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红市鬼渊
穿过红市,喧闹声渐远,眼前骤然出现一片广袤无垠的绿林,棵棵上了百年的巨木遮天蔽地,偶尔还可见林中浮动的瘴气,这便是鬼渊外围。
脚下泥土愈发绵软湿润,腐臭气息弥漫四周,树木向周围肆意生长的枝条,似根根枯槁的手臂,在昏暗中投下阴森的鬼影。
花琅小心翼翼,连根草也不敢踩,生怕再惹出什么变故来。
景云簪见她低头紧盯地面,笑着说,“这里只是鬼渊外围,不会出现什么妖魔的,不必如此紧张。”
花琅这才抬起头,她问道,“鬼渊深处距离这里还很远吗?”
景云簪道,“至少得走出这片林子,后面的部分才能算深处,不过,你只是凡人,等找到沧峦留在外围的人,你就跟着他们待在安全的地方。”
花琅点点头,这时,走在最前方开路的裴谬忽然拔出大刀,声如沉钟:“都打起精神来,前方似有异动。”
单月和花琅一同走在队伍中央,见景云簪也上前查探情况,他转过头,神情天真地安慰花琅道,“你别怕,大师兄告诉过我,这里大概只会有些低级的魔蛤,他肯定会保护我们所有人的!”
花琅无意识地摩挲着脸上的面具,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她心底泛起不安,总觉有什么不对,但沧峦弟子最先进入鬼渊,不可能停留在红市,方才,说不定只是她的错觉。
“簌簌——”
树丛传来细微响动,众人瞬间戒备。
“小心!”裴谬长刀一横,随着树丛被打散,几只形似野狼却覆满鳞片的魔物从阴影中窜出,獠牙森森直扑而来!
刀刃与鳞片相刮,火光迸裂间,一只魔狼被逼退,但其余几只,泛着绿光的双瞳仍紧紧地锁住几人。
景云簪长剑出鞘,与裴谬对视一眼后果断向着魔狼未覆鳞片的四肢攻去,魔狼吃痛,瞬间四散进林中,但近在咫尺的窸窣响动,表明它们并未离去,而是在将众人团团围住!
花琅此刻身为“凡人”,她只能一边佯装惊慌,一边寻找着魔狼的踪迹。
很快,一道腥臭的气息闪过,花琅本想顺势将一旁的单月推离,可队伍忽然被其它几只魔狼打乱,花琅强行被带着往旁几步,站在了单月的位置上!
她瞳孔一缩,侧头便对上了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嘴!
可转眼,诡异的事就发生了,魔狼直接掠过她,似是完全无视她一般,甚至有一只擦着花琅衣角而过,连头都未转一下。
花琅僵在原地。
它们为什么不攻击她?
“小妹,别愣着,你旁边有魔狼!”景云簪见她呆立,急声呼喊。
花琅回过神,连忙装作慌乱后退,心里却忐忑不安,这些魔物对她视而不见虽是好事,但她现在被云浮弟子包围,若是他们发现异象,那自己该怎么解释?
等到战退魔狼后,接下来的一路,怪事频发。
明明还未进鬼渊深处,魔物却一只接一只地从林中冒出,导致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慢下来了不少。
可无论是什么等阶的魔物,都默契地避开了花琅。
裴谬驻足,他面具下的眉头紧皱,先是缓缓看向前方,“今年鬼渊魔物,比往年躁动许多,实在蹊跷。”
单月不小心负伤,他捂着胳膊,大眼睛里满是后怕,“呜呜,大师兄,我们还是回去吧。”
裴谬断然拒绝,“这条路上的魔物是由云浮清扫,连魔渊深处都还未到,怎可临阵脱逃。”
景云簪也疑道,“这些魔物,像是奔着我们而来,可今年分明是云浮第一次参战,况且你我都带着面具,怎会招惹这么多魔物?”
裴谬未答,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向花琅。
花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也只能装作并未发现的样子,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人怀疑她了!
果然,下一秒裴谬就提着刀往花琅走来,分明已经发现疑点,他却只问道,“你夫君,当真是沧峦人?”
花琅点头,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是沧峦人,那便好办了。”话毕,裴谬将刀一插,淡淡道,“沧峦的人就在前方。”
听他怎么说,景云簪往前走去,片刻后回来惊喜道,“果真有个营地,小妹,说不定你夫君就在那儿,我们快赶过去吧,正好还能休整一下!”
花琅心中一沉,她一边在忧心谎言即将被拆穿,一边忐忑再见到谢寒惊。
但现在没有溜走的机会,裴谬已迈步向前:“过去瞧瞧。”
被众人架着,花琅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脑中飞速盘算着一会该说的话。
绕过林立的巨木,很快,数道背影出现在眼前。
有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靠近的是人,便又回过头专心地做着什么。
几人凑近,才听见这群人的声音,“三十一个、三十二个……”
“四十八只,哈哈看来这次我杀得最多!”
“十二……怎么会,我不歇了,我还能打!”
裴谬上前,拱手道:“诸位道友,在下云浮宗裴谬,这里有一位凡人女子,她夫君是沧峦派弟子……”
话未完,坐在火堆前,方才还无心留意他在说什么的沧峦弟子瞬间来了兴致,“什么?又有人找来了!”
“希望是王师兄的妻子,他超过我这么多分,实在是令人眼红啊!”
“快快,是谁,她要找谁?”
景云簪问道,“小妹,你夫君叫什么?这里都是沧峦的人,大可告诉他们,让他们替你寻找。”
花琅扫过一个个带着面具的脸,支支吾吾道,“他、他姓谢!”
“……以前在村里,他叫、谢小柱。”
众人面面相觑,谢小柱?
他们这里肯定没有谢小柱,但进沧峦前,为求摆脱彻底凡世,自行改名者也不在少数,说不定,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姓谢的师兄都去魔渊深处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若是不急,不如在这里等上一会儿?”
花琅刚松一口气,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哈哈哈哈哈!”伴着笑声,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沧峦弟子狂奔而来,他双手高高举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众人都被他的动静吸引,凝神去看,直到他快要跑进营地,众人才看清他手上拿的,分明是一截散着魔气的蜂巢!
还没出声询问,嗡嗡声紧随其后,一团黑压压的蜂群赶了过来!
“三十七、三十八……”那人边跑边数,声音里透着兴奋,“这次我肯定能进前十!”
起初还笑着看热闹的众人,直到看清那蜂群的规模——
“卧槽,快跑!”
那人还未意识到问题,赶到营地中央,他站定,嚷嚷道,“跑什么!结阵啊!现成的积分不要了啊?”
其它人都听不见他的话,场面已然大乱。这魔蜂虽个体弱小,但成群结队时连金丹修士都要退避三舍,它们个个尾针带毒,专破灵力,被蛰上几下就会灵力溃散,毒素入体!
