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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墩更是委屈巴巴地盯着前头忙碌的身影,用力地咬了一口,眼里的嫉妒都快冒出火来了,说道:“可不是嘛!”

没想到陆少卿竟是个以权谋私之人!

光是这锅盔吃起来便是愈嚼愈有味道,油亮酥脆,满嘴溢香,更别说这一路上他们还能吃到其他更好吃的,真真是一想到就开始心痛了呜呜呜。

在场的人就数裴珣和丁復两个人格外地兴奋,脸上的笑容那是藏都藏不住。

裴珣忍不住辩驳道:“这说的什么话,陆少卿难道不是了早日破案吗?”

丁復同仇敌忾:“就是!这国子监里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有了凶手的线索,陆少卿不辞辛苦亲自赴吴州调查事情真相,这等精神难道不值得我等学习敬仰吗?!”

裴珣又道:“要不是黎师傅发现诸多线索,我们又怎么能这么迅速确定凶手?所以陆少卿让黎师傅一同出行的决策当真是英明神武!”

丁復:“没错!一来黎师傅是吴州人,熟悉路线不说,二来,万一我们探查途中又碰到什么问题需要黎师傅解答,难不成还要飞鸽传书到长安来不成?”

“……”

两个人是一唱一和,偏裴珣口才又好,一番忽悠下来,说得他们几人是羞愧至极。

“是我狭隘了,还是裴寺正想得通彻。”

“确实……我竟差点为了一己之私影响了案子进展,实在是罪过啊!”

孟淮当即起身,冲着裴珣一拱手,说道:“既如此,老夫也应当为这个案子贡献一份力。辛苦便辛苦一些吧,我这就去收拾行李,明日与两位一同出发去吴州!”

裴珣:“啊?!”

第57章 石板烤鱼 陆少卿该不会以为她别有用心……

次日一早,城门方开,大理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骑着马出城了。

陆怀砚看着身后一黑一白着装的裴珣和丁復,再看着死皮赖脸要跟来的孟淮,不由扶额轻叹。

这群人还真是没脸没皮的!

当初在问他们的时候,全都是支支吾吾不肯同行。但一听到黎娘子的名字,一个个又比谁都要积极。

看来这黎娘子的名号,当真是比他这个少卿还要好使。

他偏头问身旁的人:“可还习惯骑马?”

黎书禾点头笑道:“陆少卿可别小瞧了我,不然当初我是怎么独自一人从吴州来这长安城的?”

说着,一甩马鞭骑乘而去,竟然甩开几人遥遥领先,奔在前头。

马背上鲜活的人影一起一伏,身后背着的包袱更是随着主人上下摆动。

在陆怀砚的预料里,本以为她不擅马术,亦做好了乘坐马车的打算,没想到她策马的鲜活模样倒是让他无比惊喜。

枣红色的马儿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耳边急速的风声掠过,吹起几缕发丝飞扬。

陆怀砚“驾”一声,快马加鞭追上了前方渐渐缩小的人影。

……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太阳已然高悬,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有些炽热,众人的额间也不由地起了一层薄汗。

所幸现下只是初夏,还偶有凉风拂面,加之一路上树木繁茂,倒也不会大汗淋漓。

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的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见前方有一处小河,陆怀砚便勒住缰绳,抬手让他们先歇息一二。

将马匹系在树上后,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向黎书禾。

黎书禾拍了拍手,到河边掬起一捧清水将脸上的尘土洗净,再将身上的包袱一卸,随手在里面摸索着。

众人上前将她围成一圈,就看着她要使出什么绝活。

她先是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硕大的腊肉,肥瘦相间,亮泽光润,光是看着,几人便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等她再拿出一个皮质包具,一排锃光瓦亮,各式各样的刀具插在插口处。多如普通的菜刀、尖刀,甚至还有一把刃口厚实的斩骨刀!

摆在一起不仅闪闪发亮,也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幸好!还是黎师傅准备妥当,不然就以他们那佩剑,想是割半天也没法给这么大一块肉切开,可不是只能看不能吃了!

黎书禾随意地先取出一把菜刀将腊肉切块,而后又换了一把尖刀来片肉,不一会儿,腊肉就被片成了薄薄的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陆怀砚心情复杂:“你这包袱里装的不会都是……?”难不成都是些与吃食相关的不成?

黎书禾拎起包袱晃荡几下,笑道:“哪能呢。”

陆怀砚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一般女子出行,大抵也是要装上不少胭脂首饰,以便打扮。纵使她平日里不常佩戴首饰,但他也偶尔会瞧见她的发髻上换戴过几次不同的发饰。

黎书禾将包袱解开,又掏出一个个的竹筒,大方地给他们展示:“除了刀具和腊肉,我还带了不少的酱料,不然在这野外烧烤还真的要少了一番风趣。”

陆怀砚:“……”

裴珣挤上前,不住地夸赞:“果然我就知道黎娘子定当早有准备!”

丁復撩起衣袖,摩拳擦掌:“我们等会吃什么?要不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打几只山鸡来!”

裴珣想起那日香喷喷的鸡公煲,立马道:“我同你一道去!”

孟淮把裤腿卷起,点头附和:“那我便去这河里抓几条鱼上来!”

几人说着立马分头行动,陆怀砚也不好干坐着,只好起身说道:“我去附近拾些干柴树枝,你就待在此处。”

“好。”

趁着他们都散去忙活的时候,黎书禾也在四处转悠着。

初夏时节,树上不少的野果也已成熟。她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攥在手里,踮脚就往那树上够。

“啪嗒——”几声,树枝上落下几片叶子,可那些红绿色的果子还依然高高挂在树上。

黎书禾还非不信这个邪,往后退了退,一个猛冲跳起,手上的粗树枝“哗”地一下,还真的将几个果子打落到了地上。

她将地上的果子捡起来,随意拿衣裳一兜,就跑到河边去冲洗干净。

恰好此时看到河边上几片荷叶含苞待放,零散地铺在水面上,不由心下一动。

裴珣和丁復要是能抓到山鸡,正好这荷叶一包,地上的黄泥一裹,不就能做那肥嫩酥烂的叫花鸡了?

想着便弯腰要去采摘。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鞋底素缎无纹,亦或是河边青苔滋生,黎书禾的脚底一滑,眼看就要重心不稳地往那河里栽去。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突然,又一道力气猛地将她拽回,这才没有彻底地栽进河里。

许是紧急,陆怀砚的拇指正好抵在了她的腰间,触得她有些发痒,随着脚下的水波一晃,就这样被他虚虚地环在了怀里。

“陆少卿……”黎书禾有些尴尬地开口,方一抬头,唇瓣又擦着脖子边缘,蹭到了他的喉结。

她的身体一僵,呆滞的眼神正对上他下俯的视线。

她在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也看到了震惊之类的情绪,或许还有其他的,却连自己也无法分清。直到对方的手松开,黎书禾才反应过来连连后退。

她急忙解释,说出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对……对不起,我……我无意冒犯……实在是……”

顶着一张熟透的脸,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少卿该不会以为她别有用心吧!

