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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他身上的疤痕似乎很难消。◎

望鲸用细铁丝在喜鹊的笼门上绕了一圈。

喜鹊两爪扒拉在笼门旁边,好奇地看着望鲸封锁它自由的大门,时不时用尖喙啄弄,丝毫没有自己彻底被关了禁闭的意识。

午饭过后,三人围坐擦净的餐桌——

开始紧张又刺激的做作业活动。

二十多天的寒假,高三年级发了不止二十张试卷,还有学校统一发的练习册。

这些都要做。

望雀拉开书包,从一摞卷子里抽出了对她来说最简单的数学。

视线往对面一瞟,薛向笛正把一张相同的卷子按上桌。

在一起学习时间久了,都生出了默契。两人对视一眼,熟练地开始计时做题。

两个小时的倒计时结束,薛向笛伸手拿过来望雀的试卷,不一样的地方就标记出来,最后集中讨论。

和余都不同,望雀这个年级第一完全可以当老师用。

特别是在数学方面。

薛向笛可以把她的卷子当作标准答案。

数学试卷一共五张。第一份试卷做完,难度不是很大。对完答案后,薛向笛一共有一道选择,一道填空,以及最后一道大题和望雀的答案不一样。

望雀有全对的自信,她扫眼薛向笛的草稿纸,瞬间明白了后者的思路错在哪里。

然后讨论、讲解、总结,又花去半个多小时。

他们俩的速度算慢的。

不过做完寒假作业也不是他们的目的,学到东西才是。望雀全程都没怎么管她自己的作业进度,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薛向笛身上。

他之前的状态太过紧张,有点急于求成,并不真正适合他,望雀打算帮他调整调整。

因此,整整一个下午,两人也就做完了一张数学卷子,剩下的时间都用去总结和发散。望雀针对薛向笛的错题找了很多相似的例题,到最后都搞成了一个专题训练。

薛向笛感觉知识以一种非常流畅自然的方式进入了他的大脑。

舒心得无以复加。

望雀简直是一本行走的金牌数学教辅书。

一旁高一的望鲸没有加入这两人一对一的辅导会,独自赶着作业进度。仅仅是一个下午,她手上的通用语练习册便翻过了一小半。

预计再来一天,她这本练习册就做完了。

效率惊人。

听望雀讲题的时候,薛向笛就频频侧目。望鲸就像长在了椅子上似的,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纸页,一会儿拿笔写几个选项翻一页,一会儿写几个选项再翻一页。

等薛向笛一道题做完,望鲸那边已经翻过了好多页,专注力恐怖如斯。

薛向笛忍不住瞳孔放大,注意力完全飞到了望鲸那里,然后就被望雀隔着桌子敲了脑袋。

薛向笛瞬间回神,垂首注视自己手头上的题目,动作带上几分心虚。

望雀收回敲人脑袋的手,和好奇望过来的望鲸对上视线。望雀笑了笑,撑起脑袋,明目张胆看着对面的男生埋头做题。

他没贴防溢贴,身上那股酸甜交织的清香还未散去,只不过已经极其轻微。

男生注意力回到题目上后,精神很快集中。这是望雀刚给他找来的题目,知识点相同,但难度略有提升。

读着题干,他眉毛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例图上花了不少辅助线,却仍旧没找到那个解开全局的关键。

可在这种时候,他握笔的手依旧端正,写出的草稿依然整齐,望雀能清晰地看出他从头到尾的思路如何。

他要找的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要她稍微提醒一句,他就能把这道题目做出来。

但望雀闭口不言,只是看着。

她目光一会儿游荡到心无旁骛刷作业的望鲸头发上,一会儿回到薛向笛手边,盯着他写下一串数字,视线顺着笔迹攀上他的手指。

指甲圆润,修剪干净,带着浅浅的红色。握笔的姿势和字帖上教的那种一模一样,正确,自然,流畅。

她许久未见他写字。

和他同桌那一个月的记忆早已变得有些模糊,她甚至有些记不清——

当时薛向笛看她的眼神,和现在一样吗?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一点儿迹象都没发现呢?

望雀盯着薛向笛握笔的手出了神。

她只记得这只手握起来是什么感觉。

温润,骨感,没有多少脂肪,皮下青筋的脉络清晰明确,指节各处依稀带着几处烫伤和细小的划痕,摸上去能感觉到皮肤明显的紧绷。

他身上的疤痕似乎很难消。

尽管养护得当妥帖,上次被彩陶抓过的左脸依旧留下了三道浅浅的白色。远看不觉得,触碰上去却能顺着截然不同的手感描摹出整道伤疤的轮廓。

望雀能感觉出来,薛向笛对于脸上那三道白色还有些细微的介意。但因为她没表露出来厌恶,他也就收拾起了那点微妙的不满和抱怨。

其实,望雀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

以往看薛向笛,他安安静静藏在朋友之间,围巾蒙着脸,额发挡了半截眼睛,自然而然地就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看上去过于标准,反而没有那样吸引人。

但如今,薛向笛面上最长的那道白色和眼角相连,凸显了青蓝的瞳色,为他标准的漂亮增添了一份框架之外的美感。

由是,人也独特起来,就像白花有着带金边的翠叶。

这种只有她一个人发现惊喜的认知极大地取悦了尚在临时标记影响下的望雀。

理智告诉她,现今AO之间的联系早已不同于往日。信息素匹配早已成为过去,轻而易举就能洗去的标记给了众人自由,也带来了更加开放恣意的人际关系。

那些天作之合、命中注定已经变成了言情小说里才有的美好设定。望雀以前空闲时,也会看点不同种类的小说消遣。

但在她心里,现实永远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山盟海誓轰轰烈烈,爱一个人爱到呕心沥血死去活来。

相反,更多的人磨合到走散。

于是她倾向于顺其自然,爱情这种事情,真用不着强求。

可现在,她看着眼前少年握笔的手,耳边唯有沙沙的书写声,鼻尖飘过一丝轻微的酸甜,第一次产生了“他是她的所有物”这样奇妙而稍显失礼的念想。

就像她养过的第一只小鸟。

它漂亮,孱弱,却生机勃勃。因为它是她找来的,是她强求的,是她一个人照顾的,所以它是她一个人的。

其他的小动物都不是它。

她心里再次把人往小动物代入的心蠢蠢欲动。

视线中,那只手放下了笔。

“望雀。”

“望雀?”

那只手贴近,在她眼前挥了挥。在顶灯的照耀下,它简直白得发光。

望雀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

啊。

看来她才是整张桌子上最不专心的那个人。

*

晚饭过后,望雀和薛向笛继续学数学。

望鲸下午用脑过度,靠在沙发上戴了耳机,用手机看游戏实况。

过了会儿,沙发躺腻了,她又挪到餐桌上她的固定位置,一边听着视频一边翻开她下午做的通用语练习册,懒着一张脸一心二用。

可就算是一心二用,她的速度也没比一般学生慢多少。

原本扎好的马尾早就变得松松垮垮,刘海撇下一缕挡在两只眼睛正中,望鲸也懒得管——直到望雀递了一只发夹给她。

晚上九点一刻,望鲸从练习册中抬头,取下耳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她把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往墙边一堆,揉了揉肩膀,和剩下两人打了个招呼,洗漱完毕后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头,餐桌这边,望雀和薛向笛还坐在一处,对着卷子上一道题目争论不休。

他们难得产生了分歧。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十一点。

此时他们关于题目的争论早已结束,望雀又撑着脑袋等在桌边,看着薛向笛把最后一道题整理到错题本上。

写下解题步骤最后一个数字,薛向笛抬眸,对上望雀直勾勾的视线。

薛向笛张了张嘴,脱口而出:

“看我一晚上了,在想什么?”