“嗷!”那弟子被追上的魔蜂一蛰,回过头,这才发现不对,他惊慌喊道:“不对啊!我明明只拿了一截蜂巢啊……”
蜂群已然逼近,黑云压顶般笼罩下来。几个反应快的沧峦弟子迅速结阵,灵气纵横间斩落数十只,但更多的魔蜂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退后!”
无辜被波及的云浮众人见状,也只能咬牙应战,裴谬一把将花琅推到身后,长刀横扫,刀气劈开一片蜂群。
可蜂群不似其它,即使是在人群中央,照样也有魔蜂能钻进来,好在这些魔蜂和其他魔物一样,对花琅视若无睹,有几只甚至擦着她的发丝飞过,却毫无攻击意图。
这么被困在这里不是办法!
趁着众人手忙脚乱,花琅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踉踉跄跄往蜂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小妹,别过去!”景云簪急得大喊。
花琅充耳不闻,一头扎进蜂群,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魔蜂像是遇到天敌般,纷纷避让,硬生生给她让出一条路来,而在蜂群中央,赫然是那个被沧峦弟子扔掉的蜂巢!
花琅一把拾起蜂巢,向着深林跑去,魔蜂与众人纠缠片刻后,循着花琅离开的方向逐去。
被叮得浑身是毒包的众人仍在茫然。
“这……”单月瞪大眼睛,“魔蜂不咬她?”
花琅心中没底,她也不知道林深处有什么,可她绝不能带着魔蜂往外围跑,眼见古木愈发稀疏,周围也没什么其它门派的弟子,花将蜂巢扔出。
回过头,是密密麻麻向她扑来的魔蜂,就在这时,一道雪亮剑光从天而降——
“铮!”
剑气如霜,所过之处魔蜂纷纷坠落,剩余的蜂群不知是因为花琅,还是因为剑气,竟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嗡的一声四散逃窜了去。
花琅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深林中走出。
是那个摊贩上见过的人。
他提剑落在花琅面前三尺处,剑尖正滴着墨绿色的蜂血,林风吹起他的衣角,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花琅呼吸一滞。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审视着她脸上的面具,仿佛要透过这层伪装,看清她的真容。
“你叫什么名字?”谢寒惊开口,声音冷冽如泉。
第52章 魇妖再现
对峙不过一息,还没等花琅回答,001的电子音就犹如迟来的一道惊雷,在花琅脑中急促地响起:
【阶段二主线任务——已开放】
【引导男主进入鬼渊深处、夺得沧峦积分榜首——未完成】
果然是他——谢寒惊!
花琅猛地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对面那人身上,隔着冰冷的面具,她只能捕捉到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虽然只是站着,但变得更为挺拔的身高和周身的气质,都带给人一种压迫感,九年时间,终究还是改变了他。
林风卷着枯叶,在两人之间盘旋打转,魔蜂嗡鸣声也远去了。
见花琅不回答,谢寒惊眼神中满是怀疑,又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冷冽,“你叫什么名字?”
花琅从他锋利的态度中里感到了一股陌生,她本能地后退,直到抵上一株静默的古木。粗糙的树皮硌得后背生疼,花琅这才回过神,刚想说出名字,却又想起当年与谢寒惊不欢而散的场景。
如今他已拜入沧峦,有了新的师门,而自己的身份何其尴尬,说出来的话,只怕比陌生人还来得不体面些。
“你不是人修,”谢寒惊迈步逼近,剑尖微扬,“蓄意接近沧峦弟子,你想做什么?”
花琅从醒来到现在,虽遇到了颇多变故,但无论是乌庭阙还是裴谬,都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真切的威胁,此刻面对谢寒惊,她却感受到了一股真真切切的压迫和恐惧。
看着他微微抬起的剑身,花琅瞳孔一缩,下意识闭上眼。头顶上有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这种不受控制又分外奇怪的感受,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谢寒惊却只是反手将剑收了起来,他微微侧头,像是在听什么,目光扫过花琅头顶,竟什么都没说,又像是知道花琅怕他一般,自顾自站得离她远了些。
花琅这睁开眼,确认了谢寒惊不会胆大包天地弑师后,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向头顶——指腹感到毛茸茸的同时,一个多出来的器官也传来一阵细细的痒意。
……???
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威胁远去,方才耷拉的狐耳重新立了起来,奇妙的感觉让花琅一边情不自禁多摸了几下,一边陷入了惊恐之中!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妖,但是系统怎么把妖形也做出来了啊啊啊!
“你的朋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确认花琅是妖后,谢寒惊一改方才态度,甚至还说得上是好心地提醒了她,只是语气除去疏离外,冰冷得就像是下一秒又要重新拔剑一样。
果然,有呼喊声此起彼伏响起。
“谢师兄!”
“小妹!”
花琅手忙脚乱,想要将耳朵捂回去,却百般不得要领,谢寒惊就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他甚至直接将头扭了过去,没有半点想帮忙的意思。
脚步声越来越近,花琅捂着脑袋转头,就见沧峦弟子和云浮弟子都赶了过来。
沧峦弟子直奔谢寒惊的方向。
“谢师兄,终于见到你了!我看这灵牌上的积分,谢师兄你居然已经在第八名了,真是佩服!”
沧峦不以入门年份作长幼,皆以每月排行来重新划分等级,谢寒惊自进入门中,便常年居于第四到第十名的位置,在场众人都得叫他一句师兄。
“这时候还早,再去趟鬼渊深处杀只大妖,说不定谢师兄就是前三了!”
“哈哈哈师弟,你怕是不知道师兄他的规矩吧,谢师兄他从来都不取前三名。”
花琅也被云浮弟子围起来,闻言,她一边捂着脑袋被迫接受景云簪的关怀,一边分神去听沧峦弟子的交谈。
“为什么不取前三啊,可是能得到长老传授密学的好机会!”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先前顶着蜂巢回营地、现在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弟子立马争功似的抢先道,“因为谢师兄他根本不想留在沧峦,他想要的是……!”
话未说完,谢寒惊拿起了剑,伴着一声清响,那弟子就呐呐地歇了火,声音含糊起来。
众人见状,都低头轻咳,暗地里使着眼色。
花琅正听到紧要关头,这几人就像是嗓子哽石头了一般,咳来咳去半天,就是没人继续接话。
她*心急如焚,可云浮这边,还有得她应付的。
“小妹,你捂着头做什么,可是被魔蜂给蛰到脑袋了?”
裴谬像是发现了什么,直接沉声道,“将手拿开。”
花琅本就只是虚虚盖着狐耳,希望借着林中昏暗的光亮浑水摸鱼,但修仙之人大多敏锐,这个办法注定只能失败。
花琅松开手,要是裴谬拔刀,她就直接开跑,之后再回来找谢寒惊。
一道细微得众人都没有察觉的灵气卷向花琅,她放下手时,除了一头被揉乱的黑发,再无其它。
“我看看……还好,头上没有魔蜂也没有伤口。”景云簪松了一口气。
花琅看向谢寒惊,有些讶异。
他居然会出手帮自己?