陆怀砚敛了敛衣裳,又往后退了两步,面色似乎又恢复到了往常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只温声道:“小心些。”

但无人察觉之处,他那整理衣裳的手却还抓着衣角没有松开,无端透出一股手足无措来。

黎书禾羞愤欲滴,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垂眸说了声“知道了”,捡起地上掉落的果子,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跑去。

擦肩而过时,陆怀砚只觉空气中突然飘来了一阵甜腻的幽香,竟辨不清到底是花开了,还是谁身上独有的香味。

……

其他人尚未回来,两人就在这沉默中寻了个空地坐着。

黎书禾捡了旁边的几块石头随意就堆成了一个灶炉,又去寻了一块石板,就这般架在了上面。

还没说什么,陆怀砚便默契地将枯树枝点燃塞了进去。

“陆少卿……”

“黎娘子……”

两人同时开口,看着对方的神色,话又卡在嘴边。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开口。

“……”

一时阒静无言,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气息。

“黎师傅,陆少卿——”远方传来了一道声响,打破了这份沉默。

裴珣和丁復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满载而归。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他们两个抓来了四只山鸡,还有两只野兔。

黎书禾笑道:“两位大人真是抓鸡抓出心得来了。”

“可不是嘛!”丁復将鸡扔在地上,吹嘘道,“我只是拿着几个石子一丢,这鸡就倒下了!”

裴珣瞥了他一眼,无情地冷笑:“也不知道是谁方才非要我前后夹击,将这几只鸡包抄的,还随意一丢……”

呵呵,当真是好笑至极。

丁復见被戳穿了,难得也不恼怒,左右现在有东西吃,他懒得跟这人计较,忙问道:“黎师傅,你吩咐,这鸡要怎么处理?”

黎书禾“唔”了一声,看着这两人无比期待的眼神,便真的开始指挥起来:“你们先帮着这些鸡和兔子都处理干净,剩下的交予我来就好。”

“好!”裴珣和丁復异口同声道。

两人现在是干劲满满,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只等着早日吃上这顿大餐!

一人又拎着他们的战利品,到河边去收拾了。

架起的木堆燃起,红色的火苗“倏”一下蹿了起来,将这初夏更添了一丝燥意。

石板被火烤热,切好的腊肉就放在石板上烤着。腊肉的油脂顺着石板滋滋往外冒了出来,外面的一层皮肉早已被烤得油光透亮,鼻尖全是萦绕着腊肉醇厚的咸香。

孟淮来时,手上树杈子叉着的鱼还前后扑腾了两下,直直地翻着白眼。

闻到这腊肉的香味早已走不动道了,举着两条鱼就疯疯癫癫地冲了上来,活像几天没吃过饱饭一般。

“黎师傅,这能吃了吗?”

“还得再等一会儿。”

黎书禾接过他手中的鱼,笑着应道,手上的尖刀三五下刮去鱼鳞,一条对切分成两半,往鱼肉上抹上酱料后,放到了石板上炙烤,另一条则用一根木棍穿了过去,直接架在了柴火上。

都不用额外再在石板上刷油,腊肉上的油脂就恰到好处地浸润着这鱼肉。等石板上的鱼皮烤得酥脆时,鱼肉依然鲜嫩多汁。

而柴火上的那条鱼的表面却已被烤成了金黄色,黎书禾往上撒了些调料,又翻转了一面,这才招呼起来:“几位大人,可以过来吃了!”

裴珣和丁復明明是蹲在河边处理着山鸡和野兔,耳朵却灵得很。

一听到声响,立马撒腿跑了过来。

裴珣手上还拎着处理干净的山鸡和野兔,一时不知如何该放在何处。

黎书禾看出了他的窘迫,将荷叶铺在另一块干净的石板上,说了声:“我来吧。”

裴珣立马如释重负,又转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摸摸索索。

过了片刻,眼见着他眼睛突然亮起,从里面掏出了几个特地打造的托碗和一筒竹筷。

黎书禾傻眼了。

这不就是现代露营的装备吗?!这裴大人怎么准备的如此充分,莫不是一早就算好了吧!

裴珣见到众人惊呆的目光,当即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洋洋得意,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看吧,得亏我特地备了这些,不然咱们现在可都只能用手抓着吃了!”

丁復把手中的东西一放,难得称赞了对方:“确实还是你思虑周全,是该赞扬一番!”

陆怀砚沉默半晌,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从牙齿缝里蹦出了几个字:“你们到底是来野炊还是去破案的!?”

裴珣和丁復置若罔闻,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下,默默将餐具分好后,又迅速夹了一筷石板上的腊肉和鱼肉。

烤好的腊肉往外噗噗冒着热气,外皮焦脆,内里肉质紧实,肥瘦相间。油润弹嫩的腊肉轻咬一口,还往外爆着油水,除去豚肉本身的醇厚咸香之外,还有一丝回甘恰在其中。

每一块腊肉都自带一股烟熏味,随着高温炙烤流油溢香,而旁边的野菜很好地吸收了油脂的香味,再混着鱼肉的鲜香真真是诱人至极。

不一会儿,石板上的烤腊肉只剩下了零星几片,还在滋滋地冒着油脂。

陆怀砚发了话:“这些得给黎娘子留着。”

几人一听,都放下了争夺的气势,继而把掠夺的对象转向烤鱼。

白皙的鱼肉连皮一起夹起,塞进嘴中时才发现这鱼细嫩少刺,嚼起来更是焦香软烂。

鲜嫩多汁的鱼肉又蘸了蘸底下的酱汁,裹着这山泉独有的甘甜,连一丝腥气都没有,刚放进嘴中就一抿即化,醇和味美,更是像置身于这山水之间,淋漓畅快。

另一头,黎书禾正把那些摘来的果子塞进山鸡里,给鸡的内里和表皮都刷上了酱料后用荷叶裹起,外面再用一层厚厚的黄泥封住,才算大功告成。

她把这封好的叫花鸡直接扔进火堆之中,惊起火星四溅,吓了吃得正香的众人一跳。

裴珣嚯得一声站起:“黎娘子莫不是生气了不成?这些我们都给你留着,没敢下筷。”

说着指了指石板上堆在旁边的一溜吃食。

丁復也连声道歉:“确实是我等不是,实在是受不了这香味的诱惑先开始吃了,该罚,该罚。”

孟淮正吃得满嘴流油,闻言也当即拱手赔罪:“等会到了驿站,当是点上一桌好菜,好好犒劳黎师傅。”

唯有陆少卿,双腿合拢,双手置于两侧,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旁边的托碗更是空空荡荡。

直到等她的视线转过来时,陆怀砚才温声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口都没吃。”

就是为了等你一起。他在心里默默道。

黎书禾疑惑地回望过去,眼神还带着一丝迷茫:“等我做什么?你们方才没回来之前,我已经烤了两个锅盔填了填肚子,现下还不饿。”

陆怀砚:“……”

算他白费这功夫劲!

