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的家里人 你教我的,我们相爱,坦坦……
五分钟后, 李嘉乐向张维教授请了假,拿上电脑,快速朝叶鹿鸣奔去。
B1电梯门缓缓打开, 那辆庄严肃穆的红旗国礼停在眼前, 小齐给李嘉乐拉开车门,他就利落地坐了进去。
叶鹿鸣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电脑,装进自己的公文包, 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抱怨道:“就知道低头敲电脑,水都顾不上喝。”
“哦。”李嘉乐乖乖接过, 咕咚咕咚灌下两口,又递回给叶鹿鸣。
叶鹿鸣喉结滑动, 仰颈喝完剩下的,他今天实在繁忙,同样口干舌燥。
喝完水,他拧紧瓶盖, 说:“你今天晚上不喝酒。”
水瓶被放置在两人之间的扶手箱上, 叶鹿鸣顿了一下,握住李嘉乐的右手, 改用问句, 征询意见, “想喝酒吗?应酬场合喝混酒,红的加白的。”
李嘉乐喜欢小酌怡情, 但不喜酒桌上的权力博弈与服从性测试,他挠了挠叶鹿鸣干燥的掌心,吐出两个字,“不想。”
“嗯。”叶鹿鸣温和地点头, 靠在椅背,闭目休息。
手机屏幕亮了,李嘉乐欲抽出手看手机,却被叶鹿鸣以更大的力气攥住,不准。
李嘉乐偏头看他,勾唇笑了,那么大的人,怎么跟孩子似的任性。
叶鹿鸣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子都快转冒烟儿了,他在思考今日饭局的两个任务。
一是要让新接洽的银行尽快放款,伊尔加恩盐湖锂矿必须尽快拿下。
二是探探中能和华建两家公司的虚实,凭叶氏一家企业,吃不下泰利锂灰石矿,更何况竞争对手是M国洛克,既然这两个公司都想投,就看看哪家儿更有诚意了。
——
正琢磨着,叶鹿鸣进来一个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
电话那头说:“听朱波说,你在卖那两栋楼?”
“是。”叶鹿鸣简洁道。
“现在能卖几个钱?这会儿出手,不就彻底血亏了吗?我不同意。”
“地产已经血亏了,你要看着新能源也债台高筑吗?”
“找银行借贷不就行了?万一楼市再起来呢?”对面的人再次强调,“作为董事长,我不同意!”
“说‘不同意’前,先去看看公司的股权结构,现在我说了算。”叶鹿鸣神情疲惫地说。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别忘了你还求我去疏通银行的关系呢!”
“爸,你不要威胁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吃软不吃硬。”叶鹿鸣的指骨按着太阳穴,慢条斯理地说:“今天晚上你来,我记你一份情,不来,我也能搞定,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自从上次和父亲不欢而散后,叶鹿鸣就已经做好独自撑起叶氏集团的准备。
他们父子之间既共生,又绞杀,好像总是没有办法有效沟通。
叶朔作为企一代,总是过度自信,他把时代带来的机遇忽略到零,又把自己的努力无限夸大。
可儿子看老子,看得最是清楚。
他叶朔落在叶鹿鸣眼里,不过就是电梯里的猪,因为出生年代好,赶上了“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时代红利。
电梯在往上走,各行各业野蛮生长,无论他在电梯里睡觉,还是在电梯里做俯卧撑,他都能到顶儿。
可电梯停在顶楼,门一开,叶朔却叫嚣着:你看,因为我在电梯里做俯卧撑,电梯就上来了吧?
叶鹿鸣沉下脸,眉宇间乌云密布,他单手解开衣扣,腮骨一点点咬紧,车内氛围降至冰点。
司机小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指尖被叶鹿鸣攥得发麻,李嘉乐看一眼前排的小齐,默默将扶手箱推上去,然后挪动身体,靠在叶鹿鸣身侧,柔柔的脸蛋也枕在他肩头。
李嘉乐将手按在叶鹿鸣前胸,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转移话题道:“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正在顺气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叶鹿鸣胸腔微微发涨,他长舒一口气,面上乌云渐渐散去,那块儿被掀起的逆鳞被顺着抚平。
叶鹿鸣收束住颓废烦躁的情绪,说:“西边的私人会所,去见一位布局新能源发展的老领导,也是我的长辈叔父。”
车子顺着长安街由东往西开,经过王府井,天安门,西单,渐渐驶入一片清幽的密林,再往前便是一座依山傍水、古香古色的私家庭院。
大概又开了十来分钟,车子缓缓停进车位,叶鹿鸣掀开眼皮往外看一眼,正好看见他老子叶朔和人聊着天往庭院里走。
叶鹿鸣转身,一手握住李嘉乐的肩膀,一手往他脖子里面探去。
“干嘛?”李嘉乐疑问地看着他。
叶鹿鸣什么都没说,而是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抬手将那白玉观音从他衣内拉出来,妥帖地安放在黑色高领毛衣外,然后才问:“我爸来了,你敢见吗?”
李嘉乐眨眨眼睛,反问:“你敢让我见吗?”
这一反问让叶鹿鸣笑了,他把李嘉乐拉进怀里,密密实实地抱住,下巴垫在李嘉乐肩膀上,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就行。”
李嘉乐也回抱住叶鹿鸣。
他好喜欢叶鹿鸣的怀抱,充满力量与安全感,好像只要在他怀里,天塌下来都不怕。
他细细抚着叶鹿鸣的后背,鼻尖顶在他耳后的软肉,用气音呢喃:“你教我的,我们相爱,坦坦荡荡。”
——
两人并肩往会所走,一进庭院就撞见叶朔。
叶朔刚刚看见了叶鹿鸣的车进门,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在廊下等他。
令叶朔感到意外的是,叶鹿鸣竟然如此没轻没重,竟敢堂而皇之地带着这个研究员来参加饭局。
大多数情况下,真正的富一代或许亲和有力,好为人师,但骨子里是极其自私的。
他们认为自己的圈子有门槛儿,既不是富商巨贾,手上也没有过硬的筹码,就没有资格坐上那张牌桌。
社会阶层越往上的人,就越厌恶流动,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
眼下看,李嘉乐一个小小的研究员算什么?
