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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密室再会

花琅听闻这等秘辛,神色却无半分波澜。她合上《生道论》,抬眼看向燕容,“燕容,带我回中州的是你,现在你又要让我走,为什么?”

燕容一愣,他很快解释道,“我为乌庭阙所用,本该不将此事告知师尊,但这几日,所闻所见,都让我心中难安。”

花琅望着他——这还是燕容头一回与自己推心置腹。当然,若这并非谎言,或许她会更安心些。

她未多言,只试探地问,“我该如何离城?”

燕容立马道,“断楼那边无需师尊露面,若是现在逃走,在三个时辰内,都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花琅眉心一动,不等她继续发问,燕容就向她递来了一块京令。

“拿上此物,师尊必然能够成功出逃,”似是了解花琅心中想法,他道,“无论师尊想去哪里、找谁……都自由了。”

花琅没和他客气,伸手便接了过来,“看来你很清楚我想去哪里,那你认为,我这一路,会顺利吗?”

燕容低声道:“若是担心乌庭阙的话,师尊尽可放心,他现在应该已经被要事绊住,短时间内不会寻来。”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门应声打开,灵舆也停了下来,花琅看着身边面容平静的燕容,心沉了下去。

她不信原著里那个汲汲于权势的人,会只为向死人复仇费这般功夫。复仇或许有,但绝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乌庭阙的真正目的,定然是为了利益。

如今的局面,怕是有人知晓乌家将得的好处,按捺不住了。可让她意外的是,背后之人竟能直接策反燕容——这一计确实打得她和乌庭阙措手不及。究竟是谁有这般权势?

被燕容半胁迫半诱哄地踏出灵舆,花琅看向前方,街道荒废蜿蜒、空无一人。

“师尊,前方就是城楼了。”

花琅明白,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的死局。

她正要张口,可拖延时间的想法还未实施,燕容又催促道,“我们快些走吧,等乌家的人追上来了,就来不及了。”

“你会和我一同离开中州吗?”

燕容摇了摇头。

花琅故作不知情他背后势力另有其人,“可你如今已背叛乌家,若是不走,我怕你会遭到乌家报复。”

燕容转过头来,花琅也看清了他眼底的阴郁和躲闪。

往日他总是眉目阴沉,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般躲藏着,现在,他的不安褪去了,另外的东西,就浮现出来了。

他似是真诚道,“师尊离城后,弟子留在中州,师尊就不必担心追兵一事了。”

花琅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意味深长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觉你我命运何其相似。那时我便想,命运处处皆是转机,要是能改变个一星半点,或许就有什么不同。可惜我终究没能做到——好在你如今修为地位皆已顶尖,若为我放弃一切,我又怎能安心受之?”

燕容看着花琅,忽然莫名道,“师尊既知你我相似,那师尊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如何对待这世间不公?”

花琅听着他的质问,一切都豁然开朗。

“燕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花琅定定看着他,“我从不认为你的做法有错,你我既然利益相悖,那如今局面,也是无可厚非。”

燕容心漏一拍,猛地抬头看向花琅。

花琅追问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和谢寒惊与你并无任何纠葛,你在鬼渊,就对他下手了吧。”

燕容的眸光瞬间露出恨意,他看着花琅冷声道,“师尊,有些问题,还是别问这么细为好。”

“走吧师尊,我知道您要去东域找谢寒惊,过了这城楼,便能遂愿了。”

花琅看向城墙,皱起了眉头,拖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人发现她?

按照乌庭阙的性格,绝不可能在最为重要的论道会一日出此纰漏,难道是……有人将乌庭阙派来的人,提前给解决了?

能与乌家抗衡,难道是容成家?

花琅反复利用现有的信息思考,又很快意识到了信息的局限性,至少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容成家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花琅走向城墙,她的腰后被锐器抵着,眼见二人已抵城墙下,花琅道,“在我‘离开’之前,告诉我,是谁要你这样做?”

燕容的手从她腰后撤开,他摇头道,“没有谁,只有你我。”

被迫踏上了中州外的土地,花琅警惕地看向周围,本以为城外会守着取她性命之人,可令花琅没想到的是,正如燕容所说,只有他们二人。

难道自己真的会错意了?花琅往外走去,可忽然,她的左肩附近,汇聚了一股似是灵气一样的东西,她捂住胸口,狼狈地往旁边一躲,立马过转头!

一把剑。

一把剑,一把无人驱使的剑,却像是拥有意识一般,从空中再次向她冲来!

一股极为微妙的力量让花琅瞬间感受到了这把剑身上,不同于灵妖魔三道的气息,极为诡怪,难道这就是燕容必须要让她走出中州的原因?

来不及思考,花琅连忙躲过这把剑,可这剑犹如有着精密的思考一般,竟然预料到了花琅的躲避方向,灵活地转动剑身,就要刺上花琅!

“铮!!!”

一声锐响,剑身被一股力道回转,剑尖因此避开了花琅要害,只以依旧锋利的剑侧将花琅锁骨划出一道血线。

花琅劫后余生,看向赶来的人。

原本站在城墙下的燕容早已不知所踪,现在是一个穿着和她同色锦衣的男子,那人看不清面貌,只觉五官一片朦胧,但出招的威压还是让花琅很快认出他来。

是沙城里的那个怪人!

弯曲的剑转眼被他折成一团废铁,那股诡异的气息不甘地在空中扭动一番,随后,废铁猛地掉在了地上,而远处,重新冲来了一把刀。

花琅瞳孔紧缩,这股气息居然可以转移!

男人几步瞬移到了花琅身边,他似乎也对这东西有些不解,花琅见他出手,接连又折了数把兵器,可远处,源源不断的武器又向着二人而来。

“快进城!”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花琅急道,“它似乎不能踏入中州!”

男子却站在原地不动,像是非要与此物一较高下。可那些诡异力量次次都冲着花琅而来,她实在没心思陪他玩这危险游戏。

她找准时机,趁着他们缠斗时,猛地朝着城墙冲去。

可瞬间,那武器哐当落地,被遗弃在城墙下的另一把武器直冲花琅而来——

眼看躲闪不及,花琅眼前瞬间有一道白光闪过!

武器和那股力道都凭空消失,花琅也顺势冲进了城内。

她看着还站在外面,正张开五指不知道在瞧什么的容成云玹,松下一口气,道,“你不是乌家的门客?”

确认将那股力量关进无咎舟后,容成云玹看向花琅。

“连个金丹修士都能骗你,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花琅被他一呛,不等她回话,容成云玹又道,“行了,走吧,再不走,那群老东西可坐不住了。”

花琅被他带着重新登上灵舆,她转目看去,雪白的地板上,猩红的、尚在流淌的血迹刺目,看来这上面的叛徒,都被他一个人解决了。

至于燕容,他应该已经逃远了。

灵舆朝不远处一座高耸的道坛而去,路上,花琅警惕地确认道,“乌庭阙呢?”

容成云玹颇不在意,“没死。”

花琅:?

“他到底怎么了?”

容成云玹不悦道,“你问他做什么?与其担心他,你倒不如担心一下,接下来的论道会,没有他出面,你该如何应付那群老东西吧。”

花琅一顿,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道坛转眼已至,她隔着白纬,首先看见了高座上的六人。

怎么只有六人?花琅打量过这几人,一处空位是乌庭阙,那另外一个空位是谁的?

灵舆终于停了下来,花琅也顺利地听到了台下乌泱泱人群零星的议论声。

“让这么多人在此候着,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脸面?”

“你看,是乌家的灵舆,乌庭阙今日来不了,里面坐着的,莫不真的是昭明使?”

“怎可相信这种风言风语,若是这世间真有这本事,让死人都复活了,那天下岂不早就乱套了!”

“乌家那位不来就算了,毕竟今日他府上有妖暴乱,伤了数人,但这玄渊使为何不来?”

花琅攥紧手,有妖?难道是煤块被捉住了?!

“容成家几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要不是昭明使死了,这玄渊使还不一定能出生呢,自然是他听到这疯话,故意避开论道会,不愿露面来做这谈资。”

容成云玹按住欲起身的花琅,瞥她一眼:“我们容成家的人,岂能为几句闲言碎语就出去与人争执?你不能露脸。”

花琅略过他话里若有若无的嘲讽,“我们容成家”这句话,她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你就是玄渊使?”