第58章 叫花鸡(一) 你就是再数,也变不出鸡……

在场的这几人都是食量大的。

那一丁点的腊肠和这一条烤鱼甚至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一整只已然处理干净的野兔就这般压在了石板上,石板上的油脂渗进兔肉里又将其烤得焦香四溢。

等兔肉也被烤得焦黄香脆的时候,黎书禾就往上撒了不少的胡椒辣椒面等调料,也好压一压这野味的腥气。

中间堆着的果子也被这石板烤得有些爆裂,酸甜的汁水流了出来,中和了辛辣焦脆的兔肉,让这肉质鲜嫩之余,更添一丝果子的清香。

孟淮看着这一整只兔子被渐渐烤得变色,感慨道:“这兔子如此可爱,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说着还抹了抹眼睛,想拭去眼角的泪水。

丁復在一旁呵呵冷笑:“老孟,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没有流出来这么多的口水,我倒还当真差点要相信了!”

孟淮嘿嘿一笑:“现下看这兔子的可怜形状,那我当然是要将它们全都吃进腹中,也才算是给它们一个交代!”

裴珣也在此时高喝一声:“快看那是什么?!”

孟淮和丁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悠悠的白云顺着湛蓝的天空漂浮。

没什么特别的啊?

下一秒正要为这兔子的归处再好好争辩一番,只见石板上那最为肥美的兔腿已然缺了一块。

裴珣直接上手,拿着那焦香鲜嫩的兔腿在嘴中啃食。

口感丰富的油脂让这兔肉吃起来更加劲道香脆,馥郁的肉感包裹着每一寸舌尖,咀嚼时鲜嫩的美味更是在齿颊间久久不能散去。

“香啊,当真是香!”裴珣一边吃一边点评着,“不枉我追了这么多里路打到这几只野兔。”

孟淮见状气得重重一哼,立马上前准备将另一只兔腿扯下。

兔肉已经醇香软烂,轻轻一扯,就将整个兔腿扯下,滋滋冒油的兔肉就连骨头都是香的,那股辛辣的调味料将野味的腥气压下,红嫩的肉质光是看着便令人口舌生津,肚子里的那些馋虫全都被尽数勾起。

直到孟淮放进嘴中时,才不由喟叹一句:“这兔子着实顽皮可爱,就让老夫来把它们全都解决完,也算它们死得其所了!”

……

两只烤兔肉下肚,单独放在火堆上炙烤的那条鱼也早已熟透。黎书禾将木棍取了下来,想也没想,径直递给了陆怀砚。

裴珣等人本来全都蓄势以待,哪曾想会突然被陆少卿截胡。

陆怀砚接过烤鱼后道了声谢,又问道:“你不吃点吗?”

他就看着她一直在忙活,都没能好好用食。

黎书禾将底下的柴火又添了一些,橙红色的火焰映得她更加明眸皓齿,灿若星辰。

她笑道:“你们先吃,我等着底下这个呢。”

陆怀砚眉头微微蹙起,是方才那个黄泥裹在一起的东西吗?就这般放在火堆中闷烤,怕是不太干净吧……

一时没有出声,落在其他人眼里,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裴珣小声地试探:“陆少卿可是不喜欢吃这烤鱼?”

丁復的眼睛立马亮了,想来也是,陆少卿平日里最爱整洁,方才在石板上的鱼他都没怎么吃,更别提这木棍插起来烤的了。

裴珣谄媚道:“陆少卿可要我等替你分忧?”

陆怀砚看着他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怎么?我慢慢吃不可以吗?”

孟淮:“这烤鱼就是得热乎的时候吃,才能尝出这鱼肉的鲜美甜嫩,放冷了这口感可就要减半了啊!”

陆怀砚呵了一声,无所谓道:“我乐意。”

说着拿起筷箸夹起酥脆的鱼皮,慢条斯理地吃进嘴中,眼神时不时还往黎书禾那边瞥了过去,手上的动作便是更慢了。

孟淮气急败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径直往边上的石头上一坐,索性就不转头看过去,不然只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要做出与陆少卿争食的可怕事迹。

……

陆怀砚一般对吃食都不是特别挑剔,虽说这烤鱼看着外表有些焦黄,但是入口确实十分鲜嫩,尤其是鱼尾处,焦脆的鱼皮连着内里新鲜的鱼肉,汁水溢出,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一时竟有些忘神,再看其他三位同僚,还在为那几块兔肉的归属争吵,只觉得带他们出行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等柴火堆里一阵又一阵的香气传来时,所有人也不吵了,手里的筷箸都停滞了。

“什么味,这么香!”

裴珣不敢置信地抬头,到处寻找这香味的来源。

直到看到黎书禾从火堆里拿出几个烘烤得有些焦裂漆黑的泥壳,依然还在探着头张望着。

总不会是这黄泥的味道吧?!

很快,他的眼中的震惊愈加浓重,直到黎书禾将泥壳敲开,浓香扑鼻,他才确定还真是从这泥壳发出的香味。

叫花鸡外面的泥壳褪去,包裹在外面的荷叶清香和鸡肉的香味重叠,那股子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味就直接钻进他们的鼻腔中,所有人的眼睛俱是一亮。

鸡肉的外皮枣红明亮,肥嫩酥烂,轻轻一撕,整条鸡腿就连皮带肉被撕了下来,放入嘴中咀嚼,肉质松软鲜嫩,丰盈的汁水混合着荷叶的清香,实在是令人陶醉其中,回味无穷。

黎书禾吃完一个鸡腿后,还不忘跟陆怀砚介绍一番:“这便是叫花鸡,就该如此热腾腾的吃才算是滋味!”

陆怀砚闻言“嗯”了一声,犹豫了一瞬,也学着她的模样上手撕了一个鸡腿,跟着咬了一口。鸡肉酥香温热,油而不腻,确实味道鲜美。

鸡肚内里塞着的果子更是散发着一股果木的清香,吸饱了鸡肉里自带的油脂,吃进嘴中也是别有滋味。

还没来得及等他好好赞扬一番,只见着他的三位同僚面部狰狞,有样学样地敲开了另一个泥壳,完全不顾形象地将鸡腿塞进嘴中。

陆怀砚:“……”忒丢人了!

