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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只要需要,他就不会拒绝。◎

咬他。

望雀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男生。

或者说……她在极力控制着表情。

今天凌晨她迷迷糊糊转醒,不耐烦地推开被子起身时,她就感觉到自己到了易感期。

浑身发热,头脑发晕,裹在被子里时出了一身的汗。

接着便是一股极度的渴望。

这股渴望化作一把铲子,在她的大脑暴力翻找,顺着一点点潜意识的引线,最终挖开了被她刻意忽视的那道气息。

酸涩,甜腻,以及浓重的苦味。

她以前从不会想这些。

……或者说,她以前只是单纯的难捱,而不会有具体的联想。

望雀坐在床边,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漫无目的地摁开手机,乱翻乱找半晌,又猛地一下子锁屏,把手机扔进被她堆成一团的被褥里。

难受。

她起身,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抑制剂,对着后颈,毫不犹豫就是一针。

针尖刺破皮肤,冰凉到刺骨的药剂注入腺体,冷意顺着脊骨蔓延,冷汗浸透单薄的睡衣,却仍然无法抚平深处的那股灼烫。

一个没注意,手上空掉的针剂被她捏成了两截。

碎掉的玻璃反射几点银光,在手心里闪闪烁烁。尖锐处划过手掌,传来几许微不可查的刺痛。

望雀闭了闭眼睛,起身把东西扫进了垃圾桶,手心的残余也被她细细挑过。

然后去卫生间,小心不弄出巨大的动静,简单擦了擦身体,又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

接着躺上床。

……抑制剂似乎生效了一点点。

翻了翻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点,谁都在睡梦中。

她烦躁地把手机关机,塞进枕头下方。

扯上被子,将将闭眼三分钟,她又爬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一床稍微薄一些的被褥。

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一整晚,窗外泛起白光,人声鸟鸣在一瞬间沸腾。

新的一天就这样到来了。

望雀猛地睁眼起床,推门出去,迎面撞上起来做早餐的望鲸。

“哎呀!”望鲸吓了一跳,连退三大步,“姐你大清早的吓人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眉头一皱,直接跑了到望雀对角线的位置上。

“你控制一下信息素啊!这味道也太浓了!房间里的抑制剂用完了吗?”

望雀没心思回应望鲸的问题,径直朝卫生间走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又好像安静了下来。

她撑在洗漱台边,抬头,看见了镜中自己的模样——

看上去像是要跟谁去干架。

凶神恶煞的。

难怪会把人吓到。

洗了把冷水脸,冷静了大约一刻钟,望雀从卫生间出来,又翻出一支其他牌子的抑制剂打进了胳膊。

吃早饭的时候,望鲸还特意问了望雀几句。

望雀头疼地撑起脑袋:“……是易感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月月初受了Omega信息素影响的原因,这回的易感期无比难熬,搞得她昨晚好几个小时合不了眼。

刚才又打了一支更强效的抑制剂,她才稍稍好受了点。

坐在餐桌边,望雀一边咬着吐司,一边默默平复自己的呼吸。

饭后,抑制剂总算是彻底生了效果。

至少目前这个状态,出门是可以的。

望舒澜开车把姐妹两连同妹妹的朋友一起送到了世纪广场。

下车时,她一转头,就看到了薛向笛。

少年坐在一座蘑菇样子的亭子里面,怀里抱着一盒看上去就香甜酥软的泡芙点心,正直勾勾地朝她看来。

和她视线对上时,他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

她又想起了那股酸甜的味道。

打住。

望雀攥了攥拳头,下车跟人正常打招呼,坐在旁边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一同等人。

她不打算向他索要帮助。

有熟人在的场合他总是回避她,没有熟人在的场合他也不会主动拉她的手。

但他不会躲她。

真奇怪。

可能是比较内向害羞?

她摸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也就不倾向于找他帮忙。

直到他说出那句“咬我”。

这两个字落进耳朵里的那一刻,她脑子就嗡了一下,转头看向薛向笛的脸,完全没控制住惊讶的表情。

少年面颊浮现明显的红色,眼神躲躲闪闪,慌慌忙忙就是没看她,一副后悔不已的样子。

“你确定?”她问他,嗓音有些干涩。

可惜他没能拼凑出完整的词句来回答她的问题。

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双手抓紧了怀里的透明餐盒,餐盒的一角被他捏变了形,她能看清他用力的、泛白的指尖,像雪一样漂亮。

……停。

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侧坐身体,她正对上薛向笛,摘下眼镜,伸手碰上他的指尖。

薛向笛慌乱抬头时,正好迎上了望雀笑眯眯的表情。

“借我抱一下吧?”

她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拽,直接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也带着笑意。

原本试图挣扎的薛向笛彻底不动了。

乖乖地被她抱在怀里,予取予求。

像一只人型玩偶。

他果然没有拒绝她。

少年的身体柔软、温热、单薄,温度透过不算厚实的棉衣传递到手心,微微的凉意稍稍平复了她躁动的情绪。

她扯着薛向笛的手臂,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鼻尖就在他后颈不远处。她似乎能嗅到隐隐约约的甜味,还有一股清新的皂角香气,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凉水汽。

算是还不错的安慰剂。

望雀的表情缓和了些许。

没有感受到对方一丝一毫的拒绝,她的手臂顺顺利利地圈起人的脊背,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惬意、放松,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困倦。

好想抱着人睡一觉。

昨晚热醒后她根本就没睡着,强迫自己躺在床上更是如同坐牢般难熬。脑海中各色画面飞速闪过,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而最后,所有的绚烂都变成了浓郁的青蓝。

怀抱里的人就像一个大型助眠香氛,凉凉的,软软的,有好闻的气味。

要是现在能抱着人睡一觉就好了。

望雀忍不住把重量往薛向笛那边压了点,后者依旧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反而伸手,稳稳地回抱她。

他都没有动一下。

这让望雀很是惊诧。

他明明一点都不排斥她的靠近和接触。

这种发现了崭新事物的新鲜劲儿冲淡了些许困意,让她不禁想要求证。

安安静静待了几分钟,望雀耳边听到了几声模糊而熟悉的女声,像是田晴。

与此同时,怀中的人动了。

他抽动手臂,推上她的肩膀。

“……望雀…望雀!”

