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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可突然,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又大步朝她走来,他身高腿长,不过两步,就已经走到了舒窈面前。

舒窈靠着背后的大树,退无可退:“你……你想干嘛?”

男人弯下腰,拿过她裙包里的杨梅,他大手粗糙厚实,个大饱满的杨梅在他手里都变成了迷你版。

舒窈现在只想送走这尊大佛:“大哥,都给你。”说着她把自己手上仅剩的几个也递给了他。

男人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从她身侧擦过,往林子里而去。

刚好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姜荷的呼声,舒窈赶紧挥手:“小荷,我在这里。”

姜荷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扬了扬手里的成果:“那棵树上的杨梅又大又甜,我摘了好多呢。”

舒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裙兜:“我还没开始摘呢……”

舒窈转过身,刚才那个男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有些奇怪,这个人跑这么快的吗?

“我们村子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个怪人?”她问姜荷。

姜荷摇了摇头:“没有啊。”村子没有什么外来人,“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说着分给她一些杨梅。

舒窈:“没事,随口问问。”她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我们回去吧。”

等他们到村长家时,却发现村长夫人坐在大门边掩面哭泣,宾客们纷纷站在一边,脸色不好。

村长则不停地捶着桌子,唉声叹气。

新郎官焦急的在一旁踱步,表情难看。

原本热闹的婚宴此刻却气氛凝重。

肯定发生了大事。

舒窈拉住一个村民询问:“这是怎么了?”

村民“唉”了一声:“新娘子失踪了。”

她大惊:“怎么回事?”

村民满脸惋惜:“刚刚准备接新娘子出门,哪知道屋里没有人,床上却放了一朵海棠花,就是这朵海棠花害人啊……”

“此话怎讲?”

村民:“前段时间村子里出现个采花大盗,每掳走一个女子都会在她床上放一朵海棠花,这月丫头啊肯定是被采花贼给掳走了,村长家这么好的亲事怕是不能成了。”

舒窈咬着下唇,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看村长一家、新郎官、村民都聚在这里,不禁有些着急,新娘子是刚刚才失踪的,说明凶手并没有走远,现在去找估计还有机会,于是她走到村长身边:“村长,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新娘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村长刚刚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忘记了找人这件大事,他立马站起来吩咐村民去找自己的女儿。

村民们众志成城,有些人还拿上了镰刀锄头,要是抓到了采花贼他们绝不手软。

新郎官也脱下喜服,跟着村民出去找人。

舒窈回到家后,看到季时净正在晾衣服,她把杨梅放到筐里,叮嘱他:“我刚摘了杨梅,你吃的时候多洗几遍,对了,我现在出去有事,可能会晚点回,你自己在家看书不要看到太晚啊。”说完就打算出门,但是想了想,她折回来又拿了一根带刺的棍子。

她一个弱女子,总得拿点东西防身。

季时净快走两步拉上她,轻声问:“你要去哪儿?”

舒窈把村长家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季时净缓缓道:“我和你一起。”

她没有拒绝,两人锁好院门后,就跟其他村民结伴寻找起来。

村民们足足找了三个时辰,就差把村子翻过来了,连后山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就是不见杨月的身影。

差不多已是深夜,大家伙儿都有些泄气,村长望着茫茫夜色,眼神一片空洞,他的女儿究竟在哪里?

村民们各自回家,舒窈和季时净也回去了,后半夜,村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村长家一夜灯火通明。

躺在床上舒窈辗转反侧,要是这个采花贼一日不抓到,村子里的女孩就一日不得安生。

季时净看她翻来覆去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帮她把被子盖好:“先睡觉,其他的事情明日再想。”

舒窈哪睡得着?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想,但是不敢肯定。

这一夜她没怎么睡,睁着眼睛望着头顶,旁边人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她疑惑的转头,发现季时净不知怎么睡到她枕头上来了。

舒窈小心翼翼把他的头放回去,这才安心闭上眼睛准备稍微休息一会。

季时净睫毛轻颤,眉头紧紧拧起。

……

第二日,她一大早就赶去了村长家,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村长家早已围了一大群人,大家伙儿刚准备去找人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孩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喘气不匀地说:“村长,我看到月姐姐了。”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看向这个孩子。

村长扶着小孩的肩,激动的问:“在哪?”

