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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月海小声吐槽:“在这艘船上估计十个员工的休息室加起来, 都不及一个富豪卧室占的面积大。”

冥冥脚步停顿, 回以兴致了了的侧脸,“既然知道,接下来就不要乱说话了。如果惹上麻烦沦落到要被扔下船的境地, 我是不会承认是你的同行者的”

双手捂住嘴巴,月见月海连连点头,用眼神保证。

贴心的叮嘱好后辈管好自己, 冥冥迈开脚步,继续前进。

一前一后,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两间相邻的房间。

月见月海在左边那间的门口站停。他掏出门卡,刚准备开锁,就被冥冥用无法抵抗的力量硬生生拖进右侧的房间里。

半拖半拽的,月见月海直接摔倒在满铺地毯的玄关处。听见房门关闭后的自动上锁声,躺在地上的少年支起脑袋问道,“不是定了两间套间吗?”

冥冥没有回答,只是竖起一根手指虚比在嘴唇前。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大约过了半分钟,才示意月见月海可以站起来了。

“冥冥前辈,你是在检查?我也没察觉到有诅咒。”月见月海猜出了个大概,“而且,说到底是客人的休息房间,在这么私人的空间里也没地方给敌人藏身。”

“要排查的不是诅咒,亦非敌人。”冥冥透过一侧的窗户往外看去,“而是更加隐蔽的设备。”

月见月海这才明了,“……你是指,监视器?”

未免太夸张了,一下子从超自然事件转变为现实度爆棚的刑事案件,画风差距有些大哦。

“还有窃听器。这艘船可是隶属于赫赫有名的浅野财团,专门为了祭奠浅野家于几年前在海上失踪的独生女的生日兼忌日才举行的远洋之行,上面齐聚着各种财阀家族的有钱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冥冥将整个房间细致入微地观察了一圈,确保没有放置令人讨厌的小玩意,才懒洋洋地半躺到床头。

将冥冥的整套动作收入眼底,月见月海依旧困惑,他指了指自己,“那把我叫进来是?”

“我的行李还在你那边吧,发挥你为数不多的用途吧。”冥冥翘着二郎腿,没有丝毫负累地使唤起同行的少年。

这下子是终于明白了,自己算是填补了半个门童半个仆人的空缺。

月见月海心生微词,可为了任务又不得不乖乖听话地从羽织中抖落出四个沉重的大号行李箱。任劳任怨地听从指挥,整理和放置其中的物品。

而冥冥呢,将月见月海的能力物尽其用,乐得轻松。她心情很好地在手机上一刻不停地敲字,一边不忘同忙得脚不沾地的月见月海说明此次任务的背景情况。

这回的任务地点说是在远洋邮轮上,更准确地讲其实是在海中央。

大约在八年前,浅野财阀的独生女浅野茱莉是在这艘轮船上庆祝自己22岁的生日。明星、政客、律师、运动员,各路与浅野家交际深密的人都参与了这场隆重的生日宴会。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可直到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后,在惯例时间前往浅野茱莉的房间进行叫早服务的工作人员们,在数次敲门后也没有听到回应,便用备用钥匙刷开了房门。至此人们才发现,这艘船的所有者、生日宴会上的主角,竟不在房间里。

并且根据房间中整齐到完全没人动过的床品摆设情况,当下推断出浅野茱莉一夜都没有进去过她的专属房间。

“那她会在哪里过夜呢?”

月见月海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体积上更小一些的箱子,但重量却比刚才所有的四个大号行李箱加起来还要沉。

“没人知道答案。又或许,浅野茱莉已经无须担心在哪里过夜的问题。在得知她不见踪影的紧急情况后,浅野家发动所有人将整艘船从头到底从里到外都搜了一遍,甚至在靠岸后还去检查清理了船底和发动机。答案当然是一无所获。”

冥冥滑动翻阅着手机里存储的资料,里面还贴心地附上了浅野茱莉其人的生平经历。

“那年她正式从国外一所非常有名的音乐院校毕业,并已经在国际声乐比赛中一举夺魁,下一步就是在某国际剧院中登台表演,开始她一帆风顺的歌唱家生涯。而另一边,她好像也在筹备和某个重工制造业财阀的大公子的订婚典礼,两家可谓是门当户对。她和那位大公子听说还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很不错。”

“这么看来,她无论是个人事业还是感情关系都处于人生的上升期,完全的人生胜利组,暂且不存在自行了结的动机。”

月见月海总结。

“剩下的就是他杀,或者单纯的意外坠海?”

夜晚的大海可是很可怕的。

万一这位浅野小姐,在宴会上喝多了酒跑到甲板上吹风的过程中,一个大浪过来不慎没站稳,脚滑坠海……

冥冥点头,“警察调查后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后是以意外事件结的案。”

说了那么久,又和诅咒发生了什么联系?

