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嘉乐像兵哥哥一样站起身。
“给, 新年快乐。”王萍女士十分郑重地递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
“谢谢妈, 新年快乐。”李嘉乐倾身抱住王萍女士,然后双手接过红包, 母子两个都非常有仪式感。
“诺,还有一个。”王萍女士又递给他一个红包, 厚度和手里的一模一样。
“啊?”李嘉乐疑问,没有伸手接。
“你从一进门,我就看出你不对劲儿,这个红包是给你对象的, 是我这个当家长的一点儿心意, 这大过年的,别让人家觉得咱们不懂规矩。”王萍女士霸道地拿过他的手, 把红包拍在他掌心。
“妈”李嘉乐拖着尾音, 难以置信的惊喜。
“妈什么妈, 添丁进口是好事儿,你瞒着你妈干什么?”王萍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她顿了一下, 又八卦地问:“李嘉乐,人家姑娘是干什么的?长得怎么样?个子高不高?什么脾气秉性?你你你得收敛收敛你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啊,对人家好点儿,温柔点儿, 别动不动就甩人嘴巴子,还有”
“我什么时候甩人嘴巴子了?”李嘉乐打断妈妈的持续输出,嘟囔道:“我不知道有多温柔。”
“温柔?这俩字儿哪一笔跟你沾边儿?你上学的时候打得架少呀?看着细胳膊细腿儿,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坏事儿一样没少干!都上高二了还跟人打架呢,打得一大小伙子鼻青脸肿,人家父母心疼得来找我哭,我低三下四地给人道歉,我”
“妈妈,妈妈,妈”李嘉乐尴尬地叫停,小声道:“我对我对象挺好的。”
“那哪天把人领回来?让妈也认识认识?要不就元宵节吧?”王萍一拍大腿,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李嘉乐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妈,你也是多虑了。”
“啊?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敢告诉你啊,什么意思。
万一伤害你怎么办?
万一天崩地裂怎么办?
李嘉乐挠挠脑袋,哈哈尬笑,转移话题道:“元宵节太忙了,我可能要出差。”
“哦,没关系,你先把妈妈的红包给人家。”王萍女士悄悄长吁一口气,心说:我也还没准备好当婆婆的呀。
李嘉乐把两个红包放在一起,晃了晃,扬着笑说:“谢谢妈妈,新年快乐。”
说完,他抬腿就往自己房间溜。
“哎?等等。”王萍女士把人扣下,她原以为李嘉乐会否认的,没想到竟然坦然接了红包,她有些紧张地说:“妈妈妈得和你聊聊。”
“聊什么啊?”李嘉乐被半道儿截停,不情愿地问。
“来来来,你坐下。”王萍揪着他的衣服,把人拎到沙发上。
“干嘛?”
“你坐好!”王萍拍他的膝盖,觉得拍疼了,又给他揉揉,软了点声调,说:“坐好坐好,妈妈告诉你啊,你和人家女孩子在一起,一定要尊重人家,要学会保护人家,侬晓得吧?”
李嘉乐惊得半张着嘴巴,心说:王老师这是要给我上性教育课呀。
“尤其是男女之事上,你要发乎情,止于礼,一定要控制好自己,所有的接触都要征得人家女孩子的同意,晓得吧?”
李嘉乐石化在当场,嚅呢半天,虚空地将目光移到电视上,小声说:“晓得。”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记清楚哦?”
“啊啊啊,记得啦,记得啦。”李嘉乐“腾”地站起来,害羞得逃回卧室,和妈妈探讨感情上的事,当真是既羞愧又心虚,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客厅里的王萍女士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按着胸口深呼吸,如释重负般自言自语:“老李啊,你倒是会省心,紧张死我了,对伢儿进行性教育,本该你来的呀。”
李嘉乐趴在床上无声地锤枕头,然后把厚厚的红包摆在枕头上,“咔嚓”拍照发给叶鹿鸣,并跟上文字【你婆婆给你的红包,她还让我转告你‘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记清楚哦?’】
发完消息,把手机往床上一丢,李嘉乐就钻进卫生间洗澡了。
等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他换上了滑溜溜的真丝睡衣,刚吹干的头发蓬乱地垂在薄薄的眼皮上,白净的指尖按亮手机屏幕。
空空如也,叶鹿鸣没有回复。
这个人,肯定又喝大了。
哼。
李嘉乐滑进被子里,捧着手机回味俩人近段时间的聊天记录,可聊天记录怎么看怎么觉得干巴巴的,没有浓情,也没有蜜意。
叶鹿鸣这种极度注重效率的人,喜欢打电话,或者直接打视频,在文字上简直堪称吝啬。
李嘉乐的双腿从烘热的被子里扑腾出来,翻了个身,骑着被子,他看一眼时间,零点零八分,小脑瓜不由自主地思索着:这是俩人确认关系后的第一个春节,总该有点表示吧。
于是,他点开和叶鹿鸣的聊天页面,点击红包,发出一个很有暧昧意义的红包,521,并配文字【新年快乐】
然后他就静静地等着,等着叶鹿鸣给他回应。
一会儿看一眼手机,一会儿看一眼手机。
等待的每一秒都充满了甜蜜与酸楚,也饱含了期待与担忧。
他总是忍不住猜测叶鹿鸣在干什么。
——
大年初一早上,李嘉乐是被美食的香味馋醒的。
王萍女士起了个大早儿,做了热气腾腾的绍兴米糕,小火慢炖着肥瘦相间的酱鸭,还炸了春卷儿,做了梅鱼,蒸了香甜软糯的豆沙包,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团圆菜。
李嘉乐迷迷瞪瞪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头发长了,乱乱地蓬着,把巴掌大的白玉脸儿遮住大半,他寻着香味儿来到厨房,嗓子还透着没睡醒的沙哑,问:“妈妈,你做什么了?好香啊。”
“做的可多嘞,烦劳大少爷侬把眼皮撩起来看眼。”王萍女士正在温黄酒,姜丝、红枣、话梅放入盅里小火慢煮,煮至微微发烫,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李嘉乐感觉自己在黄酒的醇香里更醉了,他梦游似的回到房间,整个身体朝大床倒去,在妈妈身边的日子最放松了,他能和他的大床亲密接触一整天,妈妈绝对不会蛐蛐他。
哪知没超过十分钟,他就被王萍女士从床上提溜起来,“快去洗漱,一会儿家里来客人的呀。”
李嘉乐不情不愿地磨蹭起来,在枕头底下摸索半天,终于摸到手机,他坏心眼地想:我不能睡懒觉,叶鹿鸣也休想,非得把他也折腾醒不可。
哪知他点进叶鹿鸣的微信,这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吱过声儿,甚至连红包都没领。
李嘉乐揉了揉眼睛,给置顶的人发出一条消息:【喝了多少啊?醉大发了?】
发完,李嘉乐攥着手机来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抹面霜、整理头发,每做完一件事,他都要点一下手机屏幕。
叶鹿鸣迟迟没有回复,李嘉乐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也把心思埋进心里,拍了拍自己带着水汽的脸,来到餐厅陪王萍女士吃新年大餐。
吃完饭没多久,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带着弟弟妹妹们来拜年了。
安静的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李嘉乐帮妈妈端茶倒水,陪弟弟妹妹玩耍,期间他捉着手机给叶鹿鸣发消息:【起没?连红包都不会领了?】
四十分钟后,他发:【叶鹿鸣,你快出来吱个声儿,你男人呼唤你。】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问:【干嘛呢?大过年的,你在忙什么超越爱情的大业?】
在李嘉乐第八百二十次看手机的时候,王萍女士忍无可忍了,她阴阳怪气地问:“你干嘛呢?红豆吃多了相思是吧?”
