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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曼慈皱起眉,她果断冲上前,没有理会魔气中隐约浮现的天光和苦战的莫竟鸿,匆忙之下,她竟一把抓上了白狐的尾巴!

伴随着一道炸开的血光——

乌曼慈愣愣地低下头,手中便多了一截巨大的断尾。

【作者有话说】

[小丑]迟到了

第46章 剑哭鬼影

白狐分明吃痛,却也固执地往崖下冲去,乌曼慈意识到不对,她反手将断尾收起,挪步欲要靠近白狐。

可这时,崖边魔气顿散,一道犹如小山般的身影显露踪迹,慕容鹤脸色呆滞阴沉,他手持骨鞭,向白狐抽去。

前后夹击,那只白狐却仍不愿意放下花琅,它被困在灵气中,却依旧往前冲去,直到额间撞出一块巨大的血渍。

慕容鹤见到血,微微一滞,白狐寻到机会,就要逃出去,明瑾书却又跌跌撞撞地赶了上来,她也朝着白狐嘴中的花琅而去。

莫竟鸿一心修复阵法,按理说青莱身处仙地,灵气充裕,魔息无法停留太久,可厮战了这么久,魔气不仅没有渐弱,反而愈发猖狂了起来,让他根本找不到时机去修缮阵法。

他余光瞥见底下几人,咳出一口血,喊道:“鹤儿,瑾书!”

可二人根本无心理会他,都默契出手攻向白狐。

莫竟鸿气得又呕出一口血。

这只操控魔气的大魔似是能够预测天光剑的每招每式一般,让他全程处于对战下风处,几乎是被压着揍!

“青莱受中州庇佑,今日你们魔族无故来犯,当真是想毁去仙魔百年太平?!”

听到这话,魔气反而更无顾忌地砸向莫竟鸿,天光剑也慢慢钝了下去,随后,竟然直接抛弃了莫竟鸿这个主人,飞进了魔气里!

莫竟鸿被击落在崖上,他抬起头,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这不可能!”

魔气犹如厚云卷腾起来,一道女影隐约浮现,她轻轻踏在了破碎的石台上,断裂的血线竟然蠕动起来,卷上了她的脚踝。

声音熟悉,笑语如含春:“无故来犯?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阿疏。”

白狐这边背腹受敌,它踉跄一下,终于在被骨鞭锁住咽喉后,轰然一下,倒在地上,满天雪花和纷飞的狐毛中,它蜷缩起身体,将一具冰冷的尸体,护在了最为柔软的绒毛中。

明瑾书和慕容鹤被震起的雪浪迷眼一息,再睁开眼时,乌曼慈的身影便如轻燕一般翻转而过——

在白狐的哀鸣中,一道血花闪过。

她一击击中白狐扬起的爪子,随后乌曼慈持笛一路划开白狐蜷缩的腹部,这么一个娇小的女人,行动犹如屠夫般利落血腥。

她一把拉上陷在血泊中的花琅,空气中一道涟漪泛过,二人转眼便消失在了渡劫崖上。

近乎被开膛破肚的白狐不甘地挣扎着、扑向空气,雪静之下,呜咽天地可闻……

……

北地玄极,仙属之地,玄阙数千座,皆攘括于中州金镜之中,百年前,受*仙门所托,北地建青莱门,以御北地妖魔。

然九年前突遭大变,现任掌门莫竟鸿被魔界城主慕容筠斩杀,从此,青莱衰落。

“所以我们云浮宗就趁机上位,成为北地最大的宗门了对不对?”

跳跃的火光照亮一张尚挂婴儿肥的脸,颊旁的雀斑若隐若现,圆圆的眼睛里透着纯然好奇。

这故事众人都听得直打瞌睡,放眼望去,一队十来人,除了单月,其余人都悄悄闭上了眼。

单月是第一次下山,这些以十年百年为缀的史事让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听得入了迷。

“这可不是‘趁机上位’,”讲故事的裴谬端坐在草地上,容色肃穆,就连衣摆也是一丝不苟,他接着说道,

“当年莫竟鸿虽然身死,但他座下有七名弟子,个个惊才绝艳,本可撑起青莱门楣。不料,这七人一死二伤,剩下四人都不愿接手这烂摊子,青莱门内无人主事,自然就散了。为防妖魔趁机作祟,仙门便令我们云浮暂管北地事宜。”

单月挠挠后脑勺,依稀记得好似听过这个故事,又继续追问道,

“其他四个人为什么不愿意当掌门,莫不是真如传闻一般,青莱中有一只狐妖幽魂,夜夜索命不成?”

为什么不愿意当掌门?自然是青莱的名声已经臭了。

中州派人调查此事时,顺着魔族出现的地方,发现了以青莱为中心的上千道枯碎邪阵,看这数量,那莫竟鸿至少屠戮了上万生灵以供养阵法。

裴谬看着一脸懵懂的单月,语重几分,“狐妖幽魂?求仙问道者最忌多思,只要你坚守元神,一心问道,便不用害怕这些歪门邪道。”

闻言,单月立马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张白嫩的脸上满是对大师兄的信赖与崇拜。

“噗嗤——”

一声有些娇懒的笑声响起。

景云簪伸了个懒腰,一张极为明媚招摇的面容还带着三分懒意,她眯眸道,

“大师兄你又带偏小师弟,小师弟要真按你的法子修炼,那师门里又要多一个小古板了。”

裴谬平日多不待见懒散之人,见景云簪如此散漫,不由得有些不悦。

景云簪却是半点不在意裴缪的冷脸,站起来捏了捏单月的脸,看着小师弟耳尖都红了,才悠悠收回手,笑吟吟道,

“小师弟,师姐我这里也有故事,你若是叫我一声好师姐,我就讲给你听。”

单月支支吾吾地叫不出口,借着火光向裴谬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裴谬面带秋霜,斥道,“如此行事作为,毫无身为师姐该有的表率模样。眼下虽在人界,但悟道固修亦不可懈怠,若是云浮弟子皆如你这般,那还成何体统!”

