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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他是比她小。

千年后,论资排辈他都可以当她祖宗了!

银清面色不虞,死死盯着岑让川。

她反瞪回去,用唇语警告他今天来外人,不许整幺蛾子。

岑让川没注意他情绪变差,生拉硬拽把林业局来的技术员们推进宅子。

一行人扛着设备跟她从沿廊旁的小路走去主屋小楼。

早上醒来那会岑让川还没注意。

昨天被雷劈去半边枝叶树干的银杏树今天状态居然好了这么多,简直是世界奇迹。

昨夜留下的漆黑灼烧痕迹已然消失,秃掉的三分之一树冠也长回来了。

要不是一地树枝和黑色大坑还在,根本看不出它曾遭到雷击。

“它真被雷劈了?”年轻小伙不敢置信地问,上前去触碰这棵在镇子上鼎鼎有名的千年银杏树。

岑让川汗流浃背,胡乱找借口:“昨天……傍晚打的,可能是我没看清楚,白天看确实没那么严重,哈哈。”

她干笑两声。

银清恢复能力也过于好了吧?

这里要不是贫穷乡下小镇,又是禁飞区,非得被人看到。

技术员们纷纷放下沉重设备围在树旁看它,跟看大明星似的。

池塘边。

等人路过后。

鲛人冒出头来,肆无忌惮嘲笑:“哈哈哈哈还妻尊呢。睡了又有什么用?人家连个名分不愿意给你。他~是~我~弟~”

银清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掂掂重量,觉得不够,抄起一旁大石块。

鲛人顿觉大事不妙,忙指向角落树叶下的小红船:“别砸,它还等着你妻尊回应呢!”

银清才不管。

“啪”一声,大石块被丢进池塘。

溅起大片水花。

银清丢完,情绪依旧不佳。

略阴沉地看翻肚皮的鲛人,把他做掉?做一锅鱼头豆腐汤?

第19章 谈条件 银杏树花了两天时间才安上。 ……

银杏树花了两天时间才安上。

因为是私人宅院,并不免费。

银行卡里又被划去四位数,岑让川心梗了。

为什么养男人这么费钱……

年轻的技术员在和其他人一块进行收尾工作,看她脸色不好,神神秘秘多问了句:“我听说,你是风水师,住在这多久了?”

“一个月不到。”她也记不清了,忽然觉得他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你哪听说我是风水师?”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植物学的,后来转到林业局跟着师傅们到处跑,我叫严森。”他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我在镇子上长大,就住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的事我是从周家,噢,就是卖饲料一家人那听说的。他们想找你,又不敢来这。我今天来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严森是个话唠,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他一边调试一边说:“他们周家嘴上没把门的。两天前他们说跟你们一块上山,一道雷劈下来,饲料周坟头都炸了。他们吓得要命,没顾上你们就跑下山了。还以为你们死了呢,又听秦叔说你们没事才放心。那天山上发生了什么?周家人不肯说,现在山也没人敢上去了……”

严森话没说完,她们身后“啪”一声传来瓷器相撞声。

所有人都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穿着浅色长衫的银清放下托盘,微微笑着说:“各位辛苦了,我泡了几杯茶,弄了些小点心,累了就歇会吧。”

严森打量银清好一会,扭过头压低声音问:“你弟弟怎么长得和你不一样?”

“表的。”岑让川脸不红心不跳。

表的?

严森又觑银清一眼:“我看他挺正常礼貌的,他哪有问题?”

“小严,先休息会吧。”剩下的两名技术员已经围到石桌旁,他们目光隐晦打量银清,都在想,这小子看起来没问题啊?

趁严森也去吃茶点,岑让川总算有时间思考他刚刚说的话。

那天跑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去看被雷劈的是什么树。

现在没人上山,说不定能赚一笔?

还有,鬼新娘还在那吗?

想到她,岑让川心里莫名挂念。

上次离开,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那满身黄符又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一模一样的画法……

岑让川还没想出个结果,身后传来一声。

“老公。”

霎时,世界安静。

宅子内连风都停止了。

技术员们动作僵住,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岑让川脖子跟锈住一样,机械式转过头。

银清面无表情,捧着热茶说:“老公,吃点东西吧。”

老公?

