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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昆仑山(九)互相坦白

明鸢心里着急,一时半会儿便也没有多想,随意叮嘱他几句后便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门外的梨凰显然是已经等久了,火急火燎地就想进来:“你在弄什么呢,拖那么久。快让我进去检查检查,你屋里怎么一股妖气呢。”

“阿梨姐……”明鸢紧紧捏紧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哪有啊。”

梨凰不相信地眯起眼:“没有?那你倒是让我进去检查啊。我的凤凰羽也不会骗人,你这屋子绝对进过妖物。”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闯进来四处翻看,明鸢没办法,只好退到一边。梨凰进门时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你怎么站得那么别扭,腿疼?”

“是啊,兴许是上山时候摔的吧。”

明鸢干笑两声,同时在心里将墨玉这厮祖宗十八代都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这厮藏哪里不好,居然变成蛇缠到了她的大腿上!

梨凰将她的屋子院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确实没发现有任何妖物的踪迹,哪怕心中再怀疑眼下也不得不放弃,只是在临走前古怪地看了明鸢一眼。

“你怎么流了那么多汗,脸还红成这样。”

“可能是姐姐你身上的火灵力太盛的缘故吧,我缓一会儿便好。”明鸢讪讪地笑,面上风轻云淡,实则都快要把裙摆上的布料给揪烂了。

梨凰哦一声,又继续在房间里搜寻起来,一边搜还一边同她说着闲话:“说起来你也见过白樾了吧,这么多年没见,你感觉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果断选择装傻,同时暗暗期待腿上的那只蛇最好不要搞事,“我和他本就接触不深,没什么印象了。”

“是么。”梨凰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她一眼,“我记得不是这样的吧,你们当年玩得不是挺好的么,当他下山修道的时候你还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呢。”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明鸢就险些因为腿软摔到了地上。

他他他,怎能用蛇信子招惹她!

可麻烦的事还在后面,裙下那蛇似乎将玩她当成了一种乐趣,柔软而又灵活的蛇信子贴着她大腿内侧的那颗小痣不停绕着圈圈,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没有嘤咛出声。

明鸢赶紧以最

快的速度否认:“没有的事!你一定是记错了,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和他真的不熟!”

“当真?”梨凰若有所思,“可你从前不是最喜欢白衣道君吗,说这样看着干干净净的,多好。”

“我!”明鸢指缝深深陷入布料之中,感觉自己快要濒临崩溃。

蛇信子已经不再满足于欺负那颗痣,它在徘徊着不停滑动着,有一搭没一搭地从腿根处蹭过。

只需要再往上一些……

她心一横,大声道:“我现在喜欢黑的,越黑越好!最好从里到外都黑的不行!”

果然,在她这么说之后裙下的家伙果然消停不少,却依然用蛇尾在她腿上勾勾画画,无端端地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痒意。

她越是难耐,他就越是兴奋,当真是恶劣到了极致。

还好梨凰也没再坚持,仔细查看一遍房间确信当真没有什么妖物后就充满疑惑地离去了。

等人一走,明鸢便再也控制不住地跪坐在了地上,

“出来!”

她隔着裙子在大腿上重重一拍,果不其然一阵淅淅索索后一只小黑蛇便从其中爬了出来。他用绿豆大的眼睛看她一眼想要凑近贴贴,却被她毫不留情地赏了一拳头。

小黑蛇被打也不生气,反而顺势将她的拳头捞过来,蛇信子一点点顺着她的指缝舔过,将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呼吸又挑乱了几分。

明鸢赶紧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将他拍开,同时厉声斥道:“你怎么能做那么过分的事,万一被梨凰姐发现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干脆又给了他一拳头。

这次小蛇不再像方才那样戏弄她。

就在她拳头即将挨上他的瞬间,蛇立即幻出化成一双指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拳头包裹在其中。

妖气散去,她猝不及防地对上少年漂亮的眼睛。

明鸢愣住。

“你身上灵气最盛,足够将我的妖气完全遮住,只要我还贴在你身上,她便没法发现我。”墨玉将她一双玉手拢在掌心把玩,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再说,发现又如何,她还能将我打下去么。”

他的手很暖和,比她之前牵过的任何一次都要舒服,简直是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明鸢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细细地看着他的面孔,从头发丝看到锁骨,最后停留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嗓子眼莫名地有些哽咽。这么一看,他和小黑蛇相似的地方真的有很多,不仅是行为举止还是性格都十成十的相似,也就是她之前被猪油蒙心才没有看出来。

刚初见端倪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一阵,现在他直接当着她的面化为人形,真是一点念想也不给她留。

明鸢握紧拳头,突然小声说:

“变回去。”

墨玉疑心自己听错:“什么?”

她咬咬牙,猛地捏住他的两边脸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

“我说,你给我变回去。”

墨玉迟疑了一瞬,随后讪讪地笑起来:“那个,你还要我变成什么样啊,我现在这样子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

明鸢泄愤似地用力揪着他的脸,直到把他的脸揪红才撤开手,气喘吁吁地坐回原位。

墨玉也不恼,自顾自地蹭过去挨在她身边坐下。

明鸢果断挪到另一边。

“我不想看到你。”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鸡毛掸子,横亘在他们中间,划出一道“楚河汉界”,“你最好理我远一点,否则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知道知道,但我想看到你啊。”他嬉皮笑脸地半倚靠在软塌上,“小绿,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做什么。”她一脸警惕。

据她之前的经验来看,和墨玉打赌十有八九都没有好下场。

“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不会骗你的。”他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就赌我在雪停之前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若是我赢了,你可不能再赶我走。”

“那你要是输了,就发心誓永远也不要见我。”

“这么严重。”墨玉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苦恼道,“那我可得多准备一些留影石了。”

“你这无赖!”明鸢瞪起眼。

她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甚至比在角落里偷偷啃萝卜的兔子都还要“温和”些,墨玉笑得前仰后合,将软塌锤得梆梆作响。

他笑够了,才抬眸看向她:“若我重新变成蠢蛇,你是不是就乐意看到我了。”

明鸢不置可否,重重地哼一声。

他盯她片刻,懒洋洋地向后靠去:“只可惜啊,我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控制。”

“小绿,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只半妖。我爹呢是上古凶兽黑龙,我娘又是修仙界的大能,所以我身上的力量极不稳定。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变成蛇,严重时还会失去所有神志,就像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明鸢回忆起那只总黏着自己不放,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的黑蟒,冲他翻翻白眼。

墨玉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这两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博弈着,属于妖的那部分力量占上风时我就会变成蛇,属于人的那股力量占上风时我就会陷入狂暴。只有封家的玉清丹才能让这两股力量勉强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点。”

“滴血冥佩是属于你父亲那边的力量吧,你既已融合三块冥佩,为何还没有入魔?”明鸢不禁奇道。

寻常修士融合一块就会走火入魔,这家伙居然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地和她说话。

墨玉深深地看她一眼:“因为你啊。”

“我?”