这一番话下去,方才还昏昏欲睡的数名弟子瞬间惊醒,战战兢兢地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认真修炼的模样。

而景云簪仍是当做一阵风吹过,搓了搓手臂,继续对着单月娇声道,

“小师弟,大师兄半句不离修炼,你若是随他拜入洛长老门下,可就没得玩了,不如跟着师姐我,有什么好东西师姐都紧着你。”

话头却再次被裴谬截下,他沉声道,

“师妹,单月已被我百彰峰录入,你若是对此不满,不如回去禀明掌门,待掌门考虑过后再来询问小师弟,私下这般拉扯实在是不成规矩!”

景云簪轻哼一声,环起胸,道,

“师兄说得公道,谁人不知掌门单单扶持你们一峰,我们绝霄峰这么多年来,门下弟子不过十余人,要是闹她有用,我早把她的殿门槛踏破了。”

明绝峰是继承青莱一派,当年青莱出事,三术衰落,新弟子对绝霄峰也多有忌讳,岂是因偏心所致。

裴谬知她心中不服,但仙家百术过盈则溢、彼盛此衰,百彰刀流确是从中得益,其中关系错节盘根,岂是她一个小小内门弟子能改变的,一时无话。

眼见气氛愈发沉重,单月觑了一眼师兄师姐的脸色,只觉坐立难安,他噌地一下站起身,

“大师兄,大师姐,火有些小了,我,我去捡些柴火回来!”

裴谬颔首,任单月去了。

这剑枯林中有前人设下的剑阵无数,妖魔皆不得靠近,但枯树千万地势复杂,正好可以考验一下师弟的夜视修炼得如何了。

不料才过去一盏茶功夫,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听这个声音,正是单月!

裴谬景云簪二人反应迅速,立马清点上其余弟子,一拢余柴作火把,朝林中走去。

“小师弟?”

“小师弟你在哪?”

林中死寂,传声清晰,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愈往前走,林中愈发黑暗,仿佛所有光线都被吞噬了一般。

众人提心吊胆地缀在裴谬和景云簪身后,忽而,有一团黑影投入裴谬怀里。

火光照去,正是消失不见的单月,景云簪松了口气,问道,

“发生了何事?”

单月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张可爱的肉脸上挂着泪痕,在愈发微弱的火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他哽咽开口道:

“呜呜呜狐妖……狐妖的鬼魂回来了!!”

话音刚落,火把再也坚持不住,火光猛然跳动一下便彻底熄灭,一时间众人只觉得阴风阵阵,四肢发凉。

循着单月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本该漆黑的林中不知何时落了束月光,使得眼前景象清晰落入每个人的眼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清棱棱一片光照亮一抹红影,隐约有狐尾的影子映在女人身后。

她站在一座坟前,背影寂寂,仔细看去,身上的红像是被血染就,真像是传说中殉情而死的狐妖一般可怖!

忽地,她有了动作。

只见狐鬼弯下腰,不知在做些什么,片刻再次直起腰来时,众人才看到先前被那白衣遮住的地方,居然还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

像是要对孩子出手一般,狐妖张开五指,便抓上那孩子脸——

“这凡间的妖物竟如此大胆!”

谢谬瞳孔一缩,怒极之下,将缩在自己手边的单月往景云簪那边一推,便幻出一柄银色大刀,冲了上去。

那狐鬼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与想象的鬼脸大相径庭——

月光下,露出的是一张拢在墨发里的美人脸,皮相精致,骨相剔透。

血衣也遮不去她眉目的清凌仙气,双瞳是极为罕见的琥珀色,明暗交织下,如蕴天地光华。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躲在景云簪怀里偷看的单月也停止了抽泣。

飞身上前的谢谬见状,急收回了刀,刀锋堪堪抵上咽喉。

月光一照,锋利的刀刃上,就映出了花琅茫然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前一章,内容大概是增添了对阵法的说明和详细了小花的动机,增加400字,已购买的宝宝应该不用再买了[比心]

忽然想到,小花小谢以后说话,岂不都是“嘤嘤嘤”(狐狸叫)?![狗头]

第47章 躺尸九年

“没想到,你竟是为了祭奠亡夫,才独身夜闯枯林,想来,你与你亡夫的感情一定很深。”

一行人重新坐回火堆,景云簪感慨完,又看着站在花琅身边的男童,好奇道:“对了,这孩子应该也是你和你亡夫所生吧,居然都这么大了?凡人成亲都这么早吗?”

“当然不是了,我……”花琅不假思索,下意识就要说出“根本就不认识这小孩”。

可话还没完,一旁的男童就拧了一把她的手臂。

花琅立马痛得捂住了胳膊,她震惊地撇过头,小小年纪,手劲咋这么大呢。

景云簪不知她为何话说一半突然缄默,开口道,“怎么了,难道你们二人根本不认识?”

其他人也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尤其是裴谬。

他目光怀疑地打量过二人,就算剑阵对这二人并无反应,但深更半夜,一个八九岁男童怎么会独身一人出现在荒林中,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那男童掐了花琅却又不说话,对眼前处境像是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他看了一眼花琅沾泥的血衣后,从身上掏出来一块手帕,慢慢地擦起手来了,明明还稚气未褪,动作间竟带上了一股说不清的端庄贵气。

花琅读懂了男童的意思,极为不情愿地拉出一抹笑,“哈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刚刚我想说的是,这孩子并非我亡夫之子,而是我和我如今的夫君所生……”

要不是她刚从坟里爬出来,就被这来路不明的小屁孩逮个正着,她决不会替他找借口的。

“如今的夫君?”景云簪默默撤回了方才的话,看来,她与亡夫的感情倒不一定很深。

裴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坐得笔直,开口道,“你亡夫既葬在剑枯林中,想来你也住在这附近村落中,不如我让师弟送你们一程?”

