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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才没吃醋。◎
薛向笛那个时候斩钉截铁回复了“没有”。
他才没吃醋。
谁会吃一个女Alpha的醋,就算这个Alpha长得漂亮性格柔和像大多数Omega……总之谁会吃一个Alpha的醋。
望雀又不是双性恋。
……应该不是吧?
薛向笛努力抛掉了这些胡思乱想。
而现在,期末考试才将将完成第一堂,他站在走廊上,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各自朝着教室或寝室走——
在下午的考试来临之前,学校把中途的时间全部交给了学生自由安排。
这段时间,他没和望雀约定什么。
他们都可以自由安排。
薛向笛抬手拂去了额发上沾染的雪花,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校服,又把手上的私人物品挨个清点了一遍,没有漏拿什么东西。
侧眸,望雀还和毛情杏靠在墙边摆放书包的课桌上,两人各拿着考试时候的草稿纸,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讨论着什么。
也不知道语文有什么好讨论的。薛向笛心里嘀咕,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阴沉沉的,雪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得先去他们班桌椅摆放的地方拿伞,然后再去食堂。
打定主意,薛向笛迈开步伐,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绕到了自己放书包的位置。
稍微整理了自己的物品,他拿出雨伞和饭卡,感觉自己现在的情绪应该还不错。
要去找望雀一起去吃饭吗?
然后自己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个问题。
他自己都笑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心里想着毛情杏上回的幸灾乐祸,过去把望雀截和走的想法蠢蠢欲动。
怎么说他都是正宫。
薛向笛又悄悄咪咪摸过去,听到了望雀和毛情杏讨论的声音,同时把自己藏在一个她们很难第一时间发现的角度。
他就像个小报记者一样,手上的雨伞变成高清摄像头,在暗中窥探捕捉明星的劲爆新闻。
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薛向笛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过去。
他都想不出来自己在等什么。
等她主动发现他吗?
可是现在他在她的背后,悄悄靠在一堆重叠起来的桌椅板凳旁边,除非她后脑勺长眼睛,否则她不可能发现他。
他也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她讨论的声音。
薛向笛终于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了。
根本就不是语文,而是由语文试卷上的某个句子联想到的一本书,而她们都看过。
他屏息凝神听了几句,遗憾地发现自己对这本书没有一点印象。
他没有看过这本书。
薛向笛垂下眼帘,摸出手机,用刚才听到的几个关键词句搜索,找到了这本书的名字,把它加入了备忘录里。
考完试就看。
他把手机重新放入口袋。
然后他又莫名其妙开始发呆,脑袋放空,熟悉的人声断断续续传来,也没能拉回他片刻思绪。
忽然风一大,一团冰凉的雪花扑脸,才唤回了他的思维。
薛向笛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对自己现在的状态门儿清。
就是不敢过去。
他怕他过去,打扰了她和朋友说话,也是变相催促她做出选择,要么赶紧别聊了跟他走,要么让他走她继续聊天。
薛向笛不用思考,都知道望雀绝对会立刻不聊天了,和他一起走。
他现在有这个自信,因为望雀总是会选他。
但……这不就是打扰了她么。
他不想这样,显得小气。
还过于黏人,会让人烦。
他不想她为难,总是迁就着他。如果他更成熟一点,大方一点,自然一点,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她应该也能更轻松一点。
但是……
薛向笛捏紧了手里饭卡。
她们已经聊了很多分钟了,秒针在腕表上滴滴答答走过一圈又一圈,时间在等待的时候总是无比漫长,空虚的胃部开始吵闹。
他现在开始怀疑,也许望雀今天中午本来就不打算去食堂,不然怎么现在还没动。
那他等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薛向笛撇撇嘴,转了个方向,离开的步伐迈得格外轻盈。
而在跨出去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望雀好久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下次还有这样的事。”
“你直接走过来听不就知道真假了?男朋友?”
他都快忘了当时是什么样的情景,毕竟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会成为望雀的男朋友,望雀怎么会真的答应他,他连过多的询问都不敢,望雀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耳旁风。
因为他心里其实不相信她喜欢他。
直到她一次又一次向他重复。
她看出他的顾虑,知晓他的恐惧,将他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家人。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朝他走了好多好多步。
而他还停在原地。
这对她不公平。
薛向笛缓慢把方向转了回来。
如果……她在等你呢?
他忽然灵光一现。
你有想过这个原因吗?
继而心跳乱了起来。
*
望雀正和毛情杏随意谈天说地。
时间还早,她不急着吃饭。刚才她无意间瞟见薛向笛去教室那头拿东西,要是他来找她,那她就和他一起,随便吃什么都行。
因为望雀大多时候都和薛向笛在一起,毛情杏这段时间开始强迫余都吃正餐,打算把她改造成自己崭新的饭搭子,同时沾沾学神的仙气。
这会儿她和余都一起点了外卖,等外卖送到期间,她也无所事事,和望雀讲点有的没的,总之不讲考试。
她们从语文卷子上的某段冷门名著节选说到假期补课,说到不同班级的语文老师的教学方式,又要开启新的话题时,薛向笛过来了。
一看到薛向笛的身影,望雀微微一怔,笑容加深。
“小薛,要去食堂吃饭吗?”
薛向笛默然点头。
望雀跟毛情杏挥了挥手,直接过来,看见薛向笛手里的东西。
“你带伞了呀,那我就不拿伞了,正好饭卡在身上,走吧。”
她自然而然拉上他的手腕,牵着他要往楼下走。
薛向笛一时混乱,侧头看了看毛情杏,疑惑写在脸上。
而毛情杏笑眯眯挥了挥手:“我跟余都点了外卖,待会儿去拿,不去食堂,你们去吧。”
难怪她这么悠闲待着。
薛向笛心想。
……那望雀怎么也和她一样这么悠闲待着?