他叫谁老公?!

在场人的目光顿时从银清身上移到岑让川身上。

岑让川:“……你在喊谁?”

银清:“你。”

严森他们终于相信,银清果然脑子有毛病。

吃完茶点,林业局的技术员们把收尾工作做好,确认没问题后把注意事项发到她手机上。

小镇年轻人少,有空闲会聚在一块。

严森干脆加她微信,把她拉进云来镇大家庭群。

“有空一起来聚会呀,差不多两三个月一次,还有相亲群,你要加吗?”

岑让川顶着旁边巨大的压力,笑着拒绝:“不了。”

严森挠头:“你有对象了?那也不要紧啊,说是相亲群,其实也只是一块吃烧烤爬山骑行之类的,算是一个聚会群。”

“那——”她飞快看了眼银清,他已经收回目光收拾杯盘。她压低声音,“有帅哥吗?”

严森一愣,笑出声:“比我帅的有几个,你线下聚会可以去看看合不合眼缘。对了,要把你表弟拉进来吗?”

“不拉,他脑子有毛病。”岑让川刷刷两下已经加完镇子上的群。

“那我和师傅们走啦,有空再见面。”严森收起手机,背上背包。

岑让川说:“行,我送送你们。”

师傅说:“不用啦,我们记得路。小姑娘,留步吧。”

“你们真不一定记得。”

他们要是走到沿廊那,看到鲛人她要怎么解释?

噢~上帝,那是她另一个喜欢玩cosplay的表弟?

把他们送走后,岑让川马不停蹄折返回主屋小楼。

抄近路走的沿廊。

鲛人虚弱地浮在水面:“我要,鱼……”

话没说完,岑让川顺手丢了颗石头进池塘。

鲛人:?

这宅子里没一个人能喂他吃点东西?!

他已经饿了两天了!

安好避雷针的银杏树再次恢复生机,那夜过后雷劈过的痕迹几乎消失。

技术人员前脚刚走,后脚场地就被收拾干净。

银清坐在树下,操控茶具的手莹白匀称。冒着热气的水倒入茶壶,几番流转,倒进茶杯重新烫洗。

岑让川看他泡茶的动作熟稔流畅,心头火起,伸手到他面前:“手机。”

他不看她,却异常乖顺地把自己手机给她。

岑让川二话不说先把他某宝卸了换上拼刀刀,最后打开他所有软件切换成青少年模式。

弄好这一切,她才问:“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喊什么?谁教你的喊老公?咱俩什么关系你就敢这么喊?”

银清被骂也不吭声,把一旁石凳上的木盒放桌上。

岑让川压根没注意,她坐下连喝三杯茶,气得想打他:“喂,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说话,装什么哑巴。刚刚喊老公不喊得挺响?你到底哪根筋搭错?”

“网上不都这么教吗?”银清给她倒茶,无辜地说,“他们睡在一起就喊老公老婆了。我喊你老公有什么不对?还是你更喜欢以前的称呼?妻主?妻君?妻尊?你喜欢哪个我喊哪个。”

岑让川听出点不对劲:“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是这个称呼?”

银清纠正她:“是我们那个时候。”见她疑惑,银清想了想,说,“从你之后,朝代更迭皆是女子称帝。我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

千年前……

她牛到这种程度?!

岑让川疑心他在忽悠自己:“不对,我们这历史上只有一个女皇帝。”

“三千世界,有何稀奇?”银清抿一口茶,“按现在的说法,叫平行世界?”

“……有没有史书?”她想看看自己前世到底牛到什么地步。

“等会给你。对了。”银清清清嗓子,“已经第三次,虽然我还不怎么喜欢现在的你,但你也该担起责任娶我了吧?”

“噗——”岑让川一口热茶喷出,呛得直咳。

她狼狈地转过身去,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银清淡定地看她又是拿纸巾擦又是拍胸口顺气,慢慢悠悠地捧起热茶吹凉。

“你在说什么,咳,你知道吗?”岑让川不敢再喝茶,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知道。怎么,时代变了可以不用负责了?”