花琅哪里知道这周围有什么村,顶着裴谬的目光,她压力巨大,“不不不,这个就不用麻烦你们了,等到天亮,我们母子俩自会寻路回村。”

裴谬淡淡,“无妨,护佑凡人,亦是修仙者本分。”

花琅环顾左右,“其实,我……我还不打算回村。”

裴谬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这附近如此荒凉,你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到底是想去何处?”

眼见裴谬又将手摁在了刀把上,花琅头皮一麻,她飞快调出主线,往面板上一扫,脱口而出:“我还要去鬼渊!”

鬼渊?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景云簪疑声道,“你是凡人,怎么会知道鬼渊?”

醒来就死了老公,还喜提好大儿的花琅脸皮终有所增长,她自信开口:“这一切,都要从那一日的相遇说起……”

“……孩子他爹被仙门瞧上后,他便斩断尘缘,将我们母子二人丢在凡间,我们孤儿寡母待在村中,时间久了,便不受村长待见了,在带着孩子逃出村庄的路上,我遇到一位仙长,他说在鬼渊曾见过我夫君,故而这才带着孩子去找那负心郎。”

说完,花琅还低下头,假装拭泪。

站在她身旁的小孩听完自己的悲惨童年,依旧木着脸,有了故事加持后,看起来竟像是被虐待得痴傻了。

原是遇到了负心郎,真是可怜,难怪半夜来祭奠亡夫!

“呜呜呜太可怜了……”单月率先哭出声来,他听得两只大眼睛里滚泪花,恨不得现在就冲去鬼渊揪出那个抛妻弃子的负心郎。

单月一把拉住裴谬的衣角,将他一丝不苟的衣摆扯乱,哀求道,“师兄,她一个凡人如何找得到鬼渊,反正我们也要去鬼渊,不如将她们也带上好了!”

裴谬未语,一旁的其他弟子也坐不住了,纷纷安慰起花琅: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是云浮弟子,这是我们百彰峰大师兄裴谬,那是绝霄峰大师姐景云簪,有他们两在,无论你夫君是谁,保准能把他揍得服服帖帖!”

见花琅捂脸颤抖,又有人道:“师弟你快去寻点柴来,凡人不似修仙者皮实,我们把火再弄旺点。”

花琅躲着笑了个够,直到她被热得冒汗,才连忙压平嘴角,抬起脸神色哀愁道,“……多谢你们,不过你们是仙门中人,仙凡有别,同行一事还是不妥。”

同样被热得一头汗的弟子们齐齐看向裴谬,一定是因为大师兄不肯松嘴,才让人家不愿与他们同行。

裴谬仍觉得这女人古怪,不过想来比起放走可疑之人,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为稳妥,他终于松口,一锤定音道,“你夫君亦是修道之人,你身为修道之人妻子,何来仙凡有别一说,明日,你便随我们一同去鬼渊。”

见他表态,众人才放下心来,连连道:“那我继续睡、修炼去了!”

随后,都默默远离了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火堆。

见那些弟子一个个地合上眼皮,在棺材里睡了很久的花琅仍是精神奕奕,她戳戳旁边站了许久也不嫌脚麻的小孩,问到,“你到底是哪来的?”

这孩子说来实在奇怪,荒郊野岭冒出来不说,光长着的那一张脸,就够让花琅心惊。

因为,他五官与花琅极为神似,再加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简直就像是花琅和燕容的融合体。

但花琅很确定自己没有生过这么大一个儿子。

那小孩躲过花琅的手,神色极为嫌弃,默默又往旁躲了几步。

花琅再接再厉地伸手去戳他,“别不说话啊,你娘呢?”

看着被花琅挨脏的衣角,那小孩顿时冷了脸,但一个孩子做出这种表情,只会显得脸上的婴儿肥更圆,他嘲道,“你不就是我娘吗?”

花琅总觉得自己被一个八岁小孩讽刺了,“怎么可能,我才二十二岁,哪里生得出来你这么大的娃。”

“你?二十二岁?”带着童稚的语气满是怀疑。

花琅点头,“如假包换。”

小孩沉默了,他半响后才道,“你是不是在坟里睡傻了,都不知道现在是多少年了?”

多少年?她顶多就在坟里睡了三天吧。

小孩继续道:“现在是天览仙历二百三十一年。”

二百三十一年?

花琅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计算了一下……

一二三……九年?

她睡了九年?怎么可能?!

花琅立马跑去摇001,“001你在吗!出大事了,快告诉我现在是仙历多少年!”

001启动,它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叮、叮——叮——”

花琅:?

还没等她再出声,瞬间,犹如洪泄一般,花琅的大脑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叮铛!”、“叮铛!”、“叮铛!”刷屏!

几乎重叠覆盖的声音像是积攒已久,终于等到阀门打开,便争先抢后地响起,嘈杂得令人头痛!

……响了近半柱香后,花琅的脑子里才清静下来。

……

【积分+5】

【积分余额:0】

花琅:?

她瞪大眼睛,翻来覆去地瞧那个巨大的“0”字。

她终于有了躺尸九年的实感:男主一个人,在这些年里,帮她把一千积分的债都还完了!!

【宿主,好久不、不不不——见!】

001终于出现,但在看到花琅旁边的孩子时,它立马重新结巴起来,【等等、等等等等,宿主!这个人类小孩怎么长得和您这么像呢!】

似是怕花琅不信,001还贴心地将花琅和这小孩的脸并排投影出来,它胡乱分析道,【您看,眼睛一模一样,鼻子一模一样,嘴巴也一模一样!!】

花琅先是看向自己的脸,多亏定颜术,让她躺了九年看起来还是很新鲜。

她早知这男孩与她长得相似,但她没想到,就连瞳色,二人都极为接近。

花琅缓缓眨巴一下眼睛,“001,我的眼睛,怎么变成琥珀色了?”

