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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立春

鹤松宁是十二月宗里排在前面的师兄。

魔界通道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 无人知道具体方位,只能派人到处寻找。

距离上一次通道变化,已经过去了三年, 在春暖花开之际,那封地又更改了位置。

需要快点找到尽可能多的通道镇守,以免被一些散修误入。

通道又称黄泉路, 这自然是民间的百姓因为那似有若无的可怖传闻而取的名字。

魔界, 对常人来说可不就是黄泉路吗?

这次鹤松宁主动请缨,从闭关中走出,在青连州一带四处寻觅。

春风和煦, 驱逐寒冬,但还是有些微凉, 修仙者对于四季变更感触不深, 年岁太多,总没有什么新奇的。

新奇的反倒是只有百年寿命的人, 鹤松宁每闭关一阵,他们就会弄出些新奇玩意儿。

他御剑行在云层间,低头, 目之所及蝼蚁皆清, 那川流的百姓人头攒动, 盛世繁华, 市井安宁。

看着看着, 他就忍不住笑出来。

等找了好几个月,鹤松宁才找到一处隐蔽通道。

他从未与人同行, 因为他很容易发笑,不想让人看轻,非得凹出一个冷漠的面容来, 拒人以千里之外。

通道近在咫尺,鹤松宁眉目忽的一肃。

“谁?!”

一躲躲藏藏的魔修身影才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竟要往荒林外逃。

鹤松宁声音沉沉:“魔界之人不可擅自进入凡界!”

顷刻间,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来,那魔修见逃不过去,厉声道:“我就是想活下去!你们修仙界欺人太甚!”

鹤松宁不为所动,指骨收紧,天罗地网密密麻麻向魔修铺去。

他冷冷道:“战败之后,十名魔修进入凡界,就有九名抢夺百姓钱财,肆意欺辱老少,剩下一名则潜伏修仙界杀人夺宝。分明有食物,却仍旧挖人心肺,生吃嘲笑,将凡人刺成串耀武扬威,招摇过市,仗着修为残害百姓,让安居乐业的城池沦为地狱。你说修仙界为何容你不下。”

魔修怒喊:“那不是我做的!我…我保证定会遵守你们修士的规则——”

“那些人也是这么说的。”

鹤松宁没有再多言,清澈灵力波荡而出。

一番打斗之后,他原本是游刃有余,正要捉住那魔修,谁知那魔修突然爆发,瞳孔赤红,魔气四溢,竟是走火入魔许久,已到强弩之末,本来就活不了了。

魔界灵气稀少,凡人的身体也比不上修仙界的凡人有滋补效果。

魔修想的就是用邪法吸收凡人的生命血肉试图挽回,不论有没有用,他都要一试,此刻事情却被搅和,一时间体内魔气紊乱,控制不住,只有自爆一条路。

“!”

鹤松宁立刻被自爆的气波震荡得后退几步,然后——

他踏进了魔界。

鹤松宁:“………”

修仙界不怕凡人进入,是因为魔界通道一般都有极其复杂的纹路阵法封锁,需要人看破阵法,用对的踩力点踩进去。

这东西需要聪明人,比如擅长算术的阵修。

……反正不是他。

鹤松宁看着眼前的黄土荒地,再抬头看了看烈阳,脚旁边就有一个死人的头骨,半块都陷进了土里。

沉默。

“……”

“嗯……”

*

魔界,斩仙阁。

如何做好一个阁主?

事实上比开一家公司简单得多——这是系统说的。

【毕竟实力够强,怎么样也不会被拉下马。】

系统老神在在:【更别说还有一个优质助理,事半功倍。】

云雾氤氲,金色龙头在不断喷出漂亮的水柱,知珞泡在温池里,靠在边缘,黑亮长发被人握在手心。

王一黎紧张地握着她的发。

……原本这应该是正规的、经历过无数严苛训练的侍女来做。

——但阁主她不。

知珞吃完宴席,正要询问寝宫,谁知一人突然站起,声音细小地说:“后方有新凿开的温池,阁主可以试一试……不满意我们再凿。”

王一黎当时就藏在暗处瞥他一眼。

哦,工部的。

知珞想了想,或许是整日猜测斩仙阁阁主的实力,结果根本不能打,斩仙阁其余人更不能打,缓缓升起的安全感让她心情很好,闻言也好奇这温池和当初泡的灵池寒潭的体验区别,于是就随意挑了个知根知底、认识熟悉的人伺候。

呃……就是她。

原本是选的那个燕风遥的,但是他讶异了一瞬,抿着唇低眸拒绝了。

——难以置信,她还以为这人永远不会,也不敢拒绝阁主。

不知道那少年在知珞耳边说了什么,知珞听完就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然后就变成她来了。

知根知底——知道王一黎打不过,就算她的手贴近知珞的头皮,她也不可能得手,毕竟这是修仙世界,人的身体不同于凡人。

认识熟悉——斩仙阁就是王一黎殷勤“贡献”出来的,可不熟悉吗。

王一黎绷着脸跪在石板上。

前阁主极尽奢华,温池凿开之后理应在野外,但阁里的人习以为常地盖了一座小型宫殿,将温池圈在屋内。

再用雕刻着飞禽走兽的昂贵木柱立在四处,散发着淡淡木香,侵入人的鼻间。

温池宛如镶嵌在地板里,暗卫的手有些粗糙,骨骼不小,少女顺滑的墨发在她手心,显现出奇异的反差。

王一黎心慌得很,旁边有小小的陶瓷器皿装的东西,估计是洗头发的。

她挖了一点,膏油状,泛着淡淡的粉色,无比的清香。

……这个,这个是直接抹在头发上的吧?话说这么多膏油,是有顺序的吗?——有吗?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王一黎内心疯狂思索,表面倒是稳如泰山,有条不紊地搓揉发丝。

过了会儿,过于香腻的味道飘远。

知珞的鼻尖不自觉嗅了嗅,然后打了个小声的喷嚏。

把王一黎吓得一抖,差点脱口而出对不起阁主请大发慈悲绕我一命!

结果直到最后,她为知珞穿上了衣服,也没听见怪罪话。

王一黎松了口气。

虽然不再是暗卫,但目前这个主人还不错的样子,脾气比前阁主好得多。

湿漉漉的脚踩在石板上,知珞披上外衣,走向门口,地上有她留下的一连串的水渍脚印,很快就蒸发。

王一黎先一步帮忙推开门,月光倾洒,知珞正好看见守在门口的燕风遥。

王一黎很识趣地离开。

在快要踏出院子时,听见燕风遥慢悠悠的声音。

“看起来她很喜欢你的头发,什么好东西都想要涂抹上去。”

知珞不甚在意:“唔,是吗。”

“……”王一黎速度更快地走出去。

早就想说,这人真是巧舌如簧……

但她稍一想就知道他的想法。

无非就是比起第一时间敲打仆人,还是让新阁主开心为好。

……

燕风遥:“我能碰碰你的头发吗?”

