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笑话!如果不是去莲相寺烧香,他们不会见邪,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一周后,小帅、小美、大海、小红四人回到莲相寺,托寺里的僧人辗转询问,住持果然出现,他早已知悉整件事了。年迈的住持体力不支,便请首座来替他们解惑。首座请四人于寺中漫游,当是一种寺内的团体普照,他听了三人的签诗,一一细细讲过。首座说,每个人抽到的签只对应抽签人,因此小美的签诗本就不是对应她父亲的际遇。
签诗讲完了,首座一背手,春风般和煦道:“施主们可以回去了。”
小美问,不是说要做法驱邪么?首座说,本就无邪,何来驱邪?大海问,那强哥怎么办?首座说,人因自己做过的每件大小事而有因果报应,这不是邪,也不是魔,不是佛教、道教或是任何一种教能解决的。在首座领四人去药师殿诵经敲钵的路上,小红终于亲眼见到了那小孩。
小孩躲在石栏杆后,不知为何,哭得伤心至极。上次在民宿见过的度假村负责人陪在小孩身边,无可奈何地蹲下来哄,哄不好,只能又站起来,凭栏任小孩哭,天人之颜也动容啊。有一位长腿帅哥跨了大半个院子快步走来,找到了大人小孩的方位,很快就到了哭泣孩童身旁,一把抱起他,亲亲孩子哭湿的脸,亦是一脸无可奈何。两个男人带着孩子消失在山后的石板步道,小红痴痴地望着,一时间忘记走路。
众人在药师殿随首座诵经定心时,那孩童出现了,抽抽搭搭站在殿外,首座向他打招呼,小孩瓮着鼻音也回了招呼,随后他向大家鞠躬,迈进殿里,往小美手里塞了五百块钱,又风一般跑走了。小美纳闷呢,干嘛突然给她钱?首座说,这是还她的功德钱。小美一听又慌了,这年头哪有退功德钱的?这不更不吉利了?还是说这孩子去功德箱偷钱了?首座忽然语气一改,讳莫如深道,你们都是受了照顾的人,寺里规矩严,一些事本不该受管,你们逃过一劫,须得心怀善念,至于寺就不必再回了,你们与这寺都没有佛缘,就算是沾了好心,也被当鬼上身。无益无益。
夏去冬来,事情似尘埃落定,忽然一阵薄雪飘扬,一条性命在这冬日还是消逝了。陈新强因精神病发,在一日冲出了家门,至此杳无音讯,过了半个月,他的家人才接到警察电话,请他们认领尸体。
强哥的事沉沉地压在三人组心中。从莲相寺离开后不久,小美与小帅分手,小帅放弃去四姑娘山攀峰,小美的父亲去沿海投奔朋友做生意了,大海找了兼职,正在还网贷。他们三人得知强哥的死讯后,鬼使神差地,小帅提出,他们至少得为强哥烧烧纸,否则他们怎能安睡?
他们不知道强哥葬在何处,只能选一个适宜祭奠的日子,趁青天白日,开车回到那民宿附近。民宿里有新的住客,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就这样轻松自在呢?三人选了不远处的山林平地,用石头在石板路上又围了一圈,总不能在草地上直接烧纸吧?三张一叠,边叠边烧,无人说话,面色都平静如死。山里雾气渐起,小美又感到熟悉的心惊,往石板路的上坡路看去,那儿仿佛站了一个孩子。小美又想起自己那五百元。从寺里带出来的钱要一分不剩地全花掉,她用五百元买了一件清仓打折的冲锋衣,如今正穿在身上。
小孩的身影隐于烟云中。纸烧尽了,人影也彻底消失。他们收拾残局,原路下山,没曾想还是遭遇了小小的鬼打墙,明明离停车地点只有十几分钟步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小时。
“我这辈子再也不来青城山了。什么道教名山,都是骗人的。”小美坐进车里,狠狠系上安全带,“神仙、佛祖一个都没见过,鬼倒是见了不少。”
施宜玉今年六岁,个子不大,腿倒不短。从这头走到那头,轻轻松松散步出了几公里,山上有一条延绵不绝的步道,平日里不是凡人能常见到的,玉米日游、夜游,今天天气不佳,他冒小雨回来,衣服鞋子微湿。妈妈在别墅门前等他,其实对施宜玉去接触那几位大学生还是很不满意,施宜玉说,如果我不去,他们真被鬼找上门怎么办?今天正好是死掉的大学生的四七。施宜玉的正直是随了妈妈。妈妈最后还是放他出门了,惴惴不安地在家等着,幸好施宜玉安全回家。
施霜景送玉米进浴室,玉米已经是大孩子了,能自己洗澡。施霜景说:“现在还来得及,我们下山随便吃点东西,肯定能赶上七点那场电影。”
玉米刚脱了上衣,头顶像小鸡窝,他探出头来,乖乖说:“妈妈对不起,我还没弄懂要怎么帮人,以后我不会乱来了,要听妈妈和爸爸的话……”
施霜景的心软成一滩水,小孩子是调皮了点,可他做的事只是出于太朴素的正义感,这是遗传自施霜景,做事不经大脑。施霜景怎么能太过责怪玉米呢?“先去洗澡。还要不要看电影?”
“看!”
“那要快快吃晚餐。晚餐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