是与男童、燕容一模一样的琥珀色。

都说孩子随妈。

到她这里,怎么变成妈随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狠狠迟到了,检讨自己八百字[爆哭]

第48章 云梭诡相

◎防阿晋bug◎

【宿主,统和您一起睡了九年,统也不知道哟~】

说到九年,花琅这才想起重点,她问道:“001,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再多来几个九年,主线都要结束了!”

001循循善诱道:【宿主,虽然您睡了九年,但主线并没有出问题,您间接少了工作,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话虽如此,但花琅本是假意死遁,可现在,她与修真界脱节九年,期间发生何事一概不知,就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般,她对一切都感到茫然。

系统的解释也充满了矛盾,她直接问道,“既然你知道无论有没有我,主线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为什么还要唤醒我?”

001的语气严肃起来:【宿主,并非您想的那样,现在的主线,其实已经有着非常严重的偏移了。】

似乎是知道花琅想问什么,001继续道:【虽然主线出了问题,但下一卷任务中,会有一个纠正它的契机出现,这也是我们决定在这时唤醒您的原因。鉴于您曾在青莱的主线中,顶替炮灰燕容,成为男主的替罪狐,穿书部经过讨论,更改细化了维护任务,接下来,您只需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即可。】

花琅皱起眉头,听这段话的潜台词,往后她只需听从系统的命令,而且,极有可能会出现由她顶替部分角色的事情发生。

虽说是细化任务,但不如直接理解为一种限制,对她行为的限制。

“新的任务在哪里?”

以前的001,见到主线偏移总会表现得十分焦虑,如今它却一改常态,不急不缓道,【等到您再见到男主的时候,任务面板才会自动为您开放。】

系统明显不愿提前透露,看来只有去鬼渊找到谢寒惊后,花琅才能判断出主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重新将目光放回小孩身上。

这孩子也古怪。

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行事作风,都完全与他的年纪不符,花琅从坟里爬出来时,他就已经站在坟边,像是在此等着她一般。

花琅斟酌着开口,“好大儿,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又是谁?”

小孩凉凉地看她一眼,只回答:“我叫容玹。”

姓容?主线似乎没有姓容的重要角色,花琅又把容玹全身上下都细瞧了一遍。

浑身衣衫粗看寻常,但找不出半点走线针脚,而且,分明一同在林里奔波了一晚,花琅的外衫皱皱巴巴,容玹的衣衫却半点褶皱也无。

衣服不简单,这孩子也绝不是附近村童。

但他衣袂垂坠妥帖,连每一道系带的盘结走向都严谨有序,这般精细的穿戴,显然不似八岁孩童所能为之,按理说,父母应当就在附近才对。

容玹被她瞧得不耐烦,“你想问什么?”

都说小孩不会说谎,花琅直白道,“好大儿,实话告诉我,你真正的爹娘都在何处?”

容玹眼也不抬,“中州。”

这么远?倒是和她想的不同。

花琅:“你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偷跑出来,家人不会担心吗?”

此话一出,反倒是容玹露出了不解的目光,“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个年纪,难道不正是踏遍四洲斩妖除魔的时候吗?”?

花琅目瞪口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容玹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她所见过的现代小孩了——修真界的仙二代,居然在资质都没觉醒的年龄,就开始斩妖除魔了!

花琅瞬间多了点怜爱之情,看着天边都薄薄亮了容玹还是站着,她关切道,“中州的孩子,不会连觉也不睡吧?”

容玹:……

“睡。”

他看着背靠着树,准备将就一晚的花琅,极为不解道,“你衣物上沾着这么多脏污,不换吗?”

花琅不甚在意地拍拍衣服,她的里衣是干净的,只是外衣沾了血和泥。

“血好像拍不掉……没事,等明日出了林子再换。”

花琅指向一旁的石头,“你睡那里吧,离火堆也近。”

容玹没动,“太脏了。”

花琅闻言转过头,就见石头上分明干干净净,连半点青苔也无,不知道容玹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的。

不过他是小孩子,偶尔闹闹脾气也正常。

花琅转而道:“一点浮灰罢了,你方才说你这个年龄,连斩妖除魔都能做,那若是打斗中沾上血污,难不成还要丢下妖魔,先跑去换衣服不成?还是说,你刚刚的话,只是在骗我?”

容玹见她脸上满是怀疑之色,立马像是被踩中痛脚一般,飞快否认道,“自然不是!”

“我杀过的每一只妖魔,在族内都有记载,等到了中州,我一定要让你好好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学着花琅的姿势,僵硬着四肢,终于靠上了石头。

激将法,果然好用。

花琅放心地闭上眼睛,可不过半柱香,她就听到惊天动地的干呕声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容玹?”花琅连忙爬起身,伸手去拉他,就见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冷汗,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盛着泪花,看起来极为可怜。

有人招呼道,“这是怎么了,师妹你学过医术,快来看看。”

可会医术的弟子刚伸出手,容玹就立马缩回胳膊,抗拒之意明显。

“他好像不让我碰啊……你是他娘,这孩子以前有什么旧疾吗?”

花琅觉得这一幕颇为眼熟,她低下头,看着抽泣着爬进了她怀里的容玹,有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该不会,他也有洁癖吧!

修仙也治不了洁癖吗!