月见月海将自己的疑惑写在了脸上。

“这就不得不谈及这艘船,以及当初的在海上举办的生日宴会了。”

冥冥继续说下去。

原来,浅野家对于逝去的独生女悲痛不已。于是在第二年的同一天,既是浅野茱莉的生日也是浅野茱莉忌日的同一天,再次乘坐上这艘巨轮复现当初的航线,以祭奠和缅怀爱女。而这趟远洋之旅,在后续每一年都会举行一次,直到今日已经是第八年了。当然,基于沉重的思念,每年能登上船的人员自是经过筛选,都是家族的血脉亲人和关系深厚的朋友,非必要不邀请闲杂外人。

“懂了。”

月见月海适时插嘴一句。

“现在遇到事情就不好处理了吧,要么是工作人员搞出来的,要么就是熟人内鬼作案。”

前者,怎么想都可能性不大,毕竟作为浅野家败落只会让自己失业,通常而言没有动手的意义。而后者,单拎出其中牵扯的利益纠葛就足够复杂了,豪门恩怨欸肯定比电视剧演的还要精彩个上百倍。

“异常情况是从第三年开始,具体表现为轮船上的工作人员失踪。”

冥冥将统计出来的失踪人员名单及信息一并转发给了月见月海。

从第三年的一名人员失踪的开始,逐年上升。直到第六年也就是去年那次,在轮船靠岸后,统计人名时发现居然有将近二十个人不知所从。

“好了,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那些有钱人之中搞出来的幺蛾子了。”

月见月海下定论。

冥冥颇有兴趣地转头,询问月见月海,“你是怎么排除掉工作人员的可疑性的呢。”

整理完所有行李的月见月海,得以坐下来休息。他比出手指,一一解释自己的思路,“首先失踪的都是员工,至少在员工内部肯定会为了保全自身安全对彼此有所戒备吧。可涉及到那些有钱人的指示安排时,这种戒备和排斥反而会减少,因为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要求听从上级指令。”

“其二就是,在这艘轮船里,员工的人数远大于那些有钱人的数量。相应的,有钱人对于彼此的关注和连接会更深,再加上浅野茱莉的前车之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会人尽皆知。可员工就不一样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内容,很容易落单。存在感就像脱离大部队的蚂蚁,突然消失也不会有旁人注意到。”

月见月海又按下第三根手指头,“至于第三条么……”

“其三。”

冥冥替月见月海补完了剩下的推断依据,“这种航行到远洋的轮船,对于其上的安全保障重视程度之高,远超想象。实际上,在第三年航行首次发现人员失踪后,轮船的所有者、浅野一家,就已经将参加过当年工作的所有人员进行了一次大换血。确保第四年出海时,轮船上的每个岗位站着的都是全新面孔。”

“但,失踪事件还是发生了。”月见月海表情严肃。

“没错,甚至还愈演愈烈。”冥冥微微扬起嘴角,神色晦明难辨。

第37章 游戏第三十七天 海上的幽灵

负责提供消息的窗, 正是曾经在船上的那批工作人员中的一员。

据她所说,遥远的某个傍晚时分,她原是打算在轮班休息的间隙去往甲板看日落。可在经过一间仓库的时候, 突然听见其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诡异声音。虽然隔着门听不真切,惊疑过后选择将耳朵贴上去后, 依稀能辨认出来,类似于是一种咀嚼和吞咽的声响。

月见月海使劲揉搓着直冒鸡皮疙瘩的胳膊, “她肯定不会进去的, 对吧。”

冥冥没有正面回答, “她立刻以听见老鼠啃东西的理由叫来了主管和其他员工。打开门后,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人没事就好。

月见月海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听第三者转述这种经历,就很容易会当作恐怖故事代入进去呢。

话锋一转,冥冥周身散发出的氛围沉下来, “以没有战力的条件来看, 她的举动还算谨慎。可毕竟环境特殊, 这种闭塞的船上任何一点与旁人不同的操作都会格外显眼,她依旧不可避免将自己带入了险境。那天晚上, 天黑之后, 她看到了蓝色的月亮。”

月见月海一下子来劲了, 连忙凑过去, “蓝色的月亮?”

“没错。她说是一个悬挂在半空中散发出蓝绿色光辉的圆球, 不知是太过昏暗或是夜晚雾气影响视野,导致看不真切具体细节,只记得轮廓看上去又像月亮又像太阳, 考虑到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就想当然地将其认作是月亮了。不可思议的是,她当时地意识非常清晰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就像一只飞蛾般遵从本能,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月亮’的方向走过去。”

“然后呢?”

“然后她就被叫醒了。”

冥冥笑了笑,往后靠堆积在床头起来的枕头上。

“夜班轮值的员工正好路过,发觉她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行走在廊道上,以为是在梦游。担心放任下去会造成伤害,就干脆把她摇醒了。”

“欸,可我听到说法是,不能这么粗暴地叫醒梦游的人。”月见月海搞错了重点,“所以她只是做噩梦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噩梦,我们反倒轻松了呢。”冥冥继续说道,“她本人坚信那不是做梦。她没有精神相关的家族病史,以前也从来没有过梦游症的表现。更关键的是,她回忆起来隐约在那个‘梦’里看见了浅野茱莉。”

月见月海聚精会神地听着,甚至还有些可惜怎么没有带点零食在身上。

“她之前没见过浅野茱莉?”