薛向笛慌慌张张喊着她的名字,急切又好听。

“他们来了……!望雀!……你先……”

他着急地想要脱离这个拥抱。

“可是我难受。”

望雀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只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

“…求求你?”

而薛向笛就像是被这短短三个字蛊惑了一般,所有的挣扎与抗拒消失在了话音落下的后一秒。

他又变成了那个予取予求的玩偶。

你看。

只要需要,他就不会拒绝。

原来是这样。

望雀头还埋在薛向笛侧颈,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勾起。

*

望雀确确实实靠着薛向笛眯了一小会儿。

等她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九点零三分。

进入世纪广场的游人已然多了起来。

身边的朋友们都默契地没有打扰她,全都放任她睡。薛向笛抱着的泡芙也都被他们分食殆尽,好让前者能够心无旁骛地充当望雀的枕头。

就是苦了薛向笛全程不敢动一下,身体都快僵麻掉了,耳后连同颈侧也红了个彻底。

“不好意思,耽误了几分钟。”望雀起身重新理了理头发,带上眼镜,总算是有了些精神。

大家叽叽喳喳说着没事。

田晴作为在场唯二的Omega,最为感同身受:“没关系没关系,你易感期嘛,难受很正常啦。”

剩下另一个Omega此刻还组织不好语言,脑袋一团浆糊,看上去比易感期的望雀还要凌乱。

“你还行吗?”谭文岭问了一句。

望雀比了个“OK”的手势:“复活了。”

一行人来到广场入口。

广场入口设置了个导览地图,进门这一部分都是小吃摊位,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特色美食,进到里面了才会出现其他品类的店铺以及游乐设施。

建筑之间穿插着精美的布景,火红的花朵装饰遍布整个广场,白天瞧着赏心悦目,到了晚上还会发光,更是不同的绚烂。

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淡雅的幽香。

最里头还设置了一个中型的舞台,晚上七点开始会进行节日特色表演,八点开始烟花秀——这些都是节日当天限定的。

整体来看,虽然比不上大型的主题游乐园,但也算小巧精致,用了心思。

而做得这么精致完善,当然要收取门票。

在入口付了钱,众人分别得到一只颇有节日氛围的红花手串。手串中间藏着独有的标识,就算中途离开了会场,也能凭借手串重新进来。

辛苦学习一个月的高三生好不容易迎来了长假,个个都有些兴奋,兴致勃勃往里走。

而望雀落后几步,走在了还有些恍神的薛向笛身边,明目张胆地拉了他的手。

朋友就走在前方,薛向笛下意识就想要抽回手,却被望雀牢牢抓住。

“你不愿意吗?”

她明知故问。

【作者有话说】

[粉心]

32

第32章

◎非常好说话的一款小鸟。◎

本来,这次山棉节庆典还有一个集章打卡的活动,完成打卡的每个人都可以活动节庆主办方提供的小奖品。

但在望雀这一行人中,余都对这类妨碍她自由散漫的活动没有兴趣;谭文岭懒得花心思跑遍广场每一个角落去寻找可以盖章的摊位;望雀易感期没那个跑遍全场的精力,薛向笛当然和她一条心。

而田晴,她喜欢聚合大家的意见。

于是几个朋友不谋而合,没有一个人在乎入口架子上摆放的集章小手册。

人群中,度过了最开始的那一点兴奋劲儿,大家变得悠哉悠哉,丝毫没有其他集章玩家的热情和紧迫。

望雀和薛向笛并肩走在朋友们身后,手还牵在一起。

不出她所料,只要她问了,表现出想要了,他就不会拒绝她。

非常好说话的一款小鸟。

非常可爱。

手心传来的温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Omega此刻就在她的身边,被她抓在手里。

就算这会儿不能抱,不能咬……

她动了动手指,换了个姿势,和他十指相扣。

现在这样,也是种很有效果的心理安慰剂。

游逛到下午一点过,大家随意在小吃摊吃了午餐,坐了坐,稍作休息。

休息途中,谭文岭提议去商场玩新开的一家密室逃脱。

——也就是鬼屋。

“一会儿两点半去,正好玩到四点出来,晚上的表演想看的留下,不想看的直接走,如何?”他利落说完。

大家相互对视,都觉得这主意不错。

“有怕鬼的吗?”田晴问了一句。

“我。”望雀坐在薛向笛身边,真诚举手。

如果只是恐怖的布景、骇人的氛围,或者一些实时演出,她倒也不会觉得害怕。

但她对那些突然贴脸的惊吓抵抗力接近于零。

而鬼屋里的NPC干的就是这种贴脸吓人的活。

结果全场就她一个人说怕。

“你可是我们中唯一的Alpha啊,你怎么能怕。”田晴打趣她。

“不要刻板印象。”望雀一本正经。

田晴从善如流,很是体贴:“那我们去玩剧本杀?玩个欢乐本。”

“不要。”望雀却道,“就去玩密室逃脱呗,我还没试过。”

余都没理解到望雀的思路:“怕鬼去玩干什么?”

“可能是人菜瘾大。”望雀闻言,思索片刻,还真的分析了下原因。

谭文岭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去密室逃脱。”

他转个视线,看见了盯着手掌走神的薛向笛。

“薛向笛你负责保护望雀。”

“……啊?”薛向笛突兀被点名,愣怔抬头,“我?”