“是、是有些旧疾,这病症只发作一会罢了,本打算先找到他爹,就去治病的……”

见花琅支支吾吾,景云簪只以为她是害怕,安抚道,“原来如此,你先照顾好孩子,云浮宗药阁弟子已在城中等候,等上了云梭,我便找人来替你瞧瞧。”

花琅道了谢,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只能动作僵硬地抱住了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容玹,好在这些人也没带过孩子,并未看出她的异常。

见天色已亮,又发生了这种事,一行人便直接收拾起来,准备立马前往最近的城镇搭传送阵。

八九岁的小孩算不得轻,要不是花琅并非凡人,不然背这一路,恐怕腰都要累断了。

通过传送阵到最近的城池后,众人便登上了中州设在四城中的云梭。

北地近百宗门所派弟子,都会同搭云梭前往鬼渊,简直就像是修真界的公共交通工具。

住进云梭,又将容玹放在床上,迟迟没等来景云簪过来,花琅便一边沐浴一边分析起了主线。

除去水声,只有走廊上传来些微脚步声,云梭内部在白天都显出一种极致的寂静来,这种环境下,很快,花琅的思绪就清晰了起来。

现在,应该是男主在沧峦的剧情。

沧峦是东域第一门派,与青莱的弟子分阶授课制不同,沧峦派讲的是实力至上。每月都会按照每位弟子剿妖灭魔的数量重新分配名次,排名愈前,则获得的心法和得到门中长老的真传愈多,而排名最为末尾的,会被逐出宗门,为下一届新弟子留出空位。

故此,修真界每次大型战役,沧峦永远是跑在最前面的,毕竟风险愈大,相应的收益愈多。

简而言之,沧峦就是一个卷王卷生卷死的地方。

至于鬼渊,花琅了解的也不多。

她只知道,鬼渊就像是镜面上的裂缝一般,是凡界与魔界之间天然的连通口,为避免凡人被深渊中爬出的魔物所扰,这片区域便被划入了修真界中,长期以灵气镇压后,倒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每隔五年,鬼渊魔气过溢,灵气无法压制,仙门百家便会各遣弟子前去镇压魔潮。

当然,其中沧峦弟子是跑得最快的。?

花琅忽然动作一滞。

一股强烈的被凝视感,从背后升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如诵经般的低语声贴着耳廓响起……

晦涩扭曲的声音像是蚂蚁爬动,让人下意识感到不适,水声静去,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花琅一人。

一缕极为轻细的气流吹过,花琅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

她猛然回过头——

“你为什么不先给我洗澡?”一道不满的童音响起。

花琅没有功夫理会容玹,她的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完好不见一分缝隙的墙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一个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死人,在她转头的瞬间,与她对视一眼后,就被什么东西拖进了墙中,快得几乎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只有地面多出的那一条笔直的落灰,在告诉她,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了,墙上有什么东西吗?”童音再次响起。

花琅慢慢回过头,一张同样与尸体相似的面容,正在浴桶下方看着她。

和那个墙内死人,灰败的目光,重叠。

这房间极大,光是找到浴室,花琅都绕了许多扇门,而容玹,却轻车熟路得像是回家一般。

不对……

候在坟边的容玹、消失的云浮宗弟子,以及、分明要住近千人,房间却大得不合常理的云梭……

登上云梭前,种种不合理之处,犹如扫去浮灰一般,彻底明朗!

“这不是去鬼渊的云梭,”花琅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轻轻道: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第49章 容成一氏

容玹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一改刚睡醒的惺忪,神色清明地看着花琅,一张小脸上甚至缓缓挂上了嘲讽,“你在墓里躺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睡坏脑子,我还以为,直到中州,你都不会发现这件事呢。”

“可惜,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聪明人,只有蠢货,才能被我……等等,住手,你要干什么!!”

花琅怒从心起。

从来到这个世界,先是莫竟鸿拿她作为夺舍对象,然后又被蛟龙当成慕容筠丢进潭洞里,最后,她都换身份了,还要被一个八岁小孩戏弄!

她只是个维护主线的穿书者啊!

看着神色极为欠揍、小嘴叭叭个不停的熊孩子,花琅忍无可忍,她随手扯过旁边的浴巾裹住自己,然后一把拽起神色猖狂的容玹。

伴着清脆的一声:“啪!”

花琅沉脸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容玹脸上的嘲讽彻底裂开,他耳边嗡嗡的,根本听不清花琅在说什么,脑子里也只有一句话——

他一定要杀了她啊啊啊啊!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

花琅见容玹不回答,果断又给他屁股来了一巴掌,“告诉我,你在替谁做事?”

容玹的理智,也随着身后再次响起的声音,“啪”地一下,彻底断开了……

花琅瞧着他久久没有动静,不像是宁死不屈,倒像是被打晕了一般死寂。可修真界的小孩,应该不至于如此娇弱吧,她不过打了他几下屁股而已。

花琅低头弯腰,凑过去看容玹的脸。

容玹分明睁着眼,但他面无表情,两只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眼泪水“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花琅看向地板,就见到了两个小水洼。

“你怎么哭了,有这么疼吗?”花琅悄悄将罪魁祸“手”藏到身后。

意识到被发现此等丢脸大事,容玹浑身一僵,像是害怕花琅借机嘲笑他一般,猛然挣开她,同手同脚地逃走了。

“容玹!”

花琅匆匆换好衣服追了过去。

临走前,她回首望向那面诡异的墙,但无论怎么看,她也没瞧出半分端倪,就连用手摸上去,也找不出任何玄机来。

“云梭”彻底褪去伪装,来时七拐八绕的过道,如今多出一扇又一扇的精细雕花玉门。

花琅这才明白,为何房间里的浴室远得离谱——原来这中间,还隔着书房、琴房、画室等诸多屋子,每间屋子都被打扫得片尘不染,琳琳琅琅的玉雕器物都摆放得极为对称。

终于回到卧室,却没看见容玹身影。花琅目光落向变得宽敞精美的卧室门,那门虚掩着一道细缝,应该是容玹打开的。

空荡屋内只剩下了她一人,没等花琅想好是留在此处还是出去时,走廊上忽然有了动静——

是一阵低缓的诵经声,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正向着屋子逼近……

很快,花琅便拿定主意,浴室是最后一间屋子,倘若如她所料,这里的墙面暗藏玄机、能够转动的话,那么屋外,一定有这些谜题的答案!

思及此,她不再犹豫,取下衣桁上的横杆充当武器后,花琅推开了门。

一道阴影,却早已悄然停在了门前……

随着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张空白的面孔瞬间贴上了花琅的脸,密密麻麻、听不清内容的低语也顺势钻进了花琅脑中!