裴谬亦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等景云簪确认完后,他直白道,“你当真只是个凡人?跟着我们来鬼渊,到底有什么目的?”
方才还咳嗽不停的沧峦弟子,此刻也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花琅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真假参半道:“我确实是来寻人的,至于方才的事,都是因为我夫君临走前,给我留了些护身的法术,才让这些魔物无法近身。”
裴谬疑心未消,“可这一路上,妖魔数量异常的多,绝不是正常现象!”
景云簪虽也心存疑虑,但不像裴谬那般认定花琅非黑即白,她赶忙出声解围道,“小妹和中州的人认识,她孩子还被那人带走了,中州最恶妖邪,小妹方才又救了我们,肯定不是什么妖魔。这件事,还是等查清楚再说吧。”
刚准备走开的谢寒惊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一样,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沧峦弟子想起了花琅之前的话,嚷嚷道,“哎呀,师兄你不也姓谢吗?这位姑娘在找一个叫……呃、谢小柱的人,师兄你可认识此人?”
谢小柱?恐怕是这半妖随口编出来的名字吧。
谢寒惊心里清楚,可他微微思忖后,却道:“嗯,等回了营地,翻过名册才能确认。”
“哎呀,可算是找着人了,这姑娘一路追到鬼渊真是辛苦了!”
谢寒惊这话,总算是让花琅摆脱了被怀疑的困境,可她心中却毫无喜色。
回营地?谢寒惊真不打算进鬼渊深处,夺得此次月榜第一了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
单月小声开口,“大师兄,我们也要跟着他们回营地吗?”
裴谬点头,“今日变故太多,不宜再深入了。”
除了花琅,其余人达成一致意见,朝着营地走去。
可刚拨开一丛树木,几只巨大的魔兽便跳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住了众人。
“方、方才还没有魔兽在这里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来不及多想,魔兽已然发动攻击。
众人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一时间,灵气与魔气碰撞,树木倒塌,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这里离鬼渊深处不远,魔兽的实力也与先前那些魔物相比拔高了一大截。虽也忌惮着谢寒惊的灵气,但这群魔兽并没有像魔蜂一般四散逃窜,而是强压住天性中的恐惧,疯狂地向着其他弟子扑去。
尤其是云浮宗的弟子,犹如被针对一般,遭到了多只魔兽围攻,数只魔兽形成一个扇形,一只死去,便很快又有新的魔兽从林中窜出,补上了缺口。
渐渐的,众人反应过来,“这些魔兽,是想把我们往鬼渊深处赶?!”
谢寒惊见震慑无用,他只能提起剑,将一颗颗头颅砍下,可魔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弟子们的修为又良莠不济,稍不注意便会落入兽口,他一人便需做到攻防兼备,这么一来,就无法避免被魔兽往更深处逼去……
花琅也跟着步步往后退,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踏入鬼渊深处的缘故,地面泥土和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焦黑,泛臭的血腥味随着阵阵阴风灌满口鼻,让她愈发心神不宁。
忽然,她踩中一块极为柔软的东西,背后的空气瞬间犹如化作黏稠的根根触手,将她往后拉去——
什么情况!
花琅试着努力挣开这只无形的巨手,可它像是早与花琅融为一体了一般,紧密地拽住了她,以一种不由言说的力道,缓慢地将花琅往里浸去……
很快,就有数名弟子也跟着陷了进去,挣扎间,武器纷纷落地。
谢寒惊注意到这边变故,看到这熟悉的场景,他微微一愣,“是魇妖,快离开这里!”
*
荡在空中的裙边轻纱被一只脚踢开,魅妖百无聊赖地坐在树枝上,看着下方魇妖还在编织幻境,她打了个哈欠,盯着手心一只青虫,自言自语道,“真没意思,亏我还带上了我的宝贝,没想到,这些仙门弟子要么是软蛋,要么就是废物。”
突然,魇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聚拢去,魅妖懒洋洋地抬眼望去,想看看哪个倒霉蛋又掉进了幻境。
就在这时,手中的青虫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她先是一惊,随后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这是遇到老熟人了呀。”
隐匿身形后,魅妖看着陷入幻境的几人,凭着熟悉的、来自幻诸毒解药的气息,她一眼就透过面具认出了熟人身份。
她又看向幻境之外,为首持剑的另一人,他身上,也同样有着那股熟悉的气息。
“不过几年不见,这对冤家就分道扬镳了?”看着像是要离开的男人,魅妖叹道,“人修还真是无趣。”
魅妖低头看向手中的青虫,她眼珠一转,轻声笑道,“哎呀,险些忘了你。”
“有你在,他们一定会给我送上……最好看的戏码……”
【作者有话说】
三千年了,我终于要写到文案了……
第53章 三重幻境
花琅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白云缭绕、仙鹤高飞的景色,这里……不是青莱吗?
她揪了自己胳膊一把——好疼,不是在做梦!
“小师妹,你在想什么呢?”一道白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花琅身边,“走吧,不是说今日要随我一起去画堂峰取储灵石吗?”
明瑾书的话,瞬间打断了花琅的思绪。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看着身上的青莱校服,花琅想起来了,昨日她缠着明瑾书,说想要再取些储灵石用,可……她用来干什么呢?
有些想不起来了……
“好了别傻站着了,该走了,再晚些回去,那群小崽子又要给我闯祸了。”
明瑾书出声催促,花琅只能将疑惑抛在脑后,跟着她走向画堂峰。
到了画堂峰峰脚后,二人又顺着小路,朝着山背爬了很久,终于遥遥可见一方洞窟。
沿着洞窟内幽暗深邃的洞道一路向前,慢慢地,原本平整的洞壁开始崎岖不平,可见数颗形状锋利的石块镶嵌其中。
花琅驻足,拿出在洞窟外取的小刀,微厚的刀背一敲,手中就多了一枚储灵石。
“这么快就挑好了?”明瑾书指点道,“小师妹,你试试将灵气输进去。”
花琅不疑有他,试着调出灵气往手中的石块输去……
片刻后,她疑惑地看向手心的妖气,以及……眼前因吸饱灵气而散出光芒的储灵石。
明瑾书未觉哪里不对,像是没看到妖气一般,自然而然地拉过花琅,她道,“我们再往里走些吧,洞窟深处的储灵石更多。”
花琅顺着她的力道往前几步。
那是妖气?可储灵石遇到妖气不应该碎掉吗?