询问的语气。

知珞:“可以。”

今夜月光暗淡,像是一层层柔光将明月包裹,以至于让它变得模糊,轮廓不清。

他的眉眼不算柔和,甚至有些锐利,但少年眉梢一撇,眼眸一垂,那张脸就奇异地变得可怜且无害,像是一瞬间蜷缩进她脚边的动物毛团。

知珞看着他抬手,睫毛也跟着微微抬起,触碰到她的发,然后熟练地一理到尾。

腻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知珞的鼻子不自觉动了动,不可避免地闻到蔓延的腻味,又打了个短促的喷嚏。

燕风遥:“……”

他的手顿了顿,再自然地继续。

那些膏油未完全附着在她发丝上,王一黎再怎么小心搓揉,在内行人看来也是粗糙不已的,知珞的黑发显然还没有完全吸收。

灵力覆盖掌心,他像每日清晨为她梳发那般一下一下理着,发丝在指腹掌心划过,膏油被迅速处理,不能彻底剥离,他也未曾想过要完全分开。

他要做的是完美的善后。

很快,那香味淡下来,闻起来没那么刺鼻,湿漉漉的发也逐渐干燥。

湿发不宜一下子弄干太过,会让头发燥起,人也不舒服,毕竟很少有人能精准地掌握灵力的细微操纵。

水珠一点一点蒸发,最终都消散在空气里。

知珞穿上鞋,正要回那些人精心准备的寝宫,就听见燕风遥继续说道:“我……”

片刻之后也不见后话,知珞疑惑地偏过头盯着他。

燕风遥抿了抿唇,似有些紧张,往常对外的游刃有余全然褪去。

“我……比照修仙界常有的规则,写好了合契书,修改了一些。”

他原本低头看着她脚边的砖地,说到最后,却抬起眸,目有寒星,直直望向她的眼睛。

知珞:“合契书?”

她压根没有应该在大婚仪式上签合契书的意识,闻言直白地伸手:“那拿来吧。”

“……”他居然沉默了下,“抱歉,我将其锁在了檀箱里,取过来或许需要一些时间。”

那你刚刚说什么说?

知珞再次疑惑地瞥他。

他从没有这么失误过,知珞心情正好,于是多问了句:“需要等多久?”

“一会儿就好。”

“那你弄吧。”

燕风遥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似乎是走向方才歇脚的房间。

知珞站在原地,抱着手臂发呆了片刻,半晌又回过神。

她无聊得很,踢了踢台阶上的石子,小石头滚了一阵,正好砸到一棵树的树干,咕噜噜弹回落地。

知珞顺着看过去,起身一跃,随着柔软的衣裙宛如浮动的云一样轻轻滑落,她已经稳稳坐在了树上。

耳边是树叶偶尔飘动的簌簌声,她伸手拽下树枝,挂满绿叶的枝头被她拽得沉沉压下,又松开手,看树枝上下摇动,激起一阵树叶的鼓动声。

燕风遥到的时候,也没有出声,知珞一眨眼,他就坐到了旁边。

粗壮的树枝足以支撑两个人。

“这就是合契书。”他一边说一边低下眸,没有看她,展开竹纸,纸上字迹锋利流畅,赏心悦目。

知珞低头看了看,她知道合契书,但没怎么在意过合契书应该写什么。

无非就是代表情浓的话,然后定下命运纠缠的束缚,哪怕道侣身死消亡,对方也能隐约察觉到道侣魂魄所在。

凡人死去,魂魄会停留一阵。修士死去,魂魄在世间更是会存在得久一些。

曾有无数人凭借此事,妄想捉住道侣的魂魄,意图将魂魄塞进木制傀儡,复活对方。

但都没有成功。

生死有命,不可违逆,这命运的纠缠只是让你与道侣的魂魄相处更久一点罢了。

再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双修事半功倍,能够感应到道侣的受伤状况等等。

知珞看了几个字,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条:“这是什么意思?”

合契书用的话语是更加久远的晦涩语句,就连很多土著人都看不懂,更别说知珞了。

在修仙界,合契书是有固定的格式的,毕竟只要语句字词错误,或者相互矛盾,天道就绝不会承认,寻常的合契书仅需要照抄前人的,再将双方名字填进去就行,但燕风遥似乎写了新的。

并且——

知珞瞥了瞥竹纸隐隐散发出等待契约人签字生效的束缚力。

写的还是有效的。

燕风遥温声道:“这是削弱你对我身体损伤的感应的意思。”

知珞看向他。

他笑道:“毕竟是在魔界,而且我是你的仆人,定是要频繁做事的。如果感应太过强烈,会打扰到你。”

知珞顿时露出赞赏的眼神:“也是。”

反正她才不想正睡着觉,就被强烈的感应弄醒,如果有生命危险,主仆誓约自会提醒她。

她接着看下去,才读了几句,又指了指竹纸:“那这里呢?”

“这里是……”

她问一句他就解答一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跟研读书册似的,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一起,合契书摆放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

她的指尖指一个地方,他就说一句,如若要修改,就直接用储物袋里拿出的毛笔划掉原句,在旁边空白地方标注。

在他初次将几个字划掉的一瞬间,合契书隐隐准备着的束缚力就骤然消散。

知珞:“啊,没用了。”

燕风遥:“没事,这只是初本。我会再写一遍。”

他写了一会儿,知珞兴趣升起,感觉自己也好久没有动笔,就拿过带着余温的毛笔,想在竹纸上写字。

燕风遥在她手伸过来的前一刻就松了松指,毛笔被她毫无障碍地夺过,他抬眸看着她摆弄毛笔。

知珞刚摆好执笔手势,燕风遥就适时开口,轻声复述需要标注的话。

知珞跟听写一样认真写下字句,一笔一划很是工整。

她不会连笔,什么花里胡哨或者潇洒的字体她都不会。

学字的时候是一笔一划分清楚写的,直到现在她也这么写,不过不会再显得幼稚,反而像是规整认真到极致,毛笔字方方正正的好看。

她写得慢,合契书放在他们中间,一人占据着一条大腿,知珞写的时候偏向他这边,发间清淡的香钻入他鼻间,她有着新长出来的浅发,才洗过,那些不长的浅发就在额边毛茸茸的立起来,一翘一翘的,偶尔蹭到他的下巴或者脸颊。

写下最后一笔,知珞满意地收回手:“好了。”

燕风遥回过神,抿着唇,将合契书卷好。

知珞一手撑着两人中间的树枝,把笔直接塞进他储物袋,也不动了,就这么扭过身盯着他看。

“……”

燕风遥一顿,看向地面,下一刻又把眼睛转回来,与她对视。

知珞想了想:“那我们就是道侣了?”

不算是,按照规矩,应该举办盛大的婚礼,邀请亲朋好友见证,然后在大婚上签下合契书,接受天道束缚。

这是千百年来无数道侣永结同心的过程。

但燕风遥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肯定她。

“是,我们是道侣了。”

月光树影下的少年实在好看,他面容平静,但细枝末节处总有股微红的兴奋意味,又夹杂着混乱不已,杂糅成一团的浓浓情绪,让少年面透出鲜活的诱意。

知珞盯着看,支起脑袋凑过去。

她像是以前啄他脸一样,直白又毫无羞涩。

燕风遥没有动,却在最后一刻眼睫微颤。

她才泡完温池,按理说应当是温热的,但柔软的唇却是微凉。

知珞就这么印上去,甚至因为跟啄他脸一个力道,微鼓的唇肉被挤压得扁扁的,他的薄唇也同样如此。

她以前再怎么亲,他也不会移动,还会为了方便她而主动凑近,现在燕风遥却顷刻间缷了力,后脑的马尾碰到粗糙树干,传来细微的挤压感。

竹纸被捏皱,他呼吸猛然停滞,似乎一瞬间死了,心脏也跟着停了一瞬,继而重重跳动着,因为太过强烈,产生了心脏不存在的错觉。

呼吸交融,他的热意很快就通过唇瓣传递过去,柔软又滚烫,轻易地让少女微凉的体温沾染上热度。

垂下的蓝白衣裙与黑色银纹的衣摆轻轻交缠,柔和的月光从树的缝隙洒落,燕风遥一动不动,那一刹那仿佛没有了他,也没有月树春风,唯有眼前这个连亲吻都像是轻撞上去的人存在着。