“到时候乱起来,大家都会顾不上我的。”望雀茶得诚恳,“只有小薛你会在意我了。”

薛向笛迷糊地点头答应。

*

世纪广场新开的这家密室逃脱位于商场大楼第六层。

电梯停稳,众人走出电梯厢,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惊悚恐怖的氛围。

特意做出来的砖头墙壁、颇有几分美感的污渍涂鸦、造型奇特的古树盆栽、猎奇写实的墙壁立体雕塑……

——这一层楼都是不同种类的实景解密游戏,半数以上都以恐怖闻名。

众人来到了一家瞧着才装修好的店铺——别说,来玩的人还不少。大厅里挤满了前来体验的游客,大部分人手腕上都戴着串红花手链。

谭文岭向前台出示了他们预约的截图。工作人员检查完毕,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

一分钟后,一个长相还蛮清秀的小哥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引导他们去了九楼的一间小铺面。

听小哥说,六楼的铺面是他们店的主要场地,布置了一个大型的鬼屋和一个中型的鬼屋。

而他们这一行人预约的是个比较小型的项目,说是微恐,适合新手玩。

望雀跟在小哥身后,一边盯着小哥穿了蓝黄异色鞋带的白板鞋,一边在群里发了消息告诉毛情杏。

不过后者回复她还在家,已经赶不上和他们玩鬼屋。

毛情杏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忙完,只说晚上看表演一定来。

在九楼的小前厅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小哥出来通知他们进场,并给了他们两只对讲机。

小哥打开一扇沉重的金属门,众人依次进入,来到一条长而昏暗的走廊——像是被废弃的高科技实验室,仿合金的墙面布满了岁月沉积下来的灰尘和裂痕。

而后,金属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所有声音尽数隔绝,耳边只留下了不知何处传来的猎猎风声。

在这个密室里,玩家们扮演的是官方特派的调查队,受这个地下实验室主人的委托,前来探查实验室内怪异现象的真相。

据说五年前,一个连环杀人案的犯人潜入了实验室,将整个实验室搅得天翻地覆,继而逃之夭夭。

实验室主人暂停了实验室的一切活动,积极协助警方破案,提供了有关犯人的关键线索。

当时这桩案子闹得很大,凶手手段残忍,在一周的时间内连续虐杀几十名无辜者,行为恶劣至极,屠夫的名号便在街巷之间传开。

一时人人自危。

而在三个月前,这位臭名昭著的屠夫终于被捉拿归案,处以死刑。

实验室主人得知消息,这才有了重开实验室的想法。然而,雇佣来实验室的研究员却在一周之内,全部失去了音信。

实验室主人被吓得丢了半条命,连夜委托了官方介入。据实验室主人所说,他壮着胆子进去过一回,听到了若有似无的金属链条在地上拖动的声响。

是屠夫回来了。是他回来了!他崩溃大喊。

而这渗人凄惨的叫喊也在玩家耳边响起。

好一会儿,介绍游戏背景的广播才慢慢安静。

对讲机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告诉玩家可以跟随房间里的指引前进。

在选项目的时候,谭文岭就给大家读过这场游戏的剧情简介:

【……调查队员深入废弃实验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们总觉得,一直有链条拖动的响声围绕在他们身边……】

剧情过完,玩家们也都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靠着昏暗的灯光试探着走了几米,面前一只坏掉的灯泡忽然咔哒一声恢复了亮度,映出了一架向下的梯子。

梯子旁边墙上贴了一张注意事项:【该设施年久失修,为确保安全,在使用梯子下行时,请严格遵循每次仅允许一人通过的规则,严禁多人同时下行,以免发生意外。】

常见的增加恐怖氛围的手段。

田晴打头阵,一分钟后下头传来她高昂的呼喊。

大家便依次往下。

到了只剩下望雀和薛向笛两人的时候,后者本想让望雀先下,却被望雀一顿哄骗了下去。

薛向笛踩着梯子慢慢下行,咯吱咯吱的金属声在这狭长的廊道回荡。

望雀在上层默默等待,原本亮着的灯泡闪闪烁烁,又慢慢没了颜色。

很快,薛向笛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她听到下面薛向笛喊她下来的声音时,这条走廊完完全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望雀捕捉到一点轻微的响动。

不是梯子的声音,也不像是广播音响里发出的动静。

她不禁侧耳细听。

……哗啦。

易感期的Alpha感知力比平时强上许多,她一专注下来,还真的听到了那点响动。

哗啦。

哗啦啦。

类似金属锁链被牵动的响声。

很轻。很细。

但……

就在身后。

*

另一边。

望鲸正和她的小伙伴郭敏欣积极参与集章活动。

上午她们参加了跟山棉节相关的小游戏,什么历史照片拼图啦、节日文化问答啦、模拟机甲体验啦等等。

好不好玩先不论,热闹是真热闹。

许多小游戏都是集体参与的活动,人一多,气氛一热,什么无聊的东西能都添两分喜意。

而且大节日的,也没有人会在庆典垮着一张脸。

望鲸玩得还挺开心,收获的小礼品可以装一整个小推车。

中途她还撞见了自家姐姐——可惜人家专心拉着男朋友的手四处闲逛,根本没往她这里看。

不过精神瞧着倒是不错,不似早上那般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鬼样。

她一下子放心了很多。

下午两人开始游玩那些传统游戏。

广场上人来人往,转个眼的功夫,望鲸就完成了套圈。

可本来说是在旁边买饮料的小伙伴却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给人发消息,急急忙忙去寻。

幸好很快,郭敏欣就给她回了信。

望鲸顺着手机上的定位找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却根本看不到小伙伴的身影。

“敏欣!”

“敏——”

急着环顾四周,望鲸一时疏忽了自己的正前方,一下子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她赶紧退后几步,连连鞠躬道歉,然而在和面前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的动作一滞。

“学姐?”

眼前赫然是她上回借了围巾的漂亮学姐,而学姐身边就是她不见的小伙伴郭敏欣。

她借人围巾那时郭敏欣也在,估计是和她走散后,看见了学姐,就找了她求助。

虽然学姐也是Omega,但落单时和一位年长几岁的熟人走在一起,能让郭敏欣安心很多。

“喏,你的小伙伴给你带来啦。”

漂亮学姐微微一笑。

“这里人还挺多的,下次注意别再走散了哦。”

她转身欲走。

“学姐!”望鲸嘴比脑子快,“学姐你是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她的小伙伴也跟着挽留。

漂亮学姐步子一顿,侧眸回望。

“你们就两个人吗?”

她问。

*

五分钟后,临时组团的三人经过一家射击摊位——它并不在集章册子上,也就是不免费。

但郭敏欣一眼瞅到了摊位奖品台子上某只玩偶,一下子停了脚步。

“小鲸。”她拽了拽望鲸的衣袖,“射击玩不玩?”

望鲸瞧着很是熟练:“看上什么了?”