走下楼的时候,望雀接过薛向笛的伞撑开,纷纷细雪被挡在金色的蝴蝶之上。
薛向笛走在望雀旁边,还是问出了口:
“你怎么没直接去食堂啊?”
“看到你去拿东西了,想等你一起,就和情杏多讲了几句。”望雀回答。
“……那要是我直接走了呢?”
“那我来找你呀。”她不假思索。
薛向笛好久没接上话。
“怎么,不让我找你呀?”
望雀挑眉。
薛向笛侧眸,在伞下与她对*视。
“不让。”
鬼使神差,他答道。
望雀也没见伤心,只是故作委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完全藏起来:“诶——为什么?小薛不会嫌我烦了吧?”
装都没装。
薛向笛失笑:“我来找你。”
“好啊。”望雀侧了侧雨伞,“我可绝对不会嫌你烦。”
她的话就像有魔法。
他现在非常开心。
*
翌日。
在综合考试科目结束铃声打响的那一刻,安静的教学楼顿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桌椅的响动,脚步声,人声一层层铺垫沸腾。
如同沉眠的巨兽恰在此刻苏醒,打了个哈欠,在铺满稻草的柔软巢穴中伸了伸懒腰,蹭出一串窸窸窣窣的响声,而后发出一声悠长浑厚的咆哮,叫醒了整片大草原。
高三上学期已至尾声。
再补课一周,便是将近一个月的寒假。
而在补课之前,学校给高三年级放了三天小长假。
这三天假王望雀和薛向笛没约在一起,只晚上打了电话。
望雀的父母跑车回家,她要去陪他们。而薛向笛……他破天荒地不想和望雀黏在一起,在家老老实实看了三天书。
中途他还接到了田晴的电话。
田晴告诉他,她家里人把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告诉她了——田晴是教师子女,她的爸爸正巧也是这届高三的老师。
薛向笛闻言,捏着电话的手一紧。
“你想知道你的成绩吗?”田晴问。
薛向笛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多少?”他最后问道。
田晴报了几个数字,是薛向笛期末的总分和年级排名。
班级排到了第十四名,年级名次上涨了十几位,聊胜于无。
“一直在进步嘛小薛,”电话那头,田晴的声音轻快,像是在为他开心,“你这几回是不是都是班上十多名呀?比之前二十出头好很多诶,我爸说陈老师都夸了你。”
薛向笛“嗯”了一声,语气没有多么雀跃:“差不太多,都是十五十六。”
“没退步就很好啊。”田晴宽慰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成绩起伏就比较大,这次又往回退了好几十名,气死我了。”
但田晴不需要安慰,她自己情绪调节能力超级好,又对成绩没有太多执念,家里人也不压力她。
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然后她终于图穷匕见,兴致勃勃地说:
“小薛,你想知道望雀考多少名吗?”
薛向笛的心跳顿时乱了节拍。
刚才田晴告诉他的那几个数字才被他捏笔记在了本子上。
飘了几天的细雪,今天终于放晴,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木质的书桌上,映出一片亮色,也将写了数字的本子照亮,黑色的字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惹眼。
隽秀,端正,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一种字体,无论写在哪儿都那样赏心悦目。
可薛向笛没有来地感到一阵惶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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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42章
◎你们有没有临时标记过?◎
在返校补课之前,望雀就从田晴那里得知了自己的成绩。
年级第一,压了年级第四的余都好几头。
听到这个结果,望雀有一瞬间的惊喜,不过也没有特别惊喜,倒是放松更多一些。
主要是陈女士那头可以交差了。
要是这回没考上陈女士的要求,她肯定还要盯着她,压迫她绷紧神经没日没夜学习。
这种状态久了望雀得爆炸。
幸好这回就成了。
高三的第一学期也算圆满收官。
望雀乐呵呵地想,将成绩的事情抛在脑后。直到返校后被同学热情地围起来,她才想起自己是提前知道成绩的。
班上大多数学生都是今天回了学校,看到余都贴在门口的成绩单,才知道他们班的望雀考了年级第一。
活生生的年级第一。
他们不知道望雀以前的水平。在大家的眼中,望雀就只是一个成绩很好的插班生,在年级几十名的位置晃悠了好几个月,忽然一夜之间开了窍,名次坐火箭似的蹭噌噌往上飞。
这才多久啊,就把余都超过了。
余都在高三(14)班的学生眼里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自从分班之后,余都的名字就挂在班级成绩表榜首的位置,无论她次位的那个名字如何变化,而她从没变过,岿然不动,活成了十四班的神话。
而在今天,这个神话被望雀打破了。
自从回到学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雀身边就围了一圈同学。
等她好不容易从同学的热情中脱身,陈女士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她凌厉的视线从望雀身上扫过,又看了眼坐在讲台上的余都,清了清嗓子开口:
“望雀,余都,来一下。”
女士招了招手,还是那样干练帅气。
望雀听话起身,跟着一脸困倦的余都走出教室。
陈女士看见余都这副死人脸就心烦,挥了挥手让她去她办公室拿补课资料,然后把望雀拉到一边夸她。
她先是巴拉巴拉分别讲了她的各个科目,帮她分析了一通之后怎么努力,最后以“考得很好”结尾。
“考得很好。”
望雀还以为今天陈女士心情好,她就是过来挨夸的,结果下一句就是:
“这才是我了解到的你的水平。”
望雀差点没绷住微笑。
啥玩意儿?
您从哪里了解到的?
纯纯造谣啊这是。
她这回考试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高三没剩下多长时间了,我知道你脑子好,随便努努力就能追上来,但高三时期特殊,你能保证你每次掉下去了下回还能追上来吗?”
“状态不能松懈知道吗,要保持住,这样高考的时候才不会紧张掉链子。你看看你刚开学的时候考的是什么东西。”
陈女士语气温和中略带嫌弃。
“以后我也不要求你每次都考第一,但也不准考成开学那个名次知道吗?”