知珞很快就直起身,一双略圆的杏眼看着他。

她的唇恢复到微鼓的肉感,唇色有一部分由淡粉变白,不均匀,一看就是因为挤压过,过了会儿才缓慢恢复。

他嘴上迟钝地传来密密麻麻的感受,不是很均匀,知珞明显偏向中间用力,她的唇珠颜色恢复得最慢,燕风遥自然也是。

少年抿了抿唇,又缓慢松开,酥麻感还是一路从唇传递进他的骨髓,后背椎骨都沉浸在极致麻意中。

几乎令他想要细细颤抖了,强烈的兴奋与其他浓稠的情意翻滚着,连指尖都在微颤,他不得不捏紧了竹纸,强行抑制住表面。

知珞见他被撞得靠树,亲完了却不知道直起身,就这么看着她,她再等了下,他还是没动,好像是死了一样,于是知珞好心地拽住他胳膊上的衣物,把他拽直。

知珞看见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竹纸:“墨迹干了吗?”

燕风遥下意识回答她的话,展开竹纸:“不会模糊墨迹……字迹还是清晰的。”

知珞点了点头:“那就好。”

“……”

她没管异常沉默又莫名紧盯着她的新鲜道侣,伸手将上面的树枝拽下来,松开。

树枝上下弹动,一会儿遮住月亮,一会儿又显现出来。

知珞:“魔界的月亮和修仙界的是同一个吗?”

“……”他过了片刻才回过神似的,“不是。”

燕风遥反应变得极慢,顿了顿,才继续说:“魔界的月能在夏天像太阳一样散发热意,白天炎热,夜晚更炎热,所以魔界夏天死亡的人和冬天一样多。”

知珞:“今天是多少日?”

燕风遥:“正月十四。”

知珞唔了一声,没有去想离夏天还有多久,反而说起另一个话题:“那我们就是正月十四做的道侣了。”

“……”

半晌没有人说话。

知珞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燕风遥一碰到她的眼睛就转移视线。

“……对。”

少年说话间,转过头直勾勾凝视着她,然后轻轻笑起来。

“正好立春。”

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二次

立春的夜晚也还是有些寒冷。

魔界的季节和修仙界一样, 分为春夏秋冬,斩仙阁立在山腰,魔界多为贫瘠土壤之地, 为数不多的绿树成荫都被各方势力占据,霸占为领地。

知珞对燕风遥重申:“我有道侣了。”

感觉像是头一次拥有些不一样的关系,她的语气还有点上扬。

燕风遥从善如流地笑道:“我也是。”

知珞盯了他几眼, 就转过头不再看。

知珞对系统说:“我有道侣了。”

被硬生生喊醒就听见这一句的系统:【……】

【……哈?】

它怀疑自己错过了二百五十集剧情, 毕竟这宿主看着不像是能按部就班结契在一起的。

更何况——

它以前的哪个宿主不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和攻略对象真正在一起的!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每一次虐点都是感情升华的转折点,宿主们屡试不爽。

可没想到这个木头脑袋的宿主速度还挺快, 莫非这就是因祸得福?

它也没想过现在的宿主会对反派情根深种——想想就头皮发麻,根本不可能的事。

系统兴冲冲说:【好的宿主!没问题宿主!由于已经攻略成功, 后面就不会再检测反派的好感, 所以我也不知道反派以后对宿主的感情有什么样的变化。】

【如果宿主不放心他的忠诚,系统随时准备为宿主提供分分合合计划。】

知珞:“?”

“你好麻烦, 我有主仆誓约啊。”

【……呃,好像是的,对不起?但、但是感情和主仆还是有点差别的……】系统小声哔哔, 【就是如果宿主想要的是爱情的忠诚……】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能背叛。

知珞唔了声, 发现没什么要说的了, 就道:“休眠。”

被迫入眠的系统:【……】

知珞偏过头, 燕风遥低垂着黑睫, 似乎在看着手中卷起的合契书。

那张软软的纸边缘处他的指腹在不断的摩挲,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在她面前总是不一样的, 像是蚌壳露出柔软的肉,什么软弱的情绪都能一股脑表露。

知珞盯的时间一久,燕风遥就不得不转过头来。

他声音紧绷, 问:“怎么了?”

知珞:“我在看,你有没有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变得更好看了,那么我们做道侣的时候你就应该更好看才对。”

“……”

燕风遥像是呆愣了一下,唇抿得更紧,眼神移开一瞬,刚要转回来时,眼睛又直接怼上知珞凑近的脸。

她仰着头,目光仔仔细细描摹少年的面容。

燕风遥下意识僵直了身体,反应过来后就刻意放松,眉眼松缓。

他总是很擅长展现自己,垂眸敛目,那双黑眸里便只有她,薄唇轻轻的扬了扬,少年的唇珠不大,仔细看却很有存在感,精致珠玉似的,稀释了那股锋利。

知珞看着看着,下巴干脆抵在他胸膛左边,只能看着他漂亮的下颚线,皮肤映着盈盈月光,泛着一层柔和薄纱,他似乎不笑了,向她这边侧了侧头。

很好看。

知珞满意地伸手捏了捏。

他还顺势蹭了蹭她的手心。

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会儿,知珞感觉她需要睡觉了,就跳下去走回自己的房间。

阁主突兀地换了个新的,斩仙阁没有丝毫准备,生怕原来的仆人触怒她,于是那些人只是收拾了一遍她的房间,就悄然地退出去。

知珞进屋时,空无一人。

燕风遥将合契书珍而重之地放进有封印的檀木箱,再放进储物袋。

顿了下,再在储物袋外面加了层封印。

那些封印多是极为复杂的算术为主,一个一个浮现又消失,知珞看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

她坐到床边,是直接用脚蹬掉鞋履,正要躺下,就看见沉默地跟过来的燕风遥。

虽然他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冷静得很,但她总觉得他周身时不时蹦出一些小花似的,似有若无的开心。

“你……”

你今天回你自己的房间吧。

知珞刚要这么说,少年就扭头看一眼窗外,抿着唇走近,在床边蹲下,抬起头望她,说道:“已到子时,那么就是我们做道侣的第二天。”

“唔……”知珞懵了下,想了想,“对。”

燕风遥浓稠的黑眸仿佛有了碎光,眼睫颤了颤,声音平静,却隐晦地充满了期盼,给予人弱势的错觉。

“…方才在树上的事,能再奖励我一次吗?”