郭敏欣“嘿嘿”一笑。

望鲸问老板买了20发子弹,随意拿了把枪,占了一个位置。

“你以前玩过射击?”学姐见望鲸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好奇道。

“我没玩过啊。”

女生端起枪支,掂了掂重量,右手握上握把,左手托住前身。

“试试再说嘛。”

砰。

第一发脱靶。

她的动作迅捷又干脆,身边的人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微微放下枪身,她们才发现她已经打出了一发子弹。

十多秒后,她又提起枪支。

砰。

似乎打中了枪靶边缘。

而女生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端着长枪一发一发子弹缓慢尝试,莫名给人一种她其实是专业玩家的错觉。

终于,在她打出第五发子弹时,对面枪靶上破了一只粉色气球。

女生眼里染上了几分笑意。

而后再次端枪——

砰、砰、砰、砰、砰。

这五发子弹,弹无虚发。

枪靶上彩色的小气球从边缘连续破到中央,连成了一条斜线。

郭敏欣在一旁欢呼雀跃。

“小鲸太厉害啦!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她兴奋地抱起望鲸的胳膊,“好姐姐,我想要那只棕色的玩偶熊,帮我帮我——”

显然,她不是第一次怂恿望鲸玩她从没玩过的游戏。

而且还成功了很多次。

“等一下——”

望鲸把自己的胳膊抢回来,转而看向学姐。

“学姐你呢?要试试吗?”

望鲸将枪递到她面前。

学姐面露迟疑:“我玩得不太好……”

“那有什么,玩游戏嘛,还有十发子弹呢。”

望鲸对她灿然一笑,直接把枪塞进了她手里。

“试试再说?”

【作者有话说】

[红心]以为自己赶不上了,但是赶上了。

33

第33章

◎现在她做了。◎

“我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望雀从梯子上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刚刚的所闻告诉了自己的小伙伴们。

余都立刻发散思维:“有NPC就在我们进来的门口?”

望雀摇头,顺势往薛向笛身边一站,又去拉他的手:“太黑了,没看见人。”

她的动作太自然太顺畅,当事人双方也都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搞得大家都没在意她的小动作。

下过梯子,众人来到了一件设置着大型玻璃器皿的房间。

这些玻璃容器下配了昏暗的冷光,容器内*部挂着粘稠的血色,还有类似血块的东西,房间边边角角也满是碎裂的玻璃碎片和散开的研究文件。

望雀走去俯身捡了片玻璃。

是塑料制成的仿制品,软度适中,不会扎伤人。

余都在她身边蹲下,翻了翻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

田晴在房间唯一的门边找到了这关的谜题,线索直只余都看的文件。

有年级第一解密,大家没去凑那个热闹,好奇地在房间里四处观赏。

既然是个微恐的本,玩家刚刚进去应该不会出现跳脸的惊吓,望雀稍稍放下的警惕,跟着他们一起游荡,不时夸奖几句这里布置得用心。

“太黑了我眼睛要瞎了。”余都蹲在墙那边嚷嚷,“有没有灯?”

“没有。”薛向笛答道,“不过那头架子上有个烛台。”

这么一说,望雀也刚刚翻抽屉时一眼晃过去的物件:“我知道火柴在哪儿。”

两人默契行动,一人拿来烛台,另一人翻出火柴,一下子点亮了蜡烛。

荧荧火光带来光亮,让大家清晰地看清了房间内的布局。

比想象中的还要破败凶恶,连天花板上都站着暗红色的血迹,余都看不清的文件上也满是红色。

她一惊,手上黏糊的触感越发细密,下意识甩掉了文件。

“我去,他们这道具布置得太真了,”余都翻看自己的手,确认没粘上什么奇怪的颜色,这才松了口气,“这些文件摸上去有些湿润,我开始还以为是受潮,结果——”

结果没想到是特意做出来的效果。

她使劲儿搓了搓手,又把文件捡回来。

望雀端着烛台,众人围过去一起瞧。

就在这时,她又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锁链响声。

望雀微微皱眉,手上握紧了烛台,正欲张口,忽得耳边炸开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

是锁链砸在铁门上的声音。

沉闷而有力,宛若惊雷,惊得人心脏猛地一颤,连空气都跟着嗡嗡作响。

一下又一下,愈发凶猛。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叫喊,使得房间的氛围变得更加紧张。

“他怎么一直砸啊!”田晴捂着耳朵,眼睛死死盯着门看。

“不知道啊!”余都把手中纸张翻得哗啦啦响,“对讲机在谁手里,问下中控?”

“在我这里!”谭文岭叫道。

就在众人互相喊话之际,望雀终于从惊吓中缓神,倾身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失去了光源,视野里又陷入一片灰暗。

剧烈的砸门声也随之停止。

与此同时,有人握上了她的手腕,又给她吓得心脏一哆嗦。

而下一秒,熟悉的气息跟着飘来,她才想起自己身边一直跟着薛向笛。

现在抓她手腕的人当然也是薛向笛。

她瞬间反手,转而握住他的手腕。

接着往掌心处挪动,死死攥住了他的手。

被防溢贴捂住的后颈一阵阵发热,烫得人心慌。

刚才那一声声炸开的砸门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沉重的锁链被大力挥动,刺耳又尖锐的摩擦声一下下挑动着她敏锐的神经。

“嘶……!”

耳边听来一声轻呼,驱散了部分脑海中的嗡鸣。

望雀瞬间减了点抓人手的力度。

薛向笛皱了皱眉,手被捏得生疼,连手指都发颤起来。

他现在知道望雀是真害怕了。

“……望雀?”他轻轻喊她,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压得很低,倒显得夹得刻意。

望雀把烛台往外头一塞,也不知道递给了谁。

“我还好。”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太大了,耳朵吵得疼。”

因为提前听到了那一点点锁链声响,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比起被惊吓,她更多感受到的是不适。

巨大的声响遇上她易感期敏锐的感知,这不就遭了罪,锁链砸一下她脑子就嗡一下,搅来搅去,搞得她现在都有点站不稳。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嗓子都有些干涩。

紧紧抓握住的手带来一丝轻微的凉意,却基本聊胜于无。

脑海中回荡的尖锐声响渐渐被急促的心跳声替代。

她感到异样的兴奋。

余都拿着烛台又点亮了一次,开始尝试NPC砸门的条件。

而望雀盯着那摇摇曳曳的火光,缓缓地,重重地吞咽了一下。

她感到自己兴奋得不得了。

*

“望雀你真怕假怕?”