他说了和望雀类似的话。

“在想你。”

望雀不假思索,语气有点人机自动回复。

薛向笛挑眉,孔雀蓝的眸子一转,没忍住,伸手碰了碰望雀的脸。

不只是晚上,她下午也在看他,目光灼灼,让人坐立不安,别以为他没感觉到。

望雀顺势抓住了薛向笛戳她脸的手,偏了偏头,柔软的唇面便贴上了指节。

淡淡的木香,是护手霜的味道。

薛向笛一怔,下意识往回抽手。

没抽动。

他吞咽了下,手指不再挣扎,蜷在望雀手心。

薛向笛这样做,就是“可以”的意思。

望雀大大方方抓了他的手赏玩。

拇指微动,指腹摩挲上半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痕。

“这是怎么来的?”望雀好奇。

“被烤箱烫的。”薛向笛语气有些轻。

望雀将他的手翻了个面,分开手指,看到中指侧面一道小却深的疤痕。

“这又是怎么来的?”

“…切水果走神,划到这里了。”薛向笛的声音更轻了,像是在隐藏某些更隐秘的情绪。

“痛吗?”

“忘了。”

望雀揉了揉那些伤疤。

“什么感觉?”

“……痒。”

望雀终于心满意足,和抓到的那只手十指相扣。轻轻一拉,人就到了近前。

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很淡了。

“我可以再咬你一口吗?”

望雀笑着,也学薛向笛说话。

【作者有话说】

[蓝心]我来了!!!这两天真的卡死了,抱歉抱歉迟了一点。晚上还有一更[比心]

52

第52章

◎纯勾引。◎

翌日午后,薛向笛在望雀家厨房巡视了一圈,摸清了她家拥有的所有厨具。

幸好基本的烘焙工具都有,缺少的模具用纸杯代替就好。

他清点了一遍自己上午带回家的食材,着手开始做一种简单方便不用烤箱的慕斯蛋糕。

先做饼干底,再做中间的酸奶层,最后在最上面用镜面层封顶。味道不用考虑,选最简单直接的柠檬就好。

中间的步骤不费事,就是最后的冷藏比较花时间。

捣碎饼干,融化黄油,搅拌均匀。薛向笛依次将饼干碎倒入六个纸杯之中,压平冷藏。

少年动作流畅熟稔,浅褐色的高领宽松卫衣将他的后颈遮得严严实实。

打下手的成了望雀。

她完全不了解烘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属于是薛向笛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其余什么都不多做。

活像一个智能家庭机器人。

在智能家庭机器人的配合下,柠檬酸奶慕斯的制作流程很快走完,只剩下最后的冷藏步骤。

一人捧着三只纸杯送进冰箱,等待几个小时。刚好在晚饭前,出门的望鲸回家的时候,慕斯蛋糕也就冻好了。

三人开开心心分了点心,晚饭吃得就随意了些,晚饭过后大家照例学习做作业,寒假的一天就这样充实又快乐地过去。

一溜烟儿,薛向笛来望雀家住也四天了。

薛向笛的发热期已经过去一两天,他却一点发热期症状减退的印象都没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回想这次发热期的整个过程,他就打了一天的抑制剂。

之后的时间有望雀帮他,以前那些头晕胸闷不适郁闷的不良反应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足与舒心……还有些微的餍足。

意犹未尽。

他第一次有点期待下一次发热期的到来。

午后,望鲸依旧不在家。

温暖的阳光穿过阳台的落地窗洒进客厅,亮亮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墨绿沙发上的浮毛清晰可见。

望雀占据了沙发一端,半躺着闭目养神。

而薛向笛就在沙发另一端,完全躺了下去,枕在靠垫上睡得香甜,身上搭了一条轻薄的小毛毯。

两人之间隔了两三个抱枕的距离。

喜鹊站在它的站杆上,居高临下看了看沙发上两道人影。它安静了一个中午,是时候挑选一只幸运人类陪它玩乐了。

小鸟黑珍珠似的眼睛转了转,很快锁定靠在沙发上疑似清醒的老主人,扇了扇翅膀,一个俯冲,落到了她腿上。

望雀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没有多少朦胧睡意,显然是早就醒了。

她伸手摸了摸喜鹊的脑袋,一边应付它玩,一边侧目看向身旁。

薛向笛侧躺在沙发上,脑袋正好对着她的方向。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他穿得单薄宽松,脖颈处露出一大片白皙干净的皮肤。

望雀一眼就瞟到了他没剩多少痕迹的后颈。

视线没再挪开。

明明薛向笛还是那个薛向笛,今天的薛向笛和几天前的薛向笛没有区别……

但她就是有点细微的不爽。

发热期过了,他身上属于她的气息渐渐散去。他的身体越健康越正常,她的气息便散得越快。

之前还不觉得,可现在……

她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落差。

他本来应该是她的,身上带着她的信息素。可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了洗衣液的薰衣草香。

他明明是她的Omega。

望雀有些烦躁地拂开了喜鹊。

被拂开的喜鹊不停鸣叫,望雀想着还在熟睡的薛向笛,默许了喜鹊玩她的手指甲。

想要再次标记薛向笛的欲望正在一点一点膨胀。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接连不断浮出脑海,搅乱了她的思绪。可就算这样,她还能清醒地去想,原来如此,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Alpha的性别认知在此刻无比清晰。

说句不太合适的话。

她现在,有点想永久标记薛向笛。

*

薛向笛睁眼的时候,温暖的阳光已经攀上墙壁,泛白的光晕融入了更深的暖黄,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他迷迷糊糊撑起上半身,还没搞清楚状况,头顶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哎哟!……”

“嘶……”

薛向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捂住脑袋痛呼一声。而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吸气声。

……望雀?

突然这么一下子,薛向笛直接清醒了。

他撑着沙发坐起身,果然看见了旁边的望雀,她正绷着表情,揉着自己被突然袭击的手关节。

他本想先说一句抱歉,忽然视线瞟到望雀身后那一堆还未整理的抱枕,顿时想起了什么。

午休之前……她有坐这么近吗?

“……几点了?”他开口道,嗓子有点干。

“三点五十。”

薛向笛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叠毯子的动作完全是肌肉记忆:“小鲸晚上是不是不回来吃?”