花琅瞳孔一震,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立马用上妖力,将几乎攥热得衣桁捅了出去。

诵经声瞬间消失。

那无脸侍女化作虚无,而不远处,纯白的走廊上,又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过,扰人的低语终于消失了。

这显然不是人。

花琅抬头扫过白得没有一点浮灰的走廊,现在,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里是一处类似沙城的空间,并且,大概率是有主之地。

但还有一处未解,这样的珍宝,在原著中,却根本没有提到过,实在奇怪。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花琅藏回门里,决定再观察一下幻象。

依旧是一位无脸侍者,她没有犹豫,依旧停在了花琅门前。

花琅屏住呼吸,悄然调整姿势,以确保如果有什么异动,她可以瞬间这个幻象打碎。

可侍者只是礼貌地扣了叩门,随后,一道声音从她空白的脸上传出。

“贵客,浴室似乎脏了,请容我入内清扫。”

浴室的水,不是自动更换的吗?

但很快,花琅又想起了地上的那道细灰。

这么说来,浴室确实脏了,但是这个侍者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容玹告诉她的?

“你知道容玹在哪里吗?”

侍者没有回答,在花琅以为幻象听不懂话时,它空白的脸上裂开一道缝,有声音再次响起:

“客人,无晷舟上,并无叫容玹之人。”

花琅抓紧门框,这句话,是容玹这个名字有问题,还是“人”这个表述有问题?

莫名地,她想起了墙内那具尸体。

虽然与她相似,但同样,也与容玹长得极为相似……

“客人?”花琅缓缓问道,“那无晷舟的主人是谁?”

侍者脸上的缝再次裂开,却并无任何声音响起,花琅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看来,它无法说出这个名字。

无脸侍者重复道:“贵客,浴室似乎脏了,请容……”

花琅依旧将它堵在门外,她接着问道,“无晷舟的主人在哪里?身为客人,理应去拜会一下主人才对。”

侍者见花琅堵死了门,它又沉默了一会,才伸手指向幽长走廊的一侧,“主人,现在正在*主厅里。”

等到花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终于走进卧室的侍者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着空气道:

“主人现在,正在接见另一位贵客,这个时候,他不喜欢有人打扰……”

走廊两侧对称分布着数间屋子,花琅挨个推门,却发现门扉皆纹丝不动。

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当花琅犹豫要不要折返时,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走廊尽头。

尽头处,是一扇宽阔的雕花大门,通体素白,雕刻繁复精美。

不似其它对称的摆件,大门旁,一边空空荡荡,另一边,则是一座碎掉的玉雕。

这个玉雕极为巨大,看轮廓倒不像是人形,只可惜碎得太过彻底,已经辨别不出来具体的形状了。

犹豫片刻后,花琅先将手覆在了门上,可掌心瞬间传来细微震颤,让她几乎想缩回手。

那股震动如涟漪般层层扩散,愈演愈烈,像是什么东西在靠近她……

是门外?

还是门内?

震动突然停了下来,花琅来不及思索,那扇极为厚重的大门便缓缓开启。

一张熟悉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花师妹,幸会”

花琅盯着那张温柔慈悲的脸,半响才收回支在空中的手,“乌公子。”

乌庭阙是无晷舟的主人?

他为何会盯上自己,难道是想利用她来对付男主?

花琅猜不透他的目的,但她很确定,现在还不能得罪乌庭阙。

花琅神色自若,找借口道,“我来这里,是寻一名约莫八岁的男童,不知乌公子可否见过?”

乌庭阙像是看穿了花琅的想法,解释道,“乌某并未见过此人,不过,无晷舟主或许知道此事,既然花师妹到了,不如进来一同详谈吧。”

屋内还有人?

花琅依言进门,还没看清这庞大主厅的布局时,一声冷哼便远远响起,花琅循声望向里厅那道巨大的画屏。

画屏后的声音再度响起:“花师妹?她现在可不姓花。”

花琅觉得这道声音颇为耳熟,但她一时无法想起,不过,这话中内容更令她疑惑,“不姓花,是什么意思?”

轮椅轻轻碾过地板,乌庭阙摩挲着戒指,解释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容成云玟。”

容成?

这个姓氏花琅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她绝不会忘!

只因这是书中,除去男主,唯一一个证道成功,诞生了“仙”的家族,但容成一族行事极为神秘,花琅本以为他们会是什么终极大boss,结果,因为烂尾,直到结局,容成家的人连出场也无!

虽然知道这些,但花琅依旧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她道:“我与两位,分明算不得熟悉,你们却不辞辛苦,将我骗到这里,既然有话,不如再明说些。”

屋内男子像是对花琅充满怨气一般,闻言,又冷哼了一声。

乌庭阙率先开口,他看了一眼花琅脸色,并未按照屋内那人的要求改口,“花师妹,因为某些原因,需要您帮我们假扮一人,当然,这期间并无性命之忧,只需出面,帮我们应付一些族中长辈即可。”

“事成之后,无论是地位、财富,还是秘卷,乌家与容成家,都会双手奉上。”

花琅盯着乌庭阙,他的脸蛋极具欺骗性,再配上他轻柔的嗓音,这件事,似乎确实充满了诱惑力。

唯一一个成“仙”的家族,和掌权中州的乌家,这两家能给的东西,自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整件事情,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

但是,莫竟鸿当初,不也正是像个大馅饼一样,从天而降砸中了花琅。

花琅已经吃尽了这种话术的苦头,更别提,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去鬼渊找谢寒惊。

“既然你们需要我帮忙,那直接将我从云梭上绑回中州,就是乌家与容成家的待客之道?”