都跑到人家的船上工作了,不认识也说不过去吧。

“她当然见过,她见过的是照片里、报纸上的浅野茱莉,是不会动的浅野茱莉。”

这种超级大财阀的独生女意外去世,媒体报道上会刊登一两张照片。冥冥也曾瞄过一些,可眼下要让她回忆自然也是想不起来的。

“可那天晚上,在蓝绿色的月光下,她记忆里留存的画面是有着垂着双眼满脸忧伤、用优美嗓音唱着歌曲的浅野茱莉。”

月见月海倒吸了一口凉气。

并开始庆幸自己的嘴巴里没有吃东西,不然早就呛到到处乱喷。

“这么听下来像是浅野茱莉的地缚灵在作祟……会存在被束缚在海底的地缚灵吗?”

“谁知道呢。”

冥冥看起来并不赞同这种玩笑似的猜测,模棱两可地回复到,“就算真的是那样,距离到达诅咒作祟的地点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呢,做好事前准备比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猜谜有用多了。”

月见月海若有所思地点头。

起身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临到门口猛地一个转身,举手示意,“冥冥前辈,我可以申请今晚在这里打地铺吗?”

无声的注视将月见月海盯得浑身不自在。

“就是,那个,两人的话方便戒备。”月见月海说服自己,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晚上自己也会同那位窗一样被梦游……绝对不是第一次飘在海洋上睡觉害怕!

你觉得呢?

冥冥用眼神反问,一边拿起便携电脑专心浏览起遍布花花绿绿折线的界面。

“反正离岸也没多长时间。怕黑的话就早些跳下船,时间还够游回去吃晚饭。”

“……晚安。”

一溜烟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嫌门锁不够保险的月见月海拿出两根衣架把门把手卡死。

开玩笑,比起夜游好几海里,智力大于五十的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月见月海腹诽。

可惜没人告诉这位“智力大于五十”的玩家,以他大于五十的体力值,哪怕再安几把锁顶多就是挥几拳的差距,更别提这几个加起来还没小拇指粗的铁丝了。

欣赏着自己的成果,月见月海思索片刻,很快恍然。

“再找点什么从内部顶住吧。”

转头又去搬运那个豪华的沙发了。

……

“你迟到了。”

对着镜子整理垂下来的领带,冥冥瞄了眼倒映在镜面里的少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刚在走廊里跑了十几圈才过来的呢。

“不要告诉我,你在船舱里迷路了。”

“怎么可能。就门挨着门的距离,我闭着眼睛都能摸过来。”

月见月海撇嘴,对晚到的理由难以启齿。

“就是昨天睡觉前,把门锁得太死,多花了些时间开门。”

当然是借口。

看着背包里多出来的【华丽的休息室门板】,月见月海自己都无法共情昨晚睡觉前的自己,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搞这些有的没的“防梦游措施”。

这下好了吧,出门时一着急没控制好力量干脆把门板拆下来了,现在他的房间完全是门户大开的自由探访模式。虽然没有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安全感也连带着一起被拆下来了,这让人还怎么住呢。

“……都让你别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了。喏,还有些时间,赶紧穿好。”

冥冥嘴上抱怨,手上倒是利落地掏出一件衬衫,扔到月见月海头上。

【获得道具:丝绸衬衫。】

【丝绸衬衫】

随处可见的普通丝绸衬衫。

生成色,不是白色。

男款,不是女款。

有错在先,月见月海也不敢多言,钻进卫生间中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身上的短上衣换掉。再出来时,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短裤外加一件羽织外套,变成了有模有样的有钱人家的小跟班。

他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忍不住自夸,“普通的衣服套到我的身上,价格都要翻一番。”

冥冥捧场地鼓掌,“确实。那么等下船以后把衣服的钱结给我。”

把长发像冥冥那样扎在脑袋后面,闻言,月见月海不以为意,“可以啊,多少?”

“三十万。”

“你怎么不去抢!?”

顾不上惊恐之中揪下来的几根发丝,月见月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可是拿过五条悟的衣服,那个有钱人的衬衫均价也就一、二十万了。自己身上这件,说破天了肯定超不过五位数。

“把发票给我。”

他又不是真傻,报销要发票的道理还是懂的。

面不改色地举起发票在少年眼前闪过,冥冥对接下来说出口地话没有半点心虚,“衣服的价格确实才不到十万元,可我的跑腿费就不止二十万了。”

再疯狂的黄牛都要甘拜下风,高/利/贷都没你这么黑吧!

月见月海张大了嘴,出现在他面前的难道是人形●马仕,一出手就是两倍配货。

他作势便要脱下来,“退货,我宁愿光着。”

冥冥不多理睬,抬脚出门,“衣服面料一旦沾到你的皮肤后,就不能退了。”

“黑店,赤裸裸的黑店啊。”

“你应该感到荣幸。这是全天下无一件的,由一级咒术师亲自帮忙挑选代购的衬衫。”

仿佛听见金额入账的提示,冥冥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自然是有价无市。

谁让人家掌握了自己的晋升通道呢。等他哪天也成为了一级甚至于特级术士,也要抓住机会这么狠狠地敲别人一笔!

月见月海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拖着脚步跟上去,“我们要去哪儿?”

什么场合需要同时出现抢钱的她、倒霉的自己和天价的衬衫。

站停在一扇装饰豪华的大门前。

冥冥昂头示意两边的侍从开门。

“当然是,对这三十万不屑一顾的移动钱包们的聚会。”

第38章 游戏第三十八天 表里如一

自己现在还在轮船上吗?