“在村口。”

他话刚一说完,新郎就直接冲了出去,紧接着其他人也往村口跑,舒窈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

杨月果然在村口,她孤零零的躺在泥土路上,身上的嫁衣早已被撕的粉碎,整个人破败不堪,她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

新郎看到她这副样,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眼底神色哀伤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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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见到女儿这副样子,腿一下就软了,直接瘫在地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而村长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杨月被抱回了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可迟迟不见转醒的迹象。

村长紧急召集全村的村民,他对大家说:“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新郎从屋里出来,脸色阴沉的像要吃人:“如果谁找到了凶手,我给他一百两银子。”

听到一百两银子,人群发出几阵唏嘘声,一百两银子啊,他们这些庄稼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于是大家更加卖力的去找采花贼。

舒窈没有跟着他们去,她进屋看了一眼受伤的杨月,床上的人血色全无,一看就是惊吓过度,她眼眶微微湿润,一个无辜的女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回到家,季时净还没有回来,旁边的杨秀禾趴在矮墙上跟她搭话:“窈妹子,月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舒窈心情有些低落,她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太好。”

杨秀禾往地上淬了一口,双手叉腰就开始骂:“该死的采花贼,可不要让老娘碰到,不然老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我呸,丧良心的玩意儿。”

舒窈走到厨房把昨日摘的草莓分了一篮给杨秀禾。

“杨嫂子,你觉得采花贼是我们村里的人吗?”她问道。

杨秀禾拿起一颗杨梅,用衣摆擦了擦就直接放入口里:“我觉得不是。”

舒窈来了精神:“怎么说?”

杨秀禾想了想:“我在村子住了三十多年,村里面别说人了,就算哪户阿猫阿狗的成色我都分的清清楚楚,我们村里的人都是些老实人,偶尔有那么几个浪荡子,但他们也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

舒窈不置可否,她刚准备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杨秀禾说说,就看到外面的村民举着锄头镰刀往一个地方跑。

有些村民还叫嚷着:“大家快点去村东头的破庙,采花贼在哪里,已经被我们找到了。”

杨秀禾手里的杨梅差点没拿稳,她和舒窈对视了一眼,不确信的开口:“刚刚他说啥?”

舒窈咽了咽口水:“说采花贼找到了。”

两人都愣了几秒,消化着刚刚那个人说的话,紧接着,两人加入到外面的村民阵营里,一起跑去了破庙。

舒窈倒要看看,采花贼到底是谁?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刚到破庙,就发现这里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杨秀禾拉起她一路横冲直撞,走到了最前面。

只见村里几个高大有力的青年手里拿着镰刀和绳子作对抗状,紧张的盯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男人。

舒窈伸长脑袋也看不到采花贼长什么样,于是就问旁边的村民:“采花贼到底是谁?”

村民说:“不认识,应该是外村人,长的很是魁梧,这不,村里最厉害的几个后生都制服不了他。”

话音刚落,就听到拿着镰刀和绳子的年轻人说:“这个人身上有伤,我们几个一起上,就不信抓不住他。”

其他几个纷纷应和。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都知趣的后退几步。

眼前的场景一片混乱,几个年轻人对着中间那个男人就是一通乱砍,在场的一些妇人生怕见到什么血腥场景,赶紧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

可是,这些后生的镰刀砍了这么久,毫无半点进展,就像是在砍空气一样,听到几声拳肉相击的声音,两个年轻人被打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声怒吼传来,在场的人都被震住了,剩下的几个后生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有些害怕的看着那个男人。

刚刚被打飞的两个后生刚好站在舒窈前面,现在他们软绵绵的趴在地上,舒窈终于看清楚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男人。

是他啊。

显然,男人也看到了她,他脸上抹满了灰尘,还是看不清样子,只可见五官轮廓深邃锋利,此刻,他那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正幽幽的望向舒窈。

第七十七章 吃醋(2)

◎小孩子家家,就知道不理人◎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旁边的几个后生相互递了个眼神后一拥而上,手里的粗绳套在男人身上,然后一用力,绳子骤然收紧。

男人挣脱不开,发出一声低吼。

见男人被抓住,大家齐声高呼:“打死他,打死他……”

舒窈抿着唇,低头不语,旁边的杨秀禾看她发呆的样子捅了她一下:“哎,窈妹子,是不是吓傻了?”