不过,师姐都没说什么,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转眼间,花琅又被“明瑾书”拉进了更深处。
洞穴愈发狭窄,幽黑的远处,隐约有着“咔咔”的声音,像是储灵石自然开裂,又像是有一只巨大的妖兽,正在暗处张开血嘴,发出断续的上下颌骨节错动声。
花琅觉得有些不适,她将自己的胳膊从“明瑾书”手里抽出,“师姐,我们还是别往里去了,里面的储灵石都是给护山阵法用的。”
“师妹不想进去?”挂在两侧熔灯散着稀薄微光,在明瑾书的下巴映出一道血影,花琅只能看见一张猩红的嘴在开合,“那就在这里吧……咯咯咯……”
“师姐?!”
仿佛只是花琅的错觉,明瑾书瞬间恢复了正常,她温柔问道,“小师妹,你拿够储灵石了吗?”
花琅点头,“嗯,师姐,我们回去吧。”
“不急,”伴着再次响起的咯咯声,明瑾书幽幽道,“小师妹,师姐满足了你的愿望……你会永远留在这里陪着师姐吗?”
自然会一直留在这里……
花琅不假思索,正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一道电子音就在她脑子里炸开:
【别答应她!】
【她不是明瑾书!】
像是沉在水底太久的人终于探出水面,呛咳间,不由自主吸入了一口空气般——浑浑噩噩的花琅瞬间清明!
“明瑾书”不知系统的存在,她依旧低低出声,试图诱惑花琅般道:“留下来陪着师姐好不好,无论你有什么愿望,师姐都会答应你的……”
【这里只是幻境,你要是答应她,就会沦为幻境的养料!】
花琅早已冷静下来,听着001的话,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在明瑾书眸光幽暗下来时,她故作纠结,慢吞吞道,“师姐,我也很想留下来陪你,可还有一事……”
见她话锋一转,“明瑾书”心急如焚道,“小师妹,你还有何心愿未了?只要说出来,师姐都会帮你做到的!”
花琅看似在思索明瑾书的话,实则正打量着这个洞窟,既然这里是幻境,那一定有魇妖躲在暗处。
看了一圈后,她的目光又回到了神色焦急的明瑾书身上,有细微的“咯咯”声从她体内响起……
“明瑾书”脸上的表情灵动如真人,她询问道,“小师妹,你可想好了?”
“自然想好了,”花琅眨眨眼睛,她指向洞外,道,“我们先出去吧,等到了外边,我就告诉师姐。”
“明瑾书”迟疑一下,但获得养料的迫切想法还是让她选择顺着花琅的话,走到了洞外。
洞外明亮,站在贴着山体的小道上往下望去,是一方深不见底的悬崖。
“小师妹,到洞外了,你——!”
花琅猛地将明瑾书推入悬崖,随后,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悬崖下,堆积着数年来碎裂无用的储灵石,储灵石锋利无比,正常情况下,这样摔下去,二人必死无疑。
可现在身处幻境,花琅清楚,无论是悬崖还是储灵石,不过都是假象罢了。她手中的储灵石根本划不开她的掌心,至于这悬崖,最多也只能杀死幻境中的人像,人像一死,那么,躲在里面的魇妖,就该现形了。
果然,等呼啸的风声散去,花琅稳稳落在碎石满地的崖底,而顶着明瑾书面貌的人像却已开始溃烂。
她不甘心地支起身体,踏过满地储灵石,向花琅扑来——
“为什么要骗我,你难道不愿意留下来吗,可我明明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
花琅掏出开凿储灵石的小刀,在明瑾书扑来时,朝着她已经溃散的腰背一划——
人像瞬间撕开一道大口,一只魇妖从缺口中摔了出来,它恶狠狠地看向花琅,却不敢再上前来。
花琅攥在手中刀忽地消散,这是幻境产物,无法对抗魇妖,她只得重新往身上摸去……她身上根本没有武器!
眼看魇妖想逃,花琅干脆抄起拳头,直接揍了上去,魇妖不擅打斗,几下就被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知多少拳下去,魇妖终于不再挣扎,随着一阵灰烬的气息弥漫,幻境也开始消散……
花琅坐在魇妖身上,仍挥舞着拳头。骤然环境一变,她身下一空,拳头落了空,她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着新的幻境搭成,她的思绪刚刚开始涣散,一道声音便及时响起,
“小七,为师将天疏交予你,其实是希望由你来继任青莱掌……”
没等神情慈和的莫竟鸿说完话,花琅就果断揍了上去……
这次的幻境,只维持了不到几息就开始消散,正打得酣畅淋漓的花琅隐约听到了谁狠狠磨牙的声音,她环顾周围,只有她和被她重新塞回莫竟鸿人像的魇妖,身下的魇妖散出了灰烬的气息,幻境又要破了。
“她是个疯子吗?!”看到幻境又一次被打散,魅妖就恨不得将牙咬碎。
合起手中的青虫,感知着在魔蛊能力下向外扩大数倍、将所有人都拽了进来的幻境,魅妖很快平息了怒意,甚至还勾起了一抹笑,
“既然如此,潜元蛊的力量,你就替我好好试试吧。”
*
“咕噜咕噜——”是车轮转动的声音。
细碎的响动将花琅唤醒,她睁开眼,眼前笼罩着一片血色。
下意识伸出手,花琅正要揭开盖在脸上的红布,一个人立马按住了她。
“世女,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提前揭开盖头啊,这不吉利!”
说完,老嬷嬷似是不放心,又重新将花琅的手摆回了她的膝上。
花琅低下头,透过盖头,她只能看见自己涂着丹蔻的十指,和膝头上半只由金线绣成的凤凰。
这是她?
奇怪,她为何要穿成这样?
像是知道花琅在想什么,和她同坐在马车中的老嬷嬷道,“今日世女起得早,恐怕还没睡醒吧?不过这大喜之日可不比平常,等拜完堂,世女才能小歇片刻。”
花琅听她这么说,确实觉得有困意一阵一阵往上涌,勉强支着沉重的脑袋,她用仅存的意识询问道,“世女……拜什么堂?”
马车两边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花琅这才发觉,这车内不止她和那老嬷嬷。
花琅想起来了,今日这么重要,她的侍女们也都在车上呢,她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那嬷嬷训斥一声,笑声立马便止住了。
老嬷嬷坐得离花琅最近,她的声音沙哑得犹如树皮摩擦过地面,“世女,您别着急,马车马上就到城外了。”
花琅闻言,又有些不解,她贵为世女,为何不在王府内完婚,跑出城是做什么?
还有,她今日忘记的事,是不是太多了?
还没理清思绪,随着嬷嬷拍了拍手,马车就猛地停了下来。
花琅被侍女扶起,正准备走出马车,嬷嬷就将一个极为沉重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又是什么?”花琅透过盖头,看向握在手中的剑。
她不是去拜堂的吗,为何要给她这个东西?