裴珣的嘴上还沾染着方才吃烤兔肉时留下的酱汁,两个腮帮子满满地塞着,活像一只正在偷吃的仓鼠。虽是如此,手里争抢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下,连那竹筷都已被他扔在一旁,手上全都抓那鸡肉留下的光亮油脂。

孟淮更是大快朵颐,但却是眉头紧锁,几乎是吃一口叹一声气,惹得丁復都抽出空隙发问:“老孟,这美食当前,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孟淮感叹一声:“我只是想着待会儿还要赶路,不然非要拿出美酒相配不可!”

“你居然还带了酒!?”丁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孟淮连忙使了个眼色,打断他:“嘘!小声些!”

这要是被陆少卿听到,他还要不要命了!

丁復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后轻声道:“那里还有一只鸡被泥壳包着没拆,我们两个等会偷偷用布裹起来带着,等晚上到了驿站休整的时候,再拿出来对酒当歌,你待如何?”

“好主意!”孟淮一拍大腿,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立声道,“你快些行动,我来掩护你!”

两个人一对视,一人鬼鬼祟祟地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另一个则趁机高谈阔论,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啊——这个鸡肉真是鲜嫩,没想到外头看着脏兮兮的,竟是丝毫不影响内里的味道!”

孟淮高声开始他的诗朗诵表演。

“你们看这鸡皮,色泽油润,再看这鸡肉,肥美白嫩,最后再看这鸡骨头……这鸡骨头,这鸡骨头……”

裴珣斜眼一笑:“这鸡骨头怎么你了。”

眼看丁復马上就要得手,而裴珣正要转头望过去时,孟淮当机立断,大声一吼:“这鸡骨头真香啊!”

满手污泥的丁復已经将最后一只叫花鸡连泥带壳裹进布中,隔空冲着孟淮点头示意:得手了!

孟淮长吁一口,既然已经得手,他懒得再跟裴珣周旋,眼疾手快地将最后一块鸡肉抓起。

嘿嘿,虽然他年纪大了些,但幸好眼神和手速没有拖后腿。

吃得正欢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在咆哮:“一二三……我们明明打了四只山鸡啊!怎么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只?!”

“鸡呢?去哪里了?!”裴珣一边说着,还不信邪地往那火堆里翻找,越找越是心惊。

这烤熟的鸡难不成还会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好了。”陆怀砚也起身拍手,对众人说道,“吃饱喝足,也该出发了。”

丁復和孟淮立马收拾好行囊去牵马,裴珣还有些依依不舍,把那堆柴火堆翻了又翻。

直到双手都翻得漆黑,愣是没有找到那只失踪的叫花鸡。

裴珣恍惚了,连带着有些怀疑地问着丁復:“我们方才是打了四只鸡,是吧?”

丁復摇摇头道:“裴寺正莫不是糊涂了,一共就三只鸡啊。”

说着还指着地上掉落的泥壳,数给他看:“你看,一、二、三,是三只,没错啊。”

裴珣使劲拍打了几下自己的额头,难不成真是自己迷糊了?

眼见着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连那堆柴火都被已熄灭,更是心灰意冷,连翻身上马时都有些魂不守舍。

丁復偷偷贼笑道:“裴寺正怎么还在算数呢?”

裴珣摇了摇头,将杂念抛开,嘴硬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其他事情。”

“那可不要耽误了赶路。”丁復一夹马腹,疾驰出去,只余声音还在回荡,“你就是再数,也变不出鸡来了!”

“驾——”

裴珣看着眼前的几个身影越缩越小,即使是不甘心,也只好先一甩马鞭跟了上去。

这绝对是一起灵异事件,等到了驿站,得找陆少卿一道好好分析分析不可!

……

临近黄昏,一行人总算是风尘仆仆赶到了驿站。

下了马,一个个都是满脸黄沙,还未踏进门槛,便有驿长上前将他们拦住,恭声问道:“敢问几位尊姓大名?可有驿牒?”

陆怀砚掏出角符给他核验,看了眼身后的人,说道:“大理寺办案,需在此处暂歇一日,明早启程。”

驿长验符后对着身后高呼:“备上房五间,还有热汤!”

驿卒应下后,随即又上前把他们的马匹牵到马厩去饮水吃草。

眼看着暮色渐起,裴珣也在最后赶了上来,开口便问道:“可有热乎的饭食?实在饿得紧了。”

丁復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他觉得自己食量已经够大了,但跟这位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孟淮也适时地旁边补了一句:“方才就属你吃的最多。”

不过这里的驿长闻言只是笑道:“几位还是先去上房休整片刻,待会儿下楼就能吃上了。”

陆怀砚道了声谢,随后一行人跟着引路的驿卒上楼。

等到了最大的一间正厅时,驿卒停下了脚步,又将几人稍稍打量了一番,对着陆怀砚说道:“这间有雕花床,陆少卿……”

话音还未落下,陆怀砚便后退两步,转身对身后的黎书禾说道:“你住这间。”

黎书禾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那驿卒为难的声音响起:“这、这于理不合吧……”

陆怀砚语气凛然:“有什么不合的?陆某睡不惯雕花床,特与人交换,不行吗?”

“可、可以是可以,但是……”

“既然可以,就按规矩行事。”

说着,径直推开旁边那间偏房,末了还不忘对着驿卒交代道:“劳烦给这位女郎先备热汤。”

“是。”

黎书禾自然也是听到了他的这句交代。

从开始让她住这间最好的上房时,她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她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性,陆少卿若只是想照顾她一二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他后面交代的话语,却让她有了一丝动摇。

以陆少卿一直以来的性子,好像最近经常做着一些不符合他人设的事情。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有什么值得对方另眼相待的?

还在思索间,驿卒已经将热水提了进来。

驿站确实比她以往住过的客栈要好些,环境更为整洁不说,就连着这打来的热水也更为清澈。

一日的疲惫等整个人浸泡到木桶里时,才渐渐褪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在这氤氲的热气里一同烟消云散。

若是他们日夜兼程,也许还需半个月就能赶到吴州了,到时候她要回去给阿娘上柱香,也好让她安心。

……

等黎书禾洗净,一头秀发随意擦到半干,拿木簪一插,便起身下楼了。

大理寺其他几人看着也是已经洗漱一番,正找了张桌子坐下。

等她走过去时,驿卒也正好给他们上了暮食。一人一碗烩面,外加一盘烧鸡。

烩面最上一层铺着许多的佐料,还有零星几片羊肉,一股子膻味涌了上来,让人一时无法动筷。

一开始门口的那位驿长上前,还颇为自豪地介绍道:“这可是我们这儿的特色菜,羊肉烩面和烧鸡,几位尝尝味道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裴珣点评中肯,心里还对午间的叫花鸡念念不忘,筷子不自觉就伸到了那盘烧鸡上。

比起叫花鸡而言,这盘烧鸡更加柿红微黄,晶莹透亮,但是闻着香料味却是有些重了,就是不知道吃进去后这味道怎么样。

尝一口,鸡肉虽然酥脆鲜嫩,但是那浓浓的香料味道怎么都遮掩不住。

裴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这些时日,嘴巴都被养刁了,吃什么都不香。

再一看其他人,也跟他是差不多的神情,神色恹恹,完全没什么食欲的模样。

那可不能怪他,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般。只能怪黎书禾拔高了他们的期待值,是以吃什么都觉得这味道不甚满意。

但奔波了一天,怎么样都得将肚子填饱,将面条尽数捞起囫囵地吞下,强撑着一丝笑意问道:“你们这可能帮着采购一些食材?”