“嗯。她去她朋友家吃饭了。”

薛向笛把毛毯放到一边,午睡太久,刚刚睡醒的身体还残留着疲惫。他听着望雀说话,动作自然地靠上了她的肩膀。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他半睁着眼,视线落到望雀垂在身侧的手上。

她的手很干净,手指修长,只有薄薄的茧,没有奇形怪状的疤痕。

薛向笛眯了眯眼睛,指节微动,默默往前蹭动一点距离,如愿以偿摸到了她的手心。

热的。

他勾了勾嘴角,忽地又蹙了蹙眉。

“去外面吃?”望雀看到了薛向笛的小动作,没给他反应,让他自由发挥,“楼下那家面馆味道不错。”

薛向笛直接拉上望雀的手起身。

“现在就出门。”

两人在外头逛了许久。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去望雀说的那家据说味道不错的面馆,反而吃遍了五街口的小吃摊。经过王计时,没看到王画楚,薛向笛还松了一口气。

虽说王画楚不怎么管他吧……她到底还是长辈,薛向笛一下子跑出来好几天,总觉得有点小心虚。

捧着一盒吃掉一半的狼牙土豆回到家,薛向笛和喜鹊打了个招呼,坐上沙发,余光瞟到望雀径直去了卫生间。

薛向笛一怔,放下狼牙土豆的盒子,跟着走过去:“你要休息了?”

视线中,女Alpha正从架子上拿下毛巾,闻言侧眸看来:“也不是。”

薛向笛目露疑惑。

“打算洗个澡。”她说完了后半句话。

薛向笛一愣,往后退了退:“噢。”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客厅——一眼就看到喜鹊正在霍霍他剩下的半盒土豆。

他赶紧冲过去端走土豆盒:“不许捣乱!”

喜鹊吱吱呀呀飞回了它的站杆。

薛向笛抱着盒子坐回沙发,百无聊赖地咬了一口土豆条。

酸辣味的,吃多了有点咸。

不多时,薛向笛听到了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串脚步声,望雀已经回到了她的卧室。

薛向笛将土豆盒子叠起来塞进垃圾桶中,正好垃圾桶装满了,他顺手就把垃圾袋提起来系好,放到了门外,继而往卫生间走。

走进卫生间之前,他看了眼望雀紧闭的房门。

*

薛向笛也洗了个澡。

回到客房时,他脸上还带着热气熏久了留下的红晕。

坐在床尾,面前一堵墙,墙后便是望雀的房间。

屏息凝神,薛向笛试图听到一些望雀那边的声音。

她有点反常。

薛向笛心想。

而且不止她行为反常。

他今天,从下午开始,总能闻到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清甜味道。

这是望雀的信息素吧?

一定是她的信息素吧!

最开始闻到的时候,还是他从沙发上睡醒。察觉到味道的第一时间,薛向笛就皱了眉头。

一向把信息素收得很好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逸散自己的信息素?

薛向笛还以为他搞错了。可能是混淆了某种洗衣凝珠和她信息素的味道。

但半天下来,他总是能闻到那股若隐若现的甜香。不多,但总是藏在暗处,时不时冒头勾他一下。

纯勾引。

搞得他心痒痒的。

薛向笛还以为到了晚上,望雀会和他解释。

结果一回到家,她转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澡出来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跑房间里去了。

她什么意思!不会是他真搞错了吧?!

薛向笛有点抓狂。

现下洗漱完坐在床尾,他也完全静不下心,不想给她发消息,却又想听到她的动静。

结果一个专注,没注意到客房逼仄的环境,不小心绊倒了自己的行李箱,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薛向笛赶紧把箱子扶起来,自己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他的心跳也跟着敲门声咚咚咚。

深吸一口气,薛向笛过去打开了房门。

望雀在门口。

“我听到声音,你还好吗?”她关心地问他。

薛向笛还皱着眉:“没事,不小心碰倒了箱子……”

他下意识去捕捉空气里的气味。

……还是有。

就是有。

他没闻错。

她就是勾引他。

“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从早到晚。”

薛向笛站在门口,昂头抬眉,目露挑衅。

“你在勾引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有吗?”

望雀倚在门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语气很是无辜。

“我们之间隔了一堵墙,两道门,我怎么勾引你的?”

【作者有话说】

[蓝心]二更[比心]

53

第53章

◎我故意的。◎

其实在最开始,望雀真没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有不受控制地逸散。

和薛向笛在五街口逛吃的时候,他也没表现出来异常,反而兴高采烈,兴致勃勃,买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小吃。

望雀对这几条街上的摊位早已非常熟悉。本来她只打算和薛向笛去小区楼下那家面馆简单吃点,但一下楼,时间还早,两人随意散了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五街口。

然后望雀就看到了熟悉的卖粥摊位。

她想起上次山绵节,薛向笛吃到莲子粥的表情。

惊喜,愉悦,以及一点点的失落和羡慕。

然后她便临时改了主意,拉着薛向笛跑去逛小吃街去了。

薛向笛果然很满意这个安排。

乖巧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张扬的色彩,几乎对每一样没吃过的小吃都抱有好奇。在望雀无声的怂恿与鼓励下,他买了许多东西,和望雀分着吃。

结果太开心,最后没估计好自己的肚量,端着大半盒土豆条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时薛向笛正思考着这半盒土豆的处理方式,身侧就悠悠递来一只手。

“给我吧。”

昏暗的天空下,这只手映着远处的天光和近前的灯火,显得那样温暖而有力。周遭市民游人的喧闹仿佛都静了几分。

薛向笛差点没转过脑子,直接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几秒后,他终于在震动耳膜的心跳声中,双手把印花的土豆盒子放了上去。

望雀吃掉了一半多的土豆条,两人到家。

薛向笛就主动接过了装土豆的纸盒,等着望雀开门。

在寂静无人的楼道中,离开了肉菜香味混杂的拥挤小吃街,望雀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她怎么闻到了一点点很像自己信息素的清甜。

……

好像真是。

望雀终于发现自己不小心放出了一点点信息素。

幸好只有一点点,而且似乎都无意识地黏上了薛向笛,其他人应该没闻到。

稍稍松了一口气,望雀抬步进屋。

人都到家了,她也懒得收敛了,信息素爱逸散就逸散,总之家里又没别人。

但是。

她觉得今天晚上不太适合再和薛向笛腻在一起。

做作业也不行。用脚趾想都知道,她根本做不进去。

索性先去洗澡。

可能是水温太高,洗完澡出来她总觉得闷热得慌。快步回到卧室,她稍稍调低了卧室里的暖气温度,换上了薄款的家居服。

冷静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这样什么都不说不太好,在出门找人和拿手机之间犹豫了会儿,拿起手机准备给薛向笛发个消息,就听见了隔壁清晰的一声东西倒地的炸响。

望雀思考都没来得及,直接起身,快步来到薛向笛房间门口,抬手就敲。

里面的人开门了。

望雀一扫眼,薛向笛身上是棉质的蔚蓝色家居服,额发水汽未散,面颊带着一点浅浅的红色。

他穿得也不厚。

起初他脸上还有几分慌张,结果说了没几句,他就挑眉抬眼,一整个自信得意的姿态,振振有词地说望雀勾引他。

望雀有一瞬间的震惊,完全没反应过来安静内敛的薛向笛会毫无征兆说这种话。

她看着男生飞扬的神采,带着一点点挑衅,仿佛有着被许多人爱着的底气。

望雀心间一动,细密的痒意从脊背蹿上指尖。她忍不住跟着他笑,心想这人简直倒打一耙,分明是他在勾引她。

她真是喜欢死了他这副模样。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向往什么。

鲜活的,热烈的,明媚的,浓墨重彩的。

她就喜欢这些东西。

所有靠近她,并被她接受了的人,身上都有这些元素。

曾经她自己也有。

后来弄丢了,不太在意,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但喜欢总会牵引着人回到自己最想要去的地方。

薛向笛。

“我们之间隔了一堵墙,两道门,我怎么勾引你的?”