岑让川:“……”

我把你当炮友,你居然想当我老婆?

那两声老公故意给她下套呢?

银清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把准备许久的木盒打开。

朴实无华的盒子里,装满黑漆漆看起来像是木片一类的玩意。

异香袭来,是一大摞已经炮制好的雷击枣木,底下垫了一层厚厚的金砖。

“这是我生前积蓄,还有些你答应后我再给你。”银清又从长袍拿出一个筒状的东西递给她。

上面镶满宝石,金属却已经氧化发暗,因为时长清理,看着只是旧了些。

岑让川接过,很快找到了一处机关。

倒出里面的东西,是褪色的红色卷轴,上面的文字压根看不懂。

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银清平静地说:“婚书。”

“……”岑让川摊开后二话不说拿手机字体翻译器扫一遍。

又是像当初来时那样,蹦出一行字。

[字体无法识别]

银清慢慢摇动茶杯:“当年是我与你第一个订婚,从我十七等到二十四。你不愿意,差人来退婚。退了婚事后没多久,你就被你父亲赶出城。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发动城变、弑父杀弟,掌握实权,到论功行赏,我成为你身边的谋士,蹉跎年华,一切都变了。但我从未说过,我同意退婚。”

他陷入遥远的回忆:“我出身不好,家中只有我一人站的是你的阵营。你父亲想要夺你兵权,就只能找个乖顺听话又好掌控的。选来选去,选中了我。从十六我遇到你开始,我便按着你的喜好生长。你不喜欢的,我要剪枝裁叶,你喜欢的,我要悉心学习。结果啊,等来的只是你退婚。”

银清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精心策划好成为她夫郎的每一步。

每一步,都耗尽他的心血。

可到头来,皆是白费。

岑让川听他说完,沉默了。

怎么着,继承凶宅,拿个五百万,还带赠品的?

她前世留下的资产有点太过丰厚了吧?

两人各怀心思。

长久的沉默。

半晌。

银清喝下那杯变凉的茶:“我知道这个时代不一样了,你不想这么快和我成婚也正常。”

岑让川警惕起来。

银清远不像他表面那样单纯,一旦肯退让,必定是有更大的谋求。

果然。

“不成婚可以,两日一次,没问题吧?”银清朝她看来,琥珀色眼睛里透出几分胸有成竹,“你要是答应,我这些雷击木,你放网上卖,两千起步。”

“这些是我们上山那会被雷劈的木头?”岑让川听到能卖钱,眼睛都亮了。

但……

“两天一次,干什么?”

银清笑了笑,无声吐出两个字。

岑让川:“……七天一次行不行?”

她是人类啊!

按这个频率,她年纪轻轻就要预定医院骨科VIP床位了!

第20章 新货与故人 〔小店上新雷击枣木,先到……

〔小店上新雷击枣木,先到先得,手慢无~掌柜千辛万苦得来的,可随时鉴定,假一赔十。小店不易,给个好评吧~〕

望着上边“掌柜千辛万苦得到的”九个字,岑让川重重叹口气。

当真“千辛万苦”啊!

她这两天腰疼,直接躲着银清走,给他安排一堆课程,让他转移注意力。

但古代世家出身的公子,哪怕是庶出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经过千年沉淀,还学毛线学,七老八十的琵琶教授都得在他面前跪下喊“老祖宗诶~教教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想到这她揉揉腰,点开后台。

得,又有七八个发货提醒。

其中一个名叫清风拂岗的ID问她:你好,是真的雷击枣木吗?

问的是店里上万的那款。

岑让川把让银清拍下的雷击现场发过去给对面,然后回复:是的,亲,假一赔十噢。

清风拂岗:你不会买一块发十一块的假一赔十吧?

