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嗅到了一抹不属于民宿的味道。
是……可可的香味。
热可可。
是暖的,仿佛本身就携带了温度。
好香,好好闻。
他忍不住去嗅闻。
很轻很轻的来自可可的苦涩,然后是甜丝丝的奶香味,有着烤坚果与焦糖混合交融的馥郁。
和阿姨店里售卖的热可可很像很像。
又添了点别样的风味。
让他熟悉又陌生。
发热期的身体让他本能地去追寻Alpha的信息素,而望雀的存在让他安心,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
房间的清甜香味愈发浓厚,再也找不到一丝苦涩。
只剩下了甜味,不同层次的甜味,带着温度的甜味,不知不觉间将他包裹,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据说人类食用甜食时,味蕾会将信号传递给大脑,从而激活大脑的奖励中枢,释放出带来愉悦感与满足感的神经递质。
千百年来,大部分人类还是很难拒绝甜味。
体温因为Alpha的信息素升高,薛向笛才慢慢发觉,这甜甜的香味好像就是望雀的信息素。
……信息素?她怎么会放出信息素?她的信息素向来收得很好……出什么意外了吗……?
“转身。”望雀拍了拍他的后脑,松开人。
薛向笛闻言,迟钝地撑着被褥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望雀。
忽然,他听到了民宿门锁解开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
时间还早,田晴肯定不乐意这么早散场,可能是余——
“嘶啦”的声响突然自后颈传来。
薛向笛瞳孔一缩,被信息素蛊惑的大脑重新连接运转。
撕扯感。
在后颈。
他的防溢贴被撕下来了。
温热触碰到后颈灼烫的皮肤,尖牙咬进腺体,没给他多少缓冲的时间。
可身体在那一圈又一圈信息素的包裹缠绕里早就准备好了,刚接触到信息素,人就不由得软了腰,失了重心往后倒进凶手怀里。
薛向笛思绪飘忽,感觉自己整个人掉进了奶油里,完全动不了,只能下陷,再陷,最后淹没在甜腻之中。
竟然……没有很难受。
没有弄痛他,很暖和,甜甜的东西很难和攻击与震慑联系起来,反而中和了他信息素中过于浓重的苦涩。
直到时间拉长。
如同一层一层绕上他的信息素,慢慢叠上层次丰富的醇香,可可加入牛奶,溢出破碎的泡沫。
有点……太多了。
多到他终于意识到了她的那点不愉快。
像是在赌气证明些什么。
他开始蹭动,挣扎,嘴里吐出细细碎碎的呜咽。
他想跑。
然后就被身后的人捂了嘴,一段指节卡进唇缝。
“你知道的。这间民宿的隔音,特别不好。”
她的声音压低,贴在耳侧,语气像是在为他着想。
“不要出声呀。”
【作者有话说】
[玫瑰]赶上了!本章掉落小红包!
46
第46章
◎“你有带薄荷糖吗?”◎
完全没跑掉。
嘴被捂着,头也动不了;腰被搂着,圈在怀中。
就是一个彻底被控制住的姿势。
任何往四周逃避的动作都会被制止,然后轻而易举抓回去。
其实并没有很用力,但就是逃不开。
提醒完薛向笛不要出声后,后颈那片湿红的皮肤又被Alpha锐利的牙齿刺入,清甜的信息素注入腺体,连绵不绝。
如同潺潺溪水缓缓流过,侵蚀河床改变水道,注入一汪干涸的湖泊,本来毫无攻击性的东西在时间与数量的堆叠下也会发生质变。
薛向笛动了动肩膀,蹭了蹭膝盖,四周的空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沉重黏稠,控制呼吸已经变成了无比艰难的一件事情。
她还要他控制声音。
为什么不能是她先停下,让他先喘口气?
薛向笛眼眸半阖,眼底汇聚起生理性的水雾,从眼角滚落,划过侧颊上浅浅的白色疤痕。
牙尖不自觉地在抵上唇缝的指节上轻巧碾磨,又不敢真正用力咬下去,只在偶尔的空隙间发出类似拒绝的小声哼鸣。
他的手掌贴上了她圈着他的胳膊。
但没有用力抓她。
颤抖的指尖在手臂上轻微摩挲,又移到旁边,不晓得攥住了谁人的衣摆。
薛向笛身下的被褥早已凌乱,被他自己蹭出一层层乱七八糟的皱褶。
他都快闻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了,鼻尖萦绕的全是热可可的甜香,仿佛渗透进了他的骨子里,覆盖掉那些沉闷的、刺骨的、发苦的气息,将他也灌成了一模一样的气味。
薛向笛对这股气息很是上瘾,但……
…她还要咬多久……?
身体发颤,蜷缩的指节带着单薄的睡衣布料嵌进掌心,脖颈扼在半空,摇摇欲坠。嘴被堵了,却仍然能听到愈发混乱的呼吸。
……难受了。
好难受。
她肯定生气了。
以她的观察力,她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的不适,但她还是这样做了,第一次没有在乎他的感受。
就是在生气。
她真的生气了。
恐慌再次漫上心头。
他吓得松开攥着衣摆的手,再次贴上望雀的手臂,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意识地咬紧了她的指节,泪水滑进唇角,尝到细微的咸味。
他赶紧松了口,转而去咬自己的唇瓣,乖巧地不让自己发出呼吸以外的声音。
手臂也不敢贴了,怕抓到她。
掉着眼泪,还不忘垂了垂脑袋,让她咬得更方便一些。
只是临时标记而已,她又没有伤到他,咬久了又能怎样呢?
只要她能消气。
薛向笛的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了,身体对于温度的感知开始乱套,痛觉也渐渐麻木,他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生理或者心理的眼泪接连掉落,打湿了一片衣襟。
……配合她。
有个声音这样跟他说。
她想要,你就配合她。
尽管自己几乎快要被淹没。
直到一道清脆的人声穿透迷蒙,再次拉他上岸——
“你是不会生气的吗,小鸟?”
……小…鸟…?
是在叫他吗……?