月见月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 天花板上镶嵌的透明水晶装饰反射出各色光彩。看过去比中间的豪华吊灯还要闪眼睛,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别表现出这么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把嘴巴闭起来,把口水擦干净。”

猛地上手拍中后辈的背部, 冥冥不动声色地提醒。

“那种不过是价格虚高的切割玻璃,徒有其名的伪物罢了。”

简而言之, 根本换不了多少钱。

“说得轻巧……”

就算这只是玻璃,愿意花那么多钱搞成如此豪华的规格也是非常的不得了了。反正他是没有多余的财力, 会去装点到几乎不会有人抬头看的屋顶上的。

干净到反射出人影的地板, 繁复花纹的丝缎桌布, 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盘子以及装点其中的漂亮餐品。

月见月海呆呆地跟在冥冥身后尽职地表演她的小跟班, 又忍不住用余光瞄东瞄西。

“所以我们现在要混进这群可恶的有钱人中,去打探消息吗?”

冥冥止步。

“不是我。”

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是你。”

话音未落,便头也不回地抛下月见月海, 只身前往觥筹交错的宾客之中。

突然就把工作抛过来了, 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任务没错, 可这样做也太突然了吧。事前也没打声招呼,完全没有准备。

一边默默抱怨, 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月见月海撇嘴, 幽幽晃到餐桌旁。

事到如今, 满足口腹之欲为先。趁着周围无人在意, 他拿起一盘用黑色花瓣和蓝莓点缀的巧克力色切片蛋糕。

心怀期待地吃下第一口。

好难吃!

有多漂亮就有多难吃!

这么漂亮的甜点怎么会这么难吃!

不可思议地吃下第二口。

捧着手头还剩下四分之三的蛋糕, 月见月海又扫了一圈餐桌上的其他食物,陷入了自我怀疑。

是要秉持着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的理念硬扛下去,还是为了身体和味蕾的健康直接扔掉呢?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啊。

转身去找垃圾桶, 月见月海也不确定这么豪华的宴会厅里是否会配备垃圾桶这种物品的存在。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突然拦在他面前。

“需要帮助吗?”

对方用非常可亲的语气说着,“我看你从刚才起就一个人站在这边,希望不要反感我厚着脸皮搭话。”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勉强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 月见月海沉默着。

没有得到回话,对方丝毫不显尴尬,反而贴心的配合着转移话题。

“你很喜欢吃甜食吗?这次航行的厨师是花了心思挑选的,其中的甜品柜台还是一位在国际赛事夺冠的甜点大师负责的。”

大师?就这?

月见月海语塞。

他还能怎么说?

难道要如实回答自己真的很想找到通往后厨的入口,然后把这盘食物塞回到大师的喉咙里并冲对方大吼“你把人变得和狗一样因为吃下这盘巧克力的所有人都会死”么。

“还,挺好的。”为了获得任务情报,月见月海挤出一抹笑容,违心地夸赞道,“装点的也很可爱,巧克力的颜色也很黑。”

男人眼睛中闪烁着不明的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拉近了两人之间地距离,语调高昂。

“你可能不太相信,这个甜品是我特地要求主厨加进来的,低卡低糖Gluten-Free布朗尼。没想到能遇到有着同样口味偏好的人,我们肯定会很有共同话题呢。”

那是什么超级可怕的咒语,创造这么长的单词不是用来召唤恶魔而是用来形容食物的吗?

罪魁祸首找到了。

在心里默默地对那位素不相识的甜品大师道歉,月见月海的拳头都硬了,真正该被塞进垃圾桶的另有其人。

“伊藤宪司。”

男子的头顶的标志从【厚脸皮的男人】变成【没有味觉的伊藤宪司】

“……月见月海。”

少年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上伸到鼻子前的手掌。

打完招呼正想把手收回来,却不知为何被伊藤宪司留住,用力捏了捏后才放开。

这个家伙手抽筋了?

瞪大了眼睛,月见月海只觉着对方捏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股难以描述的令人不适的温度。

伊藤宪司笑容不变,依旧是那副亲切又热情的模样,“月见,没听过的名字,不过念起来就很可爱呢。是和家里人一起上来的吗?”

听及此处,月见月海将视线投向远处冥冥所在的位置。

那群衣着光鲜的有钱人们莫名对梳着高挑马尾的咒术师趋之若鹜,看表情一个个皆是好声好气的,像是在说着什么恭维的话语。他们聚在一起聊天谈事,偶尔迸出一阵充斥着金钱味道的笑声。

这是什么●马仕稀有皮的导购见面会?

月见月海将吐槽咽回肚子里,“我是跟着她来的。”

没有说出“她”所指代的具体名字,可伊藤宪司自是心知肚明一般,啊了一声,“你是那位冥冥小姐的……弟弟?”