“啊?”李嘉乐把相思听成了想死,他难以置信,还有点委屈,“妈妈,大过年的,你怎么骂我呢?”
“红豆!相思!哪个字儿骂你了?”王萍女士端出课堂上讲课的气势,敲了敲厨房台面。
李嘉乐悻悻地说:“好嘛好嘛,听错了。”
中午,大家伙儿吃团圆宴,李嘉乐趁着人还没上桌,拍了张菜品全家福。
妈妈见他拍照,就知道他要发给那神秘的对象,她很灵光地凑到李嘉乐跟前,说:“问问你对象想吃哪个,到时候你给她带去北京。”
李嘉乐赶紧扣上手机,看了妈妈一眼,嗖嗖地躲到客厅一角,悄咪咪地给叶鹿鸣发照片,同时把妈妈妈传递出去。
【你婆婆问你想吃哪个,给你带回去。】
“赶紧来吃饭啦,上桌上桌。”王萍女士站在厨房门口招呼大家。
一大家子人嬉闹着上桌,一边吃饭,一边喝酒,李嘉乐人前带笑,心里寡欢,也和舅舅一起轻杯浅醉,喝了黄酒。
下午送走客人后,王萍就和朋友们去打麻将了,李嘉乐终于有了时间和空间给叶鹿鸣打视频。
心口堵着一团气闷的火焰,他坐在书桌前,把手机端端正正地放在支架上,深呼吸后,郑重地发出视频邀请。
等叶鹿鸣接通,一定要先骂他一顿。
可李嘉乐失望了,视频邀请响了好久,直到自动挂断,叶鹿鸣都没有接。
李嘉乐心里有些慌,不算打视频,俩人已经十天没有见面了。
叶鹿鸣这什么意思?玩凭空消失吗?
指尖快速上滑,他看见叶鹿鸣一直都没有领红包,再往上滑是昨天晚上21:49结束的视频通话。
叶鹿鸣什么意思?
真跟人跑了?
还是酒精中毒了?
他又拨打叶鹿鸣的手机号,这次倒是有语音反馈,不过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担心和愤怒交织在一起,隐隐还有几分不安全感,像蛇一样啃噬着李嘉乐的心尖。
他这才明白,原来他和叶鹿鸣之间的羁绊如此浅薄,两个人除了工作上的连接,生活上几乎没有互相嵌入。
相爱的两个人仅有荷尔蒙的冲动是不行的。
叶鹿鸣凭空消失,他在干什么,想什么,什么处境,李嘉乐一无所知,这让他焦躁,让他不安。
第47章 儿大不中留 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令人难……
李嘉乐在书房来回踱步, 他咬着牙思考一会儿,拿起手机,打开公寓门上的监控录像, 叶鹿鸣答应了要随时回去喂福福的。
他调出监控视频, 上面显示叶鹿鸣是昨天上午十点二十三分从家里出去的,然后就再没回去过。
李嘉乐的心里跟揣了八百二十只兔子似的,他孜孜不倦地发了一天消息, 又打了好多次视频和电话, 均是石沉大海。
手机关机了。
这人不会出事儿了吧?
患得患失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
王萍女士打牌回来时,李嘉乐还窝在书房没出来, 王萍以为他在睡觉,敲门进卧室找了一圈儿, 没找到,“难道出去了?也没说一声儿啊。”
来到书房,王萍打开灯,看见李嘉乐趴在书桌上,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惊道:“你干嘛?吓我一跳。”
李嘉乐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拿着手机回卧室充电, 他喃喃道:“没事。”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都行。”
“没有哪道菜叫‘随便’, 要不给你做个腌笃鲜?我买了新鲜的笋子和咸肉。”
“可以啊。”李嘉乐强提起唇角说。
吃完饭,李嘉乐又给好朋友徐子晴打了个电话, 拜托她帮忙打听打听叶鹿鸣什么情况。
徐子晴和叶鹿鸣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家族里也和叶鹿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他们都是京城圈子里的黄金家族。
第二天一大早,徐子晴给李嘉乐打来电话, 彼时李嘉乐正趴在床上睡着。
电话接通,徐子晴沉着声调说:“嘉宝,出事儿了。”
李嘉乐瞬间睁开眼睛,稳住心神,嗓音寒凉,问:“怎么了?”
“叶家出事儿了,老太太大年三十儿晚上送医院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啊?”李嘉乐难以置信,他对叶鹿鸣的家庭了解并不多,唯一一次知道奶奶,还是在他办公室时,听到奶奶叫他回家吃饭。
“叶鹿鸣相当于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父亲再婚有了新家庭,母亲带着姐姐远走M国,爷爷几年前因心脏病去世,奶奶几乎是他最爱的血亲了。”徐子晴一边说一边祈祷,“希望老太太没事儿。”
李嘉乐心中一疼,原来叶鹿鸣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他的状态依然很冷静,关切地问:“是磕了碰了,还是生病了?”
“打听不出来,只知道叶鹿鸣一直守在医院里,他的兄弟们想替他一会儿他都不让,把人全轰走了。”徐子晴顿了一下,问:“嘉乐,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李嘉乐靠在床头,深吸一口气,说:“我想一想。”
“行,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你一年到头也在家呆不了几天,或许好好陪阿姨也很重要。”徐子晴从两个立场宽慰李嘉乐,不管李嘉乐回不回来,她都会支撑他。
“子晴。”李嘉乐在挂断电话前喊住她,说:“你帮我留意一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你放心。”
“还有,能不能帮我去给福福加点水和饭?”
“行,备用钥匙还在老地方吗?”徐子晴干脆利落地问。
“嗯,还在那儿。”
挂了电话,李嘉乐靠在床头发呆,他每年都会好好陪妈妈过年,家里人丁不兴,若自己走了,妈妈就又形单影只地过日子了,这一过又是一大年。
更何况,他气叶鹿鸣失联,气叶鹿鸣连说都不肯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两个人互相商量、互相支撑的呢?
