,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下山了,下山的路被阻断了许多,泥土都被大水冲得松软,泥泞不堪,他们的兵器和人马都损失惨重,在祁琰回来之前,只能在山中修养,等待宰割了。

元吉回到了河中没两天,就听小鱼儿给她说祁琰回来了。

祁琰带着护卫几人,还有皇上赏赐的财宝大摇大摆入了城,祁少爷此番舟车劳顿,应该已经在府中休息了。

元吉趴在河岸便,手刚伸出去一点点,就听见土地的一声:“想干嘛去?”

元吉扯了扯嘴角:“晒晒太阳。”

“水里晒。”

“哦。”

元吉重新回到了水中,也不能偷偷溜出去见祁琰,即便她顺着水流入了城,祁琰也早就已经入府了,更何况土地神只允许她在城外河中晃,只要她偷偷入城,就会被捉住。

谁让吴州的整片大地上一只蚂蚁走在哪儿土地神都知道呢。

元吉缩回了水里,与小鱼儿聊了聊祁琰的事,不过小鱼儿知道的不多,只说五千人马在临州休息了,到了吴州境内就直往舟山方向去了,恐怕是担心舟山上的山匪会强行冲下山。

天色渐暗,小鱼儿也离开这出了,元吉平躺在河面上仰着漂浮,她隐身了,所以没人瞧见,匆匆回城的几个人路过石桥瞥也没朝这儿瞥一眼。

元吉看着头顶上的星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祁琰现在肯定已经躺在床上睡好觉了。

回来也不知道往环城河边绕一圈,这样好歹还能让她看一眼。

两人一别几个月,心里总归是有牵挂的。

元吉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动静,她转头朝那边看去,土地庙的周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四个人,衣着装扮都差不多。

元吉揉了揉眼睛,眯着看过去,认出了几个人。

护卫甲、护卫乙、护卫丙、护卫丁四人双手叉腰,前后左右分别站在了只有膝盖高的石土地庙面前,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土地庙。

护卫甲:“若有人出来怎么办?”

护卫乙:“打。”

护卫丙:“不好吧?好歹是神仙啊。”

护卫丁:“拉着就好了。”

“我找你,找了好久啊。”

阿统猛得一惊。

这、这、这画面……它怎么有股不祥的预感。

元吉沉默一瞬。

元吉思考。

元吉觉得眼熟。

这红盖头,这红嫁衣,这……这貌美男子!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元吉,要不先把人捞上来?再泡下去,他快不行了。”阿统蹲在元吉肩头小声提醒,试图打破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诡异画面。

元吉看着水中的这人轻微喘/息着,不断有水珠从他发梢滚落没入那暗红衣襟,底下是雪白透着青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呼吸轻微颤抖着。

那人一错不错地望着元吉,蒙蒙水雾萦绕在他长睫之间,阳光掠过时眼底的乞求便像是冲破牢笼向她伸出求救的双手。

他的唇在缓缓退去血色。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他好像快冷死了。”

祁琰逗元吉逗够了,于是收敛了笑容问她:“如何啊?”

元吉挑眉看向他:“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走?”

祁琰单手撑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又慎重地回答她:“没有。”

元吉一瞬沉默了下来,她抿着嘴,眉心微皱,假扮成祁琰的夫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势必参与了他的剿匪计划,而并非帮个小忙那么简单了。

可他身为知府,是吴州的父母官,剿匪也是理所应当,拉上自己为了什么?不论从哪儿算都算不上她这份儿啊,难不成这些年她示弱惯了,祁琰也就嚣张惯了?

元吉侧脸叹了口气:“你为何偏偏就是与我过不去呢?”