知珞亲的时候属实是出乎意料,每一次都是这样,导致燕风遥脑子发热,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就结束了。

那一个青涩天真的、又莽撞的吻,分明才发生不久,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梦一般。

他说道:“我能做的更好。”

“是吗,好啊。”知珞回想片刻,不觉得亲吻有太大的特殊点,她有点好奇他说的“更好”。

随即是身旁被压下的软塌感,他微微站起来,手撑在床沿。

窗外清风拂过,月光暗淡,床上坐着的少女的身影被弯腰的少年遮住,黑色的衣摆在床沿叠起,暧昧丛生。

燕风遥贴过来的力度很轻,知珞只觉得是温热的柔软粘在她唇畔。

无声黑暗里,他试探性地舔了舔。

知珞吓一跳,差点把他给咬了,但很快就被他一下一下细小的舔舐给舔得安静下来。

她又不是白纸,没吃过猪还见过猪跑,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燕风遥对她的情绪变化敏锐不已,在她唇上剐蹭着,又像是安全无害的动物,时不时舔舐一下,力道很是轻柔。

知珞被舔得闭了闭眼,往后微微仰了仰头,呼吸真正交融的那刻,竟然有种溺水感。

然后那股浸泡水中的陌生情绪在他缓慢的安抚舔舐中逐渐褪去。

他的一侧膝盖不知何时抵在了床边,舔舐没有声音,她的唇瓣湿漉漉的,有点痒意,又有点麻。

适应了从未有过的、不再是表层皮肤的亲密,知珞很快就一副好奇的、学会了的样子,在他收回舌尖后,舔了舔他。

没什么味道,唯有温度和触感,鲜明到让人能够忽略一切。

知珞舔了一次,他就不动了,他们的唇畔中间只有一丝的距离,要碰未碰。

片刻之后,知珞又舔了他一下,才收回去,他就凑近印上来亲了一下,再退开一点。

知珞唔了一声,感觉到有趣。

她舔了第二次。

他没有亲,也跟着舔舐。

黑暗中,知珞的胳膊挂在他肩膀上,衣袖随着动作滑落到手肘处,露出净白的小臂,两人在氤氲之息中,不知何时越贴越近。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在月光爬上桌沿时,他们已经在深吻。

互相舔舐,像是青涩的试探,又逐渐深入,须臾,隐隐的热气又浮现出特有的胜负欲,就像是玩乐。

两人之间特有的玩乐。

燕风遥被按住,唇肉被咬破,摔倒在地,闷哼一声,他当了知珞的垫子,血腥味在唇间弥漫。

他知道这就像是武力的比试,不需要顺从,只需要迎上去。

知珞才松开他流出鲜血的薄唇,就眼前一花,燕风遥翻过身,反倒顺势压下了她,不像方才她毫无顾忌,他是顺势将她推倒,知珞没有感觉到疼痛。

燕风遥没有咬破她的唇肉,仅仅是狡猾地舔舐她唇内的上颚。

“…!”好,好痒。

知珞唔了一声,揪住他头发,脱掉鞋的脚也十分懂得舒适地踩在他散落地上的衣摆上,他却还在舔,甚至愈发黏糊。

……真的好痒,第一次发现舔上颚居然这么痒。

脚下的衣摆皱起来,过了会儿,知珞直接撞过去,燕风遥身后就是房间的门,他没有倒地,背撞向门扉,发出哐当一声。

二人皆没有动用灵力,单纯是玩乐似的你压我我压你。

燕风遥没有再动,就坐靠着门,知珞趴在他怀里,足背腿面皆是压在他柔软的衣摆布料上,也舔他的上颚。

但是他忍得住,像是没有痒意似的。

反倒是知珞,最先被痒得受不了了。

在她快要发脾气之前,燕风遥又没有再弄,柔和下来,黏糊得藕断丝连,她口腔里的任何地方都被照顾到。

知珞舒服得眯起眼,也没再动,他迅速掌握了技巧,越来越熟练,热气升腾。

半晌,知珞舒服过头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一点,她还是觉得有点痒,迷糊中记得要报复回去,又把他唇角伤口狠狠咬了一下。

燕风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痛感。

只有血腥味在两人唇间分散。

第123章 第 123 章 鲁青

湿漉黏热, 几乎快要融化在唇齿间,想要杀死一个人,人身分布的死穴无数, 而小小的一个口腔,往日里只用来进食、言语的地方,却在一夜之间布满了令人神经发颤的舒服点, 被一遍一遍舔舐。

湿热的气息萦绕, 燕风遥环住她,知珞更加直接,她拽住了他的马尾, 又偶尔扯住他的衣领,时间一长, 那无法控制的舒意中产生溺水的错觉。

知珞直起身离开, 燕风遥没有阻止,唇舌却诚实地展现出不舍, 在最末尾勾了勾。

他已经不再是才入修仙界时的模样,属于少年的身躯褪去一层一层的青涩,包裹着成熟的果, 随时要压出汁来, 溢出粘稠迷恋的蛊意。

知珞坐直, 黑夜里有微弱的月光, 少年的马尾自然是被她扯乱了些, 松垮下来,要散未散, 他分明没有进行什么过激的运动,却在喘息,眼尾沾染上绯红, 那双黑眸跟着她,专注得跟着,乞怜摇尾,又带着似有若无的诱感。

那轻轻的勾给她唇内留下酥酥的麻意。

知珞理解他的喘息,因为她也不稳。

气息不平,如果让她打个三天三夜,她眼睛都不会眨,但这次只是亲吻了……多久来着?反正天还没有亮,她气息却有些不稳了。

知珞喘息了几声,就继续埋头,将脑袋缩进他颈窝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燕风遥垂下睫,侧眸看向她,知珞的右边耳朵就贴在他侧脸,凉凉的,耳骨不像是身上其他地方的骨头坚硬,它是软的,一经过挤压就会微微折起。

燕风遥低下头,也像她一样轻轻靠在少女肩上。

脖颈相交。

知珞感觉他安静了片刻,就开始亲昵地亲吻她的侧颈。

一下一下,起初更偏向试探,原始的致命之处被唇齿靠近,知珞下意识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这是一种信任,亦或者是一种自信。

他伤不到自己。

他的气息强行平复了许多。

随即皮肤传来瞬间的湿润。

“……!”比上颚还要痒,并且是痒痒肉的痒意,知珞歪过头缩了缩。

她一把推开了他。

燕风遥没有反抗的意思,一下子被推到门上,他愣了愣,继而蓦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抱歉……我还不够熟练。”

没有找对方法,痒意大过酥麻,自然就不得她喜欢。

知珞摸了摸侧颈,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她躺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无所谓道:“道侣应该睡在一起吧。”

“……”燕风遥静默无声,发带被取下,黑发倾泻,他躺下后才轻声回答,“是的。”

知珞很友好地把被子掀开一角分给他。

燕风遥顺势靠近,被子包裹住两人,她的味道似有若无,他不动声色地沉溺进去。

……

等第二天醒来,知珞发现自己的姿势就是四肢并用地抱住他,他像个玩偶娃娃,任人摆布,睡得倒挺惬意。

在知珞睁开眼看他的下一瞬,少年就同样睁开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不像是才醒来。

燕风遥:“需要用膳吗?”