望雀双手抱臂倚靠在门边,看着薛向笛似笑非笑。

与其说是在为自己辩驳,不如说更像是在逗人。

“你用信息素勾引我。”

薛向笛哼哼两声。

“我本来都回房间了。”

“但是你来敲门了。”

那是你行李箱倒了。

但是望雀没说这话。

再说下去,一人接一句,没完没了。

谁大晚上的时间用来小学生斗嘴。

而且她确实没收敛信息素——尽管她开始没有意识到。

望雀直直看着薛向笛。

薛向笛毫不示弱与她对视,眼里带着胜利的笑意。

他就说她故意勾引他。

那股子细微而隐秘的信息素从下午开始就偷偷摸摸地缠上了他,放松时让他发现它的存在,等他反应过来主动去寻了,却又了无痕迹。

就这样缠了好久好久。

他也被牵动心绪好久好久。

现下夜色降临,月色静谧,他翻找这一整天的记忆,莫名觉得,自己下午在沙发上午睡时的梦中,也有那一点点清甜的痕迹。

薛向笛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望雀本能地需要他。

比起安慰,比起承诺,比起宣告,索求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安全感。

他无法用语言讲明自己发现这一真相时的心情。莫大的喜悦包裹住了他整个神志,让他无法再给其他的情绪多分一点点空间。

心脏的鼓点蔓延到四肢,血液随着清晰的躁动沸腾灼烧,耳旁除了鼓动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飘飘然。

望雀身后的房间门大开着,和他自己房间简单的白炽灯不同,里头暖黄的灯光流淌到他脚下,饱和的暖色让他头晕目眩。

谁都没说话,气氛很好,他等着望雀靠近他。

但是她没动,还是靠在门边,看着他,神色幽幽,眼里除了他没有其他情绪。

……

那他主动好了。反正她的信息素飘了那么久。

第一次,薛向笛如此之快收拾好了内心的纠结,迈步向前的动作干脆又利落,刚贴上人,下一刻,唇瓣便靠近了对方嘴角。

望雀没多做什么动作,任由他亲。

薛向笛便更加大胆了些。

他更近一步,将望雀推到墙上,伸手攀上她的侧颈,示意她稍微低一点点头。

她完全配合,轻而易举读懂了薛向笛的肢体语言,让干嘛干嘛。

好可爱!

薛向笛一边心里尖叫一边凑上去贴贴。

亲亲唇角,再亲亲脸颊,最后回到唇角,一点点挪正位置。望雀把主动权全部给了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伸手搂住了他的后腰。

被搂住的那一刻,轻微的摩挲与力量穿过薄薄的睡衣渗进皮肉、骨髓,牵动敏感的神经。薛向笛只觉一阵细微的酥麻从脊骨直达天灵盖,脖颈耳后顺着绯红了一片。

却没有任何退意。

愈发兴奋。

她对他予取予求,堪称纵容。他想怎么亲怎么亲,她没表露出一点点要抢夺主动权的意思,反而还在适当的时候配合他。

薛向笛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仿佛从前和望雀亲昵的一切都不再作数,所有的所有从现在开始重新计算。

新奇而让人上瘾。

换气时,薛向笛盯着眼前肩颈上一片白皙的皮肤,鬼使神差舔了一下。

望雀搂他的手重了一点点。

薛向笛微怔,没忍住在刚才舔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抬头——

望雀正看着他。

他眉梢微动,扬起一个笑,又贴上她的唇。

“可以张嘴吗?”

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觉得黏腻,新奇得不像他能说的内容。

但是望雀纵容他。

纵得他晕晕乎乎,云里雾里。

内心深处他依稀知道望雀就是这样的性格,她不是把主动权交给他,而是纵容包容他,本就是她掌控他们关系的一环。

但这会儿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里只剩下了唇上的触感,亲吻仿佛成了本能。

迷迷糊糊中,两个人慢慢退进了望雀的房间。

屁股挨上|床沿,望雀的高度一下子矮了一大截,薛向笛脚步一个踉跄复又站稳,没多想,直接抬腿跪上被褥。自己的高度抬高,扶着人的*肩膀,亲吻就变得更加容易。

房间里,望雀信息素的味道不再若有若无,明明白白地环绕在他身侧,是他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直到那股劲儿缓缓下头。

薛向笛终于后知后觉。

……他什么时候把望雀推到她房间里来的?

他们什么时候坐到床上的?

他什么时候跨坐上来的?

这下薛向笛耳尖也红透了,身体烫得不行。

“……你怎么不提醒我?”

他声音干涩得很,语气软得像是能拧出水。

“你故意的?”

望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抱着人的后腰,闻言把头埋进他怀里,鼻尖嗅到了好闻的沐浴露的香味。

她低低地笑,气息和声音的共振让薛向笛心痒痒的。

抱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

“……嗯。我故意的。”

她怎么会出声打断他。

本来今天就不怎么高兴了,难得薛向笛主动,表情那么漂亮好看,她没多做什么已经花了莫大的努力,难道还要她主动把贴过来的小鸟推开吗?

不可能的。

薛向笛闻言眸光躲闪,胸口起伏不平,呼吸还有些紊乱。

他没看时间,不知道他们到底亲了多久,但想来应该是挺久的吧,嘴巴感觉有点细微的麻木。

想到这里,薛向笛忙不迭地从望雀腿上下来,视线一转看见望雀书桌上的镜子,假装忙碌地凑过去瞧了瞧。

然后像是被烫到似的,一下子挪开了目光。

……他都不敢细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但是望雀可以明目张胆地看。

说出那句话后,她安安静静坐在床沿,注视着薛向笛略带慌张地照镜子,动作略显急切,白皙的面容上,青蓝的眼眸缱绻迷离,艳红的唇瓣无比吸睛。

甚至红得有些过头。

这可完全不怪她。望雀颇有些愉悦地想。她可什么都没做。

*

正当薛向笛大脑空白想要立刻逃回自己那逼仄狭小的客房装蜗牛时,外头入户门门锁一响,一道清亮的人声传了过来:

“姐姐!薛哥!我回来啦!”

声音欢快,洋溢着喜悦。

“快看我带了什么!”

浓郁的烤肉香味随着望鲸的话也飘了过来。

“诶?姐姐?不会都睡了吧,这才几点……”

关门声,窸窸窣窣的换鞋声,以及愈发靠近的脚步声。

薛向笛身体一僵,猛然回头,才发现他们房间门都没关,还是原本那副大敞开的样子,望鲸走到这边的走廊就能一眼看见他俩鬼鬼祟祟窝在一个房间。

“这儿呢!”望雀倒是老神在在,应了望鲸一声,牵了薛向笛的手直接往客厅走,“没睡!”