“差不多吧,可以看作是后辈一类。”月见月海含糊其辞。

“原来如此,你很了解她吗,你也会她的那些本事吗?遇到普通警察没办法解决的情况时,就可以花点价钱聘请冥冥小姐这类人去驱赶那些脏东西。”伊藤宪司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从没亲身经历过,所以只是隐隐于约听说而已。”

呵,那你听说的还挺详细的。

月见月海只好拐着弯地回道,“我不过是跟在她后面帮忙做些杂事的小跟班。她具体会做些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无非就是通过祓除诅咒坑钱、赚钱、攒钱吧。

闻言,伊藤宪司脸上的笑容更灿烂,“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月见月海用眼神表明自己的不解。

“因为。”伊藤宪司将脸凑到月见月海的耳朵旁,低声说着,“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被牵连进危险之中不就很可惜了嘛。”

这个人不对劲!

对自己态度很好可就是非常不对劲!

【没有味觉的伊藤宪司】变成【癖好奇怪的伊藤宪司】

强行压住想要对伊藤宪司的脸来上一拳的本能冲动,月见月海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谢谢你的夸奖。”

伊藤宪司像是非常受用月见月海炸毛的反应,又或许浑然不觉字里行间的排斥,一把揽过的少年的肩膀,“看他们还有的聊呢,你光是站着等估计要等上好久,不如去休息室吧。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

月见月海刚想拒绝,余光却遥遥瞥见冥冥正望着自己。她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那副从容自如的表情,以微不可见的幅度冲他点了点头。

临到口的话语调转了内容,“行吧,那就麻烦你带我过去了。”

伊藤宪司随手将月见月海的餐盘扔在台面上。

忙于巩固社会关系和交换利益的人们不会去关注悄悄离开的两人。

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周围能遇到的工作人员也随之逐渐变少,拐来拐去直到在一扇门前站停。

“这就是你说的休息室?”

月见月海看着门旁边挂着的“伊藤宪司”,表情微妙。

哪怕是他,也能认出这四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和休息室完全是两回事吧,甚至连字数都不一样。

“普通的休息室都是给那些员工待的地方,又小又脏还都是怪味道。想来想去只能来我的房间了,前几年还安装过电影放映机,你想看什么影片都有哦。”

伊藤宪司嘴上说着抱歉,开门的动作倒是非常利落,不由分说一把将月见月海拉了进去。

这个家伙一到人少的地方就完全不演了欸,和刚才在宴会厅中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两幅面孔。

回想着冥冥的暗示,月见月海也没多反抗,仍由对方把自己按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真不愧是有钱人的房间,配备的沙发都比自己房间里的舒服,价格肯定也很贵吧。

想到这里,月见月海立刻眼神放光,检查起房间里每个角落的家具和物品,暗暗在心中根据自己的认知水平评估着其中的价值以及在二手市场流通的便利程度。

“喜欢喝什么口味?”

不远处,蹲在冰箱前的伊藤宪司问着。也不管沙发上的客人听没听见,自顾自从里面挑出来两罐饮料,施施然紧挨着月见月海坐下。

“西柚或者柠檬气泡水,你要哪个?”

放在茶几的易拉罐。

为了看电影而关闭顶头灯光的昏暗房间内,很难认出包装上面的文字,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西柚和柠檬图案。

月见月海挑起眉毛。

拿起其中一罐。

【获得道具:⑨度饮料(柠檬味)。】

【⑨度饮料(柠檬味)】

内含29%的新鲜柠檬汁,以及3⑨度的新鲜伏特加。丰盈的二氧化碳加上糖分,是年纪大于20岁的孩子才能享受的喝下去就会立刻变成⑨的饮料。

月见月海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伊藤宪司。

男人逆着光的面容上,此刻高高扬起的嘴角和眼中不正常的狂热与期待,被映衬着如同恶鬼一般。

很好。

这家伙是个坏人。

第39章 游戏第三十九天 未婚夫

如果此刻有电子温度计瞄准这个男人的眼球, 上面的数字肯定已经爆表了吧。

亦或者,用传统的水银温度计也不错,月见月海必将身体力行地将其捅进对方的眼眶之中。

少年的手在无法忽视的热切注视中放下易拉罐。

男人吐出的鼻息中带上显而易见的失望。

“怎么了, 是不喜欢这两个口味吗?”

月见月海突然生出一股调皮又顽劣的念头。

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饮料,他自然是不会喝下去的。不过在将其暴打一顿之前, 多少逗弄会可以消磨时间,顺便也能打探情报。

“伊藤先生, 是每年都会登船参加航行吗?”

“欸、是啊。”

怎么又问起这种事情了, 伊藤宪司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为了能达成自己不可见人的目的, 他还是顺着对方的好奇继续哄着, “别看我现在无所事事的,我们家和浅野家也算是几十年的旧相识了,逢年过节还会互相拜访道贺。”

捏住嗓音, 月见月海用做作到连他自己都会不禁反胃的可爱语调感叹道:“伊藤先生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呀, 竟然还愿意同落单的我搭话。”

去死吧你这个劝诱未成年人饮酒的人渣。

伊藤宪司的指尖摩搓着饮料易拉罐的表面, 面色不显,上扬的语调还是能凸显出他内心的飘飘然。

“毕竟, 看见像你这般可爱的孩子却放任不管的话, 我的绅士品格一定会让我坐立不安彻夜难眠的。”

月见月海扭了扭肩膀, 捧着脸颊, “好开心, 还有点害羞。”

