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铁面人耳语几句,捋须而笑,颇有得意神色,林故渊心道一声不好,他必定是知道了江如月和易临风的事!他扣住谢离的手,用眼神示意:江如月有难,这个周誉青,留不得了!
周誉青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要是在这上面坏了事,此生身败名裂,有何面目见她们那前掌门师太?怕是她想活,师太也不容她!”
他又恨道:“还有你,黏黏糊糊,瞻前顾后,事已至此,你还惦记我烧你们的兼山堂!待我们除去玉虚子,助你承继掌门之位,几个兼山堂修不得?这一切好处,皆是红莲为我们筹谋运作——”
铁面人低声咆哮:“别把你我混作一谈!我不像你,满口‘主上’、‘属下’,活像一条赖皮走狗!我只要掌门之位,不伺候他红莲黑莲!”
周誉青爆发出一串响亮的哈哈大笑,连连道:“哎呀,哎呀!这时还要与魔教划清界限,果然是我的张老弟!”
他变了语气,循循善诱:“你别天真了,你以为就算玉虚子死了,你当了掌门,就能逃得开他红莲吗?你永远有把柄在他手上,你们昆仑派永远要听我们招呼……”
铁面人怒道:“你!你这卑鄙小人!”
“我卑鄙?”周誉青恶狠狠道,“要说卑鄙,我不如你,我至少是为了我们泰山一派,而你却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你后悔也罢,害怕也罢,早回不了头了!”
闻怀瑾用手死死捂着嘴,两眼暴突,站立不稳,后退一步,他脚边放着一只铜香炉,冷不丁一脚踏在炉耳之上,眼看就要人仰马翻,铜香炉亦是高高弹起,马上要撞击出声!
两条人影从侧面插上,一边是林故渊,一边是谢离,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那香炉,一人架住闻怀瑾一条胳膊,稳稳当当把他放落地上。
怀瑾一脸怒容,将手臂从谢离怀里一把抽回,谢离却笑嘻嘻的,不知何时已挣脱绳索,黑发微乱,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上:“嘘。”
林故渊蹑手蹑脚的将那香炉放至远处,挑出帷帐一道缝隙,小心观望外面动静,众人胆战心惊,各自做出防御姿态,等了一会儿,确定无甚反应,这才把心吞回肚里,缓缓放开了手。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周誉青兴致渐低,懒懒道:“走吧,走吧,峨眉派那群丫头鬼精的很,我得应付她们——这两天风声紧,你快些回去,无论别人说什么,一概咬死了不认,也别再约我见面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吱呀一声,寺门轻轻合拢,再无声息。
一行人从佛像后一个接一个走出,此时与方才已大不相同,闻怀瑾紧抿着嘴唇,面如死灰,那两个青衣弟子脚步虚浮,明明走的是平地,却抓着帷帐,连打几个趔趄。
“周师叔在做这等无耻勾当……”闻怀瑾盛怒之下全身发抖,咬着牙道,“又是谁,是谁要谋害小叔叔——”
谢离冷笑道:“枉我看你是一聪明人,这还听不出来么?”
闻怀瑾如遭雷劈,一言不发,林故渊道:“我之前所说没有半句虚言,有人借魔教之手在背后捣鬼,把天下武林门派全算计了,反倒是谢离,传我武功,教我御毒,一路帮我护送少林心法,他虽是魔教中人,却从未起觊觎之心。”
这句却是谎话,他斜睨谢离,瞪他一眼,谢离唬得不敢搭腔,却也深服当日林故渊曾以性命相逼,林故渊叹道:“他在我落难时出手相救,杀祝无心救玉虚师尊,一路与我相伴调查至此,并没有亏欠昆仑派什么,你们倒要叫他一声恩公。”
众人脸上皆是一阵红一阵白,那两名青衣弟子面带愧色,再不好意思说一句话,倒是卓春眠一向中正,隐约透出喜悦之色,道:“如此便太好了,林师兄——”
闻怀瑾叱道:“闭嘴!”
陆丘山两手笼袖,轻叹:“怀瑾,事已至此,否认无用,当务之急是找出奸细,玉字辈师叔一共十六位,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只有三位——”闻怀瑾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林故渊无奈道:“还是这脾气。”
陆丘山道:“这小子这两年脾气见长,他怪错了人,下不来台,是在恼他自己呢,一会就想过来了。”
闻怀瑾是与玉虚是亲叔侄,自有与玉字辈众师叔更为亲厚,他一时难以接受,亦在情理之中,林故渊不再多言,逐句揣摩周誉青的话。
一个称呼忽然掠过脑海,“张老弟?”
他从袖中掏出那张染血字条,盯着最后一个名字:张黎。心里细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