半小时后,余都自内心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不怪她有这样的想法。

从进入密室开始,望雀根本就没明确表现出害怕的样子,NPC砸门或者跳脸吓人,她叫都没叫一声,站得稳稳的,最多愣会儿神。

反倒是解密探路,她都走在前面,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轻快得像是回了自己老家。

“真怕啊。”望雀闻言回答。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NPC手里拿走一只钥匙,将对方的大喊大叫都当做耳旁风。

害怕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身体与精神上的兴奋将那点害怕完全掩盖住了而已。

鬼屋里昏暗的环境,阴森诡谲的氛围以及时不时出来吓人的NPC一遍又一遍刺激着她的感官,使得她到现在都保持着一种较为亢奋的状态,让她又怕又想。

越怕越想。

她已经平静太久了。

平静到忘记了情绪激烈起来会是什么感受。

过去一年的生活让她学会冷静,学会稳重,学会处变不惊。

可她却忘了,明明小的时候,她甚至是一个带着自家先天飞不高的小鸟爬树,还要把人家往树梢上放的坏孩子。

那时候她想的是什么?

总归不会是爬树危险,衣服会脏,小鸟有可能摔伤,毁坏了小区绿化要赔偿这些正经事。

她只知道小鸟很开心,她也很开心。

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门前的树就足够高大。

她坐在一枝粗壮的树干上,小鸟从树梢跃下,扑腾到她的肩头,发出清脆动听的鸣叫。

无论是离地几米的高度,近了一步的白云,还是天边艳丽的霞光,无一不刺激着她的感官,让她忍不住呼吸,再呼吸。

呼吸间带着树干、枝叶还有泥土的味道。

小鸟衔起她颈侧一缕头发,扯痛了她的头皮。

她还以为头发被树枝缠住,惊慌侧头,小鸟也跟着扑腾翅膀,落到了她的头顶。

她也不恼,任由小鸟抓乱她的头发,嘴里轻轻哼起一段歌谣。回家后父母也没有数落她,只叫她注意安全。

那是她最自由的一段时光。就像小鸟一样。

*

思绪回笼,他们正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背后忽然又传来了急促刺耳的锁链拖动声,催促着众人赶紧跑路。

快步奔跑到一个拐角,望雀被一个椅子挡了路,面前侧墙忽然拉开一个暗门,面目全非的怪物发出尖锐的怪叫,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从暗门里蠕动出来。

趁望雀愣神之际,薛向笛拉上望雀的手臂就往回跑,跟随灯光的指引进了另一个房间,并死死关上房门。

他们和另外三人分开了。

平复呼吸的第一时间,望雀就按住了对讲机:

“请问我们这么走是对的吗?这个环节是要分成两拨人吗?”

不怪她这么问,毕竟谁家微恐还要搞分线。

然而她听到了对讲机那边中控肯定的答案。

听上去还有些幸灾乐祸。

望雀:……

薛向笛:……

还没讲出几句吐槽的话,望雀往房间里摸了两步,顿时发出一阵巨大的塑料磨擦声。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外头锁链的声音又渐渐逼近。

两人连忙往房间角落躲,屋子里太黑,望雀又被一个宽矮的器具绊了小腿,一不小心拽着薛向笛一齐摔进了角落。

原本盖在器具上的塑料篷布被望雀慌乱一抓,直接带到了两人头上。

就在此时,房门开了。

“嘘……先不要出声……”薛向笛用气音说道。

他们早些时候推理出来“屠夫”先生眼神不好,只能感知到明显的光亮,平日里大多靠听觉捕捉猎物。

而现在两人半倒在角落,你挤我,我挤你,头上还蒙了层一碰就响的塑料篷布。

基本是一动就完蛋的状态。

距离很近。

望雀一侧手肘撑着地板,控制自己不往薛向笛那头倾倒。

视野中,少年嘴巴一张一合,带动面颊的软肉和脖颈的血管,朦朦胧胧,在昏暗中显出一分违和的真实。

她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眼里只剩下了他轻巧的嗓音,晃动的脑袋,几缕发丝拂过脸颊,看上去很软很好摸。

……大概率也很好咬。

锁链磨擦地板的声响渐渐远去,房间的门发出吱呀几声转弯的轻响。

NPC走了。

而望雀抓住了薛向笛试图扯开篷布的手。

她手心的温度很高,烫得薛向笛手腕一颤,他慌慌乱乱抬起眼睫,二人目光在这一刻交汇。

望雀一直觉得薛向笛在回避她。

甚至都不用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他明明说了喜欢,却没有做出任何喜欢的行为,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她男朋友的位置上,除了周末见面次数多了些,她有时会牵他的手,他们之间和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而她害怕冒犯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尽管他们连亲吻都没有过。

过于礼貌。

倒显得陌生。

他在顾虑什么呢?

“薛向笛。”

她这么想,也这么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躲我呢?你讨厌我吗?”

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当着他的面问他。

“我怎么会讨厌你!”薛向笛像是被她这一声质问吓到了,尾音都有些轻颤。

少年也不在乎蒙在头顶的塑料篷布了,忙不迭就要跟她解释,语气一下子急切起来,她甚至听出了一丝惊惶。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我做了让你误会的事情吗?我不讨厌你啊……”

望雀借着那一丝轻微的冷光看见了他的表情:

紧皱的长眉,焦急的神色,还有因水雾而泛出亮色的眼眸。

他是真的在害怕。

在鬼屋里玩了这么久,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而这会儿,因为她一句质问,他急了。

如果不是易感期,她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说出这样突兀的话。

这不是现今的望雀会问出的问题。

但……

现在她做了。

那又如何呢?

就算她再进一步。

那又怎么样呢?

他都不会拒绝她。

瞧,他亲口说了不讨厌她,他那么努力地向她解释,他看上去那么喜欢她。

那她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呢?

