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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斯不孤独 锦愉ya 19724 字 4天前

第41章 睡前俯卧撑 你想做俯卧撑,还是想被做……

哪知小齐还没走出几步, 叶鹿鸣一转身的功夫,意志和身体便一起土崩瓦解。

他整副身子软趴趴地朝李嘉乐扑过来,李嘉乐慌忙地张开双臂抱住他, 被倾压得后退半步, “叶鹿鸣你好重啊。”

叶鹿鸣抱着他的身体晃了晃,下巴垫在他平直的肩膀上,囔着鼻音问:“回不回家?”

李嘉乐不喜欢闻叶鹿鸣从应酬场合沾回来的烟酒混合味儿, 但他喜欢听叶鹿鸣说“回家”。

他半搂半抱着这个醉鬼, 吻了对方侧脸一下,说:“回。”

醉鬼四肢脱力, 任性地依靠在他身上,侧脸感受着他脖颈的温热, 鼻息嗅着他发丝清爽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

叶鹿鸣忍不住拱了拱,鼻子和嘴唇完全贴着李嘉乐的皮肤,像吸猫一样拼命地吸。

“叶鹿鸣, 你干嘛呢?”李嘉乐好痒, 脖子缩了缩,却发现根本躲不开。

醉酒的人力气太大, 叶鹿鸣收紧箍在他腰上的手臂, 像是要把腰都勒断, 他闷闷地说:“下次带你一起去。”

李嘉乐深吸一口气,攒了些力气, 一只手扒紧楼梯,再用全部力量架扶住叶鹿鸣,艰难地往上攀爬。

一边爬,李嘉乐一边温柔地鼓励, 像哄孩子似的。

“哎呀,叶鹿鸣同学真棒,再往上迈一个台阶。”

“很快了,很快就到家了。”

“脚往上抬,抬高一些,你踩实了,别晃。”

“好了,我们就要到家了。”

“哎?注意,抱紧我。”

一共两层楼梯,愣是爬了十分钟,爬得李嘉乐出一身汗。

叶鹿鸣在他身上拱了又拱,闻了又闻,喃喃着:“你怎么那么香?”

李嘉乐打开家门,把人拖抱到沙发上,然后直起身子,双手叉腰,深深喘气,他翻脸比翻书还快,骂道:“香你大爷,累死我了。”

李嘉乐一边嗔骂一边转身,来到玄关取了拖鞋和酒精回来。

他冷着脸,俯下身,将脱鞋给叶鹿鸣摆在沙发前,又伸手脱掉他的皮鞋,心中暗暗腹诽:真是欠了你的债,老子什么时候给人换过鞋呀?

紧接着,冰凉刺鼻的酒精喷雾就像机关枪一样朝叶鹿鸣扫射过来,被这味道一激,叶鹿鸣麻痹的大脑闪现一丝清明,他直起身子,扒掉外套,抻手抓住李嘉乐将要迈走的脚裸。

“你干什么?”李嘉乐吓一大跳。

叶鹿鸣笑笑,不说话,烫热的五指猛地收紧,突然就拽李嘉乐。

身体失去重心,摇晃一瞬,李嘉乐整个人向前栽去,叶鹿鸣双臂一抱,他的下巴就磕在叶鹿鸣的胸骨上。

李嘉乐都快哭了,“嘶,疼啊。”

叶鹿鸣把他抱到自己身上,分开双腿,身体扶正,骑在腰间,伸手轻抚他的下巴,带着阑珊酒意,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喝醉了还那么有礼貌,有意思。

李嘉乐调整一下双腿,让自己骑得更舒服些,又伸手捏住叶鹿鸣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了半晌,眼睛里冒起了星星。

这人的皮肤几乎看不出毛孔,平整光滑,干干净净,面部轮廓极其华美。

李嘉乐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抚上眉弓,太好看了。

李嘉乐以为自己独占鳌头,能扳回一局,心里说不上的麻痒难耐,他暗爽偷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与叶鹿鸣凑近,引诱道:“要不要我给你做一下睡前俯卧撑?”

“嗯?”叶鹿鸣混沌的大脑反应了一下,抬手攥住他的下颌,推远了,拉开些距离,眼睛里带着审视,低声问:“你想做俯卧撑,还是想被做俯卧撑?”

“当然是想做俯卧撑啊,行吗?”李嘉乐做一之心不死,眼睛里迸出期待的光芒,伸手揪住叶鹿鸣的领带,拽了拽,跃跃欲试地哄道:“试试嘛!”

叶鹿鸣轻笑一声,“撒娇打滚儿想做一啊?”

“行不行嘛!”李嘉乐俯身,双手拽住他的衬衣领口,轻问:“嗯?”

“明天一早不出差了?”叶鹿鸣钳住他的腰,指上用了力气,胯骨往上拱了拱。

这人醉是醉了,危险指数却只增不减,紧接着他就被叶鹿鸣扣住肩膀,翻身压下,酒气冲进口腔,被深深地吻住了。

完蛋,主动权失守,赶紧逃。

脑中那么想,身体却很诚实,李嘉乐闭着眼,抬着头,仰着颈,对这突如其来的深吻甘之如饴。

许是酒精作用,叶鹿鸣的手掌烫得惊人,被用力揉捏时,李嘉乐不自觉轻“哼”一声,旋即整个人被困得更牢了,低哑的嗓音打进鼓膜,叶鹿鸣说:“去床上。”

沙发太小了,影响发挥。

叶鹿鸣以单臂捞着李嘉乐的腰,在福福惊诧的目光中“砰”地关上门。

“不行,明天早上”李嘉乐意志不坚定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任他挣扎,不得逃窜。

漆黑卧室中,叶鹿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撕扯越来越凶猛……他整个人被酒精烤着,被情/欲撩着,以单手掌腰,以胸膛欺身,以深吻诱/欲。

“我要出差。”李嘉乐终于呼出一口气,奄奄一息地求饶。

叶鹿鸣完全不听他的话,亲吻仍在继续,又激烈地游移至锁骨上那颗小痣。

突然间,小痣被叼起,疼得李嘉乐瑟缩惊呼。

叶鹿鸣用了十成耐力缓缓撑起上身,抬手“啪”地打在那浑圆的水蜜桃上。

两人光是眼神对上,都能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更何况此刻叶鹿鸣正抵着他。

叶鹿鸣的意志力快熔断了,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归巢,他皱着眉头,哑声问:“行李收好了吗?”