容成云玹“嗯”了一声,他将花琅按在位子上,随后自己拂开白纬,走了出去。

伴着众人不解的讨论,花琅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今日论道会,吾代表容成家宣布——昭明使未死。”

简要地说完,他也不管众人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径直朝着台上位置而去。

台上六人纷纷附和:“昭明使未死,实乃幸事。”

“那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她能回来,老夫也安心了。”

众人按照既定的台词你一言我一语,花琅坐在白纬后,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穿透帷幕落在身上,玄渊使刚刚从这里走出去,又有这么多大能为花琅转移视线,一时间,众人竟然都忘了质疑死而复活一事。

有人大吼出声道,“慕容筠修魔苟活,她该不会也是个魔修吧!”

“小友慎言,慕容筠喜好与妖魔为伴,岂能与昭明使相提并论?”

就这样,论道会吵了半日,直到最后,花琅依旧没有露面,她等得无聊,甚至又翻起了《生道论》,如果她没猜错,这本书可以让她感知到生灵之力,虽然这个技能并无什么用处,但她不过修炼几日就初有成效,心中还是万分惊喜。

容成云玹来找她时,她早已坐不住,她简要道,“我要先去一趟乌家。”

容成云玹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不行,你现在是容成家的人,去乌家做什么?”

花琅不知煤块是否真的暴露,她只能寻其它借口,“今日想要杀我的是我曾经的二弟子,他是乌家门客,我有事要问乌庭阙。”

容成云玹动也不动,“此事不急,等乌庭阙那边拿出禀复再说,何须你再去找他一趟。”

花琅皱起眉头,“你不是和乌庭阙一伙的吗,怎么,你不喜欢他?”

分明当初在无咎舟上,他还并非这个态度。

花琅不过寻常一问,容成云玹就像是被踩中痛点了一般怒道,“我不喜欢他?难道你很喜欢他?他找到容成家合作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你们中间有婚约。”

花琅不理解他的态度,难道他是害怕自己和乌庭阙联手掰倒他?

被自己的猜测逗笑,花琅压下嘴角,要是能掰倒玄渊成功继承容成家,那她就是天底下最成功的替身了。

她奇道,“按理说,容成云玟和乌庭阙的婚约,应该是中州俱知,你既然生活在中州,怎么会不知此事?”

容成云玹黑着脸,他自出生起,就被丢进无咎舟修炼,出门次数可谓少之又少,更别提知道这件事了,“婚约?我确实是在府内翻到过婚书。”

容成云玹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才继续道,“可却不是昭明和姓乌的婚书。”

花琅没有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他们二人的,那是谁的?”

“和一个死人的,”容成云玹冷笑一声,“估计是因为太丢脸了,所以,中州除了我,没有一个人知道此事。”

花琅隐约感到了什么不同,她想到乌庭阙交给她的任务,如今对于这种秘密极为敏感的她忙追问道,“死人,到底是谁?”

容成云玹却不答了,他看了一眼花琅,问道,“你身上的婚约,无论是和谁的,都必须作废,至于乌庭阙,你跟着他只会被利用罢了,他和你说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忘记,投靠容成家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不然,就如今日,你死在哪个角落,他都不会知道。”

听他这么说,花琅下意识怀疑是不是他派来的燕容,但想到面前之人实龄不过八岁,她还是暂将猜测压下,这家伙,比燕容还好懂。

她试探着拿出身上的刻戒,哄骗道,“他的东西还在我身上,我还需得还他才行,就算他骗了你,他和我之间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为好。”

容成云玹一看,果真皱起眉来,怒道,“他怎么把这个给你了!”

这枚戒指确实不能假手于人,思前想后,容成云玹极不情愿道,“那就今日一面,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说罢,他俯身靠近花琅,花琅只觉得脸上微凉,她情不自禁摸向脸,却什么都没有触及,“你做了什么?”

容成云玹没好气道,“你既然是容成家的人,那就保护好这张脸。”

花琅想到了那些无脸雕塑,难道以前容成云玟也是从不露脸,“为何?”

容成云玹语气极为玄奥:“因为,容成家的人,脸上都有秘密。”

花琅:……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能有什么秘密?

*

果真是煤块,花琅看着被炸毁的屋子,陷入了头疼中,没想到一向乖巧的煤块,最后居然创出这般大祸来。

夜色已深,容成云玹半点时间不容她多待,花琅只能抓紧时间,去找乌庭阙要回煤块。

找了守夜的侍卫问清乌庭阙在哪里后,花琅叹了一口气,根据脑中的乌家地图规划起了路线,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被追杀半日,她现在是又困又累。

愈往前走,周围的环境愈发阴冷了起来,半响都没看到走廊,花琅正疑心自己走错了路时,一道极为细弱的笛音在远处响起。

花琅精神一振,立马循着笛声而去。

转眼她就踏进了一个院子,院中,深黑色的石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摆着数枚莹润的玉石,笛曲正是从这里传出。

“灵音石?”

花琅打量着这个院子,很快,她就发现了疑点,按照这个屋子的大小,庭院怎么会这么小?

她后退几步,又重新走回灵音墙边,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微弱的生灵之气,从墙内传来。

果真有玄机!

花琅不抱希望地伸手一推,音墙顺势打开了一道缝,依稀可见里面有火光跳跃,像是在邀请花琅一般。

花琅犹豫片刻,但她想到这里是乌家,自己身上有刻戒,除去乌庭阙,都不得对她动手,乌庭阙又不在此处,就算撞上人,对面也不能拿她如何。

终究没有抵抗住好奇心,花琅侧身钻进了缝隙中……

洞窟中,极为珍贵的灵音石在这里犹如碎石砾一般散落在地,无数曲谱随意地堆叠在一起,各式各样的笛子被摆在高处架上。

花琅几乎被这些东西晃了眼,但那股极为微妙的生灵之气,并不是从这些东西身上传来。

于是她继续往深处走去……

穿过无数间堆积天珍地宝的洞室,那股气息终于越来越近,在花琅打开这最后一间洞室时,她立马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

不似其它洞室点着数盏长明灯,这里居然是漆黑一片。

她伸手取来身后洞室的灯,借着光明往前走去。

洞室不大,她很快就走到了最里面。

那里有一个如同供桌的东西,花琅缓缓低下灯——

一截看起来已经有些枯淡,但依旧雪白的断尾挂在桌边,那股生机正是从这上面散发出来的。

花琅的视线从断尾上移开,看向了歪斜摆在桌上的玉盒。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这截断尾,应该摆在盒子里,有人将它拿了出来,密室的门,也是他打开的……

花琅仿佛听到了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看来,这里确实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应该就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自己许久。

【作者有话说】

[求你了]

第62章 携月而来

花琅迅速转身,将手中滚烫的烛油对着侧后方泼出,随后她猛地朝着出口跑去。

烛油“噗”地砸落在地上,意识到自己泼空了的同时,侧边一把剑也抵上了花琅的脖颈,硬生生止住她的脚步。

“你是乌家的门客?带……”一道熟悉冰冷的声音响起,可话未完,两人都同时顿住了。

“你……”

花琅的指尖一烫,她身体未动,低下眼看去,是被烛油带出来的烛芯,烧上了她的手。稀薄的光亮中,她看见了地上一只圆鼓鼓、正盯着她看的黑团子。

花琅任由火光跳跃在她的手上,她轻声问道,“谢寒惊?”

长剑猛地收了回去,“哐当”被扔在地上,谢寒惊踟蹰片刻,*问道,“真的是师尊?”

花琅心中亦觉得不可思议,拉着谢寒惊走进点着长明灯的洞室后,她摸了摸脸上容成云玹设置的法术,一时也没有找到破解的窍门。

“是我,脸上的是……先别碰我,”花琅推开谢寒惊,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寒惊神色似乎有几分淡漠都盖不下的焦虑,被花琅甩开手,他瞳孔微微睁大,如同不知所措一般。

花琅移开视线,看向躲了起来的煤块,今日变故,估计都是这一人一妖闯出来的祸。

果然,谢寒惊解释道,“我寻着煤块来找师尊,为了躲避外面的人,才误入了这里。”

意料之中,花琅点了点头,又问清楚他是如何得到京令后,才确认眼前确实是谢寒惊无疑。不过此刻,更重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看着谢寒惊,忽然有了主意:“你跟我一起出去。”

容成云玹很快会来接应,外面只有些侍卫——对于那些人,只要花琅说谢寒惊是谁,那他就是谁,这一招,还是跟乌庭阙学的。

估摸了一下时间,花琅拉着谢寒惊往外走去,看着一路上凌乱的石室,她问道,“你在找东西?”

谢寒惊应了声“嗯”,忽然反问:“师尊为什么会在乌家,那时师尊让我等,却没有告诉弟子,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

花琅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虽然她无心隐瞒合作一事,但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要是随意敷衍,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等出去后,再与你细说。”

拉着谢寒惊钻出音墙后,花琅回头,才看见他一脸明显的闷闷不乐。

他那张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倒是稀罕,花琅好奇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师尊身上,好像藏有很多秘密。”

“有吗?”花琅反思了一下自己,她不就只有系统一个秘密吗,这也算多?