“不准掉出年级前十,不然你就分手。年级前十都保持不住谈什么恋爱。”
望雀能怎么说,她只能老老实实答应。
而陈女士说这话时,路过几个十四班的同学,闻言他们惊恐地看向望雀。
什么东西!?
陈老师在说什么东西!?
什么叫“年级前十都保持不住谈什么恋爱”?!
这年头谈个恋爱门槛这么高了???
几个同学略微一思索,这份对陈女士话语的惊恐就转化成了对望雀的敬佩。
不愧是几个月从年级五十考上年级第一的人,这种变态要求都能答应。
再想想,陈女士的要求也没几个人敢拒绝。
于是乎敬佩分出了几丝当作同情。
望雀对于同学的这些心理吐槽全然不察,听完陈女士的讲话后她回到教室,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奋笔疾书的身影。
现在打了铃,全班都在自习,她不方便过去和他说话。
望雀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眼睛还盯着薛向笛的侧脸。
*
补课一周,学校的时间表排得比平日上课还满,晚自习的时间也全部挪给老师上课讲题赶进度,誓要把高中三年所有的知识体系团吧团吧,在这一周一股脑全部喂进学生的肚子里。
也不怕学生消化不良。
一些基础不牢靠的同学跟了两天,就已经开始晕头转向眼前转着星星,还有斗志的便向自己的组长或者成绩好的同学寻求帮助,没救了的已经开始摆烂睡大觉了。
不过望雀跟得轻松。
老师讲的内容丰富翔实,听着繁杂,但都有个清晰的框架和顺序,只要这学期认认真真听课顺完了高中三年的知识架构,听这周的总结归纳一点问题都没有。
非常适合学生自觉查缺补漏。
对望雀来说,这一周的课程几乎可以用来放松,老师讲的东西她都熟知,提到的每一个知识点她都能从自己的知识体系里找到对应的位置,讲到的每一道题目她都有解。
非常完美的状态。
在这样顺畅的状态下,她都有点想稍稍松快些,比如发发呆,不听课做做寒假作业,看点课外的书籍……反正除了陈女士其他的科任老师都不会管她。
不过后面她还是放弃了,老老实实听课。
因为她做了几次寒假作业后发现,做寒假作业比听课还累点。
不如听课。
望雀老老实实听课,当起了陈女士眼中的乖学生。
只是不时会把目光分给右前方的薛向笛一会儿。
根据新成绩排出名次后,薛向笛的位置就移动到了她的右前方,隔了两三排外加一条过道。
听着远,但两人之间没有其他阻碍,下课只需要起身跨几步,就能抵达对方的位置。
可薛向笛几乎没挪过窝。
补课这几天,他几乎是长在了座位上,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其他的时间都在学习。
望雀见状,便没有去打扰他。
他太过专注,她怕自己过去影响了他的状态。
在学习这件事上,最终看的也是个人的天赋和努力。
她对他挺放心的。
望雀研究过薛向笛的卷子,看过他这一学期的成绩起落。很明显,他的成绩非常稳定,无论考试什么难度,他的成绩都不会有很大的起伏。
这么一步步稳稳地走下去,他名次上涨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高考这个项目里,他其实没有硬伤。
只看他能不能熬得过时间。
*
在薛向笛努力学习的背后,望雀开始计划薛向笛的生日。
几个朋友早就背着他拉了一个小群,准备正式放寒假后给他补过一个,也当作他们一学期努力的放松。
早在期末考试放假的那三天,望雀就已经做好了给薛向笛的生日礼物。
她用自家小鸟掉的羽毛做了两个小挂坠,从上到下颜色由深到浅,深色的羽毛颜色和薛向笛的瞳色很像,她家没有,是她专门去买的羽毛颜色。
这两个小挂坠还能各自拆卸一部分当简洁的耳坠。
然后她还打算下厨。
小群里大家各出主意,最后合计下来打算去郊区那片露营区租一个民宿,挑个晴好的日子痛痛快快玩一两天,望雀做饭的想法也得以实现。
而计划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问薛向笛有没有时间,还不能暴露目的。
这份工作自然交给了望雀。
望雀在某日午休将寒假出去玩的事情随口提出,问薛向笛那两天有没有空。
薛向笛一门心思向学习,早忘了自己生日的事,听到望雀约他出去玩,他略一思索,还是答应了。
望雀转头就把搞定的消息传到了群里。
【好耶!】
【撒花.jpg】
【快快快订位置,我们订哪家民宿啊?】
【订那家公路酒吧怎么样?好大一片呢!】
望雀照着名字搜索了一下这家民宿。
全名叫816公路酒吧民宿,位于青市郊区那一片巨大的露营地里,大江穿过,视野开阔,风景很好,节假日天天爆满。好几个老板合伙建了一大片平房,各个房型都有,住着比帐篷舒适,价格也比真正的风景区实惠。
看了下评价,望雀投上自己的一张赞同票。
很快,大家选好了房型。
位置就在江边,房子三室一厅,每个卧房都是标间的配置。
【房间怎么分?】
田晴在群里提问。
他们一行人中,望雀和毛情杏是Alpha,余都和谭文岭是Beta,田晴和薛向笛是Omega。
按性别是最好的分配方法。
余都最先冒泡:【我都行,可以随便搬运。】
谭文岭跟着附和。
【我不和发热期或者易感期的住一起,你们注意一下时间】
他补充。
【小薛月初发热期。】望雀发了一句。
【?】
谭文岭果断打出一个问号。
【小薛不是和你一间?】
余都也跟着问号:【我也以为你们默认一间呢?原来不是吗?】
潜水的毛情杏也被炸了出来,发了一个可爱的问号表情包——
【线条小猫举问号.jpg】
望雀跟着发出一个无辜可爱的线条小狗表情包。
【你们住一起应该没问题吧?】田晴问。
【发热期不住一起什么时候住一起?你们又不是未成年】
谭文岭非常不理解。
【我没问过小薛这个。】望雀回复道,想了想薛向笛可能的态度,先答应了下来,【那就我和他一间,到时候不行再调整,可以吗?】
【问个问题可以吗?】毛情杏@了望雀。
望雀发了个对钩的符号。
【你们有没有临时标记过?】毛情杏的消息来得特别快,足以看出她好奇心爆棚。
望雀言简意赅:【没。】