“嗯。”见华丽狮子胯X留情,李嘉乐赶紧从侧面蹭出来,他拽紧被撕开的睡衣领口,踉跄两步,红着脸低喃:“那个我我给你倒杯蜂蜜水。”

说完,李嘉乐面上涨着血色,逃进厨房,他从杯架上拿了个透明玻璃杯,僵着手指按了两下电动热水瓶的屏幕,出水口才“哗啦”一声涌出水来。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深呼吸几个来回,又弓着腰,心里默念几遍元素周期表,那感觉才慢慢降下去。

玻璃杯里的水早已经溢出来,李嘉乐发现时,大理石台面已经淌成河,他赶紧拿起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拭。

当他端着蜂蜜水回到卧室时,床上已经空了,只剩被俩人滚过的床单,皱皱巴巴的。

鬼使神差的,李嘉乐的眼睛落在洗手间的玻璃门上。

偌大的北京城寸土寸金,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空间不大,卫生间更是狭小。此刻里面亮着灯,水声哗啦,叶鹿鸣的身体倒映在磨砂玻璃上。

李嘉乐把玻璃杯放在床头,他咽了咽口水,在靠近洗手间那侧的床畔坐下。

浴室的灯被水汽氤氲了,使得叶鹿鸣的身影投射在磨砂玻璃上时,显得特别旖旎,也特别魔魅。

浴室里,花洒开到最大,白雾弥漫,叶鹿鸣微微仰着头,喉结滚动

他呼吸粗重,胸口上下起伏,却怎么都到不了那个点,就像是过山车悬在了某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于叶鹿鸣而言,做不强人所难的正人君子,实在太难,因为愉悦和痛苦一并啃噬着他。

李嘉乐像是被梦魇着了,他冲着磨砂玻璃门轻轻唤道:“叶鹿鸣?”

浴室里的人身形一顿,怔了几秒,不容置喙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他咬字很重,声音低沉,“进来!”

李嘉乐靠近浴室,门开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臂掌腰,狠狠拽了进去。

亲吻,抚摸,扯衣,相握

很久以后,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下巴磕着彼此的肩膀,刚刚烟花四身,他们仰头失焦地望向朦胧的顶灯,身心沉浸在令人战栗的余韵之中。

花洒开到最大,水温烫人,他们的皮肤都浇得绯红。

叶鹿鸣长臂一伸,拿过放在高处的浴巾,浴巾超大,他便把两个人都裹进这条浴巾里。

两个人像裹在一个蚕茧里的蚕蛹宝宝,一前一后,胸背相贴,缱绻极了。

李嘉乐站在前面,打开镜子后的收纳柜,从里面拿出一瓶面霜,给自己挖了一坨抹在脸上,又给叶鹿鸣挖了一坨,歪身往他脸上抹时,李嘉乐发现他正眼珠子滴溜溜地观察储物柜。

“东西不少啊。”叶鹿鸣说。

鉴于自己也在叶鹿鸣家高傲地巡视过领地,李嘉乐干脆把整面柜门打开。

既然主家儿毫不掩饰,叶鹿鸣便坦坦地看了起来。

里面尽是李嘉乐囤的消毒水、洗手液、剃须用品、洁面乳和面霜,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支像是药膏的不明物,叶鹿鸣伸手捏了起来。

“这是润唇膏,我给你涂点儿?”李嘉乐扬着脑袋,侧脸看他,作势要往他嘴唇上抹。

“不用,你涂就行,我喜欢涂二手的。”叶鹿鸣勾唇一笑,嘴唇附在李嘉乐耳际,似是迷茫地呢喃:“你说以后可怎么办呐?”

耳根子好痒,李嘉乐躲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怎么办?”

叶鹿鸣抓着他的手往两人相贴的地方探去,笑得又浑又坏,说:“可能以后它只认你了,连我都不管用了。”

李嘉乐的指尖在里面摸了又摸,嘴唇也寻着他耳际,呼出搔人的热气,轻轻吐出几个字:“王八蛋!坏小孩儿。”

第42章 我等你回来 要是能把你揣口袋里带走就……

俩人重新躺回床上时, 李嘉乐乖顺地蜷在叶鹿鸣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心脏,眼睛落在床头的玻璃杯上, 他喃喃低语:“还喝蜂蜜水吗?”

叶鹿鸣下巴蹭着他的额心, 手掌顺着他的脊骨抚摸,“不喝了,酒气已经散出去了。”

李嘉乐嗔道:“那你把它端走, 不然会被福福打翻的。”

叶鹿鸣垂眸, 逗弄道:“你去。”

“你去!”李嘉乐捏了捏叶鹿鸣的侧腰。

“我累了,不想动, 你去。”叶鹿鸣惯会耍嘴皮子的。

李嘉乐撑着他的胸膛,直起上半身, 道:“要不剪刀石头布?”

“又剪刀石头布啊?”叶鹿鸣将李嘉乐一派天真的模样尽收眼底,笑了。

李嘉乐一巴掌拍在他胸前,蛮横地问,“来不来?”

“来来来。”叶鹿鸣配合地出了布。

好巧不巧, 李嘉乐灵活地出了剪刀。

赢了游戏的人很开心, 他捧起叶鹿鸣的脸庞,“吧唧”亲了一口, 得意地说:“快去吧。”

叶鹿鸣上身光裸着, 下身裹着浴巾, 端走蜂蜜水,又去洗手间把排风关掉, 忽然一闪,他看见自己背上被挠得道道血痕,出来时问:“家里有指甲剪吗?”

李嘉乐趴在床上,懒洋洋地问:“指甲长了吗?”

“嗯。”

“电视柜的抽屉里, 中间那个。”

“好。”叶鹿鸣转身出去,没过几秒,他便拿着指甲剪来到李嘉乐面前,说:“手给我。”

“不是你剪吗?”李嘉乐懵懵地疑问。

“是我剪啊,我给你剪。”叶鹿鸣径直捏起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他的指甲。

李嘉乐往回缩,犟道:“不要,我的又不长。”

“不长?”叶鹿鸣反问,然后背过身去,嗔问:“那你看看这怎么回事儿?”

李嘉乐撩开眼皮,叶鹿鸣背上一道子一道子的,“这这不是今天抓的。”

“嗯,昨天的,是不是拜你所赐吧?”凭心而论,李嘉乐的指甲并不长,微微半圈白刃而已,可耐不住被戳到敏感点时,他就会十分用力地抓挠。

叶鹿鸣又是个混蛋,捉住敏感点就死命地弄,任他叫喊哭闹都不放。

李嘉乐挣不脱,叶鹿鸣不容置喙地挑了较长的一个指甲,毫不留情地就剪了下去。

“那个,别剪太短,要不给福福扣眼屎不方便。”李嘉乐强自辩驳。

剪完一个指甲后,叶鹿鸣才答:“好。”

李嘉乐就那样躺在床上,看着叶鹿鸣把自己的指甲修得又圆又齐,心中不由地感叹:真是贤惠啊。

“要不你顺便把我的脚指甲也修一下呗?”李嘉乐得意忘形地坏笑,得寸进尺地提要求。

叶鹿鸣却捏着他的手指不理人,认认真真的修剪。

“行不行嘛?”