“嗯。”谢寒惊点了点头。

花琅试图和他讲道理,“你身上不也有很多秘密吗,比如你的身份、你想做的事情,甚至是你刚刚在找的东西。”

谢寒惊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睫半盖住了他的瞳孔,这居然也算是秘密吗?他若有所思,“师尊,我方才在石室寻找的,是乌家藏匿的某样法宝,据说能够……叫人起死回生。”

花琅最近听不得这种话,她拍拍谢寒惊肩膀,“少听点这种传言,都是乌庭阙搞的鬼。”

“谁在里面!?”院外,忽然响起一道厉喝。

花琅看了一眼谢寒惊,不避不闪地带着他,大摇大摆往门外而去,“是我。”

打发走侍卫后,谢寒惊又不开心道,“师尊似乎与乌府众人颇为熟悉。”

“乌府众人?”花琅直白道,“你是想问乌庭阙吧,我和他不熟,他要我替他办事……仅此而已。”

一路快走到大门,花琅总算是将合作一事说了个清楚。

听完,谢寒惊忽问道,“那师尊想和他合作吗?”

花琅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为了哪些东西就想和他合作,那刚刚石室里的珍宝秘籍,我就全部搬走了。”

谢寒惊忽然站定,他压低声音道,“既如此,师尊,我们逃走吧。”

花琅一愣。

是啊,她和谢寒惊都有京令,能轻易穿过中州结界。并且眼下,容成云玹正不满于乌庭阙的欺骗,只要她稍加挑拨,说不定,真能带着谢寒惊逃出中州。

而且主线那边,001也不见了踪迹。

天时地利人和,花琅可耻地心动了。

她也压低声音,道,“你确定吗?若是逃走,以后等着我们的,可能就是乌家的追杀了。”

“留在中州,不也是危机四伏,”谢寒惊郑重道,“不过,无论师尊选哪条路,弟子都会保护师尊。”

花琅不知他胆子竟这么大,头脑一热过去,她考虑着更多现实的问题。

“若是离开这里,你甘心抛去当初修道的目标吗?”

谢寒惊眼珠微微一动,似是有些茫然,“……修道的目标?”

两人都站在天狐仇人的地盘上了,谢寒惊还没反应过来,花琅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她暗示道,“你当初踏上青莱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并未多想什么,”谢寒惊看着愣住的花琅,解释道,“弟子踏上修仙一路,只因家中长辈所嘱托罢了。”

花琅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原著中,谢寒惊踏上青莱,难道不是为了给天狐复仇的吗?

可天边已露微白,花琅觉察到周围静得可怕,眼下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要是再说下去,谢寒惊的身份暴露,恐怕还没等到逃出中州,二人就在乌家被就地正法了。

“前面就是大门,这些事,等出去了再说。”

*

“……”

“……”

“咳。”花琅打断二人的沉默对望。

被容成云玹打断了出逃计划的谢寒惊皱起眉头,对花琅道,“师尊,这人似乎是在沙城见过的那个怪人。”

花琅摸摸小心脏,还好没被容成云玹发现他们是想跑路,她故作镇定,“这位是玄渊使,我先前和你说过的。”

对面的容成云玹重重“哼”了一声,“一个弟子靠不住,又找来第二个,真是嫌命长。”

花琅颇觉尴尬,和谢寒惊耳语,努力挽尊道,“别看他长得大个,实际上就只有……”

花琅手上比划出了一个“八”。

“所以,他就是个小孩子,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谢寒惊有些不解,“八岁?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容成云玹看他们如此亲密,顿觉不满,“你们二人在说什么?”

说完,他就见对面窃窃私语的二人都向他投来了打量的目光,这种极为奇怪的感觉,让容成云玹皱起眉头,“你如今既是昭明,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花琅见好就收,她坐直身体,“愿闻其详。”

容成云玹冷笑一声,视线扫过二人,“我们容成家有一道规矩,师徒之间不得私相授受。”

正襟危坐半天,结果就听到这个,这道规矩,恐怕都是那些呆得能刻字的老古董还在执行。

花琅抽抽嘴角,悄悄对谢寒惊道,“八岁,但心龄恐有八百岁。”

谢寒惊也立马附和花琅。

*

本以为容成一氏的府邸也会如同乌家一般华贵,可甫一踏入大门,花琅就愣住了。

与其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是一片山。

上长着数不清的古木,遮天蔽地的翠绿如扇层层铺开,蜿蜒曲折的屋宅穿梭其中,院墙高筑,将后方的景象遮了个彻底。

容成云玹一挥袖,灵气就在三人眼前构建起了一张详密的地图,花琅这才发现,容成家可谓是大得离谱,而且,不知是否是因法术的缘故,竟像是笼阔了春夏秋冬四季一般,花琅甚至能看清地图上灵气模拟的雪花。

容成云玹指向地图远端罩着白霭的地带,叮嘱花琅道,“这些地方都是禁地,未获许可,不得擅入,其它区域则被分为山、川、云三区域,你便住在此处,”容成云玹指向“云”。

花琅点了点头,记住之后,拉着谢寒惊便要往“云”走去。

容成云玹忽拦住二人,他抱手道,“容成家没有收徒习俗,所以,你们二人虽为师徒,他也只得算作容成家的门客来看待,门客不得踏入除‘山’外的任何区域。”

说罢,一道结界升起,将二人隔开来。

花琅不可思议地盯着容成云玹,“连他住在哪里,我都不能决定?”

容成云玹理所应当地点头,“等父亲出关后,由他承认过你的身份,你才能动用昭明使的权利。”

容成云玹的父亲,不就是《仙道》唯一一个神吗!花琅不认为对于一个神来说,得到一个假女儿能有什么好处,不行,她必须逃走!

对面的谢寒惊忽然悄悄摇了摇头,花琅看着他复刻的结界法术,顿时两眼一亮。

“好,既然如此,那眼下就先听你的。”

*

坐在院中,花琅百无聊赖,她没想到,容成云玹竟比乌庭阙还要苛刻,连院门都不让她出去,花琅甚至怀疑自己的逃跑计划是不是被他看穿了,八岁的孩子,竟然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她心中想着事情,《生道论》也看不下去,毕竟要是靠修炼这本书打开结界逃出院子的话,恐怕还得再修八百年。

她随意地翻动后面的书页,忽然,花琅的动作一停。

她又翻回了中间的某一页。

这里的字迹,变了。

花琅仔细地看过这几行字,与回忆中的字迹仔细对比,终于确认——这是慕容筠的字迹!

慕容筠的字只出现在这寥廖一页,花琅猜测,应该是撰书者正巧与她相识,特意邀她写了一页。

想到这里,花琅便有些好奇撰书之人,书封书尾不见落款,她便就这这一页接着往后翻。

终于,在几经书尾的时候,她看见了一行字:

“天狐生灵出众,若有机会,定要带他去见师尊。”

她接着往后翻,又见一行小字,“阿霖窥见了我的脸,还好此事未被父亲发现……”

书至最后一页,花琅也终于恍然,这本书,居然就是容成云玟所撰!

可以容成云玟的资质,怎么会修生道,还撰写此论?而且,听传闻,她自幼时就斩魔剿妖,必然是以修杀道为主,难道这本书当真有什么奥妙。

花琅一边考量,一边平复心情,抬起头,就对上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

是煤块。

煤块叼着一支细巧的竹枝,花琅看着晃动的竹叶,她立马想到了地图上,“山”区域的竹林。

花琅接过竹枝,顺手卡进书里。

她摸了摸煤块,低声道,“告诉他,千万别去禁地。”

按照花琅的经验,对男主来说,探索禁地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是目前,绝不能再有半分变故,更别提容成家还有神尊坐镇,绝对不能招惹上这么一个麻烦。

煤块钻进黑暗,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第二日,它又叼来一朵檐铃;第三日,它叼来整片红叶……接下来的数日,它都为花琅叼来各个区域的小玩意。

无事的时候,花琅就早早坐在院中,等着煤块递来“消息”。

熟悉的黑团再次跳在桌上,可这次,煤块却什么都没叼。

花琅不可置信地戳了戳它,煤块这才吐出一枚莹润的小种子来。

这是哪里的东西?花琅接过种子,正思量时,忽然发现了不同之处,这种子里有一股庞大的奇怪力量。

“……沙城?”

谢寒惊把沙城给自己做什么?