驿长面露惊讶,问道:“可是要备些干粮?”

“这倒不是。”裴珣摇头,偷偷觑了眼黎书禾的神色,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黎娘子,你觉得可要备些什么?”

“那便劳烦帮我们备些江米和五谷杂粮吧。”黎书禾笑吟吟道,“若是有干馍也可以。”

裴珣急了:“干馍!?干馍怎么行!”

又干又硬,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陆怀砚放下筷箸,看过去的眼神还带着点冰冷:“裴寺正若是不想吃,可以选择饿着。”

“我就是随口一言,莫怪莫怪。”裴珣嘴巴扁起,也不知陆少卿为何反应这么大,立马解释道,“黎娘子,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咱可以多带些鸡啊鸭的什么。”

陆怀砚:“带这么多怎么上路?”

裴珣:“届时随意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就地解决,绝对不会拖到下一站。”

孟淮耳朵动了动,探出头来附和道:“此计倒是可行,如此便是要让黎师傅受累了。”

丁復随口道:“那要不雇辆马车?我来驾车,白日里也能让黎师傅好好休息。”

马车宽阔,也能装载更多的吃食!

三人一同把赤裸的眼神看向陆少卿和黎书禾。

陆怀砚以手扶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名驿长倒是先疑惑上了,问道:“几位大人不是要去吴州吗?”

“是啊。”

驿长道:“从这儿出发再行两日就能到潼关驿站了,再沿黄河岸边的驿道而过,次日就能到达洛阳。届时便可直接乘漕船南下,路程更短。”

这倒是真的。

只不过黎书禾先前从吴州来时一直都未曾走过水路,所以也确实对这条路不清楚。

陆怀砚点点头,说道:“之前也确实是这般打算的,快马加鞭到洛阳后再乘船至吴州,大约只要半个月的时间。”

裴珣大惊:“陆少卿之前没提起过要走水路啊!”

走水路的那些时日,难不成都要啃干粮了?不要啊!

陆怀砚已然起身,没有再回答裴珣的话语,只是又对着驿长说道:“劳烦照这位娘子说的替我们备下干粮,银钱之事不用考虑。”

“是。”驿长又看看其他几位脸色铁青的大人,一时不敢再多嘴,照着他们需要的东西,提笔罗列了个清单,立马脚步飞快地离去了。

……

月上树梢,夜风吹拂着门口那几盏昏暗的灯笼摇晃。

值守的驿卒趴在大堂的桌上打起了瞌睡,胸口随着呼吸声不断起伏。

就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中,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身子沿着墙角蹲下,正在对着暗号。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你的呢?带了没有?”

“带了带了,连杯子我都拿了。”

微弱的气声发出,年老的又“嘘了一声,在这茫茫夜色中冲后面招了招手,带着人七绕八拐躲进了一片芦苇丛中。

盘膝而坐,孟淮将怀中的美酒掏出,再掏出两个瓷碗,犹为不满道:“你也磨蹭了,可让我一顿好等!”

丁復也偷偷摸摸地把最后那一只仅存的叫花鸡拿了出来,轻声道:“我这不是去驿站后厨给它热了热,不然冷冰冰的味道可就不香了。”

他容易吗!跟个做贼似的,还要生火热食。

孟淮哼哼道:“废话少说,抓紧开食吧,过几天便是想吃也没了!”

丁復闷头喝了一口酒,又撕下一块鸡肉,有些伤感道:“方才我说我来驾马车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

“我出声难道有用?”孟淮咬了一口说道,“你要搞清楚,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破案子,抓捕凶手回京,你以为真的是去游玩的吗?!”

“好吧。”丁復说着又喝了一口,这酒醇厚浓烈,再配上鸡肉的滑嫩,美酒在手,美食当前,实在是痛快啊!

加上鸡皮下的油脂在口腔中四溅,两人你一块,我一块,一下子一只鸡就没了大半。

丁復原本有些黝黑的脸庞在月光之下还泛着油光。吃得爽了,就开始点评起来:

“晚间那盘烧鸡味道着实有些呛人,满嘴都是那些香料的味道,反而掩盖了鸡肉原本的鲜香。”

孟淮:“谁说不是呢!那碗烩面我也是怕引起其他人怀疑,硬撑着吃下去的,那羊肉,忒膻了!”

两人颇有种患难与共的感情,直到半壶美酒下肚,一开始紧绷的情绪也随之松懈开来。

丁復甚至要掏出怀里的打火石点火:“这太暗了,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

“住手!”孟淮甚至来不及阻止,只好眼睁睁地看见“倏”地一下火星冒起,随后火苗升空,前面堆着的杂草堆被点燃,橙红色的火焰将两个人的模样清楚地照映着。

孟淮气得将手中的鸡骨头一扔,痛斥道:“丁见堂你糊涂啊!”

偷吃还点火,这是生怕别人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丁復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这会儿大家肯定都睡着了,我们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一点气氛都没有。”

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与孟淮碰了碰:“喝酒喝酒,明儿可就吃不上这般美食,只能吃那干馍和尘土了!”

“谁说不是呢——”孟淮心想他这话颇有道理,还是得及时行乐,接着又撕了一块鸡肉下来,塞进嘴中。

风吹芦苇的声音簌簌响起,两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两颊微红,眼神迷离,一人一碗又干了一杯。

丁復:“老孟,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呢?我这鸡皮疙瘩突然都起了起来。”

孟淮:“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我确实好像有点感觉阴嗖嗖的。”

直到他们身后脚步声渐近,两个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向后望去——

身后的裴珣气得是七窍生烟,叉手怒骂:“好哇!你们两个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第59章 叫花鸡(二) 她这是,发财了!?……

月色流转之中,三人六目相对,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

最后还是裴珣心有不甘,一屁股坐下,目光扫过地上的吃食径直去撕了一块。

叫花鸡跟随他们颠簸了一路,又是二次加工过,是以泥土和荷花的气味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浓烈。

加上火光渐弱,裴珣倒是还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之处,只是觉得这味道十分的熟悉。

他吃完一块后难免心生好奇,问道:“你们从哪里寻来的吃食?”