叶鹿鸣仍不理他,固定着手腕不让他乱动。

剪完手指甲后,叶鹿鸣屈腿坐到床尾,皱着眉头看李嘉乐,其实眼睛里尽是宠溺。

李嘉乐立刻意会,起身靠坐在床头,两只白皙的脚丫搭在叶鹿鸣的膝盖上。

叶鹿鸣抬头看他一眼,把一只脚塞进被子里,握住另一只脚端详两秒,才捏住圆润的脚趾剪了起来。

李嘉乐的脚丫很薄,还很软滑,脚跟泛粉,脚心被保护的嫩如豆腐,脚踝又细又白,太适合握住了。

叶鹿鸣一边剪,一边问:“去西藏有没有带厚衣服?”

“”李嘉乐不说话,凝神望着叶鹿鸣给他剪脚指甲发呆。

俩人每次折腾的时候,叶鹿鸣都这样握着这双腕子,有时候让这双脚踩肩,有时候挂在臂弯,最激烈时还要在上面掐两个乾坤圈出来,此刻又那么小心翼翼的给他剪指甲,实在是温柔。

叶鹿鸣捏了捏他的脚腕儿,又挠他脚心,“啧”了一声,又问:“厚衣服带了几件?”

李嘉乐被挠得发痒,一边躲一咯咯地笑,“两件儿,两件儿,别挠了”

“防晒带了吗?”

“带了。”

“随身药品呢?”

“带了。”

第二天一早,叶鹿鸣的闹钟响起,他胡乱摸到床头柜,捏起手机一看,六点钟整。

“起床了。”叶鹿鸣闭着眼睛拍拍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枕在他臂弯,闭着眼睛埋了埋脸,一动不动。

“起起起,飞机飞走了。”叶鹿鸣睁开惺忪的眼睛,扯了扯俩人的被子。

哪知怀里的人有起床气,他皱着眉,嘟着嘴,撑起乱发蓬松的脑袋,发牢骚道:“别动,再睡一分钟。”

说着,巴掌大的小脸儿又扑在枕头上。

叶鹿鸣无声地叹了口气,径自起床洗漱,洗漱完伺候乖儿子福福,他按照李嘉乐发给自己的图片指引,加了水,加了粮,才又返回卧室将人提溜起来,推进卫生间。

“要吃早餐吗?”叶鹿鸣双臂抱在胸前,倚在卫生间门口问。

李嘉乐正在刷牙,摇了摇头。

“家里有保温杯吗?”叶鹿鸣问。

李嘉乐点点头,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

“喝美式还是拿铁?”昨天晚上放蜂蜜水时,叶鹿鸣就看见了厨房里躺着台咖啡机。

李嘉乐嘴里含着泡沫,咕哝半天叶鹿鸣也没听懂他说什么。

“点头美式,摇头拿铁。”叶鹿鸣看着镜子里的他说。

李嘉乐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叶鹿鸣笑着离开。

不一会儿,咖啡的香气就从厨房飘了出来。

这台咖啡机是妈妈王萍女士买给李嘉乐的。

有一年暑假,妈妈来北京玩儿,就住在不远处的酒店,李嘉乐每次去找妈妈,手里都捧着一杯咖啡,于是妈妈就送他一台咖啡机。

哪知咖啡机是有了,做咖啡的时间却总也挤不出,他每天早上都跟打仗似的,尤其是把福福抱回来以后,时间更紧张了。

李嘉乐一边往脸上抹面霜,一边臭屁的想:“也许以后喝咖啡只需要声控一下就好了。”

俩人出发时刚过六点半,天色还很黑。

李嘉乐被堆得像个球一样,安安静静地被勒在副驾上,衬衣、毛衣、羽绒服、围巾一样不落,再加上车内热烘烘的暖器,舒服得他又想昏昏入睡。

“醒醒,别睡了,检查一下证件,再看看去哪个航站楼。”叶鹿鸣慢悠悠地开车,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他们出来早了。

李嘉乐十分听话地从身前胸包里捏出身份证,又打开手机看航班信息,“唔,T3。”

“嗯,喝点咖啡醒醒脑。”早上不堵,叶鹿鸣按照导航开车。

李嘉乐捧起吸管杯,咖啡的香气飘入鼻息,浅浅喝上一口,说不上的幸福,突然有点舍不得和叶鹿鸣分开了。

“叶鹿鸣,我们要分开好多天哦。”他垂眸咬着吸管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热美式。

“那还不是取决于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叶鹿鸣打方向盘,驶上机场快速路。

“往年都是初十以后回来的。”

“初十?”叶鹿鸣反问的声音大了一度,他忘记了李嘉乐还没毕业,不必完全遵守国家法定假日。

“啊,有时候还要陪我妈妈过完元宵节呢。”

“哦,好吧,出差这三天每天给我报平安,过年在家好好陪家人,什么时候回来提前告诉我,不管是坐高铁还是飞机,我都接你。”叶鹿鸣耐心叮嘱道。

“嗯。”李嘉乐闷在副驾上,脸颊被吹热了,他抬手点按中控台的按钮,忽然看见中控屏幕上的导航,他抬脸问:“你早就知道去T3啊,还问我干嘛?”

叶鹿鸣就是故意逗他,笑道:“让你醒醒脑子。”

到了机场,叶鹿鸣打开后备箱往下搬行李,此时李嘉乐才知道叶鹿鸣还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份急救包,里面有制氧机、血氧仪、红景天、葡萄糖、润唇膏,甚至还有润眼液和润鼻喷雾。

叶鹿鸣将急救包套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然后主动充当劳动力。

他左手推着李嘉乐的行李,右手推着他出差带的试剂和小型设备,先陪着去换登机牌,又陪着去办理托运,最后俩人站定在安检口前。

安检口排队的人乌泱泱的,俩人站在队伍之外,相顾无言,最后是李嘉乐先忍不住的,他软进叶鹿鸣怀里,赖赖唧唧地不肯松开。

李嘉乐喃喃地撒娇,“要是能把你揣口袋里带走就好了。”

叶鹿鸣低头,嘴唇贴着他的侧脸,暖融融的爱意从眼睛里跑出来,他轻声说:“我也动过这念头。”

“真的?”李嘉乐在他怀里仰头,眼睛清澈明亮,“什么时候?”

叶鹿鸣淡笑着不说话,双臂将他勒得更紧。

要怎么说呢?六年前他就动过这样的念头。

眼看时间不多了,叶鹿鸣拍拍他的后背,说:“在外面注意安全,按时吃饭,按时来我这儿打卡,遇到问题给我打电话,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

“要过年了,我们乐乐人儿又长一岁了,要高高兴兴地过年啊。”

“等回家后,替我和阿姨问好,听到没有?”