老嬷嬷意味深长道,“这是聘礼中,世女您最为珍重的一物,特意嘱托过老奴,要在成亲当日给您带上呢。”
……似乎确实是这样,花琅只能点了点头。
她很快就适应了剑的重量,十分轻易就将剑微微横了起来,花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像是烧透的灰烬的味道。
她粗粗一扫,依稀能辨认出剑身上的“沧峦”二字,往后似乎还刻有几字,但剑身沾着血,剩下的字痕也被血迹所污,难以辨认了。
来不及细瞧,在老嬷嬷的指引下,花琅只能收回目光,一只手提着剑,另一只手由侍女搀着,一行人终于踏下了马车。
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红纸裁出的“喜”字,如同换了色的冥纸一般诡异,花琅一脚踩上去,这被泡得松松软软的红纸就翘起了泥边。
似是察觉到她的迟疑,老嬷嬷催促道,“世女,快继续往前走吧。”
“世婿就在前面等着您呢……”
第54章 天地见证
老嬷嬷在前引路,侍女搀扶着花琅,一行人穿过荒草丛生的野地,总算抵达庙殿前。
这破庙的门槛高及膝盖,四五个侍女俯下身,替花琅拎起嫁衣重重叠叠的裙摆,她才得以顺利跨入。
前方殿门敞着,顶上朱漆剥落的门楣歪挂着褪色红绸,长长的一截垂落下来,遮去了庙殿内的景象。
很快,一只爬满青黑色血管的枯瘦老手将红绸拨开。
“到了,”老嬷嬷的声音低哑,“世女,喜堂宾客已齐,拜堂时,切记——万不可坏了规矩!”
花琅握紧手中的剑,剑柄上未干的血迹黏在了她的掌心,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昏沉的脑袋像灌了铅,思绪刚凝集便又散了。
侍女垂首搀着新娘,伴着庙外遥遥响起的爆竹声,一行人终是踏入庙殿……
香烛高燃,奏乐声起,那哀调激得人起了身鸡皮疙瘩。
花琅方踏进喜堂,身后的殿门就被诡风猛地撕去,木板发出“咔咔”巨响挽留。
残风卷动嫁衣,盖头晃动一瞬,花琅趁机抬眼,便见周围站满了人,而被大开的殿门所照亮的高堂上……空无一人,唯有两道牌位静立天地桌。
数十道穿着各派弟子服饰的身影静坐两侧,坐姿僵硬如提线木偶。
身侧则站着个修长身影,正穿着和她同色的喜服,还未来得看清样貌,一晃眼功夫,盖头重新落下,分隔开花琅与众人。
天地见证,门户光明。
礼生满意地张开嘴,诵唱声空荡虚无,“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①
话音落,不知谁猛推了花琅一把,她拖着剑被迫上前几步,尚未站定,礼生已急声再唱:“一拜天地——”
似有无形之力牵引,花琅转向殿外,身不由己地弯下了腰。
礼毕,礼生声音又起:“二拜高堂——”
这次,花琅自觉地转过身,依序拜下。
“夫妻对拜——”
花琅侧身弯腰,可过了半晌,都没听见下一声礼唱。
怎么回事?
花琅直起身子,正想要掀开盖头,却又想起老嬷嬷最后的警告。
掀,还是不掀?
随着气氛静默下来,一阵极为细微的“咯咔咯咯”声也明显了起来。
四周静去,异响像是在移动一般,逐渐清晰,愈发逼近花琅。阴风阵阵而起,如今站在喜堂中央,借着风势,花琅侧目,终是看清了天地桌上的两道神主位。
该刻着逝者的牌位上,略去种种,留在花琅眼中的,只有两个猩红刺目的人名——
【花琅】【谢寒惊】!
花琅一把扯掉盖头,狂风中,凤冠上垂落的垂珠和玉旒晃动不止,她看向对面。
那长相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神色怔忪地望着她。
“师尊……”
他原本攥得发白的指节松开,下意识撤去抵抗幻境的力道,刚想要上前一步。
忽而狂风一乱,所有静坐的宾客齐齐站了起来,像是在见证一样!
没等谢寒惊走近,一道不容分说的力道,将毫无防备的二人狠狠摁弯了腰——
似喜似悲的高调再度响起——
“送入洞房!”
随着这声落下,周遭猛然一黑!
花琅只觉自己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了谁的皮肤,随后,一只手被谁给胡乱地攥住了,对面微凉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失重感骤起——
脚下实地被抽离,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直直坠向无底的黑暗。被拉紧的手传来一阵阵紧绷的疼痛感,如刀片般的利风刮过,像是有无数只厉鬼在啃噬一般。
像是感知到了花琅的疼痛,对面那人忽然放开了手,没等花琅松一口气,瞬间五根冰冷如同死人的手指强行扣进了她的指隙,紧密得未留下半点空隙。
手腕重新传来疼痛,花琅彻底怒了,开始挣扎起来。
可直到黑暗褪去,她也没能抽回手来。
“哐当”一声,花琅手中的剑身砸落。
花琅的身躯也猛地撞上像是厚木板一样的东西,头顶的簪子摔落一床,等到回过神时,她看见自己正侧躺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而谢寒惊就在对面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光暗相交在他脸上,绘织出了一张如皎月凌然的面容,血红色的喜袍衬得他肤色又冷上几分,就这么静静侧躺在床褥上,像是真的洞房花烛夜一般。
“请世女世婿安寝。”
思绪被一道熟悉声音打断,花琅茫然地顺着声音,看向传来光亮的上方。
一张枯皱如树皮的老脸从上而下俯视着她,花琅终于完整地看见了老嬷嬷的长相,老嬷嬷那浑浊发绿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她!
而“喜床”四周都是绘着交颈鸳鸯的厚木板,将头顶的光亮圈成一个长长方方的形状。
花琅愈看愈熟悉,忽地,她瞳孔一震。
所谓的“洞房”,就是一具红棺!
嬷嬷笑了起来,两只诡异绿瞳彻底隐在皱纹之中。
“吉时到,该合棺了!”
随着光亮再次离去,花琅终于彻底认清一件事——这不是婚礼,是活葬!
她松开剑,下意识想伸手阻拦棺盖扣紧。
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被吓了一跳后,花琅很快意识到了这是谁的手,她怒道,“谢寒惊!”
她一只手依旧被谢寒惊死死地扣着,一时间腾不出手去阻拦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棺盖被彻底盖上。
听着外面钉棺的声音,花琅心急如焚,她翻身坐起,正要推棺,旁边的人就跟着坐了起来,没等她疑惑,谢寒惊就将她一推。
花琅背撞上木棺,正要重新起身,一抹冰冷而柔软的唇就将她重新压了回去,眼前之人如一抹幽鬼般,在黑暗中,近乎没有任何气息。
花琅被一寸寸掠夺,直至被全部包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道幽魂依旧没有放过她,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一般,与花琅僵持着。
花琅知道他想做什么,她绝不张口,只往后躲,想要逃离这如潮水般的窒息感。
伴着棺钉被一锤锤敲紧,花琅背后是一下下震动,犹如催命的棺木,身前则是始终紧紧压着她的谢寒惊。
退无可退,花琅松懈一瞬,就被找准机会,她下意识挣扎,不知又将谁的舌尖咬破。
血气弥漫却纠缠得更为紧密,花琅撑在身侧的指尖往后一缩,触及到了一个冷硬的物件。
是那把剑,花琅迟钝地想了起来。
就在这时,
【宿主!】
犹如一记洪钟,系统的声音瞬间刺醒花琅!