*
望雀很擅长观察。
她很容易就能看到怀里少年起伏的胸腔,攥紧的指节,将阖未阖的眼帘……
咬进腺体,她终于尝到了那股魂牵梦绕的酸甜气息,甜蜜,涩苦,极端而浓重的几种味道交织纠缠,溢满齿间,让人食髓知味。
这样带着些许攻击性的信息素自薛向笛的腺体逸散开来,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咪对着她龇牙,又被她轻飘飘地安抚压制。
他的肢体表达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他受不了。
但她没停下,她想听他主动表达,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与感受。
她也没完全堵了他的嘴,只要他想,小声说点什么是完全可以的。
如她所料,他开始挣动,排斥,抗拒,然后……
然后就没了然后。
他不跑了,只剩下细微的颤动,真像个无意识的木偶一样,无比配合,乖得不得了。
望雀一怔,随即气笑。
这下不用问,她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不生气,她反而更生气了点。
一口下去,咬得人呜咽,总算是有了点反应。
“望雀……!”
他张了张嘴,很小声地喊人。
望雀没给他回应,咬得很重,齿尖越进越深。她能听到他唇间粗重的气音和泣音,感受到他逃避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于是她掰过他满是泪痕的脸。
“来,求我。”
她讲道,语气还带着笑。
“我只听你说话。你说,我就照做。”
薛向笛闻言,呼吸停滞了一瞬,潮热漫上眼周,心跳鼓噪非常。
“我……”
他怀疑自己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小心翼翼抬眼去瞧望雀的脸色。
“我有点……难受,你…等一等……”
尽管百般压制,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变调,带着无法忽视的颤抖的气声。
“你很难受吗?”望雀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松开了环着薛向笛手臂。
“我……”薛向笛气声一顿,目光飘忽,“嗯……有点。一点点。”
望雀视线瞟过薛向笛被咬得殷红一片的后颈:“一点点?”
“……很多点。”
薛向笛听出来望雀的语气不对,飞速改口。
他撑着被褥从望雀怀里出来,转了个身,正面与她对坐,呼吸还在紊乱。
“太多了……”薛向笛抿了抿唇,垂眸没敢看望雀的表情,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说了话,“你不要,咬那么久。”
然后他还添了句。
“求你。”
声音非常轻的一句。
望雀脸色好看了很多,她再次凑近,单手捧了他的侧颈,吻落在他的唇角。
像是安抚,又像是奖励。
她抹去他脸上的泪。
“有不舒服吗?”她问他。
薛向笛摇摇头,学会了有问必答:“没有。”
那股劲儿缓过来,剩下的便只有渴求被满足后的餍足。清甜的暖香包裹着他,在他的身体里流淌,只会给他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还想贴近她。
他忍不住往她怀里靠。
望雀这会儿眼神又好了,第一时间读懂了薛向笛的肢体语言,主动和他相拥。
“我喜欢你。”
她顺手勾了他的发尾玩。
“你不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薛向笛瞬间接话,语气笃定。
“我不信你相信。”望雀挑眉,和他对峙。
薛向笛有点急切:“我真的相信!”
“那你就该想到,我第一次说喜欢你的时候,你的成绩并没有比现在好。”
薛向笛一愣。
“你真的有相信我说的话吗?”望雀捏了捏薛向笛的脸,“你没有,你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薛向笛哑口无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多一点。”她笑说,“与其整天想着自己有没有做好,不如监督我有没有像那些渣A一样变心。”
“如果我有,你就是受害者,受害者怎么会有错?你还可以在朋友圈大肆谴责我,随意发泄。”
“如果我没有,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落在薛向笛的耳边,很近很近。
“多信任我一点啊。”
“我喜欢你,当然是因为你就是你啊。”
她就像会魔法一样。
只需要几句简单的咒语,烦恼就会像泡沫一样消散。
“你要是再不信任我,我真的会生气。”
她抱着他,双手绕过他的腋下,环住他的脊背。
“但你也不要害怕惹我生气,我很好哄的。”
轻轻的笑声落在耳侧。
“就像今天。就像现在。”
然后她问出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你有带薄荷糖吗?”
薛向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他声线干涩,撑着望雀的肩膀,抬眸看向她,“但是漱口了,会蛀牙。”
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仰头主动亲上去。
“不过已经够甜了。”
声音有些含糊。
“不用吃糖。”
他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强烈,浓厚,惹人注目,但又融进了缓和的醇香。
非常新奇的气息。
但他毫不排斥,甚至渴望,然后追寻。
亲着亲着,薛向笛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吻过望雀。
他明明嘴上说着相信,实际却根本没敢向她迈步,随便做点什么都要做上半天的心理准备,然后小心翼翼挪过去,直到她释放出“可以”的信号。
他不怕被索求,但害怕索求。
在山绵节好不容易伸出的触角,被后来的成绩又吓退了回去。
但……
望雀明明说过,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应该相信她的。
薛向笛很想说点什么,说点像望雀那样的话,说点让她高兴的,让她知道他非常非常喜欢她的话,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但他很少表达,万千言语溢在喉间,却又找不到正确的出路。
从未索取过什么的小鸟期期艾艾,犹犹豫豫,总算是试探性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往远方诱人的果树飞出了一小段距离。
他其实早就眼馋了。那一整棵树的果子他都想要。
薛向笛张了张嘴巴,脑海中闪过上午碰见望雀时的片段,话语便脱口而出——
“那个……你……”
他错开脑袋,将脸颊埋进她的颈侧,灼烫一片。
“你不可以叫我阿姨姐姐……”
【作者有话说】
[红心]我赶上了!!!!终于写完了,尸体凉凉的()
47
第47章
◎勾得人难受。◎
胸腔中震人的心跳终于平静,薛向笛从望雀怀里出来,往床头挪了挪,抬手用指节蹭了蹭嘴角。
耳尖还泛着红,眼尾一片嫣色的晕染,唇色更是艳红。
“咳……”
薛向笛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扯了一张湿巾胡乱抹了抹脸。
纯水湿巾没有香味,擦了几下脸,他却能在上面闻到很明显的酸甜交织的味道。
有点像糖果。
整个房间充斥着两个人的信息素,要是不开窗,散去得花上一整晚。
“要开窗吗?”望雀起身,帮薛向笛拿来防溢贴的盒子放在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上。
薛向笛摇摇头:“不用。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发热期被临时标记的感觉。
原来……就是这样的。
抖了抖被子,他把自己裹进厚重温暖的棉被之中。
周围全是望雀的气息。
轻盈,又绵密,环绕着他,拥抱着他,给予他源源不断的安全感。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嚷着满足。
在这样浓郁的气息之中,旧日那股融进了骨子里的混杂沉闷的味道已然褪色黯淡,化作了忆海中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
他与她之间仿佛套上了一层无形的链接,虽然肉眼看不到,但任何人能都感受出来,他们是一起的,他们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样的想法一经浮现,薛向笛就没忍住愉悦,悄悄笑弯了眼睛。
要是开了窗,房间里的信息素很快就散了,他才舍不得。
望雀闻言,过去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无锁好,把隙开一条缝的床帘交叉拉紧,叠得严严实实,然后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啪嗒一声,她关了大灯,只留下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
暖黄的光晕只照亮了两人枕头的那一片小小的区域,夜晚再次归于静谧。
“要睡觉了吗?”薛向笛躺下,面向夜灯和望雀的方向。
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瞳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绿色。
望雀也躺进了被子里,翻了个身面对薛向笛。
“目前睡不着。”
她诚实道。
“手机也没心思看。”
临时标记她也是第一次,咬进腺体的感觉太好,如同吃到了细腻醇厚的柠檬慕斯蛋糕,带着焦糖饼干的底座,冰凉顺滑,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到现在她还有些恍惚。
推了推被子,她给自己留了点过风的空隙。
体温有点高。
望雀缓缓地吸气吐气,把鼻子埋进被子里闻消毒水味,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
她是想要开窗的。
房间里的信息素除了她的,当然也有薛向笛的。
浅浅的酸甜味道丝丝缕缕,冷不丁就从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冒出头,勾缠上她的发尾指尖。
勾得人难受。
望雀闭了闭眼睛,再次转身,面对天花板,发现了雕花吊顶上的点点灰尘。
也许还有一点点没清理干净的蜘蛛网,网上一|大片都是干净的,只有零星几只被困死的小飞虫。
“望雀。”
薛向笛喊了她一声。
她随意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当作回应。
所以织网的蜘蛛去哪儿了?