叶鹿鸣每叨叨一句,李嘉乐就在怀里点一下头。

最后,叶鹿鸣握着他的肩膀,把人从怀里摘出来,看着他玻璃珠般的眼睛,说:“我等你回来。”

李嘉乐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视线下移,盯在他漂亮的嘴唇上,小声咕哝道:“亲亲,想亲亲。”

可是人太多了,李嘉乐怂,不敢,于是他的手臂再次收紧,把脸埋在叶鹿鸣怀里猛嗅。

大庭广众之下,叶鹿鸣双手捧起他的脸,嘴唇自然地覆在他的唇上,大大方方地给了他一个分别吻,而后便推着他到安检口前,说:“去吧,注意安全。”

李嘉乐不情不愿地进入安检长队,进去之前回头看,叶鹿鸣仍站在原地望着他,再次强调:“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第43章 来时不逢春 睡衣领口系太紧了吧?

过完安检口, 李嘉乐再踮起脚尖往回看,只看到高高的广告牌和乌泱泱的人群,叶鹿鸣被挡住了。

他和张教授在登机口汇合,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闲聊。

张教授问:“试剂和仪器都托运了?”

“嗯, 托运了。”

“桑木地热发电站的各项检测报告都看了吗?”

“看了,但是老师,我觉得现在的数据不够细致。”

“这是自然, 已知数据只能作为参考, 咱们过去就是要迭代的。”

俩人正说着,郑毅匆匆赶来, “张教授,抱歉, 我来晚了。”

“没晚没晚,还没开始登机呢。”张教授笑呵呵地站起身,介绍道:“嘉乐,这是郑毅, 热能专业的学霸, 你们俩认识一下,以后互相照应。”

“师兄好, 我是李嘉乐。”他礼貌地伸出手, 其实李嘉乐早就听说过郑毅, 郑毅在学校很出名,拿过几次科研奖项。

郑毅是典型的理工男打扮, 毫无修饰的发型,黑色羽绒服和灰色连帽卫衣叠穿在一起,他“嘿嘿”一笑,透着一股子憨厚实在。

三个人坐在一起等登机, 张教授和郑毅一人背一个鼓囊囊的双肩背,只有李嘉乐胸前垮了个不大不小的胸包,里面只装着证件和消毒湿巾,轻便帅气。

登机口前已经排起长队,李嘉乐起身去洗手间。

上完厕所出来,他站在镜子前,从左腕上解下一条方巾,学着叶鹿鸣的样子,方巾对折,系在颈后,又仔仔细细地整理好锁骨前的倒三角。

今天早上匆匆出门,李嘉乐趁着叶鹿鸣在厨房做咖啡时,将这条丝巾戴在腕间,可是戴在腕间根本不够,只有戴在脖子上,才能闻到叶鹿鸣的味道。

飞机于下午一点钟抵其实拉萨,他们又包车到日喀则停留一夜,第二天下午五点多终于抵达扎布耶盐湖。

远在北京的叶鹿鸣很担心李嘉乐会高反,要求他时时更新定位,时时汇报身体状况。

被人不厌其烦的管教好像还不赖,李嘉乐不仅更新定位,还把一路上的美景、美食都拍给叶鹿鸣。

叶鹿鸣也给他发照片。

公司年会上给人颁奖,他一身帅气西装的样子要发。

晚上回到家,怀里抱着福福,胸肌在睡袍底下若隐若现的样子要发。

早晨起来,用李嘉乐的咖啡机做咖啡,骨节分明的手端着咖啡杯,手背青筋微微凸出的样子要发

李嘉乐每次看到叶鹿鸣发的照片,都觉得西藏实在太干了,干到自己想流鼻血。

忙完一整天,晚上小情侣打视频。

叶鹿鸣穿着李嘉乐的睡衣,福福趴在他腹肌上呼噜,一人一猫同时出现李嘉乐的手机屏幕上。

“你怎么在我家啊?”李嘉乐窝在酒店房间里,身上披着厚厚的羽绒服,心里甜滋滋的。

“你说什么?”叶鹿鸣眉头微蹙,语气不是很好。

“你怎么在我家啊?”李嘉乐笑呵呵的重复,一派天真的模样。

“再说?”叶鹿鸣语气加重。

李嘉乐这才意识到遣词造句的问题,他改口轻哄:“你刚到家啊?”

“嗯,刚下班。”叶鹿鸣把镜头拉远一些,凑到福福的大脸蛋子前,说:“来,儿子,跟你爸比打个招呼。”

福福轻蔑的瞥一眼镜头,继续趴在他腹肌上踩奶,理都不理它的爸比。

“小福子,你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啊。”李嘉乐愤愤地说。

叶鹿鸣哈哈一笑,拿回手机,两个人倏地对上视线,然后李嘉乐就定住了,叶鹿鸣绵长的呼吸似乎在骚动他的神经。

叶鹿鸣清了清嗓子,问:“晚上吃的什么?”

“吃的手抓羊肉和酸奶饭,还喝了甜茶,甜茶好好喝啊。”李嘉乐笑得天真,“你呢?晚上吃的什么?”

“我就没你幸福咯,加班到九点,随便吃了个工作餐。”

“家里有哦,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要不你点个外卖吧。”李嘉乐嫌举着手机太累,干脆放在床头柜上,后面抵住台灯,解放了双手,他褪去羽绒服,露出里面毛茸茸的睡衣。

“算了,没有人疼,饿着肚子就当减肥吧。”叶鹿鸣故意酸溜溜地说,眼睛却注视着镜头里侧躺着的人,他喉结上下滚动,声调低了几度,说:“睡衣领口系太紧了吧?”

“不紧啊,挺舒服的。”李嘉乐没多想,只是在床上动了动腿,调整了个更舒服的睡姿。

“解开一粒扣子,给我看看锁骨。”叶鹿鸣垂着眼睛,想看的其实是锁骨上那颗痣。

李嘉乐偏不,他捏住领口的衣襟,连那根白玉观音的挂绳都被捏起来,骂道:“流氓!”

叶鹿鸣哈哈一笑,说:“我今天查逗小猫的攻略,他们说给小猫唱《小燕子》能让它睡觉。”

“真的假的?你试试?”