钉棺声远去,除去令人难堪的水声,耳边,细微的“咯咯咔”声音再度响起。
【拔剑!】
“咯咯咯”的声音近无可近,似乎已经在棺内响起了!
花琅彻底清明,她毫不犹豫地抓紧了剑。
棺木所带来的限制不复存在,她手腕一转,便轻松地从背后抽出了长剑。
“铮——”
剑身出鞘,寒光凛冽,照亮了眼前人半点眉目,一双冷潭般的黑眸正锁定着她,这双眼睛,倒是九年未改。
不过,花琅这才发现,谢寒惊从始至终都睁着眼,狠狠地再次咬了他一口后,谢寒惊终于松开嘴。
重新接触到空气,花琅吸了一口气,她的舌头破了,难怪满嘴都是腥涩的血,随后,她就听到谢寒惊用近乎气音的音调,在她耳边轻轻道,“师尊,我们合葬吧……”
【宿主,杀了他!】001果断道。
花琅握紧了剑,谢寒惊像是从未发觉此事一般,甚至又一次凑上前。
棺内空气愈发稀薄,花琅垂下眼睛,就能看见他伏下的眉目和伸出的一小截舌尖。
脸侧被什么东西轻轻舔了一口,花琅胸口一个起伏,在001又要出声前,她妖气翻滚,利落地挥出了剑——
白昼刺目,钉死的棺木纷纷被剑气震裂,碎木飞出去,甚至深深地扎进了碑石上!
周围无数人偶被剑气波及,躯体被划开一道深深的溃口!
只是很快,有一道青光闪过,溃口就重新愈合了。
花琅抬眼,除去身下垫着喜褥的一块棺板,棺材的其余部分都被她震开,而现在,她们似乎正跪坐在一片墓地之中。
远处是密密麻麻的墓碑,近处,则是无数张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花琅。
花琅看去,有“明瑾书”、“莫竟鸿”、“慕容鹤”……甚至“乌庭阙”也在其中。
“为什么不合葬!”
“我们明明已经给你选了最好的墓地!”
“你破坏了规矩,那就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每个人用着熟悉的声音,发出道道谴责,只是那怨毒的神色,几乎要扭曲了整张人偶脸。
花琅推开呆坐的谢寒惊,她提起剑,环顾周围,这次的幻境明显比之前强了许多。
人偶摇摇晃晃,就要向花琅抓来,花琅来不及细想,正要提剑迎战,眼看“明瑾书”靠近她——
一旁安静的谢寒惊就像是被刺激了一般,甚至不在意花琅手中的剑会不会误伤自己,他猛地站起身,想要一把抓住了花琅。
花琅侧身一躲,无数只人偶的指节从花琅眼前划过,还没等她再度出手——一道极为明亮的白光将它们全部推开。
数只狐尾从谢寒惊身后幻出,场面似真似梦,刺目白光虚影几乎遮蔽天地!
花琅被无数只狐尾纠缠,强行拉向谢寒惊——
“咯咯咯!”从未消失的异响再次响起,近到几乎是贴在花琅耳边发出的一般!
【宿主!!】
是魇妖!
花琅握剑的手松了又紧,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谢寒惊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手,眼见狐尾就要卷着她靠近……
花琅仍未下定决心,“001……”
像是知道花琅的疑问,系统急声道,【他不是男主,男主根本就没有进幻境!】
对了,陷入幻境的只有自己和云浮宗弟子。
伴着灰烬的气息,花琅将手中的剑递了出去——
她只有一个想法:比起小刀,还是剑更锋利。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人偶”。
花琅顺着狐尾的力道将剑送到底,指尖也触到了眼前虚假又真实的谢寒惊。
她抬起头,虽然知道是假象,但在看到不似其它被捅破后露出凶残面目的人偶,谢寒惊眼底依旧是信任和怔愣时,她还是鬼使神差,轻轻开口道:
“……别怕。”
……很快就好了。
随后,一滴鲜红的血液,终于溢出同色的喜服,滴在了花琅的手背。
【作者有话说】
①资料来源:【百度百科】中式婚礼拜堂流程
第55章 生不同衾
“鬼乐起,祭文唱,冥纸染泥铺朱廊。”
“血绸缎,断门楣,白头未到先送葬!”
皎洁的幻尾瞬间消散,无数张面容熟悉的人偶围了上来,他们面含喜笑,似是要将嘴角裂到嘴根一般。
唱词仍伴着阴风回荡着:
“红盖头,白牌位,拜堂拜得已名讳。”
花琅早就听不下去了,她浑身一冷,死死地盯着那逐渐泅开的深红色,剑身上“沧峦”二字,终于也被血所浸透……
她好像一直,都被误导了……
如果,第一二重幻境,都是为了引她陷入第三重幻境的话,那么,在第一重幻境“救”了她的001,有没有可能,也是幻境所生?
【宿主,您在想什么呢咯咯咯……】
“手牵手,入棺睡,生不同衾死同穴!”
两道声音交叠响起,像是什么东西终于咬合在一起一般——
她从未真正挣脱过幻境!
缕缕黯淡血液沿着剑身滴落,伴随着低不可闻的“滴答”声隐入地中,
句句唱词犹如一记重锤落下,花琅的思绪变得极为混乱,她想要抽回剑,谢寒惊却伸出手,滚烫的血与他冰寒的指腹同时覆了上来。
花琅想要张嘴解释,谢寒惊声音又轻又急地抢先开口,整个人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破的湿纸灯一样摇摇欲坠,
“……师尊,您还在生弟子的气吗?”
谢寒惊五指用力,抓紧花琅想要抽离的手,直接将剑身抽出大半!
花琅瞳孔骤缩,猩红的血瞬间滴答成线,沿着二人交握的手蜿蜒而下,在地面洇出大片血泊。
“不行,你不能把剑拔出来!”
可他依旧未停,一道灵气从他的掌心而出,迅速地从花琅的手背掠过,随后剑身嗡鸣一下,余下的剑身全数折断在了谢寒惊体内。
“咳……没、时间了。”
花琅分明见他唇边都溢出了一丝血线,可谢寒惊只是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人偶已经扑了过来,他握着花琅的手顺着花琅的小臂往下一滑,借着花琅腕力振出一剑。
九年沧峦磨砺,他既能站稳脚跟,实力早不同往日。
即使这一剑已是力有不逮,但被剑气波及之处,人偶还是如轻线一般断开,表层如一纸薄薄卷轴一般碎开。
花琅扶住谢寒惊,转目看去,这些人偶里面并非如同之前的幻境一般藏有魇妖,而是装着和花琅一同掉进了幻境的沧峦、云浮弟子!
