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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斓迟钝的大脑恢复清晰:“张云涧,你那会儿能听到我说话?”

“嗯——有时候能,不过很少。”

黎星斓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真是赏心悦目。

美人做什么都是一幅画。

但她尤其偏爱生动鲜活的他。

想到那时他苍白破碎的模样,连一个吻也不能回应,她心间仍存酸涩。

她伸手圈揽住他肩,在他怀里借力贴近,回了他一个吻。

“现在伤势恢复得如何?”

“恢复了一部分,我在这里好像痊愈得更快。”

“因为魔气?”黎星斓从他怀中下来,转头看了眼雾气缭绕的湖面,中心又恢复了原先那边浓雾翻滚的模样。

张云涧想了下,摇头:“我不知道。”

“没关系,有用就好,我不在意你成为魔修,我与你同修,入魔也一起入。”黎星斓说得风轻云淡,又问他,“身上的伤还疼吗?”

他摇头,又在黎星斓的眼神下乖乖点头。

黎星斓抿唇,取了七八个瓶瓶罐罐,倒了一大把丹药出来:“吃了,安心疗伤。”

张云涧没接:“黎星斓,这次不喂我么?”

“……”黎星斓无语地笑了下,“张云涧同学,你现在意识清醒,有嘴有手……”

“但我经脉受损严重,还不能运转魔力,一用就疼得很。”他叹了口气,俯下身伏在她肩上,“黎星斓~我真的炼化不了丹药。”

黎星斓很想推开他,但她偏偏吃这一套。

有时候她真能共情到历史上那些被美色所误的人……不夸张,一点不夸张。

“来吧。”

她拉着他坐下,将丹药一股脑炼化了,正要转头,身前已落下阴影——是张云涧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丹药的苦涩气息从二人唇齿间溢出。

张云涧喉结不住滑动着,修长的手扶住黎星斓的后脑,吻得更深,更贪婪,已远超过了渡药的界限。

黎星斓想起他们初遇那会儿,张云涧还分不清渡药和吻的区别,在一个轻柔的吻下就不自知的害羞。

眼下他早已十分熟练,不但熟练,还渐渐掌控住节奏,让吻每次落下时都更深更绵长。

他学得太快了,不止学会,还做得很好,然后,举一反三。

黎星斓的那些初学者理论在他这个真正的实践主义者面前,很容易被冲垮,以至于到最后完全飘飘然的在享受。

好在黎星斓还惦记着他的伤,没让这场吻持续太久。

张云涧毫不掩饰他得逞的笑,舔了舔唇,才意犹未尽地去一旁乖乖打坐疗伤。

黎星斓闲着无事,顺手折了根树枝挽发,又替他重束了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看着十分满意。

她在张云涧身边坐下,转头看向峡谷入口。

那个梦并没有多少内容,只是为她指示了天门的坐标。

那个坐标在空间系统上定位后,是在峡谷的尽头。

看来,她已与那个答案相当接近了。

她打算等张云涧伤好些再与他一同进去。

但当她收回视线,看向张云涧时,发觉他神情平静,额上却冒着细密的冷汗。

她立即打开了晴雨表,不禁一怔。

晴雨表上,大雪纷飞,雪已埋了半个光幕。

与他熟知后,她甚少用晴雨表去观察他,且之前他意识昏沉,晴雨表也并无反应,所以才未及时察觉,他的疼痛已如此剧烈。

她没有打扰他,只守在一旁看着,等他吸收完丹药的药力后睁开眼,才问:“张云涧,为什么疼成这样?不是说伤势已好转了吗?”

张云涧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黎星斓摸摸他额头,为他拭去冷汗:“这次疼了怎么不哭了?不想抱抱了吗?还是说,平时亲亲抱抱太多了,你觉得不需要通过这个手段来邀宠了?”

她知道他早已习惯疼痛,才让他用这个反应来外显情绪,可她真是忽略了人的惯性。

“嗯——好像是在疼,现在哭来得及吗?”

张云涧握住她手,纤长的睫扇着,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

黎星斓望着他不说话。

“黎星斓,你……生气了?”

“……”

张云涧抿了抿唇,眨巴眼,眼泪晶莹剔透地滚下来。

“这样可以么?”

黎星斓气得想笑:“你以为你是美人鱼啊张云涧?眼泪像珍珠一样值钱?哭两下我就不生气了?”

“我让你疼就哭给我看,不全然是为了欣赏美人落泪,而是希望你受伤痛苦时及时让我知道,你明不明白?”

“嗯。”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唤出李来财在手,那把银色命剑萦绕着森森寒气,剑身覆着白霜,凛冽锋利,偶尔闪过一道电光。

“是因为命剑中的天雷之力与我体内魔气天生相克,在我气海里一直躁动,噼里啪啦的乱炸,我不得已用魔气暂时压制住它,但是……好像不太管用。”

黎星斓愣住。

之前她将雷息木给张云涧用,存的心思便是希望以天雷之力的克制属性,阻止他沾染魔气。

那时她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果不将命剑收回,会好一点吗?”

“会好一点,但命剑与我命脉相连,始终会有影响。”

黎星斓忍不住皱眉。

“那怎么办呢,都是我……”

身体一紧,清浅的气息簇拥过来。

张云涧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

“黎星斓,只有想到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才真的想哭。”他扬起笑,“身体上疼不疼是完全无所谓的。”

怎么会无所谓呢,黎星斓几乎不敢想,脆弱的气海内,强大锋利的命剑不停与魔气进行着对抗该有多么激烈。

大约与普通人体内扎入了几十根尖针差不多,行走坐卧,连呼吸都会疼。

但这种想象也不是真正感同身受。

她向来又对疼痛很敏感。

而张云涧所谓的“习惯”也不过是从小到大受伤疼痛时从未得到过半句关心问候,所以这方面很“迟钝”。

在这一点上,他们也是相反的。

张云涧忽然将李来财交到她手上:“我的剑给你用,我用你的剑。”

黎星斓点头。

不过在将剑给他时,他说:“剑穗换一下。”

“我就在你身边,你还需要照影石?”

“关于你所有一切我都要。”

他语气有些耍无赖的霸道。

解下剑穗*重新系上的过程,他就给照影石注入了魔力,黎星斓的笑容在石上翩然跃出,他唇角便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真好看。”

黎星斓冷不丁问:“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张云涧睁大了眼,有些懵懂茫然。

黎星斓心里想笑,却还假装不依不饶。

“说,喜欢看她还是看我?”

他看看黎星斓,又看看照影石,石上人影渐渐淡去。

他说:“你好看。”

“怎么说,你觉得我的照片不好看咯?”

“不是。”

“你要说她好看,难道是觉得我不如一张照片?”

“一样好看……”

“人和照片能一样好看吗?”

“都很好看?”