“你试,你来唱。”叶鹿鸣冲他挑眉。

“我想想怎么唱来着啊。”李嘉乐歪着脑袋思考两秒,缓缓唱了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叶鹿鸣寻着节奏,轻轻拍福福圆滚滚的肚皮,福福还真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眼睛睁大,在屏幕里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真有小猫催眠曲呀。

李嘉乐还在温柔地吟唱,福福趴在叶鹿鸣腹部睡着,一家三口,幸福的具像化大概就是如此吧。

叶鹿鸣忍不住连按手机截屏,想要将这一刻永远珍藏下来。

最后,叶鹿鸣问李嘉乐在西藏有没有头疼,有没有呼吸不畅,工作时不要用蛮力,不要跑跳,不要爬山,不要洗澡

李嘉乐在他的碎碎念中慢慢阖眼,轻轻道:“好困啊,我睡了。”

电话挂断,叶鹿鸣拍拍福福的屁股,把它整坨抱在沙发上,然后给它洗饭碗、洗水盆、加饭、加水、铲猫砂

他一边干活,一边又对着福福输出:“你爸在家的时候我伺候你爸,你爸不在家,我还得伺候你,你这个小肥猪”

自从李嘉乐走后,叶鹿鸣就一直住在这里,说起来是为了照顾福福,其实叶鹿鸣就是喜欢这里的生活氛围。

缓缓流淌的茉莉香,随时闯祸的小福宝,还有李嘉乐身上的味道,以及他生活过的痕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鹿鸣觉得像个家。

那么多年,叶鹿鸣总是一个人拿着机票,从一个城市飞往另一个城市。

坐在轰隆隆的飞机上时,他常常分不清是“去”还是“回”,是“往”还是“返”。

他像没有脚的鸟一样到处扑腾,飞到哪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寻不到根。

——

叶氏集团向来不抵着大年三十才放假,每年惯例都是大年二十八结束工作。

这天晚上,叶鹿鸣还在办公室里做工作收尾,他老子叶朔打来电话:“鹿鸣啊,你年三十过来吃个团圆饭,咱们一家子人凑一起热闹热闹。”

“这恐怕不行,我得陪老太太过年。”

平日无事,叶鹿鸣不爱回叶宅。

他永远都忘不了爸爸妈妈在那栋房子里谈离婚,叶朔以为捏住他就能拿捏妈妈,殊不知妈妈只抱走了姐姐。

那栋房子见证了他最卑微弱小、惶恐不安的幼年。

其实他也明白,叶朔不是真的想要他,叶朔只是想让妈妈不好过。

“中午,咱们吃中午饭,晚上你再回去陪奶奶。”叶朔试着说服叶鹿鸣,“忙一大年了,你也回来陪你爸喝杯酒。”

自从李嘉乐说红旗国礼太过严肃庄重,不敢在车里接吻之后,叶鹿鸣就把那辆车闲置在叶氏大厦停车场了。

此刻,他正开着大G缓缓停进叶宅的车位。

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知是为了映照“瑞雪兆丰年”这句话,还是怎么回事,天空竟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叶鹿鸣推开车门,还没下车就听见声音:“爸,再高一点,高一点”

寻着声音望过去,竟然看见叶朔在高高的篮球架顶板前,迎着风雪,扬着手臂似是在维修什么,李芸和叶京西分别扶在合梯两侧。

“老公,踩实了啊。”李芸仰着脸叮咛。

“好了,快拧上了。”叶朔说。

叶鹿鸣万万没有想到,年逾五十五岁的叶朔扛着冻,吹着风,冒着雪扒在篮球筐上,费劲吧啦地给小儿子拧螺丝。

曾经叱咤商场、四海为家、酒色财气皆不拒的叶董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是叶京西先看见叶鹿鸣的,快到青春期的小男孩扬着嗓子喊:“哥,你来啦哥。”

叶鹿鸣面上带着客气的笑,从后备箱里搬了一箱车厘子,一箱鳌虾递给管家老刘,然后来到篮球架下扶着梯子,他仰头问:“爸,你怎么不让老刘修?”

“老刘不够高呀。”叶朔正在拧最后一个螺丝,用力到额上青筋凸出,双手都冻红了。

“老刘不行还有小李呢?”小李是叶宅的司机,退伍军人出身,平时主要负责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

“等不及了,叶京西现在就要玩儿。”叶朔双手握住篮筐,晃了晃,垂眼看向梯子低下的叶京西,张口呼出一团白雾,“好了,你老爸拧得肯定特结实。”

“谢谢爸。”叶京西在下面拍手叫好。

叶朔从梯子上下来后,李芸招呼叶鹿鸣进屋,“雪下大了,鹿鸣快进屋,咱们一会儿就开饭,保姆早上就把排骨和猪蹄炖上了,一会儿你和你爸好好喝两杯。”

叶鹿鸣微笑点头,父子俩来到茶室喝茶,又谈论起集团面临的困境,他们父子之间似乎只有工作可以聊。

不一会儿,司机小李抱着一个大箱子进茶室,说:“叶总,东西取回来了。”

“打开看看。”叶朔说。

小李仔细打开包装,原来是一整支西班牙火腿,配了火腿架和火腿刀。

叶朔起身,先检查火腿的MAPA印章,又伸指戳在火腿表面,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拿去厨房吧。”

小李抱着火腿往外走,叶朔转身对叶鹿鸣说:“你芸姨为了保持身材,每天晚上都不吃饭,只喝红酒吃火腿,我专门找人给她订的5J,一会儿你也尝尝。”

叶鹿鸣淡淡地点头,视线透过茶室竹帘,落在客厅里。

整栋别墅的风格都是中式极简风,方中带圆的沙发背景墙,清秀淡雅的木质家具,大落地窗框着院中松竹,给人以清静典雅的感觉,除了

除了客厅一侧,巨大的古典美学留白处,完全被五颜六色的儿童围栏占领,李芸和李京仪正坐在围栏里面拼乐高。

“仪宝好棒呀,拼的是什么呀?”李芸柔声柔气地问。

“拼的是冰雪奇缘。”叶京仪开心地向李芸展示。

叶朔也寻着叶鹿鸣的目光看去,笑着夸道:“这小家伙儿,手可巧了。”

叶鹿鸣没说话,只是微微勾唇,神色平和。

第44章 知根知底儿 你对我知根,我对你知底儿……

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团圆饭上桌, 叶鹿鸣跟在叶朔身后来到餐厅。

可在看到桌面上的菜品后,叶鹿鸣的唇角就再也勾不起来。

餐桌上摆着一大盘饺子,热气腾腾的, 旁边是五人份的腊八醋, 每碟醋里都有三四颗腊八蒜,腊八蒜在细小的光柱下泛着翡翠一样的荧绿。

除了饺子,还有四凉四热八大碟儿, 叶鹿鸣扫视一圈儿, 发现自己能吃的只有白灼基围虾和西班牙火腿两道菜。

“鹿鸣,你坐我旁边儿。”叶朔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 指使叶鹿鸣坐在他旁边。

越是不吃蒜的人,对蒜味儿越敏感, 这味道就像烟雾一样,无声无息地冲进肺里,又随着血液冲向脑门儿,冲得叶鹿鸣额筋突突猛跳, 他什么都没说, 强忍着坐下来。

叶京西挑开话头儿,和叶朔大聊特聊篮球赛事和篮球明星。

想当年叶鹿鸣对篮球也非常痴迷, 可他和叶朔一年见一两次面, 每次见面, 叶朔都只会关心一件事:学习怎么样?