他垂下眼眸,将她的手放置自己胸口之上,明鸢挣扎着想要收回手,却在这时候感受到了联通在他们之间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

它将他们绑定在一起,从此生死与共,祸福相依。

是主仆契约。

“那我还挺厉害的嘛,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总是一门心思想解开呢。”她开始翻旧账。

“以前是我不好。”

明鸢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猛地回过头去看他。

他垂眸她抬眸,两人的视线恰好撞在一处。

大抵是因为房间里的炉火烧得旺,她又习惯了一个人住在山上的缘故。明鸢现在身上不过一件薄薄的寝衣,内里什么也没有,瞪着他的时候脸颊也红扑扑的,衣襟下的汹涌澎湃也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着。

不像是警告,倒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墨玉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心猿意马,赶紧轻咳两声前去把炉火灭了。

“好好的灭火做什么。”她不满意的嘟嚷,话音未落就见他顶着风雪走出了屋门,“你去哪。”

墨玉头也不回:“屋里太闷,我出去转转。”

“唉!”明鸢刚想叫住他,他就已经出去了,门外的大雪很快就将他覆盖,只能隐约见到窗外的一个小黑点。

“搞什么啊。”她挠挠头,自言自语道,“不过走了正好,要不我还不知道怎么安排他睡觉的地方呢。”

她原本只以为他单纯的觉得热,所以出去缓缓而已,并未多想。

直到一墙之隔的净室里传来水声。

明鸢原以为他在偷用自己的浴桶洗澡,刚想过去警告他别乱用她的东西,就听到一阵阵压抑的喘息传来。

沉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嘤咛声、试图想要掩盖什么的水声,以及从他口中说出的,她的名字。

第82章 昆仑山(十)约法三章

因为打赌的缘故,明鸢勉勉强强答应他留了下来,但是要对他约法三章。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随意进我的房间。”想起昨天听到的声音,她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还好很快就衰退下去了,“还有我的净室,你也不许进!”

“这是两个要求。”墨玉出言提醒。

明鸢剜他一眼:“总之,你不许随便进去,若是被我发现赌注立即失效,你也赶紧给我滚下山去。”

所以不被发现就行了?他满口应下,摸着下巴偷偷在心里琢磨着坏点子。

明鸢总觉得他眼神怪怪的,但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清清嗓子后接着道:“还有就是,你得留下来帮忙。”

“没让你做这个,你既然想要留下来,就必须付出点什么才行,我明鸢这里可不收吃白食的人。”她冲他抬起下巴,掰指头一样样数,“第一,我偶尔需要下山采买,你得跟着我,当我的跟班。第二,你要每天都将我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若是被我发现哪里有脏的地方,你就瞧好的吧。”

提重物和操持家务而已而已,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墨玉满口应下。

“第三么……”

她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你以后不许叫我小绿。”

“那叫你什么?”墨玉故作沉思一番,突然捏着嗓子道,“姐姐?”

明鸢差点被他这一出吓得摔下软塌,“你大白天的鬼叫什么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现在还在幻境里,她好不容易从季鸢的影子里挣脱出,这家伙差点一嗓子给她干回去了。

“好好说话。”她凶狠地警告他,同时右手按在看似毫无杀伤力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鸡毛掸子上。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大小姐?鸢儿?还是……”他清清嗓子,突然很淡很淡地轻笑一声,“阿鸢。”

说完后他便笑而不语地盯着她看,眼里充满审视,似乎是想从她略显不自然的神色里看出些什么。

而明鸢只是睫毛轻颤了一下就别开眼,不耐道:“你这家伙模仿能力那么想做什么,还大小姐,你以为你是绿意还是方姨娘。”

见墨玉微微张开口似乎又要说些什么,她赶紧抢先一步打断他:“总之以后你想叫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许叫小绿。其他暂时没有别的要求了,你回去候着吧,明日记得早些过来伺候我,不许躲懒。”

“还愣着做什么,动呐。”

看他在那里一动不动,明鸢真生怕他会突然说些什么,赶紧跳下榻手忙脚乱地将他推出去。墨玉倒也由着她推,两个人就这样踉踉跄跄地来到某间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住过的厢房门口。

明鸢也知道这间屋子很破旧,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这个,我待会儿用仙法帮你清理一下便好,很快的。”

墨玉却并不关注这些,而是反问她:“你这里为何会多出一间厢房,有人在你这里住过?”

“啊?”她一怔,“没有啊,那里原本是当做客房设计的,只是从来没有客人来过。”

“是么。”

“那还有假。”

解释完之后她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怎么这个对话那么像是原配妻子正在质问招蜂引蝶的丈夫呢。

“哦,那我就再信你一次。”墨玉在她发愣的时候趁机揉揉她的脑袋,随后将房屋推开。

屋子里灰尘密布,诚如明鸢所说,当真没人住过。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他抬手将灯点亮,把破旧的房间照耀得一览无遗,“你就让我住这?”