【什么居然没有吗?】田晴也惊呆了,【上次山棉节你们不是最后跑掉了吗?】
望雀简单说道:【挑了个露台看烟花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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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第43章
◎“她是我阿姨……!”◎
【???我真是服了,你俩在一起都快两个月了居然能忍住不啃脖子,牛的,很牛】
谭文岭发出由衷的喟叹。
【愿世界上像你们这样的AO多一点,我的病也可以少来几次(双手合十表情)】
【顺其自然嘛】望雀一点儿都不见着急,把话题转回分配房间的事情上,【我和小薛一间的话,你们怎么分?】
群里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最后把两个Beta分开安放,谭文岭和田晴一间,余都和毛情杏一间。
之后几天,小群里针对这次活动又进行了多次讨论,包括但不限于购买物资、布置惊喜、娱乐项目等等事项。
很快,一周的学校补课走到尾声,高三年级的学生跨过一年日历,踏上了寒假的起点。
本次寒假从1月10日开始,放到二月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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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望雀他们的活动定在了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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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大致的框架是这样的——
1月13日当天,望雀先去找薛向笛,带着他玩会儿,而大部分剩下的人直奔民宿布置房间,装点气球啊彩带啊花朵啊什么的,总之往漂亮打扮。
房间布置好,蛋糕也送到过后,望雀就要带人来民宿这边。
快到的时候望雀要给民宿的人发消息,后者便躲起来,等人进门就放礼花。
房间布置和礼花都是毛情杏领导安排的。
她对于搞活动这一类事务十分擅长,花少少的钱,也能出大大的效果。
在望雀和薛向笛抵达之前,毛情杏就拎了一个小型的礼花筒赠品试了方向和角度,拉动礼花筒尾巴上的细绳,砰的一声,彩带彩纸便纷扬而下。
*
“砰!”
“砰砰!”
接连几声炸响。
薛向笛手上推着个小型的墨绿色行李箱,门才推开一半,耳边几声炸响,纷纷扬扬的礼花纸带便充斥了他的视野。
“生日快乐!”
“小薛生日快乐!”
薛向笛怔在门口。
朋友们从民宿玄关的藏身处现出身影,手上拿着空掉的礼花筒,嘴上说着祝福他的话。
他大脑一时停运,僵硬回头,下意识去看望雀。
望雀正站在薛向笛身后,见人回头,微微一笑,也摸出一只小型的礼花筒,轻轻一拉细绳。
“砰。”
又一场礼花雨飘扬而下,淋花了两个人的头顶。
薛向笛今天穿了身浅色,轻便的羽绒外套带着毛茸茸的帽子,此刻正面迎接多次礼花筒的攻击,整个人头发上肩膀上还有外套的帽子里全沾满了彩带彩纸。
活像个挂满了装饰品的山绵树。
愣神过后,脸上不自觉就勾起了笑容。
他看着望雀头顶亮闪闪的反光彩纸,弯了眉眼:“你自己也被淋到了,头发上全是。”
望雀好整以暇,摸出手机给薛向笛拍了一张图,然后翻转屏幕展示给人看——
照片上,几个朋友手持礼花扒着门框充当了背景,而闪闪发光的少年位于正当中,笑容格外真挚。从民宿门口洒进屋内的光线正好打在少年脸上,为整幅画面添了一层柔光滤镜,也把他身上的反光纸片照射得五彩斑斓,漂亮极了。
氛围感拉满。
田晴眼睛一亮,凑过来:“哇!这么好看!”
望雀骄傲地哼哼两声,直接把图片传到群里。
薛向笛看得发愣。
这张照片把他拍得特别好看,身后还有朋友入镜,调调滤镜色彩,完全可以当作网红照相馆那种氛围感拉满的生日聚会图。
自己身上的彩纸片比他想象得要多,但根本不影响什么,反而为照片中的人物添色。
无论怎么看,都是超棒的一张图。
可是望雀本人没有入镜。
好可惜。
薛向笛神色不免遗憾。
“不好看吗?”望雀注意到了他一瞬的低落。
薛向笛抬眸,顶着一头亮闪闪,忽地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跟我拍。”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伸手挽上望雀的手臂,拉着她一同面对阳光:
“三,二,一——”
两个头上都是亮闪闪的年轻人定格在了手机屏幕里。
*
中午大家定好了吃烧烤,烧烤架在院子里。
商家早就给客人准备好了食材,调了味,客人们只需要在想吃的时间把烤串从冰箱拿出来。
不过在烤串之前,还有生日蛋糕要吃。
众人嬉闹进屋后,在客厅团团围坐。
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个六英寸的蛋糕——烧烤有很多,怕吃不完,大家特意订了小的。
蛋糕虽小,但样式很精美,做成了星空的样子,上头还有金色蝴蝶做点缀。
关灯点蜡烛许愿,流程走完,薛向笛戴着一顶纸皇冠给大家分蛋糕。
望雀拿到一块画了蝴蝶的蛋糕,她顶着蝴蝶半晌,忽然扯过自己的背包,将几盒小点心拿了出来摆上桌——泡芙、蛋挞、曲奇……
这是她上午去找薛向笛之前在王记买的。
说起来,这还是一个小小的乌龙。
当时望鲸跟着她一起出门,路过王记的时候说想买点小蛋糕吃,望雀想着正好买点东西带去民宿,两人便一同进了店铺。
今天正好是王画楚当班。
三人寒暄几句,交换几个笑容,姐妹俩很快选好商品,王画楚给她们分别装袋,顺手给了折扣。
“拜拜姐姐!”