望鲸听到了望雀的声音,没再往里面走,转而去餐桌把她带的烤串摆开。

“我在敏欣家待到八点过,回家的时候闻到那家烤串店飘出来的香味,可馋死了,一不留神就买了好多打包回来。我们当夜宵吃啊!”

望鲸念念叨叨,拉开餐桌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从走廊那边出来的两人的脸,顿了顿,继续笑说。

“没漱口吧?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漱口了。”望雀帮薛向笛拉了椅子,坐在餐桌一头,毫不客气拿起一根羊肉串,“再漱一次就行。”

没有人能拒绝深夜烤串的魅力。

如望鲸所言,她确实买了很多。

羊肉、牛肉、猪肉、鸡翅,几条小黄鱼,土豆、茄子、香菇、韭菜……

三个人都不一定吃得完。

不过也不是非要一晚上吃完。实在吃不完,放冰箱冷藏,隔天拿出来热一热还可以当午餐。

打开电视,关住喜鹊,望鲸还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外加一瓶米酒。

这是她们家仅有的配烧烤的饮料。

【作者有话说】

[紫心]一更

54

第54章

◎姐姐。◎

汽水是望鲸前几天出门买的,还没喝完,剩了大半瓶;米酒是家里一直有的,几个月前就买了,在冰箱放了许久没人拿来喝。

家里长辈都喜欢喝酒,不过米酒对他们来说味道稍显寡淡。

但望雀和望鲸还挺喜欢。酒味不重,喝起来酸酸甜甜,带着一股发酵后的米香。望雀那个好朋友就是米酒味的信息素。

她们纯把米酒当饮料,还用家里的电饭煲自制过米酒,用酿出来的米酒做过糖蒸酥酪,细腻软糯,就算成品有点失败,但还是很好吃。

此刻望鲸把家里的饮料都拿出来,望雀听到冰箱被打开的音效,便知道望鲸去干了什么,起身拿来三个不大不小的水杯。

水杯摆好,望鲸饮料也抱来了。熟练地给自己和自家姐姐倒米酒,然后看向薛向笛。

薛向笛递过杯子,刚才那股劲儿下来了,但还没完全下来,看着望雀望鲸喝米酒,他也有点跃跃欲试:“和你们一样。”

和望雀望鲸不同,她俩爸妈喝过的酒,她们都喝过。有时候望鲸因为年龄问题被勒令只许抿一口,但望雀不受限制;而薛向笛除了啤酒,什么酒都没喝过。

他阿姨没有饮酒的习惯,和朋友出去聚会也不会带他,他生活中没有接触酒的机会。

不过他见过他父亲喝醉过,吵吵闹闹,怪烦的,让他对酒这种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陶瓶倾倒,米白色的液体汩汩灌入杯中,将透明的玻璃杯也染成软白的颜色。

薛向笛说过谢谢,缓慢端起酒杯,凑近闻到那一点点醇厚的带着甜味的酒香,总有一种已经喝醉了的晕眩感。

“这玩意儿酒精含量约等于没有,比啤酒还少。”望鲸说道。

这是她们在网上特意买的低度数的米酒,只要不是体质特殊,绝对喝不醉人,喝起来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和桂花米露没区别。

薛向笛轻轻抿了一口,味道和望鲸说得一模一样。

甜甜的,酒味很少,很好喝。

他弯了眉眼,勾起笑容。

只有同龄人的饭桌气氛非常融洽,三人都是一个学校的高中生,凑到一起从一些尽人皆知的趣事讲到不为人道的小道八卦,话题很快拓展延伸。

吃到一半,望雀忽然想起来什么,拎了酒瓶去煮了煮,端回来一瓶热米酒,一杯下去整个身体都暖暖的。

望鲸开始讲到她和望雀小时候的事情。

什么小鸟啦,乡下啦,果树啦,父母啦,光是听着,就能从中窥探出她们幸福童年微不足道的一片影子。

和薛向笛截然不同。

“感觉真好啊。”

薛向笛半靠在桌上,悠悠开口。他捧着酒杯,温热的酒水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热量传递到他的手心,醇香在鼻尖萦绕。

姐妹两个纷纷侧目。

望鲸不知道薛向笛的家庭背景,看了看薛向笛没看出什么,又转头看向自家姐姐。

望雀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薛向笛话语中的一点点轻飘飘的低落。

她给了望鲸一个安抚的眼神,顺着薛向笛的话说下去:“说的是我们家吗?”

薛向笛小鸟一样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他端起米酒抿了一口,温热通过咽喉滑进脾胃。

这点酒精醉不了人。

但情绪可以。

可能是今晚气氛实在太好,他不自觉就讲了许多东西。有夜晚,有搬家,有甜品,有阿姨,和小鸟、乡下、果树还有父母应和着,慢慢交织融合成一股新鲜而柔软的心绪。

他从没和别人说这么多他的过去。

后来的事他都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几串没有吃完的烧烤,嘴里薄荷味的牙膏泡沫,以及望雀在他耳边说的话。

“你现在就在家里。”

“晚安,小鸟。”

*

薛向笛这一觉睡得极沉。

一夜无梦。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明媚的天光,浅色柔软的被褥,以及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

薛向笛一时间没连上大脑,迷茫而又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他现在在哪儿?发生了什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用力揉了揉眼睛,视野慢慢清明。

眼前是望雀。

女生闭着眼睛,还在睡梦中。

他和望雀睡在一起!????

薛向笛瞳孔地震。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时间心脏狂跳,逼迫自己赶紧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亲吻,对。望鲸回家,带了烧烤,对。大家一起吃饭聊天,喝汽水米酒,没错。然后他有点小伤心,忍不住倾诉了很多,是这样的。

……然后呢?

薛向笛忽然有点抗拒再往深了回忆。

但他没喝醉没断片的,充其量因为第一次摄入这么多酒精有点小晕,大脑的命令一发出,他要的记忆就浮了出来。

他们吃到最后收拾餐桌,望雀带着他重新漱口,接着两人站在两个房间的门口。

他本想依靠本能转进自己的房间,往望雀那儿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望雀就朝他微微一笑,向他伸手。

“来吗?”

她轻轻地说,尾音上扬,带着钩子。

就这两个字。

就这么轻轻一勾,他就跟着她进来了。

倒是没发生别的事情,用了两床被子,倒在床上后两人很快都睡着了。

但是处于熟悉的信息素环境中,薛向笛睡得特别好。他有种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的舒畅与舒心,整个人仿佛躺进了世界上最柔软的云朵里。

昨晚自己稀里糊涂吐出的话语已然记不清内容,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放下了巨大包袱的轻松与愉快。

望雀也很舒心。

将薛向笛放在眼皮子底下后,她心中那点本能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感觉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望雀才悠悠转醒。

今天第一件令人高兴的事,睁眼就能看到喜欢的人。

还没张嘴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姐姐我早饭做好了哦!已经放在灶台上了,你起来后记得喊一下薛哥,我先去图书馆啦!中午不用留我饭!”

