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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眼神微敛,恬静一笑:“能与沈姐姐再相见,我在宫里也不会寂寞了。”

沈听宜轻声:“宫里一向热闹,莲淑仪喜静,玉照宫才清静一些罢了,你若喜欢热闹,下个月安福殿要举办荣妃娘娘的生辰宴,可不就热闹了?”

云意埋下头,声音闷闷:“可我只是御女,也有资格参加吗?”

“先前在毓秀宫学规矩时,尚仪大人说过,位列从五品才能进殿给皇后请安。除非初次侍寝,需要进殿向皇后三拜九叩,余下时候,妾身都只能跪在院子里磕头请安。”

沈听宜静静看她,唇角微不可察勾了勾,柔声安慰:“都能参加的,若不能,我便去求一求荣妃娘娘,一定让你去。请安的规矩如此,等你晋封了贵人,便能进殿坐着了。不过坐着那儿,与旁人说说话,喝喝茶,也是无趣得很。”

她装作没听懂,直接将话口堵死。

“是,沈姐姐说的是。”云意脸上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立即转移话题,“今日请安时,我听闻了一件事,不知沈姐姐可知晓?”

沈听宜故作疑惑:“什么事?”

云意笑意盈盈地道:“昨日陛下来德馨阁时,路上被姜良人拦住了,好在陛下看穿了她的把戏,让她禁足一个月,连带着唐妃也罚了俸。”

沈听宜瞪大了眼睛,“竟有此事?我昨日没听陛下提起呢。”

云意继续道:“沈姐姐不知道,现在满宫都在传呢,私下里,都在嘲笑唐良人胆大包天,心比天高,竟然想着做第一个侍寝之人。”

沈听宜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再说,她前头还有两位贵人呢,陛下难道会越过她们点她侍寝?”

云意笑道:“是呀,沈姐姐,我也是这样想,谁知道姜良人脑子里怎么想的呢?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听宜摇摇头,长吁一口气:“为了当第一个侍寝之人,这可不值当。”

她的话音刚落,一位小太监面带喜色,脚步轻快地走进来,躬身禀告:“主子,乾坤殿的今微姑姑来了。”

沈听宜微惊,忙请人进来。

第096章 第 96 章

今微捧着一个红漆雕花的食盒走进来,禀明来意:“昭嫔主子,这是陛下今早特意吩咐尚食局给您准备的补汤,陛下说您身子弱,要好好补一补才是。”

冒着热气、黑乎乎的一碗汤端到沈听宜面前。

光是闻着气味,便让人感到不适。沈听宜接过,拧了拧眉,一时下不去口,不禁置疑道:“这补汤怎么这么苦?”

今微笑着向她解释:“虽说是补汤,里头却添了好几味药材,良药苦口,昭嫔主子,这可是陛下特意让章院使调配的,对您的身子大有益处。”

听今微这样解释,沈听宜略微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这时,云意往前看了看,柔声道:“今微姑姑有所不知,昭嫔向来怕苦,可否让宫人去准备一些蜜饯来,也好去一去味?”

今微打量了她一眼,颔首道:“云御女放心,陛下考虑周全,已经给昭嫔主子准备了几道蜜饯。”

她将食盒最下方一层打开,取出两小碟裹着糖霜的蜜饯。

“这一道是金桔蜜饯,这一道是荔枝蜜饯。”

沈听宜尝了一口荔枝蜜饯,点点头??:“劳烦姑姑替我向陛下道谢。”

今微欠一欠身,含笑答应:“昭嫔主子放心,奴婢省的。”

长痛不如短痛,沈听宜立即将那温度适中的补汤一饮而尽。

这补汤在口中又苦又涩,连蜜饯也压不住。

今微将食盒收拾好,等她缓了过来,才道:“陛下说,今日处理完政务,便来德馨阁同您用膳。”

沈听宜面色一红,羞涩道:“是,我知晓了。”

知月送今微离开,殿内便只剩下沈听宜、云意、浮云以及云意带来的宫女。

云意羡慕似的开口:“陛下待沈姐姐可真好。”

沈听宜拿起一颗金桔蜜饯递到她的嘴边,“可别打趣我了,陛下送来的蜜饯,你也尝一尝 。”

云意伸手接过,放入了口中,含糊不清道:“看到沈姐姐深得陛下宠爱,我也为沈姐姐感到高兴。”

沈听宜听了,却没接话。她抬眸,给浮云递了个眼色。

浮云会意,神色担忧地开始劝:“主子,您早膳还未用呢,先别吃这些蜜饯了,对您的身子不好。乔医女说了,早膳是一定要用的。”

沈听宜不耐烦地摆摆手:“方才喝了补汤,这会儿实在没胃口用早膳。”

浮云满心焦急,无奈地看向云意,求助:“云御女,您帮着奴婢劝一劝主子,多少用一些早膳,否则叫陛下知晓了,要怪罪奴婢的。”

云意目光一闪,笑着道:“沈姐姐不用早膳怎么行,今日倒是我唐突,打扰了姐姐,姐姐快去用膳吧,我也该回宫了。”

沈听宜极为苦恼地蹙了下眉头,冲她一笑:“罢了,那我先用膳了,云意,你若有空,随时来德馨阁找我。”

“沈姐姐好意,妹妹恭敬不如从命。”

沈听宜盯着她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微微舒展了眉头,收敛了神情。

浮云大着胆子询问:“主子,云御女过来找您到底所为何事啊?奴婢怎么没看明白?”

沈听宜重新坐下,淡淡道:“试探一下我,顺便看看能不能让我在陛下举荐她。”

浮云张大嘴巴,“啊”了一声:“这如何使得?主子,云御女这样不怀好意,您可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提起她。”

沈听宜看着她单纯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浮云,你以为我不提,陛下便不知道吗?”

“陛下如何知道?”

“御前的今微不是来了吗,她会告诉陛下的。”

浮云顿时不高兴了:“那云御女岂不是要借着主子的名头入了陛下的眼?”

沈听宜摇摇头,肯定地道:“不会。”

“她可以得宠,但绝不能是因为我。”

云意是安平侯府举荐而来的,她又曾与安平侯世子定过亲,于情于理,都该避嫌。

闻褚若是宠幸云意,什么理由都可以,但绝不能是因她举荐。否则,这成了什么?

云意这个算盘,注定是会落空。

然而到了晚上,闻褚却因着忙于朝政之事,食了言,没有来陪沈听宜用膳。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闻褚统共也就来了两回后宫,且两回都是德馨阁。

新妃入宫十天,竟一次也不曾见圣颜,实在匪夷所思。

皇后也趁着这个机会下令,让嫔妃们每五日去凤仪宫请安一次。

沈听宜无视那些羡慕、嫉妒和怨恨的视线,淡然自若地回到德馨阁。

知月深呼一口气,紧绷着的身子才敢慢慢松懈下来,“主子,奴婢瞧着那些人的目光,都恨不得吃了您呢。”

沈听宜扬了扬眉,“是陛下忙于朝政,不召人侍寝,难道是我拦着不让陛下召见她们吗?”