这些弟子身后,正紧紧地贴着一块青黑色蠕动的、形容如同腕足一般的东西,他们面色发青,个个睁眼怒瞪着花琅,可仔细看去,瞳孔早已涣散!
花琅还欲细看,可人偶已经自行修复缺损,摇摇晃晃站定后,重新向着他们扑来。
花琅握剑的指尖微顿,再不出去,谢寒惊必定葬身此处,可这些人偶里,装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杀了这些弟子,真的就能出去了吗……
【宿主,杀了他们,他们早就被控制了!】
“咔咔咔……”
【!】
谢寒惊将灵气递了出去的同时,花琅调转剑身,一剑对准空无一物的天空而出——
剑气并未落空,而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一般,荡开层层涟漪,连透明的空气都泛起水纹般的波动!
“咔咔咔!”
怪声陡然炸响,与此同时,涟漪如潮水一般反复起伏,终于撑不住似地碎裂开,露出了一个残败、巨大的人偶轮廓。
老嬷嬷的躯体被撑到极致一般,溃口就像是褶皮被崩开后一样密集,而最大的、位于胸腔的破口处,一颗布满肉环的虫首正疯狂扭动,森臭的口器快速地开合着,摆动的触角顶端犹如眼珠,撞击在一起后,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花琅做梦都没想到,监视自己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人形都没有的怪物!
更为恐怖的是,地面也开始细微地晃动起来,花琅看向周围停下攻击的人偶,终于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都是这只*巨虫躯体的一部分,那些操控人偶的腕足,也是这只虫子的一部分!
果然,地皮开始蠕动起来,沙石和幻象纷纷褪去,露出底下覆着细小鳞片、黑绿而膨大的虫身来!
铺天盖地的腕足骤然挥舞,转眼将虫首包绕保护起来,而余下腕足便和人偶一起,向着花琅和谢寒惊涌来。
花琅瞬间明了,虫首不破,人偶便会无限修复,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葬身此处!
可现在自己和谢寒惊,恐怕加起来都打不过这只怪虫,说来也怪,一只人形都没有妖怪,为何会布下这专门针对她的三重幻境?其它掉进幻境中的弟子都被这腕足控制,而自己和谢寒惊,就如落入瓷碗的两只黑蚁一般,真正的幕后之人一点一滴往碗中注水,戏谑玩弄着他们。
这人,难道认识她和谢寒惊?
幻境……魇妖……
她知道是谁了!
花琅思绪瞬间清明,她故意将视线重新看向发出“咔咔……”细微触角声的地方,指尖轻轻点在剑身上。
人偶已近在咫尺,她寻准虫首方位,刚抬起手,谢寒惊却突然向她倒来!
他的下巴撞在花琅肩膀上,花琅的骨头被他撞得生疼,明明谢寒惊的脸贴在她颈侧,花琅却感受不到哪怕半分呼吸!
这个认知太过恐怖,花琅瞬间无心对战,她慌乱地侧过身,想去扶住下滑的谢寒惊,却怎么也托不住他——从未觉得一个人会这么重,重到她揽不住那下滑的身躯,只能跟着他一同跌坐在地。
“谢寒惊?快醒醒!”她伸手按向他胸口,掌心触及一片滚烫的湿濡。
脑中的计划瞬间化为虚无,她惊慌地去摸谢寒惊的脉搏,又想捂住还在淌血的伤口,伤口上的半截断剑划破了她的掌心,可疼痛此刻也变得迟钝了起来。
男主不能死……
可她没有灵气,无论怎么做,也只是徒劳。
谢寒惊依旧静静地躺在她的膝上,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二人的嫁衣纠缠,早已分不清红与血,若不是没有呼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明明像是过去了很久,可那挥舞的腕足才赶至眼前,它毫不留情地吸附上花琅,只觉浑身力量被抽走一般,花琅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支在地上的断剑“哐当”一声,还是落了地。
一切尘埃落地。
黑色的人影终于踏着腕足慢悠悠地显露身形。
如今所有人都被潜元蛊控制,她便大胆地走到了花琅身边,先是看了一眼伏在花琅膝头的谢寒惊,叹了口气,道,“若是当初跟了我,我必不会像这女人一样狠下心来杀你的,真是可惜这张脸了。”
花琅神情微微一动,“这里的幻境,果然都是你做的!”
魅妖环起手,娇笑道,“你怎么能怪我呢,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见他站在幻境外无动于衷,还好心帮你拉他入境,让你报报这负心之仇,你要是舍不得,等潜元蛊抽完你的灵脉,你便去这忘川路上陪他吧~”
随着修仙之人最为重要的灵脉被抽走,花琅的声音也虚弱了起来,“……那些、弟子……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魅妖凑近去听花琅遗言,听清内容后,她无趣地撇起嘴,“自然是如你一样,沦为我这宝贝蛊虫的养料,若不是他们,潜元蛊恐怕还长不到这么大呢~”
说到这里,魅妖托着下巴自言自语了起来,“你们二人皮相不错,让潜元蛊用你们这张脸,定能骗到更多蠢——”
话未毕,断剑已稳稳扎进她的胸口。
魅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寒惊,“不可能……你明明就已经死了……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呃!”
谢寒惊没有半丝犹豫,剑身一转,彻底震断魅妖的命脉所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往后倒去。
花琅一改虚弱神色,立马起身拉住了他。
“谢寒惊,谢寒惊……”
她后怕地叫着他的名字,直到谢寒惊轻轻地回应了她,花琅心中才算微微安定,她重新看向魅妖。
“不可能、你,为什么?”魅妖的嘴里糊了血,声音也变得模糊,但花琅知道她想问什么。
她周身泛起一道水痕,而那道触手,正是依附在沙城虚相之上。
“在你现身之前,我就猜到这只虫兽的主人是你,你想看我亲手捅杀谢寒惊,却迟迟不敢露面,定然是还未突破天阶,实力不敌我们二人。”
魅妖胸口如挣扎一般地起伏几下,声音也低了下去,“……你竟、然诈我……”
将视线从目光逐渐涣散的魅妖身上移开,花琅轻声道,“以身做局而已,是你轻敌了。”
话虽如此,但一开始,花琅根本就没抱胜算。身处幻境中,她只能以当初在入门试炼,面对魅妖时所奏笛曲指法,来作为暗示递给谢寒惊。
可她根本不知道谢寒惊是否会意,在谢寒惊倒下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和他一起,葬身在此了。
人偶与触手如笋皮一般剥脱,一张张初始的年轻面孔软趴趴地倒下。
“咳咳,师尊……我们快走!”