叶朔沉下脸,蹙着眉,语气生硬道:“鹿鸣,单独说两句。”
叶鹿鸣却没顺着他的话,而是伸手揽过李嘉乐,声音不大不小,坦然道:“爸,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嘉乐,我们两个在一起了,以后他也是我的家里人。”
“你”叶朔一怔,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握成拳,攥得死紧,缓了几秒才斥道:“你真是反了天了。”
事实上,不止叶朔一怔,连李嘉乐也望着叶鹿鸣的后颈发怔。
他知道叶鹿鸣向来光明磊落,却万万没想到他敢直接跟他老子出柜,还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用如此平静的语气。
“反不反天的,以后再说,这事今天按下不表。”叶鹿鸣的手在背后攥住李嘉乐的腕子,捏了捏,以示安抚。
他继续跟叶朔说:“爸,两个矿的事今天都得聊出个眉目,伊尔加恩是盐湖锂,这个矿我要独资,银行那边,你好好聊聊,争取一周之内放款。”
“那泰利呢?”
“泰利是锂灰石矿,开采成本太高,我再想想。”
“你也想把它吃下来?”叶朔冷脸疑问。
叶鹿鸣没有否认,他确实狂妄,从始至终都想占为己有。
“野心太大!”叶朔斥责,然后背着手往屋内走去。
叶鹿鸣耸耸肩,不以为意,然后他转头看李嘉乐,在他手背上摩挲两下,“走吧。”
李嘉乐亦步亦趋地跟着叶鹿鸣来到会所偏厅,也就是书房。
推开门,迈过门槛走两步,便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从书案后面抬起头来,老先生道:“鹿鸣来了。”
书房装修得极其雅致,壁上挂着名家字画,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老先生正在案前练字。
“李叔,来了。”叶鹿鸣将掌心落在李嘉乐后腰,轻轻一推,李嘉乐便往前迈了一步。
叶鹿鸣介绍道:“李叔,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位研究员,GR提锂技术就是他的专利。”
“好好好。”老先生将毛笔放下,收了练字的宣纸,和蔼地笑道:“李嘉乐是吧?”
“是的,我是李嘉乐。”
“来,别紧张,也别见外,你就跟着鹿鸣叫我李叔吧,快坐。”老先生很瘦,头发花白,虽年事已高,仍看着儒雅随和,眉目慈爱。
年轻后辈需要提携,科研创新需要鼓励,所以是老先生点名要见见李嘉乐。
叶鹿鸣和李嘉乐坐在书桌外的圈椅里。
老先生说话很慢,语气柔和,却铿锵有力,他高瞻远瞩,主要交待他两点:
一是能源时代更替,上一个时代是谁掌握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而锂资源正是新能源时代的白色石油,这对国家资源和产业都非常重要。
二是目前我们面临严峻的封锁与挑战,破局的办法除了尽全力掌握资源以外,科研技术才是真正的核心竞争力,能源问题不是资源问题,归根到底是技术问题。
李嘉乐作为这个专业的学生,也作为这个行业的从业者,自是十分认同老先生的判断和提点,他听了以后连连点头。
“鹿鸣啊,我一会儿要提前走,我再交待你两句。”
“李叔,您说。”
“你那个盐湖锂矿的资金我不担心。”
叶鹿鸣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老先生继续说:“锂灰石那个,我建议你找个公司合资,尽快去商务部报备,抓紧时间出手,别耽搁了。”
“李叔。”叶鹿鸣神色严肃,问:“合资的话,华建和中能,您更倾向于哪个企业?”
老先生笑着责怪:“你个混小子,自己去跟他们谈,局我给你组了,生意还要我给你谈?”
“好的,明白了李叔。”叶鹿鸣恭敬道。
“老太太身体好些了吗?”老先生十分关切地问。
“做完手术了,正在恢复中,目前看还不错。”叶鹿鸣如实说。
“嗯,代问老太太好,等出院了我去看她。”
“好的李叔。”
不一会儿,老先生的秘书来请,说是凉菜已经上桌,两个年轻人便跟着老先生来到用餐包房。
第62章 任性与依赖 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
包间里已经聚齐了十来个人, 有的文质彬彬,有的大腹便便,大家纷纷落座, 笑闹开场, 准备把酒言欢。
叶朔坐在靠窗的位置,叶鹿鸣拉开圈椅,让李嘉乐坐在自己右侧, 他个高肩宽, 完完全全将叶朔的目光挡在李嘉乐之外。
老先生是不会随意喝酒的,他要随时保持清醒, 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当然,他说不喝酒, 就没有人敢敬他,酒桌上那套服从性测试,没有人敢用在他身上。
所谓万丈红尘一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 老先生忙的是大业, 喝的是清茶。
叶鹿鸣招呼服务员,掩唇悄悄要了两包消毒湿巾, 又给李嘉乐点了一杯鲜榨橙汁。
饭局由老先生开场, 他说了两句场面话, 以茶代酒与大家碰杯后,便让大家自由发挥。
没过一会儿, 老先生就撤了,桌上喝酒的人便越发豪迈起来。
李嘉乐淡笑着面对所有人,其实在桌子底下慢悠悠地擦手,酒精湿巾擦过手背凉津津的, 颇为舒服。
他虽然年轻,到这种场合也丝毫不怯,一是因为叶鹿鸣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左边,二是因为他专业能力强,先进技术总是资本追逐的宠儿。
倒是叶鹿鸣,主动端起酒杯同人喝酒。
中能集团的杨总带着那位漂亮的解语花王兰来到叶鹿鸣身边,叶鹿鸣哈哈笑着与人逢迎,左手拿着分酒器,右手端起酒杯。
“叶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哥儿俩喝酒,怎么能用杯呢?”杨总说着,从他手里拿过酒杯,将杯里的酒尽数倒回分酒器,说:“来!拎壶冲!”
叶鹿鸣捏着分酒器与他碰杯,笑道:“咱们两个拎壶冲没问题,人家女士就算了吧。”
王兰听见叶鹿鸣替自己说话,面上绽开笑容,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叶鹿鸣的肩膀,笑道:“还是叶总怜香惜玉。”
李嘉乐侧头看那搭在叶鹿鸣肩头纤纤玉手,面无表情地把刚刚给叶鹿鸣夹的清蒸东星斑夹回自己的骨碟里。
因为叶鹿鸣不吃蒜,李嘉乐放眼望去,整个桌面没几道他能吃的菜,于是趁酒桌热闹,他暗自给叶鹿鸣夹了不少菜。
现下他心里不爽,就把菜全部夹回来。
叶鹿鸣在应酬场合喝酒向来豪气,虽然他手握顶好的项目,可目前资金短缺的是他,有求于人的也是他。
他野心膨胀,阵仗铺得太大,万一收不回网,损失会异常惨重,所以他必须一往无前向前冲,任它多少个亿的资金都得搞定。
叶鹿鸣拎着分酒器,该喝酒喝酒,该敬酒敬酒,觥筹交错之间,红的白的一壶一壶往肚子里灌。
不一会儿,华建的张总也拎着白酒过来。
这几位凑一起,堪称投资界的半壁江山。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你夸我眼光独到,我捧你实力雄厚
酒桌上那套说辞,听上去虚浮,规矩却多,谈笑风生的人一边用心听,一边用心看。
听谁真不真诚,看谁实不实在,都是生意场上成了精的老狐狸,彼此之间一眼就透。
说白了,这也是生意人之间的小范围筛选。
杨老板和叶鹿鸣喝完酒,转身儿就坐在李嘉乐身侧。
自打李嘉乐一进屋,杨老板就盯上他了。
白白净净的清秀面孔,腿很长,腰很窄,文人的清高与冷傲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像极了冬日里的白梅,令杨老板眼前一亮。
他酒气醺醺地拿起李嘉乐面前的分酒器,往那白酒杯里倒,“李工,你可是今天的颜值担当,我光是看着你就醉了。”
李嘉乐端起橙汁,面上挂着范式的淡笑,说:“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度数那么高?”