怨恨她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不若好好想一想,怎么去吸引帝王的目光。

知月虽然抱怨,心里却是有几分欣喜的。

这样的圣宠,可不让人嫉妒吗?这几日,德馨阁的奴才,处处受人巴结呢。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的,都在打探主子的喜好。就是御膳房,也不需要汝絮去取膳食了,三餐都会有宫人准时准点的送来,主子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想到这里,那三分的欣喜,也变成了一分。

从前在沈府,在得知主子要被送进皇宫时,她还想着,主子若是得了圣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总比沈府好得多。如今这念想倒是实现了,可她心里却莫名的难受。

沈听宜见她苦着脸,上手捏了捏,关心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不开心了?”

知月收回思绪,并没有袒露心意,而是道:“主子,奴婢刚刚想起来,繁霜姑姑早上和奴婢说,今日是胡婕妤的生辰,要奴婢问主子可要送什么贺礼过去?”

沈听宜惊讶不已:“今日是胡婕妤的生辰?我怎么没听她提起?”

知月摇摇头:“奴婢也不知,繁霜姑姑说,去年胡婕妤生辰,陛下还让司珍司送去了不少首饰。”

只是今年,却没有人提起,恐怕也没多少人记得。

九月二十七是胡婕妤的生辰,明明她的生辰在沈媛熙之前,陛下偏偏遗忘了她,早早地下令给沈媛熙大办。若她是胡婕妤,不知道该有多么落寞。

“去库房里准备一些——”沈听宜顿了顿,忽然发现,她到现在竟还不知胡婕妤喜欢什么。

她起身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挑吧。”

知月陪同她来到库房里,左挑右选。

从刚入宫收到的贺礼,再到后面帝王陆陆续续的赏赐,这间屋子,已经堆了许多首饰、香炉、瓷器、笔墨纸砚……

知月一一介绍了几样,沈听宜都不感兴趣。

“这青柚葵瓣式洗,是陛下先前赏的,主子还未用过。”

听到这里,沈听宜才点点头:“正好胡婕妤可以用上。”

她拿起这个笔洗,却见知月抱起一个铜鎏镂雕梅花手炉,道:“这手炉,也是陛下的赏给主子冬日用的。”

沈听宜满意地道:“十一月天就该冷了,这个也一并送给胡婕妤吧。”

知月有些犹豫:“可主子怕冷,若是抱着这个手炉,冬日去请安时也不那么冷了。主子何必送给胡婕妤,难道她一个婕妤,连个手炉都没有吗?”

沈听宜点了点她的额头,“她有的东西,我就不能送了?知月,送什么不重要,都是的是心意。”

“按你这样说,这宫里的东西甚至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那万寿节,后妃和朝臣们何必给陛下送贺礼呢?”

知月道:“奴婢只是觉得,胡婕妤对主子又不是真心相待,主子何必这般费心思?”

沈听宜注视着她,眼里藏着笑,“知月,宫里哪来的真心?只是我与胡婕妤这些日子几乎是日日相见,明面上,又与她无怨无仇,她生辰,难道我不该上心,给她一个表示吗?”

后妃之间,这样平和的来往已经难得。

只要胡婕妤不对她产生威胁,不出手伤害她,她便能一直与胡婕妤保持这样的关系。

然而不管是从前,还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都没有看懂胡婕妤。

胡婕妤既不贪恋权势,也不在意自己的地位与帝王的宠爱。仿佛不论什么人 、什么事,都无法进入她的眼中。

就像是,她不在意这个世间的一切,也不留恋这个世间。

沈听宜摇摇头,暂时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知月,你亲自跑一趟长春宫,将这个贺礼送到胡婕妤手上。”

“是,奴婢遵命。”

……

长春宫

胡婕妤收到沈听宜的贺礼,脸上顿时露出笑意:“难得昭嫔还记得我的生辰。”

知月立即笑道:“这两件贺礼都是主子亲自挑选的,不知婕妤娘娘可还喜欢?”

胡婕妤眉梢微微一挑,粲然一笑:“昭嫔选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恰好我都能用上,你回去告诉昭嫔,我很喜欢。”

知月见她露出这样明媚的笑,情不自禁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婕妤娘娘笑得这样高兴,婕妤娘娘高兴,我家主子知道了,心里定也高兴。”

胡婕妤笑意更浓,转脸望向身侧的话宫女,吩咐道:“将本宫的柿子饼装进食盒里,给知月拿来。”

她又对知月道:“这些柿子饼是昨日本宫和莲淑仪一起亲手做的,你带回去给昭嫔尝一尝,本宫也给你准备一份。”

知月连忙道谢。

在回昭阳宫的路上,知月路过了尚服局。

她没打算进去,可是却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她,将她叫住,热情道:“知月姑娘来了,可是昭嫔有什么吩咐?”

知月也换上一副笑脸,看向那位司衣,“昭嫔主子没有什么吩咐,我只是过来随意看看罢了。”

司衣仍是笑道:“可巧了,今日刚进来了一些锦缎,只是我有些忙,还没来得及给昭嫔送去,知月姑娘既然来了,便先挑一挑吧。”

她领着知月走到屋子里。

知月见屋内的众人来来往往,神色匆忙,不禁疑惑:“今日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竟让司衣大人这么忙?连来昭阳宫送锦缎的时间都没有了。”

司衣看着她,环视四周后,微微垂首,压低了声音:“陛下吩咐,让尚服局制一件妃位礼服。”

知月大吃一惊:“妃位礼服?”

忙问:“可是要给哪位主子晋位吗?”

司衣摇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想:“我也不知,只是如今后宫中最可能晋妃位的,不就是莲淑仪吗?”

知月点点头,的确如此。

妃位之下,莲淑仪位分最高,现在她又有协理后宫之权,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第097章 第 97 章

知月火急火燎地回到德馨阁,将事情告知沈听宜:“主子,陛下竟要给莲淑仪封妃。”

沈听宜有些惊讶:“司衣与你说的?”

知月重重地点点头。

汝絮已经养好了伤,侍奉在沈听宜身旁,听罢,也面露忧色:“陛下先前不是说,无功无妊,不予晋封吗?莲淑仪怎么……”

沈听宜静一静心神,慢条斯理地道:“事情还未确定呢,何必这样着急?汝絮,你先去将这件事告诉荣妃娘娘罢,看看荣妃娘娘如何说。”

“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汝絮着急忙慌的样子,沈听宜忍不住一笑,“妃位有四个位置,现下正好缺一个,若莲淑仪补上,可不就齐全了。”

知月也冷静了下来:“主子觉得这是好事吗?”