舒窈回过神来,摇摇头,再看向男人时,男人宛若一头凶狠的野兽,疯狂冲撞着,想要逃出这座破庙。

这几个后生吃力的拉拽绳子,可还是被男人拖着走,村民们见状,纷纷上去帮忙,有人大喊:“快点把他交到村长那去,让村长处置。”

村民们齐心协力降伏他,男人最终寡不敌众。

耳边的怒吼声越来越小,杨秀禾跟上去看热闹,舒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个男人真的是采花贼吗?

村民们已经走远了,破庙里只剩她一人,她抬头看着面前残破的神像,许久之后,她提起脚步往村长家跑。

还没到村长家门口,隔老远就听到人群在兴奋地喊着什么,跑近一看,她眼睛蓦的睁大,只见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衣服上多了几道血痕,显然刚刚被鞭打过,周围还堆了几捆淋满油的柴火。

看到这架势,舒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村长是想烧死这个男人。

此时,村长拿着沾了盐水的鞭子还在不断抽打他,嘴里恶狠狠的骂着一些舒窈听不懂的话,旁边的新郎官则一脸阴鸷的看向男人,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村里女儿被欺负的人家更是个个愤慨,臭鸡蛋烂菜叶子不断砸向男人,甚至有人还抄起了棍子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下手之重,甚至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好你个贼人,还我女儿清白。”

“我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就被你毁了,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激起了民愤,纷纷嚷着要烧死这个人。

天空阴沉沉的。

村长打累了停下来,旁人也跟着停下。

男人早已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流着血水,没有一处好皮肤,他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大家点燃火把,刚要点柴堆的时候,舒窈还是站了出来,她站在男人身前,面对村民:“大家听我说两句。”

村民们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村长也上来拉她,让她不要闹事。

舒窈深吸一口气:“他不是采花贼。”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村长更是怒不可遏:“你说不是就不是,有什么证据?”

旁人也说:“这个外村人一直藏在我们村子里,自从他来我们村子就开始出现了采花贼,这个贼人不是他又是谁?”

舒窈:“新娘昨天下午失踪的时候,他跟我在一起。”她指着那个男人说。

按照她的推论,时间对不上,而且,她有很强烈的预感,他不是凶手。

可是她说这话显然没有什么信服力。

舒窈也急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出真凶,可是,真凶究竟去哪找。

村民们不想听她胡言乱语,大家好不容易抓住了贼人,结果她一上来就说他们抓错了人,那他们这两天的努力不全部白费了?

几个人上来扒拉舒窈。

她奋力挣扎,转过身,只见男人微微掀开眼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耷拉下去,显然已经没了力气。

“爹。”

旁边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声,村长急忙回头,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虚弱的扶着门框出来。

杨月脸色煞白,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

新郎走过去扶起她,满眼心疼:“月儿,你怎么起来了?贼人已经抓到了,我们这就将他绳之以法。”

杨月显然已经在门口听了好一会了,她慢慢走到男人面前,仔细打量他,然后扭头对村长说:“爹,不是他。”

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在那座小黑屋里,她昏过去之前看到的男人矮小瘦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她不会记错。

村长往前一步,急忙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月点点头。

村长挺直脊背,让新郎带杨月下去休息,他摸了一把胡子,然后继续命人点火。

舒窈急了:“村长,已经证明了他不是凶手,为什么还要烧死他。”

村长只是说:“月儿受惊过度,刚刚在说胡话。”

这个男人他不是凶手也得是凶手,本来采花贼这件事已经让村民们提心吊胆了,要是迟迟抓不到,村民估计会有怨言,他本就是外乡人,在这里当上村长后大家颇有微词,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那估计一年之后的村长选举,他就要下去了。

想到这儿,他眼神一眯,命人即刻动手。

舒窈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束缚,一把抢过村民手中的火把,对村长说:“我有办法能够找出真正的采花贼。”

……

季时净回来发现舒窈并不在家,他一愣,她又去哪了?

眼下村子这么危险,他怕她遇上采花贼,刚放下书籍准备出门去寻,矮墙那边就传来了杨秀禾的声音。

杨秀禾回来很久了,她看不得放火烧人的场景,所以早早的就溜了。

“小相公这是要去找窈妹子吗?”她跟他讲话还是有点发怵。

季时净皱着眉头看她。

杨秀禾干笑两声:“窈妹子现在在村长家那边呢,我跟你说……”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杨秀禾看着那抹清瘦的身影,她目光追随,不得不说窈妹子家的这个小叔子长的越发好看了,真是勾人心魂。