花琅正要发问,可等她重新抬起头时,煤块已经不见了踪迹,留她一人捏着这东西坐立难安。

谢寒惊每日在“山川云”内打探,若是被发现了身份,又无沙城傍身,岂不是危险了。

直到晚上,花琅已经躺在了床上,她仍是辗转反侧,生怕听到什么捉妖的动静。

等到明日,她一定要煤块把种子叼回去!

“哒。”

院子里忽有声响,花琅没有在意。

“哒哒!”

投入屋内的月光骤暗,一道巨大的黑影靠近了窗户。

花琅终于看向遮蔽了月光的巨大阴影,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爬起身。

“煤块,发生什么……”一把推开窗户,花琅却没有见到那只黑团,她忽然噤声,看向不远处,那高筑的院墙上,正坐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月光为他镀了层银边,他伸出手,接过煤块。听到推窗动静却也没有跳下墙,就这么坐在高处,逆光看着花琅。

“谢寒惊?”花琅惊愕地看着他,想到院外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路过,她连忙出屋,跑到墙下对谢寒惊低声道,“快下来,小心有人!”

谢寒惊对她摇了摇头,他肩上煤块忽然蹦向花琅,花琅下意识伸手去接,谢寒惊却趁机俯身一把拽住花琅,随后揽起花琅的腰。

等花琅回神时,自己也已坐在了院墙之上。

花琅磨了磨牙:……

“师尊,你看。”

没等花琅指责,谢寒惊就指向远方,转移了话题。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越过重重高墙,可见远山正飘荡着幽幽白火,像在暗夜中绽放的纯白花朵。

背对着温柔月光,在这静谧的夜色下,声音都像是飘渺了起来,“师尊,我已探清这附近路线,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花琅回过神,她看向谢寒惊被月光照亮的半张侧脸,眸光微动,“你真的想好了?”

谢寒惊点了点头,“师尊想去哪里?”

“南疆地势独特,不易被人发现,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但师尊是北方人,若是不喜欢,亦可回北地,到时候,可以在……修建一个木屋……到时候……”

听着谢寒惊的声音,花琅心中天人交战:和谢寒惊一起逃出中州,眼下她遇到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可若是选择逃走,当初的自己不愿看见男主忘记仇恨,眼下,竟然要亲手带着他偏离轨道吗?

见花琅迟迟没有应声,谢寒惊看向她,

“……师尊?”

第63章 初探禁地

夜风掠过高墙,吹乱了花琅鬓边碎发。谢寒惊的指尖仍扣在她腰间,掌心暖意透过单薄衣料渗进来。

她回过神,忽然明白这样猜测下去毫无意义——相处至今,谢寒惊也并非什么忘恩负义之辈,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问他。

“谢寒惊,你只道天狐吗?”

被陡然岔开话题,谢寒惊微愣,是她不愿走了?他压下疑虑,还是点了头,“嗯。”

花琅瞧他神情,总觉异样,又追问,“说起来,你的妖身与天狐颇为相似。当年天狐一族在中州被灭,你就不好奇此事?”

谢寒惊终于明白她想说什么,他抬眼道,“家中长辈提过我的身世,师尊是想让我为天狐复仇?”

花琅更在意前半句,她不解地追问道,“家中长辈提过……这是什么意思?”

谢寒惊摇头,“十几岁前的记忆都不大记得起来了,师尊这么问,莫非知道些什么?”

花琅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见了乌庭阙毫无反应,原来是他根本就不认得仇人!

可这是原著里没有的剧情,这么大的疏漏,怎么会出现在这本细节详密的火文中?

她惊得脑子一片空白,磕巴着道,“我、我只是随口猜的,倒是你,难道你就不好奇那段丢失的记忆吗?”

谢寒惊低下眼,“长辈说我已惹了太多麻烦,往后绝不可再提‘天狐’,免得连累其余旁支。”

难道全书的复仇主线从根上就错了,最后才导致出现原书结尾?花琅心头疑云翻涌,可001不在,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

远方鬼火依旧跳跃,几乎要燃成白昼,不知底下埋着谁的枯骨。

如今的谢寒惊若要复仇,对上整个中州无异于螳臂当车。花琅忽然懂了那些天狐旧部的心思——既然他都忘记了,与其送死,倒不如就这么糊涂活着。

“我知道了。”花琅下定决心,“我们自然要走,只是这几天还有些事,再等段时日。”

谢寒惊听出她在回答他最初的问题,他的心思瞬间回到了逃走一事上,伸手环住她,谢寒惊将头埋在她肩窝,“师尊还想做什么?我帮你。”

花琅轻摸过他垂落的长发,“不必,你若能出府,便趁这段时间探清附近路线。棣宫悬于空中,离城墙又远,不提前规划路线怕是难以逃脱。”

“好。”谢寒惊抬头时,花琅偏头便能看见他隐在阴影里的眼睛。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掏出那枚种子,问道,“你把它给我做什么?”

谢寒惊道:“既是我让师尊逃的,有了它,若遇追兵,你也能多几分招架之力。”

花琅忽然想起,他还不知自己已成凡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决定隐瞒——这事牵扯系统,不宜声张。

谢寒惊还在低声说着什么,花琅望着他脸上细碎的月光,仰头轻轻靠了上去。

二人肩颈相抵,在月光里静静望着远山的盈盈鬼火。

*

“听说你非要见我?”

次日,容成云玹已站在了花琅院中,看着落灰的另一石凳,他又往后几步。

花琅点头,开门见山道,“这么久了,乌家还没递来燕容的消息?”

按乌庭阙的性子,做事绝不可能这么慢。

“早递来了。”容成云玹语气散漫,“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琅抽了抽嘴角,原来他一直在中间拦着,“燕容是我徒弟,他要杀的人也是我,既然有消息,我自然要看。”

容成云玹思忖片刻,在花琅以为他又要找借口时,竟爽快吩咐道,“去,把一周前乌家递的书简拿来。”

他看向坐在石桌边的花琅,“就为了这个?”

花琅点头,见他目光扫向桌下,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容成云玹瞥见桌下掉落的竹叶,脸色沉了沉。收回目光时,终究没忍住警告,“这几日父亲就要出关了,你有什么小心思,最好都收起来,别以为他看不见。”

这时书简已送到,花琅随口应付了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简。

书简极大,原以为内容繁多,谁知只有寥寥几字,“燕容于断桥失踪,非罗家所为。”

就这?花琅不可置信地翻来覆去,却再无其他线索。

“看完了吗?就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好琢磨的?”容成云玹催道。

花琅不甘心地要合上,动作却猛地一顿——这卷轴上的刻戒……好像印歪了,乌庭阙行事严谨,怎会在这种事上出错?

她心头一动,偷偷打量印记,见一片兰叶正指着“西北”二字。

等容成云玹走后,花琅立刻掏出自己的刻戒,用兰叶指向正西北,顺着兰花的方向抬头时,她抬起眉——那是禁地的方向。

乌庭阙要找的秘密在禁地,可她一个凡人,要如何才能进去?

花琅托着下巴犯愁,要挑拨两家关系,必定要从乌庭阙所求之物下手,不管他想要的是什么,都必须变成能伤筋动骨的利益纠葛,才让容成云玹无暇顾及她。

谢寒惊已探过山川云三区,并无什么机密,难道真要去禁地才行?

又等了几日,谢寒惊那边已确认完路线。当夜,花琅在院中点燃了一把火。

火星顺着古木蔓延,很快便被人发现,趁此机会,二人往禁地跑去,夜色里,鬼火为他们引路。

高墙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片漆黑,花琅伸手触碰,整只手缓缓陷入黑雾——这道结界居然完全不排斥她。

身后人声鼎沸,花琅连忙拉着谢寒惊钻进去,往禁地深处跑,里面无论是什么东西,她都打算借乌庭阙的身份毁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可真踏进禁地深处时,眼前景象还是让她愣住了——这里既非神秘洞天,也非宝藏秘境,而是一处虫窟!

万千虫豸爬满地面,层层堆叠,浓烈的妖气几乎让人窒息。

这些小虫本不该有如此强的妖气,除非……有人在刻意饲养。

花琅心头警铃大作,想带谢寒惊退回,却被猛然变强的结界弹了回来。肯定是容成云玹发现他们逃走,加强了外围结界。此时回去,也只能被他们捉住!

只有禁地的结界还没来得及加固,走着里还来得及!

谢寒惊也反应过来,选了条虫少的路,“师尊,走这边!”

花琅本想放火,又怕惊动虫群惹来更大麻烦,正犹豫时,忽然随着嘈杂声,谢寒惊握住她的手腕道,

“师尊,放火!有人追来了!”