知珞:“需要。”

他先起来穿好了衣物,在知珞慢吞吞坐起来准备穿衣服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帮她。

帮她穿衣、梳头,看见她比平日里还要红一点的唇,在整理完后俯身,亲了亲。

一连串动作下来,知珞没觉得有哪一步是突兀的,打开门走出去。

斩仙阁新任阁主即位,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尤其是没有了接任交接的环节,知珞需要完成的任务更加繁重。

她对这些不甚擅长,但也不代表就不做了,反正左右没事,她就随手做了一下——当然,是把燕风遥时时刻刻放在身边,他对这些事务能举一反三,青出于蓝,敏锐得仿佛是从小就浸泡在政局,心思玲珑。

初次见面的雷霆手段只有那些宴席上的人看见,燕风遥道:“其余的下人定会有浮心异动。不如敲打敲打管他们的那一层人,那群下人自然就不会放肆。”

斩仙阁不愧是发展许多年的大势,人员众多,就算是有些权力的管理一层,知珞也见了几天才看完。

当然,她是见几个就去做其他事情,然后再去处理。

一刻不停地工作不是她的作风。

——是燕风遥的作风。

知珞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就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他,燕风遥会去兢兢业业地处理杂事。

合契书在亲吻的第二天就签了,她叫人更加方便,恋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似乎得到了具象化,不过他克制到极点,只有知珞敲他心脏的份,他很少打扰她。

那么多人,每张脸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了一圈,知珞压根没怎么记,几天下来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鲁青。

他年纪很轻,也很听话,没有任何阻碍地表达出忠诚,又复述完以前他在阁中做的事后,就对坐着的知珞展开一个笑。

这些天对知珞笑的人很多,大多是些谄媚或者畏惧的笑,阴阳怪气、暗藏祸心的已经当场丧命。

知珞不会分辨,但燕风遥会。

燕风遥不会因为那群人掌握着阁中几条赚钱的命脉就心慈手软。

他异常清楚知珞的目的。

她才没想过把斩仙阁做大,增强自己的势力,只是有了个落脚点而已。

至于这个落脚点到底是宫殿还是瓦房,没什么区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样也不会太过落魄。

安全舒适,才是第一位。

过多的跳蚤虽然可以以后处理,但总冒出来真的很烦。

所以残忍地砍掉一些不听话的“手”,也没什么所谓。

其他人似乎也看出新阁主不容半点异心,不论你有多少砝码,都视作透明。

有人趁机逃了,也有人抓住逃跑的人,欣喜地去邀功,期待能在重新洗牌的斩仙阁站稳脚跟。

鲁青就是在这种氛围下,对她展开一个轻松笑意的。

仿佛不是被审问的怀疑对象,而是一个聊天的下属。

鲁青:“阁主圣明,斩仙阁有了阁主,必会更上一层,北地魔主不足为惧。”

站在旁边的燕风遥面色一冷,几乎是用看死人的眼神定定凝视。

这东西是在模仿他的笑,倒是学了个五成像,剩下五成是因为没有真情。

知珞一顿,好奇地看着他:“北地魔主?”

鲁青接话:“北界魔主向来把斩仙阁当做利用的钱袋子,经常夺取阁中利益,前阁主……”

他说到这里,状似不忿地叹口气:“那废物不像阁主您这般强大,从外界看,前阁主是与魔主交好,殊不知完全是给那魔主提鞋罢了。”

这隐形的彩虹屁,知珞根本没有意识到的可能,闻言只对那魔主的实力感兴趣:“也就是说,那魔主更强大。”

到底是有多强大?

鲁青:“是。但是一定比不过阁主您。”

知珞没在意,让他退出去。

鲁青依旧是笑了笑,那双年少却沉稳的眼睛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滑过阁主身边的黑衣少年,与他轻飘飘对视一瞬,鲁青走出了房间。

他与下一个要进屋的人相遇,那人战战兢兢,开口问他:“欸鲁青,阁主她问你什么了……”

鲁青充耳不闻,与他擦肩而过。

那人见惯了鲁青左右逢源的场面,乍一被忽视冷待就愣了愣,于是错过了说话的机会,他看着鲁青走远的背影,神情鄙夷:“呸!什么东西!”

他走进新阁主坐着的大堂。

……

男人再出来时,就是一具尸体。

**

鲁青走回父母住处。

他观察了几天,方才那人显然是在那燕风遥会杀掉的范围之内,不必费口舌。

鲁青回想刚才。

新阁主对他的笑无甚反应。

而这燕风遥全程没有插话出声,想必是个真切奉主的。

他的确在与他对视的时候感受到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头一次知晓黑色的眼睛能够深不见底,深潭一般,没有暴虐的怒意,鲜明的情绪。

这人连杀意都是冷冰冰的,沉寂一片。

鲁青不由自主地牙齿微颤,回想起来也尽是后怕,冷汗打湿后背。

这是一步险棋,无视那死气沉沉的狗,而去专注吸引主人的目光。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阁主既没有对他另眼相待,甚至连态度都前后一致,此举还引起了狗的杀心。

幸而那燕风遥不会盲目地受感情驱使。

鲁青松了口气,打开房间的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父母惊恐的眼神,他们被绑在椅子上,嘴被布条捂住,因为药性浑身酸软,看见儿子进屋,便唔唔叫着。

鲁青歉意地笑笑:“抱歉抱歉,如果我放了你们,你们一定会惹祸,现在惹祸可是会死掉的。我是为了爹娘你们好,你们也为我想想吧。”

门被关闭,遮挡住屋内的情景。

清风拂过,黑衣少年立在屋外树间,抱臂看了会儿这场闹剧,唇畔微弯,短促地笑了一声。

真是,辨认出他是愚忠的狗,绝不会挣脱绳索,便有恃无恐,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吗。

作为更加忠诚的道侣,燕风遥已经在他试图愚弄知珞的时候就升起无数杀意。

勾引她,让他妒忌至极,近乎魔怔,拼尽全力克制。

藏着祸心勾引,不诚心地勾引,更是骤然引爆了少年翻滚的黑潭,触怒了最纤细敏感的神经,沸腾的杀意反而变得死寂一片。

燕风遥垂下鸦睫,漆黑的眼看不出情绪,注视着房屋。

如果鲁青真有他的十成奉献的模样,燕风遥或许还能在嫉妒燃烧之时高看他一眼,给他一个痛快。

只可惜,鲁青就是一个废物,对知珞没有任何益处,连让她开心都无法掌握诀窍。

……不过,他模仿的笑容至少有五分神似,知珞她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

燕风遥摸了摸胸口,感受自己的灵台。

这是否代表着,他是有那么一点独特性的。

就算别人同样有她的主仆誓约,有傀儡线……他依然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的,对吗。

随着时间推移,他总是会想,患得患失,生怕有人与他有了相同的待遇,有主仆誓约,傀儡线,吸引她的目光。

他控制着自己,不再去这么想,但现在却完全无法抑制,思想疯长,总是害怕,像是终于被她拥有,又怕她有了别的,而他成了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唯一的一点安慰……是没有人会比他的感情更浓稠,更忠心。

没有人。

但虚无缥缈的感情,在知珞眼底恐怕还没有主仆誓约来得让她安心。

那亲吻和合契书给他带来的几乎让人落泪的满足感又褪去一点,可能是不在知珞身边。

不在她身边,看不见她的时候,任何契约都安抚不了他多久。

“……”