“太敷衍了。”

“……”张云涧仰起脑袋,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黎星斓。”

“哈哈哈……”黎星斓捧起他的脸笑道,“张云涧,你好可爱。”

她拿起自己那个剑穗,朝照影石输入一点魔力给他看。

“你没问过我,我这个上面是什么。”

“不是我么?”张云涧理所当然。

因为他对自己没兴趣,只在意黎星斓,所以没问过。

“是,但……”

黎星斓说着,照影石上的留影清晰浮现出现。

是一幅画。

画中,白衣少年懒懒倚在紫色花树上浅眠,唇角微弯,似在做什么美梦,一阵风过,发尾与肩上垂下的发带飘扬,花落如雨,美不胜收。

“我画在纸上,然后用照影石拓了上去。”

“黎星斓,你很会画画。”

“还行。”

“那……”张云涧嘴角弯了弯,指着画中少年,“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黎星斓:“……”

她真是作茧自缚,自食其果,自讨苦吃。

……

他们在湖边又待了几天,张云涧吐纳几次水雾中的魔气后,又沉到水底去打坐。

不知是否是那次大量的魔气在短时间内从他气海经脉强行灌注的原因,他如今依赖魔气自愈的速度,竟比上次在山南村要快得多。

当然,也不排除是这次他们携带的灵丹更足,张云涧的修为也更高的原因。

但看起来,他好像更适合用魔气修炼。

黎星斓盘膝坐在湖边,把玩着李来财。

第一次听这把剑的名字,她还不敢置信,如今她的剑名也不遑多让,反而觉得不但朗朗上口,还既顺耳又吉利。

多好的名字啊。

她在剑身上屈指弹了弹,清脆的鸣音,显示这是一把极好的剑。

不过她用这把剑也不能注入魔力,否则反而削弱它的威力,好在她用剑倒也不依赖于此。

又等了片刻,她将目光投向湖心。

张云涧下去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

黑色雾气集中在半空,形成厚厚的黑色云层,贴近水面的部分却很稀薄,此时湖面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连风也停了。

白日的魔域安静得像一座灰蒙蒙的梦核鬼城。

忽然,平地起波澜。

湖面凭空生成一团一团的小型旋风,搅弄着湖水,像一个个漏斗般,直通湖底。

黎星斓迅速持剑起身,静观其变。

很快风越来越大,不过仅限于湖面,湖底宛如有只巨兽翻身,掀起了几米高的浪,那一团团的旋风也合成一处,形成巨大的龙卷风,倒吸着湖底的水沽涌上来,一直延伸到黑云中。

不过这般壮观景象黎星斓还未欣赏几眼,其手腕上金光一闪,人便被瞬间扯入湖底,落进某个熟悉的怀抱。

湖底的浪不断涌动,什么也看不清。

她听见张云涧的声音传音入耳:“黎星斓,凝神,与我双修。”

说罢,她便被他吻住,无数精纯的能量通过这个吻传入她的身体。

她原本只觉魔力寒冷,如今反倒觉得炎热起来,来不及多想,只得赶紧回忆起双修之法,引导那些能量各有归处。

恍惚间,她身在一座火山之上,火山顶滚滚浓烟,遮天蔽日,似乎才刚喷发过没多久,周遭温度高得吓人,空气几乎能将皮肤烫化。

一个转念,她又觉得自己才是那座火山,无数岩浆在血管中流动,沿途留下强烈的灼烧感。

一时间,她的血,骨,肉皆非自己所有,宛如融到一起,成了滩有意识的烂泥,紧接着又被一只手重塑成人形。

她的意识很像做梦,既是第一视角,又是第三视角,一切感受都那么真切,却又能亲眼目睹自己被重塑的过程。

在她的视野下,206块骨头像拼图似的被完整拼接起来,再贴合上血管神经肌肉五脏六腑……而肌肤更是显眼,凝脂般莹润玉白,紧致而富有弹性地覆盖在最外层。

她惊诧地“看着自己”的躯体,是的,虽然很荒诞,那她此刻认定那就是自己。

那具躯体很是完美,被重塑过后看不见一点瑕疵。

有种莫名的力量吸引她靠近,她只这样一想,视野便瞬间拉近了。

那张脸上的五官也被渐渐塑造出来,双眼紧闭,像是大殿上供奉的菩萨。

黎星斓左看右看,觉得很不满意。

很完美的脸,但不像她。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自己“捏”了起来。

她擅长绘画,对人体肌肉走势与骨骼分布烂熟于心,虽然她不擅长雕塑,但勉强也算触类旁通。

很快,她便还原了自己的样貌,看了看,又在眉尾下轻轻一点,留下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不错。

这才是她。

而她刚做完这一切,面前的自己缓缓睁开了眼,一双桃花眸,如漾动的春水,温暖柔和,让“她”瞬间坠入其中。

等黎星斓再次睁开眼,首先跃入眼中的是凸起的喉结。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张云涧抱在怀里。

这个视角……的确不错……

好性感。

黎星斓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她这一碰,便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那喉结滚动了下,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显得更诱人了。

张云涧脚步一顿:“黎星斓,你感觉怎么样?”

黎星斓遵循本能地凑近,在他喉结上亲了下,笑道:“感觉良好。”

张云涧浑身一颤,通了电似的。

“欸?原来你这里还挺敏感的。”黎星斓发现新大陆一样,仰起头笑,“张云涧,我以为……”

她话说到一半,才发觉他们在哪。

漫天大雪洋洋洒洒……是峡谷中的那片雪林。

张云涧的护体灵光挡开了那些雪,没能落到他们身上,她也并不冷。

“以为什么?”

“以为我亲你脸啊嘴啊脖子没什么区别,原来喉结这里不太一样。”

“是么?”他想了想,垂眸看她,很认真地说,“黎星斓,你应该多试几次,你不是说得出结论要严谨么?”

黎星斓眸子转了转,透着狡黠笑意。

“张云涧,这点激将法小把戏对我没用……先放我下来。”

她踩到雪地上,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那根拦路的粗壮的枯树前。

“之前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面?”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找到他时的画面,他虚弱苍白地在枯叶青苔间蜷缩成一团,像小张云涧一样可怜。

身上的白衣被血浸透了,手里还攥着她那根发带。

张云涧低声说:“这是一棵雷息木,可以隔绝这里的魔气,我不想死后尸体被魔气侵蚀,让你讨厌。”

“你真是……笨蛋。”

黎星斓叹了口气,握紧了他的手。

不过这么大的雷息木……

她拨开雪,钻了进去,用手仔细抚过树干内壁,的确见到了天然形成的雷纹。

之前她为找张云涧太过焦急,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这里怪异的事很多,比如这一片常年下雪,但地面上的雪却只维持在固定厚度。

张云涧也跟了进来,他身量高,只能弯着腰,而后索性靠着树干斜支着腿坐下。

他一进来,便从里面飞出几只白色的像鸽子一样的鸟,落在他肩上,很快深处又有松鼠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跑出来,围着他欢快打转,时不时窜到他怀里,用那蓬松的大尾巴轻拂他的脸。

纵然黎星斓早已深知他受小动物喜欢的特点,却依然忍不住惊奇。

张云涧轻轻抓住一只往他怀中钻的松鼠,将它倒提起来放到一边:“我修为增强后,它们会比之前还要亲近我。”

修为……对了,黎星斓差点忘了,之前他们是在湖底双修来着。

“你境界又突破了是吗?”

“嗯,不过这里不适合渡雷劫,所以将修为压了压,只维持在凝灵巅峰。”

黎星斓弯腰去逗弄小鸟的手一顿:“你这就马上化灵期了?”

这就是天才吗?