“如何不算好事?”

若是莲淑仪与沈媛熙同为妃位,沈媛熙还有心思顾得上她吗?莲淑仪拉拢她别有目的,但又如何?她一点都不会吃了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只需静静等着,看谁先出手,再伺机而动。

沈听宜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沈媛熙因着闻褚对她的宠爱又有些忌惮她了,她若要保全自己,必须转移沈媛熙对她的注意力。

莲淑仪这件事来的正好。只是还不够,她必须再找人来分散沈媛熙的注意。

……

转眼到了五日一次的请安,沈听宜早早地来到了凤仪宫。

殿内言笑晏晏,十分热闹。

许贵嫔看向莲淑仪,开口就是恭喜:“妾身听闻尚服局已经在赶制妃位的礼服了,想必是给淑仪娘娘的吧?”

这两日,宫里都在传莲淑仪要晋妃的消息,然而陛下并未来到后宫,她们只能暗暗猜测。

虽是猜测,却都笃定莲淑仪要晋为莲妃——总不好越过莲淑仪,晋升两位婕妤的位分,余下的更不可能越好几级晋封。

这次的消息传的异常迅猛,比先前承平行宫那次帝王宠爱莲淑仪云云的谣言还要猛烈,背后仿佛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然而“三分真,七分假”的谣言都让人难以分辨,更别提这次的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尚服局的女史的言论,诸多的原因,导致现在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就连莲淑仪本人也从先前的怀疑,到了现在的相信。

莲淑仪笑了笑:“圣旨未下,许贵嫔可别胡乱说。”

恪容华接过话茬:“毕竟是妃位的礼服,除了淑仪娘娘,还能是谁呢?”

自从莲淑仪协理后宫,从前与她关系平平的嫔妃都转变了态度,许贵嫔如此、恪容华如此,低位的更不必再提。

胡婕妤笑呵呵道:“等殿下出来,问一问不就知晓了,贵嫔和容华何必急于一时?”

今日请安,除了薛琅月、被禁足的唐妃、庆嫔和姜良人外,各宫嫔妃都到齐了。

沈听宜左手边坐着许贵嫔,右手边坐着白贵人。

见沈听宜一言不发,许贵嫔便侧过头来,找她说话:“昭嫔,你觉得是不是莲淑仪?”

沈听宜软语道:“该是莲淑仪的,旁人抢不走,不该是莲淑仪的,也总会有人得到。何必猜来猜去这么麻烦?”

许贵嫔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一点没有好奇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昭嫔,你也太沉得住气了,不像我,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想来问问殿下。”

沈听宜轻轻抿了个笑,不好意思地道:“从前日日抄写经书,性子便温吞了,也算不得什么好事。我倒是羡慕贵嫔您这样的性子。”

白贵人掀眼看过来,淡淡开口:“抄写经书确实可以戒骄戒躁,没想到昭嫔这个年纪会喜欢抄经。”

“抄写经书怎么还分年纪大小呢?”沈听宜转脸看向她,“白贵人以为我这个年纪该喜欢什么?”

白贵人眉目清冷,看着沈听宜的时候也是没有情绪波动。

气质高雅,似空谷幽兰,遗世独立,卓尔不群。

“君子不徒语,妾身方才说错了话,让昭嫔误会了。其实昭嫔喜欢什么,不该妾身置喙。”

她微微颔首,动作优雅流畅。

宫中嫔妃活泼有之、怯懦有之、高傲有之、端庄有之,向她这样冷淡的性子却没有,故而沈听宜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才道:“我瞧着白贵人一身书香之气,不知白贵人平常喜欢什么?”

白贵人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难以言说的情绪,沈听宜并没有分辨出来是哪一种,只是她明显感受到白贵人在听完她这个问题以后,态度更加冷淡、疏离了。

“妾身出自江都白家,并非书香门第,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如昭嫔雅致。”

却不仔细说。

沈听宜也没打算继续追问,恰好,郑初韫也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到了凤椅上。

“妾身给皇后殿下请安,愿殿下凤体安康。”

“诸位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郑初韫发话以后,众人重新落座。

许贵嫔迫不及待地问道:“殿下,妾身听闻尚服局最近在赶制妃位的礼服,不知是给哪位娘娘的?”

郑初韫讶然:“什么妃位礼服?本宫怎么不知?”

也不知她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许贵嫔迅速将事情解释了一番,郑初韫才恍然大悟般,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不过,陛下并未与本宫提起此事,本宫也不知陛下是属意哪位妹妹。等陛下来后宫,本宫替你们问问。”

许贵嫔顿时泄了气:“是,多谢殿下。”

见皇后都不知晓,沈媛熙用帕子虚虚掩住鼻子,泠泠笑道:“要想知道还不简单,让昭嫔去问陛下不就成了?”

许贵嫔也笑:“是啊,如今,也只有昭嫔能见到陛下了。”

沈听宜立即惶恐道:“妾身不敢。”

她知道许贵嫔是在打趣她,并没有恶意。但听在旁人耳中,便觉得这是在抱怨。

恪容华莞尔:“昭嫔,你这有什么不敢的?问问陛下罢了,陛下还能责怪你吗?”

“妾身……”沈听宜一脸无措地看向莲淑仪。

莲淑仪察觉她的目光,冲她一笑:“无妨的昭嫔,无需你去问陛下,这件事陛下迟早会告诉我们的。”

沈听宜微微松了口气,牵唇柔柔一笑:“是,并非妾身不愿问陛下,只是妾身以为,这样的惊喜,该让陛下亲自告知娘娘才是。”

莲淑仪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

沈媛熙却觉得这个笑容刺眼至极,她攥紧了手指。留长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一道道弯弯的痕迹,她却犹尤不觉。

请安过后,莲淑仪照例请她去玉照宫,沈媛熙却一如反常,叫住了沈听宜:“听宜。”

夹在两人中间,沈听宜显得有些慌乱。

沈媛熙眯了眯眼,声音冒着寒气:“怎么,本宫已经使唤不动你了吗?”

沈听宜略带歉意地看向莲淑仪,莲淑仪点点头,温柔道:“那昭嫔明日再来吧。”

沈听宜福了福身,朝沈媛熙的步辇走去。

“娘娘。”

沈媛熙没理会她,让人将步辇抬起往前走。

沈听宜无奈,只得紧紧跟上。

莲淑仪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仪仗消失在眼前,她才上了自己的步辇。

菘蓝笑道:“娘娘,奴婢瞧着荣妃仿佛与昭嫔因为娘娘您生了嫌隙呢。”

莲淑仪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胡婕妤说的不错,从前是我想岔了,依照荣妃高傲的性子,根本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可现在不一样了,菘蓝,你瞧见了吗?她竟然因为昭嫔与我交好,动了怒呢。”

菘蓝一时有些犹豫:“只是,昭嫔在娘娘和荣妃之间,还是选择了荣妃。”

“那又如何?”