魅妖身死,潜元蛊失去蛊主,开始暴动起来,远处出现一片黑林,伴着幻境褪去,黑林向着二人奔来——
是鬼渊,只要重新回到鬼渊,找到修仙者,谢寒惊就有救了!
花琅不再犹豫,留在这里收敛尸骨,只会引来更多变故。
尝过对敌人手软的苦果,她早该适应修仙界的规则,既已点了魂灯,身为修仙者,尸骨轻贱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红心][红心]回来啦
第56章 何必作数
大片的黑林终于冲破幻境,而黑林外侧,已经可以看见一口死气弥漫的巨渊,升腾又下降的魔气散逸在空中。
看样子,幻境已经带着他们来到鬼渊最深处了。
身上的喜服褪去,花琅摸了摸脸,面具似乎遗落了,身后的动荡骤然消失,花琅忙又回过头,就见那只潜元蛊已不见了踪迹。
但眼下,这只无主的蛊虫并不重要,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先不论这鬼渊深处的危险程度,光是谢寒惊身上的伤,就已是耽搁不起了。
脚下刚动一步,身后渊底就有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传了上来,听起来,应该是魔潮就要来了!
耳边谢寒惊的喘息声越来越低,花琅扶稳他,立马往林子里冲去。
前方林中,灌木高低错落,大大小小的阴翳,挤满了形态各异的魔兽,见到花琅跑来,它们纷纷避开,就连地上长相奇特的草,也硬生生拔出自己的草根,往旁挪去。
花琅无瑕顾忌林中诡谲的气氛,走了半响,仍未见到半个人影,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虽说修仙者胸口中剑不足以死,但妖族的妖丹正在胸口位置,男主能撑到这个时候,已是奇迹。
“师尊……我都知道了。”
忽然,谢寒惊出声了。
花琅发觉他还清醒着,先是一喜,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断断续续的兽吼声中,她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努力用正常的语气回道,“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了什么?”
谢寒惊断断续续道,“师尊您也是妖,对不对……我都看到了。”
谢寒惊的头发飘到了花琅脸上,她偏偏脸,没想隐瞒,“是,我也是妖。”
“那师尊,您现在,应该不讨厌妖了吧。”
花琅听到这话,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谢寒惊接着说道,“所以,九年前,师尊您说的话,都不该作数了。”
花琅没想到他铺垫半天,居然是想说这个,她看着暗黑压抑的前方,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道,“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了?”
谢寒惊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方才接话,却只有短短一字,“嗯。”
“不作数怎样,作数又怎样?”
谢寒惊敏锐得惊人,“……师尊会因为这件事,逃避我,不见我,我不想因此事,导致师尊对我生出芥蒂。”
花琅又一次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半响她才口是心非道,“才不会呢。”
谢寒惊还有闲逸点点头,他一动,就有更多头发飘到花琅脸上,“是弟子多想了。”
二人无言片刻,花琅担心他睡过去,借机问道,“这九年,你在沧峦既有余力,为何不去争争前几名的位置?”
谢寒惊不答,反问道,“……师尊呢,这九年,为何了无音讯?”
花琅静下心,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系统的存在,绝不能说出去,但是如果说谎,恐怕会被谢寒惊一眼识破。
谢寒惊没等到回复,便自语道,“师尊若是不想说,也无妨,弟子知道,师尊其实并不想见到弟子罢,来鬼渊也是为了……燕容,可是为什么……”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谢寒惊压在花琅身上的重量也猛地变沉了许多。
燕容也在鬼渊之中?但是,谢寒惊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虽说提到了燕容,但花琅如今连两侧的魔兽都分不出半点心去提防,更别说去担心不知身在何处的燕容了。
她连声呼唤谢寒惊,得到的都只有沉默,花琅慌乱中,又似乎迷失了方向,她只能一边继续喊着他,一边拽着他不断地往前,“谢寒惊?”
“你不是想知道这九年的事情吗?”
“你全都猜错了!”
“快醒醒,你听我说,我都告诉你……”
庞大的魔林似乎无边无际,一道利风扑面而来,正分神照顾谢寒惊的花琅,一时松懈,竟未来得及对危险做出反应!
“啪!”
视线猛然一黑!
抓住下滑的谢寒惊,花琅感受到了熟悉的松软,她半惊半喜道,“煤块?!”
花琅连忙将煤块从脸上扒拉下来。
这只明显长大许多的黑团子嘴里正叼着半截白布,不同于花琅再见到它的惊喜表情,煤块浑身的绒毛炸开,两颗豆豆眼极为不善地盯着花琅。
花琅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顺着煤块的视线,撇头看向了自己的侧肩——
一只蜷缩着、指头大小的青虫正挂在她的衣服上。
煤块竟然怕虫?
“不过,这是哪里来的虫?”花琅现在对于虫子,都有一种难言的嫌恶感,这让她下意识伸出手,想将虫子从身上掸开。
可指尖刚刚触及虫子,那青色的虫皮就猛地蠕动一下,随后,青虫就在花琅的眼皮子底下,像是石化一般,躯壳僵硬发灰。
什么情况?
花琅取下青虫,微微用力了些,虫身就碎开来,一枚褐色的圆珠顺势滚落进了她的手心。
模样极为普通平凡,花琅却越看这东西越觉熟悉。
“咳。”
谢寒惊忽然动了一下,花琅回过神,匆匆将珠子收好,对煤块道,“煤块,快去找找这附近哪里有人,越快越好!”
煤块放下碎布,依言重新潜回了阴影中,
花琅先是摸了摸谢寒惊脉搏,随后她捡起煤块丢下的布条观察,这是一块上好的料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叼来的,展开一看,上面还印着几个小小的牙印。
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既然对眼下形势无用,花琅便将这东西一丢,重新托起谢寒惊往前走去。
很快,隐约有焦糊的味道传来,看清前方场景后,花琅双眼瞬间亮起,“前面有人!”
是一个穿着沧峦校服、正佝偻着身体的人!
这人的出现,简直如火中送碳一般!
他背对着花琅,花琅只能一边赶过去,一边忙喊道,“前辈!”
对面没有反应,花琅生怕这人跑了,一时顾不得其它,死命拽着谢寒惊,踉踉跄跄地凑了过去,今日,便是将这人捆起来,也必须要让他“自愿”献出自己的灵气来。
花琅的手刚刚抬起,那个“人”像是终于听到动静了一般,迅速地转过身来——
第一眼,是对面沾满血液的衣服前襟,上面还零零星星地挂着肉条,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第二眼,花琅才抬起头,见到一张不停蠕动、初具五官的人脸。
长完耳朵,它操控着自己长出一张“嘴巴”,双唇中间裂开一道缝,战战巍巍问道,“大、大人?”
是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