于是她随心倾身。

眼镜似乎磕到了鼻梁,镜框好像撞上了脸颊,但她毫不在意。

耳边传来一声惊慌的呜咽,被她压到的一条腿像是要蜷起,又因为碰到了她的身体而渐渐回落。

他怕撞着她。

如同一根轻羽拂过唇面,望雀很快起身,一把扯下头上的塑料,拉了薛向笛坐起来。

轻轻的,被她一拉,人差点直接扑进她怀里,像是整个四肢躯干都没了力气似的。

而她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个房间里道具的布局有些乱了,容易摔跤,可以跟前台反馈一下。

【作者有话说】

[橙心]不好意思来晚了

34

第34章 (捉虫)

◎她也想咬他。◎

“有摔到哪里吗?”

望雀轻声问道。

薛向笛闻言又是一颤,他抿了抿唇,喉结动了动,倏然抬眸。

他胸口剧烈起伏,青蓝色的、带着些许雾汽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手指蜷起又放开,稍微有些干涩的唇瓣被他自己抿得发艳,咬出一星半点深红。

目光在此刻碰撞。

有那么一瞬间,望雀觉得他想扑过来咬她,想从她脖子上撕下一片肉。

这种微妙地被挑衅的感觉让她愈发亢奋。

想把他摁在地上。

她也想咬他。

没一个人挪开视线。

终于,薛向笛主动退开一步,撇开眸子。

“……太突然了…”

沉淀了半天,他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收敛了所有攻击性,耳尖在昏暗中都能看出明显的绯色。

望雀没听出责怪。

“那以后提前通知你一声?”她笑道,将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塑料布全部捡到一块儿。

沙沙的脆响飘过,冲散了房间里旖旎的氛围。

薛向笛乜了望雀一眼:“不用。”

这句话倒是很干脆。

不过带上了些许生硬。

望雀心情好得显而易见:“你生气啦?”

虽然她不认为薛向笛生了气,但根据这么久相处下来的经验,她觉得最好还是问一句。

“我没生气。”薛向笛摇头的动作很是果断,声音有种刻意的紧绷。

望雀蹲下身,敲了敲刚才绊住她的矮长器具。一边摸索着,一边轻声开口:“可你听上去不是很开心。”

怎么可能。

薛向笛不自在地理了理衣摆,剧烈的心跳快要从胸膛蹦到掌心。

怎么可能不开心。

他小心挪过去,蹲在望雀身边,扯了块塑料篷布的边角揉捏磋磨,将原本还算平整的布料捏得坑坑洼洼,紧张而混乱。

他都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在这个场合说的话。

脑海转过千言万语,又全被他吞回肚子里。

他说什么才好?他说什么才能证明自己没有生气?如果说得直白,她会不会觉得他在给她施加不必要的压力和责任?

“我没有不开心。”这回张嘴,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轻轻地,比望雀说话的声音还要柔和半分,特意压着嗓子,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我没有不开心。”

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只是……怕你不开心。”

“刚才……你会不高兴吗?”

他往望雀身边挪了挪,第一次主动伸手勾了勾她的指节。

“你讨厌这样吗?”

像只不停试探的小动物。

望雀听着有些好笑:“我讨厌你还亲你?”

接着她补充,翻转手掌握住小动物试探的指尖,声音又低了下来,但在薛向笛耳中还是那么清晰。

“我喜欢你。”

身边的人不吭声了,连小心蹭动的手指也安静了下来。

等望雀搞清楚了绊着她的东西是一口小巧的棺材,她才听到身边一句又轻巧又软和的回应——

“……嗯。”

他仿佛终于从望雀那句直白的表白中走出来。

“我也喜欢你。”

像是觉得这句话不够有分量,他还补充。

“真的。”

“我保证。”

*

十分钟后,分开的两拨人重聚在另一个类似医务室的房间。

另外三人比望雀这边的速度快了些许,当后边两人小心挪到医务室时,其他人已经在医务室欣赏了一圈了。

“哟,来啦。”谭文岭抬了抬下巴。

田晴和余都正在解房间里的谜题:“你们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毛情杏说她已经到了。”

“正在外头和两个碰上的学妹玩。”余都补充。

望雀和薛向笛同时摇头。

先不论他们手机有没有静音,就刚才那个环境那个氛围,他们能关注到手机消息就怪了。

密室流程已近尾声,众玩家按照指引完成房间中的任务,屠夫先生也跟着流程拖着锁链到屋子里晃了一圈。

望雀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趁屠夫先生吓唬对面田晴的时候抬头望了望。

别说,他手里的锁链瞧着还挺有分量的。

又工作又锻炼,两全其美。

目光下移,她发现屠夫先生身穿的黑袍短了一截,露出半拉长袜和工作人员本身的鞋子。

望雀眨了眨眼睛。

好眼熟的鞋子。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她开始在工作人员情景表演的时候走神。

忽然她灵光一现,嘴角不自觉就勾了起来。

*

薛向笛正巧蹲在望雀的身边。

起初他也在认认真真参与这场情景互动,屠夫先生拖着凶器这里甩甩那里抽抽,时不时还拎起一架白骨道具摔倒房间的另一边,动静还挺唬人。

直到他注意到望雀奇怪的动作。

表情怪异,抱着肩膀,像是在憋笑。

她在笑……?

薛向笛惊奇。

她在笑什么?

他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屠夫先生穿着一双白板鞋,蓝黄异色的鞋带。

鞋面上还贴了对应颜色的星星,看上去独特又时尚。

她盯着人NPC的鞋子干什么?

薛向笛思索片刻,微微张眸。

然后他也变成了望雀那副模样。

两个人蹲在墙角,一个抱膝,一个捂脸,肩膀发抖,各有各的奇怪。

待到情景演出结束,屠夫先生出门,他俩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你俩玩鬼屋笑什么?”余都不解,尤其点到了望雀,“特别是你,玩到现在居然都笑出来了,早知道把你绑去玩中恐。”

两人就像是被老师点名了一般,顿时收敛了笑容,硬生生绷出一副正经的面孔,接着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一秒破功。

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只不过是他俩发现了扮演凶恶屠夫的NPC和最开始亲切友善的前台小哥是同一人而已。

“错了错了,”望雀投降举手,还盯着地板笑,“马上就不笑了。”

“噗……我也是……”薛向笛还蹲在原地捂脸,脸上的欢快藏都藏不住。

其余三人见状,面面相觑,个个头上顶了个问号。

可能是中控看见他们笑得太开心,密室里零散的一两个NPC又跑来吓他们,催促着他们走流程。

所有人笑着闹着,被表面屠夫杀手背地实验室主人的NPC追出了密室,挑了最近的沙发椅子坐的坐,趴的趴。

玩到现在,他们剧情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只有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还随着心跳在身体里鼓噪。