莲淑仪胸有成算:“你以为昭嫔心中不怨恨荣妃吗?若非进宫给荣妃侍疾,昭嫔这会儿该是世子夫人,安平侯府的正经主子。只是现在她还不敢流露出恨意,也不敢反抗荣妃。”

“时日久了,昭嫔必定与荣妃离心。”

菘蓝若有所思地道:“昭嫔虽有圣宠,位分却不算高,若是能当上一宫主位,那才有底气吧?”

“可一门不出两位娘娘,荣妃只要活着,昭嫔便不可能成为一宫主位。”

莲淑仪轻轻一笑:“宫规里何曾有这句话?只是昭嫔资历尚浅,确实不足以胜任一宫主位。若是再过两年,她圣宠依旧,婕妤之位怕是收入囊中了。”

菘蓝不由问:“娘娘想要助昭嫔一臂之力?”

“我可没那个本事。”莲淑仪笑意更深,“我只是不想看到荣妃那样得意罢了。”

她自认为和沈媛熙无冤无仇,可沈媛熙却自视高人一等,打心里看不起她,嘲讽她没有宠爱便罢了,在太子府时就带着旁人孤立她。

她一直忍着,不想与她争辩是非。没想到她越是忍让,沈媛熙越是得寸进尺,当她真是怕了她吗?

“上次喝醉了酒,昭嫔说在承平行宫时关于本宫的谣言也是荣妃让人传的。”

菘蓝点头:“是,荣妃大抵是想让陛下厌恶娘娘吧。”

莲淑仪淡淡道:“可惜她的算盘落了空,陛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我又协理后宫,若是再封妃……”

她止住了话口,话锋一转:“明妃、不,是唐妃,不也是因为风头太盛,栽在了她的手里吗?”

菘蓝也忧心起来:“娘娘可要小心一些,谁知荣妃这次会想什么法子陷害您呢?”

她仰了仰头,嗤地一笑:“我可不是唐妃。”

唐文茵未曾接触过宫务,从前也没学过掌家,可她不同,在贺家,母亲一直教导她如何执掌中馈,若非先帝赐婚,她该是当家主母的。而在宫里当娘娘的,也该是她的姐姐。

想到姐姐,她的眼神不由地黯淡下来。

若不是她,姐姐就不会死。

第098章 第 98 章

莲淑仪情绪变得低落。

“姐姐的忌日就要到了,也不知婶婶近来身子可好些。”

菘蓝缄默了一瞬,安慰道:“娘娘,上次大夫人不是和您说了吗,三夫人现在已经好多了,娘娘若是担心,不妨寄一封家书回去。”

“不合规矩,算了吧。”莲淑仪摇摇头,“等今年宫宴到了,我再问问母亲吧。”

若是妃位,她便可以传见自己的家人了。

头一次,她这样想往上再升一级。

……

长乐宫

沈听宜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

“本宫怎么不知,你与莲淑仪关系这样好了?”

沈媛熙坐在榻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莲淑仪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要帮着她与本宫作对。”

“娘娘明鉴。”沈听宜缩了缩身子,声音发颤,“妾身与莲淑仪只是喝喝茶,聊聊天罢了。妾身万万没有向着莲淑仪的意思。”

沈媛熙却不信:“你当本宫好糊弄是吗?”

“娘娘,妾身不敢欺瞒您。”沈听宜咬唇,语气犹豫,“其实莲淑仪并无针对娘娘的意思,她与我来往,也是想与娘娘冰释前嫌,并无其他意思,还望娘娘……”

沈媛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人心慌,“沈听宜!”

她怒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姓沈?”

沈听宜瑟缩了一下,眼神闪躲,局促不安道:“妾身自然记得。”

“只是妾身以为,娘娘您与莲淑仪并无仇怨,若是您与莲淑仪联手——”

眼见沈媛熙脸色一沉,绯袖忙道:“昭嫔,容奴婢说一句话。”

“莲淑仪一无子嗣,二无圣宠,娘娘与她联手,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昭嫔,你莫要受了莲淑仪的蛊惑,听信了她的话,伤了娘娘的心啊。”

沈听宜愣愣地看着沈媛熙,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浸湿了睫毛。

绯袖见她听了进去,继续说:“昭嫔,奴婢也不想瞒着您了,您可知从前莲淑仪为何不受陛下宠爱?”

沈听宜摇摇头,疑惑地看着她。

绯袖的声音如细雨一般慢慢砸在人的身上,轻轻柔柔,却带着凉凉的温度。

“清治十九年,先帝指婚贺家女为肃王妃,然而肃王以死拒婚,不惜被先帝贬斥也不迎娶贺家女。”

“为了安抚贺家,先帝让当时还是豫王的陛下亲自去了一趟江都,并由贺家亲自接待。”

“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可清治二十年,陛下甫被册立太子,先帝便下旨册封贺家女为太子良娣。”

原来这就是真相。

沈听宜垂着头,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先帝重用贺擎松大人,莲淑仪是贺大人唯一的嫡女,先帝强行赐婚,陛下身为太子,怎好向肃王那样抗旨呢?故而莲淑仪一入太子府便从未受宠,陛下登基,也只是按照规矩将她封了淑仪。”

看重贺擎松,便要将她的女儿嫁入皇家做妾吗?从肃王妃到太子良娣,可曾问过莲淑仪的意愿呢?从头至尾,都是先帝在操纵着一切。

绯袖谆谆道:“昭嫔,这件事并无多少人知晓,娘娘也是从庆阳长公主那儿听说的,奴婢今日告诉您,也是让您心里有个数。陛下不会宠爱莲淑仪,给她尊荣、给她地位,都是看在先帝和贺大人的面子上,即便莲淑仪成为莲妃,这辈子,也止步于此了。”

“娘娘从未将莲淑仪放在眼中,也是知晓陛下待她的心意,那些说陛下宠爱她的谣言,都实在可笑至极。”绯袖笑着摇一摇头,“莲淑仪以为娘娘不待见她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与陛下同心。知道陛下有所顾忌,娘娘也不愿意让陛下为难,对于莲淑仪,娘娘已经仁尽义至了。昭嫔,您不妨想一想,莲淑仪是何时与您有所来往的?”

沈听宜消化着这些话,好一会儿,才呐呐道:“是九月初,新妃们还未入宫那会儿,莲淑仪过来请我去玉照宫喝茶,我去的时候胡婕妤也在。”

她搅动着手指,内心隐隐有些不安:“莲淑仪向我赔罪,说要与我冰释前嫌,胡婕妤也说,从前都是误会,让我不要计较。我、我便……”

绯袖短叹一声,气愤道:“昭嫔,您糊涂啊!莲淑仪因着娘娘,处处针对您,这算是什么误会?她记恨娘娘得宠,又见您得宠,这时候向您赔罪,难道是出于真心吗?”