第117章 更近“好,我现在就把你咬死。”……

张云涧抬起手,一只小鸟在停在他修长的指尖梳理羽毛,衬得他肤色如玉,煞是好看。

黎星斓看了眼,顿时想起双修时那个荒诞离奇的梦,便仔仔细细摸了摸五官,又去看手臂上的皮肤。

“怎么了?”张云涧好奇。

黎星斓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张云涧将手上的鸟儿轻轻挥去,伸手将黎星斓拉到眼前,左一下右一下歪着头打量。

黎星斓:“……你在跟我卖萌吗?”

张云涧:“什么叫卖萌?”

“就是卖弄你的可爱。”

“难道我不是本来就很可爱吗?”

“……”

“黎星斓,你也很可爱,我很爱你。”

“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与我一开始的提问有关的。”

“好的,我看看。”

张云涧笑了几声,才用微凉的指腹细细描摹她五官每一寸。

指尖于眉尾下的那颗朱砂痣上停留:“这个……”

“怎么?”

“似乎比之前更红了些。”

“真的?”黎星斓也抬手,正好碰到他的手,于是就顺理成章地被他捉住。

她挣脱了两下,无果,干脆换了只手去摸那颗朱砂痣。

想起梦里自己画龙点睛般的那一点,不禁沉吟起来。

荒诞离奇的梦,却那么真实,她此时此刻竟能回忆起“塑形”的每个细节。

另一只手也被张云涧捉住:“是有什么问题么?”

黎星斓想了想,在他怀里坐下,张云涧便用支起的那条腿给她当靠背。

她捏住他的下巴,左晃右晃,然后两只手齐齐上阵,摸遍他脸上的每一块骨头。

她的手又暖又柔,张云涧非但不觉得不适,反倒十分享受,靠在树干上微眯着眼。

“对,就是这个感觉。”黎星斓滑过他清晰的眉骨,又顺势拂过他婴儿般的睫毛,“眼眶……做深一点,鼻梁很高,脸型……太完美了。”

张云涧被她弄得痒痒的想笑:“黎星斓,你在干什么呢?”

黎星斓解释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把“自己”给捏出来了。

“……所以在你这儿找找手感。”

张云涧笑得不行。

“好奇怪的梦。”

是很奇怪,但黎星斓相信直觉,这种梦境,说不定有什么她一时参不透的暗示。

她停下手:“你这种太标准了,得女娲亲自来捏。”

“黎星斓,你对我很满意。”

“满意的不得了。”黎星斓直言,“你得庆幸你长得特好看,所以我这种好色之徒会更容易对你心软怜悯,看你为我花心思耍手段,要是你长相平庸,那这会是一场非常理智克制且有边界感的攻略。”

唉,她就是这么一个肤浅的人呐。

张云涧遂问:“你以前也攻略过别人?”

“当然。”

少年蹙起眉,又松开:“那个人肯定长得不好看。”

黎星斓想起她那个导致她给时空局打白工323年的攻略对象:“也不能说不好看吧……其实也是有点姿色,不过他是一个将军,和你这种风格不一样,偏向于计鸣那种,硬汉,你懂吗?”

“……不想懂。”他脸偏向一侧。

黎星斓将他脸又拨过来:“时空局要我阻止他屠城,所以我在那之前把他杀了……其实结果是好的,但算我违规,所以我被罚了。”

她心念微动,忽然明白为什么时空局一定要让她来攻略张云涧了,毕竟她有“前科”啊。

张云涧不能被常规手段攻略,所以他们让她来,就是为了“杀他”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只不过杀死任务目标根本就是“知法犯法”,所以刚开始时空局没给她说实话。

而随着过程推进,他们在张云涧身上按上了许多罪名,试图让“杀死他”这个目的变得合理,所以攻略系统总在黎星斓投入感情时发出警告,他们其实是怕她“因为爱上攻略对象而背叛时空局”。

虽然系统总威胁她,诸如换人或者收回权限之类的,但已经到了这个关头,时空局去哪找合适的人过来?修仙界已经不能回溯了。

所以时空局做的最坏的预案大概是——

黎星斓不愿杀了张云涧,任务失败,修仙界仍步步走向毁灭,时空局不得不违规干预,把她和张云涧一起抹杀掉,再付出巨大代价强行保住修仙界本源。

她的思绪被贴近的一双眼中断。

“黎星斓,你又在思考什么?总不是你上一个攻略的人吧?”

“不能吗?”

“不能。”他单手捧住她脸,宽大修长的手掌将她的脸轻而易举地握住,“你现在在攻略我,只能想我。”

“啧。”黎星斓故作无奈,“果然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是霸道。”

“话说,这一下从硬汉到年下,确实挺让人不习惯的,我都没谈过姐弟恋。”

“而且硬汉也不错,你看计鸣和浇雪就很般配,那体型差多有张力……”

她一直说着,不期然对上张云涧认真聆听的目光,顿时收了声。

见她停下,张云涧才问:“黎星斓,你更喜欢那样的?”

他摸了摸臂膀:“其实也不难。”

“停……”黎星斓赶紧抓住他手,“张云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特别喜欢,他们那样虽也不错,但离我的审美还有差距,不像你,完美。”

“是么?”

“当然是,我会对你说假话吗?”

“原来如此。”张云涧点点头,但又摸了摸另一只臂膀,“我这样……”

“你这样,身高,肩宽,腰窄,腿长,薄肌,太完美了,全在我审美点上,完全满足我的色心。”

黎星斓又详细强调了遍,确保自己打消他拥有那种身材的念头。

张云涧神情淡定,眸底的得意却藏不住:“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啊。”

黎星斓见状忽有些心领神会。

他这是故意想听她夸他才做出刚刚这副表现的吧。

但她也不拆穿,反正说的是真话。

“黎星斓,你是因为这点,一开始才没打算杀我么?”

“张云涧同学,你觉得我是因为好色才没杀你?”黎星斓想笑,“我是因为个人道德素养高好吧,上一次攻略让我深刻反省了,虽然这是个高效办法,但不人道,我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有犯罪倾向就先把人枪毙了吧?”

“为什么不能呢?”

“……”黎星斓掐住他脸,“好,我现在就把你咬死。”

“好阿。”张云涧笑得不羁,做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好期待,现在就开始么?”

“变态阿。”黎星斓摇头,忽然凑上去在他喉结上轻轻啃咬了一口。

他条件反射般地颤了颤,眼也睁大了。

“张……”

黎星斓刚要说话就被他抬手按住,愉悦的笑在头顶响起。

“黎星斓,用力点……好舒服阿。”

黎星斓:“……”

完了,这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做什么都是奖励。

“猫科动物狩猎时才喜欢咬人咽喉。”黎星斓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是个人,还是个正常人。”

“可惜了……”张云涧叹了口气,很是遗憾。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又忽然亮了:“不过我也可以一试。”

“试什……啊……”

他将黎星斓捞到怀里,埋在她颈间,亲吻了她的喉骨。

然后他略抬起头,问:“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黎星斓觉得好笑,“张云涧,你不要什么都学好吧,我的喉结又没你那么明显。”

“这样啊……”张云涧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他微凉的手指划过她颈侧:“还是这里你的反应更明显一点。”

说罢又想起什么,顿了顿:“我的反应也不是在这里。”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骨,目光倾泻而下,似夏日骄阳,几乎能灼伤人。

“黎星斓,你知道的。”他勾唇道,“在水里,或者,不在水里也可以么?”