扫眼望去,从密室里出来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红了脸。

望雀半躺在前厅沙发上,四肢后知后觉开始发软。

视野再次适应外头灯光的第一时间,磨砂的塑料杯子就悬在她的眼前。

再定睛一看,她就瞧见了毛情杏那张无论何时都漂亮得犯规的脸。

“情杏,你忙完了?”望雀接过果茶。

“刚好拿到,你们就出来了。”毛情杏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果茶袋子,挨个分给休息的小伙伴。

前台小哥此时又恢复了他原本的装束,青春阳光,完全看不出来他刚才跑去密室扮了一整集的幕后大boss。

他笑着来到望雀面前,寒暄一两句,为了自己的业绩熟练开始求好评:“您觉得体验如何呢?”

“在APP上带上项目名称给我们好评,还可以免费领取一份精美挂坠小礼品,您和朋友们都有哦。”

望雀三两下完成了操作,笑吟吟地:“体验非常好,屠夫先生。”

前台小哥闻言有些脸红。

*

六人齐聚,大家一拍即合,决定去吃火锅。

薛向笛中途去了卫生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不仅菜点好了,剩余的那个座位上蘸碗也都调好了。

他迷茫坐下,看了看对面趴桌子上犯困的余都,又侧眸瞧了瞧身侧的望雀。

感受到薛向笛的视线,望雀侧头:“嗯?”

“你帮我弄的?”他指了指蘸碗。

望雀点头,并解释了原因:“上次聚餐的时候我们也吃的火锅。”

换言之,她早就把薛向笛的口味记下了。

可薛向笛完全没印象。

那回吃火锅,大家都各吃各的,菜单传阅了一遍,点上了所有人爱吃的菜品,气氛融洽。

他完全不记得望雀当时的关注点在哪里,说了什么话,脑子里只想着望雀答应了他的告白,晕乎乎的,吃东西全靠本能。

而这次吃火锅,薛向笛全程也是飘然恍惚,却和上一回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有种被完全摸透的错觉。

想要的东西立刻就能出现在手边,想吃的菜一熟,自己还没动手捞,菜就已经进了他的蘸碗。

明明望雀嘴上还和毛情杏说着话,手里却已经用公筷夹了他爱吃的菜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一顿饭吃下来,薛向笛基本上没考虑自己要吃些什么,爱吃什么,毕竟他的碗根本就没有空过。

余都都没他吃得安逸。

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开始往望雀那头飘——他已经看了她不下十次。

从最开始的震惊讶然到后期的心安理得享受美食,天知道他做了多久的心理斗争。

吃了十多年饭,薛向笛第一次体会到如此贴心的关照。

贴心到他动动手指,她都能注意到他是缺了纸巾还是想倒满饮料。

他的家人都没做到这种程度。

就像她给同学讲题一样。

不是讲不好,端看她愿不愿意。

只要她上了心,只要她想。

薛向笛因为面颊上一丝轻微的凉意回了神。

望雀正拿了一张湿巾贴在他的脸上,眼眸照映头顶灯光,呈现出好看的暖色:“吃饱了吗?”

自从早上补了几分钟觉后,她的心情一直很好,眉梢眼角都噙着笑意。

最开始望雀的模样已然模糊,他苦思冥想,也只能翻出她弯着眉眼,慢条斯理和他讲话的样子。

这哪儿还是什么高冷不好惹的Alpha啊,明明就是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温温和和的邻家姐姐。

开心的时候带你去玩,不开心的时候给你糖吃的那种。

锅里红油尚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热气蒸汽一起上脸,模糊了视线。

而她喜欢自己这个概念在头脑中越发清晰。

*

晚上八点,舞台表演如期而至。

人群聚集在宽敞的台前,欢呼着,歌唱着,将节日氛围推上一波新的高潮。

围在舞台边的人实在太多,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原本走在一起的朋友们慢慢被冲散,最后只好在群里发消息交流。

望雀和薛向笛占到了一个靠近舞台的好位置,在这里能够将大半的舞台收入眼底。

而薛向笛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他的注意力既不在舞台上,也没在望雀身上,没发现望雀明目张胆盯了他好半天。

“还想看表演吗?”

在薛向笛终于转过目光的时候,望雀问他。

“你呢?”

薛向笛第一时间反问,而后补充。

“我还好。”

望雀抬了抬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我不想看了,跟我去个地方。”

她没再问薛向笛想不想看,直接拉着薛向笛的手,拉得很紧,硬是从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跑了出来。

薛向笛亦步亦趋跟着,看着身前望雀飘荡的发尾,张了张嘴又闭上,只安静跟着人走。

他们绕过人群,走进商场,坐电梯来到中段的楼层,再转来转去,最后推开一个虚掩的门。

门外是一片带有桌椅阳伞的露台,只不过布满了灰尘,根本没有人使用。

薛向笛惊讶地瞪大眼睛:“这里能进?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乱跑,意外发现的。”望雀笑了笑,擦干净两把椅子,还清理出来一片能靠人的围栏。

薛向笛想不出来望雀小时候乱跑的形象。

他走到望雀旁边。

这里的玻璃围栏还挺高,钢化玻璃嵌了好几层,薛向笛过去,才发现自己只能露出一个完整的脑袋。

从他们这个角度往远处眺望,能看见那头舞台聚光灯照射出来的绚丽的彩光。

动感的音乐震得空气都在轻微抖动。

热烈,欢畅,又仿佛梦中悠远的鼓点与钟声。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望雀双手扶在围栏上,听着因遥远而显得空灵的乐曲,闭眼享受夜风。

而他盯了望雀好久好久。

手伸进口袋,悄悄撕开一颗糖果的包装,慢慢咬进嘴里,清甜的味道自舌尖散开。

而他眼睛还在盯着她。

“待会儿我们可以在这里看烟花,视野特别好,”一曲完毕,望雀转过身,语气带笑,“我以前也来这边看过——”