望鲸甜甜地跟王画楚道别。
“那我们走了,拜拜姐姐。”望雀跟王画楚挥手。
王画楚也笑着挥手道别。
“阿姨!楼上洗衣液要用完了,家里还有没有库存啊,没有我出去买点——”
蓦地,楼梯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老旧的木质楼梯吱呀响了响,下来一个清瘦的身影。
年轻的男生自楼梯转出,身上只穿了件单衣,衣袖挽着,手上拎着个洗衣液的空瓶,额发染了几分湿气。
望雀和望鲸跟着声音侧眸看去,顿时停了脚步——
一瞬间,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唯独王画楚还未有察觉,接着薛向笛的问话讲道:
“洗衣液?…我记得买了,可能被我扔进工作室的某个柜子里了,你找找……”
然后她才注意到气氛中诡异的凝滞。
“?”王画楚疑惑地左看右看,“咋啦?”
薛向笛看清望雀的第一秒,整个人就是一卡壳。
他从望雀怎么来这里,他好像没说过自家阿姨在做什么,到望雀来这里买东西不是很正常,望雀和他阿姨居然还挺熟……思索了一连串,最后才反应过来,望雀是不是刚刚叫了他阿姨姐姐?
顷刻间,薛向笛瞳孔一缩,急得要死,几步过去拉住望雀的衣袖,放轻了声音:“她是我阿姨……!”
然后又朝着王画楚,有点语无伦次:“咳……这是我同学,望雀。我昨天不是跟你说,我今天要出去和朋友玩嘛,在露营地那边住民宿……”
王画楚眯了眯眼睛,福至心灵,也不戳穿:“喔——朋友啊!那你还洗什么衣服,放那儿我待会儿弄,放假了快去玩你的,你那箱子哪儿呢?”
望雀也有点懵。
她和薛向笛约了过会儿在五街口碰面,王记也确实是开在五街口没错。
但她还真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尽管薛向笛经常给她分享王记的点心,尽管她知道薛向笛会做小蛋糕,她也没有把他们联系起来过。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更何况上回借伞,她就听王画楚说过自己有个小孩,而薛向笛却是重组家庭,他阿姨和他父亲之间没有感情,更没有孩子。
……但现在想想,还真能都对上。
王画楚当时没有否认结婚生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想来,如果是这么复杂的情况,也确实没有细说的必要。
所以当时那把伞还真就是薛向笛的伞?
望雀乐了。
难怪保存得那么完好整齐。
薛向笛这会儿脸热得不行。
他一看自家阿姨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什么都看出来了。
不敢和人对视,薛向笛赶紧跑回楼上穿好马甲外套,帽子一扣,拎着小箱子下楼,拉着望雀就走,把王画楚的“路上小心”抛在身后,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走出一整条街,薛向笛才把望雀松开。
他一抬眸,就看见她在笑:“我都没你紧张。这下好了,我把妹妹抛弃了,你把你阿姨抛弃了。”
然后又一皱眉:“小薛你发热期到了?”
“我贴了……”薛向笛下意识身后往后颈摸,空的。
他语言系统彻底宕机。
发热期是昨天来的。他今早起床打了抑制剂,想着反正店里二楼又没别人,就没贴防溢贴,打算到了约定时间他再贴上。
结果临时这么一出,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防溢贴连同盒子全忘在了二楼小客厅的桌上,什么都没带出来。
薛向笛脑袋嗡嗡的,他拉紧了羽绒服的帽子,把箱子推给望雀,钻进街边一家药店买了盒防溢贴。
他贴东西的动作很慌,望雀注意到他贴歪了,右下角折进去半个边角。
她许久未见他这样局促。
怪可爱的。
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于是她走近帮男生理了理帽子,顺了顺帽子边上的绒毛,自然而然地说:“我们选了三室一厅的民宿,小薛你和我一间。”
“我和你一间——?!”
男生的声音霎时拔高,耳根通红。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过大了,连忙压低嗓音,脸又往帽子里躲了躲。
“嗯,可以吗?”望雀问他,语调带笑,“是标间的配置,放心啦。”
薛向笛侧了侧眼神,轻声喃喃:“…我知道是标间……”
为了满足多样化的住宿需求,许多民宿卧室都设置的是标间,两张床。
不过在望雀告诉他的那一刻,他恍惚的大脑确实短了路,思绪不知不觉就往不太对劲的方向奔腾去了。
而且,他发热期还没结束。
望雀再对他一笑,他人都有点找不着北。
“……一间就一间,我没问题。”
最后他收拾好了纷乱的思绪,这样回答望雀。
*
但是这会儿他有点后悔了。
午餐烧烤过后,大家忙活着收拾了餐桌和一开始的彩纸,各回了房间午休。
天黑过后外头大草坪上有篝火晚会,大家都想去,于是忙碌了一上午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休息一会儿晚上好闹腾。
薛向笛推着自己的小箱子,跟着望雀走进他们的房间——是最里面边角的一间,最宽敞,旁边挨着田晴那两只的屋子。
两人进去关了门,还能听到隔壁田晴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谭文岭时不时地应和。
这头两人飞速收拾好了物品,洗脸刷牙,换了厚实的家居服坐在床边,望雀过去拉了窗帘。
很快,整个民宿都安静下来了。
朋友们送给薛向笛的生日礼物都整齐放进了柜子里:田晴送了一只巨大的毛绒熊仔,有半人高,扑进去暖乎乎的,可爱又温暖;谭文岭送了一本精装笔记本;余都和毛情杏合起来送了他礼物,是一套和甜点有关的绘画集。
而望雀送给他的羽毛挂坠,他挑了一个挂在手机壳上,另一个收好放进了箱子里。
此刻他就坐在床边,端详着手机壳上那一串漂亮妍丽的挂坠,仿佛怎么看都看不腻。
望雀拉严实了窗帘,坐在他对面。
“睡得着吗?”