晚上那盘烧鸡的味道可不像这份这般美味得恰到好处。

“还不是——”丁復话到嘴边,被孟淮的手肘撞了一下,紧急停住,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还不是,还不是……”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大舌头了。”

裴珣又趁机撕了一块。

孟淮随口胡扯:“刚刚托驿站的庖厨师傅给我们做的,只不过我们两个稍微在旁边指导了一二。”

裴珣明显不信这番说辞,斜眼看他:“你们两个还能指导别人做菜?!”

就他们两个从未下过厨房的行径,还说的这么玄乎,谁信啊!

“爱信不信!好歹我们也看着黎师傅做菜做了这么久,就算自个儿不会做,那也是能说出一二!”孟淮说的头头是道,低头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轻啜几口,真是舒坦!

裴珣转念一想,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他们这几人确实都是理论知识丰厚的,反正也不是他们亲自上手,他自己前些时候不也指挥着府里的庖厨师傅们改良菜品吗!

失笑一声又努力地咀嚼吃食,再一看孟淮喝酒的动作,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居然还带了酒。

方才他看见远处的火光就出来了,走得急,身上什么也没带,嘴里也有些馋了,当即眼珠子一转。

操起旁边丁復的瓷碗也给自己倒了些,迅速喝了一口。

清冽的酒水淌进口中,滋味醇厚,确实痛快!

只可惜他来的太晚,现在只余下半只鸡了,三个人又都是食量大的,没多久便被瓜分干净,只剩地上一堆燃灭的余烬。

裴珣自觉已经融入成为大理寺一份子,结束这顿美味的宵夜后还砸巴着嘴唇道:“等过几天到了洛阳,我打算去多采买些食材,我们三人好好央求黎娘子一番,她定会心软。”

丁復闻言没有应下,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虽说这裴珣有些聒噪恼人,但这话确实在理。

黎师傅往日里还会帮忙替他们做些吃食让他们带回府中,只要食材足够,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啊不对,肯定是不会眼睁睁看他们啃干馍的。

黑夜中,唯有天空繁星点点,还有三双眼睛相互对视一眼,捕捉到各自的想法后,闪闪发光。

……

黎书禾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许是一日的奔波过于疲倦,又也许是这房间里的床榻比较舒适。

总之比起当初她独自一人赶路时的惶恐不安,如今倒是怡然自在的多了。

洗漱完下楼,方走到楼梯转角处,还心情颇好地与陆怀砚打了个招呼:“早啊陆少卿。”

陆怀砚耳朵动了动,抬头对上她弯起的眼睫,应道:“……早。”

黎书禾坐下来后,环视一圈,这才发现不见其他几人的踪影,便问道:“他们还没起来吗?”

“不知道。”陆怀砚摇头,才懒得管他们,看着她神清气爽的模样,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可好?”

“睡得很好,多亏陆少卿把这么好的房间让给我了。”

“嗯。”

陆怀砚看她想要找位置坐下,身子立马往旁边挪了挪。

黎书禾大方地走了过来,紧挨着他落座。

等驿卒将烩面端上来时,她打开一个的竹筒,将里面辣椒油舀了一勺,清汤上面立马浮现出一层红油。

驿卒眼睛亮了,忙问道:“这是何物!?瞧着倒是新鲜!”

黎书禾这才反应过来,辣椒这会儿应是还没有传入各地,看了眼隔壁正襟危坐的陆少卿,不由笑道:“这是辣椒油,用辣椒熬制而成。”

“辣椒?那是何物?”

“这得问我们陆少卿啦——”黎书禾手指了指隔壁的人,“都是陆少卿给我的。”

“咳咳……咳……”被点到名字的人突然被呛住,憋了半天才堪堪回了一句,“是一种作物,想必过段时间司农寺的人便会将此物的种子传播过来。”

“原是如此。”原来是司农寺的人研究出来的新作物,驿卒了然,又闻着这酱料的香味,不由起了好奇心,问道,“能匀我一勺尝一尝吗?”

黎书禾点头应道:“当然可以!”

驿卒立马去后厨端上了同款面条,学着她的模样舀了一勺辣椒油,又往碗里拌了拌。

辛辣的香味扑鼻而来,跟他们以往烩面清淡的汤汁略有不同,混合后更多了一丝霸道,席卷舌尖。

比起他们厨房里那些浓烈的香料味,更多的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股奇妙的辣意。哗啦哗啦,半碗面就不知不觉顺着喉头滑过,额间也开始冒起了细汗。

黎书禾心想着,果然很少有人能抵抗这辣椒的魅力啊。

她笑眯眯地问道:“味道如何?”

“好吃!”驿卒竖着大拇指,不住地夸赞,“实在是太美味了!够过瘾!”

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还犹觉不够,搓着手讨好地问道:“您这个酱料卖吗?”

只这么一小勺加入这面食之中就能如此美味,若是拿来做菜,想必也能十分得可口!

还没等到女子的回应,便听到大堂门前的几声巨响。

“卖什么!?不卖!”裴珣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又凶神恶煞地瞪着对方。这个驿卒怎么回事,他们自己还不够分呢,居然还妄想从他们手中抢食!

驿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这人手臂上挂满了大包小包,两只手上还拎着不少东西,不禁泛起疑惑。

这么多东西,待会儿他怎么骑马出行?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对着黎书禾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这位女郎,这酱料能卖吗?”

裴珣急了:“不是说了不卖吗……!”

等黎书禾回看过去,裴珣立马说道:“黎娘子,这酱料我出银子买下来!”

但黎书禾一时没有回答,手指在桌上微动。

思虑片刻后又把脸转向陆怀砚,看着他的眼睛,笑意盈盈地问道:“陆少卿,等回长安后,我想多做些这种酱料贩卖可以吗?”

毕竟现在她的上司还在身旁,若是想要搞一份副业,还是得知会他一声,征得他同意才行。

陆怀砚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突然转向他了,看了眼兴致勃勃的女郎,再看向一脸期待的驿卒,点头道:“可、可以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黎书禾显然十分开心,眉眼间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再转向驿卒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客气的模样,说道:“这酱料可以卖,就以这竹筒大小的量,一份便定价……”

她一时还没想好该卖多少银子,一小罐的芝麻酱都要一百文,她这个工序如此复杂,应该可以卖贵一些的吧?

“一百五……”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一两银子一罐。”裴珣啪一下,将银子掏出放在桌上,笑嘻嘻道,“方才说了,黎娘子这一罐酱料我买了。”

后头走进来的丁復也拎着大包小包,闻言不屑道:“区区一两银子,怎么被你装的像是付了多少巨额一般,我出二两!”

黎书禾眼冒星星,面上不显,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还有没有竞价的,打起来,都打起来!