望雀笑容一怔。

视线中,原本温和乖巧的少年目光灼灼,神情熠熠,让她想起了下午在鬼屋那会儿他被亲之后的表情。

惊讶的,漂亮的,渴望的,暴露出些许没藏住的本来面目。

……感觉他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望雀重新捡起笑容,笑意渐深。她侧身倚靠在围栏上,姿态很是放松。

她一句话都没说,表情里却写满了纵容。

【作者有话说】

[黄心]今天也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35

第35章

◎他摘了她的眼镜。◎

终于,在广场上主持人讲完串词,崭新的舞曲播放的下一刻,薛向笛开了口:

“关于下午那件事,你问我的那些……”

少年垂眸,稍稍移开视线,胸口缓缓起伏,像是悄悄深呼吸了一口。

“我没有躲你,我只是——”

他声音卡了下壳,又吐出一口气,重新抬眸,青蓝眼瞳里倒映漫天星河,像是解释起来过于拖泥带水,他没接着解释,反而直接说——

“我真的喜欢你。”

“从八月底新生军训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他几乎是从头到尾,把自己一整个暗恋的心路历程讲述了一遍。

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感觉他一晚上没看进去表演,尽思考这件事儿去了。

望雀失笑。

“嗯,我知道啊。”她笑答。

她还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了。

当时在密室里,薛向笛对于质问过大的反应,害怕的表情,以及反复的、小心的试探,都让她无比明确这一点:

他非常在意她的想法。

以至于让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自己的情绪。

在听了薛向笛的家庭情况后,她特意找田晴和谭文岭打探了下,得到的信息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甚至还要糟糕一点。

父亲不管事,后妈有自己的事业,直到人小孩早就记事,三观都快定型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个娃没养。

知道了后也只知道给钱,给的倒是不少,但一句话不关心,一切都不过问,还是后妈心软把人带到了身边,稍微给了点监护人的关怀。

这都什么事儿。

幸福的家庭能让孩子健康,童年的一切都成为其成长的养料;不幸的家庭能让孩子早熟,继而生出自我,破茧成蝶。

但不够不幸的家庭就是一汪毫无边际的沼泽,一片漫无边际的迷宫,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出路。

“他就是这副死样子。”听到望雀说薛向笛不爱发消息,谭文岭这样回答,说起自己的朋友也毫不客气。

当时田晴也在旁边,听到有关薛向笛的话题,噌地一下凑了过来,像只仓鼠似的,嘴巴里还嚼着苹果。

作为薛向笛从高一开始的朋友,田晴非常有发言权。

“文岭说得对。”她肯定道。

而后笑起来。

“我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了,他特别积极;但他出什么事儿了,我们知道的时候事情基本上都结束了。”

“我强烈谴责他不把我们当朋友。”田晴玩笑着,“你帮我们说说他,他喜欢你,肯定听你的话。”

要真说起薛向笛的事迹,田晴和谭文岭加起来,可以你一句我一句,说上一下午不带停歇。

朋友之间,总是把相互的黑历史、彼此之间的趣事还有对方对自己的好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田晴和薛向笛熟络是因为食堂地板没拖干净,后者一不小心把难洗的油汤洒到了她身上,然后为此找了田晴一个周。

比如田晴给薛向笛送了一次生日礼物后,一个月后她自己的生日收到了薛向笛暗地里挑了半个月的礼物,外加一个他亲手做的小蛋糕。

又比如田晴请他吃饭一次,他就会回请两次,请不了也会用别的东西补上。

后来谭文岭也有这个待遇。

他简直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路边摊小册婚恋丛书里才有的标准好嫁风Omega。

听话懂事,乖巧漂亮,踏实能干,瞻前顾后,满腹心思……

而乐此不疲。

现在和望雀在一起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望雀不是天生的乖小孩,让她去想,设身处地,她只会觉得累。可她最累的时候都没做到薛向笛这样。

累得不行的时候她人都不想理,但薛向笛永远是温温和和的,面上挂着浅浅的笑。

但他就是天生的乖小孩了?

怎么可能。

“有时候会觉得,他这样会不会太累了点……”田晴微微垂眸。

“胆小鬼一个。”

田晴推了谭文岭一把。

“就你胆子大,人家至少不惹事,你呢?你搁校门口跟学生会的人打架。”

“我心情好啊。别忘了,后面你和小薛笑得比我还开心。”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

时间回到山棉节的夜晚。

繁星闪烁,月光如绸。

“我知道。”望雀这样跟薛向笛讲。

薛向笛眼眸微微放大:“…你知道?”

她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注意她的?她观察力有这么强的吗?

“我知道你喜欢我。”望雀笑开,靠在围栏上,“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还想听我重复多少遍?……嗯,多少遍都可以。我喜欢你。”她自问自答着,看上去轻松,愉快,惬意。

因为他。

薛向笛一怔,喉结微动,上前一步。

他摘了她的眼镜。

黑夜将她浅灰的眸子染成墨色,氤氲出天上星子般绚烂夺目的光彩。

望雀没动一步,看着薛向笛轻快靠过来,抓上她的手臂,然后仰头轻轻吻在她唇角。

“我真的喜欢你,所以你做什么都可以。”

望雀这下没心思动了,愣在原地,眼睛都忘了眨。

她的眼镜还在薛向笛手里,视线中,一切皆模糊,唯有面前的少年格外清晰。

心跳也格外清晰。

她还尝到了一丝丝薄荷糖的清凉味道。

“你哪里来的薄荷糖?”望雀下意识问。

“我一直带着。”

望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一直”是在什么层面上的“一直”。

直到薛向笛微微退开,她看到他脸上挂着笑,眼睛弯曲的弧度带着些许狡黠,才终于有些恍然。

“一直带着?”她重复,语气微妙,咬字有些黏腻。

“对呀。”薛向笛这会儿笑得有点像诡计得逞的狐狸,“一直带着。薄荷糖味道很好,是不是?”

他一向考虑周到。

“只尝到了一点点。”望雀真诚笑说。

她微微俯首,手指勾起薛向笛攥着眼镜的手,交缠相扣,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刚才尝到的那点糖果的清凉渐渐清晰,扩散,然后被热气与温度冲淡。

很快,没人再在意什么薄荷糖。

呼吸缱绻间,薛向笛迷迷糊糊听到望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