“端果汁干什么?喝酒。”杨老板下巴一抬,审视着他,“我都亲自给你倒酒了。”
“抱歉,我不喝酒,要不您喝茶,我喝果汁,咱俩碰一个?”李嘉乐不卑不亢道。
“来这场合不喝酒?”杨老板色欲起,淫心动,面上虽笑意殷勤,语气里却满是不屑与强迫,“开什么玩笑,赶紧的”
“赶紧的什么?”叶鹿鸣打断他,自顾自端起李嘉乐面前的酒杯,“杨总,李工不喝酒,我来跟你喝。”
他没有解释原因,不替李嘉乐说任何不喝酒的自证话术。
不喝就是不喝,不想喝而已。
杨老板却不乐意,“叶总,咱俩刚喝完,你怎么回事儿?人家李工一个研究员,年轻貌美,我得跟他喝。”
他哪里知道叶鹿鸣和李嘉乐的关系,他只知道看上眼儿了,心里痒痒,想泡。
叶鹿鸣强行在他杯上一碰,扬手一倒,整杯白酒滚入喉咙,而后将李嘉乐的酒杯倒扣在杨老板面前,淡淡一笑,眼神锋利,不语。
杨老板瞬间恍然,“哦看来李工还真是年少有为啊。”
叶鹿鸣的脸沉了下来,道:“李工的科研技术给我叶氏创造利润,确实是个人才。”
见叶鹿鸣如此袒护这个研究员,杨老板也不再自讨无趣,悻悻地离开了。
叶鹿鸣坐下来,自己面前多了一杯橙汁,他侧头看李嘉乐一眼。
“橙汁里面有维C,能帮助酒精代谢。”李嘉乐凑到他面前,小声地说。
叶鹿鸣端起杯喝了两口,然后毫不客气地和李嘉乐交换骨碟,因为他目睹了李嘉乐嘟着一张脸,夹走那块鱼肉。
李嘉乐的骨碟里有鱼,有虾,有菜,还有牛排,统统都是按照叶鹿鸣的口味夹的,叶鹿鸣吃得甚是满意。
一边吃,他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李嘉乐,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儿。”
“什么?”
“你以后永远注意,但凡在这种场合,有人说你‘年少有为’,你得知道他在以贬义的心态看你,这个人要么当面反驳,要么永远远离。”
杨老板刚刚的举动,李嘉乐全不在意,因为这个人不值得他夹在眼里,李嘉乐一脸蒙圈地问:“不对呀,‘年少有为’不是个好词儿吗?”
叶鹿鸣放下筷子,端起橙汁又喝了两口,说:“年少有为的另一层意思是你全靠身边人托举。”
李嘉乐瞬间懂了,他灵醒地点题,“弦外之音是我不靠自己,德不配位吗?”
“聪明!”叶鹿鸣把手放在李嘉乐的大腿上,掌心的温热隔着布料渗透进皮肤与血液,他说:“能坐到这张桌子上的,不是人精儿,就是老鸟儿,他们最知道‘年少有为’的另一面儿什么意思。”
“哦,知道了。”
叶鹿鸣继续像长辈一样教他识人听音,“刚才你就应该直接告诉他,你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的科研技术让老先生侧目,是他点名要见你的。”
李嘉乐觉得这种场面太复杂,实在不适合他这个爱钻实验室的人。
叶鹿鸣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往自己的分酒器里倒酒,一边说:“好了,今天争取早点结束,以后不让你来了。”
“那要是我想陪你呢?”李嘉乐弯着眼睛,一脸天真。
“算了吧,我不想,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叶鹿鸣忽然凑近李嘉乐耳畔,用气音呢喃,“这种地方怪受罪的。”
是怪受罪的。
倒不是因为这种场合无聊,而是因为看见叶鹿鸣一壶一壶往肚子里灌酒而受罪。
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哪怕叶鹿鸣也身不由己。
他也得为了事业发展,让自己被利用价值最大化;为了事业发展,拼命地喝酒。
李嘉乐喝了口橙汁,望着叶鹿鸣给自己倒酒的侧脸,心里不由地叹息:
无论多有钱、多有权、多牛逼的人,在更上一层的游戏规则里都是被利用的,要想在更上层的俱乐部里拿到一手好牌,只能先被利用,发挥最大的价值,才能得到回报。
李嘉乐想:大概“被利用”是一个中性词,是人际交往和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他在桌子底下揪紧了叶鹿鸣的衣角,对方就侧目朝他看过来,他眨了眨眼睛,潋滟眸光里尽是关切,他小声叮咛:“少喝点儿,别醉了。”
叶鹿鸣的掌心包裹住李嘉乐的手背,安抚地捏了捏,勾唇一笑,“我尽量。”
说完,他又拎着分酒器,冲叶朔点一下头,一起朝着银行的人走去。
饭局接近尾声,叶鹿鸣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打了多少圈儿,终于又坐回到李嘉乐身边。
李嘉乐远远看着他喝酒,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他朝服务员递了个眼色,服务员就端上来一盅温热的小吊梨汤。
西装外套脱了,头发也有些乱了,喝了不少酒的叶鹿鸣眼睛都红了,他就那么迷离又清明地看着李嘉乐。
李嘉乐的手很自然地轻抚叶鹿鸣的背,喝酒的原因,叶鹿鸣的背好烫,烫到衬衣那薄薄一层布料的表面都浮着热气。
李嘉乐本着科研人员的严谨,轻声说:“梨汤含糖,有助于酒精代谢。”
“”叶鹿鸣迟滞地笑了一下,刮了他鼻尖一下,拿起瓷勺喝梨汤。
老北京的小吊梨汤,清甜滋润,补津去燥,暖胃又暖心。
李嘉乐的手肘搭在他椅子扶手上,柔柔地问:“好喝吗?”