叶鹿鸣和叶朔喝了两杯酒,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从叶宅出来, 雪下得更大,寂静的大地上像洒了一层厚厚的糖霜。

叶鹿鸣来到车前,拍掉肩上的雪花,坐进副驾驶, 等待代驾的间隙,李嘉乐发来微信【平安到家,我刚进家门就和你报备哎。】

后面还跟了一张行李箱的照片,照片一角正好拍到李嘉乐的鞋子,这人连拖鞋都还没来得及换。

经历叶宅的不自在,叶鹿鸣以为自己会难过的。

其实并不然,这些都是小事儿,他的内心十分平静,提早离开只是因为不想再闻蒜味儿。

偏我来时不逢春,六亲缘浅罢了,何必执着?

至于父亲的不爱,或者说爱得没那么多,叶鹿鸣早就无所谓了。

他从来不和弟弟妹妹比,也不和姐姐比,因为比来比去自寻烦恼,比来比去画地为牢。

作为一个成熟独立的男人,他早在六年前就完成了精神弑父。

他不再膜拜权威,不再贪恋共生,不再祈求爱护,他亲手从自己的脑中剔除了依赖者思维。

当年,叶朔愕然发现叶鹿鸣喜欢同性,他在办公室勃然大怒,断了叶鹿鸣的经济来源,不由分说就把他扔到了M国。

一个小年轻,才涉足集团业务两三年,叶鹿鸣完全没有站稳脚跟,在叶朔面前更是没有话语权和反抗的筹码。

彼时,他的命运只能被叶朔决定。

叶鹿鸣在M国经历了非常激烈的思想交锋。

最痛苦时,他靠看书寻找答案。

看历史、看经济、看宗教、看哲学,最后他反复咀嚼一本书——《遥远的救世主》

他从那本书里悟到:原来自己一直处在“等靠要”的生态位,等父亲怜爱,靠父亲放权,要父亲理解,可这些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世上并无救世主,唯强者自渡。

悟透这个道理,叶鹿鸣仿若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他摒弃了“等靠要”的思维,完完全全从“自我”出发,开始思考“我要什么”,“如何能达到我的目的”,“什么东西能为我所用”

彻底想明白以后,他主动向叶朔低头。

叶鹿鸣回国后,慢慢开辟自己的业务版块,培养自己的管理团队,对内稳定党争,对外扩张资本,步步为营才慢慢成长为叶氏集团掌门人。

叶鹿鸣顿了一下,拇指在李嘉乐的头像上抚摸,然后他抬手拍了一张茫茫雪景给李嘉乐,后面跟上文字【北京下了好大的雪,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是思念啊。

李嘉乐胡乱踩掉鞋子,丢下行李箱,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给叶鹿鸣发消息,一边发还一边甜滋滋地打滚儿,连标点符号都是心形的。

母亲王萍女士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李嘉乐对着手机嘿嘿傻乐,用一口地道的绍兴话问:“伢儿,侬是不是谈恋爱了?”

“妈,这是我的隐私。”李嘉乐也用软糯的绍兴话答,眉眼不抬,抱着手机继续聊天。

“好好好,妈妈尊重你的隐私,赶紧的,洗手吃饭。”王萍女士穿着粉色小围裙,最后端上一盘绍三鲜。

李嘉乐填饱五脏庙,洗了个澡,因王萍女士看不得他的黑眼圈,被强制勒令睡了一大觉,出差的疲惫终于被赶走。

等他醒来时,屋子已经被王萍女士收拾得喜气洋洋,春联儿贴门上,灯笼挂玄关,阳台甚至还多了一棵挂满红包的橘子树。

下午四点多,李嘉乐和王萍凑在一起准备年夜饭,客厅里放着电视,春晚预热节目播得热热闹闹。

王萍女士祖籍天津,幼时随父母定居绍兴,生活习惯上仍然偏向北方。

她在厨房拌馅儿,李嘉乐在一旁边擀皮儿,娘俩一起包年夜饭的饺子。

李嘉乐哪里会做饭?

小时候吃爸爸妈妈的,长大了吃学校食堂的,让他炒个菜,恐怕连酱油和醋都分不出来,但他天生就爱凑热闹,好不容易回到妈妈身边,必须粘着她一起掺合。

他把饺子皮摊在掌心,却并不动作,仔细观察王萍女士怎么包,然后才将饺子馅儿放进皮里,先捏中间,再从侧面捏上来,搓出褶皱。

看似很简单,可当他把饺子放在案板上时,立马就东倒西歪,根本立不住。

李嘉乐包的饺子乱七八糟,王萍看不下去了,说:“你别包了,过年的饺子不能破,一边嗑瓜子儿去。”

“就是因为包不好才学啊。”李嘉乐刚找到包饺子的乐趣,才不肯轻易放手。

他不再规规矩矩地学妈妈,而是开始了原创,方形的、圆形的、心形的,最后还把妈妈包的特别周正的饺子给捏出花边儿。

王萍拍他的手,说他闲的,他就把各式各样的饺子拍照,一股脑发给叶鹿鸣,然后求夸奖似地附上文字【叶鹿鸣,看我包的饺子,厉不厉害?】

看到消息时,叶鹿鸣正在四合院里贴春联儿,他没有回复厉害,而是说【挺可爱的。】

人更可爱。

这座四合院儿是叶鹿鸣买给爷爷奶奶的,那是他挣到的第一笔钱,第一次耕耘得到收获的幸福感无以伦比,所以他全部拿来孝敬爷爷奶奶了。

被夸奖的李嘉乐忽然想起什么,攥着手机跑回房间,往床上一趴,拖鞋“吧唧”掉在地上,然后给叶鹿鸣发出视频邀请。

手机没响两下,叶鹿鸣就接起来,李嘉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清亮的眼睛,分明的睫毛,透着坏的淡笑,整张脸白玉无瑕又灵动鲜活。

叶鹿鸣喉结滚动,不自觉屏息,说:“新年快乐。”

“还没到新年呢。”李嘉乐狡黠地盯着他的眼睛,挑着质问的语气,说:“叶鹿鸣,你和谁一起过年啊?”

“和奶奶呀,你看!”叶鹿鸣举高手机,在镜头里框进半方院子。

青砖黛瓦,朱门红轩,落了满地的白雪被扫出小径,院中还有个休憩的凉亭,凉亭里放着一张石头圆桌和一把摇椅。

“帮我祝奶奶新年快乐,健康长寿呀。”李嘉乐笑嘻嘻地说。

“好,帮你带到。”

李嘉乐的脸庞嘟下来,忽然问:“那,那个女孩子要和你一起过年吗?”