果不其然,她最初的粉丝孟淮走了进来,对这两人的行为甚是鄙夷。孟淮拿出一锭银子压在上面,捋着几根胡须,淡淡道:“老夫出五两。”

那个驿卒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

才这么一小罐的酱料就要五两银子,就以他的这点月俸怎么付得起!

驿卒舔舔唇角,拳头紧握。

罢了,贵人们的玩意,只尝这么一口也算是值了!

黎书禾见驿卒一脸遗憾的模样,笑道:“您别听他们几位胡说,他们逗我玩呢!”

“诶黎师傅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可是认真的!”说着,孟淮非要把那五两银子塞到她的手里。

他们一个个买了这么多食材,可都指望着黎师傅待会儿能做好吃的,才五两银子,他还觉得少了哩!

等黎书禾手里真的握着这五两银子,倒还有些不真实。她是想着他们这几人能替她哄抬物价,多卖些银子,但是这些人……似乎把定价抬太高了吧?!

犹豫踌躇间,只见着更大的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二十两。”

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听在黎书禾的耳里,却如同仙乐一般。

“疯了,全疯了!”这驿卒觉得这里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将桌上的碗筷收拾整洁就要离去。

黎书禾只觉得这银子烫手,对上对方的视线,支吾道:“陆少卿,这……”

“这是另外的价钱。”陆怀砚看她难得的局促,不免轻笑一声,只片刻又恢复了那副板着的脸,故作正经的说道,“我记得的,先前答应黎娘子的银子也不会少的。”

黎书禾讪讪然地将银子收起,只觉得陆少卿的眼神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探究。

管他呢,反正既然这些个散财童子要给她塞银子,她多拿一点也不过分。

还没等她暗自高兴,就听到陆少卿那清冽悦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们买这么多食材,莫不是想着这一路都让黎娘子替你们做吃食?”

“啊这,这……”孟淮有些扭捏。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那个……”丁復也有些结巴。

“只是,只是想着若是黎娘子得空的话……”饶是裴珣这个全场脸皮最厚的,也一时羞的说不出话来了。

陆怀砚“嗯”了一声,显然十分了解他这些下属们,开口便是:“我方才付了二十两,作为这些时日给黎娘子替我们做吃食额外的辛劳费,你们呢?”

这意思就是,你们一分钱都不出,好意思白吃白喝吗?!

“哦哦——”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陆少卿跟他们打的是同一个主意!这便好办了!

三人皆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尽数塞进黎书禾的手中。

丁復最积极:“黎师傅,这是我的!”

孟淮:“这是老夫的。”

裴珣:“我我我,还有我的!”

陆怀砚满意地点头,全场只留下黎书禾一个人还愣在原地,手里怀揣着几锭银子,眼睛发直。

她这是,发财了!?

第60章 竹筒饭 好酸啊,他们到底在瞎操心个什……

黎书禾到底还是将酱料的生意和驿站的各人敲定了。

当然不是二十两这么夸张的价格,最后是以一节竹筒一百五十文的价格与他们成交的。

孟淮他们哄抬物价,确实让她大赚了一笔,存入了自己小金库。大理寺这群“财神爷”个个都是有钱的主,向来是不在乎银钱的,但是普通人可舍不得花这么大一笔银子,只为了吃一顿饭食。

既然她想做这酱料的生意,那还是要以实际出发,可不能狮子大开口,把人都吓跑了。

几名驿卒先前亲眼是看着这群人为了这么一小罐的酱料大打出手的,更是料定这是好东西。

黎书禾又让他们每个人都尝了酱料拌面的滋味,听着一罐最后只要一百五十文,也都是他们能买的起的价格,一个个就都去付了定金。

等丁復帮着将他们按付定金的顺序写好了名单,几人又相互按了手印,这生意便算成了!

黎书禾又问道:“我再多做一些放您这儿贩卖如何?每卖出一份便给您十文钱的抽成。”

左右长安城里每日都有人来这驿站,真做成了这生意,届时托人运过来便是。

一听还有提成,为首的那名驿长更是高兴。

他们这个驿站的客流量大,每日因着公务出行的大人们也多,如果他卖的多,不仅自己吃的不用额外花银子,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有的吃,还有的赚,真真是一本万利啊!再看向黎书禾的眼神都充满着炽热。

裴珣等人听闻是采用预定的方式,一切都等他们回长安后再进行售卖,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抢他们的吃的便好!

等黎书禾这厢事情处理妥当,他们也将行李收拾整齐,一脸正气的模样看向陆少卿。

陆怀砚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手中的缰绳差点都快握不住了,问道:“你们是把附近镇上的东西都给搬空了?”

这些鸡鸭尚还能理解,丁復手上那个深口大锅是什么意思?还有孟淮那背上背的是一整只的羊吧?

裴珣便是更加过分了,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裴珣提着的那筐里全都是豚肉猪蹄。

陆怀砚:“……”

丁復举手保证:“陆少卿放心,我们昨日特地连夜去打制了一个竹笈,东西保证能装下。”

孟淮也连连点头:“我刚好知道这儿有条小路,走那里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保证不会耽误行程!”

裴珣最后作总结发言:“放心,就这点吃食,我们一日便能解决,绝不会浪费的!”

陆怀砚:“……”

他在乎的哪里是这些吃食会不会坏,能不能吃完,而是他们这群人在外头着实给大理寺丢脸!

心里愈发后悔起来。

早知道情愿他与黎娘子两人出行,也好过跟这群如此不着调的人一同前往。

几人刚走出门口,便瞧着门口一辆宽阔的马车停着,不少人正往上面搬着东西。

丁復好奇问道:“这是去哪儿?装这么多东西呢。”

正忙活的一个邮驿拍拍那堆着的麻袋,笑道:“这每天都要赶好几趟,全都是把这些货运去漕船,要南下的。”

南下?那不是跟他们一条航线!?丁復心思一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附在那邮驿的耳后嘀咕几句,最后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邮驿有点为难,最后丁復不知道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什么,这才让对方的脸色稍霁。

邮驿最后应道:“行吧,只此一次。”

等几人把行囊收拾好,翻身上马,孟淮还凑过去问道:“你方才在那说些什么呢?我还看你递银子了。”

丁復神神秘秘道:“等着吧,到时候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

行至途中,已日头西斜,太阳也不再炽热,透过沿路成片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寻到一处小溪边,他们这才堪堪停下来准备休整一番。

黎书禾还没将身上的包袱放下,裴珣已然殷勤地打了一壶水,孟淮不知道从哪里拾来了柴火,开始生火。

丁復更是将刚买来的锅架了上去,又凑到了黎书禾的身边,谄媚道:“黎师傅辛苦了吧?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黎书禾这些时日也跟他们混熟了,对他们跳脱的行为也习惯不少。

再一看这几人早已忙活起来了,也准备走过去搭一把手。

也不知道这三人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在那荒郊野岭的驿站采买到这么多的东西。

正过去接过锅铲,就看到他们现在的身后有一片竹林,一阵风从竹节深处涌来,竹叶开始簌簌作响。

这儿居然有竹子!

