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瑾犹豫许久,上前抱住林故渊,低声在他耳边道:“要回来。”往他后背捶了两拳,却什么说不出口。林故渊也拍他的后背:“此事尚未了结,你知道我心意,前途漫漫,那边交给你们了。”
闻怀瑾脱口道:“抱歉——”
林故渊摇头道:“不用说。”又道:“思过堂那事,回头再与你算账。”
闻怀瑾揩了一把眼角,恨道:“我若真恨你,何必听说你被罚跪,眼巴巴的下山买酒,又眼巴巴的去给你送。
林故渊道:“酒?”
“君不负啊!在思过堂那天,春眠不是给你送酒了么?”闻怀瑾道,“你就没想过是谁给他的?”林故渊皱眉:“是你?”
“那是自然。”闻怀瑾道,“春眠的性子,逃次早课都吓得魂飞魄散,他哪来的‘君不负’?还不是我,怕你苦闷,带着酒壶去敲春眠房门,要他帮忙寄放在药酒窖里——我知道他必去看你,手边有你最喜欢的酒,定会偷了给你送去。”
春眠嘀咕道:“原来早有预谋。”
林故渊想起那夜,他刚说想醉一场,春眠就恰好带着“君不负”进门,心道原是如此,他心里一热,道:“谢了——”
“别,别谢,牙酸。”闻怀瑾摇手,“你这见色忘义的白眼狼,半点没想到是我。”林故渊笑道:“我那时心情苦闷,未曾多想。”闻怀瑾叹了口气:“别人不了解你,我却清楚,你能当着小叔叔的面说出那些话,下了多大的狠心。”
他睨着谢离:“你这来路不明的妖人,若你有半点对不起他,我即刻来给你收尸,你知不知道?”
谢离笑而不答,林故渊用余光看他,只觉身心松弛,一股浊气一扫而空,然而转念一想,当夜的质疑责骂皆因那壶酒而起,心中疑窦丛生,问道:“怀瑾,你私自下山买酒一事,玉玄师叔知道吗?”
怀瑾立刻猜出他心中所虑,答道:“知道,我抱着酒壶溜回来,跟他撞个满怀,心里正想‘糟了’,他却寒暄了几句便走了,现在想来,他已猜到那酒是我为你所备,因而夜审思过堂——”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我最恨被人利用!”
林故渊暗道:思过堂一夜,春眠刚带酒进门,玉玄师叔便已杀到,竟是早有预谋,怪不得怀瑾看见那酒壶时表情甚为古怪。
陆丘山匆匆望向窗外,道:“走吧,天快亮了。”林故渊见谢离坐在椅子上不动,伸手拉他:“走了。”
谢离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反问道:“去哪里呢?”
“自然是要师尊共商对策,你不是要借我们正道之手铲除红莲?消息放出,必定群情激奋,各派豪杰举事,踏平魔教总坛——”
话说出口,又觉不对,心道:谢离并非要覆灭魔教,而是从红莲手中夺权,听弦外之音,日后还有发扬扩张之意,我引正道清缴魔教,岂不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这都是后话,一时之间辨不分明,林故渊道:“好,回去我们再想一想,一定有万全之策。”谢离笑道:“好。”
林故渊奇道:“你怎么话如此少,我点你哑穴了么?”谢离只默默微笑,不肯答话。
一行人推开寺门,尚未走出多远,陆丘山猛地停下:“不好。”
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出鞘,众人被他提醒,借着曦光向外看去,只见树林里人头攒动,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全都埋伏着身穿墨绿衣衫的泰山派弟子,有拿刀的,有拿剑的,有持弓的,个个目露凶光,粗略一算,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大家见此阵仗,顿时血冲头顶,手里持剑,各自上前,齐齐站成一排,与泰山派弟子呈对垒之势。
闻怀瑾道:“怎会如此?”
陆丘山简短道:“香炉。”
闻怀瑾咬牙骂道:“这老贼恁地狡猾,怪不得溜得飞快,他不打草惊蛇,倒会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