李嘉乐起身下床,刷牙洗脸,把这件事搁在心里锁好,装作没什么烦恼的样子陪妈妈吃早饭。
吃过早饭,王萍女士问他要不要去逛庙会,他摇摇头,实在提不起兴趣,说自己只想在沙发上躺平。
王萍女士面相和善,稍一打扮就显得得洋气十足。吃完饭,她约着好友出去了。
李嘉乐从沙发缝儿里扣出手机,再次拨打叶鹿鸣的电话,仍然关机。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怎么有人能连续关机三四天呢?
李嘉乐想不明白,他多想叶鹿鸣能接通电话,他好把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关心说给他听。
不知道叶鹿鸣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奶奶的事而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于是,他低头在手机上捣鼓,一句关切的话被他敲下又删,删了又敲。
最终,他给叶鹿鸣发了一段语音【叶鹿鸣,你还好吗?我想你了。】
李嘉乐在沙发上抓心挠肝,根本坐不住,低头时正好看见胸前的白玉观音,想着想着就想为未曾谋面的叶奶奶祈祷发愿。
他快速换衣服,裹上外套,冲动地拿上车钥匙就奔跑下楼了。
李嘉乐开了近两个小时,来到新昌大佛寺。
这座古刹始建于东晋,很多香客都是慕着“灵验”的名声来的。
正值假期,庙里人不少,宝塔飞檐,层林叠嶂,一抹黄墙,一陇翠竹,一声洪钟,一路的青色石板蜿蜒而上。
李嘉乐向来是个安静专注、心思澄澈的人,一旦他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心无旁骛地做好。
此刻亦然,李嘉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迈,他走得很慢,每迈出一步,都会在心里说一句祈求奶奶健康长寿的话。
一方净土,三柱清香。
他拜遍了这里的每一尊佛,见佛就跪,诚心诚意地向佛祖说出所求之事。
开始是求奶奶健康长寿,后来加上妈妈幸福安康,再后来又加上了自己和叶鹿鸣也要平安顺遂。
愿望越发越多,李嘉乐怕佛祖嫌烦,所以每次跪在佛前,他都低眉顺目,特别缓慢地、实实在在地将额头磕在垫子上,用全身心祈求神明偏爱。
梵音空灵,香火缭绕,光是跪拜不够,李嘉乐还为奶奶、为妈妈、为叶鹿鸣、也为自己挂上了祈福的平安带。
——
拜完佛后,李嘉乐安静地下山,开上车子,返回家中。
彼时,王萍女士正在接待客人,她曾经教过的学生们趁着假期组团儿来看望老师。
李嘉乐冲大家打过招呼,就钻进房间,洗澡去了。
他身上沾了烟熏火燎的香灰,面上染了担忧愤闷的愁容,为了保证在在妈妈面前露破绽,他需要把自己的身心都清洗一下。
等他再从房间出来,同学们都走了,王萍女士又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伢儿,要吃醉虾伐?妈妈买了眼新鲜格虾。”
“好呀。”李嘉乐应道,他也来到厨房,岛台上放着刚洗好的草莓,他捏起一个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地说:“妈妈,我还想吃鸡子茶。”
“好,妈妈给你做。”王萍女士有求必应,抬手从厨柜里拿出桂圆和红枣,她灵醒地笑着,说:“宝宝,等你对象来家里,妈妈第一时间给他煮这个。”
鸡子茶是李嘉乐从小吃到大的甜品,也是丈母娘招待女婿的最高礼节,李嘉乐只顾强颜欢笑,愣是没发觉妈妈话语里的华点,只“哦”了一声。
“你干嘛?不开心啊?”当妈的总是十分敏感。
李嘉乐耸耸肩膀,从厨房溜到客厅,说:“没有啊。”
吃过晚饭,李嘉乐陪王萍女士看电视,母子两个各占大半沙发,一边看一边讨论剧情,十分温馨的亲子场面。
十点多,王萍女士困了,李嘉乐便也回到房间。
自从早上,他给叶鹿鸣发了条语音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去大佛寺的冲动行径叶鹿鸣自然也不知道。
过了十二点,李嘉乐终于收到一条微信,他神经一紧,赶紧点开,还真是来自叶鹿鸣的对话框。
可他点进去就失望了,失望透顶,整个人跟抽了骨头似的。
李嘉乐收到的是【红包退款到账通知】
叶鹿鸣一直没领红包,也就是说他一直没碰手机。
奶奶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李嘉乐忽然感到害怕,他不禁联想到当年父亲去世时的情景。
他是直面过死亡的人,他亲手拔掉了父亲的氧气管,并反复安慰自己说,从此天上多了一颗守护自己的星星。
第二天一早,李嘉乐仍然乖乖地呆在家里,早起洗漱,陪妈妈吃饭,陪妈妈下楼锻炼,陪妈妈看电视。
临近中午,王萍女士突然发问:“伢儿,侬搭侬对象闹掰哉?”
“啊?没有。”李嘉乐坐在沙发上喝茶,装没事儿人。
王萍女士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满怀心事,他还以为自己是演员,装得有多好呢?
她说:“嘴能撅出二里地,脸都拉到裤/裆里了,你当我瞎呢?”
“妈,您还没退休呢,人民教师怎么能说话如此粗鄙?”李嘉乐皱眉捂耳,真不相信这是王老师说出来的话。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你赶紧的,说,到底有什么事儿?别在你妈面前装大瓣儿蒜,别忘了,你是我生的。”
李嘉乐被妈妈戳破伪装,嚅呢半晌,如实说道:“我对象的奶奶大年三十进医院了,现在情况未知。”
“那你还坐这儿干嘛呢?”王萍女士拍他膝盖一巴掌,“赶紧去看看呀。”
“啊?年,年还没过完呢。”李嘉乐呆愣愣地说。
“我可不想看你面无表情,苦大仇深的样子。”王萍女士十二分嘴硬,“你妈我桃李遍天下,只有你这棵苦瓜最呆,我朋友同事一大堆,非得绑着你跟我过年啊?”