话音落下,薛向笛默默往自己的被子里缩了缩,遮住半张脸。

望雀起身,自然而然地亲了亲薛向笛的额头,拿着自己的衣服去了浴室。

薛向笛愣了一两秒,火速从床上爬起来,飞快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

这之后,两人便经常挨在一起。

写作业的时候坐得比往常近些,午休时也不再那么泾渭分明。

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薛向笛洗漱完就默默往望雀房间的方向走,没人说什么,但他们心照不宣。

薛向笛开始还有些害羞,后来想想释然了。

有舒适柔软的大床不睡,有喜欢的环境不待,他难道是傻子吗?

望雀又不是别人。他睡她床怎么了?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好吧!

而且她分明很想和他一起睡,第一晚上就是她在勾引,明晃晃的勾引,无从抵赖。

不知不觉,薛向笛已经在望雀家里住了一周,他却觉得才过了一两天。

这天上午的时候,望雀接到了父母打来的视频电话,姐妹两人凑在一个小小的屏幕面前,热情地和手机对面的两人打招呼。

薛向笛安安静静把自己缩到了角落,不打扰她们和父母聊天的幸福时光。

……直到他听到了自己名字。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薛向笛先是大脑一顿,思维搅在一起打了结,直到听到望雀喊他才回过神来。

然后他动作僵硬地也凑到了屏幕面前,看清楚了望雀父母的长相。

母亲明艳,父亲俊朗,两人之间气氛和谐,一看就是关系很好的夫妻。

他们脸上挂着笑容,和蔼可亲,对他也是一视同仁地嘘寒问暖,就像他也是他们的孩子。

薛向笛受宠若惊。

然后便不由得想到望雀,不禁在心里思考她到底跟自己的父母说过什么,想着想着,心里就愈发滚烫。

挂断电话,薛向笛比望家本来的俩孩子还要恍惚。

后来私下,望雀抱着他,捏了捏他的脸。

“高兴吗?”她慢条斯理开口,“我跟爸爸妈妈说,你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想住多久住多久。”

“不止这里,以后我们还可以有自己的家。就我们两个。”

原本关于家的单薄概念此刻终于具现明晰。

望雀眼中,安静乖巧的少年眼中迸发出了她从未见过的光彩,他孔雀蓝色的眼眸凝聚水雾,却让他的眼睛愈发明亮。

他没有给她任何回答,但他环住了她的脖颈,气息落在唇边,然后他与她长久地亲吻。

*

翌日午后,望雀薛向笛两人一同窝在沙发里,望鲸不在。

望鲸这段时间基本每天都要出门。有时去和小伙伴玩耍,有时去图书馆看书学习。她知道自家姐姐想和男朋友单独待着,于是她给他们留够了独处的时间。

但她晚上一般回家吃饭,偶尔还会打包一些好吃的让大家一起吃。

作为姐姐的男朋友,薛向笛差不多完全满足了她往日对姐姐伴侣的设想。他那认真细致的性格,和姐姐说的几乎没差,换了谁都能相处得来。

他甚至会做好多种小蛋糕。

上次听说了王记好多她喜欢的甜点都是薛向笛做出来的之后,望鲸惊讶了好久。

她在成绩上点满了技能点,于是乎在厨房技能这方面就欠缺了些。

一些些。

不止做饭她总是摸不到门道,做甜品也是一样的。小时候她拉着姐姐做糖蒸酥酪,最后搞出来一块几乎不怎么成型的半成品。

好在味道还不错。

……

总而言之,要是和姐姐结婚的是薛向笛,望鲸没有意见,甚至举双手支持。

这对从小就姐姐长姐姐短的望鲸来说,也算是个很郑重的决定了。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姐姐无所不能,干什么都厉害从容,脾气还那么好。要是她以后找Alpha,一定要找一个和姐姐很像的人。

望鲸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她的姐姐可能也会找到心仪的爱人,然后与对方共度一生。

她倒是不会觉得舍不得。但要是心里堪称完美的姐姐找到一个不合她心意的对象,她肯定会成天睡不着觉。

当时从姐姐嘴里听到薛向笛这个名字后,她就有点睡不着觉,天天想着这是个怎样的人,姐姐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姐姐会不会被人骗,姐姐万一恋爱脑滤镜开太大了怎么办……

总之就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但幸好,在见到薛向笛之后,这些问题迎刃而解。

姐姐说得没错,见到了人她就知道了。

此时人在图书馆,望鲸还忍不住给她姐姐发消息:

【你会和薛向笛结婚吗?】

消息很久没人回,望鲸觉得自家姐姐可能不太能够回答这种关于未来的提问,她一贯顺其自然。

半晌,望鲸的手机嗡嗡两声,姐姐的回信来了——

【我会努力和他走到这一步。】

这一头,望雀回完消息,放下手机。

吃过午饭,人有点晕,靠上了沙发,困意却又跑丢不少。

薛向笛靠在一边,离她很近,也没睡觉。为了唤出些许困意,他特意拿了本通用语的练习册胡乱翻看,指间夹着一支笔。

望雀侧头看了看身旁的人,想了想起身:“我去接杯水。”

“姐姐帮我也接一下——”

薛向笛身上搭着半截毛毯,捧着那本用来催眠的通用语练习册,歪在沙发靠垫上,用小腿碰了碰望雀的腰,说得自然熟稔。

望雀起身到一半的动作顿住,然后缓慢回头。

……?

“你叫我?”

她语气微妙。

薛向笛茫然抬头,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了?我水杯就在茶几……”

他慢慢没了声音,后知后觉。

【作者有话说】

[紫心]二更。收工!

55

第55章

◎那片红色艳得晃眼。◎

他刚才喊了望雀什么?

姐姐。

薛向笛大脑嗡的一声,随即空白一片。

这段时间和望雀望鲸住在一起,听了望鲸无数声“姐姐”,叫着叫着,这个称呼的读音便不知不觉融进了他的大脑,潜移默化影响了他的语言系统。

然后今天,可能是午后人懒怠,阳光太好太朦胧,他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一声“姐姐”无比顺畅地脱口而出。

等到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之后,薛向笛的语言系统彻底被|干报废了。

和望雀无声对视半分钟,薛向笛面无表情,扔开练习册,伸手抓了一只抱枕,把自己的脸埋在抱枕底下,而后一动不动。

看上去像是走掉了。

望雀忍不住勾起嘴角,转身先拿了两个人的水杯灌满温水。回来后,薛向笛还是刚才那副躺尸的姿势,完全没动弹。

“水接好了。”望雀坐到薛向笛身边,语气轻快,扯了扯他身上的毛毯,脸上笑容遮都遮不住,“快起来,闷坏了都。”

装死的薛向笛动了动腿,把毛毯抖开,整个人抓着抱枕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沙发角落,却露出了通红的耳尖侧颈。

阳光下,那片红色艳得晃眼。

望雀盯了盯,没有做过多思考,俯身过去,手撑着沙发一侧,轻而易举便亲到了。

给掩耳盗铃的薛向笛吓得一哆嗦,艳红直接蔓上眼尾。

他猛地侧过身,耳侧那片皮肤蹭过唇瓣,带起一片细腻轻微的触感。

望雀再次看清了薛向笛的脸。

在软垫里闷了这么久,他脸也红了,表情有点可怜。

望雀稍稍直了直身体:“吓到你啦?”