黎星斓脸不受控地红了……这该死的生理反应。

她赶紧从他怀里离开,往枯木外钻了出去。

外面依然飘着大雪,温度骤降,也带走了她脸上残余的红晕。

她转身在树干上敲了敲:“出来了小少爷,我们离真相就一步之遥了,抓紧了事。”

“黎星斓,如果……”

张云涧探出脑袋,欲言又止。

“如果什么?”

“……没什么。”

“最烦谜语人,直说就是。”

她揉揉他头发。

“……”张云涧被他训斥得一下乖巧了,“我是想问,如果你完成你的任务,会像之前的攻略者一样离开么?”

“当然会离开,我不是这里的人,不过我肯定带你一起走。”

“如果……我不能走呢?”

“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

“那为什么不能走?不能我就砍掉你的双脚,再用锁链绑住,强行带走,我们要形影不离,我在哪,你在哪。”

少年笑个不停。

“这话听着很熟悉。”

“熟悉就对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谁不会学人说话似的。

她抓住少年的手,牵着他越过枯木,继续朝峡谷深处走去。

黎星斓还是给张云涧简单提了提时空局攻略组。

“……时空局是个没有感情的地方,也要求员工不掺杂感情,这往往注定失败,它若有一日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之前的攻略者只是听命行事,那套策略放在一般攻略对象身上通常行之有效,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存有之前的记忆,在你这里的反复失败让他们很恼火。”

张云涧噙笑:“所以这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以此为乐。

若不是遇见了黎星斓,大概还会继续下去。

直到他彻底厌倦了,乏味了。

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势力,会不会还有更新鲜的手段。

黎星斓转头问:“张云涧,你会在意前几次以欺骗为目的攻略吗?”

他轻笑:“嗯——我不记仇,只会讨厌打扰我兴致,让我感到心烦的人。”

的确,黎星斓与他初遇时,但凡反应符合他的预测,他就会失去耐心,好几次她觉得自己都在生死边缘走钢丝。

即便有晴雨表辅助,她也觉得张云涧喜怒哀乐阴晴不定,而且脑回路很清奇,想一出是一出。

眼前无路。

思绪骤断。

黎星斓停下脚步,雪不知何时早已停了,停在半米之外,不过一步距离,这里却好似有一道无形屏障,挡住了所有风雪。

黎星斓看向黑沉沉,丝毫无光的远方,魔气浓郁到不再翻涌,而成为了天空本身。

“已经没路了,越不过去。”

张云涧走到断崖边。

面前是一道天堑般的无底深渊,仿佛峡谷在此生生斩断。

这道深渊的边缘淹没在魔气中,亦不可见,神识一碰便陷入混沌中。

梦境里指示的坐标就在这里,可这里已是尽头。

黎星斓慢慢挪到崖边,往下看了眼,心脏飞快跳起来。

天门会在下面吗?

难道要她跳下去?……

她的恐高还没克服得那么好。

这真是需要巨大的心里建设。

她深呼吸。

张云涧握住她手,将她往身旁带了带,语气略凝重起来:“黎星斓,你确定天门在此处?”

“这里有什么问题?”

“这里是魔气的源头。”

第118章 风起“我已经准备好了。”

魔气的源头?

黎星斓问:“你是说秘境中的魔气都是从这里来的?”

张云涧的目光宛若实质,投到看不见底的深渊中。

“不,整个修仙界的魔气都是从这儿来的。”

黎星斓有些吃惊。

“修仙界的魔气源头怎么会在一个秘境中?之前秘境未被打开时,修仙界仍是有魔修出现的。”

张云涧解释说,源头并非表面所见的一处,在底下深处多少万里,是相互连通的,只是无人知其范围有多广,早就不限于秘境之中,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秘境真是独立存在的么?”他反问了句。

黎星斓沉吟片刻,摇头:“不是。”

秘境理论上是大世界内的游离空间,不可能独立存在,就像在水中放了个水缸养鱼,对于鱼来说,好像生活在一个水缸大小的水域中,其实整个水域有海洋那么大,水是流通的,出不去的只是鱼。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秘境根本拦不住魔气对吗?”

张云涧点了点头。

这倒也对,能量这种东西比水还不可捉摸,对水,人们都常说无处不至无孔不入,何况比空气还要无形的灵气魔气。

若是如此,为何天门会在这里呢?

深渊下方若是魔气源头之一,那几乎无人能到,又该是怎样光景?

她打定主意:“张云涧,你就在上面等我,我……”

“不可能。”

“你听我说……”

“不听。”

他拒绝得太过斩钉截铁,黎星斓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干脆捂住他嘴:“必须听。”

张云涧皱眉看她。

黎星斓说:“我来自修仙界之外,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这下面不知有什么危险,但我始终有张底牌应对,能保证性命无虞,但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这次她撒了一半的谎,她确实倚仗空间系统作为底牌,不过并不能保证自己性命无虞。

“听清楚了吗?”她松开手。

张云涧望着她好一会儿,抿唇微笑:“黎星斓,你们时空局之前派来的人,为何都喜欢死在这个秘境里呢?”

这话问的黎星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为什么都在这里死遁,当然是因为察觉到这里很危险,自己安排死法要比猝不及防的死,在攻略中更有性价比。

不过张云涧这么问当然不是为了真的向她索要一个答案,本质上还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每一个攻略者都在秘境中和他分道扬镳了,所以他不相信黎星斓的保证。

黎星斓也觉得妄图说服他实在是天方夜谭,大概她前脚跳下去,他后脚就跟上了。

遂放弃,不再做无用功。

“行吧。”黎星斓扬声,“张云涧同学,youjumpijump!”

反正都是不确定性,她既不能规避所有风险,不如等风险来临,再去战胜它。

张云涧露出满足而愉快的笑。

黎星斓是个行动派,决定了的事就不再多说,拉着他的手就往深渊里跳了下去。

突然的失重让她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急促起来。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她好像落在了虚无中,四周无光无影,连黑暗都是混沌中的黑暗。

因为没有方向之分,也没有参照物,所以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在下坠还是处于静止。

她跳下来时也并不是完全自由落体,而是利用魔力进行缓冲,但她现在也同样感觉不到魔力的存在,连神识也是。

就像水落入水中。

“张云涧,这里好古怪。”

黎星斓一转头,忽然傻眼。

她分明一直紧握着张云涧的手,但此刻身边空空如也,人影无存。

他是何时不见的?她竟毫无察觉。

她的手还维持着握姿,连触感都没有消失过,但人的确凭空消失了。

黎星斓大脑空白了一秒,迅速冷静下来。

她环顾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但这种黑暗并不压抑,反而空旷,空旷到了极致。

什么都没有,包括光。

这里只有她。

她想起那个梦,指示她天门坐标的梦,梦里也是这样的黑暗,无光无声,上下不分。

但她这次是和张云涧一起下来的,那张云涧呢?

目前已是坐标内了,但她并未看见梦里的那道金色日晕。

她只好迈开腿,像梦里一样随意走着,忽然,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黎星斓当即快步飞奔过去,果然是张云涧!

不过张云涧正倒伏在地上,浑身湿透了,隐约可见血迹斑斑,他手臂曲在面前,掩住了半张脸。

她一惊,连忙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张云涧,出什么事了?”