王萍女士是亲妈,怎么会察觉不出异样。
对她来说,李嘉乐这种不声不响不闹腾,闷头装无事发生的样子,比吵了闹了还折磨人,不如赶紧滚回北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自从儿子上了大学,王萍女士就一直在学着“目送他离开”,这是当母亲的最后一堂课,也是最艰难的一堂课。
小时候给他最大的爱和保护,长大了就要送他离开,然后永远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和最忠诚的守望者。
王萍女士亲自开车送李嘉乐到高铁站,进站之前,李嘉乐突然沉默地抱住妈妈。
是王萍女士先开口的,她抚着李嘉乐的背,说:“伢儿,等你们的事情忙完,带人家来绍兴玩儿啊,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李嘉乐闷闷地点头,推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往里走。
“等等。”王萍女士喊住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保温杯,“给,鸡子茶,早上新煮的,给你对象喝。”
“妈妈。”李嘉乐无措地看着她。
“快拿走,怪沉的。”
“哦。”李嘉乐接过来,保温杯有斜挎肩带,他直接背在身上,“妈妈我走啦。”
“去吧去吧。”王萍女士摆摆手,看着李嘉乐的背影叹气,“唉,这孩子,儿大不中留啊。”
第48章 你又家暴我 不当我祖宗,当我爱人行吗……
李嘉乐坐了六个多小时的高铁, 路上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叶鹿鸣从他心里牵出一根风筝线,那线又细又长又脆弱, 随时随地可能会断。
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 然后牢牢地抱住叶鹿鸣。
抵达北京南站时天都黑了,他在路上向徐子晴打听了奶奶所住的医院,一下高铁, 就打车直奔医院。
可是李嘉乐疏忽了, 奶奶住的是高/干特需病房,安保系统非常严密, 他根本就上不去,只能在内科大楼一层徘徊。
李嘉乐看着眼前两个大行李箱, 叹了口气,暗道失策。
脖子上系着叶鹿鸣的丝巾,他拽下来,随意捆在腕上, 默默推起行李箱往大楼旋转门处走, 就在即将进入旋转门时,他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猛地回头, 循声望去, 叶鹿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并肩从电梯间出来, 两人似是十分相熟。
医生滔滔不绝地说着,“老太太这是自发性血胸, 考虑到奶奶年纪太大,不建议做创作性大手术,引流吧,胸腔闭式引流。”
“这是怎么个操作原理?”叶鹿鸣侧头问, 作为理工科生,他习惯性地探究依据,问清原由。
“就是把引流管通过肋间或肋床放进胸腔,连接水封瓶,将奶奶胸里的血液引出胸腔,从而使肺部组织重新张开,恢复呼吸功能。”医生耐心解释。
叶鹿鸣点点头,“手术风险大吗?”
“别紧张,不算大手术。”
“行,那就尽快安排吧。”
“保险起见,我会再邀院长及各科室进行会诊,等会诊完我给你信儿,我们这两天尽快帮奶奶调整身体指标。”医生看着叶鹿鸣的疲惫愁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我在这儿呢,你宽宽心,我会尽全力救咱奶奶的。”
叶鹿鸣点点头,没说话。
“赶紧的,滚回去休息吧。”
李嘉乐完全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他只紧紧地注视着离自己十来米远的叶鹿鸣。
叶鹿鸣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怎么会那么憔悴?
他还穿着那天视频的衣服,宽阔的肩膀不似往日坚固,头发散乱,眼窝深陷,连胡茬都钻出来了,下巴上泛着青,整个人都憔悴到沧桑了。
仅仅半个月没见,三天没打视频,那个高高在上、精致绝伦的叶鹿鸣怎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和叶鹿鸣说完话,拍了拍他肩膀,就往导诊台方向去了。
叶鹿鸣顿住脚步,用力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像是强打起精神一般,抬腿往旋转门走。
哪知下一秒,他就被撞了个满怀。
有人像飞鸟一般从天而降,双手勒住他的腰,脸颊拱入他颈窝,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严丝合缝,不肯留一丝余地。
叶鹿鸣怀疑自己太久没睡,产生幻觉了,他的耳朵嗡嗡轰鸣,鼻间却萦绕着香甜的气息。
不是茉莉。
他抬手,欲推拒。
哪知怀里的人缠得更紧,下一秒,这人仰起头,软软的下巴搭在他的锁骨上。
李嘉乐就这样忽然闪现在他眼前,叶鹿鸣的眼睛里拉满血丝,目光从诧异,到惊嘉,最后是欣慰里兑满了委屈。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望着彼此。
或许对视的时间有点久,李嘉乐清亮的眼睛里倏忽间涌起泪水,他用气音呢喃:“叶鹿鸣,你瘦了。”
心疼的耳语脱口而出,泪水竟也不自觉从眼尾滑落。
“嗯。”叶鹿鸣心脏猛烈跳动,双臂紧紧拥住他,鼻尖和嘴唇贴在他温暖的颈侧。
叶鹿鸣长长地叹出一口疲惫浊气,又拼命嗅李嘉乐身上的味道,就像用力汲取力量一般。
连对视都想流泪,怎么会这样?
李嘉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心里疼得很,看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心里就拧着筋儿的疼。
半晌后,叶鹿鸣握着李嘉乐的肩膀,把人从怀里摘出来,抬手轻轻抚去泪痕,哑声问:“今天初几?那么早就回来了?”
“初三。”李嘉乐抬手捧住叶鹿鸣的脸,指尖轻触在冒了头的胡茬上,眼睛里的柔情太多,溢了出来,像是要为叶鹿鸣打造一个专属的金钟罩。
“都初三了?完蛋!”叶鹿鸣面上闪现焦急,揽住李嘉乐的肩膀,大步往前走。
“啊?怎么了?”李嘉乐不明所以。
“福福的饭不够吃了。”叶鹿鸣拥着他向前,经过两个行李箱时,大掌灵活地将它们并到一起,握住。
叶鹿鸣人高腿长走得快,李嘉乐被他推着小跑才能跟上,“等等,等等,我找人喂福福了。”
叶鹿鸣顿住,陡然松下一口气,说:“那就好。”
他们一起来到停车场,放好行李后,李嘉乐把叶鹿鸣塞进副驾,又把王萍女士给的保温杯递进他怀里,柔声说:“我妈妈给煮的糖水,你喝一点补充体力。”
“嗯。”叶鹿鸣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红枣和桂圆的香气萦绕鼻息,喝上一口,好甜。
李嘉乐开着他的车往海淀公寓方向驶去,一路上,他几次想问奶奶的病情,又都默默咽下了。
叶鹿鸣盖上保温杯的盖子,放进扶手箱的杯架里,疲惫的双眼望向前方,在李嘉乐第三次侧过脸看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奶奶抢救了,自发性血胸导致肺衰竭,年三十儿晚上进的重症监护室,昨天中午醒过来的。”
“嗯。”李嘉乐不插话,安静地倾听。
“后续的治疗方向拟定好了,预计下周三做手术。”
“嗯。”
叶鹿鸣的身体往下挪了些,闭上眼睛,躺在座位上,平静地叙述:“我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大前年我和奶奶一起送走了爷爷,要是奶奶也不在了,家就真没了。”
“不会的,奶奶肯定没事的。”李嘉乐的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掌心落在叶鹿鸣的膝盖,似安慰、似鼓励地捏了捏。
叶鹿鸣喉结滚动,压抑情绪,把手抵在自己喉咙处,声音里带着脆弱的颤,说:“你知道吗?奶奶的管子插这儿了,她只有靠着这根管子才能呼吸。”
李嘉乐的心软得能拧出汁儿来,他懂叶鹿鸣的感觉。
此刻的叶鹿鸣生怕奶奶插上那根管子就再也拔不下来,躺上那张病床就再也下不来。
打灯,换道,李嘉乐默默停车,倾身把叶鹿鸣抱进怀里,柔柔哄道:“好了,不怕,那根管子是暂时的,只是治疗方案。”
他的手臂环住叶鹿鸣的脊背,掌心向下,隔着衣服,顺着脊柱,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唇齿呼出热气,“奶奶一定会好的,肯定没事儿的。”
叶鹿鸣伏在这个满心满意的拥抱里,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明天你陪我一起去看奶奶吧?”