变成浮尸吧你这个向未成年人搭讪的人渣。

伊藤宪司乐不可支地揽过月见月海的肩膀,“真的吗,你真的对此感到开心吗?我们说不准, 对彼此有着相同的心情。”

月见月海的脸皮程度已经不允许自己再编造下去了,否则下次张嘴肯定会直接冒出“我要把你的四肢拆下来”之类的恐吓威胁性言论。

他往前挪动了半个臀位,躲开令人不快的手掌, 用生疏的技巧转移话题,“其实我这次是特地求着冥冥小姐带我上船的。”

“真的会有人能狠心拒绝你的请求吗?”低声笑着,伊藤宪司不再掩饰其轻浮的本质,“如果是我的话,面对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肯定会立刻答应下来的。”

好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月见月海深呼吸,咽下漫到喉咙口的毒液,“其实,我是浅野茱莉小姐的粉丝。这么说或许没有任何说服力吧,之前在机缘巧合下看过她的比赛录影带,华丽的歌喉实在令人心驰神往。所以我才想着有机会能上来,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曾经离去的所在。”

昏暗的房价陷入沉默。

不知何时将手收了回去,伊藤宪司叹了一口气。

“茱莉她啊……她的遭遇确实太让人惋惜了。我一直以为会见证她站上国际舞台大放异彩的样子,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伊藤先生你认识她吗?”

何止,听语气两人的关系还挺熟,月见月海进一步打听。

“是啊,而且不单是认识这么简单。”伊藤宪司继续说着,“当初也是在这艘船上,那天的晚宴中我和她向亲朋好友们宣布了订婚的消息。谁能想到呢,第二天早上就听见了那种吓人的噩耗。”

“啊,订婚,订婚……嗯!?”

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仿佛一道惊雷在月见月海的耳边炸响。

“你是她的未婚夫?就是报道里所说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伊藤宪司坦然点头,“应该说是前未婚夫了。而且青梅竹马什么的报道中也是写的过于夸张了,伊藤和浅野等几家的关系很近,同辈里凡是年龄差距不大的孩子们都会认识彼此,家族内部对于后代的培养路径也都大差不差。基于此,到了念书的年纪自然而然也都选在相近的学校。那群杂志周刊的记者闻到点腥气就会发了疯似地追在猎物后面不撒手,至少有两成是胡编乱造的内容。”

换言之至多有八成是真实的吧。等等,那你这么搞岂不是骗婚?她知道你是个会对未成年下手的人渣吗?她本人不在意这点吗?

一连串的问题涌上来,月见月海噎住好久,干巴巴地附和,“伊藤先生你一定很、很难过。”

“是啊,一想到她的离开我就满心悲痛,控制不住地流泪。尤其是在她离开后,我就被当作是第一嫌疑人承受外界的职责和怀疑,要不是有家里人请的律师团,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在那种逼仄又肮脏的房间里被关上多久。还好最后证明了我的清白,也不会有机会再和那群烦人的警察碰头。”

伊藤宪司猝不及防调转话头,“对了,说到悲痛,不如我们共饮一杯来缅怀她的离去如何。”

“……可以啊。”

目标少年的表情淹没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不过——”

“不过?”一听有戏,伊藤宪司积极地凑上前,“不过什么?”

月见月海说着:“直接就着罐子喝未免太随便。为了显得更正式更庄重些,要是能倒进玻璃杯中就更好了。”

“有,当然有。”

伊藤宪司利索起身往柜台方向走去。

这个有钱人站在房间里的展柜前犹豫,打算从中挑选出适合当下环境的两个玻璃高脚杯。

在对方背过身去的视觉死角,月见月海趁其不备迅速抓起饮料罐,十秒内狂甩五十多个来回后又放回原位。

“这对如何,从意大利运回来的手工吹制款。”

重新坐到月见月海旁边,伊藤宪司将手中的两个玻璃杯一同放在桌子上。

“就像你一样,给人以空气般的纯真和爽快。”

月见月海也不动手,而是转过头,用水汪汪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男子,“能再帮我开下饮料罐吗。我的手指拨不动拉环。”

“我的荣幸。”

距离自己的目标只剩最后一步,伊藤宪司满心欢喜地接过月见月海面前的易拉罐。

手指抵住拉环,然后,往后掰。

预想中封闭罐体被打开瞬间的清脆爆破声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被柠檬香气的冰凉液体直冲的脸面,灌入酒精呛到无法呼吸的鼻腔以及感受到刺激性冲击完全睁不开的眼睛。

“噗咳咳咳、怎么、咳咳,怎么回事!还愣在那边干什么,快给我拿毛巾过来啊!”

一边咳嗽一边忙着用袖子擦拭喷到脸上的饮料,隐隐作痛的眼角余光却撇到有什么巨大且方正的黑影朝自己袭来。等伊藤宪司反应过来的时候,随着破风声,那个东西已经逼近到了面前。

碰!