沈听宜迟疑地摇摇头,看上去迷茫极了:“莲淑仪是、是故意的?”

沈媛熙倏然冷笑:“她不过是怕新人入宫后,再无得宠的机会,拉拢着你,也好挑拨本宫与你的关系罢了。”

泪珠悬挂在她的长睫上,欲坠未坠,沈听宜脸色蓦地一白,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妾身岂不是上了她的当了?”

绯袖在沈媛熙的示意下将她扶起来,“昭嫔,您仔细想想,娘娘总不会平白无故拦着您与旁人交好。”

沈听宜挨着交杌坐下,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沈媛熙瞟了眼绯袖,身子往后靠了靠,执起茶盏撇着上面漂浮的茶沫,热气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氤氲了她的面容。沈听宜低着眼眸,并未瞧见她眼中那抹戾气。

沈听宜身后的汝絮拿出帕子递给她,等她拭去眼角的泪,绯袖缓声道:“昭嫔,娘娘这几日忙于宫务,昨夜里更是一夜未眠。”

沈听宜红着眼圈,“都是妾身不好,让娘娘担忧了。”

沈媛熙没说话。

绯袖又道:“娘娘累了,该歇息了,昭嫔先回宫吧。”

沈听宜默默地看向沈媛熙,面上难掩惊慌,动了动嘴唇,到底起了身,拜道:“宫中之人,唯有娘娘待妾身真心,妾身以后都听娘娘的,娘娘放心,妾身不会再与莲淑仪走动了。”

沈媛熙状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开了口:“本宫不拦着你与莲淑仪继续走动,你也不必因为绯袖今日说的这些话对本宫心怀愧疚,你与本宫都是沈家的女儿,本宫作为你的长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人心难测,本宫也是怕你真心交付之人,亲手捅你一刀。”

她凝视着着沈听宜,唇角微微弯起:“你且与莲淑仪与从前一般,时日久了,还怕抓不住她的马脚吗?”

沈听宜听得瞳孔微缩。

沈媛熙笑得温婉,语气也格外柔和:“听宜,听得再多都不如你自己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

沈听宜呼吸猛地一滞,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呆呆地看着她。

半晌,她垂下眼帘,低声应了:“是,娘娘的意思,妾身明白了。”

从长乐宫走出来,汝絮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劝道:“主子,荣妃娘娘说的也有道理。莲淑仪到底是否真心待您,您试一试就能知道。”

“若是莲淑仪并非真心,主子再与她断了来往也不迟。”

沈听宜握着她的手腕,手心微微湿润,仿佛出了汗,可最近都是阴沉的天,温度也已经转凉。汝絮心里一惊,搭在她的手背上,为她取暖。

“主子……”

沈听宜侧目瞧着她,软声道:“我知道的,汝絮,我会按照娘娘的意思来。”

从莲淑仪邀请她喝茶的那一天开始,时至现在的发展,这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过,莲淑仪的经历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但闻褚仅仅因为她是先帝赐婚,才不宠爱莲淑仪吗?

不尽然吧。

……

绯袖替沈媛熙按了按肩膀,有些担忧:“??娘娘,莲淑仪若不对昭嫔出手,今日这些话,岂不是白白告诉了昭嫔?”

沈媛熙拨着手中的茶盖,淡声道:“莲淑仪不出手,那本宫便替她出手。”

绯袖垂下眼,轻声劝道:“娘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该是弄清楚尚服局那妃位的礼服是怎么回事,莲淑仪总不能好端端地和娘娘平起平坐。”

沈媛熙听闻此事便是心烦意燥,“啪”地一声,将茶盖搁在案几上,冷冷道:“凭她也配和本宫平起平坐!”

她讥诮道:“妃位的礼服,难道只是给晋封为妃的人穿的吗?本宫当初为妃,册封礼上那件吉服可还在库房里?过几日是本宫的生辰,既在安福殿举办宴会,本宫就该穿得正式一些。绯袖,你亲自去一趟乾坤殿,就说本宫的吉服时日放久了,有些地方需要缝补,还需要清洗,恐怕要耽误一些日子。问一问陛下,可否将尚服局新制的给本宫用一用?”

绯袖听得迟疑:“娘娘,陛下若是不允……”

沈媛熙下颌微抬,“既然尚服局制了新的,为何不能给本宫用一用?”

“本宫相信,陛下会允的。”

沈媛熙的目光中隐含着不屑,笃定道:“这一件小事,陛下还会驳了本宫吗?”

乾坤殿

孟问槐将沈媛熙让绯袖传的话一字不漏地告知闻褚,顺便多说了一句缘由:“陛下,后宫里的主子们现在都在猜测陛下要给莲淑仪晋位。”

闻褚放下朱笔,忽然问了句:“怎么忽然传这种谣言?”

孟问槐笑着道:“陛下先前吩咐尚服局赶制妃位的礼服,消息被传到了各位娘娘耳中。”

闻褚稍稍迟疑,才回忆起来这件事,不由按了按眉心,随口道:“既然荣妃想要,等尚服局制好了,给她送过去吧。”

孟问槐听得微怔,躬身道:“是,奴才这就让人告诉荣妃娘娘。”

他看得清楚,原本陛下也没打算给莲淑仪晋位,只是他也不知陛下为何忽然吩咐尚服局赶制妃位的礼服。

总不能是为了留着,以后给人的吧?

但如今被荣妃这一搅和,只怕会让人误会是荣妃阻止了莲淑仪的晋位。

第099章 第 99 章

各宫嫔妃听说长乐宫的掌事宫女去了一趟乾坤殿,结果并未得到召见,便以为荣妃去请陛下不成,私下都不慎唏嘘:连荣妃都铩羽而归,看来她们也没希望了。只是不知陛下下一次来后宫,是不是还去德馨阁。

猜来猜去,没想到最后,帝王甚至都没进后宫。

嫔妃们的日子逐渐变得平淡起来,转眼间,新妃们入宫二十天了。

十月初八,安福殿设宴为荣妃庆生。

这一天,各宫嫔妃们齐聚凤仪宫请安,生产后的贞妃也初次露了面。

“妾身给贞妃娘娘请安。”

薛琅月一袭妃色的宫装,穿戴雅致,眉眼间尽显温柔。

“不必多礼。多日不见,诸位一切可好?”

胡婕妤笑着接过话茬:“妾等自然是一切都好,不知贞妃娘娘和二皇子如何?”

薛琅月点点头,脸上的笑真实了许多,“太医说二皇子精心养了这么久,身子已经康健,本宫现在心里也无忧了。”

“听闻胡婕妤现在协理后宫,倒是辛苦,本宫那儿有一支陛下赏的野山参,还未用过,明日便叫人送去你的长春宫。”

胡婕妤忙起身谢恩:“多谢贞妃娘娘。”

薛琅月眼眸一转,似是疑惑:“唐妃今日怎么没来?”