少年轻轻笑了笑,那只是单纯的笑意,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他还真像一条狗。

有了骨头,就想要吃肉,吃了肉,就想要更珍贵的东西。

摇尾乞怜,她开了一个豁口,他就忙不迭想要钻进去,妄想着一步一步靠近,成为她心里最独特的犬。

贪婪劣性,食髓知味。

下一刻,合契书带来的束缚起了波纹,是知珞在牵引,在“叫他”。

那一瞬间,所有的不安都如潮水般退去,像是最佳的顺毛安抚,止住了胡思乱想。

毕竟就算是有绳子,她不拉一拉,扯一扯,不在她身边的少年总会怀疑绳子是不是不存在了,患得患失一碰到那些嫉妒情绪,就异常容易焦躁。

感受到灵台深处的触动,知珞“叫他”带着些催促意味,燕风遥的神情彻底平静下来,最后再冷漠地看了一眼鲁青所在的住处。

叶片轻摇,眨眼间,树间便空无一人

第124章 第 124 章 鹤松宁:失去笑容

魔界的人很不一样。

或者说知珞到现在才真切地把不认识的人看在眼里, 就像赶路时不会在意沿途风景,当这片风景属于她时,她就不得不停下来观赏。

有些人利欲熏心, 那功利心放在表面,藏都藏不住,这些就看能力去安排。

有些对旧阁主依然忠心耿耿, 尸体已经凉透了。

更有甚者, 端出一副“我是有用之人”的架势,不紧不慢不畏惧,全然要考察新阁主的能力, 似乎觉得自己有什么自主权利,能顺利跳槽, 新阁主还要挽留一样。

老实说, 都魔界了,和平分开堪称稀少, 斩仙阁的信息也不是这些人能够随随便便传出去的。

这种人燕风遥都懒得敲打,关进地牢几天就老实了。

那些人俨然将少年认作她的爪牙,都知晓新阁主手腕强硬, 那燕风遥和她一比至少会和颜悦色地商量——只要不触碰底线。

知珞一天见的鲜血比吃的饭还多, 半个月下来斩仙阁迅速肃清, 上上下下制定了更加苛刻的规则, 等魔界其他人意识到的时候, 阁中已改头换面,欺压百姓之事一件也没有发生。

燕风遥倒不是因为所谓善心发作才“洗白”内部规则, 他仅仅是对知珞说道:“世间的善恶之分也是长久与短暂的区别,有时候善良或中立之举并不是为了德望,而是这样做能存活得更长久。”

“所谓邪不压正, 换一种解释就是正方在一定程度上会活的更久。毕竟恶到达极致会引起反扑,需要适当的正义进行中和,斩仙阁想要存活得更加舒适,不如减少敌人。”

的确有源源不断的敌人,如若退出欺压阵营,形成中立,确实会舒适许多。

更何况,没有人比知珞更知道不一次性杀掉对方,一直软性欺压,引起的反扑感的强烈性,隐患重重。

“不用像十二月宗那样事事都管,以正义为己任,”知珞不甚在意,她早就对斩仙阁有直接的改造定位,“也不用像魔主那样天天以制造嚎叫为乐。做好自己的事情,遇到敌人就斩除,不要多管闲事,惹是生非。”

知珞:“不过,安定之前先把那群乱七八糟的势力压下去再说。”

比如蠢蠢欲动的北界魔主,隐身的南界魔主,和一众暗自窥视的自建势力。

燕风遥微微弯身:“是。”

……

鹤松宁在后退。

他依照记忆,倒着走入魔界通道,期望踩中正确的点成功走出,以免几个月后通道又不知所踪。

他往后走了几步。

然后感受到通道波动已经在他前面——他无比精准地穿过无效通道,从魔界的一块贫瘠土壤,走到另一块贫瘠土壤。

鹤松宁叹了口气。

如若无法破解,这魔界通道只会变成空气,你摸不着、看不见,只能凭借魔气与微弱的灵气波动察觉它的位置。

封印是时时刻刻变化的,却没想到变化得这么快。

鹤松宁凝目望着通道,空气在他眼底扭曲,繁复古老的文字符号像流水一般显现,快速变化着。

首先,你得会这些文字符号。

其次,你的算术能力最好能支撑你迅速解开并且实施。

“……”

鹤松宁眼神逐渐失去了光亮。

好难。

知师妹怎么解开的……他记得知师妹当初的算术成绩很烂,因为她剑术天赋异禀,更衬得她文章算术凹陷的程度惊人。

莫非知师妹这几十年成长得如此之快。

他暂时无法走出魔界,于是顺理成章地萌生去找知珞的念头。

也不知道燕师弟是活是死,希望还没有堕落成罪恶之人。

鹤松宁不知道他是希望看见昔日的师妹师弟反目成仇的好。还是两人依然相互扶持、出淤泥而不染的好。

总不可能双双成了魔头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鹤松宁想到这一点,找到莫名其妙的笑点似的,立刻笑出了声,出尘的气质瞬间瓦解,眉眼都是喜悦。

他不只笑点低得无聊,还很持久,没有随处可见的修仙同门,鹤松宁不怕被讨厌,难得放任了一回,没有硬生生憋住笑意。

在使用了换形术伪装成一个朴素男人时,他在因为自己的形象改变而笑。

进入一处落后村庄时,他在看着一株奇形怪状的草笑。

十几天过去,再到更繁华的北界城时,他在笑。

在城门口发现一张招募告示时,他还在笑。

招募告示前围了一群人,窃窃私语,因这待遇实在太好——虽然在鹤松宁看来,这是凡界最常见的待遇,但对于混乱的魔界,无疑是只有强者才能给予的安宁。

“什么东西!”巡逻的侍卫厉声叫道,粗暴地推开拥挤的百姓,他两侧的下属挥舞着长鞭。

“快滚开!”

几个人不慎被鞭子打中,正要嚎叫一声,却发觉身上没有痛意。

……鞭子好像没有打中?

几人没有时间多想,连滚带爬地离开。

鹤松宁扫过逃跑的几人,在鞭子快要打中时替他们挡了一下的灵力收回,虚无缥缈的灵力是贴着他们阻挡,没有人发现端疑。

“撕不下来!”一个下属尝试撕掉告示,但这张平平无奇的纸粘在墙壁上,愣是一动不动。

“什么?”领头的侍卫自己上手,表面脆弱的纸张岿然不动,他这才仔细看告示的内容,面色蓦地难看。

“去报告魔主,斩仙阁是不想活了。”

是内斗吧,魔界内斗。

鹤松宁心情轻松地想,四周还有不甘心散开的人群,他混在里面,再继续把告示读了下去。

知阁主。

啊,跟知师妹一个姓氏。

“知珞那小人胆大包天!魔主都没有责怪她当了阁主后未曾第一时间与魔主汇报,她倒好,敢来我们的地盘挑衅!”一下属义愤填膺,边替领头人说出愤怒之言,边跟着他离开。

鹤松宁保持着笑容:“……”

啊,跟知师妹撞名字了。

这斩仙阁知道自家阁主和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剑修姓名同音吗?

哈哈哈。

直到那巡逻的人去而复返,贴了张通缉令覆盖住告示。

鹤松宁虽然很久没有见过知珞,但他对知珞实在印象深刻——特别是他一忍住笑意,她就紧盯着他不放这一点。

鹤松宁看着通缉令的画像:“………”

笑容逐渐消失,嘴角在转瞬间拉平。

须臾,下属突然惊叫:“什么——!总兵!总兵!通缉令烧起来了!”