她刚将少年扶起,蓦然对上他陌生而玩味的目光。

黎星斓一怔。

不过刹那,面前的人影已经消失。

她发呆地看着空空的双手,仿佛方才一切都是幻觉。

黎星斓定了定心神,继续走着,在第二次看见张云涧时,已有了心理准备。

他站在她面前望着她,目光沉静,嘴角噙着笑。

只是他看起来面色苍白,鲜血沿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下。

黎星斓纵然已知是幻影,还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他唇翕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鲜血却从嘴角溢出。

少年白衣已浸了一半的血,却还维持着不变的笑意,使得精致的眉眼透着几分妖冶疯狂。

黎星斓上前轻轻拥住了他。

但怀中的空落让她知道,幻影再度消失了。

她默不作声,继续往前,第三次看见张云涧。

他就站在那儿,背对着她,身姿如仙,白衣胜雪,肩上赤带轻扬。

黎星斓才一走近,少年便转过身来,一时未见花树,却有落英缤纷,恍如仙境。

直到此番景象消失,黎星斓又继续迈步。

她连续见到了不同的张云涧,直到最后一个幻象,是他蜷缩在树洞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至此,她已全然明白她遇见了什么。

她与张云涧不是在空间维度上被分开了,而是时间维度。

她看见了不同时刻的他,这些原本根植于她自己的意识中,换了种方式呈现在她面前。

“来吧。”黎星斓立身黑暗中,对着虚空轻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在她前方,一轮金色日晕缓缓出现,似乎迎接黎明-

苏一尘踏入宗主大殿时,难得见到宿常焦头烂额的样子。

他笑问:“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良童道友的死竟然你如此失态?”

宿常看了他一眼,神色恢复如常。

“不是。”

虽然失去一个化灵期对凌天宗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何况这次上古秘境开启后,凌天宗已不止损失一位化灵期修士了。

魂灯熄灭的有两位,其中包括良童。

还有四位魂灯亮着,但失踪已久。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凝灵期与元灵期弟子。

当然,遭受此损失的又何止凌天宗。

四大门派都不遑多让。

基本进入多少人,出来的十不存一。

但这些没出来的修士绝大部分魂灯长亮,表明他们神魂未灭,可就是毫无踪迹,与陨落无异。

自玄门开启,四大门派皆投入了不少人力,所获甚微,后来更是无力向修仙界隐瞒真相,索性开放入口,随意进入。

此事轰动了整个修仙界,短短时间内,空日城迎来空前热闹。

大小门派、家族、散修,包括妖修都从十万大山出来了,皆往玄门中一探究竟。

很多人并非志存高远,为虚无缥缈的升仙而去找什么天门,只是为了上古秘境中无尽的资源。

各大拍卖行短期内出现的包括不限于万年灵药,破镜灵丹,上古秘籍残本,高阶灵器以及极度珍稀的炼器材料等等。

有人说,秘境中五行之气浓郁异常,在外面难得一见,指甲盖大小的五行之精都会被拍出天价,而在秘境中多如牛毛。

遍地是宝,让人疯狂,疯狂,再疯狂。

修仙一途,天赋者少,但机缘可以胜过天赋。

而机缘常常与风险相伴。

这是每个人的机会。

谁也不会放弃。

苏一尘在宿常对面从容坐下。

“按理说,良童道友先一步知晓了天门所在,是能更早出来的,哪怕被困在玄门中,也不会轻易陨落,除非……”

宿常冷声:“除非他是被人杀了。”

苏一尘点头:“是,不过入口限制修为,良童道友乃化灵中期,同境界的圣光宫的阎女只怕也不能轻易伤他,何况将他斩杀,不过么……”

他故意一顿。

宿常道:“你是想说无情剑明尊吧。”他往椅背上靠了下:“她才刚到化灵期,纵然剑修很强,我也不大认为她能斩杀良童全身而退。”

苏一尘微微一笑,将一张传音符推到他面前。

“烟姑发来的,她说在拍卖行见到了明尊,只是未及详谈。你我皆知明尊是为何进入玄门,她既出来,必然是达到目的了,所以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宿常皱眉,将那道传音符捏碎了,烟姑甜美的嗓音传入耳中。

他沉默听完,没什么反应。

“如果明尊找到了天门,遇见了同在天门中的良童,会发生何事可不好说……当然,若是猜测坐实,关于凌天宗与归无剑宗的关系还需你出面处理,不过眼下,你只怕要去*亲自找一趟烟姑了。”

捕捉到苏一尘眼中的玩味浅笑,宿常面无表情,起身离开。

行至门口又回头说了句:“你去暗峡湾见一下空物师祖。”

苏一尘讶异:“师祖有何指示?”

“不知,不过最近修仙界那几处魔气波动异常,大概藏在暗处的魔修蠢蠢欲动了。”

宿常说罢不再停留,径直离开大殿。

苏一尘沉吟良久,先去了宗内弟子的魂灯存放阁。

他目光如刀,横切而过,最终停在其中一盏上。

张云涧。

这盏魂灯前段时间微弱到几乎熄灭,而如今却灯焰旺盛。

“这么快就化灵期了……”

第119章 云涌只怕修仙界要出大事。

暗峡湾的位置在凌天宗山底暗河,于地底几十丈深处。

这里不见天日,只有几颗夜光石照明。

很多修仙者对仙灵期的印象,几乎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与传说差不多,是离成仙最近的人。

那么,他们的居所当在云雾缥缈的山巅,住在琼楼玉宇中才是,甚至这里大概灵气浓郁,灵药遍地,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实际恰恰相反。

他们大多住在深涧,峡谷,海底等离天最远,且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种地方往往也灵气稀薄,植被不生。

原因无他——躲避雷劫。

经过大雷劫顺利突破至仙灵期的修仙者,虽修为强大,却也会被一波更盛一波的天雷缠身,一旦失误,便是身死道消。

所以仙灵期无不是躲躲藏藏,不敢在世间行走。

凌天宗地下暗河的这位空物师祖是目前唯一一位在宗内闭关的仙灵期大能。

苏一尘经过不知多少道禁制,才最终踏入了这位师祖的洞府,不过并未见到本人,只在门外束手而立。

他本以为空物师祖唤他来,是为宿常口中的魔气异常,但来了才知不是。

这位空物前辈在地底已有几百年,不曾踏出过这里一步,平日除了参悟仙法,便是研究那首偈语。

前辈说近年研究偈语有些心得,奈何雷劫迫近,不得亲出,便交给苏一尘一个任务,让他亲自替他去跑一趟。

“你心思细腻,性子沉稳,合宗上下,只怕也就你合适。”

苏一尘恭敬接过那枚记录了心得的玉简,没急着看,而是说起玄门之事。

又说:“宗内良童道友寻师祖指示成功找到天门所在,却身死灯灭,并未能带出有用消息。”

空物声音温和:“不必介怀,说明他机缘未到,气数已尽,合该有此一劫,你尽快往魔极之地走一趟。”

因苏一尘还未见过玉简中的内容,忽听师祖提起魔极之地不由心中一动。

纵然变化细微却也瞒不过仙灵期神识。

“怎么?”