在背上抚摸的手颤了一下,就算是朋友关系也可以拜访奶奶吧,过了好一会儿,李嘉乐轻声应道:“好。”
两个人回到家里,李嘉乐把叶鹿鸣推进了浴室,自己则开始大扫除,其实他的心里罩着一片乌云。
先把福福的餐具洗了,擦干,添水添粮。
给茉莉花浇水施肥,修枝剪叶。
然后又开始吸地、洗衣服、铺床、擦家具、全屋消毒。
最后还把两个行李箱用消毒湿巾擦干净,连轮子都不肯放过。
全部收拾完,李嘉乐一抬眼,叶鹿鸣随意裹着浴巾出现在客厅,头发湿漉漉的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骨,胸肌和腹肌上淌着水珠缓缓往下流,叶鹿鸣问:“剃须刀在哪儿?”
李嘉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眼皮,“浴室第二个抽屉,靠左边。”
“好。”叶鹿鸣留给他一个健硕的背影,转身走了。
“你几天没刮胡子了?”李嘉乐还蛮喜欢他脸上短短青茬儿的触感。
“四天。”叶鹿鸣在洗手间里说,“这几天都在医院,一直没回过家。”
“哦。”李嘉乐突然有点不想压抑情绪了。
奶奶生病他也很难过,可突然失联就是叶鹿鸣的问题。
又不是来大姨夫了,不,来大姨夫也不能失联。
李嘉乐靠在洗手间门口,双臂抱在胸前,高傲的眼睛瞭着镜子里块垒分明的胸腹肌,他坦白又高傲地说:“叶鹿鸣,我生气了,你得哄哄我。”
叶鹿鸣扬着下颌,电动剃须刀发出滋滋的响声,他按下停止键,问:“你说什么?”
“你手机干嘛用的?当年三十儿的饺子吃了是吧?”
“你给我发视频,我秒接;我给你发信息,你他妈跟我玩儿轮回呢?”
“那么多天不开机,我哪句话给你唠自闭的?你说出来,我撤回,撤回行了吧?”
李嘉乐越说越气,越说越来劲儿,最后气得脸都红了,“还有,你到底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福不同享,有难不同当是吧?”
叶鹿鸣胡子剃了一半儿,放下剃须刀,转身圈住他,眼睛看着那薄唇开开合合,妙语连珠。
想吻他,但克制住了,挨打要立正,挨草要撅好,他光明磊落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让你担心了。”
这个人总是光速滑跪,李嘉乐一时哽住,他还有一肚子话要骂呢。
叶鹿鸣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咱们加联系方式的时候用的是工作手机,后来奶奶出事儿,那个手机关机了就没再充电,对不起,我该用生活号加你的。”
“什么?”李嘉乐横眉冷对,推拒他的胸膛,“有我联系方式的手机,能叫工作手机?那我只是你的合作伙伴呗?行,合作伙伴,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说完,李嘉乐就转身往外走,叶鹿鸣赶紧抱紧他,“好了好了,我都认错了,你哪里是合作伙伴啊?你是我祖宗!”
“谁要当你祖宗?滚蛋!”大过年的,害他担惊又受怕,李嘉乐不肯轻易原谅,俩人胳膊挣巴着,推搡之间,浴巾被摩擦出细小的电流,继而被蹭开了,松松垮垮的。
只要李嘉乐一退开,浴巾就会从叶鹿鸣腰间滑落。
“不当我祖宗,当我爱人行吗?视若珍宝的爱人。”叶鹿鸣隔着一道浴巾紧紧挨住他,心头冒着滚烫的岩浆,说出来的话却是硬邦邦的,无比严肃认真。
他从小到大,有任何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现在突然有了李嘉乐,好像还没有适应,或者说还没学会求助。
李嘉乐慌乱地愣住,没想到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被告白。
刚刚叶鹿鸣陷入了短暂的情绪裂缝,其实他心里挺怕的,他怕万一奶奶出事,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家了。
没有家,没有根,没有爱,或许有的人可以,但叶鹿鸣不行。
家对于一个从小被父母丢下的小孩来说,是很珍贵的。
被家人需要,被家人依赖,被家人牵绊,他才有动力好好地活下去,不然他会感觉生活越来越空,越来越没有意义。
家人是他欲望的来源,人一旦有了欲望,才会活得有盼头儿,从而踏实热烈。
李嘉乐反应了一下,被困住的双手拍打他的胸肌,跋扈道:“难道我还不是你的爱人吗?”
他挣出一只手,一下一下点在叶鹿鸣心口,“叶鹿鸣,我警告你,以后遇到困难就解决困难,但是你得告诉我。”
“哪怕解决不了,我也可以陪着你,安慰你,鼓励你,你他妈直接冷暴力算什么?”
“我不会多想吗?不会担心吗?不会觉得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吗?”
“你这样就像根风筝线,说断就断,说掰就掰,咱俩说玩儿完就玩儿完了!”
骂得好凶,心口被点的好疼,叶鹿鸣的睫毛垂下来,驯服道:“懂了。”
“懂了就好。”李嘉乐长吁一口气,将烦躁郁闷吐出身体之外,抬手捏住叶鹿鸣的下颌,掌心游移,捧住他的脸,轻轻摩挲。
叶鹿鸣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勾唇笑了。
紧接着,李嘉乐细了细眼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凶道:“你他妈害我提心吊胆了两天,觉都没睡好。”
“李嘉乐,你又家暴我!”两个人扭扭打打,搂搂抱抱,乱作一团。
“谁让你混蛋,我把你放心里,你把我晾沟里。”李嘉乐生气地把他推出浴室,“咔哒”锁门,转身洗澡去了。
叶鹿鸣系好浴巾,打开衣柜找了件李嘉乐的睡衣穿上,出去检查完儿子的粮和水都不缺,才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只关了机的手机,上床躺下了。
第49章 麻辣小霸王 两个人连裹浴巾的方式都十……
充电器就在床头, 叶鹿鸣把手机充上电,许是亏电太久,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开机。
叮叮当当的微信瞬间涌进手机, 叶鹿鸣点开, 上面大部分是关心奶奶病情的,下面是新年祝福,继续往下翻了两页, 他挑出李嘉乐的头像, 点进去,先看见一条语音。
李嘉乐说【叶鹿鸣, 你还好吗?我想你了】,心里甜滋滋的, 反复听了三四遍才放过。
往上翻,是李嘉乐发来的文字,他问【你婆婆问你想吃哪个,给你带】上面跟了一张团圆宴的照片。
【干嘛呢?大过年的, 你在忙什么超越爱情的大业?】
【叶鹿鸣, 你快出来吱个声儿,你男人呼唤你。】
【起没?连红包都不会领了?】
最后, 叶鹿鸣看见那个已经被退回的红包。
这时, 李嘉乐从仙气飘飘的浴室里喊出声:“叶鹿鸣, 浴巾被你拿走了,给我送浴巾。”
叶鹿鸣把浴巾给他送过去, 敲了敲浴室的门,细瘦泛粉、莹满水光的腕子便伸了出来,真该握住这腕子,把人拖出来扔床上, 不过他还是乖乖把浴巾递进人手里。
李嘉乐低头擦身体,倩影投在磨砂玻璃上,叶鹿鸣在外面说:“李嘉乐,你再给我发个新年红包呗?”