“不行?”她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喜欢你就回去啊,我又不拦着你,看你那么狼狈,该不会是在封家夺权失败被赶出来了吧。”

她说完后愣住,这对话好像有些隐约有些耳熟,他们是不是在之前也有过差不多的对话。

暧昧的梦境与现实开始逐渐重叠,在昏黄的油灯下逐渐被模糊了边界,她下意识看向墨玉,心想他下一刻会不会就像梦里那样突然朝自己亲过来呢。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墨玉猛地朝她靠近。

“没有!”明鸢立即像被踩到脚一样,猛地捂住嘴,扔下几句类似你自己清理打扫明天记得来帮我做家务云云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房间。

她跑的那叫一个快,就连雪花都追不上她的步伐,木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抖落了厚厚的霜。

墨玉看她这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忍不住捂嘴大笑。

笑够之后,他拈起她不慎抖落在地的一点红梅,“看来之前给她的梦,还是有效果的嘛。”

***

或许是因为隔壁屋子里住了人的缘故,明鸢这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梦中的他似乎不再满足于亲吻,他想要做比亲吻更坏的事。他想,她便由着他,衣裙如层层叠叠地被褪去,

墨绿色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披散而下,纠缠在他们之间,挡住满屋春色。

她并非是不通人事的少女,之前当季鸢的时候也被嬷嬷要求学过不少房中术,对这种事不该陌生。

但看过和亲身体会是两回事,更何况书上的男角儿也不会做着做着就突然变成蛇,贴着她的大腿一个劲儿地往里钻。

这实在是过分到不行!

她起身洗了把脸,但还是感觉脸上有些烧红,于是又灌下一整壶冷茶。

窗外传来叮叮声,她疑惑地走出门去,才发现是墨玉在喂鸟。

“你做什么呢。”

“给你的大伯二舅表哥喂食啊。”他将谷子随意洒在地上,看鸟儿们竞相争食,“哦对,那只特别胆小的是不是你表妹,我看它比别人要小上一整圈。”

“你才是她表哥呢。”明鸢恶狠狠地瞪他两眼,一把将谷子从他手中夺过扔在地上,“谁和他们是什么亲戚,这些不过是野鸟而已。”

“我的亲人只有梨凰姐和离凤哥以及娘娘,其他的几乎没有见过。”

“那你爹娘呢。”墨玉问。他隐约记得梨凰隐约提到过,说她爹娘还给她和白樾定过娃娃亲来着,怎么在明鸢这里却从未提起过。

明鸢折花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什么好提的,他俩在蓬莱岛闭关,就连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虽说逢年过节也会寄些东西过来,但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小玩意。”

而且她也不太想和他们联系,他们自她步入金丹后就一直在催促她找个道侣好好修行,她又不敢说她喜欢上自己师尊,就只能含糊拖延着。

如今她和墨玉之间不清不楚,那更是不能说。

她将收集好的灵露放进药瓶里,一回头才发现墨玉的脸色有些古怪。

明鸢想起来自己在他识海中看到的,也隐约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些,于是赶紧闭嘴。

她犹豫着纠结要不要转移话题,就见他突然抬起眸子看向她。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爹娘的事?”

明鸢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识海中能看到的相对而言还是比较有限。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

且墨玉的父亲似乎还来头不小……

墨玉却猛地一拍掌:“哎呀,锅里还炖着肉呢。”

“啊?”明鸢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已经被他连拖带拽地奔向了厨房。

一进去后她就先被这大变样的厨房看得震惊了一下,不仅锅碗瓢盆全都换上了新的,就连屋内的环境都与过去完全不同,说是焕然一新也不为过。

在昆仑山上半妖能使用的法术有限,那这也表示着,他为这厨房,现在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灵力。

“你身上伤还没好,就随意挥霍灵力,不怕会被反噬?”明鸢不赞同地皱起眉。

“有你在,我不会被反噬的。”他冲她挤挤眼睛,“我相信明大夫。”

明鸢冷哼,暗道一声油嘴滑舌。

灶台上的锅炉还在噗嗤噗嗤冒着热气,明鸢不抱希望地将锅盖掀开,只掀起一个角,就嗅到了一股鲜甜的香气。

“这是你做的?”她有些吃惊,毕竟墨玉之前的水平和她不是不相上下的么,怎会进步得如此飞快。

汤清味美,并未使用太过繁复的食材就能烹饪出绝佳的味道,明鸢只一口就忍不住瞪大眼,很难将面前的家伙和数月前随手一煮就是一锅糊糊的家伙联系起来。

她虽然口腹之欲并不重,但还是忍不住喝了好几碗。

她递给墨玉一碗,却在他即将碰到碗边缘的时候猛地将碗抬起不让他碰。

“你还没和我说你爹娘的事呢,你先说我再给你。”

墨玉也不恼,掀起一点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道:

“这道菜,其实是我爹教我的。”

听到他谈起自己的爹娘,明鸢赶紧竖起耳朵。

“我娘是封家庶女,不论是天赋还是灵力都平平无奇,封家的人也从来没她当回事,她也就这样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后院里。直到她遇见我爹,随后她就做了一件堪称离经叛道的事。”

过程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世家的小姐对父兄俘虏的修士一见钟情了,于是毅然决然地抛下一切与他私奔的俗套故事。

“只可惜我爹骗了她。”他耸耸肩,换个姿势坐,“他只是想利用她离开封家,压根就没有和她白头偕老的意思,一离开结界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娘就这样被抛弃。更可悲的是,她这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但真正让封岚崩溃的并不是爱人的抛弃,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虽然难过,但她对他还有情,甚至还想过要独自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她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想到自己怀胎十月后竟然会诞下一枚足足有她脑袋

那么大的蛋。

她就这样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她以为自己顶多是运气不好遇到个负心人,没想到对方竟是凶兽黑龙。

名门正派的世家女儿竟妖龙生下孩子,让她一度沦为了整个家族的笑柄。她为表忠心果断将蛋扔进了河里,这才免了被驱逐出门的命运。但在家族里依旧受人排挤。

直到某天她突然消失不见,等她再次出现时,修为已经突破化神后期,手中还提着黑龙的头。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与实力,也就是从那天起,她不再是封四小姐。

她是封家的未来掌权,封岚。

至于蛋的去向,没有人再提起。

“后来呢。”明鸢见他发愣,戳戳他的胳膊。

墨玉突然转头看向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明鸢,若是你诞下一枚蛋,你会不会很害怕。”

明鸢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是鸟,本来就应该下蛋。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第83章 昆仑山(十一)求欢

明鸢才刚喝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落雨声。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急忙往旁边看去:“啊呀,怎么就下雨了,我的药还没收呢。”

说罢边想起身去收,但外面的雨实在太大,这会儿手边又没有伞,她怕打湿自己的漂亮羽毛,于是犹犹豫豫地蹲在门口不想出去。

“墨玉。”她清清嗓子,走到他跟前,“你去帮我收药材吧。”

墨玉的脸色出现一瞬间的僵硬。

见他一动不动,她心里着急,又推了他一把。

“去呐,你不是答应了要听我的嘛。”她戳戳他的胳膊,秀眉蹙起,“而且你又不长羽毛,又不怕被打湿。”

“你真要我去?”墨玉突然昂起脸看她,笑得有点耐人寻味,“你就不怕我淋雨之后,会发生什么么?”