一看就是被坑多了。

岑让川也不急,拿起他问的那款多拍了几张给他:亲亲,可以去鉴定哈。身边要是有懂的,这些照片可以发过去让他们看看噢~

清风拂岗不说话了。

岑让川起身去打包剩余的小玉雕。

四天前买的玉雕器材说是今天就到,估计下午才能送到宅子门口。

林业局的平安进出给附近居民带来了破除封建迷信的思想。

至少快递能送到桥上了。

赚钱了赚钱了~

手上握着的手机震动,快递小哥连发好几条微信催促收件。

她拿起纸箱子,呼啦啦打包完,拉着小推车往门口走去。

路过池塘。

满池波光晃得人眼睛疼。

岸上栽种了花苗,已经冒出尖尖,不多时估计满池……

脑袋里的想法卡了卡,银清好像说过要种什么花来着?

没等她收回目光。

池子里泛起涟漪,鲛人饿得奄奄一息:“鱼……”

她当没听到,踩着拖鞋出门。

鲛人:“……”

宅子外日光正好。

河边野草已有半人高,在风中轻轻摇晃。

穿着快递制服的快递小哥站在桥另一头朝她招手。

岑让川连忙过去。

“第一天就这么多单子?”快递小哥调侃,“果然敢住这的都有点东西啊。”

“别提了,以前更多,几个月没干已经断崖式下降。诶,我跟你们老板说了月结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还给你打折了嘿嘿,你到底怎么跟我老板谈的?他铁公鸡一毛不拔。”

“小心你老板听到。”

她们正在说话,二人却同时感觉到一道目光射来。

两颗脑袋不由自主地往那处看去。

银清穿着中式衬衫,又高又瘦。

长发用木簪簪起半边,余下一半披散。

拿把油纸伞或是扇子都可以直接拍大片,偏偏手上提着一个红色大桶。

哪怕旁人看不清他的脸,清冷氛围感也能让人觉得他气质脱俗。

他没什么表情,懒洋洋的,却格外有压迫力。

快递小哥本能感到危机,手脚麻利地收完快递,开着三轮快递车离开。

岑让川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站没站样,等他走过来。

红色桶里随着他走来,溅出几点水珠,从路的那端溅到桥边。

银清抬眼看她:“忙完了?”

“你哪弄的?”她不答反问。

阳光下,桶里水光粼粼。

几尾微绿灰色的鲫鱼在里边挤作一团,活蹦乱跳的。

不时有水花溅出,带着点土腥味。

“古琴课老头觉得人生没意思,带我去钓鱼钓的。”他放下桶,“我最近下载了菜谱大全,要留一条给你做鲫鱼豆腐汤吗?”

人生没意思?

岑让川眼皮一跳:“你又欺负人家了?”

她好不容易看到本地论坛有个古琴体验课把他塞进去,让他装成不会的样子打发时间,结果又是这样?!

银清眨眨眼,无辜地说:“他让我上去弹……你让我装不会,但人家听出来了……”

她忍!

岑让川深呼吸一口气:“那这些鱼呢?你一个人钓的?”

“嗯,运气好。”

“古琴老师呢,钓了几条?”

“一条都没钓上来,我给了他一条大的。”

岑让川:她再也不把这妖孽送出去虐待人类了。

古琴老头估计能郁闷死,弹琴弹不过,钓鱼还空军。

指不定现在在哪偷偷掉小珍珠。

岑让川头疼地微仰头看他,结果银清会错意,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她瞪圆眼睛。

银清疑惑:“你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吗!”

“好几天了,我想要。”

“要你大爷要,我腰疼还没好。等会我还得去医馆看看。”

银清别有深意地说:“你还是别去了吧……”见她不解,他咳了声,想掩饰什么。

岑让川最烦他话说一半,气得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

银清委屈地退后半步,控诉道:“你这是家暴……”

“你再不说信不信我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家暴。”

银清偷偷瞪她一眼,又理亏地小声说:“你就是肾虚,虚的……”

岑让川不信。

寄完快递直接到手机店附近的医馆。

镇子上和银杏树同样出名的就是这家百年老字号中医馆,牌匾都是从清代那会流传下来的,布满蛀虫留下的沟沟壑壑。

从灰扑扑的地砖到檀木做的药柜,皆是历经百年风霜。

踏进门的那刻,有种停滞不前的时间开始缓速流动的错觉。

中药味与檀木香气交织,混合成令人心安的气味。

因为不是周末,加上大中午的,馆里人并不多。

柜台后,眉发皆白老神仙打扮似的老人家独自一人吃着酸菜就白米饭。

听到动静,老人家抬起头来:“来看病还是抓药啊?”