祁琰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后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直接忽略了元吉这一问。他牵着马,翻身上了马后道:“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通知他们过来。”

祁琰纵马离开的时候,元吉朝他的背影瞧了许久,不论脑中如何拼,也无法将眼前这高大俊朗的男子与他孩童时期链接在一起了。

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从水里出来还他的糖,也不应该在还笔的时候顺便问了他的名字。

否则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么荒唐又麻烦的事。

堂堂河神,大小也是个神仙,被人间的知府耍得团团转,一句填河就能威胁一辈子,她未免也活得太过窝囊了些。

元吉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树下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躲着阳光坐上去,一手作扇状扇风。

“罢了,就当是前世欠他的吧。”

元吉并未等多久,祁琰骑马过去约一刻钟左右便归来了,其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四个眼熟的侍卫纷纷贴上了假胡子,坐在马上,身后则是五六个随从还有一个马夫。

马夫驾驶着马车,随从护卫着马车后跟着的两个货车,板车上的行礼好几箱,用油布包裹着,麻绳缠了几道,看上去也并非多富贵的样子,马车也是很普通的小马车。

元吉抬起头看过去,祁琰正对着她笑。

“要我如何就直说,别笑吟吟的。”他一笑,元吉就觉得自己背后开始冒汗了。

祁琰道:“马车内有衣服,还请夫人入车换上,咱们这就进城了。”

他叫夫人叫得特别顺嘴,元吉的脸皮没那么厚,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可遏制地红了脸。一手捂住脸一手遮住额头,她弯着腰低着脑袋,以别扭的姿势一路小跑到马车边,几下便钻了进去。

马上的四名护卫同时抬手摸了摸自己新帖的假胡子,心想我家大人的眼光不错,未来的夫人还挺可爱。

元吉进了马车便能直接看见衣服了,她掀开马车的车帘朝走在最前面与自己护卫说笑的祁琰,又看了一眼马车内上等布料制作的妇人衣物,颜色相近,花纹相同,走出去说不是夫妻都没人信。

她靠在马车内,树影透过纸糊的车窗投了进来,阳光落在了那套崭新的衣服上,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后伸手提起衣服,指尖抖了抖,那衣服便从手中消失,转瞬便整齐地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衣服下面压着的珠宝首饰也露了出来,除了一副珍珠耳坠之外,还有一根精雕细琢的发簪,发簪的顶上是浅蓝色的宝石,雕刻着细致的水纹,水纹之下还有镂空的金花上面点缀着珍珠,与耳坠倒是配套。

元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已经许久没戴过首饰,好在拿着耳坠摸索的过程中,总算是将这两样东西穿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再看向发簪,伸手拿起,随后簪在了头发上。

马车顺着小路沿着环城河并未去知府所在的城池,而是绕过这一处,去了距离舟山山匪更近的一座城,城门有人把守,进出都得给钱。

原是不要钱的,不过因为这座城临近山匪窝点,并不安生,守门的风险也更大。起先收钱也是守城门的为了赚取过往商人的费用来犒劳自己,久而久之,不论是谁进城都得缴费,已成规矩。

守门的见祁琰又是随从又是行李的,一身行头看上去也富贵的很,故而便叫了个高价钱。祁琰倒是将过往商人扮演的淋漓尽致,出手也很大方,护卫甲立刻从荷包里拿出了相应的银子递过去,一行人这才入城。

刚入了城,祁琰脸上便扬起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侧头对护卫甲说一句:“方才那两个可以回家了。”

坐在马车里的元吉听见这话,顿时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分明富可敌国,偏偏抠得要死。

既然是外来的商人,在城内自然是没有府邸的,祁琰顺着城中大路找了个看上去较好的客栈,一行人便在客栈内住下了。

祁琰扶元吉下马车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颇为满意地点头:“好看。”

元吉没理他,径自入了客栈。

之前因为祁琰的关系,元吉也并不常去其他城池,只在那一处逗留,此番到了这处也算是有新鲜感,故而晚间祁琰提出要带她出去吃饭时,元吉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虽说现在还不清楚他要搞什么鬼,总不见得能做什么坏事。

元吉推门出去的时候,祁琰正站在门口挺直了腰背,见元吉出来于是勾着自己的胳膊,摆明了让元吉挽着他。

元吉扯了扯嘴角,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从二楼下来,一身绫罗绸缎与一楼大堂内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尤其格格不入,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俩的身上。

祁琰给了护卫甲一个眼神,护卫甲便上前问掌柜的:“城中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家?”

