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传旨入京,让王大人作诗送来可好?”福公公揣摩着陛下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他知道,陛下对王清晨的诗文向来颇为欣赏,若是能得一首应景之作,想必能让陛下龙颜大悦。
“这?是否有些兴师动众?”景佑帝一时有些犹豫,就好像第一次出远门,总不想惊动家里人。
仅仅是为了一首诗,就要劳师动众地传旨入京,似乎确实有些不妥。
“不碍事的!左右不过是一首诗而已,王大人才华横溢,想必很快就能完成,也耽误不了什么大事。”福公公继续劝道,语气诚恳。
“那朕就在此等候几日罢了!”景佑帝最终还是被说动了,对于王清晨的诗文,他确实还是很期待的。
这次出门,唯一的疏漏就是没带个会写诗的,景深和源徒一左一右两个杀才,杀人打仗倒是在行,让他们写诗,那可就太过难为人了。
“那老奴这就去安排,先让景将军靠岸,再唤源将军前来护卫陛下安全!”福公公见陛下应允,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说道。
水路之上,安保之事由景深负责;一旦登岸,便轮到源徒接手,两人的分工向来明确,配合也十分默契。
“嗯,且先靠岸吧!正好看看淮水两岸的风土人情!”景佑帝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
运河上其实还是比较繁忙的,南来北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有满载着粮食的漕船,有贩运丝绸茶叶的货船,还有一些载客的客船,帆影点点,热闹非凡。
不过,这些船只在看到景佑帝的游船队伍时,却都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
毕竟,景佑帝船头那面明黄色的龙纛太过显眼,任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这是皇室的威严,也是无人敢僭越的规矩。
五月的楚州(淮安),天青如洗,南风徐徐。
运河两岸的麦田一望无际,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波浪,随着风的吹拂,层层叠叠地铺展向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田地里,无数的百姓正在忙碌着,他们的身影在麦田中穿梭,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农耕画卷。
景佑帝立于龙舟船头,明黄色的衣袍在风中微微摆动,衣角翻飞间,尽显帝王的威仪。
和月前北境的萧瑟破败不同,这里呈现出的浓浓生机,才是他真正满意的硕果。
看到这丰收的景象,他眯起眼睛,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这太平盛世,这百姓安乐,正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所追求的目标。
“陛下,景将军已经领命靠岸,只是今日天色将晚,不如明日再登岸巡视?”福公公在一旁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他担心陛下旅途劳顿,再加上天色已晚,登岸恐有不便。
景佑帝却摆了摆手,语气坚定:“不必等到明日。朕看这麦收正忙,百姓辛劳,不如今日便登岸看看,也好亲眼瞧瞧他们的生活。”
福公公面露难色:“这……行程匆忙,准备不足,恐怠慢了陛下。”
“朕是来看百姓的,不是来享福消遣的,而且朕现在感觉颇好,精力充沛得很。”景佑帝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福公公不敢再劝阻。
“传旨,船队择地靠岸登陆,轻装简从,朕要亲眼看看这麦收景象,不得惊动地方官,以免扰了百姓劳作。”景佑帝沉声下令,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打破这田间的宁静,更不想看到那些虚与委蛇的官场应酬。
随着旗语在船队中传递,一声绵长的军号在运河上响起,如同巨兽的咆哮,瞬间吸引了两岸百姓的无数目光。
船队随之缓缓调整方向,向着岸边靠近,船身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岸边,玄甲卫早已严阵以待,数千兵甲肃立在岸边,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气势威严,将周围的百姓、官员、富商都挡在了远处,形成了一片安全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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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景佑帝已换上一身靛蓝色的常服,看起来就像一个家境殷实的富商,丝毫没有了帝王的架子。
他只带了几名贴身侍卫和福公公,悄然登岸。
周围,不知有多少精锐卫士化身为普通百姓的模样,向远处散去,暗中护卫着他的安全。
源徒也换上了一身常服,紧随着景佑帝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初夏的风裹挟着浓郁的麦香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混合着阳光、泥土和麦穗的独特气息,清新而质朴。
远处的田间,人影绰绰,隐约传来农人的吆喝声、镰刀割麦的“唰唰”声和打麦的闷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生机的田园乐章。
“陛下,那边有个老农,不如去问些情况?”福公公指着不远处田埂上一个弯腰劳作的背影,低声提议道,他最是知道帝王心思。
景佑帝点头应允,一行人便向着田间走去。
脚下的田埂有些松软,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草,踩上去带着一丝弹性。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那老农的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约莫五十岁年纪,不过却老成许多,脊背已经微微驼起,仿佛被岁月和劳作压弯了腰。
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那是风霜留下的印记,汗水顺着皱纹的沟壑流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正弯腰挥镰,动作虽然不快,却极有节奏,每一次挥臂、下割,都精准而有力,镰刀过处,麦秆便整齐倾倒随即被放作一堆,一路收割,一路堆叠。
“老丈,我们是过路的行商,想和您打听点事情,可否过来歇歇喝口水啊?”景佑帝在田埂上站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亲切。
经历过北境一行,他也算拿捏了一些和百姓说话的分寸,知道太过威严只会让他们心生畏惧,什么也问不出来。
老农闻声抬头,眯起眼睛,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仔细打量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