“哪个女孩子?”叶鹿鸣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天晚上,你打电话说的女孩子啊 。”

“噢。”叶鹿鸣想起来了,是姚谦说的,汪琳琳。

“可能会吧,陪奶奶吃完饺子后,我的发小儿们来给奶奶拜年,也来院子里玩儿。”叶鹿鸣十分坦诚地说,其实他不需要特别多的朋友,朋友在他那里是奢侈品,有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儿就够了。

李嘉乐不吱声儿了,瞪着眼睛和叶鹿鸣僵持。

叶鹿鸣轻笑一下,哄他:“都是一起穿开裆裤的发小儿,小脑袋瓜别瞎想。”

“一起穿开裆裤?汪琳琳见过你穿开裆裤?”李嘉乐这个自诩斯文的南方人对叶鹿鸣的解释更恼火了。

谁知这时,王萍女士在外面敲响房门。

李嘉乐放下手机,冲门口喊:“妈妈,进。”

这人喊“妈妈”的时候好乖啊,叶鹿鸣想。

王萍女士推开房门,说:“乐乐,等歇辛姨要带伊个囡儿过来作客,侬勿要一直缩勒房间里勿出来,你伲两个都在北京,一道认一认。”(一会儿辛姨带女儿过来作客,你别老躲在房间不出来,你们俩都在北京,互相认识一下。)

“噢,晓得了晓得哉,我打好电话就出来哉。”

李嘉乐也说绍兴话,吴侬软语的腔调,对于叶鹿鸣来说简直媚到骨子里了。

“你笑什么?”李嘉乐眼睛瞪回来。

“你帮我跟阿姨讲新年快乐。”叶鹿鸣一个铁骨铮铮的北方汉子,喜欢听又娇又软的江南小调儿,他扬了扬下巴,浑不吝地说:“你说家乡话还挺逗儿,软软糯糯的,跟撒娇似的,再给爷来两句儿。”

“侬个呆大,勿要搭小娘囡搞七捻三。”李嘉乐满足他,说的却是骂人的话。

叶鹿鸣知道这家伙嘴里吐不出好话,也不管什么意思,只这一口又作又娇的调子,就足够他酥了骨头,他靠在廊下的红色柱子上,问:“什么意思?”

“夸你的意思。”李嘉乐偏不告诉他。

“我问你阿姨让你相亲呀?”这下换叶鹿鸣挑着质问的语气了。

“啊?”李嘉乐惊讶,“你竟然能听懂?”

“好歹我在上海也有分公司好吗?”叶鹿鸣细了细眼睛,追问:“怎么?真相亲呀?”

“就,就是邻居家的妹妹来作客,知根知底儿的。”李嘉乐解释道。

“哦?”叶鹿鸣拉长声线,阴阳怪气,“邻家妹妹呀,不错不错,看对眼儿的话,跟哥说一声儿。”

“什么看对眼儿?别胡说八道。”李嘉乐佯怒道。

“你才是胡说八道。”叶鹿鸣又坏又痞,脑子里又开了染房,一本正经说荤话:“你对我知根,我对你知底儿,咱们俩才是知根知底儿。”

“满脑子黄汤!”李嘉乐吓得赶紧捂住手机声筒,心虚地看门口,耳朵尖儿都红了,“大哥了,我求你,别耍流氓。”

叶鹿鸣勾唇坏笑,见李嘉乐红温了,他就开心了,“好吧,饶了你,挂了。”

临挂断视频前,李嘉乐忽地凑近镜头,瞪着眼睛威胁:“叶鹿鸣,你最好记得自己名草有主啊。”

第45章 心中的怦然 好有北京范儿的叫法啊,五……

对于李嘉乐来说, 妈妈是非常重要的人,他很心疼妈妈。

他们这个小家,哪怕过年也只有两口人, 自己平时在北京, 家里就只剩妈妈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

辛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她会陪妈妈唠嗑儿,陪妈妈打麻将, 陪妈妈出去散心, 只要是能让妈妈开心的人,李嘉乐就感激不尽。

没一会儿, 辛姨带着女儿按响门铃,王萍女士寒暄着把人请进门, 李嘉乐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

“哎呀,嘉乐呀,好久没见你了呀。”辛姨乐呵呵地说。

“是呀,我经常不在家, 辛姨您吃水果。”李嘉乐礼貌回应, 坐到王萍身后。

“璐璐,快, 认识一下, 这是嘉乐哥, 可是B大的研究生呢。”辛姨介绍道。

璐璐是个长相可爱的软萌妹子,她大大方方地朝李嘉乐点头, 声音清脆,“嘉乐哥,我在R大,今年上大三, 学人工智能的。”

“哇塞,好专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李嘉乐问。

“我想考研或者直博,但是考哪个学校,还在考虑。”璐璐很认真地说。

王萍和辛姨都没有把这次见面当作相亲,而是介绍两个在学业上专心求索的年轻人认识。

两个人知根知底,在陌生的大城市遇到问题可以互相帮忙。

李嘉乐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在了解了璐璐的初步规划后,他诚恳地说:“你们这个专业我不太了解,但是北京的院校,以及考研择校的流程我比较清楚,如果你需要规划的话,咱们可以好好做做功课。”

“其实我已经初筛过一轮学校了,现在卡在二轮筛选上。”

“别急,你还有时间,把你的绩点、竞赛、论文情况跟我说一下,先框定目标,再做规划。”

“太感谢你了,我就是需要有经验的人帮我指点指点。”璐璐十分感激。

在和璐璐的聊天过程中,李嘉乐的手机一直扣在茶几上。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送走辛姨和璐璐后,李嘉乐才拿起来看一眼,没想到手机空空如也。

叶鹿鸣沉静地连条信息都不肯发,不闻不问。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那个门当户对的汪琳琳吃年夜饭,吃饭肯定要喝酒,喝酒肯定说酒话。

酒话美其名曰什么来着?

哦,对,互诉衷肠,互诉衷肠完了呢?

不会已经聊到结婚度蜜月了吧?

李嘉乐心里不爽,非常不爽。

不过,再不爽也不能影响和妈妈吃年夜饭。

妈妈做的饭真的太好吃了,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李嘉乐一连吃了两碗饺子,还吃了好多好多菜,他甚至一边吃饭,一边在在心里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做科研,尽快挣钱、攒钱,要在北京买大房子。

到时候就可以把妈妈接过去,每天都能吃到妈妈做的饭。

吃完年夜饭,李嘉乐和妈妈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王萍女士觉得青春朝气的舞曲,妙语连珠的相声,还有温情幽默的小品都很有意思。

热热闹闹的,人声鼎沸的,喜庆。

她哈哈笑着和李嘉乐说话,“伢儿,这小品有意思哦。”

李嘉乐心不在焉地趴在沙发长榻上,指尖扒拉着手机,“啊,是啊。”

王萍扭头,看李嘉乐心思游移,担心他觉得在家无聊,便提议道:“伢儿啊,要不要放烟花啊?”

“啊?城区不是禁止燃放烟花吗?”李嘉乐疑问道,不过他也来了兴致,大概烟花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浪漫。

“禁的是大型烟花,妈妈给你买了好多小型的,就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王萍女士一边叽里咕噜输出,一边来到储藏间拿烟花。

“真的?”李嘉乐从长榻上撑起身子,撒娇地喊:“都有哪些呀?”