但一想到那件事,她立马摇了摇头,还是少招惹他为好。

季时净跑到村长家,就看到舒窈张开双臂挡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站在他的角度看,好像她在为那个男人对抗所有人。

呵。

他心里很不舒服,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随即拨开人群走上前,和舒窈并肩而立。

舒窈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轻轻瞥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舒窈歪着脑袋,她怎么觉得刚刚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小小的委屈。

村长皱眉,心里认真盘算起来舒窈刚刚提的建议,然后冲她点点头。

舒窈松了一口气。

村长让人把男人放下来,村民们不解,村长说:“还有一个凶手,先把另外一个凶手找到再一起处置。”

村民们虽然有怨言,但也没再说话。

村长看向舒窈:“这个男人你打算怎么办?”

舒窈咬咬牙,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人,心里终归是不忍心让他再回破庙,于是说:“我先把他带回去。”

村长点头。

季时净轻咬下唇,眼角余光不断扫向她和那个男人,心猛的一跳,无名妒火熊熊燃起。

临走之时,舒窈跟村长说:“别忘了明天我们要办的事。”

……

回到家,舒窈看着修了一半的西屋,好在西屋旁边那间客房已经修好了。

两个村民抬着男人进了客房,但是房子只是土坯,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他们把男人随便丢在地上,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好在地面被舒窈打扫的干干净净,她回屋抱了两床新买的厚棉被,把其中一床厚实的垫在下面。

她本想把男人拖到被子上,但他太重了,她拖不动分毫,于是看向站在门口的季时净,刚想开口让他过来搭把手,就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舒窈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地上的男人悠悠转醒,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女人优美的脖颈,他喉结微动,发出轻微的“呵”声。

舒窈低头,又对上了那双蓝眼睛,她下意识的离他远了点:“你醒了?”

男人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滋滋冒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舒窈指着刚铺在地上那床被子:“你今天就先睡这儿。”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

她躲在门后面偷偷观察着男人的举动。

男人拖着受伤的身体移到门板边,轻轻靠在上面,呼出一口气,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又看了看地上那层雪白的被子,他闭上眼睛,打算这么靠着休息。

舒窈回屋,发现季时净正在挑灯看书,她进来他眼都没抬一下。

她走过来和他商量:“阿净,能不能先借你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上,下次我再给你买新的。”

他默不作声。

舒窈就当他同意了,去衣柜拿了一套比较旧的衣服,然后又把柜子里的纱布也带了过去。

她出门后,季时净“啪”的一声关上书,眼神冰冷阴鸷。

舒窈把纱布和干净的衣服放到男人身边:“身上的伤口你自己处理一下,然后这是干净的衣服,你换上吧。”

男人沉默的盯着她。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逃也似的出来了。

这天晚上,季时净整整一夜都没有理她。

舒窈睡在床上,心里很是忐忑,也不知道自己明天的计划可不可行,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把自己搭进去的。

可是,采花贼一天不抓到她就一天不安心。

希望菩萨保佑,明天一切顺利。

她瞧着蜡烛快燃尽了,撑起身子半坐起来提醒季时净:“阿净,早点休息吧,明日再看。”

季时净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搂了搂,不理她。

舒窈有些奇怪,他今日是怎么了?

她下床穿鞋,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

季时净墨发垂在肩头,有一缕直接落到了书面上,他也好似未曾察觉。

舒窈一眼就发现了他没在真正看书,她把书从他手上抽出来:“阿净,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学堂遇到了什么事?”

他淡淡起身,往床边走去,脱下衣服,笔直的躺在上面,闭上眼睛。

还是不理她。

舒窈小拳头硬了,嘿,这小孩。

她把蜡烛吹灭,从他身上翻过去,在他耳边询问,热气灼灼。

季时净呼吸一滞,毫无感情吐出两个字:“睡觉。”

第七十八章 诱饵

◎美色入局◎

半夜,舒窈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呼吸,她太困了,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因为心里有事,第二日她早早就起来了,洗漱好之后站在小屋门前敲了敲。

屋子里随即发出响声,舒窈慢慢推开门,就见男人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身材魁梧健硕,季时净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有些显小,把他身上肌肉的形状都绷了出来。

仔细一看,男人身上的伤口都被他自己缠上了绷带。

舒窈看他脏兮兮的头发和脸颊,皱了皱眉,然后给他打了一盆温水进来让他洗洗。

季时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冷眼看着这边的情况。

舒窈出来后看到他还在家里,不由得问道:“今日不去上课吗?”