“你怎么不点一盅?”叶鹿鸣边喝边问。
“嗯”李嘉乐摇摇头,“我喝不下了。”
就在这时,叶朔脸红脖子粗,一屁股坐到叶鹿鸣左侧,目光扫了一眼他的小吊梨汤,醉醺醺地说:“一会儿散场是你去我车里,还是找个地儿聊聊?”
经过今天的酒局,父子二人得一起盘算盘算下一步,毕竟是涉及几十亿资金的大生意。
做生意如下棋么。
下一部和哪方合作,用什么合作方式,父子俩怎么配合,都需探讨。
叶鹿鸣放下瓷勺,思考两秒问,侧身和叶朔低声说话。
与此同时,他在桌子底下捏着李嘉乐的指尖,就那么一边严肃地和父亲聊生意局面,一边捏着李嘉乐的指尖玩儿。
李嘉乐一开始还任他揉捏,后来指肚被捏得微微发麻,他就挠挠叶鹿鸣的掌心,想让他放开自己。
可醉酒的叶鹿鸣不依不饶,逐着他的指尖勾缠。
谁成想,台面上霸气十足的老板,桌子底下会有这种透着任性与依赖的小动作。
到底还在同一个圆桌上,父子两个简单说了两句,约好散场到商务车里细聊。
第63章 生气又心疼 敢泡大哥的人,她反了天了……
一行人将近十一点才散场, 李嘉乐跟在叶鹿鸣身后出来。
杨老板临上车前还想跟李嘉乐套套近乎,留个联系方式,可一回头先看见叶鹿鸣, 他就直接上车了。
叶鹿鸣捏了捏李嘉乐圆润的指尖, 让他先回车上等,自己则跟着叶朔上了对方的商务车。
“银行明天开始走贷款流程,以地产公司的市价为质押。”叶朔说。
“流程嘛, 走起来不知道要多久能走完, 关键是一周之内能不能放款。”叶鹿鸣面上冷静,眸子里泛着精光。
“我明天一早再给李行打个电话, 跟他要个准话儿。”叶朔顿了一下,又问:“鹿鸣, 你非得独吞这个矿吗?华建的老张一口一个老弟,都把话头递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咬那么死?”
“爸,你别劝我, 我就是赌锂的升值空间。”
刚喝过酒的叶鹿鸣有点口渴, 他捏了捏喉结前的皮肤,轻咳一声, 继续说:“至于华建集团嘛, 我琢磨着带他一起分泰利这块儿蛋糕, 你觉得怎么样?”
叶朔也没少喝白酒,他酒气醺醺, 道:“华建集团和中能集团,你更倾向于华建?”
中能集团的杨老板轻视,甚至是调戏李嘉乐的那一幕,重现在叶鹿鸣脑海, 干涩的喉咙咽了咽口水,他道:“老张毕竟是资本市场的老炮儿,擅长境外红筹法律结构搭建,还是八零年代第一批留学生,经验丰富,我觉得他更合适。”
“嗯行吧,你看着办。”叶朔喘着粗气,闭目思考,“我本来设想的是,和老张一起做伊尔加恩,和老杨一起做泰利,两边儿都带着,一起吃肥肉,还能一起担风险。”
叶朔睁开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关键是谁都不得罪。”
叶鹿鸣淡淡一笑,“我明天先约老张聊聊吧,爸,你一起吗?”
叶朔确实想一起聊,近一年,叶鹿鸣对他的态度和公司失权让他很不安。
还没等到他开口,叶鹿鸣道:“爸,回去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拉开车门下车,双脚沾地的一瞬,叶鹿鸣晃悠了一下,一手扒在车顶,转头对叶朔说:“爸,李嘉乐是我的人,以后你见到他最好礼貌一点,打个招呼,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该有的。”
“你你敢不敢把这个男人带到你奶奶面前?”叶朔原本闭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听了这话,他瞬间睁眼,酒气冲头,怒斥道:“你老大不小了,该好好找个世家小姐,结婚,生子,也算有个圆满的家庭。”
“圆满的家庭?”叶鹿鸣冷冷地笑了,笑得极为讽刺,笑得眼睛通红,他轻声说:“爸,你可真有意思,圆满的家庭?难道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怎么过的吗?”
说完,叶鹿鸣“啪”地甩上车门。
一瞬间,头晕脑胀,天旋地转,他赶紧扶住旁边的一棵大树,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迈开长腿往自己的车那儿走。
行至中途,李嘉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抬手扶住他的胳膊。
其实,叶鹿鸣瞧着面色无恙,脸越喝越白,可李嘉乐就是知道叶鹿鸣醉了。
一口气灌那么多酒,红的白的搅在一起,任谁都得醉,不醉就成神仙了。
李嘉乐的语气里带责怪,更多的是关心,嗔道:“喝那么多酒!难受吧?感觉怎么样?”
醉酒的人劲儿大,叶鹿鸣半眯着眼睛一把将他揽进怀里,笑了笑,逞强道:“没事,走,回家。”
“回我那儿吧?福福要没饭了。”从后面看是叶鹿鸣揽抱着李嘉乐,实则是李嘉乐用整副身子强撑着叶鹿鸣。
“好啊,回哪儿都成。”叶鹿鸣低头亲了亲李嘉乐的额发,问:“你给王兰留电话了?你们俩都聊什么了?聊得挺开心啊?”
“你怎么一边应酬,还一边盯着我呢?”李嘉乐说话好慢,扶着醉鬼苦笑不得。
“长得那么招人,不盯着你怎么办呐?”醉鬼的拇指捻着李嘉乐的耳垂,又捏捏他的脸蛋,最后揉上他胸前的小红豆,微微揪住,质问道:“到底留没留?”
“没留,但她加了我微信。”李嘉乐眯着眼睛捏他手腕,轻哄:“应酬场合,总不能全然不顾女士的面子吧?”
“嗯”叶鹿鸣呼出一口酒气,揪住小红豆的手开恩似地松开,转为轻轻的爱抚,又说:“敢泡大哥的人,她反了天了。”
叶鹿鸣理智渐消,整副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李嘉乐身上,大概倦鸟归林就是这样。
小齐远远看见李嘉乐撑着自己的老板,走得歪歪斜斜,便跑过来一起将叶鹿鸣扶上车。
上车以后,叶鹿鸣坐得笔直,李嘉乐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他唇边,他顺从地接下来,喝了一小口。
他清了清嗓子, 端着清明的神态,开口问:“送李叔的机器安好了吗?”