苏一尘便说了宿常提到的近来魔气波动异常。

空物听后沉吟良久,却也没说什么:“你去吧。”

苏一尘连忙告退。

晦暗洞府中,空物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不知是在与谁说话。

“宗内小辈提到近来魔气忽然异常,你临近魔渊,可知原由?”

没多久,传来回应之声,不过声音不大,还有些沉闷,仿佛从千里之外而来。

“我闭关之所虽离一处魔渊较近,却也相隔千里,不过神识遥遥一探,无法了解太多,只知魔气短时间内聚集异常,至于为何,只怕须真身过去,才能探明了。”

空物叹道:“我等从前遨游天地,到了半步登仙反而困于樊笼,躲躲藏藏,岂不讽刺?”

对面沉默了会儿,道:“与天斗,自然不易。”

“此次玄门大开,天门出现,只怕离升仙契机也不远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线机缘是必然存在的。”

空物沉吟不语。

对面顿了顿,继续说:“近期我让门下弟子去魔渊一探究竟,若遇魔修,立斩不赦。”-

宿常走进空日城最大的拍卖行,地下一间密室中。

他掀开兜帽,朝早已在此的女子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在桌边坐了。

烟姑抿唇笑了笑,端来一杯茶。

“请宿宗主尝尝,这可是从秘境中带出的生长几千年的灵叶炮制而成的。”

宿常接过小啜了口,的确是清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

“你专门让我来,不是为了请我品茶吧?”

烟姑嗔笑:“真是好没有雅趣,这一杯至少价值几百灵石,宿宗主免费喝了我的热茶,却还这么冷冰冰的。”

宿常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又继续饮了一口。

烟姑说:“来自天南海北的修仙者都大量涌入上古秘境,虽说出来的寥寥无几,但却个个身家丰厚,也让我这拍卖行沾了光,留了不少好东西。”

她眸中微光流转,直言问道:“我在凝灵后期许久,这次得了一颗破镜丹,纵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分,待我突破至化灵期,你可愿答应我结成道侣一事?”

宿常神色平静,面上的银色云纹却在光下愈发显眼,让他颇有些冷峻神秘。

“你为何非要与结成道侣?我同你说过,我所修的心法太过霸道,不适合双修。”

“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这是为我好,但若我突破至化灵期,你的灵力再霸道,我也能承受得起,何况我体质特殊,你与我双修对你也有好处,你当真不愿给我这个机会?”

宿常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

“你心有执念,即便强行突破,将来修为也无寸进。”

“修仙一途能到化灵期的有多少?”烟姑并不在意,反而笑道,“一到化灵期,寿数便又多了近千年,纵然再无寸进又如何?万年来,仙灵期也没见有飞升的,大家还不是一样?”

宿常面色一冷。

“你若只是要同我说这些废话,我没空听你扯。”

“欸——”烟姑拽住他宽大的黑袍袖子,“宿宗主,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好大的火气。我知你是为了明尊一事来的,我又没说不说。”

她心中叹了声,将有关明尊的消息说了。

明尊昨日在拍卖行露面,什么也没买,而是送来几件灵器丹药之类的,要求经拍卖行出手卖掉,将所得转送给西门家族,以还清进入秘境之前向西门借用的花费。

“她那几件东西我都看了,确实不俗,但也不像是秘境所得,正好不久有一场拍卖行,就拍掉了,喏。”

烟姑伸手递给他一枚照影石,腕上戴着一串粉紫色浑圆珍珠链,衬得她皓腕凝霜雪。

宿常接过照影石看了眼,面色微变。

烟姑不解:“怎么了?东西有问题?”

宿常没有解释,只问:“除了明尊,归无剑宗还有其他人来吗?”

烟姑为难:“这,见到也认不出啊。”

普通修仙者和剑修单从外表又无区别,只是心法招式不同。

宿常不再问,起身欲走。

烟姑叫住他,迟疑片刻,提醒道:“还有两个消息或许对你有用,第一个,这位无情剑尊并未刻意敛藏气息,修为似乎又精进了。”

“第二个,据说……空日城附近可能有魔修出现,企图进入甚至已经进入秘境。”

宿常不甚在意,回了凌天宗。

他原想找苏一尘商议一下此事,得知他已离宗,便聚集了门内化灵期长老前来大殿。

他告知众人两件事。

第一,良童在秘境中陨落,实死于归无剑宗明尊之手,她于拍卖行拍卖了良童的几件灵器。

第二,近来魔气波动异常,须联合其他三大宗门尽快派人去就近魔渊查看,并责令四大家族严密监视护城大阵,以防魔修混入。

自上古秘境开启,便是风波不断。

入口近在咫尺,甚少有符合条件的凌天宗弟子不想进去搏一搏的,其中不乏各位化灵初期,尤其是在当前境界卡了很久的。

在座的这些长老除了两位化灵初期,全是中期以上修为,只能望洋兴叹。

而那两位化灵初期长老,也不过是刚突破不久,境界尚在稳固中,才因此没有进入。

如今过去几个月,进入的死伤无数,连化灵期也折了好几位,更多的则是下落不明,还未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其他人前仆后继的心。

宿常说完。当即有人忿声:“岂有此理!我凌天宗与归无剑宗同为四大上等门派,那明尊怎敢明晃晃地斩杀我宗长老!此事必要归无剑宗给个说法,否则凌天宗颜面何存?”

更有人震惊质疑:“那无情剑尊不过化灵初期不久,而良童道友却久在中期,乃实力强悍之辈,如何被她所杀?”

还有人一针见血:“归无剑宗也是为天门而去,既然她已从秘境中全身而退,是否意味着天门唯一的秘密如今只掌握在这位无情剑尊手中?”

大殿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才有人迟疑着:“如此……若我们此刻与归无剑宗交恶,他们选择隐瞒天门秘密该如何?谁知道明尊从天门中获知了什么,又带出了什么?”

众人目光集中到宿常身上。

这位凌天宗主在众人讨论时一言不发,直到他们停下,他才抬起深邃眉眼,用指节轻叩桌面。

“问责的事放一放,天门更重要,先完成我的吩咐,其他再议。”

……

魔渊是指魔气泄露的地方,一般是大地上的一道裂缝,有大有小。

从魔修成为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以来,被发现的魔渊都被就近的各大门派看管控制起来,以阵法加固,确保魔气不会流入天地间。

不过时间久了,魔修也基本没再露面,各处守着魔渊的修仙者不免懈怠。

纵然是轮换着前去看守,却人人推诿,毕竟离魔气越近,修仙者就越感到不适。

且魔气浓郁的地方,灵气便会稀薄,十分不利于修炼。

所以久而久之,魔渊的看管也就那么回事,纵然有魔气泄出,与天地灵气比起来,也不值一提。

直到这次天地间的魔气波动明显异常,四大门派才紧急派专人前去查看。

那些弟子去了之后没几日就回来了,皆回复说未见异常,除了圣光宫派出的那一支弟子始终未归。

圣光宫负责的那处魔渊裂缝约有半丈宽,十几里长,如此大的区域,显然不可能用阵法遮蔽,便只派了低阶弟子日常巡视。

这次派出的人则是由阎女的关门弟子元乃带队,一行人抵达魔渊后不久失联,不出半日,魂灯纷纷熄灭,震惊了圣光宫上下。

元乃已是凝灵后期,实力不俗,却连消息都未及传回便陨落了,圣光宫当即怀疑是有魔修现身。

于是又派了一位化灵期前去。

两日后,这位化灵期的魂灯亦灭。

圣光宫损失惨重,一时更是惊骇莫名。

他们不敢托大,立即同其他三大宗门联系,要求各宗共同派人前去查看实情,尤其点名了无情剑尊。

她曾斩杀过一位强悍的魔修,有对付魔修的经验。

归无剑宗那边回绝了,说剑尊正在闭关,不宜打扰,但同意派出其他人手一同协助。

只是四大宗门的人还未出发,玄门中便出了大事。

宿常得到消息亲自赶到时,秘境天坑已被滚滚魔气笼罩,原先的秘境入口也早已被魔气淹没。

凌天宗的一位阵法师匆匆赶来,面色苍白,惊恐犹存:“宗主,魔气是突然从秘境入口涌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宿常当即道:“把入口关了。”

阵法师瞠目结舌:“可、可里面有那么多人还没出来……”

这相当于把他们关在里面活活等死,凌天宗此举岂不等于与整个修仙界为敌?