他眼睫微垂,言简意赅:“请假了。”

她一愣,连忙走过来问他:“为何请假?是身体不舒服吗?”

季时净低咳两声,默了默,随即点头。

舒窈立马坐到他旁边,抓着他的手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

他眼眸幽深如水,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少女眼中的关怀让他的心神颤了颤,他别回头,眉梢上扬,多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

她还是关心他的,他摆摆手:“无碍。”

舒窈想扶他回屋休息,但他不肯,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她从来没发现他原来这么粘人。

她把做好的饭菜端去小屋,发现男人并没有洗脸收拾,那盆温水也早已冰凉,她有些不悦,但是也没说什么,把饭菜放在他旁边,端起那一盆冷水出去了。

舒窈走了后,季时净倚在门框上盯着坐在地上的男人,他背光而立,脸庞隐在阴影中,男人也眯起眼睛打量他,却只能看到他深邃的轮廓。

直到季时净走后,男人收回目光,脸色暗沉。

中午时分,匠人们来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秦娥这几日去娘家了,所以那些匠人们的中饭得舒窈一个人做,幸好今天还有季时净帮她打下手。

午饭过后,房子的修也告一段落了,舒窈给匠人们结算工钱,顺便跟李师傅说:“李师傅,您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家院子打口井?”不然每天去小溪边挑水太累了。

李师傅点点头:“等我把手上接的活儿做完了就来帮你打井。”

舒窈连连感谢。

等他们走了后,她和季时净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

她手里拿了一根狗尾巴草,狗尾巴草在她手指间不断翻转折叠,很快,一个五角星就折了出来。

季时净在旁边看得出神:“这是何物?”

舒窈微微一笑,把折好的五角星递到他手心:“这是星星,送给你了。”说完,她闭上眼睛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毕竟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养足精神。

季时净手里把玩着那颗星星,把它举起来放在太阳光下看了许久,然后小心仔细的收到衣袖里。

系统:[经检测,信任值为47%。]

他转头看着睡得正香的人,嘴角不自然地露出一抹笑意,但一想到她昨日捡回来的那个野男人,他闭了闭眼,一团幽深的怒火在心里燃烧,无法熄灭。

她不该这么做。

他要杀了那个男人。

等再睁开眼时,他眼底一片滚烫猩红。

舒窈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她起来的时候身边的躺椅空空如也。

季时净呢?

抬头一看,发现小屋的门大开着,她有些奇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往小屋走,结果就看到男人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被子都抖的老高。

她心道不好,过去一看,只见男人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上冒出来,嘴唇惨白,他盖着厚厚的棉被不停的发抖,嘴里念着舒窈听不懂的话。

她拍了拍他,他并无反应。

“你可别死啊,我不想让房子变成凶宅。”舒窈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测了一下,发现他体温高的吓人。

他发烧了。

她不敢耽搁,马上跑出去找村里的赤脚郎中,人是她带回来的,她不能让他死在这。

好在郎中家离她家并不远,她去的时候人家正在晒药材,听她说完,老郎中放下手里的活儿,拿起药箱就跟她走了。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打水回来的季时净。

季时净看到舒窈找来的郎中,他眼神阴沉了几分,若无其事的挑着水走到水缸边,把新打来的溪水填了进去。

舒窈直接带着郎中进了小屋。

郎中一看男人的样子,就皱起眉头,连忙打开药箱,取出两根银针先扎在男人的太阳穴上,两针下去,男人果然没那么抖了。

郎中替他把起脉来。

许久之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体内有旧疾,这次高烧估计是旧疾引起的,不过……老夫也不敢确定。”

“怎么说?”舒窈问。

郎中说:“要是旧疾引起的高烧,不可能烧的这么厉害,除非……。”像是想到什么,他立马拿起一根银针扎破男人的指尖,把血涂在银针上。

银针尾部肉眼可见的慢慢变黑,郎中惊骇:“他这是中毒了。”

舒窈更懵了,他啥时候中的毒?