小齐缓慢地启动车子,答:“安好了,办公室里安了三台,家里安了两台,也做了机器测试。”
“嗯。”车子一动,叶鹿鸣有些晕,他皱着眉头,阖上眼睛,一手扶额,撑在车窗上,另一手还不忘将李嘉乐抱进怀里。
李嘉乐对他们的谈话不明所以,也不言不语,只安心枕在叶鹿鸣肩膀,鼻尖顶在他烫热的脖子上。
北京的空气时好时坏,还特别干燥,叶鹿鸣给李叔安排了几台瑞士进口的空气净化器。
这机器还是他和张威打听来的,医院重症监护室用的就是这一款。
小齐不知道往哪里开,便问:“老板,回四合院吗?”
叶鹿鸣没说话,李嘉乐先答,“回海淀公寓。”
“哦,好。”小齐应道,过了两秒,又说:“老板以前喝醉了,都是回四合院儿的。”
就在这时,侧面突然冲出一辆疾驰的飞车,小齐紧急变换车道,致使车身好一个趔趄。
醉酒的人重心不稳,李嘉乐一手抱臂,一手搂肩,手急眼快地护住叶鹿鸣的身体。
等车身回正后,李嘉乐怒瞪着眼睛往外瞧,“怎么回事儿?”
小齐看着那辆车转了弯,说:“估计是新手,转弯没控制好速度。”
李嘉乐长吁一口气,低头看叶鹿鸣,这醉鬼已经滑进了他的怀里,滚烫的额头抵在他冰凉滑腻的侧脸上。
在酒精的作用下,叶鹿鸣彻底卸下了平日的铠甲,竟然就那样安宁的、理所应当的让李嘉乐抱着。
叶鹿鸣鼻间呼出的酒气弥漫开来,李嘉乐好像也跟着醉了,他轻声安抚,“感觉怎么样?还喝水吗?”
被车狠狠一晃,叶鹿鸣天旋地转,那一壶一壶灌进肚子里的酒,就像是凶猛的毒蛇,随着他的血液冲进毛细血管,麻痹四肢百骸,毒害大脑神经。
酒气冲头,叶鹿鸣的眼前泛着重影,他说不出话,也摇不了头,只迷蒙地捏两下李嘉乐的手腕。
李嘉乐就懂了,他不喝。
所幸西边到海淀离得近,车子停好后,小齐和李嘉乐一同把叶鹿鸣扶上二楼。
将老板安顿在沙发上,小齐便礼貌告辞了。
李嘉乐把门关好,一转身,就看见叶鹿鸣挣掉西装,手脚不听使地撞进洗手间。
“想吐吗?”李嘉乐赶紧追着扶他,不料叶鹿鸣却将洗手间的门反锁上了。
叶鹿鸣这个人,哪怕醉了都很体面,将门锁好后,才抱住马桶哇哇大吐。
吐完,冲水,漱口,开排风,叶鹿鸣甚至还踉踉跄跄地打开喷头把马桶冲洗了个干净,而后他才靠着墙壁一点一点滑坐下去。
这一坐不要紧,他整个人就被酒精泡酥了骨头,任李嘉乐在外面怎么叫门,他都没能再站起来。
李嘉乐在洗手间门前徘徊好久,直到里面“咣当”一声,他的心陡然提起,快速跑回客厅,拉开抽屉,慌乱地寻找备用钥匙。
翻找半晌,终于捉见一串,李嘉乐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叶鹿鸣垂着脑袋,颓唐地坐在地上,头发湿了,衬衣前襟也湿了。
“叶鹿鸣,你还好吗?”李嘉乐冲进来,伸手捧起他的脸。
他仰着头,眼睛红红的,苍白的脸上扑满水珠,叶鹿鸣似是觉得这般脆弱不该示人,他伸手压在自己眼睛上,下巴挣开了李嘉乐的手。
紧接着,又是一阵恶心,叶鹿鸣撑在马桶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干呕声含混着水流声一齐撞击在李嘉乐的鼓膜,像是有把电钻凿在他的心脏,他上前轻拍叶鹿鸣浸湿的后背,轻声呢喃:“好了,好了,吐出来就舒服了没事的,没关系”
想到叶鹿鸣在酒桌上拎壶灌酒的样子,李嘉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又生气又心疼。
生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更心疼他的不容易。
眼眶好酸,他强忍着酸意,妄图搀扶叶鹿鸣起来,至少不能让他大冬天的坐在湿湿的地板上。
可叶鹿鸣却胡乱推脱,舌头跟抽筋似地哼哼:“嘘不能出去出去会吵到奶奶的。”
“傻瓜,你没在奶奶家,你在我这里。”李嘉乐拽了半天,都没能把人拽起来。
“那也不能吵到你,我没事,你快去睡觉。”叶鹿鸣不想麻烦李嘉乐,摆摆手把人往外推。
鼻腔的酸意更明显了,李嘉乐甚至有点哽噎,他捉住叶鹿鸣的手,给他摘腕表,问:“你以前喝醉了,都这样躲在洗手间吗?”