王萍女士把烟花都捣鼓客厅,李嘉乐才看清楚,她买的尽是仙女棒、转转花,小摔炮,小金钱,甚至还有闪亮美人

“全是儿童烟花呀?”李嘉乐拉长声调,些微不满。

“能买到儿童的就不错了,走呀,穿衣服,我跟你一起去。”王萍哄道。

王萍女士总是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两份责任,一份父亲的,一份母亲的,她对李嘉乐的爱没有任何条件,甚至常常对自己说:只要我还活着,我的伢儿就可以一直做小朋友。

李嘉乐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穿上羽绒服就和妈妈下楼了。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铺展开来,他们来到小区广场,这里很热闹,聚集了好多放烟花的小朋友,大多是七八岁的男孩儿。

李嘉乐拆开包装盒,取出仙女棒,妈妈把打火机递给他,“喀嚓”一声,火星飞快地燃烧起来。

“哇”烟花点燃那一刻总是让人忍不住惊喜,李嘉乐像小时候一样笑着、跳着,举起烟花在空中晃动,让花火形成一个灿烂的圆。

王萍女士也被欢乐的氛围感染,她举着手机给李嘉乐拍照,拍视频,记录烟花的浪漫,也是记录孩子的笑脸。

“伢儿,许个愿吧。”王萍女士笑着说。

“好呀。”一根仙女棒燃尽,他又点起另一根,光晕映进李嘉乐的瞳孔,绚丽、璀璨,他轻轻闭上眼晴,在心里许愿:一愿妈妈健康快乐,二愿自己科研顺利,三愿自己和叶鹿鸣平安幸福。

如果这三个愿望都能实现,人生就圆满了吧。

母子两个放了近一个小时的烟花,李嘉乐没有告诉妈妈的是,其中有一根仙女棒是为了爸爸点燃的,他想爸爸了,想他了就为他放一次烟花。

往回走时,王萍举着手机递到李嘉乐面前,扬着声调炫耀,其实是向李嘉乐求夸奖,“伢儿,你看妈妈拍的。”

不得不说,王萍女士在摄影方面非常有天赋,不管是调光,还是运镜都很棒,李嘉乐毫不吝啬地夸赞,他也知道自己是妈妈镜头里最可爱的男主。

到家以后,李嘉乐抱着手机挑挑捡捡,选了一段烟花最灿烂的视频发给叶鹿鸣,后面跟了一句话【我在绍兴很想你。】

下一秒,叶鹿鸣的视频就打了进来,吓得李嘉乐手抖,看清屏幕来电后,他抱起手机就往卧室冲,连拖鞋都来不及穿。

“宝宝,侬谈对象哉也可以告诉妈妈的呀。”王萍女士奇怪地看着他,直到门“砰”地一声关上。

视频接通,叶鹿鸣那边闹哄哄的,大概亲朋好友们都聚在了一起,他眉眼惺忪,脸颊微红,李嘉乐一眼就看出不对劲,问:“你喝酒了?”

“嗯。”叶鹿鸣醺醺然地点头,说:“烟花很漂亮。”

李嘉乐笑了,很得意的笑,然后挑着霸道的语气问:“那你在北京有没有很想我?”

“嗯。”叶鹿鸣醉眼迷离地点头。

他靠在廊柱上,脸庞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朦胧,淡漠的唇呼出白雾,只有那双眼睛是雪亮的,里面仿佛盛着一池春水,就那样深情款款地望着李嘉乐。

“砰”不知哪里炸开一颗烟花,散落满天火树银花,李嘉乐抬手捂住心口,没由来地心跳加速,仿佛烟花再响也掩不住心中的怦然。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中尽是未宣之于口的思念。

是李嘉乐先打破这暧昧结界的,他冲叶鹿鸣眨眨眼睛,举着手机趴倒在床上,问:“北京的雪停了吗?”

“给你看。”叶鹿鸣翻转镜头,雪花仍然簌簌地飘着,镜头里框进一棵好神奇的树,白雪压着枝头,已经不留片叶,却挂满橙红饱满的柿子,仿佛一个个小灯笼,看上去就喜人的很。

“哇!柿子树啊?”李嘉乐很惊喜。

“好看吧?给你留甜柿子吃,什么时候回来?”叶鹿鸣当初之所以买下这座院子,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上了这棵“柿柿如意树”。

“过完初五吧。”

“哦,好吧。”叶鹿鸣的眉眼垂下了。

“你在室外冷不冷?”李嘉乐顾不上欣赏雪景,只关切地问。

“不冷。”

“不想看雪压柿子了,想看你。”李嘉乐很直白地说。

叶鹿鸣唇角勾了一下,调转镜头。

李嘉乐从镜头里看着叶鹿鸣,他一个人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耳边不时响起喧闹声,可那些喧闹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他整个人都是沉静的、冷傲的,甚至有点孤独落寞的。

“那个谁谁谁也在吗?”李嘉乐很介意,毕竟据说他老子给人姑娘家下过聘礼,但他没有喊人家姑娘的名字。

吃醋是他自己的事,不该点名伤及无辜。

叶鹿鸣轻笑一声,不说话,只调回微信页面捣鼓,没几秒,他慵懒道:“看照片。”

“哦。”李嘉乐乖乖的点回微信,叶鹿鸣坦坦荡荡地给他发了一张聚会合照。

“第二排中间的人就是她,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哦,好的。”

“你没有要和我交待的吗?”叶鹿鸣一报还一报,盘问道。

“没有,清清白白。”李嘉乐笑嘻嘻地说。

他说清白,那必是清白,叶鹿鸣满意地点头,“嗯。”

紧接着,李嘉乐听到有人出来喊叶鹿鸣,“五爷,快,上饺子了。”

“要去吃饺子啦?”李嘉乐轻问。

“嗯。”叶鹿鸣并不想挂电话,眼神温柔地看着李嘉乐。

李嘉乐嘟嘟嘴巴,磨叽着,也不想挂断,他问:“五爷?他们为什么叫你五爷?”

“因为我在这群发小儿里最小,排行老五。”

“好有北京范儿的叫法啊,五爷”李嘉乐故意拉长声线喊叶鹿鸣,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

叶鹿鸣又露出那种宠溺的,无可奈何的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不许再喝酒了啊。”李嘉乐轻扬着下巴警告,那股子跋扈劲儿隔着屏幕冲到叶鹿鸣耳朵里。

“嗯。”叶鹿鸣点头,笑脸在微醺的加持之下,好像更迷人了。

第46章 羁绊很浅薄 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

挂断电话, 李嘉乐回到客厅和妈妈一起守岁。

大概十一点左右,王萍女士偷偷摸摸地回了房间。

肯定是去拿红包了,李嘉乐望着妈妈的房门想, 明明每年都会卡点儿发红包, 可她每年都要搞得神神秘秘。

不一会儿,王萍女士出来,清亮的嗓音响起:“李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