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深深看他一眼:“不妨事。”
林故渊道:“要休息一会儿?”谢离仰头在山间环视,看向山崖上的一处洞穴——正是他们上山时见过的“鬼过境”石洞,山崖地势险峻,易于防御,道:“泰山派随时会卷土重来,我们先避一避再说。”
周誉青一走,泰山派弟子尽皆溃败退散,乱跑乱走,林故渊等人也无心恋战,向一处靠拢,运起轻功,沿山壁发足狂奔,穿树掠石,退进岩洞之中。
那岩洞洞口窄小,洞内却别有洞天,像个口小肚大的乾坤袋,另一个洞口通往断崖,悬崖近处宽阔,前端窄小,仿佛是一柄刀刃伸向半空,向下俯瞰,天子峰的情状一览无余。
经历一阵激战,众人气喘吁吁,坐在洞口调息休息,陆丘山为人通透至极,忧心忡忡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林故渊淡淡一笑:“他看出谢离练了歃血术,怕是要捉活的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山下突然传来嗡嗡声响,周誉青不知躲在何处,以内力传音道:“你们已是困兽之斗,交出歃血书,我放你们一条活路,否则……哈哈哈哈哈……”
闻怀瑾提气喝道:“你尽管来,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我倒要看看泰山派有多少不怕死的!”
周誉青桀桀大笑,道:“这是我的地盘,我怎会浪费时间与你们周旋!”闻怀瑾眸子一缩,喝道:“糟了——”只听周誉青大声吩咐:“放烟,熏出他们!”
闻怀瑾探头去看,面孔煞白,只见泰山派弟子分股撤退,崖底山林燃起点点火光,暮春天气干热,火星迅速扩大,火舌吞噬树木枯草,冒出滚滚浓烟,他退后数步,惊怒交加:“他疯了,他要放火烧山!”
此处悬崖峭壁,若四面焚起山火,有再强的武功也是插翅难飞,林故渊额头渗出汗珠,喃喃道:“怎么办?”
谢离手捂胸口,缓步走到悬崖边,道:“这时候了,还躲什么。”
众人抬头看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三枚火药弹,甩手散向半空,那乌黑的火药球在空中扭转炸裂,游蛇似的迸出一连串火花,吱吱哨响响彻天宇,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支鸟笛,在唇边吹出呜呜啾啾的婉转鸣叫。
林故渊心里一动:“你们天邪令的信号?是要求援?”
谢离朝他微笑:“不止,只要它重现江湖,消息半日内便将传遍全令——沧海君回来了。”又道,“这信号我留了数年,本以为再用不上了,也好,躲了这一路,我也腻了。”
他此时语气平淡,浑身气场却为之一变,山风吹起飞扬的黑发,乌沉沉的眼睛杀机暗藏,明明是不伦不类的挑夫打扮,气度却出奇的洗练沉稳。
他当风而立,双手微张,衣角猎猎鼓动,像要将那扰扰攘攘的江湖纷争握于指掌,又如慨然赴死的末路君王。
闻怀瑾满脸尘烟,他对谢离的身份一知半解,问道:“你要引魔教前来帮忙?远水解不了进火——”
谢离甚有耐心:“易临风早已通知教众在泰山近处集结,别小看了我们天邪令的势力。”
泰山树木茂密,山火越烧越旺,火舌越跳越高,星星点点的火苗连成一线,又展宽成片,半边天空烧得通红,滚滚热浪卷着浓烟,连驻守天子峰的官兵也被惊动,提着木桶前来灭火,不知泰山派与他们交涉了什么,那群官兵又撤退回去,不多时提着锄头、铁铲等农具,开凿出一道宽阔的隔火带,手搭凉棚,聚在半山腰朝此处观望。
闻怀瑾握拳恨道:“这帮狗官兵!”
陆丘山面色沉静:“他们不想插手武林纠纷,否则先前泰山派喊打喊杀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早该有所动作。”卓春眠惊道:“他们就不怕火势扩大无法控制?”
陆丘山用手比划了个圈子:“不会,你看,从崖洞往外百尺之外早挖好了隔火带,外面就是涧流,水势湍急,可以隔绝火带。”
两名绿衣师弟用衣袖掩住口鼻,焦急地探头探脑,渐渐现出绝望神色,又等一阵,忽然双目发光,指着山崖下,大喊:“你们瞧,你们快瞧!”
大家顺着他们的指示看去,只见一队人马逶迤而来,速度极快,好一群身着衣裙的姑娘,身形飘逸灵动,大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跟在后面,手握刀、木棒、铁锨、大锤等各色古怪兵器,气势汹汹的跟隔火带外的泰山派弟子争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