她回头,果然见结界处人影晃动。再顾不得许多,她掏出备好的火瓶,直接掷向远方。

“咔擦!”

火油倾泻,瞬间燃成火海,虫豸被烧得噼啪作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结界处的追兵见状,不知顾忌什么,竟再未上前。

花琅松了口气,与谢寒惊继续往容成家结界处奔,受惊的虫群四散逃窜,有的甚至往他们身上爬。

灵气震开一波,又来一波,几乎让他们寸步难行!

要是那枚珠子还在就好了……正想着,花琅胸口忽然一热,虫豸竟纷纷退散!

似曾相识的场景……她摸向胸口,那里放着的明明是沙城的种子,花琅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它们散开了!”谢寒惊反应迅速,立刻拉着她往外冲,花琅也顾不上多出来的事,专心于逃命。

眼看要到结界,花琅回头,本想去看追兵,可她的视线却被火光深处,腾起的一道数人高的火苗吸引。

只见那散发着阵阵焦臭味的火光深处,有一个黑影站起身来,看体型,明明像人、却有高大得古怪,四肢又长又粗,像是野兽一般。

火苗顺着它的动作跃起,而它竟像是不受这火势影响一般,缓慢地转动着身体,在看向了花琅这边时,猛然停住!

花琅几近毛骨悚然!

“快、快走!”

花琅顾不得这是什么怪物,她看见火光中的那道身影动了起来,立马争分夺秒地朝着结界跑去!

密密麻麻的虫群涌向那怪物,她远远望见它的身躯在火光里愈发庞大。

“咔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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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破开,二人终于逃出。

辨明方向后,他们朝城墙奔去,花琅频频回头,直到身后身后的火光彻底消失,才敢松下一口气。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还有,中州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妖气?”

“妖气?”谢寒惊疑惑,“师尊是说禁地里?难道有其他妖闯入了?”

不是从虫子身上来的吗?花琅正要反驳,忽然愣住——罗水庄和填城的虫潮,她也从未闻过妖气。难道这些妖气……本不该被察觉?

那她为何能发现?莫非是因为……容成云玟的《生道论》。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城墙已在眼前,花琅暗忖:就算有秘密,现在与她也没有任何干系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出去!”

谢寒惊点头,正要踏出城墙,她忽然道,“什么味道?”

花琅也闻到了——一股焦味混着腥臭,像有人将内脏丢进火堆,烤得汁水迸裂一般,极为难言的臭味。

她猛地睁大眼,是那只火中的怪物!

它一直跟着他们!

【滋滋——】

眼见就要冲出城墙,久违的电子音又在此刻响起,花琅没空理会001,一道腥风扫来,她狼狈地扑向一旁。回头时,只见个浑身漆黑、皮肤坑洼的怪物蹲在身后。

再看谢寒惊,他正与一柄武器缠斗。

这……难道是燕容?他也在附近?

怪物站起身,身上不断掉落黑色焦块,细碎的焦响中,一缕温和灵气从缝隙溢出,底下白皙的肤色也漏了出来,花琅这才惊觉——这怪物竟是个人!

那人的声音忽近忽远,却能直接盖过脑中的电子音,他像是才驯服四肢一样摇晃着朝花琅而来,像是洗脑一般,他念道,“别跑……别跑……”

第64章 真是好骗

花琅被这古怪如催眠般的声线惊得心头一跳,她看着那人缓缓朝她爬来,在反击与逃跑间犹疑不过两息间,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数道身影朝着这边奔来。

遭了,难道是来找他们的追兵?

这个想法还未压下去,就见那怪人伸出手,在一声声低念,“死……死……”中,无数人就像是纸片一样被撕碎,血珠和血块飞溅数尺远,如一朵转目而逝的血花一般。

他居然把这些人都杀了!

更令花琅惊骇的是,这人行为如此妖邪异类,周身的灵气却极为纯净,在她眼中,甚至能看见灵气中隐约的金光。

她瞬间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这个人,难道是书中踏入化神的容成川?

下一秒,他就又开始低念着,“别跑……别跑……”,还覆着黑焦的手就朝着花琅探来……

而谢寒惊那边,只见那把武器也受到了容成川方才灵气的扰动,微滞片刻,谢寒惊趁势将它震开,随后便退回城中来找花琅。

入目恰是这一幕,他没有多想,当即上前,想要阻拦容成川。

花琅见过这人下死手,如今对上化神,她觉得自己的动作仿佛被放慢数倍,等着她拽住送死的谢寒惊时,却已经来不及避开,那只手立马拍上了她的胸口。

强大的气劲直接将二人震出了城。

“师尊!”谢寒惊连忙翻起身,扶起花琅,却见她毫发无伤,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疑惑。

花琅低下头,从胸口掏出炽热得几乎握不住的种子,她一边警惕地寻找着容成川的身影,一边低声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它也会有这样的变化吗?”

谢寒惊也皱起眉,他摇了摇头道,“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别跑……别跑……”

一个身影猛地出现在眼前,不等二人反应,又是一掌对着花琅而来。

被打飞到远方、吃了一嘴沙子的二人再次爬起身来,花琅忽然觉得这个场面颇为荒谬,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二人锁定他的身影,容成川的第三掌接踵而至。这一次,沙城终是支撑不住,一道白光骤然亮起,紧接着漫天黄沙凭空涌现,在风中狂舞,等到黄沙落定,城外便只剩下了容成川一人。

*

花琅眯起眼睛躲避狂沙,重新睁眼时,她和谢寒惊正携手站在城墙前,眼前的景象让她下意识问道,“这是哪里?”

城墙焕然一新,甚至挂满了灯符,其上更是摆满了身穿华衣的璀璨雕塑,远远便能听见里头鼎沸的人声,简直就如花琅想象中的中州一般。

谢寒惊凝神片刻,回答道,“这里是……沙城。”

“沙城?”

花琅颇为惊讶,这里的一切比上次看来更为栩栩如生,简直不像是幻相所构,她甚至能嗅到远处飘来的花香。

谢寒惊点点头,他问道,“师尊,现在我们去哪?”

花琅思忖片刻,她和谢寒惊都没有打开这么大一片沙城的力量,难道是容成川的力量被沙城吸收了?

她看了看附近,确认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后,道,“我们先往城外走,沙城通道的开启如今不受你我所掌控,不如趁它将你我送出去之前,先探清路线。”

谢寒惊自然同意,他道,“方才那人究竟是谁,行径似乎并非正派所为。”

花琅心里也正担心此事,恐怕等出去之后,那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但她还是安慰道,“他从禁地便一路跟着我们,又杀了这许多人,或许等我们出去时,他已被容成家的人擒住了。”

除此之外,她还在担心一件事——守在城外的燕容。

“你在城外遇到的那股诡异力量,对战中可有发现什么破绽?”

谢寒惊摇了摇头:“极为诡异却又无法杀死,在青莱和鬼渊见过两次,似乎与……师弟有关。”

听完谢寒惊的话,花琅脸上也带了焦虑,燕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在看清前方景象后,她更为忧愁。

“好像……没路了。”

前方,正盘踞着无数只翳鬼,它们守在沙城边缘,若是看见它们,便意味着前路已尽。

见到二人,翳鬼也只是懒懒地翻了个身,并不理会。

谢寒惊迟疑道,“看来,只能进城寻找突破口了。”

花琅轻叹一声,与其在这里枯等,确实不如进城一探。

前方原本荒芜的小道两旁布满了屋舍,容成云玟的雕塑被高供于家家户户门前,光是在这里都极为繁华,花琅一一看去,这些人应该都是凡人。

“通往禁地的路,似乎是这一条。”

花费了许久才辨别出原本的路线,二人立马穿梭在街巷中,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中州,居然如此繁华,最后怎么就只剩下了玉京?”

谢寒惊指向一旁的一条路,“师尊,那边似乎……不太对劲。”

花琅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一处更为繁华的街巷,她没看出什么问题,问道,“有何处不对?”

谢寒惊的脸色微微一沉,“我在打探地形的时候,那边分明是一片悬崖。”

花琅想到了什么,拉着谢寒惊顺着这条小路走去,直到城前,她掠过数座雕像,抬起头看向顶上的两个大字,才敢确认——这里真是是填城。

看来,现在的填城还没有坠落,难怪一眼望去,各处都有凡人踪迹。

她和谢寒惊对视一眼,花琅实在好奇此处,她提议道,“进去看看?”

谢寒惊沉吟,“这里似乎很是奇怪,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听他这么说,花琅也觉得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拉扯自己,她抓紧谢寒惊,“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们就往城外跑。”

商定好后,谢寒惊才应允下来,二人提着心,紧紧抓着彼此踏进城内——一瞬间,花琅手中一空,隐隐的不安成了真,身边的谢寒惊踪迹全消,只剩她一人站在大道上。

果然有古怪!