“此毒可有解。”

郎中:“他重的是赤尾草毒,用黄芪草就可解,窈丫头,你跟我去家里取一些回来。”

舒窈点点头,心里不禁疑惑,他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郎中收好药箱,告诉她:“赤尾草后山上遍地都是,想要用赤尾草害人,必须把草磨成粉末放在那人的鼻息之下,等吸入了足够的剂量后,此人就会高烧不止。”

“如果得不到医治,那便会全身溃烂而亡。”

舒窈深吸一口气,好歹毒的人啊。

究竟是谁给他下毒?难道是昨天的那些村民?她摇了摇头,不敢肯定,只有等他醒了问问他。

她跟着郎中去他家取草药。

等他们离开后,季时净看着水中的倒影,脸庞逐渐变得扭曲。

没事,来日方长。

舒窈把药取回来煎了给男人喝下。

天色渐黑。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赶紧回屋打开化妆箱,急忙在自己脸上倒饬了一番,她本就长得好看,这段时间又珠圆玉润了一些,看起来独有一番韵味。

舒窈画了一个淡妆,清丽不失妩媚,又在眼角下点了一颗泪痣,微微一笑,勾人心魂,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怎么引蛇出洞。

收拾完后她准备出门,季时净站在门口,看到她的样子后晃了一下神。

舒窈走到他身边,打趣道:“怎么?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

他垂下眸子,狭长浓黑的眼睑遮住了眼底浮起的情绪。

舒窈不逗他了,起身就走:“今日我出去有事,要是没有回来的话你记得把门锁好,早点睡觉哦。”

季时净乖乖的把门锁好,然后跟了出去。

天上黑云浓厚,竟看不到一点星光,村民们陆陆续续回屋休息了,乡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舒窈抬脚往村口走去。

周围漆黑一片,她只能凭着感觉走,路上满是碎石子,她走的磕磕绊绊,夜晚的寒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心里的恐惧渐渐涌了上来,她警惕的看着四周,气都不敢喘。

黑夜里,她隐隐约约听到后面还有其他的脚步声,她心下安定了几分,壮着胆子往前走。

山上树影婆娑,过林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吓得她一激灵,只觉得这一段路无比漫长。

走到村口,看到那两座石狮子,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跳个不停,七上八下。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远远的就听见前面扁担“嘎吱嘎吱”晃动的声音。

好似索命的亡曲,在这黑夜里格外可怖。

舒窈心里一紧。

一道黑影缓缓而来,她聚精会神的盯着那道影子。

那个人越来越近,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认出来了,是那个挑粪匠,还不等她反应,一块腥臭的抹布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屏住呼吸,奋力挣扎,惊起了旁边林子里的一群飞鸟。

周围越来越嘈杂,数十个举着火把的后生渐渐逼近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愤怒,原来采花贼竟是这个人。

挑粪匠显然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慢慢放开舒窈,脸上并没有害怕,反而闪过一丝解脱。

舒窈立刻跑到那群后生后面躲着。

她昨天和村长做的交易就是她引出采花贼,但必须要有数十个人在后面保护她。

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她其实老早就怀疑他了,但就是没有证据,现下终于把他给抓住了,村里的姑娘们也都安全了*。

挑粪匠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丢下手里的抹布转身就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两个后生给抓了回来,他们对挑粪匠拳打脚踢,不一会儿,他就佝着身子躺在地上,嘴里发出阵阵狞笑。

村长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知道采花贼抓住了,于是一路飞奔到村口,杨月也来了,她看到地上的人时,不禁一愣,恐惧的大声喊道:“他……他也不是那个采花贼。”

第七十九章 野性

◎喷张的荷尔蒙◎

众人又被惊到了。

啊?这个也不是。

杨月像想起什么,痛苦的捂住脑袋,表情惊恐:“他是个瘫子,没有腿啊。”

“他是个瘫子,没有腿。”

听了她的话,大家都纷纷思考起来,这方圆十里哪有没有腿的瘫子?

村长上前一步问她:“月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月不愿意再回忆,捂着脑袋蹲下身,瑟瑟发抖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说,黄二狗的大哥不就是个瘫子嘛。

一层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反应过来,躺在地上的挑粪匠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泪眼模糊。

大家押着他去了他大哥家。

舒窈跟了上去,走了许久,到了另外一个村子里,又从一条小路弯弯绕绕走了进去,入眼的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房,看起来完全不能住人。

推开门,满屋潮湿。

屋里点了一根蜡烛,床上躺着一个半截人,他长的和挑粪匠有八分相似,此时正赤裸地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后兴奋的转过头,眼里全是淫光:“这次又给我带了什么货色?”