“能发生什么。”明鸢眨眨眼。心说你就是想偷懒吧,雨而已,说得好像之前在宗门里没有淋过一般,又不是天上下刀子。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说了,于是墨玉的笑容更加诡异。

“总而言之,你不要后悔就行了。”

明鸢见他这样,心里咯噔一跳,忍不住想起昨天前天这家伙对自己做的事,忙上前一把拽住他。

“你,你该不会是想……哎!”

“我是正经人好不好。”墨玉猛地将手抽回来,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她抓过的地方停留了一瞬,似笑非笑,“况且你还想让我去想什么,我想你行不行?”

“滚。”

“得嘞。”

他弯一弯眉,转身踏入雨中。

不得不说外头的雨确实大的过分,但因为明鸢有提前给晾晒的药材上添加防护罩的缘故,所以大部分都没有被淋湿。只有少部分被雨水淋中所以发生了异变。

“毕竟这里可是昆仑山,雨都蕴含着丰富的灵气,灵草和灵雨相互碰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奇怪。”

她将药草施法烘干放到地上,一回头就看到墨玉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

他身上滴滴答答的都是水,在厨房里累成一个小水洼,墨色的头发湿哒哒地垂下,遮住他半张脸。

“你愣着干什么,不会用法术把自己弄干净么。”

她嘟嘟囔囔地催促两声,可抬头就见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心下觉得古怪,忍不住上前将遮住他面庞的头发撩开。

却不料才刚想收回手,手腕就突然被他一把抓住。少年身上过分灼热的提问隔着布料传来,明鸢心中猛地一颤。

她掐到一半的诀也在此时此刻熄灭。

但很快,他又将她放开。

“你应该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吧。”墨玉在她身侧盘腿坐下,“就是你趁我虚弱之时定下的那道主仆契约。”

“啥叫我趁人之危啊,明明是你先咬我契约才成立的好不好。”明鸢瞥瞥嘴。

其实要是他不说,她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了,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档子事。

她张张口还想说什么,腰上的通讯符就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她认出那是白樾的声音。

听到这个,明鸢先是紧张地看墨玉一眼,然后才认真去听话里的内容。

做完这个举动后她自己都诧异,现在明明是墨玉这厮追着她不放,她才是主动的一方,那么做贼心虚做什么。

想到这儿,她摇杆也挺直不少。

“白樾伤势加重,昆仑山的其他大夫弄不清他的毒,我得下去看看。”明鸢理直气壮地一挺胸,“你呢,就在家里好好地干活,知道不知道?”

她本以为他会说些酸话来冷嘲热讽,但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还顺从地底下眉眼,说一切随她。

明鸢:……这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心理是怎么回事啊!这家伙不是大妖吗,要不要在她面前脆弱成这样啊!

但她又想起来家里这位也是个病人,而且病的还要严重些。

她起身在他肩上按一按,用术法将他身上的水迅速蒸干,清清嗓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且等着。”

墨玉顺势用额头蹭蹭她的手,低声说了句好。

***

不对劲。

这非常不对劲。

明鸢低头看着药碗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脸,眉头是越皱越紧。

明明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这家伙一刀两断了,怎么又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每次都没办法拒绝他,就像被中蛊了一样。

“难道他真会蛊术……”她喃喃自语。

“小鸢。”

“但应该也不是啊,我在他识海中看过的,这家伙明明就是在北方长大……”她继续思考。

“小鸢!”

白樾连连叫了两声明鸢才猛地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将药碗放下:“抱歉,方才走神了。”

“无妨。”白樾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轻抿一口,笑道,“还是同从前一样,比旁人做的都要苦些。”

“是么。”

她没什么心情和这位便宜竹马谈什么往事,她刚化形不久就已经跟了段衡,在凌华宗的时间远远比在昆仑山要长上不久,离凤刚来找她的时候她都险些认不出,更别说这位也就玩过几个月的所谓发小。

白樾却不这么想。他只要有机会就开始和她回忆过去,从门前的柳树谈到天上的云,喝个药的功夫就能和她唠出四五件事来。

“你熬的药苦,凤哥和梨姐都怕你,所以都躲着你不让你进药房。我也怕,但我不敢说,就跟在你背后偷偷往药里加糖。没想到后来被你发现了,将我一顿好骂。那糖是真甜,能将所有的苦味都去掉……”

“什么糖?”她突然打断他。

“应当就是普通的栗子糖,娘娘还笑话你就喜欢些小孩子的玩意,记不起来了么?”

“这样啊。”她没太注意他说的后半句话,只是摸着下巴暗暗又琢磨了几分。

天色渐暗,她担心待会儿雪大了会回不去,也不顾白樾的挽留,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却在上山之前鬼神差使地拐到巷口处,还是托灵鸟从山下小镇中替自己带回了一包栗子糖。

金灿灿沉甸甸的油纸包落在手上,明鸢陷入沉思。

她买这个做什么?

那么大一男人吃点苦怎么了,她还嫌不够苦呢。

明鸢冷哼两声,又将栗子糖塞了回去,让灵鸟随便放哪都行。

“我才不给他带。”

她嘟嘟囔囔地推开院门,刚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看得怔住。

院子里倒是整齐得不像样,可见墨玉今天下午没少忙活。

门口的灯火虽然微弱,在这雪夜中却显得尤其明显暖和,就像是在告诉她,不管她离开多远,总有人会在原地等她回头。

有人一直在这里等她一样。

她心下微动,正要将上方的灯取下来,身后就突然过一道黑影。

“啊呀!”明鸢被吓得差点原地蹦起,发现是墨玉后又气又恼地凶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呢!吓我一跳!”

墨玉不说话,只是无比幽怨地看着她,嘴唇翕动,缓缓吐出两个字:“晚了。”

“什么?”