“望雀。”薛向笛又叫了她一声。
声音听上去都仿佛带上了甜味。
望雀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床头柜的水杯喝了一口,吞咽的动作带上了两份急切。
“…嗯。”
她应道,嗓音怪怪的。
而薛向笛毫无知觉,见望雀应他了,像是被鼓励了似的,勾起笑容开始跟她谈天说地。
他讲了晚上的篝火,望雀做的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又从晚餐跨越到他阿姨开的烘焙店,告诉了望雀许多他做的点心,以及这些点心背后的故事。
听人讲故事也算一个不错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望雀听着听着,感觉自己没那么难受了,堵在胸口的那团郁气慢慢平复。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叫我小鸟啊?”聊着聊着,薛向笛忽然想起刚才望雀对他的称呼,好奇问道。
望雀笑了笑,不假思索:“觉得像呀。”
“为什么像?”
“就是像。”
薛向笛沉默片刻,哼哼两声:“你也是小鸟,名字就是。”
“是啊,我妈妈给我起的。”望雀说道。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啊?”薛向笛对望雀的一切都很好奇,只不过以前是暗着好奇,现在是明着好奇。
望雀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
“她怀孕的时候,和我爸爸去省会动物园。”
她娓娓道来。
“动物园的百鸟馆是一个露天的巨大庭院,树木繁茂,高耸入云。园子中间竖立了一根长柱,撑起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庭院的拦网。”
望舒澜在园子里游逛,看不同的鸟类住在不同的区域,它们或隽秀或灵动,赏心悦目,十分漂亮,但都飞不到拦网之外。
除了一种鸟类——
麻雀。
在偌大的百鸟馆中,麻雀随处可见。
它们体型小,不受拦网影响,随意进出园子的各个角落,肆意啄食饲养员喂给馆中鸟类的食物。
一旦有人或其他生物靠近,它们便会立即振翅,顷刻间飞到天外,看不见了。
“她希望我高兴快乐过完一生,像这些小鸟一样。”
“来去随心,自由自在。”
望雀眼里带笑,以此作结。
时间走到晚上十点,民宿的门锁再次传来解开的声音,喧闹的人声响起一瞬,而后快速回归安静。
像是顾及着房子里有已经睡下的同伴。
薛向笛此刻也眼皮半垂,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睡意席卷上头,却不愿率先结束对话。
望雀见状,主动提了晚安。
“晚安,小薛。”
“……晚安…”
夜灯随之熄灭。
薛向笛扯了扯枕头,迷迷糊糊把手机塞进枕下,忽地碰到了手机壳*上那一串羽毛吊坠。
他忍不住抓着吊坠摸了摸。
倏然,指腹上特殊的触感让他意识清醒一瞬。
他摸到了一行花纹。
不长不短,整整齐齐,触感不似某些饰品那般繁复的雕花,反而更像是刻字。
在黑暗中,薛向笛瞥了眼望雀的方向,捏着手机钻进了被窝。
小心翼翼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摘下手机壳,仔细翻看,找到了他刚才摸到花纹的地方——
这不是花纹,而是一行字,端正一行,内容是:美梦长在。
薛向笛愣了一瞬,猛然间想起了另一个被他收好的吊坠,它此刻正躺在自己箱子的夹层,连同望雀送他时的礼盒一并装着。
“哗啦啦”几声,薛向笛又从被窝里钻出来,犹豫了几秒,缓缓撑起上半身。
再次瞧了眼望雀的方向,薛向笛蹑手蹑脚下了床,摸黑找到自己的箱子,轻轻拉开拉链。
清晰的拉链开合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吓了薛向笛一跳,连忙停了动作。
等了好一会儿,望雀没有出声。
薛向笛长舒一口气,又扯了扯嘴角,在心里偷偷笑自己。找个人家送给自己的礼物而已,怎么搞得像他在做贼一样。
但他还是更加放轻了动作,按着箱子,一点点捏着拉链挪动。
开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他伸手进去,轻车熟路摸到了夹层,指尖碰到了顺滑的礼盒丝带。
拿出礼盒,轻轻打开,薛向笛将里面剩下的一只吊坠捂进怀里,飞速回到了床上,再次躲进被窝。
打着手电筒翻看片刻,果然在同样的位置发现了另一行字,合起来,便是一句美好的祝福——
「夜夜安眠,美梦长在」
*
翌日清晨。
两人睡得早,醒过来的时间就早。
天刚翻出鱼肚白时,望雀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抬腕一看手表,早上七点。
民宿里安静非常,大家都在睡梦之中。
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也已散尽,望雀放轻了动作起床,抱上衣服去往外面的卫生间换。
等她换好衣服回房间,薛向笛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黑发翘起了几搓,正闭着眼睛穿了半截毛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望雀动作一顿,默默退到了外面。
等房间里穿衣服的动静停息,她才重新开门,迎面撞上端了漱口杯的男生。
薛向笛脚步一顿,抬眸露出一个笑,比刚才清醒了不少:“……早上好。”
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清哑。
望雀从薛向笛手里接过自己的洗脸巾和漱口杯,目光从他发顶扫过,伸手帮他理了理翘起的头发。
薛向笛一愣,笑容深了点:“…谢谢。”
他给望雀让了让位置,好方便她进屋,而后者晃了晃手里的洗脸巾。
“我就是要拿这个。”
望雀轻轻一笑,转身回到卫生间,薛向笛跟在她身侧,倚靠在侧边墙面,看她打开水龙头。
接水洗脸漱口,梳顺头发,清理干净洗手池,薛向笛还靠在旁边,目不转睛,定定地看着她。
望雀默默观察了一番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衣服是整齐的,头发是平顺的,脸上没有奇怪的东西或者颜色。