宿常蹙起眉头,退了一步。

“……在附近布起天雷阵,防止魔气扩散。”

他望向灰蒙蒙的天,心头也似笼了层阴云。

只怕修仙界要出大事。

第120章 接近少年遍体鳞伤地从魔渊中爬上来……

张云涧也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进入魔渊。

深入魔渊之底,在流动着炎质的精纯魔气中直到肌肤皴裂才会回到地面上。

“黎星斓……黎星斓……”

少年轻声吟诵着这个名字,连伤也懒得处理。

自从他与黎星斓在玄门魔渊中跳下去后,他就一直没找到她。

他是亲眼看着她消失在魔渊深处的。

一下去,他们仿若就被什么力量隔开了,分明近在咫尺,可无论他怎么喊,她都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往黑暗深处走去,他伸出去拉她的手,像是穿过海水,只余指尖点点冰凉。

他一直追着黎星斓跑,但很快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在完全的黑暗中,他像只被抛弃的落水小犬,不知寻了多久,直到力竭,连摇尾的力气也没有。

就知道……就知道……会是这样……

每一个攻略者都喜欢说谎。

她们的死亡只是一场离开的骗局,他本就知道,根本不在意。

但因为是黎星斓,所以他在意。

比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在意。

黎星斓不会骗他,她说,她永远对他说真话。

张云涧在全身经脉灼伤的强烈疼痛中睁开眼,向来明亮的眼只堆砌着虚无与淡漠。

这里魔气太纯太浓,没有人能经受住炎质的侵蚀。

他已到了极限,白衣下逐渐往外渗着殷红刺目的血。

只要黎星斓还在魔渊深处,那他就将魔气泄尽,找遍万里魔渊,一直找,一直找,直到他死,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

不够,不够。

还是在魔渊待的时间不够长。

张云涧坐在魔渊崖边,感到手心一阵黏腻湿滑,垂眸看了眼,全是血。

他手里抓着发带的尾端,那原本就是红色的发带,颜色和鲜血混在了一处,有些污浊不堪。

张云涧想了想,将发带从肩上取下,绕在了右腕上,并系了个蝴蝶结。

恍惚中,他似乎听见黎星斓问他:“张云涧,是不是很好看?”

他低头轻吻了发带:“嗯,很好看。”

发带掩去了苍白腕骨上蛛网般的裂痕,他不在意地放下衣袖。

事实上,这样的伤痕,已遍布全身。

这些是雷劫留下来的。

后来又在一次次的魔气侵蚀中加深了。

黎星斓去魔域找到他那次,他体内的伤虽因修为突破好了大半,但到底没痊愈,后来他决定引天雷劈开魔域,将魔气释放出去,便直接站在魔渊中渡小雷劫了。

一般修仙者渡雷劫无不是如临大敌,做几手准备,有足够把握才开始,而张云涧显然太“疯”了。

他不但对自身安危没有半分考量,还让危险加剧十倍百倍。

天雷专克魔气,在魔渊上方引动雷劫,会让雷劫威力成倍增加,持续时间也更长。

原先从天而降的几道雷电,遇上魔气后,便是噼里啪啦得炸个没完,在地动山摇的轰隆声中,几乎将魔渊上层魔气涤荡一空。

那时,少年遍体鳞伤地从魔渊中爬上来,望着苍穹扬唇轻笑。

“不过如此。”

……

魔渊乃天地贮存魔气之地,流动于大地万里之下,偶尔经裂缝散入人间。

被魔气侵蚀的地方,灵气不生,花草枯萎,只有妖兽与魔修能够生存,寻常修仙者在此会感到十分不适。

历年来,许多魔渊都被各大修仙门派派人以阵法禁锢着逸散的魔气,也四处清剿残存的魔修,于是在很多年轻修仙者眼中,魔气乃至魔修,都近乎成了传说。

眼下这一切都在短短时间被打破了。

几处魔渊接连出现泄漏,导致魔气激增,甚至连原本是修仙者眼中不亚于金山银山的上古秘境,也不知为何涌出了滚滚魔气,甚至从入口向外扩散。

一时修仙界风云骤起,人心惶惶。

世人都说,定是魔修搞的鬼。

他们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原来是积蓄力量,等待反扑!

起初异常刚发生时,四大宗门还不以为意,只派了普通弟子去查看,直到圣光宫直接损失了一位化灵期长老,这才引起极大重视。

等四大宗门皆派出门内精英气势汹汹地赶去位于回风戈壁的那处魔渊时,他们一个魔修都没看到,只看到被彻底破坏的阵法禁制,还有……

满地尸体。

荒芜大地一片狼藉,碎石遍地,斗法痕迹到处都是,那道半丈宽的裂缝比之前更宽,魔气从中疯狂涌出。

黑雾朦胧,恍若轻纱笼罩,方圆百里皆受魔气影响,灵气极度稀薄,众人在灵力运转不畅的不适中震撼惊恐,久久无言。

直到凌天宗化灵期修士率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查看了那些尸体。

“正是圣光宫前来查看的那群弟子,都是一剑毙命,神魂湮灭,看来此人实力极强。”

圣光宫的人激愤不已:“是魔修干的吗?”

“这个,不能确定。”那人向归无剑宗的人看了眼,“单看致命伤,也像是剑修。”

归无剑宗那位长老脸色微冷:“道友何意?”

“没有其他意思,实话实说罢了,不信你自己来看。”

趁着剑修上前检查之际,圣光宫又有人问:“怎么没看见齐峰长老的尸首?莫非他还活着?”

这话遭来前辈呵斥:“齐长老魂灯都灭了,如何存活?”

那弟子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由脸色青白一阵,不敢再言。

不过圣光宫这位长老也有些疑惑,环顾四周道:“此处有齐道友灵器战斗痕迹,想必是一番恶战,只是可惜最终仍不敌歹人,连尸首都没保住……唉……”

这话刚落便响起一声嗤笑。

圣光宫长老不悦:“南祝道友,你什么意思?”

南祝双手抱臂,一双修长结实的长腿往前轻迈了几步,肌肉线条遒劲有力,兽皮衣着与大方外露的深肤色,让她充满了张扬野性的美,十分吸睛。

她噙着不屑的笑,说话时嘴角一直趴着不动的那只虫子爬到了她脖颈处停下。

“恶战?这话说出口你自己不觉得好笑么?多长时间的交战叫做恶战呢?不会是几息之间吧?”她毫不客气地挑挑眉,“否则,怎么连个消息都没能传回你们圣光宫呢?”