掌柜的一瞧这两人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模样,于是便将百宴楼的名号说出来,顺便给他们指了路,原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不过架不住人家有钱,一刻钟便能走到的路,偏偏要坐着马车去。

外表普通的马车停在百宴楼门前时,还没人上前招呼,等祁琰领着元吉入了百宴楼,才有人过来问他们要用些什么菜色。

祁琰对着小厮笑了笑,放平了声音道:“我要最好的隔间,最好的酒菜。”

元吉的眼神还在百宴楼中打量,来这里面的人并不多,大抵都是有钱人才能来消费,不过整个吴州的有钱人并不多,会入百宴楼,应当就是谈生意了。

祁琰与小厮说好了,便侧脸对着元吉笑:“夫人,咱们上楼去吧。”

元吉本来还在观察周围的商人,听见这软绵绵轻柔的一句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向祁琰笑得人畜无害的那张温柔的脸,犹如鬼附身了一样。

她张了张嘴,祁琰保持温和的微笑挑了挑眉,元吉顿时点头道:“好。”

百宴楼的饭菜的确很好,食材与摆盘都不是普通酒楼里能做出来的,一道道精美的菜色端上桌时,元吉就已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了。

祁琰侧过头问护卫甲:“这一桌多少钱?”

护卫甲算了算道:“一百三十多两。”

元吉在旁边听见顿时瞪大了眼睛,侧身拉着祁琰的袖子:“你疯啦?”

祁琰颇为满意地点头:“恐怕百宴楼的老板此刻已经笑开了花儿了吧。”

护卫乙又道:“老板已经过来了。”

祁琰听闻,目光朝长廊尽头瞧去,果然见一个挺着大肚腩四十多岁的男人捋了捋胡子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要知道祁琰这一桌饭菜可抵得上他这百宴楼近半个月的开销,一餐饭菜便如此铺张浪费,他不来见识或拉拢,又如何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商人。

百宴楼的老板站在门前还未进来,便被护卫丙与护卫丁拦住,二人异口同声道:“我家主人与夫人正在用餐,闲人不得进去。”

虽说不能进去,但是看还是能看见的。

祁琰加了块鱼肉放在了元吉的碗里,元吉用眼神瞧向他,低声问:“当真能吃?”

祁琰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反问:“你以为不吃就能退吗?”

“……”元吉沉默了片刻:“你娘知道你如此铺张浪费吗?”

祁琰突然大了声音问:“怎么?不好吃吗?”

元吉瞧了一眼自己刚抬起来的筷子,愣了愣,她还没吃呢。

祁琰又道:“既然夫人吃不惯,那咱们便走吧。”

说罢,祁琰拉着元吉的手站了起来,元吉的筷子叮当一声落在了碗碟中,她看向满桌子就动了一块鱼肉的菜,没搞懂祁琰在做什么。

那厢祁琰已经皱起眉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将马车牵来,走了。”

站在门外的老板见到了一幕,有些没搞懂,那夫人也就吃了一口鱼,如何就吃不惯了?他见祁琰走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这……这位公子,可是小店有何照顾不周的地方?饭菜还没吃便要走啊。”

祁琰像是这才瞧见老板似的,道:“哦,并非如此,只是我家夫人水土不服,用不惯罢了,既然饭菜上桌银钱还是要照付的。”

说罢,护卫甲便拿了一张一百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了老板,又道:“剩下的便是我家主人赏的了。”

老板瞧了一眼银票,确认没问题,这才慢慢侧身,目送那彬彬有礼的公子牵着不言不语的夫人离开。

出了百宴楼元吉就问祁琰:“银票是假的吧?”

“真的。”祁琰理所当然。

“你花一百五十两点了一桌饭菜一口也不让我吃便拉我出来。”元吉认真地看向对方:“你没事儿吧?”