“不是躲是等酒醒。”头晕,犯困,叶鹿鸣竟然闭上眼睛,妄图睡觉。
第64章 邀请人同居 李嘉乐怀疑他喝了茶水,绿……
李嘉乐打开暖风, 蹲下身子,给叶鹿鸣把领带抽出来,柔声商量:“我们回沙发好不好?去沙发上睡觉, 我不怕吵的。”
“你不怕吵啊?”醉鬼的后脑勺磕在墙壁上, 一改白日的沉稳,眼睛迷迷瞪瞪的,大着舌头吐真话, “李嘉乐,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干什么?喝醉了跟我表白呢?”李嘉乐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机,又扯出西裤上的皮带。
“嗯, 表白,可是我害怕, 我怕你不爱我。”叶鹿鸣张开双臂,跟个孩子似的圈住李嘉乐,“抱抱,要抱抱。”
“乖, 抱抱。”李嘉乐回抱住叶鹿鸣, 轻拍他的后心,商量道:“起来好不好?地上太凉了。”
叶鹿鸣软着腰往前倾, 趴在他颈窝, 瓮声瓮气道:“不好, 喝醉了烦人,我怕你嫌弃我。”
“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李嘉乐拍他后背一巴掌,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爱你还来不及呢?我早就爱上你了。”
“嗯,那你很英明,有眼光!”叶鹿鸣的脑袋根本没办法思考,除了眩晕, 只余本能,他含住李嘉乐的耳垂,喃喃地说:“我也早就赖上你了。”
“宝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嗯,你说。”李嘉乐拼命往上抱他,却怎么也抱不动。
“我爸爸妈妈从小就不爱我,爸爸不管我,妈妈也不要我,她只要姐姐”
李嘉乐忽然顿住。
叶鹿鸣抬手搓搓脸,继续说:“爷爷去世后,我就只有奶奶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双手捧起叶鹿鸣的脸庞,愕然发现叶鹿鸣正一边苦笑,一边热泪盈眶。
心被揪住了,好疼,他伸手轻抚叶鹿鸣的脸颊,珍重地亲了一口,泪水铺了满脸,颤着声音说:“你有我啊,我爱你啊。”
大概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与共情。
李嘉乐的喉咙酸涩,比叶鹿鸣先落下眼泪,他看不得意气风发的叶鹿鸣这般模样。
疼啊。
心里太疼了。
他的叶鹿鸣该是一个千娇万宠的孩子才对。
“乖,不哭,不哭不哭,李嘉乐不能哭。”叶鹿鸣抬手擦掉李嘉乐的泪水,自己的泪却吧嗒吧嗒掉下来。
叶鹿鸣不愿他看见自己这样,便又把他抱进怀里,将泪偷偷擦去,宽心道:“没事,我没事。”
“我们起来好不好?地上太凉了。”李嘉乐哽咽着,抱起他的身体往上拔,可怎么拔都拔不动。
叶鹿鸣身体下坠,脸却朝李嘉乐的脸上袭去,笑道:“宝宝,亲一口,亲亲。”
频道转换那么快的吗?
真是醉大发了,又哭又笑又无赖,够会折腾人的。
李嘉乐彻底放开他,独独捏住他耳朵,提起来,命令道:“站起来,不坐洗手间,到沙发上去。”
叶鹿鸣听话地撑起身,被李嘉乐拖半抱地弄回沙发。
北方的冬天有暖气,李嘉乐把人扒得只剩内裤,随手给他盖上一条毯子,又倒来一盆热水,将毛巾浸湿,把人翻来覆去地擦了一遍,最后才给他换上柔软的睡衣。
叶鹿鸣闭着眼睛,脑袋枕在李嘉乐腿上,脸颊轻轻挨住他的小腹,蹭了蹭,醉态复萌,问:“福福呢?”
李嘉乐的下巴往旁边一点,“诺,你头顶呢。”
叶鹿鸣支起身子往前挪,伸手抱住福福,语无伦次地说:“福福啊,你们俩是我最重要的人。”
“它是猫。”李嘉乐无声地叹了口气,侧头看福福,福福一脸嫌弃,身体被钳制,整个猫都快碎了。
叶鹿鸣抱得更紧了,迷离中透着呆憨,“猫也是我儿子。”
“走了,去睡觉了。”李嘉乐抱住叶鹿鸣的肩膀,将人推起来,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这是耶。”
“行,醉鬼还能犯贫。”李嘉乐拿起刚倒的蜂蜜水,递到他唇边,命令道:“张嘴,喝水。”
“唔。”叶鹿鸣听话地喝了小半杯蜂蜜水,然后把玻璃杯举在眼前,张嘴就胡说八道,“这这是啤的,你要给我透透啊?”
“透你大爷。”李嘉乐轻轻扇他一巴掌,推扶拖拽,终于把人塞进被子,又给他在床头备了一杯蜂蜜水,熄灯睡觉。
叶鹿鸣挨打都是乐的,他展臂抱住李嘉乐,磨蹭着低喃:“我爱你宝宝,宝宝我爱你,亲亲,要亲亲。”
亲亲亲,烦死了,亲了一嘴蜂蜜水,李嘉乐掐着他的脖子,商量道:“叶鹿鸣,以后再有酒局,你就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有司机呢。”叶鹿鸣含着李嘉乐的唇瓣回应,他喜欢被李嘉乐掐脖子,那种被禁锢的感觉好有安全感。
他稍稍翻身,沉重的腿和胳膊,甚至半片身子都压在李嘉乐身上。
“不行,我去接你,我没空再让司机去。”李嘉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觉得醉酒的叶鹿鸣需要他保护。
他轻轻拍着叶鹿鸣的背,一下又一下,哄孩子睡觉似的,柔声说:“睡吧,我搂着你”
李嘉乐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只要叶鹿鸣出去应酬,要么他去接他回来,要么不管多晚,他都要开着满屋的灯等他回来。
他要让叶鹿鸣知道,万家灯火里总有一盏属于他。
——
翌日早晨,八点。
叶鹿鸣缓缓睁开眼,头有些痛,他用掌根揉按太阳穴,另一只手往身侧摸去。
不料,空空如也。
“李嘉乐?”叶鹿鸣半闭着眼睛沙哑道,“李嘉乐?”
无人回应。
叶鹿鸣迷糊几秒,又叫:“福福?”
福福扭着肥臀蹦上床,鼻尖儿嗅着叶鹿鸣的脸颊,开始呼噜。
“你爸呢?”
福福喵呜两声。
叶鹿鸣坐起身,穿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环顾四周,又找人,“李嘉乐?”
他穿着李嘉乐给他新买的拖鞋,啪唧啪唧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有人拧动门锁。
紧接着,李嘉乐拎着早餐开门,进屋,“醒了?”
李嘉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前额的碎发都被落霜染白了,他呼出一口白雾,举起早餐笑道:“大早上的,冻死我了,快去洗漱,吃饭了。”
叶鹿鸣的睡眼惺忪瞬间退去,他皱眉问:“冷成这样,你还去买早餐?”
“你喝完酒,又吐过,肚子里空嘛。”李嘉乐把早餐放在餐桌,耸耸肩膀,“我又不会做饭,只能去食堂买了。”
叶鹿鸣的手指蜷了蜷,什么都没说,钻进洗手间冲澡洗漱。
等他再出来时,餐桌上摆着两碗小米粥,鸡蛋、蒸红薯、蒸山药,和两个糖油饼儿。
“先把这杯水喝了再吃饭。”李嘉乐又给他沏了一杯蜂蜜水,歪头看着他笑,问:“头疼吗?有没有宿醉?”
叶鹿鸣想起昨晚醉酒胡闹,又窘又晕,冷脸强撑:“没有。”
那个要抱抱,要亲亲的叶鹿鸣又变得一本正经,李嘉乐十分遗憾地将小米粥推到他面前。
就在这时,李嘉乐的手机忽地亮了,他喝一口小米粥,点开微信。
竟然是昨晚在宴会上认识的女士发的,叫什么来着?