“爷……”岑让川嘴比脑子快,当看清对方那和蔼的面容时连忙改口,“奶奶,我来把把脉。”

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奶奶放下筷子,还没等起身,岑让川已经风一样拿着脉枕在她面前坐下。

中医奶奶一愣,笑呵呵地把手指按在她脉搏上。

厚重的木门外。

太阳照得地面发亮。

银清跟着她到这,抬步迈过老旧的门槛进来。

刚踏进一步,就听到中医奶奶略带语重心长的嘱咐。

“小姑娘啊,年纪轻轻的也要学会养生啊。这……前段时间没少贪欢吧?近期要注意了啊。女人肾虚伤神,要养很久。我给你开几副药,最近切记禁欲,莫劳累啊。”

银清默默缩到一旁暗处站定。

岑让川脑袋宕机,她肾虚……

她肾虚?!

肾虚?!

“奶奶……”她有点艰难地问,“没那个,也会肾虚吗?”

“当然了!脑亦是身。”中医奶奶站起,眼角余光扫到有人影,便偏过头望去。

门外满地耀眼金辉,刺得人睁不开眼。

门内昏昏暗暗,灰尘在撒入的日光中跳跃。

他站在门边最暗处,如一株暗自生长的植物背靠在墙上。

长长的墨发垂至腰际,木簪半挽不挽,看似松散却异常紧实。

觉察到她的目光,他看了过来。

一双琥珀浅色眼眸似在发亮,琉璃珠般透明清澈。

中医奶奶收回目光,手脚麻利地去给她抓一周的药。

两个年轻人对话飘飘忽忽传入耳中。

女孩说:“你怎么跟过来了?!”

语气里有些微怒火。

他声音放低,有点心虚:“我担心你……”

“你还敢说这话!我要给你送去绝育!”

“绝育就绝育……反正用不到……”

越到后边,越听不清晰。

称克数,包桑纸,捆麻绳……

半晌后。

中医奶奶开口说:“小姑娘,好了,一共二百五十六,”

被暗暗拧了好几下的男子捂着手臂,委委屈屈地看她。

岑让川望着他那张脸,心中仅剩的三分怒火也被化解。

她转身去扫码付钱,输密码时却听到柜台内中医奶奶的声音再度响起。

“您的容貌,还是一样没变。”

岑让川心里一咯噔,抬头看了眼中医奶奶,又往后看银清。

银清慢慢放下手,仔细打量她。

翻动这数十年间的记忆,如同打开一本落满厚厚灰尘的书页。

他不说话。

中医奶奶笑笑:“请您注意身体,望您安好。”

望您安好。

书页停止。

定格在其中一页。

银清平静地说:“你还记得我?”

“是,请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银清走过来,虹膜微微亮起,一改往日懒散的模样,像一头缓缓行来的黑豹,压得人喘不过气。

岑让川慢慢往旁退去,她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

心中隐约后悔刚刚下手太重,她怎么就忘了。

他不是人类。

要是动真格,说不定自己已经成为他的肥料。

店中药香浓重。

岑让川看到中医奶奶露出的眼神,没来由心里一惊。

那是隔着悠远时光,从几十年前投来的目光。

清澈而明亮。

时光侵蚀了奶奶每寸皮肤,使它们变得皱皱巴巴。

却依然无法阻挡她望向银清时,如少女望着恋人,温柔缱绻的注视。

风将吹落的草叶卷入店内。

霎时停滞在银清脚边。

银清微微敛眸,望着她说:“你寿元将尽。”

“已有预感。”她平静地接受。

“嗯,谢谢你的药。你这辈子救人无数,会有好报。”他将手掌放在柜台,挪开时,一片黄色银杏叶悄然出现在被蛀虫蛀得坑坑洼洼的柜面,“送你,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上不该遇上的‘人’。”

“谢谢。”

几十年时光,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已变得步履蹒跚的老人拈起银杏叶的叶柄。

阳光透过薄薄的叶片,叶脉清晰,投在手上,微微透出澄澈的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