一切正常。
视线侧移,望雀看向镜中薛向笛的眼睛。
男生正望着现实里的她,忽然有所察觉,眼睫微动,和镜子里的她对上了视线。
他又笑了。
望雀先错开目光,将位置让给他。
“你洗吧。”
她回到卧室收拾东西。
很快,卧室的门被推开,薛向笛进了屋。
他把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扔进垃圾桶,坐到了望雀的床上——后者正在这一侧装衣服。
薛向笛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
今天大家没有安排,到了点退房走人就行。现在时间尚早,早饭都没吃,也不着急收拾东西。
望雀装完了衣服就暂时停工,抬头又看见薛向笛就在旁边。
他认认真真看着她,也不说话,没贴防溢贴,望雀能闻到一点点轻微的酸甜。
而床头柜上的防溢贴盒子就像透明了似的,被他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她的视线忍不住往他后颈多瞟了几次。
“望雀。”
薛向笛适时开口,坐在床边挪到了望雀身前。
望雀看得出来他欲言又止。
“看我一早上了,想说什么?”她直接挑破。
薛向笛仰头,扯出一个乖乖巧巧的笑,伸手勾了她的手指。
“那个……再咬我一口?”
【作者有话说】
[橙心]今天准时!
通知:因为明天上夹子,为了排名会在23点之后更新[比心]
48
第48章
◎这怎么不算是她养的小鸟呢?◎
望雀站在床边,垂首看着眼前坐在面前的少年。
他的笑容很乖,藏着两分细微的狡黠,孔雀蓝色的眼眸亮亮的,里头盛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左手食指传来轻微的痒意,她视线动了动,看到他伸手去勾自己的手,指腹蹭了蹭,捏了捏她的指骨。
触感莫名有点像小鸟亲昵地啄吻她的指尖,还一边低头一边蹭动。
明明说出来的请求轻缓绵软,仿佛讨好,却愣是让她感觉出了几分猫咪讨食的骄傲,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他似的。
可爱死了。
“为什么要咬你?”望雀笑问,回握住他乱勾的手指。
“因为我想。”薛向笛脱口而出。
昨晚上发现羽毛吊坠侧面那一行小字后,他沉默了很久。
手电筒的光打在被窝里面,厚重的被褥严严实实锁住了所有的光线。
如果说,关灯之前的他是一只慢慢被吹到胀满的气球,那现在的他就是气球在天上一点点泄气,重新飘回到坚实的土地上,发现接住自己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砾石泥浆,而是柔软的草垛。
喜悦在身体之间流淌,一切都是那样真实。
放好吊坠,他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悠悠转醒,薛向笛神清气爽,唯独一点让他不满——
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没有了。
Omega的发热期一般在三至五天不等,过程中会出现体温升高,渴求标记,情绪波动较大,依赖伴侣或者长辈等情况。
如果没有伴侣,Omega需要在发热期期间每天注射抑制剂来缓解这些生理症状,保证其正常生活不受影响。
但如果,Omega在发热期期间接受了临时标记,就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生理上的渴望和欲望,本能地想要待在有其信息素的环境里。
而今天是薛向笛发热期的第三天。
于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贴上望雀。
“你不想吗?”薛向笛反问望雀,眨眨眼睛。
比起昨晚,比起之前,他看上去放松多了。没有绷紧的身体,没有刻意放平的呼吸,更没有飘忽不定的视线,以及谨慎小心说出来的语言。
放松下来的少年少了几分僵硬,自然而惬意的姿态衬得他本就优越的容貌更显昳丽。
小心迎合不适合薛向笛。
他本来就是这样惹眼的存在,总在他最认真自信的时刻闪闪发光。只是他自己看不到自己而已。
花了一整晚解出题目的他,站在舞台上的他,朝她伸出手的他,还有那个晚上,靠近她,摘下了她眼镜的他。
望雀因他只对她表露出来的脆弱新奇怜惜,也因他偶尔展现的那点渴求与热烈而次次心动。为此,她不介意对他多一点点耐心,多给他一点时间。
这怎么不算是她养的小鸟呢?
而且还是颜色漂亮,乖巧听劝,从善如流,能给人满满成就感的小鸟。
望雀愉悦极了。
“我想啊。”
她俯身,一手微微搭上了薛向笛的肩。
*
七点半,余都睁眼。
她昨晚回来得早,洗漱过后直接把自己扔上了床,毛情杏什么时候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蠕虫一般在床上蛄蛹了几下,余都悠哉游哉爬起来,扫了眼还在熟睡的毛情杏,蹑手蹑脚换了衣服下了床,揣上手机去了客厅。
民宿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应该是都睡着。
太好了。大家都没醒。
余都被这种全员摆烂的气氛深深取悦,又往沙发上一瘫,满意地开始翻起外卖软件。
不知道营地里有没有送餐上门的早餐店……
余都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花花绿绿的餐厅店铺自眼前掠过,却基本没有进入她的大脑。
几分钟后,余都选外卖选得眼花缭乱,睡意再次袭来,她扭了扭腰往沙发里面拱了拱,捞起旁边一只靠枕抱上,就要这样进入梦乡——
民宿的密码锁被解开,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差点在沙发上睡着的余都迷蒙抬头,人还没看清,诱人的包子蒸饺豆浆的香气就已经钻进了鼻腔。
在美食的诱惑下,余都直起身体,揉了揉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望向门口:
进来的人是望雀,穿着身浅色的带绒毛帽子的羽绒外套,手上提了足够六人吃的早饭,还有两瓶像是喷雾的东西。
余都恍恍惚惚眨了眨眼睛。
那什么?杀虫剂?空气清新剂?