她笑问。
薛向笛摇摇头:“睡不着。”
到现在,他心脏还扑通扑通的,有大家给他准备惊喜的快乐,更有……
和望雀同处一间屋子的紧张。
他走进来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
大脑乱糟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充满了他的思绪,让他没有空隙去思考学校,成绩,排名……补课那周望雀问他,他本来都不准备答应出来玩的。
但望雀邀请了他,她看上去那么期待,他不想扫她的兴。
于是他跟了她来,然后被礼花糊了一脸,顺带搅乱了他的理智。
他被朋友带着欢闹,一中午嘻嘻哈哈过去,本就高涨的情绪在和望雀走进一间卧室之后更是膨胀,挤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很紧张吗?”
薛向笛听到望雀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
他动了动手指,没吭声,算是默示。
“其实我也有点。”
坐在他对面的女Alpha轻轻笑了一声,忽然起身。
身边被褥陷进去一块,薛向笛微微抬头,和她对上视线。
“其实,你已经很久没有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是不是?我到底给了你多少压力?”
她的笑容掺上了些许旁的意味,可能是无奈,可能是不悦,双手捧上了他的脸。
“再这样学下去,人会学傻的。”
她声音轻轻的,落在唇上的触感也是轻轻的,和她送的羽毛一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粉心]三更,结束!哇塞我真能写完,真不容易。明天应该会鼠一天,后天还不知道orz
44
第44章
◎“先跟我回去。”◎
唇瓣相贴,轻含慢吮,却没有太多接触之外的意义。
就只是亲吻,仅此而已。
动作很轻,捧着脸的手丝毫没有束缚感,害怕可以即刻逃离,像是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小动物。
而小动物已经傻愣住了,迷迷糊糊顺着手上那一点点力量仰起头,嘴唇微张,连眼睛都忘了眨。
这间民宿的窗帘十分厚实,拉上过后,整个卧室空间都陷入了昏暗,视野中所有的景物都带上了一层幻梦似的朦胧。
等到一抹不属于薛向笛自己的湿热入侵口腔,他才如梦初醒,颤着睫羽侧头推拒:“我没有……”
他伸手搭上望雀的手腕,后者也由他搭着,顺势落到人的肩膀。
“…你没有给我压力……”薛向笛偏过脑袋。
他从来没被这么哄过,这感觉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忍不住想要逃开,掩盖在防溢贴下的后颈开始灼烫。
“真的吗?”望雀目光掠过薛向笛眼下的乌青。
“真的。”薛向笛忙不迭地点头。
他还补充:“……就算有,也就一点点,我有数的。”
自以为平静镇定,实则在望雀听来毫无底气,满是心虚。
她悄悄叹了口气,没让薛向笛发觉。
“好吧。”她把人搂进怀里,紧紧抱了抱,顺了顺薛向笛后脑勺的头发,“先休息,下午好好玩。”
今天是来给他补过生日的,她不想逼他讲些焦虑的话题,还让他难过。
两人各自上床,道了句“午安”,彻底安静下来。
薛向笛缩在被子里,背对着望雀的床位,将自己大半张脸都藏进被窝。
新换上的床单被套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好闻,但他并不讨厌。
耳边没了任何动静,安宁得让人心慌,他猜测望雀已经睡着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薛向笛转了个方向,撑起上半身,伸长了脖子往望雀那儿望,如愿以偿看见了对方安详的睡颜。
他又窸窸窣窣缩回去,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原本冰凉的被窝渐渐温热,因地暖而舒适的室温因为发热期过高的体温而显得烫人,薛向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最后失败地一把推开纯白的棉被。
完全睡不着。
闭上眼睛,大脑就开始给他循环播放那些铭记于心的数字,他的分数、排名、成绩、大学上一年的录取分数线……
把这些现实的东西挥退,景象就变成了望雀刚刚亲他的模样。
从没有人这样哄过他,像哄小猫小狗似的,就像他……就像他真的有小猫小狗那样可爱值得。
然后那些数字便又阴魂不散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扭曲掉那些轻的、慢的、柔和的触感,变成一次次敲在他心头的重锤。
扑通。
扑通。
山棉节那天晚上,望雀告诉他,她喜欢他,只要他想,她可以一直向他重复。
可是……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他成绩比不上她,家庭比不上她,性格比不上她,当条件凝聚成白纸黑字,再各自延伸,他发现他们的未来都不一定会有交集——
如果她的父亲没有出事的话。
一个中午,薛向笛都没能闭上眼。
*
下午四点,民宿再次热闹起来。
望雀同城快递了一系列食材,准备开始搞晚餐。
不用多么豪华,家常即可。
薛向笛被田晴和余都带出去游逛,毛情杏和谭文岭两个有烹饪技能的留下一起做饭。
“我其实也会——”薛向笛本想帮忙,被田晴抓着就走,没有给他讲完话的机会。
“寿星做什么饭,等着吃就完了!”田晴语气恨铁不成钢。
吃不惯白饭的薛向笛很快被两人拷走。
民宿里,留下来的三人商量好了分工,拿到食材后,围上围裙,进厨房忙活起来。
他们打算弄上七个菜。
四荤两素一汤。
鉴于谭文岭和毛情杏的烹饪技能仅限于做出来的东西不会饿死人,晚餐任务的大头全落在了望雀身上。
清点完所有蔬菜肉类,望雀思索片刻,给两个眼巴巴等着她给指令的帮厨分了工。
备菜,开火,焯水,各司其职。
另一边,午后没能睡着的薛向笛心绪还有些不平。
他看着江边石子路上摆放的各种小吃摊位,还心心念念着屋子里的几个做饭的朋友。
“其实晚上我们来外面吃也好嘛,也可以点外卖,其实不用专门——”
“闭嘴。”田晴直截了当打断了薛向笛的碎碎念,“望雀想专门做给你吃,你还想说什么?”