薛向笛闭了闭眼睛,又摇了摇头,再点点头,好半天才开口:不许笑我。”

望雀闻言,松了手臂的力量,任由自己压下去,像抱熊仔一样抱住薛向笛,语气带笑:“我没笑你。”

她感觉到了薛向笛回抱上了她的腰:“……都怪小鲸天天叫你姐姐。”

“叫姐姐怎么啦?很好听啊。”

“嗯……我没这么叫过你,感觉有点奇怪。”

“我是上一届的学生诶,不算你的学姐吗?”望雀笑说,忽然想到,“说起来,你和我也没差几个月。”

薛向笛应了一声:“你知道的,我爸不管我,小时候上学晚了。”

“那我们本来就是同一届的学生。”望雀说道。

薛向笛闻言一怔。

望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眼前人就笑开,手臂往上勾住了她的脖颈,凑到她的耳边——

“姐姐。”

这下望雀也觉得奇怪了。

*

住了一周多,薛向笛打道回府。但两人住得近,依旧每天见面,也不觉得腻。

时间过得飞快。收假前几天,望雀和薛向笛提前回到了学校那边的租房。望雀先跟着薛向笛去了他的租屋,帮着一起打扫了卫生。收拾干净后,两人又去了望雀那边。

越到收假,班级群越热闹。

余都拉的这个群没有老师,因此大家的发言随心所欲,从学校近期八卦到祈祷返校延迟,五花八门。

求寒假作业答案的同学也有很多。

余都也在求,还把她求答案的消息置顶了,暗戳戳@了望雀好多遍。

望雀把自己的数学卷子照片发在了群里,五张卷子一张没少。

图片发到群里的那一刻,就像静水投入一颗鱼雷,立即荡开轩然大波。

很快望雀便“黄袍加身”,地位成功越过余都这个群主。

但她发了数学过后就不发了,美其名曰锻炼大家自主学习的能力。

群员们换着花儿地哀求无果后,花浩思灵光一现,另辟蹊径,开始哀求薛向笛。

一些人开头还没转明白花浩思的这个思路,直到缠着薛向笛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慢慢就琢磨出了个中关窍。

薛向笛看着自己不断嗡响的手机,失笑把屏幕展示给望雀。

没过多久,望雀悄悄冒头,往群里丢了理综的卷子截图。

学校统一发的练习册没丢,因为她也没做完。

众人欢呼雀跃,见好就收,抓别的人交易作业答案去了。

直到两人回到租屋这天,班群的求答案风潮才渐渐沉寂。

花了一整个上午打扫卫生,两人中午也懒得做饭,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便出门去了周边餐馆,点了套饭吃。

吃到一半,他们的朋友群忽然冒出一条消息:

【@全体成员,市医院一楼大厅右侧候诊椅子,走不掉了,来个人帮个忙】

是谭文岭。

望雀看到这条消息,一头雾水。

市医院就在青中这一带。群里毛情杏住在市中心,离这边很远;田晴和父母出去旅游去了,还没回来;她和薛向笛倒是有空。

和薛向笛对了个眼神,正要回复谭文岭,群里新的消息已经蹦了出来。

【余都:dd】

【余都:十分钟】

【谭文岭:OK】

望雀更迷茫了。她看不懂目前什么情况。

薛向笛跟着回了条消息,说明了情况,告诉谭文岭他们吃完饭就过去。

望雀心里装着一万个好奇,飞速吃完了饭,和薛向笛往市医院走。

一边走,薛向笛一边说:“谭文岭应该是碰到他家里那些人了。”

望雀皱眉不解:“这怎么整得像仇人似的?”

薛向笛默了默,叹了口气。

“……算是吧。”

他说道。

“他不是他爸妈亲生的。”

*

谭文岭是谭家收养的孩子。

因为他先天的那个疾病,还没满月就被扔到了医院,然后被心软善良的谭家人捡了回去,家里还有个哥哥,后来分化成了Alpha。

谭文岭的童年还算无忧。

后来他慢慢记事,长大,在一次亲戚间的饭局里,用那些亲戚闲谈的碎片,拼凑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谭文岭的直觉告诉他,善良的谭家人有一堆不省心的亲朋好友。他们攀比,炫耀,嚼舌根,开别有深意的玩笑,隐晦嫉妒着幸运中了彩票的谭家。

而谭家人也是真的心善,不遗余力帮助着周边围过来的人。

谭文岭顾忌着养父母,开始还忍着这群人。直到他们愈发猖狂,得寸进尺,谭文岭忍无可忍,出头把这些人怼了回去。

结果他成了那个众矢之的。

养父母怪他不懂礼貌,大他七八岁的哥哥沉默不语,谭家的亲戚朋友不断上眼药,说非亲生的孩子总归不是自家的基因。

谭文岭也无语了。

念着谭家的养育之恩,他没跟家里人吵。谭家没有明面上的真吵,但背地里,关系早已变了质。

最后在谭文岭哥哥的婚宴上爆发。

谭家丢了几千块钱礼金。

监控没拍到,谭文岭因为和谭家关系变差,一直一个人躲在角落。

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谭文岭就能想到后续发展。

果不其然。

就算没有证据,所有人的矛头还是对准了他。因为他是外人,于是得到了那些人毫无道理的怀疑与谴责。

亲朋好友明里暗里将谭文岭这个外人踩进泥里,便显得他们和谭家的关系越亲近。

而谭家心软又好骗。

当天晚上,谭文岭和谭家人大吵一架,前者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回去一次。

而隔几天,谭家亲戚间就把谭文岭偷钱的事锤得板上钉钉——

如果他没有偷钱,他哪儿来的钱到外面生活?

而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还是谭文岭高二的寒假。

他才刚满十七岁。

“离家出走”之后的生活,虽然艰难,谭文岭却适应良好。

周围的言论影响着谭家人,又何尝没有影响他?

如果他全然相信自己的养父母,怎么会自己偷偷写稿兼职攒钱,又在矛盾爆发之时立刻走人找到新的落脚之处?