花琅稳稳心神,方才并无任何通道波动,谢寒惊一定还在沙城里,按照花琅的猜测,极有可能就在这座古怪的填城中。

想到这里,花琅不再顾忌,直接抬脚往城中走。

两边的屋宅豪华精致,雕像随处可见,来往人们穿着也是十分华贵,可花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不断有半化形的妖从她身边穿过,有的甚至直接化为原型从地面穿过,而这里的凡人就如司空见惯一般,有的甚至还会主动与妖交谈。

“又可以看见……”

“是啊是啊,这次都足足有七日没看见她了。”

“她才去了北地,这次回来,据说也是特意绕道,要来看我们……”

……

声音忽然变弱,一阵摇晃传来,像是沙城要坍塌了一般,花琅抬起头,就见城中位置传来一道白光,可不过片刻,这道摇晃就停了下来,沙城重新恢复了稳定。

喧嚣声又起,方才的一切,就像是花琅的错觉一般。

“来了来了!”

谁?

没等花琅顺着人群拥挤的方向看去,那道一直被她忽视的*诡异力量猛地变大!

瞬间,花琅眼前天旋地转,回过神时,耳边的吵闹声顿时远去,她的面前,已是重重叠叠的白纬。

“什么情况?”

花琅皱眉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变矮,周身衣物也换了个样。

这不是她的身体!

果然,下一秒,就有人的声音从纬外传来,“昭明,怎么了?”

昭明?

没想到,她居然跑到了容成云玟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

难道是容成川的手笔,沙城难道已经被他控制了?

想到这里,寻找谢寒惊一事便是片刻也耽搁不得,谢寒惊不见了,莫非他亦附到了谁的身上?

“我要找一个人。”花琅立马试着操控这具身体,虽然有着隐隐约约的阻力,但是还是成功了。

那人沉默片刻,还是依着花琅命令道,“停车。”

“昭明,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一刻钟,这次您做了这种事,家主那边还等着您的回复,切莫再惹她生气了。”

花琅只将这些话当做耳边风,她连忙掀开车纬往外走,一眼便看见了无数人围在道路两侧,见到她下车,讨论声猛地激动高昂起来。

花琅无瑕管这些幻相,可她前脚下车,下一秒,周围的环境猛地扭曲,像是沙城要坍塌了一般!

不好!

花琅收回了脚,坍塌相便微微一停,果然,要是改变沙城记录中的幻相,那么就会引来坍塌,那么……方才的动静,应该就是谢寒惊引起的,他果然就在城内。

考量过后,花琅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她重新走进车辇,在门客疑惑的询问中,她面不改色道,“忽然又不是很想下车了,我们还是走吧。”

虽然对她这一出行为极为不解,但那些人还是按照命令,重新驱使车辇往前走去。

花琅坐在里面,试着将身体都交由那道力量控制,忽然,车辇又是一停。

没等花琅发问,她自己就像是知晓什么一般,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只见外面,数名门客正在驱逐一个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孩子。

花琅立马出声道,“怎么了?”

有人禀告道,“昭明使,这人拦在车前,说是想见您。”

听到这话,花琅抬脚往女童走去,问道,“你找我何事?”

那小女孩被捉住,却并未露出畏惧害怕之色,她神色坚定,直接上手一把拉住花琅道,“救救它,它要死了。”

“谁?”

那小女孩看了一眼一旁的门客,花琅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对着门客道,“你们先回去,至于父亲那边,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这群门客的眉头皱了又皱,最后还是只能接受命令,挤开围观的人群离开了。

花琅便跟着这小孩往巷中走去,不消片刻,她们便到了一屋前。

那女孩一边拉着花琅往里,一边低声道,“它帮我们赶走了那些虫子之后,就受了伤,到现在也没醒,该不会要死掉了吧……”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变了调。

花琅安慰她道,“不会有事的,别怕。”

等见到那只妖,花琅顺着这具身体的力道伸出手,便有灵气从她掌心溢出,等到救完人,花琅正欲离开,那小女孩忽然拉住她,神神秘秘道,“我都看见了。”

花琅惊道,“看见了什么?”

那小女孩直直望向花琅的眼睛,“……你的脸。”

脸?

花琅心中不解,却听自己下一秒对着小女孩道,“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二人之间似有一种诡谲感弥漫,花琅有些不适,难不成,一个人的脸上还真会有着什么秘密?

“我看见了过去,以及未来……”小女孩神色天真,像是在逗她开心一般,竟说起些胡话来了。

童言无忌罢了,花琅也直起身子,她刚要放下心,又听自己问道,“还有呢?”

那小女孩脸色瞬间讳莫如深,她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昭明并未强求答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时,屋外闯进一妇人,她抱住女孩道,“霖娃,我听说你直接跑去拦车了,真是个傻孩子。”

阿霖不服气地扁扁嘴,这妇人才看见花琅,连忙“哎呦”两声,道,“昭明娃娃,你真回来了啊,可想死俺了,这几日你不在,幸好那些虫子也没来……”

这妇人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阿霖吐了吐舌头,打断道,“余嫂嫂,别唠叨啦,我刚刚在和姐姐聊很重要的事情呢。”

“你娃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余嫂一听,敲了阿霖脑袋一下,道,“昭明娃娃这么忙,霖娃你真是皮痒了,还敢去打搅她。”

阿霖捂住头,见妇人还要打她,昭明适时出声,“并无打扰,这孩子慧根出众,我这里有本秘卷,哪怕是凡人也可试着修炼一二,等我撰写完毕,便遣人送来给她。”

余嫂一听,连忙道,“哎呦,你救了俺们多少人了,这东西,俺们可千万不能再拿你的。”

“不行,”阿霖却不服气,“要是昭明姐姐给我们可以修炼的秘卷,我也可以变成昭明姐姐那样的仙人来保护填城,而且,嫂嫂你也可以拿去修炼,这样,嫂嫂就不会变老啦!”

昭明轻轻笑了一下,摸了摸阿霖的头,与二人闲谈两句,便向外走去。

可刚到屋外,衣角忽又被人拉住了。

她回过头,还是阿霖。

阿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问道,“姐姐,所以另外一个秘密是什么?”

花琅蹲下身,问她,“你看见了什么?”

阿霖眉眼黯淡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看见我坐在屋子里,周围黑黑的,但是我还是在雕刻着一块石头,屋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闯进来了……好可怕……”

随后,她双眼重新亮起,“然后,姐姐就来救我了!”

昭明听完站起身,安慰道,“别怕,第三样东西是幻相,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听着这句话从自己口中说出,幻相……花琅脑中如撞钟般一震,容成云玹根本不是靠着在无咎舟中修炼,才在八年时间内长成如今模样,那分明就是……他的未来相!

而沙城,就是过去;她留在填城的珠子,则是幻相。

这三样秘密,如今都在中州。

而这个人若是她在填城时,在虫潮中雕刻雕像死去的阿霖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这些幻相不一定是假?

她心事重重地跟着身体往前走,这时,她才想起来001,花琅又在脑中喊道,“001,你回来了吗?”

不知是不是身处沙城的缘故,脑子里是一点动静也无,花琅也只能叹口气,好在这具身体选择往城中走去,倒也方便了她寻找谢寒惊的踪迹。

一路都有数不清的人围拢上来,他们拘谨又期盼地看着花琅,七嘴八舌道,“近来城里是半点妖灾都没有了,昭明娃娃这次回来可别走了。”

“是呀是呀,多亏了昭明娃娃,来,娃娃来俺家里玩玩不,俺家有好多新雕像。”

“去去去,别闹事,人昭明要回棣宫去咯,那群老东西方才在街上,不就是这么说的。”

“回什么棣宫嘛,听说那边的人都不待见昭明娃娃,这么小一个娃娃,一天到晚拉她出去什么剿妖除魔,真是害人不浅嘞!”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花琅才意识到一件事,现在的情况,似乎与十几年后的中州截然不同:还未死得容成云玟,如今在填城拥有极好的名声,而在棣宫和玉京那边,似乎就颇受冷待。

昭明一一谢绝众人,忽然,花琅的身体一顿,她顺着昭明一起抬眼看过去。!

是谢寒惊!

一个抱着各种花色布料的小少年,无论是漏出来的手臂,还是一张试图靠布料隐藏起来的脸,都比周围人白出一大截,哪怕是躲在人群后,也极为显眼。

看起来约莫就十四五岁,哪怕是这幅模样,花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果然,那小少年看见花琅,立马将手里的布料一丢,就想凑上前来。

花琅对他摇了摇头,生怕他的举动引来沙城坍塌。

跟着容成云玟的动作,她走上前,一把捉住了想要逃跑的少年,故作不知情地对周围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是你家的吗?”