祁琰看着元吉笑了笑,伸手拍着她的头道:“水里待久了脑子也不清醒了,我如何会做赔本的事?这也只是一开始而已。”

元吉瞧他笑得自信,眸光在夜色灯火下微微发亮,又低头看了一眼对方还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顿时侧身挪开一步。

祁琰还有些不解,元吉便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入了马车,元吉才想,陪他如同孩子玩闹般演什么假扮夫妻挥祁钱财的游戏,自己当真是疯了。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还是得去土地庙一趟。

“尊上啊……你好不容易醒来,竟糟此毒手,是老奴没用啊。没有照顾好你……”

老者见挣脱无望,撒手将拐杖往旁边一扔,扒拉着铁链嚎啕大哭起来,正是性情中人。

亓官上再次沉默。他捂着额角,只觉得头好痛,偏偏还没办法装作听不见。

“他,是族中一直照顾我的老仆。”

“与我一同被驱逐出族,我们,相依为命。”

亓官上神情落寞,说的话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只是在元吉瞧不见的低头瞬间,冷冽的视线狠狠扫过囚笼中的老者,后者顿时安静如鸡,不敢再多嚎半分。

元吉颔首,“原来如此。”

亓官上忙不迭将她的手再次按在心口,“元吉可还要再试试?”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河神府。

“亓官修士,家中可还有几口人啊?”向易之将一碟燕枯新做的点心递到亓官上面前,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今日便安心在河神府住下,可需遣人家去报个平安?”

这河神府中的食材并不多,但是界碑外山谷中有一处灵植长得极好,加上燕枯那出神入化的手艺,将那娇嫩欲滴的花瓣摘下制成点心,香气更为诱人。

亓官上并不喜甜食,他抬手将那碟子接过便疏离地道了声谢,整个人斜斜倚着院中的那棵枯树,目光紧紧追随着远处元吉的身形。

漆黑的眸中时不时闪过几分遗憾的神色,瞧得向易之心下咋舌。

瞧这幽怨的眼神,啧,不知是从哪跑来的痴情种,“真是可惜了。”

摆摊的男人原是个教书先生,趁着花灯节弄了写字画与灯谜出来玩儿,若有人能闯了全关,便将自己的字画悉数送出,其中还有一副朝中丞相的亲笔。

书生男子是个秀才,为的也是丞相亲笔,这才为在这处看了灯谜,已经连续答对了七八道题了,引得过往的女子都停留在这处瞧他。

元吉挤了进去,也凑在人群中看,她没读过几本书,只能认得一些普通的字,看见这新的一题上写的是: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书生在原地踏了几步正想,元吉回头问了祁琰一句:“你知道是什么吗?”

祁琰瞥了一眼四句话,伏在元吉的耳边道:“画。”

元吉立刻睁圆了眼睛拍手:“对啊!是画!”

声音过大,那书生还没猜出来便直接被人说出答案,于是朝元吉瞧来。

元吉见周围人都看向自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退到了祁琰的怀中。

祁琰的手在她腰后抵了抵:“怕什么,去猜。”

摆摊的老者伸手摸了摸胡子笑道:“姑娘好聪明,的确是画。”又转头对着书生道:“如此,你可有个对手了,接下来的题不如二人一起作答,题面结束前谁答对的多,老朽的字画就归谁。”

元吉摆了摆手:“我……我方才只是不小心说出来了,我不猜的,还是让这位公子继续吧。”

书生抬着下巴有几分傲骨道:“姑娘不必谦虚,猜猜又何妨。”

下一题作出,题纸铺在了桌面上,写道:新时白头,旧时黑发,忙时奔走,闲时高挂。

书生拧眉正想着,祁琰在元吉后面嗤地笑了一声,低声道:“夫人,是笔。”

元吉朝书生看了看,等了会儿对方还没想出来,这才开口:“是……笔。”

书生一锤手心,朝元吉瞪了一眼,教书先生道:“又是姑娘胜了一筹。”

几道题下来,书生没占一点儿优势,元吉完全看不懂题面,但是祁琰都能在第一时间将答案告诉她,眼看她答对的题目已经与书生之前答对的持平,只剩下最后一题。

陶令最怜伊,山径细栽培,群芳冷落后,独自殿东篱。

四句题面出来的时候,元吉第一时间朝祁琰瞧去,祁琰刚对她说了个菊字,那头的书生便笑道:“是菊花!”