“美的你,做梦去吧。”李嘉乐呛道。
“再发一个呗?”
李嘉乐裹好浴巾出来,通体雪白的身子上暖融融的,耳朵、肘弯、膝盖透着淡淡的粉,他光着脚丫来到叶鹿鸣面前,抬指捏起叶鹿鸣的下巴,虽是抬头仰看,却像个睥睨天下的女王,他缓慢地说:“给我个理由。”
叶鹿鸣挑了挑眉,又痞又坏地笑,两个人连裹浴巾的方式都十分登对。
叶鹿鸣喜欢把浴巾系在腰间,而李嘉乐系在胸前,敏感的小红豆和漂亮的秀竹都被妥善的隐藏起来。
想看的没看到,叶鹿鸣不禁有些失望,下巴还被对方攥在手里,他低着头,认真道:“只有奶奶每年给我发红包,但今年没收到,还没到十二点,奶奶就晕倒了。”
李嘉乐愣了一下,本以为是调情,没想到是伤感。
他放开叶鹿鸣,裹着浴巾来到客厅,在包里翻啊翻,终于翻到王萍女士派发的大红包,他转身拍到叶鹿鸣手里,“喏,你婆婆给你的。”
叶鹿鸣没想到真能收到实体红包,他托在掌心,沉甸甸的,一时哑口,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婆婆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李嘉乐帮王萍女士带话,紧接着他猝不及防地被叶鹿鸣抱进怀里,手臂收紧,鼻尖抵在柔软的颈侧,深深地闻他皮肤散发出来的香气。
良久,叶鹿鸣说:“帮我谢谢阿姨,还有,阿姨煮的糖水很好喝。”
李嘉乐被勒得有些痛,他轻轻摩挲叶鹿鸣的后颈,然后是脊背、后腰,声音埋在睡衣里,闷闷地,“她说等带你回家,还给你煮这个茶,第一时间就煮。”
叶鹿鸣闷头抱着他不说话。
李嘉乐的唇角蹭着叶鹿鸣的耳朵,轻声说:“我们早点休息吧,你好好睡一觉。”
“你陪我,要抱着你睡。”叶鹿鸣搂着他轻晃。
李嘉乐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裹着浴巾被叶鹿鸣塞进被子,随即扯掉浴巾,身体蹭着身体,皮肤贴着皮肤,呼吸纠缠在一起,叶鹿鸣安心了。
李嘉乐枕在叶鹿鸣的心口,强劲的心跳也令他安心,他小声呢喃:“叶鹿鸣,我也错了,我之前不该总拒绝添加你的联系方式,我当时就应该把你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加一遍。”
“现在加。”叶鹿鸣侧身,把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都递给他。
他闷头一通捣鼓,电话、微信、短视频软件、社交媒体把能加的联系方式全都加上了,最后李嘉乐仰起脸,薄薄的面皮透着粉,水汪汪的眼睛里盛着叶鹿鸣,问:“御金台有座机吗?”
叶鹿鸣笑了一下,轻声说:“没有。”
“好吧,存完了。”李嘉乐把手机递回去,抬手掐住叶鹿鸣的脖子。
白嫩文气只是他的伪装,其实芯子里刁蛮跋扈,是个麻辣小霸王,他爱叶鹿鸣是真的爱,他作叶鹿鸣也是真的作。
喉结在李嘉乐的掌下滚动,他挑着狭长的眼尾睨着叶鹿鸣,凶巴巴地放狠话,“叶鹿鸣,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失联,再晾着我,再对我冷暴/力,我就直接让你滚蛋,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听到没有?”
叶鹿鸣被他掐得痒,忽然翻身压住他,大床柔软,呵着热气,附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叶鹿鸣在心里警告自己不再有下次,他喜欢住李嘉乐的家,喜欢穿李嘉乐的睡衣,喜欢睡李嘉乐的大床,更喜欢抱眼前这个人,好像李嘉乐的一切都让他有归属感。
被吻过之后的李嘉乐变得好安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更舒服地窝在叶鹿鸣怀里,渐渐阖上眼睛。
叶鹿鸣也闭上眼睛,手指卷着他一缕头发,无意识地把玩着,“宝宝,我还没来得及和丹姨学做饭。”
“嗯。”李嘉乐快要进入梦乡,呓语似地嘟囔:“等奶奶好了,我们一起去学。”
“好。”叶鹿鸣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疲惫的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
李嘉乐是从梦中热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后背贴着一个滚烫的火炉,像是要把他给烫化了似的。
脑子还没醒,他又闭上眼睛,沉沉地栽在枕头上,继而再次猛地睁开眼。
不对。
李嘉乐翻过身子,发现叶鹿鸣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撑起身子,探手触摸,用掌心覆在叶鹿鸣额头。
好烫。
掌心测温度会不会不准啊?
于是他又用手背触摸叶鹿鸣的额头,不对,手背本来就偏凉啊。
李嘉乐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王萍女士怎么确认他发烧的,于是他穿上睡衣,来到叶鹿鸣这一侧的床畔,倾身靠过去,想额头抵着额头,对比一下/体温。
哪知叶鹿鸣先察觉他的动作,抬手掀了一下被子,他们之间就被一条被子彻底隔绝。
“你干嘛?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李嘉乐往下扒那条讨厌的被子。
“躲开点儿,传染。”叶鹿鸣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喷火,嗓子也干得不行。
看着他虚弱又不肯示弱的样子,李嘉乐悍劲儿上头,双手扒住被角,用力掀开被子,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额头就贴了上去。
果然,烫得离谱。
“怎么突然发烧了?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李嘉乐连忙起身,到厨房倒了一大杯温水回来,递到叶鹿鸣面前,说:“先起来喝杯热水,感冒了需要提高代谢。”
叶鹿鸣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睛胀得难受,伸手从李嘉乐手里接水,李嘉乐躲了一下,扶着叶鹿鸣的脑袋让他喝下。
“怎么突然发烧了?是病毒性的还是冻着了呀?”李嘉乐焦急地碎碎念,把杯子往床头一放,起身从衣柜里拿出卫衣、牛仔裤,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走走走,去医院,得查一下什么原因引起的。”
“没事,不用。”叶鹿鸣喝完水,叹了口气,又躺回被子里。
“不行,起来,我带你去医院,很近的,咱们去校医院。”
李嘉乐给叶鹿鸣找自己的衣服,他先拿出一条牛仔裤,不行,牛仔裤太硬,换柔软卫裤,又翻出一件同色调卫衣,检查一下袖口,袖口是直筒的,很宽松,方便抽血,好,就这一套。
然后,李嘉乐坐在叶鹿鸣身侧,费劲地把他从被子里扣出来,扬手就扒人家身上的衣服,骨子里是个凶狠的悍妻,说的却是哄骗人的软话,李嘉乐说:“听话,起床,咱们去看看,不看医生病怎么好呢?”