她全家都是Beta,对于AO人群用得多的产品不太熟悉,脑子转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望雀提着的那两瓶喷雾是阻隔剂。
……也和空气清新剂没差吧,反正是用来消掉信息素味道的。
余都打了个哈欠:“……早。”
她抱着靠枕,又在沙发上滚了一圈。
“早。”望雀笑着回应,整个人瞧着神采奕奕,一看就是那种天天早睡早起的自律人士,“来吃早饭吧,我在外面买的。”
她把早餐袋子一一搁在餐桌:“随便拿。”
余都梦游过去拿了一只大肉包外加一杯豆浆。
对着肉包沁出红油的一侧一口下去,浓郁的面香、油香以及肉香充满口腔,唤醒了余都掉线的神志。
她吸了吸鼻子,又咬了一口包子,余光瞥见望雀拎着阻隔剂的袋子进了房间。
哦,进了房间。还睡回笼觉吗……
等下?!她拿阻隔剂进房间?
余都启动了一半的大脑终于完全连上电源。
她几口吞掉了肉包,扯了张纸巾擦手,几步跨到望雀和薛向笛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轻声询问:“你们都起来了吗?”
门后传来望雀的声音:“都起了。”
然后是几声脚步声,余都面前的门便被拉开。
率先入眼的是明媚的天光。
房间里窗帘窗户都大打开,床铺私人物品什么的都收拾得妥妥帖帖。薛向笛正盘腿坐在靠窗那张床上,裹着一件黑色大衣,举着阻隔剂往身边一通喷洒。
余都皱了皱眉,视线一转,再次落到望雀身上——
望雀穿着件羽绒外套,浅色的,帽子毛茸茸的。
余都倏地睁大了眼睛。
昨天他们拍的许多照片现在还躺在群聊里,余都很明确,这会儿眼前两个人穿的是对方昨天的外套!
“哇哦,别告诉我你们是不小心穿错了。”余都捧着豆浆倚在门边,眼里全是吃瓜的兴奋。
“没有。”
望雀还没开口,里头薛向笛就说话了,语气有些郁闷。
“不穿她衣服我难受。”
主要他们团队里有个碰到别人信息素就会死的谭文岭,不管他们关起门标记多少次,该开门聚在一起的时候身上就不能有任何信息素的存在。
所以望雀大清早出门买早餐,还顺带买了两瓶阻隔剂回来。
他们得把民宿里和身上可能存在的信息素全部处理干净。
可把薛向笛郁闷死了。
但没办法,该做的事还得做。最后他还是只能老老实实贴好防溢贴,穿自己外套的时候脸色差得不得了。
望雀难得见他露出这样明显的不快,抱着自己的大衣笑得开怀:“买阻隔剂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
“这是两码事。”薛向笛拉上帽子,瓮声瓮气。
“我们可以先走。”她给两人出主意。
薛向笛猛地掀眼,又移到别处,犹豫半晌:“……说好一起就一起。”
然后望雀就把自己的大衣递到了他面前。
“穿我的吧。”
薛向笛一愣,眼里划过喜色,嘴上还犹豫:“…那你呢?”
“我穿你的呀。”望雀笑笑。
他们身形差得不多,冬季外套又宽松,换着穿问题不大。
果然,望雀穿上薛向笛的羽绒外套只是感觉紧了一点点,袖子稍微短了些,除此之外一切正常。两人的内搭都是毛衣,不会显得怪异。
而薛向笛用望雀的大衣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这才感觉舒心了些。
余都见状,用脚趾思考都知道这两个互穿衣服的临时标记了——难怪他俩昨晚上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消息也不发。
她啧啧两声,谢了望雀带的早餐,捧着豆浆慢悠悠转回餐厅。
*
早上九点,所有人都起了床,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
田晴坐在餐桌旁,右边谭文岭,左边薛向笛。她咬着牛奶袋子,问了薛向笛一嘴昨晚上的情况,又跟他讲了许多篝火晚会上的趣事,谭文岭在旁补充。
薛向笛一句句听着,瞧着倒是和谐友爱。
不过细细观察,就能看出谭文岭离田晴越近,薛向笛就同步离远,像是生怕呼吸到谭文岭方圆一米之内的空气。
来来回回,拉拉扯扯,给谭文岭都逗笑了:“放心吧,就凭你往自己身上喷了小半瓶阻隔剂的架势,我贴你身上都不会出事的。”
薛向笛:“……”
“谁跟你贴。”他又往后挪了半米,绷着表情,“别碰瓷我。”
谭文岭压了压眉毛,顿时做出一副无比受伤的神情,配上他那张清冷华丽的脸,欺骗性十足,但又莫名违和。
他捏起田晴的衣袖扯了扯:“田田你看他……”
薛向笛没憋住,一秒破功,偷笑着挪着椅子坐了回去,点评道:“你不适合这个赛道。”
时间差不多后,大家一边联系退房一边打车。
站在公路边,薛向笛右手拉着他的小行李箱,左手抱着田晴送他的巨型熊仔,等着望雀打好的出租车。
望雀就在薛向笛身侧。
她看着他身上自己的大衣外套,想起早上他的郁闷,表情如常,仿佛闲谈:
“我爸妈这两周跑车去了。”
接着邀请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你有兴趣来我家住几天吗?”