“我说,你整整晚了两个时辰。”

他将袖口挽至臂弯,露出线条流畅的胳膊,头发高高扎起,衣摆沾着一点炭火,满身的烟火味。看向她的目光哀怨无比,像极了等待水性杨花的丈夫归家的贤惠妻子。

只不过话本中妻子不会身高八尺,也不会将她压在树上,贴在她的脖颈间一遍又一遍地嗅她的味道。

“那个,我这不是为了去给你买糖嘛,不然药多苦啊。”她干笑两声就要去摸,却摸了个空。

糟糕!早知道半路上就不把那块糖扔掉了。

她按着他的肩膀想要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却碰到了他身上灼热到过分的温度。

他身上热,呼出的气也同样滚烫,明明是大雪纷飞的冬季,却让明鸢额角溢出了汗珠。

“小绿,我不舒服……”他将脸埋进她颈窝,闷声闷气道,“都怪你让我这个病人淋雨。”

“我!”明鸢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墨玉说的也是实话,只好嘟嘟囔囔地抱怨,“你这是苦肉计!”

墨玉不置可否,只是用力贴在她身上蹭了蹭。

期间有兔子偷偷摸摸地想要凑过来看,都被他释放的妖气给弹开。明鸢看不得他的妖气,还疑惑兔子为何不亲近自己。

“那我去给你熬点药?”

“不必。”墨玉轻轻摇头,给她看自己锁骨处的黑色烙印,虚弱道,“是雨催化了滴血冥佩的力量,所以我才会如此。”

听他这么说,明鸢更加愧疚。怪不得今天墨玉神色古怪,她不仅没察觉到他的病痛还把他往坏处想,她真该死啊。

“那该怎么办。”她问。

墨玉不动声色地弯弯唇角,却又在她看向他的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先前那病歪歪的模样,“青鸾之力可以镇压滴血冥佩的力量,没有比它更好的药了。”

“那我给你施点法?”

“这也太麻烦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她的发带,声音轻到近乎是蛊惑,“不如我们今夜一起睡,可好?”

第84章 昆仑山(十二)在黑暗中滋生的感情是……

明鸢半夜是被热醒的。

在醒来之前她一直在做一个怪梦,梦里先是被封家的那群人追杀,他们一边呼喊着她为什么要收留墨玉那个叛徒一边朝她身上扔符纸,炽热的熔岩将小鸟羽毛烧得乱七八糟,她一边使劲扑棱翅膀往前飞一边提防着是背后偷袭,没想到却最后一头扎进火坑里。

紧接着火海就变成了蛇坑,数只蛇将她团团包围在其中说要拿她当今晚的晚餐,明鸢被吓得吱哇乱叫,好在这时候最大的那一张蛇说要将她留下,她才勉强逃过一劫。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太早,巨蟒就变成了墨玉,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边宽衣解带,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想被其他蛇吃就要被他吃……

再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都怪那家伙,说的什么疯话。”明鸢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嘟囔几句后又打算转身步入梦乡。

手上搂抱着东西在她怀里动个不停,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凌华宗,于是用力给了它一下。

“蠢蛇别闹。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去听师尊的课呢。”

“你哪来的师尊。”

少年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明鸢瞬间清醒。

“嗯?”见她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墨玉也不慌乱,反而老神在在地拈起她的一点发尾把玩,“做噩梦了?是不是想回凌华宗。”

“你能不能别总提这事啊,真的很烦,况且我已经和那边没什么关系了,我明鸢现在不过一介散修而已……等一下!”她骂骂咧咧地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拒绝他了么,为何他又会在这里出现。

察觉到明鸢的怒气值正在不断上涨,墨玉果断两眼一闭选择装睡。

“喂,你少装死。”她没声好气地用力捅捅他的胳膊,“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已经弄了好几个法阵防你。”

“原来那个是你放的啊,真让为夫伤心。”他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却又在最后对她眨眨眼睛。

明鸢气不打一处来,捞起枕头对他就是一顿猛锤。

墨玉顺势变成巨蟒从枕头下方钻过去,缠在她的腰上。

“你现在倒是坦荡大方,之前藏藏掖掖的,现在说变就变。”她冷哼两声,“但是变成蛇也没用。”

“为何不行?”巨蟒吐吐蛇信子,竟口出人言,“我们从前不也是这样一起睡的么。”

“那能一样?蛇是蛇人是人,再说你那时候乖的很,又没有开灵智,简直就是小孩子一样的嘛……”

“开了。”他突然打断她。

明鸢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突然被他这一番话噎住。

“什么?!”

“我说,我那时候是有意识的。”他一点点往上爬,将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蛇脸埋进她的小腹间,懒洋洋地甩甩尾巴,“包括你在我面前沐浴更衣,我都记得……唔!”

“闭嘴。”明鸢松开捏住他尾巴的手,在蛇脑袋上猛戳,故意板起脸,“你给我下去!别黏在我身上,热死了。”

她现在都怀疑自己大半夜做梦梦到火坑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的缘故。她怎么就忘了呢,这家伙可是单火灵根,那可就更热了。

墨玉对此并不认同:“我可以变凉。”

说罢蛇尾一甩,贴在她身上的那只蛇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凉起来,抱在怀里像冰丝一样,意外的好摸。

明鸢惊喜地抱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她怎么那么快就向他妥协。

于是她又把他推到一边。

墨玉也不恼,重新化为人形后跳下床,却在这时候不经意间“扯”到了衣带,衣襟松散,露出半边胸膛。

他动作极慢,明明不过一眨眼的动作硬是做了半刻钟,眼睛微微眯着,没见眼里尽是勾引。

明鸢果然将他叫住。

“怎么,改变主意了?”他转过头,发带也顺势扯下,满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放宽心,我今夜不会对你做什么。”

“谁要管你这个了。”明鸢瞪他一眼,攀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目光望向他胸口处的一点红痕,“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处被术法做了遮掩,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细细探究就会发现其中不同。凤凰是神鸟,对邪祟之物尤其敏感,所以才会一直说这里妖气好重之类的话。

明鸢一打响指将笼罩在上方的障眼法消除,果然就这样显示在她面前,她的眉心也随之皱紧。

“你的伤根本就没好。”她笃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遮掩这些。”

墨玉挤挤眼睛,转移话题:“哎呀,我还以为你会摸着我的伤口问我痛不痛。然后我就会告诉你这都是一点也不痛都是伤疤了,你别心疼我。”