一记闷响。

充满水果喝酒精香气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厚重柔软的地毯上多出了一具昏死的男性躯体。

月见月海双手举着今早从自己房间门框上拆下来的豪华门板,喘着粗气,面无表情地俯视被击倒的【癖好奇怪的伊藤宪司】。停下动作思考片刻,他还嫌不够出气似的,又瞄准伊藤宪司的后脑勺多拍中几次,才将这件分外好使的武器收回背包中。

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月见月海伸脚拨动伊藤宪司的躯干,将其翻过来变成后脑勺着地的姿势,随后将地上的饮料罐踢到伊藤宪司的手附近。

做完这一切,他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将首饰盒里的手表、墨镜、戒指之类的饰品搜刮一空。顺带还找到一大版纪念币,虽然不知道都是出自哪个国家的东西,反正肯定能卖出去,就当作是给自己被人渣骚扰的心理补偿了。

蹑手蹑脚地打开门,从门缝中闪身出来。

“接下来就是……”找冥冥小姐会和并交流情报了吧。

月见月海轻轻阖上门,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又与一张陌生的面孔对得正着。

距离少年大概几米之遥的位置,一位穿着黑色丝绒西装外套的女性站在那里,将月见月海鬼鬼祟祟的举动全程收入眼底。

少年直起腰板。

“我不是小偷,真的,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终于体会到了有口难辨之苦。月见月海张开双手,向对面示意。

“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我的口袋,里面肯定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请你不要尖叫,也不要呼喊工作人员。”

不然他的任务就要以失败告终了,月见月海在心中呐喊,他不想被抛下船然后游回陆地上。而且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自己湿漉漉地上岸以后,需要再支付给冥冥三十万元的代购费!

女人双手抱胸,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打火机,低头从中叼起一根。也不顾大众默认的在公共场合里不可以随便抽烟的社会规则直接点燃,当着月见月海的面,就这样大咧咧地吞云吐雾起来。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问吧。”

夹着香烟,没有任何顾虑地将烟灰抖落在走廊的地面上。女子歪着头,好整以暇地将少年从上到下扫视一遍。

“看你是从宪司那个混蛋的房间里出来的,确定不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第40章 游戏第四十天 你和我和我们的好友St……

月见月海呆了两秒钟。

“听你的语气, 那个变态是惯犯了。”

“听你的语气,那个蠢货应该是没有得手吧。”

在将烟灰抖到地上而不是烟灰缸里之后,女子又做了一个更加人神共愤的举动, 她随手把燃到一半的烟头按在墙壁上捻了捻灭掉。

月见月海原本想问的所有问题瞬间忘光,脑袋短路, 只剩下一句,“你这样做, 他们不会要你赔偿损失吗?”

女子像是听见什么新奇的笑话一般, 露出一抹带有讽刺的嗤笑, “不就翻新一遍, 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嘛。”

可恶的有钱人啊!

他也想有一天用这么不屑一顾的语气说出这么招人妒忌的内容。

月见月海干笑几声,“这样啊,那你开心就好。”

抬手拂落肩膀的长发, 女子离开倚靠着的墙壁, “反正也是闲的没事, 陪我聊聊天吧。”

月见月海欲言又止,“可是我等会还要……”

“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放弃讨好我这位刚巧路过走廊的目击证人, 对一个刚从伊藤宪司房间里出来的小偷嫌疑人来说, 可不算是个明治的选择。”

“……当然, 我很乐意。”

月见月海违心地点了点头。

……

聊天地点被选在了挂有“根津小百合”的房间中。

是该说你们这群有钱人保密意识高呢, 还是该说你们这群有钱人爱好一致呢, 不然怎么都喜欢往私人房间里带陌生客人。

这么豪华的轮船,难道就没有准备会议室之类的场所吗?

月见月海扯了扯嘴角,也不便多问, 跟着对方一起进去了。

与伊藤宪司塞满了家具和装饰的房间不同,根津小百合的房间非常单调。她看起来像是个极简风格爱好者,除了必要的生活家具之外几乎没有放置任何多余的东西。面积超大的客房里, 只有一张靠着墙壁的衣柜、一张塞在角落中的床和一座面朝窗外的单人沙发。

根津小百合手一挥,“随便坐。”

坐哪里?

坐床边,坐衣柜里,坐沙发上还是坐地板上?

月见月海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其他合适的落座地点。

房间的主人也懒得招呼客人,一屁股占据了沙发的位置。

这下子留给他的只剩三个选项……更准确来说,只剩唯一一个选项了。

月见月海不假思索就地盘腿而坐。

对客人略显窘迫的姿势视而不见,根津小百合抽出第二根烟咬在嘴里,“说说吧。”

月见月海一时不解,“说说什么?”

“就说说。”女人的好奇在吞噬烟雾的过程中难以分辨,“你是怎么从宪司的手中完好无损地逃出来的。”

“他在开碳酸饮料的时候,被喷出来的饮料糊个满脸,没站稳摔倒撞到后脑勺昏了过去。”

月见月海交代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当然是隐去了自己从那个男人房间里搜刮掉所有值钱玩意的行动内容。

根津小百合瞪圆了眼睛。至此,她如活死人般没有波动的五官终于表现出了该有的惊讶,“然后你就逃出来了?”

