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癫痫!
梁拾意因幼时坠马,曾有段时间犯过此症,故而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冲上去环住小太监的身躯,同时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口中。
每次阿爹见她犯病,便会如此。
那是他对自己这个女儿少有的关心之时,梁拾意记忆犹深,故而下意识,就做出同样的举动并没有多加思考。
她显然没有考虑过,他父女二人身形如何,而她与这小太监又是如何。
小太监虽身形单薄,但总归是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儿身,猛地向下一栽的力度啊,岂是她这样慌乱一抱能承得住。
二人齐齐仰倒,所幸冬深,地面覆了层雪,这才不至于摔得太狠。
梁拾意顾不得跌倒,和手上传来的痛感。
她使着自己没被咬住的那只手,摸索着努力解开了小太监领口的几粒纽扣。
此后梁拾意也不敢乱动,就躺在雪里。
直到右手从一开始的生疼,渐渐都被咬得麻木了,身上之人的抽搐,方才止息。
她缓缓把手小太监口中取出,见整个虎口处,都被咬得红红肿肿,带着深深的血牙印子。
几声喘息,她听见一句虚弱的“多谢”。
这小太监恢复意识倒还算快,幸好没昏倒,否则梁拾意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甚至连他两现在在哪儿,都分不清楚。
梁拾意长出口气,小心翼翼地翻身起来,把那小太监扶到墙边坐着:“小太监你都快吓死我了,要给你找个大夫……”
话一出口,她方才意识到不对。
宫里这些宫女太监们,怕是请不了太医,被发现恶疾,恐怕还会被逐出宫去。
她想起这小太监,倒下前念叨了一句“找白先生”。
梁拾意与凌飞雁起码一两个时辰,一直在聊白居岳,第一反应便是这个,脱口而出:“你要找的白先生,是白居岳么?”
旋即,她又意识到说顺了口,区区一个小太监,怎么可能找当朝首辅,但他应该也不会去告自己的状吧……
梁拾意急道:“我刚刚也算救了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然后听见“哈哈“一阵笑声。
那小太监想必是身子虚弱,猛地一笑竟又咳嗽起来,梁拾意拍着胸口,帮他顺了顺气。
半晌,小太监缓缓开口道:“你这小宫女还真是胆大包天,连朕都不敢对白先生直呼其名。”
梁拾意感觉他话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朕……
梁拾意浑身一个激灵,慌忙退后两步埋下头,再不敢直视那靠在墙边的小太……她竟指着大晖的宣泰皇帝杨钧翊,喊了半天小太监。
梁拾意甚至无措地,不知她现在到底应该行臣妾的礼,还是奴婢的礼,又或者直接跪下请罪呢。
“嘀嗒,嘀嗒。”
或许是这阵沉默,让别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梁拾意注意到血,正顺着虎口的伤一滴滴地滚落在雪地上,砸出鲜红的梅朵。
杨钧翊出声:“把手拿过来朕看看。”
梁拾意自然听话地把手伸了过去。
“你真傻,那么厚的冬衣,竟让朕直接咬你的手么?”
若不是杨钧翊这么一提,梁拾意还真没注意到原来是可以让他咬在自己的袄子上。
但又听一句:“想要什么赏?”
她似乎听闻过一种计策叫苦肉计,想必这就是了。
梁拾意念着自己这一通出来的目的。
她只道此时不言更待何时,双膝一弯一个福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妾,想要陛下赏赐个孩子,给臣妾。”
杨钧翊听到臣妾二字时一挑眉毛,心想真是赶了巧了,他扮假太监忘带药出来,竟碰上个扮假宫女的妃子救自己一命。
再听后一句话……
他又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