“这有

什么好心疼的,修仙之人谁身上没几个伤。要说的话我也有。”她说着就要挽起袖子给他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疤,挽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她和墨玉争什么。

再一抬头,就见他正捂着肚子狂笑不已,最后因为笑的太放肆到导致伤口裂开。

“活该。”她瞥他两眼,上去一把将他的衣襟拉开,“让你逞能。”

之前在山洞里看得不真切,如今在才看的真切。他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甚至比她之前给他治过的几次都要好上不少。真正伤害到他的事昆仑仙山上的这些灵气。

因着他父亲那边血脉以及融合滴血冥佩的缘故,魔气几乎已经侵蚀到了他筋脉的每一处。凌华宗毕竟是下界,在那里对他影响并不大。但昆仑山不一样,他与那么多的神族有过接触,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影响。

“你怎么不和我说。”明鸢现在也意识到了这点,果断向后缩了些,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你不一样。”墨玉敛起脸上神色,一本正色道,“你在我身边,能压制我身上的邪气。”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伤势处,果然,黑气在感受到青鸾之力后迅速烟消云散,他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要好上不少。

他原本就只是想让她轻轻一碰,但明鸢却在这时候挣脱了他的束缚猛地向前扑去。

墨玉始料不及竟被她就这样扑倒到了床上,明鸢动作麻利地骑到他劲瘦的腰上,阻止他的起身。同时左右手同时抓住他衣领两边用力往外一扯——

入目是少年人白皙的胸膛与薄肌,以及镶嵌在他心口之上的那块黑到发邪的玉。

“墨玉……”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明鸢一探究竟,干脆也就由她去了:“这么着急呢,这就叫上我的名字了。”

“你闭嘴。”明鸢警告地剜他两眼,二话不说就施展灵力往那块黑玉上探去,不料却被它一把摊开。

她惊愕地看着萦绕在自己指尖的灵力,因为弹开她手的不是妖气,而是仙法。

“不错,这是我娘干的。”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去扶她纤细的腰,“哭丧着脸做什么,我又不会死。”

“你若是留下,说不定你也会成为牵制我的一环。”

他指腹上的薄茧就这样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在她腰间不断摩挲,明鸢有些痒,但到底还是强忍住了:“他们才不敢动我,而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任人宰割。”

她说完后猛地想起千方百计在她和封原之间牵红线的封岚。

察觉到明鸢脸色微变,墨玉抬手捏捏她的脸,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娘就是单纯地想拉拢你。毕竟昆仑山避世已久,搭上你就是搭上了昆仑山这条线。”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那时候?”明鸢敏锐地捕捉到字眼,“意思就是她现在知道了么?”

“对啊,那天你闹的那么大,她想不知道都难吧。”墨玉扯扯嘴角,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让我下定决心吧。”

“等等!谁要跟你说这个了。”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这家伙三言两语带偏,明鸢气急败坏地用力捏捏他的脸:“我是问你啊,滴血冥佩你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为何你身体里还有那块玉。”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啦,不愧是明大夫。”

“正经点。”明鸢板起脸,“你再这样,我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墨玉轻笑几声,突然捞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脖颈上。

明鸢一怔。

“明鸢,你还想不想杀我。”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她的手腕,“段衡被我重创,至少百年内不能再打你的主意。封岚和封家的其余人皆已被我囚禁,至于其他那这半妖宵小,你不必在意,有妖仆在,他们伤不到你。”

“你说什么……”明鸢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想要将手抽回来。

可他的动作却不容置疑。

他一寸一寸地抚摸她的手指,将它扣在自己的喉结上,轻笑,“你看,就像现在这样,只需要稍微用力一点,就能将我杀死哦。”

疯子。

简直就是疯子。

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束缚,却越攥越紧。

后背出了细密的汗,顺着她的腰肢流下,消失在他们之间。气温不停上升,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臀下那越来越不可忽视的存在。

明鸢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小绿,其实我知道的。”墨玉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平静地看着她,“我们结契那天你偷偷摸摸来到我房间,其实是想杀我吧。”

“还有我刚入门那天,你其实也没打算留我性命吧。”

他一桩桩一件件清点着往事,按在她手腕上的力度不断加重,逼着她用力掐紧自己。窒息的感觉传来,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看向她的目光却愈发痴狂。

明鸢的眸中已经泛起水雾,双手不住颤抖。

她知道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她对他动过杀心,不止一次。

她想让他别再继续,可嗓子眼却像被糊住一样,咿咿呀呀地说不出半个字。

他腾出一只手在腰窝上打转转,声音低得近乎是情人间的呢喃,“但是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能杀死我。再说,你不是对我的追求早就厌烦了么?”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对你有杀意,为何还要放任自流。”她哑着声音问,“你就不怕我真的……”

墨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期待她的动手。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命门大开,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心甘情愿死在她手里。

他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没想到她却突然俯下身,蜻蜓点水地在他胸口的伤口留下一吻。

“心疼的。”她半趴在他身上,墨绿色的长发从他胸前扫过,和她软绵的嗓音一样带来无穷无尽的痒意,“不管你会不会疼,我都会心疼。”

“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还没等她反应,扣在她腰上的手便猛地用力,紧接着一阵就是一阵地转天旋,她才刚碰到冰凉的床褥,就被迅速卷进炽热的浪潮中。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黑龙与普通人族男子之间存在的明显不同。

第85章 昆仑山(十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

“小绿大夫,你救救我好不好。”墨玉缓缓抬起眼,捞起她的手腕将她的食指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的伤势上,“我这里疼得紧呢,得让你来帮帮忙。”

明鸢一惊,想要将手抽回,却反而被他捞到唇边,在她的指腹咬一口,又慢条斯理地亲吻浅浅的齿痕。

不过轻飘飘的一口,齿痕淡得几乎看不见,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在撩拨。

他腾出一只手去把玩她的衣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明鸢心口一缩,头一次知道原来媚眼如丝这四个字可以这么写。

她当然知道墨玉的意思。

尽管时间很短,但他俩也确实正儿巴经地在一起过,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吵架,但情到浓时也曾做过一些很亲近的事。

他亲她的时候总是亲得很凶,眸中的情潮浓得几乎快要将她湮灭,扣在她腰上的手一下比一下用力,恨不得把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那时候她总是在害怕和期待之间反复横跳,纠结他要是真扑上来她应该顺其自然还是先给他一拳。