他们以面对面的方式交颈,叶鹿鸣的脸无力地贴着李嘉乐的耳鬓,滚烫的手垂在两边,无所谓地说:“没事儿,多喝热水,睡一觉就扛过去了。”
叶鹿鸣每次生病,都仗着自己年轻气盛,生生硬扛。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觉得去医院太麻烦,找家庭医生会惊动奶奶,所以他每次都多喝热水,大睡一觉,捂一身汗,那股子劲儿就过去了。
“不行,你别逞强,必须听我的。”李嘉乐强势地把卫衣套在他脖子上,叶鹿鸣无奈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坚决又担忧的面容。
算了,有李嘉乐在,听话就行,于是叶鹿鸣自己扯下衣摆,穿好衣服。
“你说你感冒了怎么去看奶奶呀?”李嘉乐去洗漱,顺便给叶鹿鸣挤上牙膏,“奶奶本来就生病,抵抗力低,可不能把病气传染给奶奶。”
“嗯。”叶鹿鸣囔着鼻音,垂着眼皮来到洗手间,声音沙哑干涩,“我一会儿给丹姨和护工打电话,说一下注意事项,今天就不过去了。”
“奶奶是哪天手术来着?”李嘉乐嘴里含着泡沫问。
“星期三。”
“哦,好。叶鹿鸣,你只能生病三天,周二之前必须痊愈。”李嘉乐刷完牙,一边往脸上扑水,一边说。
叶鹿鸣低低地“嗯”了一声,心甘情愿地接受领导命令。
临出门前,李嘉乐没让叶鹿鸣穿羊绒大衣,而是给他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校附属医院离得很近,开车十分钟就到。
医生问诊后,李嘉乐拿着单子带叶鹿鸣去查血常规,因为要找采血岛,李嘉乐走得稍快两步,叶鹿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叶鹿鸣望着李嘉乐后脑勺上翘起的犟种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触动,原来“被人带着”是这种滋味儿啊,好像只要跟着李嘉乐什么都不用担心。
在他三十年的人生中,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他一直高山仰止,扮演着被人需要、被人依靠的角色,而此刻,他能跟着李嘉乐不带脑子的出门,能在李嘉乐面前卸下伪装,袒露脆弱。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踏实的。
第50章 悍妻也是妻 跋扈的时候是真跋扈,人妻……
来到采血岛, 抽血的人不少,需要排队,李嘉乐找了后排的位置, 两个人并肩坐下。
他看了叶鹿鸣一眼, 抬手给对方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凉凉的指尖又摸着对方的耳朵和颈侧,柔声问:“饿了吗?一会儿想吃什么?”
叶鹿鸣摇摇头, “什么都不想吃, 没胃口。”
“那怎么行?吃了饭才能吃药的。”李嘉乐不管他有没有胃口,自顾自地打开外卖软件寻找美食。
他蹭了蹭叶鹿鸣的肩膀, 又问:“除了不吃蒜,还有别的忌口吗?”
“没了。”
“喝粥吗?你男朋友给你点燕窝粥喝。”
李嘉乐虽然麻辣娇纵, 爱咬人,爱挠人,爱拽领带,爱扇巴掌, 还爱掐脖子但他好像也很会哄人, 会照顾人,叶鹿鸣不合时宜地想。
见叶鹿鸣垂眼发呆, 李嘉乐凑得更近了, 他膝盖相贴, 肩膀相蹭,他还把脸怼到叶鹿鸣面前, 眼珠黑溜溜地眨巴,问:“喂,到底喝不喝粥?”
“嗯。”叶鹿鸣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把他推远,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万一还是能传染呢?
李嘉乐大人有大量,不跟病秧子计较,只是在手机上点单时,给他点了最大份的燕窝粥。
采血岛叫号了,叶鹿鸣脱掉羽绒服,李嘉乐自然地接过。
坐在采血窗口前,他朝护士伸出胳膊,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针头,忽然心里一紧。
卫衣袖口撸到上臂,护士面无表情地绑上皮筋,勒得很紧,护士说:“拳头攥紧。”
叶鹿鸣感觉自己的肌肉都僵住了,他握紧拳头,青筋就凸了出来,紧接着肘弯一凉,护士在用棉签涂抹碘伏,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视线往旁边飘去。
当锋利的针头对触及皮肤时,叶鹿鸣眼前忽然一黑。
一只冰凉的手绕过他的肩膀,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
时空万物仿佛刹那止息。
叶鹿鸣愣住了,他一个人能顶住天大的压力,能咬牙吃一万种苦,但如果有人心疼他,他就会瞬间慌乱。
叶鹿鸣的爷爷是个爱读书的兵痞子,他又是个男孩儿,所以爷爷从小就对他进行军事化管理。
每天早上,爷爷带着他在院儿里跑操,晚上带着他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就连高三课业最紧张的时候,奶奶给他找了家教,爷爷都不肯让出一点儿锻炼身体的时间。
所以,叶鹿鸣一个北方硬汉,从来没有被谁如此细腻地对待过。
抽血不过十来秒,在针头拔出的那一刻,李嘉乐的手也随之抽离。
可是他指尖冰凉的触感没有消失,叶鹿鸣缓了一秒才睁开眼睛,懵头懵脑地站起身。
“哎?得捂棉签儿。”李嘉乐捉住他的胳膊,从护士手里拿过棉签,按在针眼上。
两个人来到化验室外的走廊,叶鹿鸣还翘着胳膊,捂着针眼,李嘉乐把羽绒服抖了抖,披在他的肩头。
叶鹿鸣面对面看着李嘉乐,对方睫毛低垂,轻轻颤着。
他的乐乐人儿真挺会爱人的,跋扈的时候是真跋扈,人妻的时候也是真人妻。
此刻,犟种水蜜桃变成了温柔水蜜桃。
家有悍妻也是妻,还是个高知漂亮的悍妻,叶鹿鸣心满意足地闭了闭眼睛。
所有单子都拿在李嘉乐手里,广播里喊“叶鹿鸣”时,李嘉乐自然而然地上前取化验单。
拿到化验结果后,他又带着叶鹿鸣往诊室走,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化验单,说:“白细胞有点高,估计是细菌感染。”
抵达诊室,李嘉乐敲门进入,“医生,化验结果出来了。”然后,他拉出椅子,示意叶鹿鸣坐下。
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病毒性感冒,给你开些抗病毒的药吧,回去按时吃药,保证睡眠,多喝水,适量运动,提高抵抗力。”