薛向笛闻言侧头,眼睛一亮,疯狂心动。
他现在就想去。
【作者有话说】
[黄心]今天的更新[比心]
49
第49章
◎我可以直接过来吗?◎
午后。
望鲸坐在一侧靠墙的条形餐桌前,漫不经心地翻弄着身前一本写了大半的练习册,时不时探出身体,朝入户门看了又看。
手边,一只蓝白相间的鹦鹉将她放在桌上的笔盖咬得面目全非。
搁在支架上的老式手机正在播放近几个月的流行音乐。此刻一首抒情歌悠悠播完,下一秒,动感的音乐霎时炸响,将旁侧啃笔帽的小鹦鹉吓得扑腾翅膀,哗啦一下子跃至望鲸头顶。
爪子勾出几根发丝,鹦鹉站上了望鲸马尾辫的发绳上。它胡乱咬了几口,被望鲸伸手抓了下来,扔到一边。
一串叽叽喳喳的鸣叫响起,扔出去的小鹦鹉很快飞了回来,落到了望鲸翻阅练习册的手指上。
望鲸甩甩手,鹦鹉叫嚷着跳上了桌面。它小心翼翼凑近,对着练习册就是一口。
“喜鹊!”望鲸呵斥一声,伸手驱赶,小鹦鹉顺势再次跳上她的手指,“回你杆子上去!”
“喜鹊!”小鹦鹉快乐地重复了一遍望鲸的话,模样还挺高兴。
望鲸压了压眉毛,正要开口,忽听入户那头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神情一变,喜悦浮现。
她第一时间起身去迎,但拥有翅膀的吵闹鹦鹉显然比她更快一步抵达门口。墨黑的入户门才推开一条缝,它就热情地落到了门外那人的手上。
“喜鹊!喜鹊!”
小鹦鹉兴高采烈地欢呼,伴随着清脆轻盈的鸟鸣。
“下午好啊,喜鹊。”门口那人走进屋子,轻轻拉上房门。
“姐你回来啦!”望鲸也抵达门口,伸手接过望雀身上的背包,还好奇地往门外看。
“吃饭了吗?”望雀把喜鹊往肩上一放,换上拖鞋,跟着望鲸一起来到客厅。
“吃啦,随便炒了两个菜,没吃完。”
“那晚上吃。”
几天前两人的母亲便工作去了,这回父亲身体养好,也跟了去,家里只剩下望雀望鲸两人。
她们父母都是运输危险品的货车司机,走的偏远线路,每次出车都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运输一趟回家休息几天,又会再次上路,风雨无阻。
而姐妹两人也都习惯了家里没有大人的日子。有吵闹的鹦鹉“喜鹊”在,成天叽叽喳喳,倒也不会太过寂寞。
望鲸想着中午自己炒的那两个菜,从餐桌上拿来手机,关掉音乐,正打算翻出照片给望雀炫耀自己的新手艺,忽然视线划过望雀浅色的外套,动作一顿。
“姐,你什么时候买新衣服了啊,”望鲸好奇地凑到望雀旁边,摸了摸外套帽子边上的绒毛,“真好看,多少钱啊?…是不是有短了一点?”
“小薛的。”
“薛哥的?!”望鲸瞳孔放大,瞬间收回了自己乱摸的手。
“那他人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不是说要来住几天的嘛?”刚才她往门口看就是想看薛向笛。
早上的时候,望雀就给她发来消息,说要邀请她男朋友来家里住。
姐姐的男朋友诶!好新奇!
望鲸从收到消息起就开始期待,隔一会儿给自家姐姐发条消息,隔一会儿问一个小问题。寒假作业也没心思写,最后拿起扫帚吸尘器给家里搞了次大清洁。
做完这一切,她又跑去问望雀她男朋友来了睡哪儿,结果得到了自家姐姐还没有说出邀请的答案。
【你快去问!】
望鲸催促。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望雀失笑,发给望鲸一个疑惑小狗的表情包。
【你男朋友来家里诶!你自己都不激动的嘛!我一想到那是你的男朋友,未来可能和你结婚,成为一家人,我就静不下心。
【而且,爸妈走了,家里只剩我们俩多寂寞啊!要是薛哥真来住,应该会热闹很多吧!】
望鲸噼里啪啦发来一大串,附带一个抓狂小狗的可爱表情。
【他认不认识我呀?他人怎么样呀?来我们家,他会不会不习惯呀?
【……
【总之你快去问问嘛】
最后加上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表情。
但望雀只在她男朋友答应来住后给望鲸发了确切的回复,望鲸想要知道的那些小问题她一个也没告诉她,吊足了她的胃口。
搞得望鲸越等越好奇。
她只在好几个月前晚自习下课见过薛向笛一次,现在连对方的长相都忘得差不多了。
看着望鲸兴致勃勃翘首以盼的表情,望雀顿时想起了当时薛向笛的表情:“他明天来。”
当时他也是这样的。
迫不及待,期待不已,答应得毫不犹豫。
要不是他身上带着一大堆生日礼物,还没带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他肯定就直接跟着望雀来了。
“明天几点啊?”望鲸追问。
“九点我去接他。”望雀回答,虽然她知道,薛向笛十有八九会提前。
“那薛哥睡哪里?”望鲸盯着望雀,目不转睛。
“我房间旁边那间客房。”
望鲸扬眉一笑:“我上午正好把小客房收拾了。”
上午搞卫生的时候,她摸不准薛向笛是要自己住还是和她姐住,索性把屋里闲置的小客房彻头彻尾打扫了一遍,换上了崭新的四件套。
目前她们住的房子位于老城区的兴春小区。兴春是个老牌房地产商,从一期开始修,到了现今都开始着手第四期的修建。
姐妹俩父母年轻的时候在一期租了房子,后来攒了钱,怀孕生了孩子,便在第三期买了新房。
新房装修的时候,望鲸都已经上了小学。为了两姐妹各住各的不打架,八九十平米的房子愣是分出了四室一厅。
房子整体用了原木风,家具不多,简约自然。入户右手餐客厅加阳台,左手厨房,厨房旁边便是望鲸的卧室。
从入户门直走到底,左右还有两条走廊。右手卫生间和主卧;左手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大的给了望雀,小的本来是儿童房,后被做成了客房加储物间。
“收拾好了?”望雀惊讶。
望鲸点点头,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我们家小鲸真是太可靠了。”望雀熟练夸夸。
她肩膀上的喜鹊转悠两下黑亮的小眼睛,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开口:“太可靠了!太可靠了!”
望鲸眯了眯眼,伸手就要把喜鹊抓回笼子:“你都在外头飞半天了,快回去!”
“救命啊!太可靠了,救命啊!”鹦鹉“喜鹊”颇有预见性地扑腾翅膀,在望鲸抓它之前吵吵闹闹飞走了。
*
翌日清晨七点半,无风无雨,万里晴空。
望雀起床做早餐,卧室门一开,望鲸也从卧室里钻了出来。
“这么早?”