但很可惜,墨玉每次都是点到即止,亲一亲便罢,绝不会有下一步。

若不是在他还是蛇的时候就曾见识过,她估计会以为他不行。

而现在,可以说是比之前感受到的每一次都要明显,明鸢甚至不敢再往后坐,生怕会碰到它。

不料他却早一步看出她的企图,按着她的腰就是往下重重一按。

如同烙得通红的铁撞上冰丝琉璃盏,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惊呼。

“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怕你掉下去嘛。”和他身上的反应不同,他的表情淡定得可怕,甚至还有闲心和她开玩笑,“毕竟我还得仰仗着小绿大夫呢,你要是掉下去摔伤了该如何。”

说罢又扶着她的腰前后蹭了一蹭。

“闭嘴!”明鸢心知不妙,挣扎着想要下去,但对方的力气却比她更大,她想往左躲他便将她往右摆,她想往右逃他就将她扯回左边的位置上。

直到她不偏不倚地正坐其上,嵌入其中。

明鸢轻咬下唇,因着方才的拉扯,她的额角已经溢出一

层薄汗,墨玉给她带来的热意从下至上不断蔓延,直到将她也烧得通红一片。

虽是冬日,但因为房间里的热气相当充足,他们二人身上皆只有一件单薄的寝衣,往日里她觉得这样穿刚好,可眼下却生出几分后悔来。

窗户纸这样薄,要是被他一不小心捅破了该如何。

“放宽心,我还没打算做到这种程度。”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墨玉笑着松开她,亲昵地贴在她耳边低语,“你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个回马枪,要是被她看见我们正在行欢的话……”

“梨凰阿姐平日里才不会随便过来,方才赶来也只是因为妖气波动的厉害。”明鸢瞪起眼打断他,“若我们双修,我的身上的灵力只会对妖气进行镇压而非,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

她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墨玉唇边笑意更浓。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歧义。明鸢张张口想要将其收回,转念一想又觉得凭什么。

从她和墨玉在一块开始,她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从前是觉得没什么,但现在是越想越不爽。

这里可是昆仑山,她才是应该是“主”才对。

“啧!”她舌尖在上颚重重一碰,随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将桌上的酒壶变到她手中,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流,划进过于高耸的雪山间,漾出无尽春色。

醉意上头,明鸢低下头与他对视。

“墨玉,你刚刚咬我了是不是。”

他们近得密不可分,墨玉也就这样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她慌乱的心跳,与此同时下唇就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那我也要咬回去。”

他一怔,疑问的话还未在舌尖滚够一圈,唇珠就被啄了一口。

明鸢主动的次数不多,她显然也不太擅长这些,所以亲的很轻,也很快,蜻蜓点水一般地分别在他两边唇角与下巴上各落下一点热度后便迅速撤离,只给留下独属于天上明月的心慌意乱。

滚烫的桃花酒香扑面而来,驱散了夜风的凉,带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欲。

她紧张地看着他,都说酒壮怂人胆,但显然她的胆子也没被壮多少,只亲一口就不敢再继续了。这倒也不能怪她,主要还是怪她坐着的那东西太唬人。

“不继续了?”

他直起身子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亲昵地抱着她,沿着她的侧脸一路向下,在她的脖颈留下一个又一个灼热的吻,“再主动一些嘛,小绿。”

“闭嘴。”明鸢已经羞得快要说不出话。

讨人厌的绰号如今成了催.情的符,将她的心脏锤得咚咚作响,晕乎乎地叫她再不能分清东南西北,却还是能够在他凑上来之前迅速躲开。

“不是这样的。”明鸢按住他的头,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你不能像狗一样蹭我。”

“我是蛇,不是狗。”方才的那点浅尝辄止的亲吻并不能够让他知足,反而催动了他心中的无名火,墨玉憋的难捱,只想按着她再从头到尾亲来一次。

可明鸢却始终记得自己要硬气这点,说什么也不许他继续。

“这都不会,那我教你呗。”她拍拍他俊俏的脸颊,手指倏地向下一滑挑起他的下巴,活脱脱的一副流氓做派。

墨玉从未见过她如此这般,一时间愣在原地,由着她对自己上下其手。

昆仑山的酒后劲大,明鸢的思绪也愈来愈模糊,什么讨厌不讨厌的全忘了,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这可是她的地盘,她才是主人。

“蠢蛇,把舌头伸出来。”

墨玉喉结上下滚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对他吐舌头的姑娘。

她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贝齿咬在朱唇处,对他吐出一小点粉嫩的舌头,不过轻飘飘的一眼,却胜过千万种合欢药。

他听见自己如战鼓般的心跳声。

“快呀。”见墨玉不动,她又上前两步催促,“伸舌头——唔!”

霸道而又强势的气息再次覆盖她全身。这次他亲的更加用力,轻轻重重地蹂躏着她的唇瓣,同时双手紧紧掐着她柔软的腰肢,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即便动弹不得她也不忘自己身为主人的责任,一下子戳戳他腰一下子扯扯他的小辫子,身体力行地“宣誓主权”。

但这样的行为反而让他愈发兴奋,正如星火落入干柴上,燃烧了一整片原野,他捏着她的下巴不断向前,在唇上留下几道浅浅的齿痕。

可这样仍是不够。

想起她方才“伸舌头”的话,他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舌头化作蛇信子。蛇信子灵活纤长,能够轻易将她紧咬的贝齿撬开,往更深处追寻。

粉舌被蛇信轻而易举地缠住,他放肆地汲取着她口中的甘甜,甚至顺着她的舌根一路向下,直至触碰到她的喉咙深处。

他亲得太过吓人,把明鸢眼泪都弄出来了。

他趁机将软绵绵的明鸢揉进自己怀里,并恶劣地抬起腿滑进她的裙摆中,膝盖时轻时重地蹭着,让她哭的越发大声。

“小绿是个哭包。”他咬咬她的耳朵,无比恶劣地总结,“不止上面爱哭,下面也爱哭。”

“你闭嘴。”

明鸢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他却更加放肆地去捉弄她,甚至还牵过她的手将她往某处引。

“你刚刚掐我脖子的时候不是掐的挺好的嘛,都把我的病给掐好了,说明小绿大夫实乃神医是也。所以,这里也劳烦你掐一掐可好?”

