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入宫(1 / 2)

待到了宫城前。

被选中的秀女们尽数下车,见一四五十岁的老嬷嬷,领着众宫女太监抬着轿子,在神武门内候着。

那嬷嬷介绍一番,她乃储秀宫的教习嬷嬷郑氏,秀女们入宫后,将先随她学习礼仪半月,再面见皇上、太后亲自挑选。

“诸位秀女既入了宫门,无论从前怎样尊贵娇养,都得一概忘了,好好学这宫里的规矩。”

大抵这位郑嬷嬷想从一开头,就给大家立个有规矩的威严范儿。

她朝秀女们一扫,梁拾意卸完首饰,如今看上去极素净像个好拿捏的,便直接一指把她拎了出来。

“像这样披头散发,冲撞了贵人是绝不行的。”

郑嬷嬷的话,把梁拾意彻底弄糊涂了,难道她戴着那些首饰惹人发笑,不戴却又不行?

这时,另一秀女忽然出声:“我倒觉得梁妹妹这样很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难道这被冲撞的贵人,竟是嬷嬷么?”

郑嬷嬷被一下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挤出一句:“奴婢……奴婢哪里敢当贵人,是奴婢失言冲撞了诸位秀女。”

梁拾意听出出声之人回护了自己,朝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发觉正是此前在驿站与她搭话,颇具英气的凌飞雁。

之后在储秀宫中,二人彻底结成朋友。

数日学习中,梁拾意同其她秀女也渐渐融在一起,明白宫中非是简单的以大以小为尊,而是自有一套极复杂的规矩。

不过若真为尊者,倒也不用太在意规矩。

半月后的遴选,众秀女们都打扮妥当了,却忽地听闻太后出宫,为皇帝的幼弟潞王祈福去了。

接着皇帝也没亲见她们,便直接下了旨册封,品级似是按各秀女父亲的官职而定,除梁拾意与凌飞雁封妃外,皆置为嫔。

只不过绿头牌,却不是按品级来翻的。

到腊月廿十新晋的嫔们,全都一一承宠,二位妃子却连皇帝的面,都还没见过。

这日。

凌飞雁把梁拾意邀到长春宫中,拉到里屋屏退左右,小心翼翼地打量半天,确定外面人都走了,才低声叹了口气,开口道:“哎,梁妹妹,怕都是姐姐害了你啊。”

梁拾意惊异:“凌姐姐何出此言?”

“实话告诉你吧,那日在驿站你出门前,我被冻得神志不清,竟说出白首辅的不好来。

故而此后,其他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唯独你没听到,还肯同我做这姐妹,如今看来,却是大大害了你。”

白首辅……内阁首辅?

梁拾意记得郑嬷嬷说过,她们侍奉皇帝之时,如若碰见内阁大臣,需敬称一声阁老,切不可过问政事,除此外却也没有……

梁拾意疑惑:“郑嬷嬷似乎没有特意提过,这白首辅,难道是什么说不得的人么?”

凌飞雁露出初见梁拾意时,那副惊诧的神情。

这辽东莫非真是自成一国了不成,普天之下,竟还有没听过白居岳威名的人?

她呆愣半晌,拉过梁拾意的手用力拍了拍,担忧地嘱咐道:“好妹妹,这哪里是需要特意提的人。”

“天底下哪有敢在大庭广众下,说他不好的人?

哪怕是咱们圣上,怕也只能在私下的悄悄话里埋怨。

姐姐那日的话定是传进了他耳朵里,而你也被视为同党,故而这进宫都快小一月了,也未能得见天颜。

你想想给咱们赐的是什么封号,我一个谨字自然是让我谨言慎行,而你一个顺字,叫你乖顺听话。”

“姐姐是说这白首辅,还能管得了陛下的床笫之事?”

“可不,这天下就没有他不能管的事。”

“那他听上去倒有点像咱陛下的爹……”

梁拾意想来想去,管皇帝宠幸哪个妃子,不是就像她爹管女儿们,嫁哪个人一样么。

凌飞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好妹妹,你竟比姐姐胆子还大?”

“可凌姐姐,我们现下的悄悄话,旁人不是听不着么?”

“也对,我同你说还真有传言,白首辅同太后过往甚密……”

本着看梁拾意如此无辜的眼神,好生提点她的想法,同时也是发泄,自己迟迟不能承宠的怨气。

凌飞雁把她从小到大,听过关于白居岳的流言蜚语,一并全讲给了梁拾意。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这么不怕事的。

让她畅所欲言,凌飞雁说到最后兴起,白首辅也不叫了就叫白居岳。

而梁拾意便也跟着说:

“这个白居岳,霸道擅权脾气大,还说一不二,到处都是女人,却始终未娶正妻,那不简直就同我阿爹一模一样么?”

凌飞雁对梁拾意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想想她刚来白居岳掌中的紫禁城,一个来月就被憋闷至如此,从小在这等人的掌控下,活到大是何等可怜呢。

“可我阿爹是辽东的土皇帝故而如此,没想到在京城已有了一个皇帝,还能再有一个白居岳。”梁拾意不禁感叹。

“简直就像咱大晖的天下,不姓杨而姓白一样。”凌飞雁跟着叹道。

少顷。

凌飞雁猛地意识到,自己和梁拾意在不知不觉中说了多少,掉脑袋的大逆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