“……哦。”薛向笛闭嘴了。
余都侧眸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薛向笛,稀奇道:“你是真闲不下来*吗?”
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类人的思路。
但作为享受的一方,她还是希望自己身边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没等薛向笛开口,田晴就没好气地答道:“让你出来玩就好好出来玩嘛,我们给你过生日,你给自己找那么多事干嘛。”
中午打扫清洁那会儿,薛向笛就自个儿默默弄干净了所有散落的彩纸彩带,还是那头捡竹签的望雀看到,过去强制没收了他的扫帚,他才消停下来。
“你这样,是觉得我们不该对你好?给你过生日也是过错了?”
田晴有点不高兴了。
“对不起。”薛向笛乖乖巧巧低头道歉。
“嗯,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田晴被哄好了。
“让你出来,就是怕你待在民宿看着更坐不住。”她解释道,忽然看见那边草坪上有围在一起唱歌弹琴的游客,亮了眼睛,一手抓一个,“走走走,去那边看看!”
田晴是个随时随地都能活力满满的人。
薛向笛连同余都被她带着游逛了两个小时,半点没闲下来过。他们将整片露营地走了个遍,中途还和一队带了乐器的游客混熟,稀里糊涂一起唱歌跳舞,带动了不少人加入。
田晴甚至借到了他们的吉他弹了一曲,意外得很不错。
等到民宿那边发消息召唤,在临时游伴的依依惜别下,田晴拖着两个小伙伴挂件回了房子。
一进门,便是饭香扑鼻。
望雀正好把最后的烧菜端上桌,听到开门的动静侧眸过来。
“时间刚刚好。”
她笑道,脱掉围裙搭在厨房的架子上。
两个帮厨早已选好了自己的座位,毫不客气地把好吃的东西夹了一遍。
田晴欢呼一声,冲去卫生间洗手又赶紧跑出来坐下。
余都选择先去沙发上瘫一会儿。
而望雀径直走向薛向笛。
“累了吗?”她问。
薛向笛摇头:“很开心。”
“我不会做小蛋糕。”望雀笑说,“但幸好,我挺会做饭的,尝尝?”
“好。”
众人团团围坐。
还没正式开饭,两个帮厨就开启了夸夸模式,将望雀在这顿饭里的贡献大书特书,把菜品的味道讲得天花乱坠。
余都将信将疑夹了一筷子,眼睛一亮,再也顾不上说话,一门心思吃饭。
田晴跟着吃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
“喜欢就好。”望雀撑着脑袋,浅浅笑着,享受着大家的夸赞,眼睛却一直盯着薛向笛。
薛向笛拿起筷子,选了最近的猪肉白菜炖粉条。
猪肉软烂,白菜鲜甜,粉条莹润剔透,每一根都裹上了浓稠的酱汁,一送入口中,便化开一股浓郁醇厚的咸香。
少年略带僵硬的眉眼总算是有所舒展。
“很好吃。”
他对着望雀笑了笑。
“特别好吃。”
*
美好的晚餐时间结束,众人草草将碗筷堆进水池,出门向着篝火会的广场步去。
薛向笛和望雀照例走在最后,牵着手,慢悠悠的,没有说话。
夜色如墨,将天穹下的人包裹,冬日夜凉,空气里似乎都飘着水汽。
吃到美食带来的轻松愉悦在这凉意中很快消弭。
有些思绪就像病毒,只要有一点没有清除干净,就会在暗中成倍扩散,等到人再次发现它的时候,已然病入膏肓。
中午没休息好的后遗症在此刻显现,薛向笛走着走着,心跳开始加快,人有些头重脚轻。
望雀做饭真的很好吃。
他无厘头地想。
专门给他做的饭。
他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她确实在认认真真喜欢他。
可正是因为完全相信她的话,所以他才愈发惶恐。
如果他最后还是做不好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搞砸了怎么办?
如果他的成绩提不起来怎么办?如果他成绩下滑了怎么办?如果他没办法和望雀考进同一所大学怎么办?
她现在喜欢自己,以后还会吗?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停止思考那些夸奖与喜爱背后的东西。
他总是觉得,只有自己付出,才能得到好东西;付出更多,得到更好。
但万一……有的东西他如何都付不出,有的事情他永远都做不到,那该怎么办?
她会失望吗?她会觉得他不符合她的预期吗?
他又想起了毛情杏。
想起她时而漂亮时而平凡的面孔,想起那个夜晚,她面无表情走入黑暗。
撇掉那些算不上优点的优点,他们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除开那些浮于表面的乖顺,他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当篝火冉冉升起,荧荧火光向着天空奔腾,薛向笛还困在这些思绪里。
人还动着,脸上还挂着笑容,魂魄却早就飞走了。
他该更努力一点的。
可能……可能他真的考不上望雀能考上的学校,但至少……
他想要和她在同一座城市里。
关于未来的刻画被他来来回回涂抹更改,每一次修改,都更贴近他预想出来的、那个毫无交集的现实。
篝火飞出火星,腾腾热量萦绕在围成一圈的游客身边,后颈也在灼烧,手脚却渐渐冰凉。
然后被一只温热的手牢牢攥住。
“先跟我回去。”
望雀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扣着他的手往民宿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
[红心]下章应该能贴个大的。
不出意外是每天晚上九点更,没更要么是鼠掉了,要么会晚点,不建议等,提前有事会挂请假条,少部分情况会提前更新。
45
第45章
◎她捡起了木偶散落一地的线。◎
望雀抓着人往回走。
掌心的温度微凉,接触到的皮肤带着些许冰凉生涩的触感。
他装得很好。
但骗不过她。
她和他相处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久到足够她将他翻来覆去观察许多遍,记下他不同的小习惯。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已观察了他很久很久,和他之前看她一样久。
所以今天,她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状态不对,精神时好时坏,起起落落。
本来她不愿对他的想法过多干涉,她知道他更愿意自己解决生活中的那些小问题。所以很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在一旁看着。
但这会儿不行了。
他现在的情绪十分糟糕。
几乎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身体跟着大家跳舞,眼睛里还映着火光,实际上魂儿早就跑没了。
好几次,她讲话声音放低了些,小心碰了碰他的肩膀手臂,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如同一只提线木偶。
望雀的神色间也多了一丝郁气。
“怎…怎么了,望雀?”