没有轮到望鲸做早餐的日子,她一般都要睡懒觉的。
“家里要来客人,我怎么好意思睡懒觉。”望鲸精神奕奕。
快速吃完早餐,望雀收拾厨房,望鲸坐上客厅沙发。
打开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最近一部大热的历史剧,背景音乐巍峨磅礴,可没有一个人的注意力在它身上。
只有热情的喜鹊站在茶几上,摇头晃脑,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段高昂的旋律,并试图用儿歌的调子将它复刻。
忽然茶几上“嗡嗡”几声,望鲸投去视线,眼尖地捕捉到了发信人的昵称:
“姐!薛哥给你发消息了!”
望雀还在厨房擦盘子,闻言她提高声音应了一声,加快了手脚,两分钟就出来捧了手机。
现在是早上八点零三分。
【小鸟:我收拾好了。】
【小鸟:你家地址是不是这个?我可以直接过来吗?】
望雀动动指尖:【我来接你。】
向望鲸知会了一句,她立刻下楼。
距离金河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望雀却已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绿荫下。
少年身上还穿着她的那件长款大衣,背上背了书包,手上还推了一个二十六寸的大行李箱。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本就挂着笑的脸上更是明媚,快步朝她跑来。
行李箱滚轮哗啦哗啦响,奔跑带起风声,裹挟着沿路的日光,少年带着温热重重砸进怀抱。
望雀伸手回抱,鼻尖嗅到了暖意。
“望雀。”
他喊了她的名字,再次被她身上柔和清甜的气息包裹环绕。
“我好想你。”
脑袋在她颈侧蹭了蹭。
昨天大家一起吃完午饭后各回各家,他心里就想着要去望雀家里小住的事。
心里装着事,他就静不下来,一回家就跑进了卧室,拖出了他尘封已久的大行李箱。
王画楚休假没去看店,被薛向笛风风火火的动作一惊,过去一问:“干什么呢?你要旅游啊?”
薛向笛正把自己的衣服搬出来筛选。
“我要去望雀家住。”他实话实说,反正王画楚不会干涉他做什么。
“去她家?”王画楚挑眉,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看薛向笛翻箱倒柜,“这么迫不及待?”
“明天去。”
“嚯。”王画楚惊叹一声,笑了笑,如薛向笛所想没有多言,只是饶有趣味看着他收行李。
看着看着,薛向笛把行李箱塞了个半瞒,她忍不住出言询问:
“你去住几天啊?这么多东西,不会整个寒假都不回了吧?”
王画楚调侃道,却不想薛向笛听了这话,动作一顿。
“……不知道。”
他根本就没考虑到这里来。
但要问他的意愿……那肯定是越久越好。
“只要她那边方便,你想住就住呗。”王画楚无所谓地说,她对望雀还是挺放心的,挺靠谱一女生——反正比薛向笛他爹靠谱多了。
薛向笛闻言,嘴上没表态,手上默默把可能用得上的物品收拾了个齐全,塞满了一整个行李箱。
【作者有话说】
[绿心]
50
第50章
◎但是薛向笛现在的表情很好看。◎
望雀家在四楼,没有电梯。
进了单元门,望雀自然拉过薛向笛的行李箱,收好拉杆提了提重量,随即眉梢一动。
还挺沉。他带了多少东西?不会带了一堆课本教辅书吧?
不同的想法瞬间飘过,望雀嘴上没有多说什么,提着箱子让薛向笛走在前头:“401,门是虚掩的,我妹妹在家。”
两人很快抵达401门口。望雀提着那么大一箱子,速度竟然也没有慢多少,薛向笛屡次想搭把手,都没能找到机会。
他瞟了眼望雀脸不红心不跳、汗都没出的样子,眸子里多了分惊异。
对于望雀来说,提个箱子简简单单。
照顾父亲那一年,她陪着父亲跑上跑下。设施不好的地方,经常需要她一个人背着父亲行动。慢慢的,就算没刻意运动,她的体能也往上蹿了一大截。
更何况Alpha的身体素质本就要强过Omega。
拉开虚掩的门,小鹦鹉喜鹊一如既往热情洋溢地飞过来,落在望雀接它的手掌心。
薛向笛只看见一抹漂亮的浅蓝色自眸前叽叽喳喳掠过,瞬间定格在身旁女Alpha的手心。
他看着小鹦鹉可爱歪头的小模样,忍不住笑问:“这就是那个啄了你腺体的小鸟?”
望雀抬眉:“你知道这事儿?”
薛向笛笑笑:“田田告诉我的。”
望雀伸手,让喜鹊跳到薛向笛那头去:“是它。它叫喜鹊,性格超级闹腾。”
一说出“喜鹊”,喜鹊就像听到了什么关键词,跳上薛向笛的肩膀,顿时开始引吭高歌:“喜鹊!喜鹊!喜悦!”
薛向笛只在网上见过这些可爱的小动物,此刻在现实中见到,立刻被硬控,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好可爱。它是不是有点口音?”
望雀已经换好了鞋,给薛向笛找出一双干净的棉拖:“它知道这是两个词。可能是音调相似,它很爱连着说。”
“为什么取‘喜鹊’这个名字呀?”
薛向笛换鞋时,喜鹊展翅飞到他的头顶。
“小鲸取的。她说喜庆。”
说曹操曹操到。
望鲸拿了块抹布过来,使了点力气,轻轻将薛向笛带来的行李箱放倒,擦干净了底部的四个滚轮。
“薛哥你好啊,我是望鲸。”
薛向笛和望鲸打了招呼,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包装盒——依旧是熟悉的王记。
白糯可爱的桂花麻薯整整齐齐排列在透明的盒子里,包了浅绿色和嫩黄色交织的纸质外壳包装。
望鲸眼睛一亮,欢喜接过,翻了翻盒子,惊讶地发现盒子上没有商品特有的标签。
“这是薛哥你自己做的?!”