乌庭阙轻轻摇头:“花师妹误解了,乌某绝无此心。”

无论乌庭阙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目前他表露出来的,都是一种可以沟通的态度,花琅试探问道,“可我现在要去鬼渊,合作一事,实在是分身乏术。”

乌庭阙:“无妨,等花师妹忙完,乌某与容成公子,会在中州等您,这无晷舟不过一方须弥空间,花师妹不必担心,现在我们几人,都在前往鬼渊的云梭之上。”

乌庭阙转头,看向屏风。

容成云玹极为不满地哼哼两声,随即,主厅竟像是那个消散的侍者一般,渐渐透明,直至虚无。

等花琅再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了一个狭小、甚至有些发旧的屋子里。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但她刚抬起头,就立马清醒过来了。

在她眼前,端坐在瘸腿木桌前、与整个屋子格格不入的白衣人,正是才聊过天的乌庭阙。

至于她找了半天也没瞧见的容玹,则坐在木桌另一方,眼眶红红地盯着她,看那神情,似乎恨不得将她咬下一块肉来。

“咚咚咚。”

屋门被敲响,透过薄薄的木门,甚至能看清屋外人隐约的轮廓。

是景云簪。

“妹妹,快开门,我带来了药阁的朋友,她可以帮你的孩子瞧一瞧。”

似乎是怕花琅没听到,“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照这个手劲,再敲一次,这二人就可以直接破门而入了。

花琅还不想对着人来人往的过道睡觉,她连忙起身去开门。

手已经搭在门扣上了,花琅想起什么,连忙回头,看向了巍然不动的乌庭阙。

乌庭阙却像是看不懂她的眼色一样,目光专注地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花琅:……

屋外景云簪又一次抬起了手,马上就要敲在门上时——

花琅视死如归地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呃啊!卡点

第50章 相见不识

“这位是?”

虽是问乌庭阙,景云簪却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花琅。

花琅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她凑近景云簪低声道,“他是我夫君的朋友,云梭上意外碰见了,就进屋叙了叙旧。”

景云簪怀疑地打量过乌庭阙,“是吗?看他的穿着,倒不像是北地的,依我看,还是去查一下名籍为好。”

“师妹,你现在去找梭主借名籍。”

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衣衫,花琅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不同的,但她好不容易骗过他们,要是因为乌庭阙,被连带着逐出云梭,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花琅考虑要不要出卖乌庭阙时,一声轻响响起。

只见乌庭阙将一沓薄册轻轻搁在桌上,那瘸腿木桌不堪重负,顿时发出“嘎吱”一声。

“云梭名籍正在乌某身上,二位师妹不必再去寻找。”

景云簪拿过名籍细细查看,这确实是名籍无误,可此物,不该在梭主身上吗?

“你就是梭主?”

乌庭阙颔首。

“你这朋友大有来头啊!”景云簪对花琅悄悄道。

随后,她也不多客套,微微一揖首后,景云簪道,“既然是梭主,那云簪就放心了,事不宜迟,让我师妹来替这孩子瞧瞧病症吧。”

容玹被众人的目光齐齐锁住,当即蹙起眉,语气不耐:“我没病,用不着诊治。”

药阁师妹见多小孩,听这话依旧笑意盈盈,温声哄道:“好好,知道你没病,姐姐就想给你搭搭脉罢了。”

话音未落,容玹已利落地跳下椅子,警惕的目光在屋内一扫,果断躲到了花琅身后,将她当做挡箭牌。

景云簪不知这孩子居然这么能蹦,急道,“快,将这孩子捉住,小小年纪讳疾忌医怎么行!”

容玹大怒,躲过向自己捉来的手,“你们敢!”

乌庭阙轻咳一声,打断闹剧,“好了,云梭停在泱海时,我会带着他返回中州,若是有什么病,也不急着这一两日。”

闻言,众人只得打消了继续逮捕容玹的念头。

等到那些人离开,容玹满脸嫌弃地瞥向身上衣物,“这云梭破旧得不成样子,你们乌家何时这般不讲究了?”

乌庭阙也不发怒,淡淡道,“毕竟是几十年前的物件了。”

容玹:“这里太脏了,我要回无晷舟,等到了中州再叫我。”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转瞬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屋内只剩下乌庭阙与花琅二人了。

气氛有些安静,花琅清清嗓子,率先道,“乌公子,如今四下无人,关于合作一事,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二。”

乌庭阙抬眸看她:“花师妹请讲。”

花琅直截了当道:“容成云玟到底是谁?又为何选中我来假扮她?”

乌庭阙将手搭在轮椅边,沉吟道,“容成云玟之事,待花师妹抵达中州,自会知晓,至于为何偏偏选中花师妹……”

乌庭阙淡淡一笑,“方才那个孩子,是容成云玟的胞弟。”

花琅瞬间领会了他话里的深意,看来,她与容成云玟长得十分肖似。

“容成云玟现在何处?”

乌庭阙声线依旧温润,即便是在讲述着一件诡异的故事,“容成云玟早已亡故,并在中州各族族长的注视下下葬,本不该再提及旧事,可前些时日,有墓贼掘开她的坟茔,意外发现棺内空空如也……余下的事,今夜不宜多谈,花师妹还是早些安歇吧。”

花琅虽还有满腹疑问,但见他要走,只能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急急问道,“那我,能拒绝这次合作吗?”

乌庭阙回过头,一张病白的脸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他轻轻反问道,“花师妹以为呢?”

“鬼渊事了,乌某会亲自来接花师妹回中州。”

“嘎吱。”

木门被合上,轮椅碾过地板的声音也远去了。

花琅焦躁地在屋内转了数圈,直到躺在床上,她心中才暗暗下定决心:等她去了鬼渊,一定要找个藏身之地,绝不能被乌庭阙逮到!

这么想着,又听见过道间不时响起脚步声,花琅全无睡意。

莫名地,她又想到了无晷舟上的那具死尸,那人究竟是谁?

乌庭阙说容成云玟尸身不翼而飞,莫不是被他,和那个容成公子藏进了无晷舟?

花琅越琢磨越觉得事有蹊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外,今日的事,还有一处对不上——

时间。

她在无晷舟上待了大半日,等到出来时,景云簪刚好带人赶到门外,难道无晷舟内的时间流逝亦与外界不同?