话是许贵嫔接的:“娘娘有所不知,唐妃和姜良人都还在承乾宫禁足,今日无法参宴。”

薛琅月没有询问缘由,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目光又看向了庆嫔,语气关切:“庆嫔最近可好?”

庆嫔被禁足了半个月,因此今儿穿得很鲜艳,约莫是想让陛下看到她,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即使抹了粉,也能看出眼底的青黑。

她捏着绢帕,慢慢起身道:“回娘娘,妾身近来什么都吃不下,时不时犯恶心。”

贞妃不由地掩嘴一笑:“这样闹腾,肚子里怀的怕是一位小皇子了。本宫当初怀二皇子时,也像庆嫔这般。”

庆嫔笑了笑:“妾身借娘娘吉言。”

听到了这里,沈媛熙也瞥了眼庆嫔的肚??子,淡淡开口:“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总是先要平安生下来,健健康康的才好。”

这话的意思实在明显,贞妃神色微敛,庆嫔也勉强一笑:“是,请荣妃娘娘放心,有殿下的庇佑,妾身一定为陛下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

郑初韫点点头,安抚道:“有本宫在,必定让皇嗣健康平安。”

“是啊,有皇后在,皇嗣定会足月生产。”沈媛熙脸色依旧是带着喜色的,甚至难得的恭维了一句郑初韫。不知因为今日是她的生辰,还是有别的原因,连对着薛琅月和莲淑仪,她也是面露笑意,语气温和。

众人着实被她这个态度惊到了:荣妃这是怎么了?

众人彼此寒暄了一会儿,却见汪勤走过来禀告:“殿下,尚服局的人来了。”

郑初韫示意请人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尚服局来了三位女官,为首的竟是尚服局的尚服。

“微臣参见皇后殿下、各位娘娘、主子,尚服局已经将妃位的礼服制好了。”

郑初韫抬一抬手,笑问:“陛下可有吩咐要送到哪个宫里去?”

尚服也不拐弯抹角,俯身直言:“回殿下,陛下吩咐,让微臣送去长乐宫给荣妃娘娘。”

“荣妃?”

是荣妃,而非莲淑仪。

众人神色莫辨,纷纷看向莲淑仪,莲淑仪的表情此时显得尤其不自然。

唯有沈媛熙,抚了抚鬓上的金步摇,不慌不忙地道:“那礼服原来是陛下给本宫的呀,怎么本宫最近却听说是给莲淑仪准备的呢?”

莲淑仪盯着沈媛熙看了一会,蓦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若我没记错,前几日荣妃的贴身宫女去了一次乾坤殿。”

沈媛熙却没搭理她,让绯袖收下了尚服递来的礼服,仔细端详片刻,满意道:“劳烦尚服跑一趟,这礼服本宫很喜欢,传本宫的话,尚服局上下赏一月银钱。”

尚服受宠若惊:“荣妃娘娘喜欢就好,微臣替尚服局众人多谢娘娘赏赐。”

这样旁若无人的态度,连郑初韫看着也收敛了笑容。

尚服局的人一走,沈媛熙也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妾身要回去准备试一试这衣裳合不合身,免得耽误了今日的宴会,就先告退了。”

也不等郑初韫点头,就带着宫女走出了凤仪宫。

见识到了荣妃真正的作风,新妃们都吸了一口凉气,却见皇后神色如常:“陛下今日也会去安福殿,时辰不早了,诸位都回宫准备准备吧。”

沈听宜被许贵嫔和恪容华叫住同行。

景阳宫在皇宫的西面,与昭阳宫和翠微宫方向相反,故而三人走向了不远处的太液池。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风中还裹挟着清淡的桂花香。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小雨,这会儿青石砖铺就的小径上飘落了一层花瓣,瞧着不禁欣然。

许贵嫔一脚踩在上面,不急不缓地问:“昭嫔,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听宜避开那些花瓣,眉目带笑,“如贵嫔心中所想。”

许贵嫔看她一眼,惊疑不定:“荣妃娘娘这样,只能一时阻止莲淑仪晋位,陛下若是铁了心要给莲淑仪封妃……”

那沈媛熙不管怎么做,都是阻止不了的。

恪容华笑道:“许姐姐,陛下既然将礼服给了荣妃,今年莲淑仪这位分怕是不会再动了,至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许贵嫔神色顿时放松下来,脸上也浮起笑容,“是了,不过陛下这样做,也打消了莲淑仪的念头,你们可没瞧见,今日莲淑仪那脸色多难看。”

“前两日,我带着嘉熙和嘉桐在御花园放风筝,遇见了她,当时我粗略一看,她身边跟着好几个御女。”

她摇着脑袋,感慨道:“从前哪里想到她也有这样的场景。”

恪容华悠悠地开口:“你先前不是说陛下给莲淑仪的赐号甚好么?”

许贵嫔摆摆手,唏嘘不已:“我原是以为她和唐妃一样,不贪念这些。只是在宫里待的时日一长,人到底是变了。”

“说起唐妃,前两年过得还算快活,今年却也是遭了罪——被褫夺封号,又禁了足,连今日的宴会也参加不得。”

提及唐文茵,三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比起莲淑仪,唐文茵才是值得人怜惜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着了旁人的道,可在帝王看来,她是无能。

既是无能之人,怎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①

她坐在妃位上,实在瞩目,即使不争不抢,也碍了眼,挡了道。可惜这个道理,唐文茵仿佛没明白。

恪容华见状,转移话题道:“今日新妃们都会到场,看来许姐姐要不醉不归了。”

沈听宜浅浅一笑,跟着调侃:“今日多了七位姐妹,想必能让贵嫔尽兴。”

许贵嫔神色谦虚,连连道:“今日是荣妃的宴会,怎好让我来尽兴?还是留到年宴吧。”

……

沈听宜回到德馨阁用完午膳,休憩了一会,醒来已经申时。

知月和浮云侍奉她坐下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她去安福殿要穿的衣裳。

知月边选边道:“主子,今日陛下在场,您可不能被旁人比了去。”

沈听宜却不甚在意:“荣妃娘娘的生辰,与旁人攀比什么?”

她现在还不能让沈媛熙觉得她有争宠的心思。但到底不能过分随意,连个印象也不给闻褚留下,只是汝絮面前,她得装一装样子。

“旁人都想当最出众的,都想让陛下注意到自己,我又不想,随意选一件衣裳便好了,妆容也不必改,与寻常一样即可。”

知月听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汝絮见状,从衣柜里挑了两件宫装,来到沈听宜面前道:“主子,这是上次您选的料子制成的裙子,还未上过身,奴婢瞧着颜色也合适,主子不妨选一件?”