想到方才触碰到的热意,明鸢果断拒绝:“我不要。”

“大夫可是怕我赖账?这我也不会。”

说完不等明鸢回话,他便已经寻到泪水涟涟处,曲指在上方轻轻划过。

明鸢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放心,作为回报,我也会让你不再继续哭的。”他贴在她耳边笑,沙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不过也有可能会哭的更大声哦。”

第86章 昆仑山(十四)发带

正如墨玉所说,她确实哭的不行。

她不仅嗓子哑了,双手酸了,双腿颤抖得不像样子,偏偏那人还不知足,黏着她还要再来一次。

“小绿大夫好会掐,要不要再重一些。”他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吐着气,“对,就是这样,一手捏着一根,一起用力嘛。”

明鸢恶狠狠回头瞪他一眼,恨不得直接把它捏断。

但她不敢。

因为她也在他的双指掌握间。轻拢慢捻抹复挑,弹出的不是琵琶音,是阵阵水声。

明月悄悄攀至树梢,天上晴空万里,屋内阴雨绵绵,她哭了一阵又一阵,乱七八糟的话也听他说了一堆。

“对,就是这样,再使劲一些。”

“好主子,让我亲亲……唉,你自己的味道你嫌什么。”

他的话天生像带了咒语,一字一句萦绕在她耳边,说得她恍恍惚惚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任由他作弄。

最后发生什么全不记得,只记得他总喜欢在她神志恍惚的时候问她:

“小绿,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她才不喜欢这个混蛋。

她想反驳,可倦意一重接着一重的袭来,她实在无力抵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拖进怀里。

龙鳞冰凉凉的很舒服

,在这个热到过分房间里简直就像是个天然的抱枕。她舒舒服服地窝在他的臂弯中任由他伺候,感觉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

唯一让人烦躁的就是这个“抱枕”总是缠着她问她还喜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就这么重要吗?”她被他惹的烦躁,睁开水汽氤氲的眼睛瞪他,“咱们都已经这样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一码归一码。”墨玉难得正经地道,“若这样就代表两情相悦的话,那合欢宗的人又该怎么说。”

况且他们刚刚连双修都算不上。

“可我又不是合欢宗的。”明鸢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实在不明白他在较真些什么,“咱们师出同门,几个月前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姐,这就忘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在他指腹的茧子上摸来摸去。

明鸢摸完之后才猛地想起他刚刚做过的事,面色僵硬地又想把手收回来。他却早一步察觉到她的动作,反手便将其扣住。

少年人的手掌要比她大上许多,轻轻松松地就挤入她的指缝间,再向下一合拢,就这般与她十指相扣。

他盯她片刻,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屋内的火炉依旧烧得旺,欢愉之后的疲惫让她眼皮逐渐变重,在她即将沉入梦乡之时,恍惚听到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就算你是合欢宗我也不介意。”

***

次日明鸢理所应当地起晚了。

等她睁开眼火急火燎地跳下床想去收自己晾晒在外头的草药时,墨玉恰好推门而入,她一时不察竟猛地撞入他怀中,只听他一声闷哼,紧接着地上便传来了茶盏落地的清脆响声。

“哟,这么一大清早就投怀送抱呢。”他也不着急去管地上的碎瓷片,而是顺其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在她唇边偷了一个香,“那我也不能太冷淡是不是?”

“一大清早地做什么呢。”她用力将他推开,同时上上下下审视地打量着他。

还是老样子,满脸的戏谑,和昨天那个紧张兮兮追问她喜不喜欢自己的家伙简直判若两人。明鸢甚至都怀疑昨天发生的事是否只是她的一场梦,不然为什么这家伙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端着碎了一半的瓷碗和她说话。

他一掐诀就将瓷碗全部恢复原样,叹口气:“只是可惜我今早起来熬的汤,变不回来了。”

“熬的什么?”她随口问。

“竹鸡汤。”

“什么!咳咳!”明鸢直接被口水呛到,赶紧借着咳嗽的时机转过去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心虚。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顺便递给她一盏茶。

明鸢轻抿一口刚要喝,就冷不丁地听到他说:“我今天得下山一趟。”

“下山?去多久。”

“不会太久,顶多一两天。”他耸耸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舍不得我?”

“上一边儿去。”她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没脸没皮的样子,冲他翻翻眼睛,同时拉开抽屉将里头排列整齐的发带指给他看,“帮我选一根?”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一大清早孤男寡女的,昨夜还宿在一起,她现在还让他帮自己挑发带,怎么就那么像新婚的小夫妻。

只可惜她从不上妆,若不然让他描描眉也不是不行。

她在这边浮想联翩,那边墨玉却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抽屉里最边上的那根白色发带。

“你还没扔?”

她被他的突然变脸给唬得愣住,茶杯里的水也洒出两滴:“好好的发带为何要扔。”

“呵。”

他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一把将其抢过。青色火焰在他指尖点燃,很快就将发带烧了个干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明鸢刚要出声阻止发带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她想将落在地上的碎片捡起,却被他猛地扣住手腕。

“怎么,舍不得吗?”

他将她的手指掰开,拈起她掌心那块发带碎片,嗤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想着段衡那厮。”

明鸢盯着发带上的刺绣纹样,再结合墨玉现在反常的态度,瞬间反应过来:

“哎呀!”

那时候她离开仙盟离开的太过匆忙,再加上墨玉的事给她造成的冲击力实在太大,所以也顾不得段衡那边的事,当即就跟着离凤匆匆忙忙回了昆仑山。

回来后才发现头上还顶着段衡送的发带,她当时就想将它毁了。奈何上方有化神修士的力量,她一时半会儿毁不了,又不想专程麻烦哥哥姐姐做这件事,干脆就将它锁进柜子里,眼不见为净。

后来这日子一长她便也将此事置之脑后,直到今日墨玉再次将它翻出。

“我真是不小心的。”她心虚地干笑两声,主动将剩下那一点碎布扔进火堆里,“我又不是有毛病,怎么可能被他伤成这样了还喜欢他。”

“那我不也一样么。”他哀怨地看她一眼,见她不说话又垂下眼,“也是,我都忘了,是我死皮赖脸留在这里的,我果然还是不该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