“不是嘞,这么标志的娃娃,以前没见过呀。”

“俺家是开布店的,好像刚刚见过这娃娃,他不是填城的娃娃吗?”

问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这也正在昭明预料之中,她故作恍然道,“啊我想起来了,他玉京那边的,我一会将他送回去吧。”

众人无不相信,连忙赞美道,“昭明娃娃真是费心了。”

“我就说长得这么乖,肯定是他们修仙的娃娃。”

“昭明娃娃忙得过来不?要不让俺来送这男娃回去。”

昭明婉拒了他们的帮忙,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直接拐走了一个小少年。

谢寒惊冷着脸,怎么使劲都挣不开昭明的手,他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天塌了”的绝望表情。

见此,昭明一改人前稳重,笑嘻嘻道,“怎么,不敢让人发现啊,你莫非是偷跑出来的?”

“快放开我!”

一应激,他的头顶瞬间冒出白绒绒的狐耳,花琅顺从心意毫不客气地揪了上去。

底下小少年的神色瞬间一变,她听见一声“咳”。

花琅全无心虚,她迅速回道,“不是我摸的,是她干的。”

谢寒惊:?

理直气壮摸了数下后,花琅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她道,“你肯定认识我吧,方才是不是在偷看我,说吧,你想做什么?”

谢寒惊咬紧牙关,“才、没、有!”

他读不到花琅表情,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没有等来反驳,小声道,“反正你又不知道我是谁。”

昭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是啊,真是好奇你的身份,可惜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如你带我去你家里,我便能知道你是谁了。”

谢寒惊居然还犹豫了一下,才拒绝道,“不行!”

昭明沉思,“为什么?”

谢寒惊:“反正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昭明乐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带你去玩,你一定很少出门吧?”

“我不去,”谢寒惊警惕起来,“你们玉京和棣宫那边的人,不是都不欢迎我们吗。”

昭明惊讶,“谁说我要带你去那些地方了?”

随后,她一把拉过谢寒惊,随便选了条偏僻小路走去。

趁着二人路上无话,花琅趁机问谢寒惊道,“你能看见我的脸吗?”

“不能,”谢寒惊也回她,“有法术,看不清。师尊,我们何时才能挣脱这幻相?”

花琅叹气,“这次发生的事,恐怕都是那个怪人所为,不过你为何如此着急,难道你就不好奇忘记的过去吗?”

谢寒惊摇了摇头,“这里给我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若是长期附在幻相之上,恐怕神智也会受其影响。”

花琅眉心一动,这个担心不无道理,可等出去之后,他们面对一个化神期,又能怎么办?

正思考破解之法时,花琅忽又想起幻相一事,她问道,“当初在青莱和在鬼渊时,你所遇到的幻相,可有什么不对,比如……变成现实?”

谢寒惊回忆片刻,道,“确实都像是些未来之事,不过倒未成真,师尊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花琅并未松懈,从阿霖的幻相成真,大约过了十几年,具体年数她尚不清楚,可现在距离青莱的幻相,已有十年了。

她方才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青莱,也是遇到魅妖时,她确实做过不少奇怪的梦,哪怕是过去十年,梦境的真实感还是让她有些恍惚。

那个白衣人极有可能是谢寒惊,不可承认的是,梦中她与谢寒惊似乎彻底反目成仇,可是,到底能有什么理由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她与谢寒惊并无任何矛盾,就算是她隐瞒的系统,也绝无可能招致二人反目。

越猜测下去越不合理,花琅只能暂时将担忧压在心底,都是巧合也说不定,而且目前,只需要她和谢寒惊逃出中州,其余的事,一概与他们二人无关。

“这幻相有可能会化为现实,一定要小心。”

谢寒惊目光游移片刻,仗着花琅现在比他高,他又低着头,心虚地咳了两声后,他点头道,“好。”

昭明和谢寒惊花了一下午时间,将城郊逛了个遍,这少年对昭明的态度,便明显友善了几分。

直到天色抹黑时,谢寒惊才道,“我要回去了,今日多谢你,你不必再送我了。”

昭明点了点头,她托着下巴道,“那你走吧。”

片刻后,少年抬起头,他恢复了警惕,“你怎么还跟着我?”

昭明惊讶道,“我只是想去断楼那边罢了,难道这是你回家的路吗?”

谢寒惊瞬间哑火,他支吾道,“断楼那边不安全,你过去做什么……”

昭明道,“我去那边自然有我的事,不安全的话,不是还有你吗?”

一路上,昭明都饶有兴趣地盯着谢寒惊看,将这个小少年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到断楼,花琅才发现,这里并未修建什么道坛,反而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十几年间,中州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分别前,谢寒惊忽然有些不满道,“你见到我的脸了,可我却看不清你的脸,这不公平。”

昭明理直气壮,简直和上午换了个人一般,“我的脸无人能见,你的脸大家都看见了,价值既已不对等,我怎能给你白看。”

谢寒惊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反驳,“可、可我也是第一次出来,没有几个人见过我的脸。”

“没事,多见点人就不值钱了。”

昭明敷衍地捏了他的脸一把,道,“下次你还想出来玩吗?若是想,七日后,在此处等我,我带你去见个人。”

谢寒惊尚在生闷气,闻言,下意识问道,“谁?”

昭明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寒惊瞪她一眼,花琅见到了表情如此多变的谢寒惊,心中咋舌,果然还是小的时候好骗啊。

谢寒惊眼见二人就要分开了,他追问道,“师尊,我们还要呆在此处吗?”

这里的虚像为花琅解开了不少疑惑,却又带来了更多疑惑,隐隐有似乎还一种力量,驱使她再在幻境多待片刻,于是她道,“我先随她回去,沙城时间流速比外界慢得多,我们在城中多待几日,届时出去,说不定追兵便都已离开了。”

见谢寒惊还是皱着眉,她又道,“这中间若是有什么变故,直接引塌沙城也无妨,明日我还会来找你。”

听到这话,谢寒惊眉心终于舒展,他低声道,“中州形势多变,沙城里的消息倒也不一定用得上,师尊不必为此犯陷,等我们逃出去,这些事于我们更是无益。”

花琅点了点头应了下来,目送谢寒惊的小小背影消失在前方。

等人走远后,她察觉到昭明从怀里翻出一本书册,然后她提笔写道,“天狐生灵出众,若有机会,定要带他去见师尊。”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用笔抵着下巴,忽然自语道,“要是到时候,他不愿意去了怎么办?”

“嗯……那就骗他过去好了,反正看起来傻傻的。”

听到了全部的花琅:啊?

【作者有话说】

七千五!(叉腰

第65章 花海琳琅

循着夜色,昭明终于走回了容成府,守在大门两旁的门客见她终于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花琅任由他们替她打理着被夜露浸湿的衣裙,她一边往府内走去,一边暗忖:说不定,她可以借着沙城,乘机寻找一下藏在这里的秘密,对付容成川是其一。这其二,则是她若能找到乌庭阙需要的消息,那么就算再遇变故,乌庭阙这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必然不会再掺杂进来了。

想清楚利害后,花琅一脚踏进府里,下一秒,周遭一亮,她重新站在了府外。

花琅:?

不等她反应,昭明已经带着她往大道走去,眼见离容成府越来越远,花琅连忙抢过身体主动权,想要重新走回府内,刚转过身,细微的坍塌相便再次出现。?

花琅不信邪,她狠了狠心继续往府内走去,空间愈发扭曲,空气也如崩得越来越紧一般,让花琅的行动犹受千斤阻力!

下一秒,桎梏猛地一松,花琅险些摔倒,她抬起头,就见空中一道裂缝正在快速闭拢。

是沙城的通道,有人进来了?!

趁着阻力消失,坍塌相也因结界波动而逐渐恢复,花琅连忙往府内冲去,直奔通道出现的地方,她现在更需要的是外面的信息。

那道裂缝出现在位于中央的川字区,花琅对此处不熟,她顺着高墙踏过蜿蜒的水道,不知绕了多远,才看见前方有着一个极为瘦高的身影。

他正撑着伞,伸手拨弄着荷花。

“是你控制了沙城?”花琅走近他,看清面容后,她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

容成川的容貌并未遮隐起来,整张脸上满是疲相,五官分明是年轻模样,皮肤却松弛苍白布满褶皱,犹如年迈老人一般。

一个化神期,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容成川抬起头,像是没看到花琅脸上的讶异,他慢吞吞道,“这东西非吾所有,操控之人,自然非吾。”

听到这话,花琅甚至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容成川,“你到底是谁?”