一件浅紫色,一件芙蓉色。

沈听宜低眸瞧了两眼,心里有了选择,却没说出口,而是问:"汝絮,你以为我应该选哪件?"

汝絮指着浅紫色那套说:“主子从未穿过这颜色,奴婢以为可以试一试。”

知月立即反驳道:“主子都没有穿过浅紫色,若是不合适怎么好?还是芙蓉色吧,最能衬出主子的美貌。”

她拉住正在斟茶的浮云,暗示性地问:“浮云,你觉得呢?”

浮云拧着眉,目光落在浅紫色的衣裳上,口中却说:“奴婢觉得知月姐姐说的有道理。”

浅紫色襦裙白色的领口上绣着的粉与紫的小花,齐胸系着更深一色的丝带,下方垂着几串珍珠。

沈听宜摸了摸那珍珠,似乎在思忖着,良久才道:“就这件吧。”

汝絮立即笑起来:“是,主子穿上这件一定好看。”

等沈听宜穿在身上,站在三人面前时,无不惊叹。汝絮笑吟吟为她挽着发髻:“奴婢觉得,主子今晚即便不盛装打扮,也能艳压群芳。”

知月为她挑着首饰,难得没反驳汝絮的话,“主子,这个发钗如何?”

沈听宜点点头。

*

安福殿一如上次为皇后举办千秋宴那般灯火通明。

沈听宜到时,除了帝后,均已落座。她走上前,挨个行礼。

沈媛熙见着她的装扮,瞳孔微缩,却也没说什么。

薛琅月却注视了她良久。

自她生产以后,帝王除了赏赐,一次也没踏足衍庆宫。而这个期间,唯有昭嫔最得宠。

她敛了眼中的神色,淡淡开口:“昭嫔这支发簪看着很别致。”

沈听宜行礼的动作一顿,抿嘴一笑:“多谢贞妃娘娘夸赞,妾身也很喜欢。”

微微停顿后,她思量着说:“这支月季缠花发簪是陛下赏给妾身的,陛下说,月季是长春花,寓意极好,很适合妾身。不过妾身听闻贞妃娘娘最喜欢杜鹃花,陛下因此也给娘娘赏了许多杜鹃花样式的簪子。”

沈听宜看着她,又腼腆一笑:“妾身到底比不过娘娘,只得了陛下这么一支花簪。”

前半句听着还只是炫耀,后面的杜鹃花,却触及了薛琅月的逆鳞。

她向来最喜欢的是玉兰花,而非杜鹃。

当年黎氏之死,她何其无辜!明明陛下都已经调查清楚,还了她清白,偏偏过了几年,沈媛熙要旧事重提,还要污蔑于她。

沈媛熙不过是以淑妃作为筏子,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还口口声声说是姐妹之情,当真是可笑至极!

薛琅月目光倏然一冷,看着面前与沈媛熙同出一族的沈听宜,恨得咬牙切齿:“多日不见,昭嫔还是如从前一般。”

沈听宜的目光不躲不闪,正好与她对视上,柔柔道:“妾身是一如既往,可贞妃娘娘却不似从前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薛琅月脸色骤然一沉,这话听在她耳中,就是在嘲讽她失了圣宠。

只是还没等她发作,莲淑仪笑意盈盈地开了口:“如今昭嫔圣宠在身,贞妃也诞下了二皇子,自然都不同以往了。”

莲淑仪有解围之意,沈听宜也不想继续惹怒薛琅月,顺着台阶而下:“是,妾身正是此意。”

沈媛熙也看过来,她虽然没听清沈听宜与薛琅月方才的对话,但在人前,她还是愿意维护沈听宜的,便冷冷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贞妃,你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着,也不管薛琅月的神情,朝沈听宜挥挥手:“昭嫔,你回去坐吧。”

“是,多谢娘娘。”

沈听宜瞟了眼薛琅月,薛琅月虽沉着脸,却没再说什么,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闻褚携着郑初韫入殿时,殿内欢声笑语,贺声不断。

“陛下驾到——殿下驾到——”

随着唱礼声的传来,殿内倏然一静,沈听宜同殿中的莺莺燕燕们一起行礼,声音淹没其中:“妾身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很快,闻褚的声音传入耳畔:“平身。”

沈听宜遥遥望去,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情绪看上去很不错,声音也极其温和:“今日是荣妃的生辰,大家都不必拘束。”

七位新妃入宫后初见帝王,听着帝王声音,再抬头看到帝王那俊美无双的面容,都不禁羞红了脸。

闻褚今日一身锦袍,胸膛前用金丝银线绣着壮丽的山河图景,腰间系着一条嵌着宝石的玉带,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坐在桌案的正中间,左手侧是郑初韫,右手侧是沈媛熙,只是沈媛熙的位置要比郑初韫的再低一些,即便如此,也显得她格外受到帝王恩宠。

薛琅月则在郑初韫的下方,对面坐着莲淑仪,余下嫔妃按照位分各自坐下。

郑初韫今日绾着简单的发髻,鬓间也只簪了几株珠花,但身上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为她平添三分雍容华贵。

她面上端着笑,举杯道:“荣妃生辰吉乐。”

沈媛熙也很给面子,“多谢殿下。”

闻褚也同她碰了杯盏,嗓音清润,语气平缓:“爱妃生辰,除了贺礼,可还有什么心愿?”

沈媛熙盈盈笑道:“妾身只愿,年年有今日。”

闻褚抚着玉扳指,声音带了几分慵懒的笑意,丝毫没有犹豫地允诺:“自然会如爱妃所愿。”

“多谢陛下,妾身别无所求了。”

沈媛熙眼角一扬,极快地看了眼郑初韫,退回了座位。

帝王应了她“年年有今日”,便意味着往后的十月初八,都会给她在安福殿设宴。

这样的光荣,与皇后的千秋宴无异了。

众人还来不及艳羡,却见闻褚手指敲了敲桌面,好似想起什么,突然道:“朕想着,昭嫔是爱妃的妹妹,爱妃既无所求,朕便将这份赏赐给昭嫔吧。”

他看向沈媛熙,似乎是询问:“爱妃以为如何?”

沈媛熙诧异地看着闻褚,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勉强稳住心神,眼底漾出温柔笑意:“陛下抬爱,妾身感激不尽。”

沈听宜心弦蓦地一颤,仰头瞧着上方的闻褚,将手掩在衣袖下,微微捻动。

于是,闻褚极其自然、一字一句下了令:“传朕口谕,昭嫔沈氏,性行温良,克令克柔,着晋为贵嫔,保留封号,是为昭贵嫔。”

话音甫落,殿内瞬间安静了几息。

像郑初韫这样素来沉静的人,心里头也不镇定了。无他,晋位一事,闻褚先前并未与她商议——上次在承平行宫时虽提起过,却只说是容华而已。

而从嫔到贵嫔,虽说只是一字之差,可地位却差了两级。贵嫔,再往上升,便是婕妤,一宫主位了。

她还有封号,比同级的许贵嫔还要高半阶。

沈听宜听到了自己的心迅速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那样急促,那样沉重。

她呆愣在原地,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浑然不觉。

郑初韫从思绪里走出来,垂眼看着她,好心提醒:“昭贵嫔,还不谢恩?”