教书先生夸了句:“公子才智过人。”而后便将字画都递给了那书生,书生拿了字画路过元吉身边的时候,一双眼睛凌厉地打量她一番,几乎是抬着下巴从她身边走过的。

元吉撇了撇嘴,突然听到旁边一个人道:“这位姑娘,你方才怎敢一直猜对,即便知道答案也不能说呀,这可是季家公子,不能得罪的!”

站在元吉身后的祁琰来了兴趣:“季家公子?在下初入吴州,只听过祁家,这季家是何人?”

那人哗一声:“祁家自是不提,咱们吴州谁也比不过,可那祁家毕竟是后来入吴州的,来吴州也不过才二十年。季家在吴州却有几十年的根基,而且与陈县令又是亲家,你们如此得罪,他恐怕会找你们麻烦哦。”

旁边的另一人也附和:“是了!这芙蓉镇中的花灯会便是季家投银子办的,否则咱们吴州人人生活拮据,哪儿有现在这般排场。”

祁琰若有所思,另一个人便指着一处道:“哎,你们瞧,那便是季老爷。”

祁琰与元吉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见一个衣着不菲,有几分大人物气质的男人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仆人几个,与那方才赏花时在台上说话的乡绅交谈。

元吉一开始只瞧见了那人的背影,结果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猛地定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像是被冻僵了般,身体里所有的热度都被抽走。

元吉睁圆了眼睛看向那男人,心口仿佛打鼓般砰砰直跳,一颗心脏就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她呼吸困难,脑中嗡嗡直响,这感觉不久之前在舟山上见到那个山匪头子时,亦是如此。

这人是谁?

好生熟悉……

分明从未见过,可这张脸偏偏与记忆中的某长脸重叠,那人有些贼眉鼠眼,绝非而今这般深沉稳重,张口似乎在胆怯地说着些什么,与某人有关,似乎还有……小孩儿的哭声。

“走了。”

祁琰转身,却未见元吉跟上,回头看去,那人还站在原处,紧紧地盯着姓季的男人,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水凝结滑下脸庞。

“元吉!”

元吉骤然回神,捂着心口猛地喘气。

祁琰扶住她,上次带她离开水太远也没见她这样儿,于是问她:“怎么了?”

元吉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那个男人的容貌,分明叠加在一起的长相却在这个时候模糊了,她再想抬头看去,那男人已经离开,人影多了起来,再也搜寻不到了。

“你身体不适?”祁琰看着她额头的汗水,手指紧了紧:“要送你回河里吗?”

元吉摇头,抿了抿嘴:“只是觉得……算了,没事。”

祁琰知道她不想说,于是将那三个在人群中已经逛得找不着北的护卫给叫了回来,提前结束这场芙蓉镇花灯节之行,出了芙蓉镇,下了山便要坐马车回去。

马车正往鼎丰客栈赶,马车内的祁琰看向元吉,元吉也看他。

车内尚有两人买的三四个花灯,几种颜色交替在一起,将人脸照得有些模糊了。

许久之后,元吉才开口:“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祁琰沉默了许久,才道:“你们当神仙的,也会病痛会死吗?”

元吉没想太多,直接认真地回答:“当然有病痛与死亡,我身为河神,身体为水,离水源太久自然会病痛,若有一日吴州的环城河干了,或者是被你给填了,我也当然就会死咯。”

祁琰顿了顿,问她:“那方才你那是什么情况?”

元吉伸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改明儿我去问问土地神吧。”

祁琰突然站了起来,猫着腰在小马车内走到元吉的身边,靠着她坐下却没看她,而是盯着自己的双手道:“我说要填河,是逗你玩儿的。”

元吉怔了怔,直勾勾地看向他。

祁琰以为她应当有许多话要说的,却没想到她愣了许久,问:“那我可以不当你夫人了?”

马车外,护卫乙与护卫丙打了个哈欠,对着驾驶马车的护卫丁道:“再快些,困了,回去睡觉。”

不过这力量,也不知道比起真的“豪横”该当如何。

“既然怀疑真假,那我今日便使使河神的力量如何?”

元吉抬手,周身渐渐附上一层白光,无悲无喜的黑眸中映出那几人惊恐的神情。

数千道气势恢宏的话音响起。

“横行介士,听召而来。”

“拜见河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