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月等推测那伙“魔教”是泰山派高手假扮,为的是杀人灭口,但见他们神情紧张,不像有所隐瞒,估计他们不知内情,也便罢了。
一行人彼此客气了几句,缓步徐徐上山。
那泰山派弟子偷瞄众师妹师姐,面孔微微泛红,道:“泰山风景壮丽,晨这季节观赏日出云海再好不过,江掌门可以多住上几日,游览山中景色。”
一名年轻姑娘快言快语:“我们峨眉最不缺的就是好山好水,我们整日住在山里,稀罕你们这点烂石头水窝?”
泰山派弟子倨傲道:“泰山为朝廷祭天重地,有不少名胜古迹和文人墨宝,常言道‘泰山安则四海安’……”
那姑娘冷哼一声:“皇帝老儿的东西,我们武林中人,谁管那些官宦贵胄?什么墨宝,我们不懂,也不稀罕看。”因先前刺杀一事,峨眉一众姐妹心存芥蒂,语气甚是不善,那泰山弟子原想在江如月跟前炫耀卖弄一番,不料吃了个憋,勉强道:“诸位请便吧,只是不要乱走,免得不小心闯了禁地。”
江如月道:“怎么,你们泰山派内还有禁地?”
那弟子悻悻道:“倒也不是什么禁地,只是去不得。”他兴致不高,向左边一屏五指状的险峻山峰一指,“那是天子峰,半山腰有座净水庙,自古便是祭天参禅时百官歇脚之处,从净水庙起,一直到山顶都有官兵把手,算是泰山的禁地。”
江如月又问那泰山派弟子:“连你们的人也去不得么?”
武林中人向来藐视权贵,泰山派盘亘山中百年之久,那弟子不愿承认泰山诸峰之中还有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随口嗯了一声,岔开话题。
山里气候多变,突然下起空濛细雨,山道两边皆是湍急山水,溪水清澈见底,潭瀑交替,积水成渊,雨滴在水潭溅起点点水花,叮叮咚咚甚是好听。
山中起了大雾,从半山腰向下俯瞰,只见山间云海翻腾奔涌,远处的山峦被云雾笼罩,只隐隐露出峰顶,便是看惯了蜀中美景的峨眉弟子,见此雄浑山色,也都纷纷服气,放松身心,顿感襟怀大畅。
走了这大半日,众人脚都有些酸了,江如月道:“都歇歇吧。”
众女孩子都嘻嘻哈哈响应,拿出自带的干粮垫饥,水边生着好些红底黑点的野百合,花瓣大而宽厚,几个年轻些的峨眉女弟子自去采花嬉闹,谢离身边意料之中又围了满满的人,易临风扮了个跛脚老翁,坐在江如月脚边的一块石头上,默默陪伴。
林故渊找了一处僻静高石,独自坐着休息,见谢离入戏颇深,肩上搭着块臭烘烘的擦汗巾子,与众挑夫聊得火热,一群汉子不时迸发阵阵豪爽大笑,他无事可做,便眺望远处的巅顶发呆。
风声过耳,神清气爽,倒也有些与昆仑山似曾相识的寂寞。
谢离身份戳破之前,他们二人日日厮混,谢离从来半步不离左右,一个人说两个人的话,不用开口便觉热闹锦簇,乍然分开两处,只觉萧条冷寂。
他往人群里去看,谢离却像故意躲他,满脸笑容,唯独不向他这边探看,倒是江如月回转过头,清凌凌的目光,和他撞在一起。
只见她按向易临风的肩膀,附耳说了什么,径直走来,缓缓挨着他坐下,二人并肩而坐,俱是无言。
林故渊觉得这江掌门脾气孤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知她有何意图,却也不想去问,又坐了一会儿,江如月道:“我见你一路神色郁郁寡欢,大不似当日在少室山果断顽强,如何,你们吵架了么?”
林故渊并不作答,江如月道:“哦,你不想说。”
林故渊见她坦率,微微吃了一惊,他这一路避世忍耐,从未有人认真问过他心所想,此人又是江如月,乍然之下,只觉奇妙,又一想,眼下大家都是朋友,也不拘说些什么,便淡然道:“谈不上争吵,大约是嫌我沉闷乏味,不如易大哥和那些挑夫朋友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