沈听宜这才恍然回神,缓步跪到殿中间,磕头谢恩:“妾身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这时候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恭贺昭贵嫔。”

淡黄的光晕下,沈听宜缓缓抬起头,眼睛与闻褚对视上。

一双杏眼水雾氤氲,含娇含怯,低眉敛目间,叫人怜爱不已。

闻褚眸色微暗,转了转手腕上的珠串,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沈媛熙,语气寻常:“爱妃可还满意?”

他仿佛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予了沈听宜这个位分。如此的恩宠,连沈媛熙都开始怀疑自己。

她看着闻褚,想要分辨他的神情,却怎么也看不出。

满意吗?

她不知道该不该满意。

今日是她的生辰,连皇后都有意避让,陛下却给她的妹妹晋位,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用到的理由更是让她难以反驳。

郑初韫见她不说话,于是笑道:“贞妃,你瞧瞧荣妃,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薛琅月的目光从沈听宜身上挪到沈媛熙脸上,声音淡淡:“荣妃与昭贵嫔姐妹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沈媛熙对郑初韫和薛琅月的话置若罔闻,目不转睛地看着闻褚道:“陛下厚爱妾身,妾身心中无限欢喜。”

闻褚将手中的酒杯举起,眸光幽深,嘴角笑意却分明:“爱妃管理后宫辛苦,朕都看在眼中,这一杯,朕敬爱妃。”

沈媛熙压住心中的不安,羞涩一笑:“是。”

陛下怎么会是因为宠爱沈听宜,就给她越级晋位呢?

不会的,陛下向来重视规矩,当初若不是她以病重和沈家为由真切地恳求,陛下甚至不会让沈听宜入宫,这次给沈听宜晋位定然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该是她多心了。

沈听宜回到原先的座位上,便听许贵嫔道:“昭贵嫔该与我换一个位置了。”

她忙惶恐道:“许姐姐这样说,可是要与我生分了?”

说实话,许贵嫔刚听到圣谕时,心里是有些许酸涩的,可转念一想,沈听宜出身好,圣宠多,容貌、性子无不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她若非有幸诞下了两位公主,只怕也还在嫔位上熬着,又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许贵嫔笑道:“按照规矩,你比我高半阶,以后去凤仪宫请安,位置也在我前面。你能晋位,我高兴都来不及,岂会因此与你生分?”

沈听宜见她神色轻松,并无嫉恨之意,微松了口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小声道:“只是,我说句实话,这贵嫔之位并非我所求,陛下这样做也不过是看在荣妃娘娘的面子上罢了。”

许贵嫔点点头:“我知晓你不在意这些,不过陛下既给了你,你受着就是,这份福气,旁人想要都得不到呢。”

沈听宜戚戚然一叹:“可这样,只怕她们会更加怨恨于我。”

许贵嫔见她神色郁然,不由地开解:“有荣妃娘娘在,她们便是心中怨恨,也不敢表露出来,你如今是昭贵嫔,位分比你高的,也寥寥无几,谁敢撼动你的地位呢?”

沈听宜装模作样地饮了一杯酒,摇头不语,十分苦闷的样子。

许贵嫔便不再劝说,又边说边劝地同她饮了好几杯。

身后的知月得到沈听宜的授意,忙劝阻:“主子,乔医女说了您不能饮酒。”

今日沈听宜原是要按照惯例带汝絮前来,只是汝絮却自请留下看守德馨阁,沈听宜见她执意留下,心里思量,却还是如她所愿换了知月跟随。

沈听宜无奈地放下酒杯,歉意地看向许贵嫔,“好,我不喝了。”

殿内已经歌舞升平,许贵嫔饮了不少酒,此时已经有了醉意,她面色酡红地看着沈听宜,晃了晃脑袋,起身道:“昭贵嫔,你别喝了,我找旁人去。”

等她去找恪容华,沈听宜摸了摸被桌子遮掩住的袖口。

知月弯下腰,小声担忧:“主子,您现在袖子上都被酒弄湿了,回宫的路上吹了冷风,若是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沈听宜胳膊撑在桌面上,手扶着额头,遮住眼中的神色,声音压的很低:“若是受了凉,这些日子便能在德馨阁躲个清净,也好避一避风头。”

知月听得明白是一回事,心里心疼她、觉得难受又是一回事:“主子,陛下怎么偏偏选择今日给您晋位?真是给您出风头。”

这样出风头的事,于她很不利。

沈听宜碰了碰她的手,弯了弯眼,“不必担心。”

帝王的宠妃,自然会格外惹人注目,也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若这一点恩宠她都承担不住,何谈来日?

只是她心里能承受住,却不能让旁人以为她心中无惶恐、无惊慌。

野心,不管有多大,都应该藏在心里,不要轻易流露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晋位,若是引起沈媛熙的怀疑,只怕以后的路会走得更艰难。

目前,她还需要沈媛熙这个姐姐的“庇护”。

沈听宜闭着眼,在脑海里整理思绪。

沈媛熙今日穿着尚服局新制的钿钗礼衣,头饰八钿花钗,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

不同于端庄雍容的郑初韫、清秀典雅的薛琅月,她容色偏于妩媚,目光流动间,都带着万种风情,与闻褚谈笑时,眼神更是温柔似水。

宴会虽然出了沈听宜晋位这个小插曲,但并没有妨碍到她的好心情,尤其是看到薛琅月一直注视着帝王,而帝王却从进殿以后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对于薛琅月的目光,闻褚视若无睹,他的视线向下方扫去,快速找到了趴在桌子上、似乎醉了的沈听宜。

他抬手按了按鼻骨,朝沈媛熙道:“朕有些乏了,先回宫了。”

沈媛熙意犹未尽,可看着闻褚眼中明显的倦怠之意,还是忍住了:“陛下,天色也不早了,妾身陪您一起回宫吧。”

今日是她的生辰,按照惯例,帝王该去她的长乐宫留宿。

闻褚却道:“不必了,朕还有些折子没有处理,今日是爱妃的生辰,还是留在这里尽兴吧。”

沈媛熙还想挽留:“陛下……”

闻褚却已经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沈媛熙失神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想伸手,抓住闻褚的衣角。

可当她伸出手时,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就仿佛,她怎么努力都留不住他一样。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心便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她沉浸在巨大的失望之中,并没有发现闻褚在沈听宜面前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