他刚一说完就看到十几号人站在门口,而他的弟弟更是直接被丢了进来,半死不活,满身是伤。

他大骇,如惊弓之鸟撑着身子坐起,拉过被子盖住,警惕的看着众人:“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村长走进来,嫌弃的扇了扇鼻子,目露恨意:“好你个畜牲,竟敢玷污我们东平村的姑娘,我打死你。”说罢就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把他和挑粪匠扔在一起。

他没有双腿,半截身子趴在地上害怕的哀嚎,他深知事情已经败露,连忙朝大家磕头,鼻涕眼泪一起落了下来:“求大家放过我,我只是鬼迷心窍,我今后一定重新做人。”

众人目光并不友善,有人还朝他吐了好几口口水。

他满脸慌张,转而又把怒火发泄到挑粪匠身上,他一拳拳狠狠的打在他的肚子上,语气凶狠,完全没了刚刚的软弱:“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你去给我死。”

一拳比一拳重,挑粪匠已经呕出了血。

模样实在可怜。

这时,挑粪匠突然大吼一声:“够了。”

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这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么大声的说过话。

挑粪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撑着桌子艰难的站立起来,他指着地上的男人,目光复杂,似悲痛又似怨恨:“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男人似乎没想到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二弟会跟他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瞬间暴跳如雷,想打他,但是跳起来只能够到他的膝盖,他气极,抄起旁边的凳子就朝他的小腿打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忘了我这双腿是因为救你而没的。”

挑粪匠靠在破败的墙壁上,苦笑一声:“这么多年我早就还清了。”

男人对着他的腿疯狂地撕咬起来,以此来发泻心中的怨恨。

挑粪匠好似感觉不到疼一样,他一字一顿的说,像是说给大家听,但更像是说给地上的男人听:“三十年前,你欠下一身赌债,讨债的打残了你一条腿,那年冬天大雪封山,雪天路滑,我劝你不要再出去赌,可你不听。”

“晚上还不见你回来,于是我出去寻你,途中遇到黑熊攻击,被它拍晕了过去。”

“后来我醒来,就看到你拖着两条断腿躺在我身边,我吓得不知所措。”

“你说你是为了救我被黑熊咬断了双腿,我心里愧疚,便想着用一辈子还你的恩情。”

“我做到了,这些年不管你让我做什么,甚至是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我都依你,可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你失去双腿后瘫在床上,没有了男人的能力,但内心饥渴,让我去帮你寻漂亮的女人。”

“你知道每天晚上我把那些女子掳来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煎熬吗,你在屋内作恶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真的有十八层地狱,我心甘情愿下去,因为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说罢,他流出两行清泪,“我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这里面似乎不知哪一句话刺痛了男人的神经,他从挑粪匠腿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我为什么做不了真正的男人?还不是因为救你,你就得一辈子照顾我,顺从我。”

挑粪匠笑容更加苦涩,他本来还想给他留最后一点体面,但是现在想想也不必了:“当年你真是为了救我失去双腿的吗?”

男人顿了顿,有些心虚。

看到他的反应,挑粪匠继续说:“当年你上山就碰到了黑熊,为了摆脱黑熊的攻击你把它引到了我这里,然后自己趁机逃走,你又去了赌坊,再次输的一塌糊涂,被他们折了两条腿丢到了这片林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男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他身子往后仰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晕了吗?”他声音都弱了几分,眼里满是被戳破的惶恐。

挑粪匠闭了闭眼,绝望的叹了一口气:“大哥,这次我们逃不了了。”而我,也终于解脱了,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破布偶。

可男人不想死,他一个劲的往门口爬去,可那么多人挡在门口,他又能爬去哪里呢?

无奈,他只能爬回来,抓着挑粪匠的裤脚,打起感情牌:“好歹我们也是兄弟,你帮大哥逃出去好吗?”

挑粪匠微微一笑,摸着他哥的脑袋:“好啊,我帮你逃出去。”

男人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后脑勺一重,他被敲晕了过去。

听完这两兄弟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唏嘘起来。

舒窈想不到事情竟是这个样子。

挑粪匠蹲下身,轻轻抱起他的大哥,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说:“不要着凉了。”

随后,他转头对众人说:“我们做的错事我们认,你们村的那些姑娘们并没有失去清白。”说完,他也躺到床上,和男人紧紧挨在一起。

他们两个不是东平村的人,村长也不好处置,于是便去找这个村子的村长商量对策。

真正的采花贼找到了,大家一哄而散,他们相信村长肯定不会放过这两个贼人,舒窈跟着众人回去,可是还没有走出村子,就瞥见身后火光冲天。

挑粪匠他们兄弟俩的房子被大火吞噬,熊熊火焰直冲天际,照亮了黑暗的天穹,小屋在大火里面不见踪影。

旁边有人嘀咕:“这么大的火,估计他们俩烧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舒窈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回走。