还没想通其中关窍,花琅就来了睡意,她逐渐闭上了眼睛……

可忽然,她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顶头的床帐。

原著中,男主彻底掌控沙城后,便将它视作了一处修炼宝地——皆因在沙城中苦修数年,外界不过过去几月。

而无晷舟时间流速亦同沙城,甚至其中设施,比沙城更要适于用作修炼。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他就在无晷舟中修炼,那么于外界而言,他的年龄,会否有所不同……?

花琅的困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

“小妹,快些下来!闷在这小屋子里好些时日,总算能透透气了!”

景云簪这几日常来找花琅串门,二人虽不能一起探讨修炼功法,但关系倒是密切了不少。

花琅顶着黑眼圈踏出云梭。直到云梭中途停靠泱海,乌庭阙带着容玹离开前,二人在她门外叩门告辞,她都躲在屋内,没敢露面见他们。

想到自己对实际并非八岁的容玹做了什么,花琅更加坚定了不能和他们合作的决心,容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等去了中州,她就真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云梭,花琅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停了无数只云梭,穿着各异的修士正从其中散出,极目望去,这片极为宽阔的平地上,恐怕已站了数千人。

“景师姐,这里就是鬼渊吗?”怎么和花琅想象的完全不同。

穿过平坦的地界,眼前豁然展开一片极为广袤的……凡间街巷。

没错,确是凡间街巷。

无数条街巷蜿蜒向远方,盏盏红灯笼如星火串缀,即便相隔甚远,里面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依旧清晰可闻。

“这里不是鬼渊,穿过红市,后面的地带才算鬼渊。”

花琅有些不解,“鬼渊如此危险,为何会有这么多凡人在此?”

景云簪一边拉着花琅走在最前,一边吆喝着身后师弟师妹跟上,忙活孔隙,她解答道,“这里是修真界与凡界相交之处,这些凡人卖的可都是些修士需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我们会支付灵石给他们,这一本万利的机会,凡人自然不愿错过。”

花琅点点头,“原来如此。”

景云簪扫视着周围也要踏入红市的各门派弟子,与几个熟面孔寒暄两句后,转头对花琅正色道:“你一介凡人,贸然踏入鬼渊实在凶险,不如趁这会儿仙门百家刚下云梭,快些说说你夫君是那门弟子,说不定顺藤摸瓜,在红市外就能找到他。”

花琅斟酌道,“他应该是沧峦弟子,景师姐,沧峦一派在附近吗?”

此话一出,方才还等着吃瓜的众人都撇过头去。

景云簪呵呵一笑,尬道,“沧、沧峦吗?按他们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进鬼渊了吧。”

为了修炼,做出抛妻弃子这种事,安在卷王沧峦弟子身上,瞬间就合理多了呢。

一行人挑了条人流稍疏的街巷,走进去后,还是需得小心躲避,才能不撞上别的修士。

花琅仔细打量附近摊贩,居然都是在卖一些面具,再看周围人,十有八九都戴着形形色色的面具,环境太过嘈杂,她只能调高嗓音,“景师姐,为何这里卖的都是些面具,难道进鬼渊还需要戴面具吗?”

景云簪同样大声回她,“小妹,我们来鬼渊,说是斩妖除魔,其实是去压制魔潮!”

“鬼渊魔潮中,不乏有些大妖大魔出现,曾经有个小门派,混战中,不慎将一只大魔打伤,后来,这只大魔为了寻仇,便从他们门派‘借道’而过,将整门上下杀得干干净净!”

虽然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句,但花琅仍是明白了景云簪的弦外之音——戴面具,是为了避免被报复。

来鬼渊的门派,大多是碍于规矩才派人参加,可又都不想真得罪这些穷凶极恶的妖魔,这才想出了戴面具遮掩身份的法子。

“小妹,你也戴一个吧,你虽是凡人,但鬼渊魔物众多,哪怕不小心踩折了棵草,都可能替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这么玄乎?”花琅震惊完,还是乖乖地给自己挑选起了面具。

没走多远,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摊出现在眼前。

在这么多人的红市中,就连卖个臭豆腐,都会有久未入世的修士好奇去尝一口,但这个小摊,竟一个客人也没有。

花琅扒拉开人群,好奇地挤了过去。

不大的摊位上摆满肢体细长、身着各式宫裙的人偶娃娃,只有角落里才堆着几个面具,而那面具,竟是照着人偶娃娃的脸雕琢而成,眉眼口鼻与真人分毫不差,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或许正是因与活人太过相似,才犯了众人忌讳,落得无人问津的境地。

“小妹,你在哪?面具买好了吗,我们要进鬼渊了!”

花琅看不清景云簪在何处,但还是连忙回道,“我马上就好!”

花琅不再犹豫,取下一个人偶面具,付了钱后,她随手将面具扣在脸上。刚要挤出人群,人流忽然涌动一下,竟将她撞了回去。!

身后是那些精巧的人偶娃娃,若是撞坏了可就麻烦了!

花琅拼力想稳住身形,无奈人潮汹涌,除了身后那点摊位,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预想中撞上摊沿的情形并未发生,她像是撞在了一个结实的后背上,太过用力,花琅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微微的踉跄。

花琅忙扶稳面具,抬头诚恳道歉:“失礼了!道友你……”

那道挺拔身影缓缓回身,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握着个人偶,脸上则是扣着个素白无纹的面具,瞧不清容貌。他望向花琅,目光正与花琅露出的珀色瞳孔相接。

花琅喉间的话忽然凝住——她觉得这人十分熟悉,未及开口,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攥住。

景云簪拽着她,急道:“快走小妹,再磨蹭,你夫君就进鬼渊深处了!”

被拖拽着离开的刹那,花琅心头涌起莫名焦躁。她回头望去,那人仍立在摊位前,手中人偶在灯笼下投出细碎阴影。

——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