有的事情早有预兆,脓疮生在暗处,总有爆开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谭文岭懒得去管谭家的破事,但无奈破事总是找上他。

谭家人开始不断联系他,让他回家。起初好言好语,而后声泪俱下,痛斥他不孝,白眼狼,三番五次找来学校。

谭文岭请假的次数一次次叠加,有去医院的有去应付谭家人的,很快和班长余都混熟。

可能是压力太大,某次余都开了个询问的头,他就一股脑把家里那些破事全告诉了余都,某年某月某个亲戚对他阴阳怪气都没漏下。

余都听得匪夷所思,嘴巴半天没合拢。

远足活动后,谭文岭和薛向笛还有田晴成了朋友。

有了后两人细心照顾,他请假去医院的次数终于慢慢降了下来,谭家人不再频繁找他,生活终于进入了正轨。

而在高二期末的某次午休,谭文岭从医院回学校,在校门口碰见了“熟人”。

他的养父,以及养兄。

登时谭文岭就额角一跳,立马转身打算换个校门,但很遗憾,他已经被看见了。

那两个熟人把他堵在校门口,又开始求他回家。

谭文岭莫名其妙,问了两句才知道,哦,小偷抓到了,某个亲戚的某个游手好闲的小辈一时贪心,已经赔了钱。

“和我有关系吗?”谭文岭冷着一张脸,和面前两人完全不同的清冷眉眼透露出一种锋利的美感。

好不容易摆脱这两个牛皮糖,午休时间已经过去,下午的上课铃已然打响。

谭文岭甩开抓他的手臂往学校里冲,又被来督查的学生会成员挡在门口。

因为学校近期有学生借走读证中午违规出校,派了人检查。

谭文岭被守在门口的一人拦下,说他迟到了,硬要他登记姓名班级。

谭文岭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泄,闻言直接炸了:

“神经病吗我有走读证!你是眼瞎吗看不见这上面‘走读证’三个大字?”

“没说你走读证,迟到了也要登记。”

“登你大爷的记!你半个小时前就坐这儿大爷似地玩手机,看不到我十分钟前就要进学校?看热闹倒是起劲,一到了干活就眼瞎是吧!外面那两个耽误我时间拉着我不走的神经病你看着有共鸣是吧!都给我滚远点!”

谭文岭没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你敢拦我我马上躺你面前打120,进了医院你不赔我万把块钱我名字倒改!还学生会学你爹的会!你爹就在外面站着快去认吧,他们正好缺了个儿子我看你正合适!”

他彻彻底底在校门口发了次疯,最后差点打起来。

事闹得挺大,来了两个班主任还有年级主任。原本领导还想息事宁人,但谭文岭疯劲上头,不依不饶,人又是个脆皮,手上拿着刚从医院带回来的检查单,没人敢惹。最后愣是逼着整个学生会给他道了歉,会内管理严格了一个层次。

……

听完薛向笛大致的讲解,望雀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

[粉心]来啦!照例,昨天的字数会慢慢补齐[玫瑰]

56

第56章

◎她的眼里满是星星。◎

两人很快抵达医院,找到谭文岭群里提到的地点。

进入医院大厅,右手深处一大片候诊用的金属椅子,天气冷的时候坐上去,简直透心凉。

乌泱泱的病人与陪同家属中,谭文岭的脸还是那么惹眼。两人一望过去,瞬间就锁定了谭文岭的位置。

他蔫嗒嗒地坐在候诊椅上,戴着口罩,垂着琥珀色的眼眸,头发散着,面无表情,两手提着一袋子退烧药。

而谭文岭身前,一个瞧着年近三十的男人站立着,五官平庸普通,看不出和谭文岭有半点关系。

——应该就是他名义上的那个哥。

余都已经到了。

她隔在两人之间,挺直了脊背冷视面前的男人,往常懒怠的眉眼此刻竟然都染上了两分锐利。

望雀两人加快了步伐,还没走拢,就听到余都厉声怒斥,毫不客气:

“还挡在这里干什么?刚才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听不懂人话建议左转去那边窗口挂号看病,别耽误我们正事。”

“我和他什么关系?我和他什么关系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而谭文岭毫不阻拦,就任由余都开麦骂人,而自己没骨头似地坐在椅子上,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望雀见状挑眉,和身边薛向笛对上视线,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惊讶与兴味。

余都还有这么精神的时候?

刚才也是,谭文岭群里一叫人,她响应得那叫一个迅速。她家虽然就在这附近,但要到这么快,打车来的吧?

薛向笛抿嘴笑了笑,站定,在望雀身边附耳悄声言道:“高二的时候,余都就见过谭文岭那一家子好多次。”

谭文岭要开请假条,越不过余都这个班长。陈女士虽然天天嫌弃余都懒,但真有什么事,她还是会把事情交给余都来做,比如盯着谭文岭。

班上有情况如此特殊的学生,陈女士作为班主任,不可能完全放手。但她平时也忙,没办法一直盯着人,便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余都。

余都平时不干活,但到了真正要紧的时候,还是很有班长的样子。也难怪年级上一系列老师都对她又爱又恨。

她和谭文岭混熟,将后者家里那堆破事听了个全,帮着骂人赶人的时候,薛向笛和田晴还不知道在哪儿画圈圈呢。

后来远足活动之后,余都见谭文岭和薛向笛田晴这两个很会照顾人的爹妈关系混好,又回到了她往常那副要死不活的懒样,快快乐乐丢开了班长的职责。

摸鱼万岁。

说回谭家人。

自高二期末,谭文岭在校门口大疯特疯了一次后,谭家人就消停下来,不再打扰跑来打扰谭文岭。

高三一学期都安安静静,没想到这会儿突然碰上了。

近期早晚温差大,谭文岭这身破脆皮不负众望地发了烧。察觉到自己头晕得像泡在热酒里的那一瞬间,谭文岭就收拾东西,加了层外套戴上口罩来了医院。

挂号看病取药,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在取完药准备回家的时候,谭文岭正正好好和陪着妻子做完产检的便宜哥撞上。

谭文岭看见他哥就心跳一停,浆糊一样的脑袋都清醒了片刻,赶紧垂头用长发挡住脸,试图不动声色地走出医院大门。

可他那样貌,怎么可能挡得住。

他哥稍微侧眸,一眼就抓住了他。

让自己产检完的妻子先回家,谭文岭他哥就留了下来,和谭文岭对峙到现在。

人态度倒是还行,就是求着谭文岭把现在的住址告诉他,还说要给谭文岭打钱。见到谭文岭一个人来医院,男人眉头紧皱,表情悲伤,眼眶瞧着都有点红,和谭家父母一脉相承的心软。

而谭文岭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厢对比下来,显得冷漠又无情。

谭文岭他哥问他住址,他就说不知道;他哥说要给他打*钱,他就说记不住卡号;他哥说他扫付款码,谭文岭直接扯手机没电了,然后转头在群里摇人。

言语拉扯着,声音不自觉大了点,大厅这边不时有人好奇地投过八卦的眼神。

余都过来的时候,刚巧看到男人上手要把人拉出去说话。

她眼神一凛,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瞬间把两人分开,挡在谭文岭身前。

男人见来的是见过的余都,眉头皱得更深,不知道联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更不愿意走了,死活想要让谭文岭回家。

然后两人就扯到了望雀和薛向笛赶来。

薛向笛坐到谭文岭身边查看他的状况,望雀往男人面前一站,笑容满面,和开口就骂的余都不是一个类型:“谭先生您好,有什么话改日再聊如何?您也看到了,谭文岭现在生着病。您也不想让他继续在这里拖着病吹着风吧?”

“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不少,万一来个没收住信息素的,您怎么办?”

谭文岭猛地咳嗽了一阵,苍白着脸,药盒口袋被他抓得哗啦哗啦响。

男人目露担忧,复杂地看着眼前不认识的姑娘。姑娘笑得温和,身上却没给他让一步。

“大家都在青市,有话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挑谭文岭身体难受的时候吗?他难受,哪儿有说话聊天的心情,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很快,望雀带着男人走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