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车内气氛沉闷压抑,路过梨花坡,这个时节梨花都已残败。
萧彻撩开帷幔仅看了一眼,便靠回座椅上,他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不敢看,也不愿看,他双目紧闭,周身散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慕怀钦想起那死人香,心里暗骂那“八戒”不知说了什么玄之又玄的话,惹人心烦。
他心里急得冒火,嘴上想问还不敢,他坐在靠车门的位置,离着萧彻不算近,便一点一点,像小蜗牛似的朝萧彻身边凑合。
萧彻睁开半只眼,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没好气问:“你贱次次的凑过来做什么?”
慕怀钦不自然的神情挂在脸上,“那个……刚刚悟净大师都说了什么?”
“怎么?想知道?”
废话,当然想知道,不然问什么?慕怀钦心里想着,脸上却乖巧地点头。
萧彻呵呵笑了,双腿往矮凳上一搭,“偏不告诉你。”
慕怀钦气得险些骂娘,他“蹭”地一下,屁股又挪回了原位。
心说:自己怎么这么贱!爱说不说,谁稀罕知道,最好是被人下了诅咒,这辈子孤家寡人一个才好!
啪嗒,两声。
萧彻脱掉了鞋子,瘫在座椅上懒洋洋道:“累了,捶腿。”
慕怀钦无奈于权威,只好不情不愿地跪坐在地上,挽挽袖口,一下下捶着腿。
萧彻有阵子没让他伺候,舒服极了,脸上眉飞色舞。
萧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一直想着悟净大师写的三个字:静则安。
静则安……
他反复揣测着其意,却不始终想不明白。
那老秃驴光说不解,只说大梁百年无虞,让他心平气和去面对一切。
面对什么?难道他坐上这个皇位,就只能受制于人,碌碌无为蹉跎一生吗?
他的大梁,他的盛世天下,如何静得下……
萧彻又睁开半只眼,慕怀钦正垂着个脑袋,撅着的小嘴能挂上油瓶,手里的力道也是一下大一下小的,根本心不在焉。
他哪能不懂慕怀钦的心思,慕怀钦担心他,他都知道,但这种担心让他浑身不舒服,有一种委屈。他虽为帝王,可现在什么都抓不住,唯一能抓住的人,也怕在他攥紧的手心里,像流沙一样一点点流失。
萧彻看着看着,越看越气:多么贱的一个小贱人!和别人乱来了一通,还不承认,现在又装作一副惦记朕的模样给谁看!
他嘴角忽地歪起,那一肚子坏水马上涌了出来。
“想什么呢?”他问道。
慕怀钦刚抬起脸来,只感怀里那只大脚不怀好意地往身下使劲撩拨了番,慕怀钦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干什么?!”
萧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猛地拽到身前,用一种撩人的语气道:“干你。”
慕怀钦愣了一下,反应倒是没那么激烈。他想通了,都已经是一副被人糟践过的身子,不该看的,不该听的,很多人都看过听过,就没必要再拘着自己。
总之在他心里,自己也不干净!
他随着萧彻拉衣领的动作,继而俯身下来把脸贴得更近,露出一抹不同往常的笑意,似乎要反客为主。
“陛下又是河边又是马车的,是要把臣当窑子里的倌儿?”
“呵!”萧彻冷嗤,“怎么?你自知低贱,是想把朕当客?”
慕怀钦稳住心态,继续又道:“客也分三六九等,陛下不想知道你是几等?”
“哦?”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萧彻的兴趣,他拦起慕怀钦的腰跨坐在大腿上,“卿说来听听。”
“陛下真想知道?”
萧彻一把掐住他腿根的柔软处,使劲一捏,不耐烦道:“少卖关子!”
“停停停!我说我说……”
慕怀钦忍不了,那人上辈子属大鹅的,一掐一个紫疙瘩,跟画似的。
他先看了一眼萧彻期待的神色,这个时候若是惹怒他,那可真的是相当解气!
他继而忍痛道:“这客分三六九等,燕过不栖,只谈风月,为雅,至上。燕过留身,只论金钱,算为贵,至中。而陛下……燕过弃之以鄙,兰因絮果,在最下,为耻。”
说完,慕怀钦轻飘飘一笑,满是轻鄙。
“为耻……”
萧彻看着他的笑脸色大变,他猛地掐起慕怀钦的下颌,用力捏到五官扭曲,手指不断拨弄着那双红唇。
“倒是没看出来,爱卿何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