李嘉乐连连点头:“好的医生。”
俩人从诊室出来,经过一排座椅时,李嘉乐转身对叶鹿鸣说:“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交费拿药。”
“不用。”叶鹿鸣闷闷地说。
“交费的地方要排队,人太多了,我怕你抵抗力低,再感染上什么别的病毒。”李嘉乐作势把他推到座椅上。
叶鹿鸣反手握住他的腕骨,说:“没事,一块儿去。”
李嘉乐拿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先去排队交费,又去排队拿药,最后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并肩走出医院。
“把口罩摘了给我。”李嘉乐朝叶鹿鸣伸出手。
叶鹿鸣听话地摘下来,却不肯给他,反倒从他的指尖挑走了刚摘下来的口罩,一同扔进垃圾桶。
北京的冬天寒风凛凛,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生疼。
李嘉乐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住叶鹿鸣。
叶鹿鸣甩开他的手,不想牵。
李嘉乐才不管,光牵手不够,他还要彼此嵌合,十指相扣。
他第一次见叶鹿鸣这副模样,浑身高热,面色红晕,眸光无辜地垂落下来,有点有点脆弱,又难得温顺。
那个位高权重、杀伐果决、动不动就谈几十亿项目的叶鹿鸣,原来也是一个会生病、会依赖、会软弱、会听话、会心甘情愿被牵着走的普通男人。
这种反差感令李嘉乐感到奇妙,同时也感到满足。
或许,袒露脆弱远比袒露身体要亲密得多。
——
黑色大G趴在停车场,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开门上车。
李嘉乐“轰隆”启动车子,却并不着急走,他打开空调,放上音乐,从中控台上拿出消毒湿巾,递给叶鹿鸣一张,然后两个人同时擦手,都擦得十分仔细,连手腕儿都带到了。
李嘉乐擦完手,又抽出一张湿巾擦拭方向盘和中控台。
就在这时,车里的音乐突然嘎停,屏幕上蹦出王萍女士的备注名——桃园花匠。
李嘉乐一惊,圆眼大睁,指着车载屏幕看叶鹿鸣,小声说:“我妈妈。”
叶鹿鸣却十分坦然,哑声说:“接啊。”
李嘉乐犹豫一下,再调回手机声筒不太好吧?
于是,他干脆在车载屏幕上点击绿色按钮,桃园花匠的声音就扬了出来,“伢儿,侬在做啥西?”
“呒没做啥西,刚刚爬起。”李嘉乐不想告诉妈妈自己在医院,他问:“妈妈,侬吃过早昼饭哉伐?”
叶鹿鸣扯了扯唇角,母子两个又用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交流,实在有趣。
“吃过哉,宝宝,北京起风嘞,温度降得蛮厉害,侬出门要多着点衣裳噢,莫要冻着哉。”王萍女士叮嘱道。
“好的呀。”李嘉乐瞥见叶鹿鸣笑,他板起面孔,抬手掐上叶鹿鸣大腿根部的软肉,又冲他皱眉毛。
其实,叶鹿鸣在咂摸“宝宝”两个字。
“妈妈就只是问一记,侬对象额阿奶身体好点了伐?”王萍女士很关切地问。
叶鹿鸣面色一怔,眸色都变得有些深重了,他偏头看着李嘉乐,李嘉乐看着车载屏幕说:“现在住勒医院里唻,下礼拜三要做手术哉。”
“哦唷,希望手术顺顺遂遂。”王萍女士用祈祷的语气说,而后她又叮嘱:“侬要多帮点忙,多多照看点侬个对象,晓得伐?男孩子长大了要承担责任的。”
“晓得了,晓得了。”李嘉乐觉得他们俩讲绍兴话,好像把叶鹿鸣排除在外了,于是他说:“妈妈,我要出门哉,再会噢。”
“哦好个好个,去罢去罢。”
挂断电话,李嘉乐掐在叶鹿鸣腿根的手没有移开,他靠近叶鹿鸣,虎视眈眈,“你在笑什么?”
是不是在嘲笑我们绍兴话不好听?
腿上软肉掐起来是真疼,叶鹿鸣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
他用掌心包裹住李嘉乐的手,轻轻捏了捏,那紧紧掐着大腿的两指就松开了,叶鹿鸣问:“你和妈妈一点秘密都没有吗?”
李嘉乐耸了耸肩,说:“有啊。”
“比如呢?”叶鹿鸣低头摆弄李嘉乐的手指,他的手又软又暖,和捂眼睛时的冰凉完全不一样。
“比如对象是个男的,我还跟对象睡了。”李嘉乐凑近叶鹿鸣,盯着他的嘴唇,眨了一下眼睛,调皮道:“睡了还不止一觉。”
叶鹿鸣闻言竟也笑了,笑着笑着他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才慢慢停下,然后他问:“睡得你满意吗?”
李嘉乐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装作厚脸皮的模样点点头。
“行,客官您满意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撒娇打滚想做一了?”叶鹿鸣眼眸湿润,神色虚弱,却仍忍不住和李嘉乐打趣两句。
“那不能,这辈子我非得尝试一次不可。”李嘉乐一边犟嘴,一边开车回家。
“好,我拭目以待,非把你睡服了不行。”叶鹿鸣闷闷地说。
路上,叶鹿鸣给丹姨打了个电话,请她到医院照顾奶奶,并反复强调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给他,临挂电话前,他又提醒丹姨医院环境复杂,一定要戴好口罩,保护好自己。
到家以后,李嘉乐点的燕窝粥已经放在门外柜子上了,他拎住外卖袋,输入指纹,俩人进屋。
“饭后半个小时吃药啊。”李嘉乐换了脱鞋,往餐桌方向走。
叶鹿鸣也换了鞋,拿着酒精喷雾跟着他往里走,俩人一起消了毒才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他把其中一份粥推给叶鹿鸣,又打开两盒清炒小菜。
李嘉乐一边吃饭,一边喊:“福福,福小孩儿。”
福福扭个肥腚从卧室里冲出来,奋力一跃,跳上桌面看他们俩喝粥。
叶鹿鸣眉头微蹙,沉默不语,他有些郁闷,因为不能去医院守着奶奶。
李嘉乐手不老实,趁叶鹿鸣低头喝粥,他就探上人家的额头,“你是不是烧得更厉害了?”
“没有吧。”叶鹿鸣叹了口气,很难受的模样。
“哦。”李嘉乐抬眼觑着叶鹿鸣,低头喝了几口粥,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提醒道:“叶鹿鸣,有时间郁闷担忧,不如好好吃顿饭,然后大睡一觉,你麻利儿地把身体养好,奶奶那儿可等着你做主心骨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