本来她还想在路边折些芦苇叶来包粽子的,有了竹子倒是更好办了!

当机立断,她马上指挥丁復去那片竹林里砍一些竹节来。

丁復闻着竹子的清香,不由大喜:“可是要用竹子来做什么好吃的?”

“确实如此,要记得选毛竹或者甜竹,但是不要太嫩的,也不要太老的。”说着她伸手比了比大小,“大概要这么大的口子。”

丁復一听,当即拍了拍腰间的佩剑说道:“好,保证按你说的这个来选!”

应下后便独自一人向另一头的竹林走去。

余下的几人里,裴珣非常自觉地把竹筐里的豚肉取出,还眼巴巴地等着黎书禾分派任务。

孟淮亦是如此。

他背着的那只小羔羊早已经处理干净,两只手抬着不知道是该献上去还是先放在一旁。

活脱脱像后宫里的宠妃等待临幸。

黎书禾还是先选择上前把小羔羊放到石板上,那边又心安理得地指挥着裴珣:“还请裴寺正先把这些豚肉还有猪蹄拿去溪边清洗一番。最好是拿火把猪蹄上的毛烧一烧。”

裴珣本来还杵在一旁不知该干什么,一得了指令,肉眼可见地喜笑颜开起来。

黎娘子让他去清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待会儿就要做这个猪蹄!

一想到他曾经吃过那碗销魂的猪蹄面,嘴角已经开始泛起津液,早已按耐不住了,连忙应道:“我现在就去!”

孟淮见状也不好意思坐着等吃,连忙又捡了两根树杈,准备发挥他的老本行,说道:“我也去溪边看看,能不能再捉到几条鱼来!”

现下只剩下黎书禾和陆怀砚两个人单独坐着。

陆怀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往那柴火堆里不断扔着树枝,橙红色的火苗一下子蹿高,溅起的火星差点把人吓了一跳。

黎书禾立马转头说道:“火够大了,可别再添了。”

陆怀砚手忙脚乱地又把柴火拿出来几根,手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漆黑。

黎书禾见他这般,不由提议道:“不如陆少卿来帮忙刷酱料吧?”

酱料已经调好,只要均匀地抹到小羔羊上就好了。

陆怀砚接过她递过来的酱料,应了一声,眼见着她真的就放心交给自己,倒真的开始认真忙活起来。

等刷了一遍过后只觉得这颜色还不够深,不似他们之前吃的那只叫花鸡般色泽金黄。思虑一番,觉得大抵是酱料没有刷够的原因,复而又继续刷了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觉得颜色与之前的相差无二后,才放心地将手里头的活停下,然后按着她方才所言,将整个羔羊捆绑在一根粗木棍上,开始炙烤。

而一旁的黎书禾正准备捡几把野菜来炖汤佐食。

不得不说丁復买的这个铁锅倒是真的挺好用。有了这个起码可以在野外煮汤,不过以她颠勺的重量来看,怎么也想不通怎么有人会愿意背着这么一口大锅长途跋涉的。

直到锅里的汤水冒出香味时,丁復已经扛着好几根竹子回来了。

翠绿的竹子上面还挂着新鲜的露珠,浓郁的竹香四处飘散。

“黎师傅,你看这些竹子够不够!”

黎书禾抬头一看。

可太够了……十几根长节竹用竹条捆在了一起,她甚至都要怀疑丁復究竟是怎么背回来的。

丁復把竹子放下后,还从怀里掏出好几个春笋,忙不迭地邀功道:“还有这个,我看着嫩,就给挖来了!”

这个季节,春笋当是一口鲜脆抵万金。

只不过他们今日准备的食材属实有些过多了,黎书禾只好忍痛说道:“若丁司直不怕麻烦的话,便先将这笋带着,等我们到下一站时给你们做一道鲜美无比的菜肴。”

丁復自是同意,他连锅都背了,还在乎这几根春笋?!

等他看到陆少卿都亲自在那烤这羊羔,立马将袖子一撸,也跟着干了起来。

浸泡好的米饭混着切好的腊肉还有豌豆塞进劈好的竹筒里,满满当当,再加入适当的清水,又拿竹叶把竹节口子堵上,就扔进火堆中烧烤。

竹节的清香混合着油脂的香味,冒出来的汁水不停地流淌到米粒上,随着竹子散发的焦香,那种与众不同的甜味不断地扑鼻而来。

另外多出来的几个竹筒,也塞入了腌制好的鸡肉和鱼块。竹节青翠,香气四溢,把在场的人肚子里的馋虫全都勾了起来。

“黎师傅,这可以吃了吗?”丁復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黎书禾一看,竹子的外壳差不多都变得有些焦黑了,点点头道:“劳烦几位将这竹筒劈开。”

几人一听,立马动手,干净利落。

竹筒劈开后,一层白色的竹膜包裹在米饭的外面。而里面的米饭已经吸收了竹子的清香和腊肉的咸香,格外的勾人。

每一粒米看起来都十分的晶莹饱满,软糯香甜的江米吸饱了竹汁,光是闻着这米饭的香气,已经忍不住让人垂涎三尺。

三人早已按捺不急,拿起筷箸就往嘴里扒拉着。

先入口的是米饭中自带的竹香。经过高温烧烤后,清新的竹汁混合腊肉的油脂,还有豌豆的香甜,全都浸入这一粒粒的米饭之中,仿佛整个山林中的春意,也都被吃进了他们嘴中。

满目青山绿水,满口软糯香甜,倒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山野乐趣。

只是这悠闲清雅的时光也只是暂时的,不一会儿便开始了新一轮的鸡飞狗跳——

裴珣:“丁见堂,你能不能吃慢一点?你自己看看你那腮帮子,又不是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了!”

丁復:“少管我……呜呜,我……这些竹筒饭可都是我砍的竹子,我塞的米,再吵吵我可不让你吃了。”

裴珣:“那行,那等等我那酱猪肘子你也别想尝一个!”

丁復:“不行,说好的有福同享呢!”

几人吵吵闹闹,只有陆怀砚仍然专注地翻烤着那只小羊羔,升起的浓烟也时不时往这边飘来。

他们手中的筷箸一顿,相互对视几眼,傻了。

陆少卿居然不吃饭给他们在这儿烤羊羔?!一时之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只不过这份震惊还没过多久,便见着一道俏丽的身影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黎书禾拿着一个竹筒,一双筷子走上前道:“陆少卿尝尝这个,知道您喜欢甜口,我在里面特地加了红豆和红枣。”

众人:“……”

好酸啊,他们到底在瞎操心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