“你……”

“焦一冰,要我说,你们圣光宫就是日子舒坦久了,所以尽养出了一群空有修为不会实战的废物。”

“南祝,你……”

“好了两位道友,消气。”凌天宗长老讪笑开口,“在场还有这么多小辈看着呢,何况我们是来齐心协力对付魔修的,何必起无谓的争执……还是听听归无剑宗的‘断山剑’山放道友对这些弟子致命伤的判断吧。”

南祝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反驳。

山放神色有些凝重:“诸位,首先我要说,这些剑伤中残存的剑气的确可与剑修比肩,但……此人并非剑修。”

“与剑修比肩的剑气却不是剑修?”

“是,此人剑气极强,锋利无匹,但剑中并无剑心剑意,只有烦躁暴戾的杀气。”

烦躁暴戾的杀气?

凌天宗长老抓住关键,立即道:“据说受魔气影响,魔修个个都是性情暴躁,嗜杀成性。”

众人心头一凛,都想到这个可能。

但能在极短时间内斩杀一位化灵期的魔修……该是何等实力?

他们这些修为深厚,在门派备受尊重的化灵期修士,若单个对上他,又有几成把握?

有人下意识散开神识,往四周探去。

仿佛那个杀人魔修正在暗中盯着他们似的。

不安如积云压在心头。

很快几人就地处理了尸体,就带领门内弟子离开了回风戈壁,各自回宗门详实禀报去了。

他们一走,此处重新恢复渺无人烟的荒芜。

戈壁本就黄沙漫天,乱石飞走,眼下受魔气侵蚀,更是寸草不生,赤地千里。

不知多久,日光都透不进来的裂缝中,忽然跃上一道白色身影。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踉踉跄跄,似乎站不住,半跪在地,大口吐出鲜血。

不够……还是不够深入……

这道魔渊的方向就在黎星斓当初消失的玄门魔渊的方向上。

他已下去了几次,但他能在底下坚持的时间远不够久。

他需要魔渊中贮存的魔气释放得更快更多,让魔渊加速干涸。

半晌,张云涧扬起毫无血色的脸,看了眼昏暗的日光,便直接坐在魔渊旁引气入体,压制伤势。

如果再至更远处,无论连枝锁还是神识,还是感应不到半分黎星斓的存在,他会去下一道魔渊继续找。

只要黎星斓还在他的世界,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南祝回了驭灵谷后,又离开门派去了归无剑宗。

蓝月草原一望无际的绿色,让她为魔修略感烦躁的心稍稍静了些。

但随即她意识到什么,暗自心惊,心道自己如此为一个还未见过交过手的魔修不安,实在诡异,怕不是不知不觉中受了魔气侵扰,才导致道心不稳。

便索性就地趺坐,放出跟宠妖兽,将体内灵力运转了几个大周天,才好了一些。

很快天边有一道剑光疾驰而来,落在地上,是个年轻女修。

“前辈,我宗剑尊长老尚未出关,若有紧要之事,可以让晚辈代为传达。”

“不用,我去你们剑宗逛逛,顺便等她出关,你给我带路。”

南祝一跃,翻坐到妖兽藻寮的背上。

女修应了声,御剑而起,剑光极快。

妖兽四蹄生风,闲庭信步般轻松跟上。

路上,南祝问起:“蓝月草原也有一道魔渊,不亚于圣光宫回风戈壁那道,近来有异常么?”

女修答:“一直派弟子看顾着,暂无异动。”

南祝颔首,不再问。

蓝月草原的这道魔渊,曾是归无剑宗一代天才剑修亲自封锁,据说其一剑劈开了空间裂缝,将逸散的魔气引入其中,后又在周围布下剑域,留下一道剑意。

因其剑含有天雷之力,由那道剑意源源不断而生的剑气,也携着天雷之威,专克魔气,极为稳固地锁住了这道大地裂缝。

那位剑修前辈死于大雷劫,止步化灵巅峰,死前将毕生剑意都注入了用以封锁魔渊的剑域中,至今已大几百年,依然强大到让人不敢靠近,稍一近前,便几乎被剑气划伤。

不过明尊突破至化灵期的时间比前辈还要短,因修了无情剑,比一般修仙者更早更果断地斩断了一切情欲,剑心琉璃般至纯,实力令一般同阶难以望其项背。

虽然当年明尊杀夫杀子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而南祝更是认为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屁话,魔修自然该杀,与魔修的孩子更是该杀,不然等他们屠杀修仙界么?

那些拿这种琐事津津乐道的修仙者,与那些俗世蝼蚁何异?

何况,几人能做到明尊这般干脆果断,不念私情,只全大义?

她向来欣赏明尊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她修为尚浅时就送了她一只灵禽雪鸮给她当坐骑。

当年明尊的双修道侣成为魔修一事闹得很大,她本还担心她受到牵连,有意引她来驭灵谷,没想到她自己就解决了。

在那魔修对她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果断设计,越级将他斩杀,震惊了整个修仙界,可谓一战成名。

甚至她那会儿才生产完没多久。

当然,关于那个孩子后来没有消息,世人都传也一同被她诛杀了。

这符合她的性子。

亲手斩杀道侣与孩子之后,明尊的道心不但没受影响,反而成就了一颗剑心,修为突飞猛进。

再之后,就再无人敢当面议论她的私事了。

南祝在归无剑宗所在的蓝月草原待了两天。

也去那道被剑域封住的魔渊看了看。

果然很牢固。

哪怕她离近了,也没有丝毫感觉到魔气存在。

那剑域中在日光下不断反射着虹光的游走剑气,依然保留着主人在世时的威力,能让她这个化灵中期在靠近时也汗毛微微竖起。

愣神之际,忽然天边一道剑光扶摇而上,显出一柄巨大剑影直指苍穹。

南祝惊异不定,忙驱坐骑回了归无剑宗。

一到便听弟子激动不已地议论。

“剑尊前辈不愧是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竟在这么短时间内修为再度突破,到达化灵中期!她可是剑修啊!谁不知道剑修突破之难!”

南祝一愣,原来明尊闭关是为了修炼,她还以为归无剑宗讳莫如深,是因为她在玄门中受了伤呢。

她遥望着那道巨大的剑影,惊愕不已。

化灵中期的剑修……

除去不出手的仙灵期大能外,只怕天地间没人是她对手了-

光影如流水般潺潺,画面如光影般变幻。

黎星斓睁开眼,又闭上眼。

事实上,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睁了没睁,是醒着还是在梦中,看到的画面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意识中的投影。

她更无法计算自己在这光怪陆离的虚无中待了多少时间。

她的大脑中充斥着海量信息。

她飞速运转的思维像一台永不停歇的计算机,片刻不停地接收并处理着本源意识给予她的所有。

在这里,她的系统都被拒之门外。

无论空间系统还是攻略系统,都被屏蔽了。

受到邀请的,只有她独立的灵魂。

欣喜,痛苦,愤怒,失望,冷漠……是太过鲜明而纯粹的情绪。

磅礴,浩瀚,无边无际。

向她的灵魂不断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