被拉着踉跄了几步,男生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慌乱。
“出什么事了吗?……”
望雀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带着人继续向前走,直到彻底与篝火以及人群隔离开,仿佛穿过一道无形的屏障,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是我的问题,中午那会儿,我就该跟你讲清楚的。”
没有杂音掺入后,望雀才轻缓开口。
她没有去看薛向笛的脸,也能想象出来后者迷茫又紧张的表情。
不给人插话的机会,她继续道:“不过我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要跟我回去吗?还是留下来参加晚会?”
她最后才问,像是才想起来要给人选择的权利。
这会儿他们都走出了好几百米。
“……我跟你走。”
薛向笛讲不出其他选项。
两人快步回到民宿,望雀放下背包,拿上两个人的洗漱用品,直接把薛向笛推向浴室。
“先洗漱。你要洗澡吗?”
她今晚的语言里多了点隐秘的强硬,留给对方的空间少了很多。
薛向笛摇摇头,没讲话。
“那用热水泡泡手和脚。”
望雀清了清洗手池,调了水温,捉了薛向笛的手放进去。
“烫吗?”
薛向笛茫然地眨眨眼,出了神,直到冰凉的手指被热意包裹,才恍恍惚惚地摇了头。
洗脸,漱口,她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拿过来他的一次性拖鞋。
水凉了后,望雀又推着人回了卧室,开了地暖,拿了自己的睡衣。
“你换衣服歇会儿,我等下来。”
她捡起了木偶散落一地的线。
*
咔嗒一声。
望雀从客厅进屋。
她身上换好了睡衣,臂弯里挂着外套,发尾沾染了一点点湿气。
侧过眸子,她便和靠在床头的薛向笛对上目光。
有点像蜗牛,看到她就往被子做的壳子里缩了一半。
望雀把衣服往自己床上一扔,侧身坐上了薛向笛这边的床沿。
薛向笛见状,乖顺地离开了他的蜗牛壳,从床头挪到了她身边。
“抱歉。”
他终于开口了。
“我是不是扫了你的兴?”
望雀面无表情看他。
他一下子慌了神,躲开了望雀的视线。
完了。他真的搞砸了。他又做错了。
他是不是不该道歉?
她明明是想给他补过生日,让他高兴的。
他今天却……
三番五次惹她们不快。
他闭了闭眼睛。
忽地发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被人摸了头。
依旧是那个哄小猫小狗的手法,带着柔和与宠爱。
他眼睫一颤,眼底晕开烫意。
“薛向笛,你在想什么?”
望雀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我没有读心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需要什么?怎么知道你是因为什么难过?”说着她都笑了,“不要让我硬猜啊。”
“是成绩的问题吧?我想不到其他了。”
指腹摩挲发根,顺着发丝拂过耳畔,勾起他的脸。
“我说对了吗?”
她强迫他跟她对视,藏不了任何情绪。
薛向笛嗫嚅着,磕磕绊绊吐出一个“嗯”字。
“嗯……”
他极力想要躲开视线,可他一躲,她的手就追过来,掰回去。他越躲,她便越用力。
几次之后,他就不敢躲了。
怕她再生气。
他从没见过她生气。
望雀的脾气向来很好,明明长相稍显英气,性格却柔和而包容。
要是他把这样的人都惹生气了……
那他真的就完蛋了。
可是……
可是他明明,想要去的是不想让她生气的方向。
为何还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明明想要做好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想,他都找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只是在想…想学习的事……”
“我在想怎么才能考得更好…我怕我考不到你的大学……”
“我怕你失望……”
声调染了泣音。
“…我会让你失望吗?”
小鸟叽叽喳喳,语气可怜。望雀听得头疼,捏起他的脸,手动给他静音。
“首先,我们是一段关系。”
“关系是要靠两个人维系的。”
“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小薛?”
“我会难过的。”
一连串话砸下来,砸得小鸟晕晕乎乎,翅膀都耷拉下来,羽毛的光泽全部黯淡。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望雀说难过,他就急了,乱七八糟解释,解释着声音就变了调。
“我没有忘了你,我只是想和你更近一点…”
“我想能配得上你……”
望雀压下心绪,耐着性子听他解释。
结果将将听了几句,她就听不下去了,郁气丝毫不减,反而又被他挑起一片。
薛向笛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她的话。他完完全全就只在那儿断章取义,然后我行我素,越说越急,越讲陷得越深。
他脑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这个正主还什么意见都没发表呢,他就自顾自地把她全安排好了?
“你很笃定我会失望吗?”她咬牙问他。
薛向笛一怔,抬手抹了抹眼角:“我……没。”
声音小了点。
“我只是怕……”
怕自己做不好,怕她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值得喜欢的优点,怕她和他分开,怕他们再无交集。
他到底透支了多少命运给予他的好运,才遇见了望雀这样好的人?
可他本身就不算幸运,就算用掉全部的运气,他也怕留不下她。
望雀蹙了蹙眉,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瞧见薛向笛濡湿的眼睫,发红的鼻尖,她又把那些长篇大论吞回了肚子里。
他害怕。
行。
总有办法能证明的。
总有办法不让他害怕的。
既然他听不进她的话,她不介意换个方式。
他应该也不会介意。
望雀捏着薛向笛脸颊的手往后揽了他的后颈,薛向笛毫无防备,一下子栽进望雀怀中。
“……?”
他有些困惑,但没乱动,脸贴着望雀侧颈,情绪不好也是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