月见月海脸上丝毫没有睁眼说瞎话的心虚,他点点头,“然后我就溜出来了。”

“哈啊。”

根津小百合扶上额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这家伙,真的是个蠢货。”

如果说先前的蠢货之词是她对于对方存在的贬低,那么此时的蠢货至此就是她对于伊藤宪司自业自得下场的真实评价。

敏锐地抓住了话题中的关键词,月见月海反客为主地问道,“看你的反应,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第一次做什么?诱骗你们这种心比天高充满不切实际的期待又对过分热情的搭话容易放下戒心的孩子进他的房间以达成那种不轨图谋嘛。”

根津小百合当然对此心知肚明了。

月见月海皱起眉头,话里话外开始显露出不满,“既然你都知道,难道不会阻止他吗?”

“纠正一下。”夹着烟头的两根手指晃了晃,“不是‘你’都知道,而是‘你们’都知道。你该不会以为,拥有的财力满足能登上这艘船资格的家伙都会是什么大善人吧。”

“……我要收回之前的请求,现在我想报警了。”月见月海冷着声音说道。

“报警?我劝你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你要报警也要先找到‘受害者’。当然你自己是不算的,得要是其他的‘受害者’。”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其他受害者都被杀人灭口处理掉了!?

月见月海的表情更加凝重。

根津小百合咂了咂嘴,嫌弃地否定少年的猜想,“你在瞎想些什么呢,那可是正经犯罪欸,次数一多就算是伊藤家也搞不定吧。我的意思是用钱啦,基本上都用天价的封口费摆平掉那些麻烦,自然就找不到相应的受害者来指认伊藤宪司的恶劣行为了。”

月见月海满脸不认同,“再怎么说,那可是对身体的侵害欸,肯定会存在不愿意接受的人——”

“一百万不行就三百万,五百万不行就八百万。宪司这个蠢货,平时脑袋虽然聪明不到那里去,可在挑选猎物的时候本能地会去选择那种更加弱小又普通的对象。”根津小百合揭露出自己所了解的内幕,表情却如同在细数轮船上的部件一般淡然,“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那么多,随机往里面塞几个被高时薪吸引过来的年轻孩子,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相应的,他们的薪水会被中间人抽成掉不少,不过到手的数额还是比普通的便利店打工翻个好几番了。”

冲着赚钱来到船上工作的备选目标,用钱就能摆平的可能性就会越高。对于伊藤这种有钱的家族,随便掉落些就能封住那些人的嘴巴了。

根津小百合咬紧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更别提,伊藤宪司这种老手,基本上会先用酒精饮料之类加过料的食物让目标失去反抗意识,又会清理掉痕迹。就算真的遇上哪根难啃的硬骨头,在缺少物证的情况下,面对伊藤家花大价钱养的律师团,怎么可能有胜算呢。”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次伊藤宪司选错了目标,很有可能还是会同以往那样顺利得手然后全身而退。而不是接受来自月见月海这位玩家的正义制裁,被猛烈敲击后脑勺,失去意识后昏死在房间里。

才聊了十几分钟,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便被烟味填满。

月见月海原本对吸烟这个行为是没有什么强烈抵触感的。可大约是在房间里呆久了,也萌生出一股喘不上气的憋闷。

他快步来到窗口,将窗户一把拉开。带着海水浓厚咸腥味的夜风涌入,用鼻腔难以适应的味道,把胸口所有的难以言说的不快感冲淡。

少年对着漆黑的海面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在随风飞扬的黑色发丝之中,转过来的精致面容被镀上一层室内的暖光。

“不如我们把他扔下去吧。”

根津小百合的动作僵住片刻,她不可思议地回望过去,一时没能消化隐没在风中的那句提议。

月见月海浑然不觉,重复道,“反正外面一片黑,不如我们把他扔到海里去吧。估计他家里人也知道他那副德性,肯定也会认为其是在酒后失足落入海中的意外失事。”

根津小百合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就和茱莉一样?”

月见月海郑重其事地点头,“就和浅野茱莉一样……不对,我是不是不该当着你的面这么说!?”

回应他的是一阵哈哈大笑。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其他人,你确实不能这么说。”根津小百合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过去。她双手叉腰,站在月见月海的面前,“但换成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倒觉得这个提议真不错。去吧,我支持你动手。”

“……听起来你对他的恨意还真是不浅。”

月见月海被对方的表现震惊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知道这艘船原本的主人,浅野茱莉。”

根津小百合也来到了窗边,望着深邃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毕竟还有从小一直长大的情分在,我、茱莉还有伊藤宪司。恨倒是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

等等,听起来关系有点复杂又有点老套。

假如双方提供的信息都是正确的,那么综合起来就是她与浅野茱莉和伊藤宪司一起长大,然后浅野茱莉和人渣伊藤订了婚?

月见月海迟疑片刻,“所以,你们三人是她和他和Steve的关系?”

“什么?”

清了清嗓子,月见月海试探着,“所以你对浅野茱莉和伊藤宪司订婚没有什么……意见嘛,鉴于你也很清楚伊藤人渣行为的这个前提。”

沉默了很长时间,根津小百合兀地发出声比夜风还要寒冷的笑,“反正茱莉不在意。她是个光环加身的明日之星,我不是。”

说完,她像是被月见月海提出的不合时宜的问题搅扰了兴致,伸手将大敞的窗户狠狠关上。

“已经晚了。”她说。

“啊?”

“太晚了。”根津小百合盯着月见月海,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小孩子该躺床上休息的时间,快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