周围人顷刻间散去,显然被这通缉令突如其来的燃烧吓住。

火光瞬间将纸张吞噬,炙热发散,黑色灰烬上浮,飘向天空,在嘈杂无序的尖叫声中消失殆尽。

被覆盖的招募告示不受任何影响,反倒因为通缉令的消失而重新显现。

混乱中,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往城外走去,背影消失在城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鹤松宁的第一想法,充斥着难以置信。

他走过一座山丘。

……或许有什么误会。

他没有动用灵力,凭借脚力又走了一天一夜。

亦或者,知师妹是隐藏了修士身份,要想在魔界站稳脚跟,夺取势力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脚步未停,经过错落稀少的土屋。

……对,他不可以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恶意揣测知师妹,至少——至少要听她亲口说说。

太阳升起又落下。

鹤松宁皱起眉头。

……而且,就算是亲口说,也有可能欺骗他,万一她就有什么苦衷呢?他这几天一路看来,魔界之人,阴险狡诈,光是知师妹的纯净心思,恐怕不能够与之抗衡。

实力上知师妹毋庸置疑的是强者,但万一就被骗了呢?

或者,她就是借此势力在魔界发展下去,也不算站在魔界一方,毕竟知师妹是因为去抓捕燕师弟才进来的,魔界通道一经位置变化就很难找到。

知师妹一个人,也需要生活的。

越想越觉得合理,那股最初的诧异消弭不少,鹤松宁心绪缓慢平复。

徒步走了五天五夜,他终于停下脚步。

鹤松宁直直望过去,那告示所说的地方确切存在着,那是一处临时搭建的房屋,一个人正无所事事地坐在门口,露天搭着桌椅,桌上摆放着一叠纸与毛笔。

她身旁立着一片随风飘扬的白布,鹤松宁在凡间看的一般是写“算卦”二字,这上面却写着“不养闲人、无能之人、不安分之人、不敬阁主之人”。

房屋周围有结界,音不传出,四周有被分开的尸体骨头,显然在鹤松宁来之前经历过恶战,几个奉不同势力命令的人被震慑住,零散着待在不远处监视,那女人也不为所动,照旧自己干自己的事。

整整五天没有一丝笑的鹤松宁忽然福至心灵。

莫非,知师妹是在以魔派之名,施行雪中送炭之事?

“哈——!?”

恰巧这时,一个面黄肌瘦的瘦弱男人慢吞吞走到女人面前,似乎说了几句,那招募的人就猛然拍了拍桌子,神情带着怒火。

“没有用就不要来!你当斩仙阁是什么?”

王一黎坐在这里坐了整整七天,人都坐麻木了,她可不像才入魔界的天真人。

在这里,外表多可怜的人下一瞬都可以变成啃食你骨头的恶鬼,最不济,魔界也盛产白眼狼,放纵地发善心只会被他人当成大傻子死人。

那些觉得自己可以吃白饭,或者投机取巧、撒谎的人她这几日见多了,逐渐暴躁。

王一黎:“你以为我们斩仙阁是劳什子修仙门派吗!”

她语气阴冷下来:“你骂谁大善人呢?奉劝你,不要污蔑我们英明神武的阁主。再来耽误我招募下属,我杀了你。”

遥遥观望的鹤松宁:“………”

第125章 第 125 章 恶意

斩仙阁最近缺人缺得厉害, 也代表着无数不服新阁主的叛徒正在被清扫。

在满地干涸的血水中,一个阁中少年的惨死很是平常,没有激起一点儿水花。

他是被自己的父母杀死, 那对夫妻将他的头颅装在木桶里,一边笑着一边又哭着,向他们短短时日就极具威望的知阁主邀功。

这对男女跪在阁主面前, 哭得涕泗横流, 真心为自己儿子的惨死难过,嘴巴一张却说道:“阁主……我们发现儿子居然在向外界传递阁中消息,这是毋庸置疑的叛主……”

女人悲痛欲绝地抽泣:“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斩仙阁的事是阁主的心血, 怎么能被玷污,于是我们只能以……以这种方式让鲁青给阁主赔罪, 希望阁主原谅他。”

知珞侧趴在躺椅上, 手懒懒地搭在椅枕上,支出去一点, 手随意垂落着,旁边单膝跪下的燕风遥垂眸剥开葡萄的皮,再将翠绿晶莹的水果送入她口中。

知珞没有看他, 张了张嘴一口吃掉, 一双眼睁着盯视木桶里死不瞑目的人头。

……老实说, 有点不太懂一个死人怎么还要赔罪。

有什么意义吗?死都死了。

知珞跟在凡间看要死要活的爱情皮影戏一样眼神奇怪。

夫妻二人的哭声震耳欲聋, 燕风遥不为所动, 动作细致又快速地剥着圆润的葡萄,俨然一副侍从的模样, 没有任何威胁性。

知珞敷衍地嗯嗯嗯了几声:“还有事吗?”

夫妻二人的哭声停了停,没想到阁主不为所动。

男人似是提醒,小心翼翼道:“鲁青曾是前阁主看好的接任人……”

他又怕前阁主的名头触怒对方, 忙不迭继续瑟缩道:“当然,比不过新阁主您,在您继位后,鲁青不过是鞋边的泥。”

他在提醒新阁主鲁青的重要性,继而侧面显示出他们“大义灭亲”的行为对于斩仙阁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久久未有回应。

一滴汗从男人的额角滑落,他忽然惊觉往常这时候一般都是自己长袖善舞的儿子出面,说些鬼话来到达目的,他总是嫌弃他的父母不会说话,不会做事,在鲁青面前,夫妻二人都是当做哑巴。

男人不曾想过,正面迎接一位可以随时捏死自己的高位,是如此寒颤的一件事。

随着时间流逝,燕风遥扫过愈发恐惧的两人,淡淡地收回视线。

无能之人。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对于二人来说极其漫长,对于知珞来说却只是伸出手点点燕风遥的脸颊,再指了指他身后示意换种水果。

少年在她戳自己脸的时候就微微仰头蹭了蹭,露出笑意。

他起身换了种水果,继续给她剥皮。

夫妻二人低着头不敢抬起,没有发现他们的动作,只听见阁主的声音终于落下。

“少阁主吗?居然这么弱,被你们杀死了吗。”她似乎很好奇,语气平直地感叹了那么一句。

“好了,退下吧。”

“……?”

就、就这样?

可、可是——这是他们唯一向上爬的机会啊!

亲生儿子或许念及亲情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将父母控制起来,当成牲畜那样圈养,在鲁青看来,这或许就是天赐的恩情,仁慈的举动。

但对于夫妻二人来说,这简直是从小到大都令他们骄傲不已的儿子带来的剧烈打击,他们以为鲁青就像他平时表现的那样,孝顺、懂得说话、诚实。

撕开那张皮,鲁青不过是魔界千万冷心人之一。

他还觉得自己存有善念——毕竟,把愚蠢的父母圈养在院子里,怎么不算一种保护呢?

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黑井,每天固定地抛下几块食物,站在井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破口大骂的父母,甚至还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们不满意我这个儿子,你们可以随时交//配,再生一个。放心,我不会阻止,这大概就是我对你们唯一的孝心。”

夫妻二人几乎在颤抖,在他看似包裹着蜜糖实则饶有兴致的眼神下发抖。

被当做牲畜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当一个人将他们救出来,并且给他们神丹妙药,一瞬间使他们重归健康时,二人内心对鲁青的恨意熊熊燃烧。

还有“果然如此”的感受。

不是他们教导的问题,恰恰相反,鲁青被他们教得极好,在魔界可以如鱼得水的地步,只是他把这些方法与冷心对准了父母而已。

瑟缩的二人在看见救他们的人的面容时,原本只想逃跑的畏惧怯懦立刻消弭,仿佛有了虚假的底气,无尽的勇气与杀意充斥着四肢百骸。

他们记得他。

燕风遥,燕护法,新阁主身边的爪牙,除去阁主,斩仙阁内就数他威望最盛。

这代表什么?他救了他们,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一定是的!