哦,叫王兰,她问:高材生什么时候有空呀?姐姐请你吃个饭。
李嘉乐从小就爱和女孩一起玩儿,可青春期后,总有女孩向他表白,他迫于无奈只能渐渐远离,所以这条暗示意味明显的信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
“怎么了?”叶鹿鸣喝了整杯蜂蜜水,低头就看见他盯着手机发怔。
李嘉乐仰头看叶鹿鸣,“昨晚那个女士给我发消息。”
叶鹿鸣眉头微蹙,放下水杯,长臂捞过他的手机,问:“你想怎么回?”
“我不知道。”李嘉乐继续喝粥,反正回复的任务交了出去,他倒松了一口气。
蜂蜜水不甜,倒酸,牙根发痒,叶鹿鸣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删了。”
李嘉乐也不反对,只是看着对方在自己手机上一顿操作。
叶鹿鸣将鸡蛋磕在桌面上,轻而易举就去了皮,他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一种冲动,说:“我觉得咱们需要找个折中的地方来住。”
李嘉乐接过鸡蛋,咬了一口,问:“什么意思?”
“李嘉乐。”
叶鹿鸣叫李嘉乐的名字,不是寻常的叫法,而是带着强势与主导,还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诚恳。
李嘉乐抬起眉眼看他。
叶鹿鸣脑袋嗡嗡的,望进李嘉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说:“你们张教授说的,所里的研究员只要搞对象了就会搬出去,难道我们不算搞对象吗?”
邀请人家和自己同居,竟然也能把话说得硬邦邦,应该是酒后头痛的原因。
倒是福福蹦到叶鹿鸣腿上,表现似的不停地用脑袋蹭他。
李嘉乐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答话,叶鹿鸣又迫不及待地说:“我缦合还有套房,在东北四环,咱俩的折中位置,还没装修,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唔,我还没答应要搬家吧?我这里挺好的,离研究所近”
话还没说完,门铃响起,李嘉乐一惊,这个点儿谁会来?
“谁啊?”他说着,打开门,原来是小齐。
“李工早,我来给叶总送衣服。”小齐一张笑脸,说着就将手里的西服套装往李嘉乐手里递。
“我来吧。”叶鹿鸣拉开李嘉乐,从小齐手里接过沉重的套装,叮嘱道:“一会儿去昆仑饭店,六个人,你订一下旋转餐厅的包间。”
“好的叶总。”小齐应下,便下楼等候了。
叶鹿鸣拿着西装看李嘉乐,酸了吧唧地说反话:“你这里是挺好的,就是衣柜太小,放不下我的衣服,以后天天让小齐送过来也行的。”
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李嘉乐双臂抱于胸前,静静地看着叶鹿鸣。
“没事儿,我每天花两个半小时,从你这里回公司上班也行的。”叶鹿鸣不咸不淡地说。
李嘉乐怀疑他喝了茶水,绿色的。
“晚上再坐两个半小时的车回来,五个小时不算什么的,我可以。”
李嘉乐忍无可忍,“你昨天晚上喝的到底是白酒还是绿茶啊?味道好浓,还是隔夜的。”
叶鹿鸣深深地看着他,抿着唇角,不说话。
第65章 装修的要求 你玩儿的挺花呀?声色场所……
两个人四目相对, 静默着。
大约过了半分钟,李嘉乐忽然笑起来,他踮起脚尖, 凑到叶鹿鸣面前, 轻轻吻了他一下。
叶鹿鸣随手将西装搭在椅背上,手掌罩住他的后脑,另一手勒住他的腰, 唇舌用力地搓磨那柔软的唇瓣, 要把人吃干抹净似的。
李嘉乐被他霸道地笼罩着,牢牢困在他怀里, 唇舌被吮得生疼,勾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还吃吃不吃饭?”李嘉乐推他的肩膀, 艰难地说。
叶鹿鸣这才放开他,俩人坐回餐桌吃饭,叶鹿鸣趁热打铁,问:“你对装修有什么要求?咱们找全包公司, 尽快开始装。”
“嗯我想想。”李嘉乐思考着, 说:“书太多了,要有一间书房, 书房里要整面书柜墙。”
“好, 书房带阳台, 再给你安排一个摇摇椅和小茶桌,还有呢?”
“还要有一个宠物乐园, 给福福放玩具的。”
“好,给我们福宝定制最结实的猫爬架。”叶鹿鸣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还有还有就是,咱们俩个子都高,要把所有柜子的柜面、镜子都提高一些。”说到这个, 李嘉乐就话密了,他眉飞色舞,“你知道吗?我在家里洗脸,要弯成九十度才行,要是站直了,镜子只能照到我脖子,脸就直接冲出画面了。”
叶鹿鸣被他逗得弯了眉眼。
“你呢?你对装修有什么要求?”李嘉乐问。
“我啊?我的要求可多了。”叶鹿鸣放下筷子,一派正经地说:“客厅、主卧、书房要全景落地窗。”
“嗯。”李嘉乐天真地点头。
“要超大双人床,卧室变色灯,声控的。”
“嗯。”
“厨房要大导台,高度得到我腰胯骨。”
“嗯。”
“浴室边缘装扶手,洗漱台必须得宽大,高度也得到我腰胯骨。”
“嗯。”
“大床吊顶的天花板要装镜子,噢,还得有床尾凳,宽一点。”
“嗯?”李嘉乐瞪大了眼睛看他。
“沙发要宽的大的,防水防抓的。”
“嗯?”眼睛瞪得更大了。
“次卧最好能放张水床,圆的。”
“叶鹿鸣!”李嘉乐忍无可忍,差点一筷子敲他脑门儿上,“你玩儿的挺花呀?声色场所没少去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叶鹿鸣哈哈一笑,这些要求有真有假,真的占百分之九十九。
——
吃过早饭,安顿好福福,俩人一起出门。
司机先送李嘉乐去研究所,然后送叶鹿鸣到昆仑饭店。
叶鹿鸣今天约了华建的张总聊收购澳洲泰利的事,他一身休闲西装,缓缓踏入酒店大堂。
卜珍珍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她裙不上膝,鞋不带跟,却职业又时髦,肩背一个大包,里面装着电脑,说:“叶总,我刚看到张总带着两个副手上去了。”
“嗯,泰利矿区的资料都带了?”叶鹿鸣阔步往观景电梯走。
“带了。”卜珍珍紧跟叶鹿鸣的步伐,顿了一下又说:“张舟昨天晚上传回了M国收购泰利的进度,比咱们想像中还快。”
“我看到邮件了。”叶鹿鸣步入电梯,抬手帮女士挡住电梯门,说:“这个消息你知我知,不能让公司内第四个人知道。”
“明白,防止合作方在股权上狮子大开口。”卜珍珍站在叶鹿鸣身后半步,同样气场强大。
电梯升起,路过云端,抵达昆仑饭店之巅,二十九层旋转餐厅。
旋转餐厅顾名思义,餐厅是自动旋转的,一圈儿转下来两个小时,能360度俯瞰帝都美景。
只需临窗而坐,繁华的CBD商圈、三里屯使馆区、蓝色港湾、朝阳公园、亮马河风光就会依次出现在眼前。
当然,叶鹿鸣早已经见怪不怪,旋转餐厅的中心位置有私密小包间,他们把帘儿一放,在里面谈大事儿。
服务员引领他们进入包间,华建的张总立刻站起身,笑得温和儒雅,“鹿鸣,昨天晚上怎么样?没喝多吧?”