自从前几天在王记碰到薛向笛,她就明白了自家姐姐时不时带回家的王记小点心是来自于哪儿。
但她没想到薛向笛会做点心。
薛向笛笑了笑:“嗯。不过这个做法很简单的,不需要什么技巧。”
将需要的食材按一定比例放入碗中搅拌均匀,上锅蒸二十分钟,再将蒸好的麻薯揉匀搓条,切成三角形的小块装盒。
非常简单基础。
“谢谢薛哥!”望鲸才不在意做法难不难,能拿到桂花点心的礼物她就高兴。
她很喜欢桂花。
就凭这一点,她觉得姐姐这个男朋友交得真不错。
望雀在一旁默默地听。
昨天分开的时候,薛向笛就问了她望鲸对甜品的口味,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他想给她带份礼物。
望雀好奇他要带什么,他却说保密,连她也不告诉。
正巧望鲸那会儿也向她问东问西,什么“薛哥人不是认识她啦”“薛哥人怎么样啦”巴拉巴拉的一堆。她便把刚从薛向笛这里学到的小技巧实践到了妹妹身上,问就是保密。
见了面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望雀会心一笑,推了擦干净的行李箱进屋:“走吧小薛,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一路走,她简单介绍了家里的布局。直走到头左转,尽头两间挨着的房间门。
“右手那间是给你的房间。”
望雀带路进屋,将箱子靠在墙侧。
房间很小,一侧墙面打了衣柜,靠窗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小床,铺了深色的毛绒床品。
“你住哪儿呀?”薛向笛目光扫了一圈屋子,转头看向望雀。
望雀抬手指了指隔壁。
薛向笛睁大眼睛。
“可以看看吗?”他语气跃跃欲试。
“可以啊,随便看。”望雀侧身让了让位置。
薛向笛转身进入望雀的房间。
一走进屋子,明显能感觉到宽了小一倍的面积。
原木色的书桌,同色系的衣柜,铺了浅色毛毯的飘窗,还有靠墙的双人床上也是浅浅的颜色,将整个房间衬得明亮又温暖。
阳光从窗户洒进,刚好照在飘窗上那盆绿叶金边的盆栽上。
薛向笛一怔,正要向窗台靠近,忽然余光捕捉到一抹浅灰的绒毛,视线顺势飘过去——
他的外套。
在床上,看着不太整齐。
*
望雀后脚跟进自己的房间,忽然就见薛向笛站住不动了。
她抬眸,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通红的耳尖。
望雀:?
她不解。
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吧?这样想着,望雀随着薛向笛的视线看向床铺。
望雀:……
噢。
她恍然。
衣服啊。
众所周知,临时标记这种东西,对参与的AO双方都有影响。
不可能有Omega被迷惑得死去活来,而Alpha独善其身的情况出现。
对于Alpha来说,临时标记也是打上了自己标记的东西。一旦所有物脱离了自己的视线,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Alpha也会本能地不适,强烈的占有欲会让其愈发焦躁不安。
昨晚上望雀翻来覆去睡不着,在“给自己上一针万能的抑制剂”以及“给薛向笛打电话骚扰他”这两个选项之间纠结半晌,最后黑着脸拖出了挂在衣柜的外套。
抱着衣服,感受到那一丝丝残留的气息,她才稍稍安定,闭眼睡了过去。
总之,没做奇怪的事情。
但早上起来她想着薛向笛要来,完全忘记了这一茬,随便*理了理床铺便走了出去。
被她当成抱枕的外套嘛……
卖相就有点不好看。
但是薛向笛现在的表情很好看。
“怎么了小薛?”
望雀没解释,好整以暇,将薛向笛所有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
薛向笛默默转向望雀,掀了掀眼:“……”
望雀歪了歪头,和他对视。
在对上眼神的一瞬,薛向笛就像被烫到一般,眼睫颤了颤,视线闪烁着移开。
望雀笑开,跨步过去拿起衣服,轻巧抖开,挂在臂弯:“看好了吗?”
薛向笛抿了抿唇,语气飘忽:“…嗯。你房间……挺好看的,干净整洁。”
“抱歉抱歉。”望雀逗高兴了,笑着把人拉出去,还是给人说明了情况,“抱着你衣服睡了一晚上,弄皱了。”
薛向笛脚步一顿,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哦。”
望鲸正在客厅跟喜鹊大战。
望雀和薛向笛出来时,她正抓了捣乱鹦鹉往笼子里拘留。听到望雀的脚步声,望鲸头也不回:
“姐姐!家里菜不够了!中午吃什么啊我去买——”
望雀应了一声:“喜鹊又干什么坏事了?”
“它叼了我的点心扔到地上!”望鲸控诉着,终于把捣乱分子彻底关进了笼子里,起身舒畅拍手。
望雀转眼,看见了茶几上打开的桂花麻薯的包装盒,以及地板上还没来得及捡进垃圾桶的软糯麻薯。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把手上的外套放进脏衣篓:“我去买吧,你想吃什么?”
“豆腐。”望鲸坐回沙发,平复呼吸,“烂肉豆腐。”
咬牙切齿,仿佛要把喜鹊的肉剁烂吃了。
望雀应下,转而看向薛向笛,无声伸手。
她默默地盯着薛向笛,也没做什么特别的表情,后者就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抬手回握。
“我跟你去。”
*
在家的时候,要是长辈不在,午饭晚饭都是望雀来做,洗碗买菜的活就落到了望鲸身上。
有时望鲸突发奇想想要炫一把厨艺,尝试尝试新菜单,望雀就会接过她原本的工作。
而薛向笛……在被阿姨带走之前,饥一顿饱一顿的。他要是不自己想办法做饭,可能真的会饿死。
两人熟练买好了菜,看了眼时间,又去了超市一趟,游游逛逛,买了不少零食水果。
回到家时刻刚好,望雀挽袖子进厨房,薛向笛跟着进去,这次幸运地没有得到驱逐。
望雀拿了备用的围裙给他套上,还带着花边儿,瞧着倒是合适。
十一点半,午饭端上桌。
家里多了一个人,仿佛就多了不少生气,连餐桌上的菜都多了些颜色。
饭桌上,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望鲸终于逮到姐姐的男朋友,兴致盎然地问了不少问题,而薛向笛有问必答,气氛融洽。
正说得兴起,忽听“咔嚓”一声轻响,再一串扑腾的风声,头顶就多了一坨重量。
望鲸一愣,摔下筷子就往头顶伸手:
“喜鹊你又越狱!”
她今天铁丝缠了好几圈,它到底怎么做到的!
【作者有话说】
[青心]今天来啦!昨天在整理大纲,字数最近几天会补[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