燕护法救了他们,那么他们就不算孤立无援,杀了鲁青也没什么吧……他们脱离了斩仙阁,根本活不下去啊!

他们绝不能脱离这里,走出去需要过的那些肮脏、必须奋力争取钱财食物的生活,他们不想再拥有。

二人已经无法接受没有优渥生活的环境。

……就、就算是儿子囚//禁,也没让他们干活、天天给他们食物不是吗!

只是井里实在太脏,食物也是随手扔进来,粗糙得不可入口,睡的地很硬……待得越久,二人就越恨透了鲁青。

说不定,这就是一条燕护法递过来的通天大道。

燕护法救了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消失在视野里。

但二人已然心潮澎湃——或者说,多日的监//禁摧垮了他们的心防,已然无法理性地思考,盲目地相信对他们有利的。

本来就是拎不清的二人,此事一过,思维就更是混沌。

杀掉鲁青的过程没有想象中复杂,他们虽然不知晓儿子的变化,但生活里从小到大的习惯是无法改变伪装的。

……

“……你说,知阁主会高兴吗?”

烛影摇曳,女人的面庞布满阴翳,声音轻柔,她小心地将儿子的头颅放在桌上。

“一定会的。我们还会比之前升得高。”男人喃喃。

女人忍不住,又把那颗头抱在怀里,像是小时候抚摸孩子一样轻抚鲁青的头发,喜极而泣:“好孩子,好孩子……娘没有白养你,你做得很好。是娘太没用了,你才会把娘关起来,做得很好,很好。”

“……不过也是你太没用了,才会被娘杀掉。”女人轻轻叹气。

男人别过头:“无事,鲁青被我们教导得很好。”

女人垂着泪点头,窗户溅着鲜血,隐隐约约印出二人的影子。

屋外院子里,黑衣少年抱臂望着月亮,思绪飘远。

嗯……明日进一些新鲜水果吧。

燕风遥想到。

少年对屋内发生的事心无波动,他本就没做什么,甚至是做了一件好事。

如何去想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如何去做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仅仅是插手了一次罢了。

再者……作为斩仙阁里的一员,哪儿有拘着劳力的道理,这是浪费,两个普通人一天尚且能够扫清一个大院的地,鲁青真是蠢笨,而他只是做了该做的。

不插手的结局估计是鲁青杀了父母,斩仙阁养虎为患。

包藏祸心的鲁青胆敢直接对知珞出手,这是触碰了底线,不应再留他。

天上的月亮雪白,如银盘挂夜幕。

燕风遥眨了眨眼。

……真是熟悉的感觉,小时候那十几年的生活深入骨髓,本性早已扎根,一回到这里就是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他任何计划都只是将本就混浊肮脏的水,搅动着换个方向而已。

不需要再引诱出恶意,恶意一直存在。

弥漫在这片大地的任一角落。

*

第二天,那对夫妻就莽撞地直接面见了阁主。

知珞清楚里面的事情,昨晚上燕风遥回来时轻声细语地讲故事一般给她说过。

当时他面色如常,在知珞无法理解这三人的动机之时淡淡道:“在魔界,这等心灵扭曲之人甚是常见。遇见了便不需要理解。”

他笑起来:“有阻碍了便祛除,没有则无视就好。”

知珞:“唔……”

今日,她就是真切感到疑惑了。

问完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就不在乎地开口:“退下去吧。”

那男人浑身一颤,意识到什么,近乎惊惧,他膝行至阁主身前——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一柄长枪凭空出现,银尖泛着凛凛冷光,在男人面部的几寸之外悬停,差一点就可以穿破他的头骨。

“……”男人猛然停住,双目瞪大,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紧张得战栗。

燕风遥另一只手执着枪柄:“放肆。”

“阁、阁主……”女人落泪,模样我见犹怜,“我、我们不能离开斩仙阁啊……”

知珞又疑惑了:“谁说要让你们离开斩仙阁了?”

“因为我们太没用了,迟早会被阁中的人排挤,扔出去的。请救救我们,阁主,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女人悲痛地大喊。

声音好大。

知珞摸了摸耳朵。

“那你去膳食堂当盛饭的吧。”

声音这么大,吼起来也方便。

“……”

啊?

女人似是没想到阁中还有这职务,呆愣住。

燕风遥轻描淡写:“斩仙阁近来改变了许多,往日的极刑室之类的取消,收敛一点。敢偷懒的话……”

他笑了笑:“你们不会想知道结果的。”

莫大的恐惧笼罩,女人忙不迭答应。

男人张了张嘴,半晌才有干涩的声音传出:“那阁主……”

知珞打发人一样:“你也去盛饭。好了,退出去。”

她看他们一眼,圆润的杏眼应该是无害的,在这一刻却能够给予人更直观的威压:“现在。”

……

院子里扫地的仆人只看见这对夫妻互相搀扶着走出,似乎是吓傻了。

仆人面色如常。

没死就算是很好的了。

屋内,知珞张嘴一口咬掉燕风遥手里的食物,腮帮子鼓起,迅速咀嚼完。

“现在阁内应该清除完一轮了。那北界魔主邀请我去赴宴会?”

燕风遥用绢帕细细擦拭她的唇角:“是的。”

“嗯……”知珞想了想,又趴下去,伸手捏他的脸玩。

“还要举办宴会。看起来那魔主也没那么强大,不足为惧。不知道有什么阴谋,但只要我够强,任何计划都不值一提。”

少年脸颊柔软,主动贴了贴她的手心。

他微弯眼眸,含着细碎莹光:“是的。你不需要在意那些阴暗角落的人,在魔界你可以随心所欲。”

燕风遥的声音轻缓,缓慢靠近,对上她澄澈的双眸,他眼底不可控地泄露出丝丝缕缕的入迷。

“……望华君心境不稳,境界摇摇欲坠。很快,连修仙界你都可以恣意肆行。”

知珞盯着他,随即微微仰头。

她轻轻亲吻,单纯地贴着。

他则黏糊地迎上去,逐渐加深,亲昵无比,呼吸在交缠,湿热一片。

第126章 第 126 章 自我主义

鹤松宁, 十二月宗赫赫有名的剑修。虽然比不上望华君知珞燕风遥涂蕊七翊灵柯宋至淮……等等人的名气大。

但,他实力并不低,只是作风低调。

在他们那一年入宗门的人里, 鹤松宁就是同辈里表现最突出的剑修,曾经获得过无数赞誉。

如此天之骄子,做什么都不差, 在鹤松宁易容伪装身份, 进入斩仙阁底层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主管端着奇怪的神情:“你做仆人的天赋还怪高的。”

易容成普通男人的鹤松宁保持微笑:“………”

第一修仙门派的剑修落在魔界仆人堆里也是最强的呢。

他不知晓彼知珞是不是此知珞,虽说心有猜测, 但总归是揣测,索性抛弃繁琐的思绪, 自己去探求真相。

魔界魔气减少, 魔修大能稀少得如同沙漠雨滴,但摸不清暗地里会不会有什么有威胁性的魔修, 鹤松宁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如果那阁主真是知珞,岂不是把知珞也给置于风尖浪口之地。

——万一, 知师妹只是想要在魔界过得舒服, 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这不就是把人家往外推。

他决心趁此时机潜入斩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