容成川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都透露着疲惫,再加上容貌垂暮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并无任何攻击性,“许久没有如此清醒过了……”

“昭明,这里都是你的东西,为父不过是借了一些力量给你,帮你打开它罢了。”

“你错了,”花琅隐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劝阻道,“我不是容成云玟,我对于这些秘密也并无兴趣,你大费周章在我面前打开沙城,不会获得半分好处。”

听她这么说,容成川甚至连布满褶皱的眼皮都未动一下,他依旧无波无澜,用苍老的声音缓慢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倔,你若不是昭明,我怎会默许玄渊接你回来?”

既然容成川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害他们,花琅秉持着打不过就讲道理的原则,摇了摇头耐心重复,“但我确实不是,过去的二十余年所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容成川松开荷茎,诡白的手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你这孩子,何必这么快否认。

“你也在中州待了这么久了,不知你可听过一个传闻:我们容成家,之所以化神期修士从未断绝,皆因血脉异于常人。事实倒与这个传言颇为接近,不过,却不是血脉,我们的命格均是‘天赦’,前一代化神身死道消,后一代便能继承他的天赋,至于证据……”

容成川的枯皱的指尖冒出一簇白色火苗,“容成家的魂魄,是白色的。”

花琅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簇实打实的白魄,她心底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可忽又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一个化神期,大费周章地欺骗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容成川收起外魄,继续道,“为父大限将至,这份力量也该由他人继承,容成家本是一脉单传,可你这孩子消失数年,如今有有了玄渊,他和你,为父到底该选谁?”

花琅不相信这么好的馅饼会砸在自己头上,“容成云玹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会舍他选我?”

容成川摇了摇头,“你忘记了很多事,为父与你的父女之情,更甚与玄渊之间。”

花琅巍然不动,她想起了自己此行目的,“你将我们拉进沙城,恐怕并非为了此事吧?毕竟这个时候,容成云玹甚至还没出生。”

容成川脸上的褶皱扬起,半响才让人明白,他这是在笑,可下一秒,他说出来的话却并无半字值得发笑,“当年你身故,容成家自此一蹶不振。如今你既已归来,可为父却察觉……那凶手,也一同回来了。难道你就不好奇,当年究竟是谁害了你性命?”

这是要她辨认出凶手?花琅觉得十分荒谬,她不可置信道,“好奇恐怕是假,你想做的事,远不止此吧。”

容成川道:“你如今不愿知晓,可等最后一人进来,这些,都会改变了。”

说完谜语,他挥了挥手,花琅的视线便极速后退,无数高墙石桌花草树木穿过她的身体,可她没有丝毫感受,等再回过神时,她已再次站在了府门外。

昭明一路往玉京去,花琅没有了再次闯进去质问容成川的想法,她任由身体往前走去,脑子里开始思考方才的对话。

她是穿书者,那么为什么会拥有和昭明一样的魂魄,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前世今生这一说?可就算是前世今生,时间上似乎也不太合理。

还有,容成川在等谁,难道还有人会进来?

想了一圈,花琅依旧毫无头绪,等她再回过神时,已经可以看见等在前方的那道熟悉身影。

“谢寒惊!”

谢寒惊注意到了花琅的脸色,询问道,“怎么了师尊,发生了什么事?”

花琅实在不知方才的事如何开口,她略过身份一事,道,“我们在城外遇到的那个怪人,他就是已到化神期的容成川,如今,他也在沙城之中。”

谢寒惊与她讨论了一下容成川的信息,随后才道,“分别后,我本想往天狐住处去找些线索,可转眼就被送到了这路口。”

“我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花琅点了点头,“想来应该也是容成川的手笔。”

他们二人见缝插针地聊天,昭明和天狐谢寒惊这边也未闲着,昭明手把手教会他如何藏匿自己的耳朵,确认身份藏好后,就拉着他往玉京走去。

这时谢寒惊也注意到了方向,沉吟道,“他们似乎要去玉京?”

花琅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去见谁。”

果然,不多时,二人直接进了玉京。

一进玉京,人流也不比填城来得少,昭明选了一条人少的小道,花琅留意了一下,发现前方,正是乌庭阙带她去过的偏僻雅楼。

雅楼旁茶馆里,一如十几年后的喧嚣。

花琅留意几分,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在谈论容成云玟,她在中州的名头,似乎比化神期的容成川还高上不少。

只不过,眼下传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真是怪胎,哪有人一出生就是金丹,我看,她怕不是哪个老妖怪转世。”

“是啊,她一出生,那些虫潮就跟遇到了天敌一样,现在更是连她的雕塑都怕,哪有妖豕怕人这种怪事?”

直到踏进雅楼,花琅还在思考这些话,若他们说的都是真话,那昭明确实异于旁人。

示意谢寒惊在房门外等她,昭明蹑手蹑脚地走进房中。

屋内,一个女人闭目躺在椅子上,似是在小憩。昭明正欲吓她一跳,可还没出声,那女人忽然睁开眼,“吓!”

“啊!”昭明反被吓了一跳。

可自己分明已经将气息和动静隐匿了起来,昭明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不应该呀?”

慕容筠伸了个懒腰,“傻孩子,我上次在你身上留了印记,你在楼下时,我就感受到印记。”

花琅听到这话,她想起了鬼渊时,慕容筠是不是也说过,她身上有印记?

慕容筠与昭明聊了几句形势,说到魔族有个城主死了时,她叹了一口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出门的时候死,这老东西真会挑时候,现在门中事务全压我身上……对了,今日你来做什么?”

昭明叹了一口气,“父亲知道你我之间的事了,他不准许我拜你为师。”

慕容筠听完,倒不惊讶,“那些老古董就是这样,不过你放心,你们容成家都活不长,等你那老父亲死了,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当本掌门的关门弟子。”

昭明抽了抽嘴角,倒也没反驳她,“行吧,青莱掌门亲传,这个名头听起来倒也不错。”

聊了这么一会,昭明才想起谢寒惊,她跑去门外,正要去找人,忽然,花琅的身体直接穿过了眼前的楼道,转眼便站在了街道上。

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奔走的人群,让她陷入了格格不入的茫然。

数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转眼便站在了花琅眼前,为首的正是那日花琅见过的容成门客,他急声道,“昭明使,填城出现了魔物,家主说,此事交由你,务必将魔物肃清!”

昭明不可置信道,“填城怎么会出现魔物,而且,那里住的可都是凡人……”

可不等她质疑完,下一秒,一道魔气就从远处腾起,好在玉京都是些修仙之人,这道魔气也只是让场面更混乱了些。

不过,魔族都已经流窜到玉京来了,这件事情显然比她想象得更为严重,昭明连忙随着众人一起赶往填城。

填城早被遮天蔽日的魔气包绕,有哭嚎尖叫声从里面传出,侥幸逃出来的凡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刚刚挣扎着跑到外围,转眼又被密密麻麻的魔兽吞噬,远远看去,场面犹如炼狱一般令人生畏。

哪怕从小就被派出去剿妖除魔,她也从未见过这般场面。

救人要紧,昭明带着一行人冲进填城,可甫一踏入其中,花琅就察觉到了不对,这里的情况,简直和在罗水庄时,她被数口棺木围堵,魔息爆发的场面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里的情况,恐怕比罗水庄严重百倍千倍。

源源不断的魔物从地底爬出,人群四散逃逸,昭明将众人安排好区域,花琅则趁机循着魔气蔓逸的方向看去——是断楼。

虽然意识到此事有异,但昭明也顾不得研究其后原因,因为挤在城中的凡人实在是太多了,除去城外不断爬上来的魔物,城里也藏匿着许多魔物,他们人手不够,一时间,清剿的速度甚至赶不上魔物出现的速度!

迟迟没有等到援兵,昭明甚至隐约有了力竭感,忽然,数道白影犹如雷电灵活窜过,瞬间便杀死了挤在混乱中的魔物,昭明转目看去,才发现是中州附近的妖族都来帮忙了。

有了它们的加入,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不知过了多久,内城的魔物终于被清剿完,昭明立马着手将人群引到安全的地方,没等她松口气,一声古怪的嘶叫声又引乱了人群。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们都惊慌失措地四处逃逸,是那群门客,他们像是疯了一般,大肆地屠戮着城内的妖族。

昭明没想到他们的背叛,她拦下数人,可回头看去,还有更多的人在大开杀戒,一只只妖被钉死在地面、掏出妖丹,没有人去控制魔物,新的魔物涌出,又去追赶人群,一时间,炼狱景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