“喝得不少,但没醉。”叶鹿鸣与之握手,也笑得满面春风,“张总等很久了吧?哎哟,三环堵车,我来晚了。”
“不久,我也刚到。”张总将目光移到卜珍珍身上,问:“叶总,这位是?”
叶鹿鸣让开半步,介绍道:“这是叶氏新能源的总经理,卜总。”
“哦”张总拉长声调,对卜珍珍上下审视。
“张总好。”卜珍珍淡笑着伸出手。
“你好你好。”张总与她握手,继而介绍自己身后的人,“鹿鸣,这是我公司的副总夏总。”
夏总是位男士,叶鹿鸣笑着与之握手。
“这是我秘书。”张总用拇指向后一指,眨眨眼睛,炫耀道:“漂亮吧。”
叶鹿鸣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几人落坐,服务员进来倒了一圈儿茶,摆上各种精美的点心。
“麻烦帮忙把帘儿放下来,门关好,不用服务了,有需要我叫你们。”卜珍珍礼貌地对服务员说。
——
服务员礼貌退场,五人坐定,开始就合作进行谈判。
“叶总,伊尔加恩那个矿,你打算怎么着?听说银行撤资了?”张华建显然看上了盐湖锂矿,一块上好的肥肉嘛,虎豹豺狼都惦记。
“是啊,银行撤资了,在跟新的银行沟通放款,那个项目不急,万一贷不出来,还得请张总帮忙呀。”叶鹿鸣巧妙避开,“倒是澳洲泰利这个矿,特别成熟的锂辉石矿,正在运行中,收了就能赚钱,张总有没有兴趣?”
张华建这只老奸巨猾的豺狼,他当然知道叶鹿鸣不会出让盐湖锂矿,但他非得提一嘴,表示自己没有看上锂灰石矿,好在谈判上占得先机,“老弟,实不相瞒,我更看好盐湖锂,分你老哥一杯羹怎么样?我不让你白分,资金上鼎力支持。”
“当然,有机会的话,咱们必须有钱一起挣,但这不是还在和银行谈判吗?”叶鹿鸣笑笑,“再说了,叶氏那么大个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这样啊,那就先讲讲泰利矿区吧。”张华建十分遗憾地说。
酒使人豪迈,昨天喝过了,茶使人清醒,谈判桌上正合宜,张华建的女秘书起身给众人倒茶。
叶鹿鸣递给卜珍珍一个眼神,卜珍珍把能给他们看的资料投到电视屏幕上,一页一页地讲解着。
中途,夏总提了几个关于资金投入和回报的问题,卜珍珍一一对答,十分严谨。
很快,一个半小时过去,矿区资料讲解完毕。
叶鹿鸣开始和张华建探讨如何从M国洛克手中抢下这个矿,他向张华建透露M国洛克第一轮就给到七十五亿天价,收购泰利百分之百的股权。
他只说了资金和股权比例,并没有透露M国洛克飞快的进度,防止自己被黄雀啄一口。
张华建靠在椅背上,一手托腮琢磨道:“叶老弟,一上来就玩儿那么刺激的?”
“富贵险中求嘛,既然M国洛克要百分之百收,就是想要垄断锂资源,掌握定价权。”叶鹿鸣拾杯喝茶,一派淡定道:“我已经有了拦截式收购的方案,就等资金到位就开干。”
“那”张华建指了指天花板,“怎么说?”
“李叔说让‘快’,必须拿下。”叶鹿鸣正色道。
“嗯,好,我打个电话。”张华建拿着手机去了隔壁包间。
叶鹿鸣觉得包间有些闷,便踱步到外面远眺。
旋转餐厅环境优雅,音乐舒缓,没什么人,叶鹿鸣便顺着廊道往前走,想要到能望见海淀方向的那一侧。
缓慢散步间,叶鹿鸣经过自助餐台,正好看见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餐食,里面竟然还有一盒一盒摆成排的鱼子酱。
叶鹿鸣叫来服务员,打包了五盒鱼子酱和一些咸口点心,吩咐服务员放在前台,一会儿有司机来取。
当叶鹿鸣回到包间时,正好听见张华建问卜珍珍:“小卜,你那么年轻漂亮,结婚了吗?”
卜珍珍淡淡一笑,“没有。”
“没有好啊,结婚了不就可惜了吗?”
卜珍珍不语,低头敲电脑。
叶鹿鸣不声不响地拉椅,落坐,他有些听不过去,说:“张总,怎么?看我们卜总漂亮啊?”
“还真是,挺水灵。”
“可惜了,我们卜总专业能力极强,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花花草草。”这话说得,既有对卜珍珍的维护与撑腰,又有对张华建的敲打与警告。
我叶氏集团的人,不要随意看低,更不要随便染指。
当然,生意场上如张华建秘书的角色不少,甚至挺多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成精。
尤其是叶朔那种企一代的圈子里,非常流行“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可叶鹿鸣对这一套非常不爽,他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变这种风气。
众人回归正题,张华建打完电话后就确定了联合收购的意向。
叶鹿鸣一点也不意外,那么优质的资产,简直是往他兜里送钱,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张华建看着油腔滑调,在谈判桌上,也确实杀伐果断。
当然,叶鹿鸣和卜珍珍都不是吃素的,在接下来两个多小时的谈判里,除了张总的女秘书外,四个人皆是唇枪舌剑,明争暗斗。
对于投资金额,持股比例,利润分红等涉及到钱的条款,双方互不退让。
眼看到中午,张总的小秘书给大家点了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