黑暗处,季时净把闪着寒光的刀收好,哎,看来是不需要他动手了,他跟在舒窈后面,和她一起回了家。

采花贼的事情告一段落,东平村姑娘们的危机解除了,大家都很高兴,那些以前被掳走的女孩得知采花贼不能人道后,她们喜极而泣,因为她们的清白保住了。

镇上来的新郎官和杨月补办了仪式,他是真的喜欢杨月,就算她遭遇了不测,他也会和她成亲,爱她护她一辈子。

成婚那天,村长笑得嘴都合不拢。

杨月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

清晨,舒窈看着面前这个像野人一样的男人发起了愁,怎么把他打发走呢?

让她委婉的想一下措辞。

“真正的贼人已经找到了,你可以离开村子了。”

男人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舒窈不解。

“你是不想离开吗?”她问。

男人点头。

舒窈为难起来,这不太好搞呀,她一个寡妇身份带着自己的小叔子尚且没有什么议论,要是屋里再养一个男人,这像什么事?

她一狠心,拿出几两银子塞到他手里:“你再住一日,明日就走。”

可谁知,男人却抓住她的衣摆,眼里是明晃晃的无措,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狼崽。

舒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真的太像自己养的那只柯基了。

怎么办呢?

唉,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的事,而且看他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要不就再多留他住一段时间,等他身上的伤好了再让他走。

可是看着他邋遢肮脏的面容,她斟酌开口:“那个,你能不能先清洗一下脸上的污渍。”

男人思考了很久,点了点头。

他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一瘸一拐的去了水房。

季时净今日也没去私塾,他在厨房煎鸡蛋,看着外面的那两人,鸡蛋煎黑了他都没发现,反应过来后刚想把煎黑的鸡蛋丢掉,但转念一想,又把它重新放回碗里。

舒窈瞧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今日是个好天气,于是把床上的被子都抱出来晾晒,哼着歌儿晒被子,她觉得生活很是惬意。

乡村里的生活可不比京城差。

要是以后她老了,一定要回乡里养老。

正在畅想以后的生活,就看见水房的门开了,她拍打被子的手一顿,定定地看着从水房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十分魁梧,身上的肌肉野性十足,脸部线条更是硬朗,透着一股子凌厉,微卷的头发披在脑后,加上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异域风情十足。

舒窈忍不住“哇”了声,想不到那张满是灰尘的脸背后居然是这么个俏模样。

他和季时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他野性坚硬,而季时净病弱妖美。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人都是极品大帅哥,都狠狠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要是和她合作的男演员长这样,那她也不至于单身二十五年。

微风吹动,掀起的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舒窈反应过来,忙招呼男人过来吃早膳。

季时净将舒窈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看着那灶台上的三碗白粥,往其中一碗里面加了八勺盐。

早膳端上桌,他把那个煎黑的鸡蛋和加了盐的白粥放到男人面前。

第八十章 享乐

◎男人选的好,滋味似神仙◎

男人看着眼前被煎的黑乎乎的东西,没说什么,直接一口吞下,紧接着又喝了一大口白粥,忽然,他脸色一变。

这粥不是一般的咸。

舒窈瞧他脸色不好,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见大家都吃完了,他起身主动收拾桌上的碗筷。

季时净刚喝完粥,手里的碗就被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收走了,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微微皱眉。

舒窈倒是乐呵,这人还挺有眼力见,看样子是个勤快的。

等男人洗完碗出来,就见舒窈坐在圆桌上嗑瓜子,他擦干净手里的水,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干嘛。

舒窈见他出来,招手让他过来。

男人听话的坐在她对面。

她轻咳一声,把瓜子儿推到他面前:“这瓜子炒的很香,你试试。”

男人摇头,他不爱吃。

舒窈自顾自的磕着,直到手中的瓜子全部嗑完,她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碎屑,对上男人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对方是个陌生人,她得打探清楚情况。

男人一愣,默默的低下头,不答。

舒窈扶额,又问:“你家住哪里?为何会到我们村来?”

男人一概沉默。

舒窈站起来,直接对他说:“要是你不说的话就请出去,我不会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男人惊愕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慌张失措,他也站起身,舔了下干涩的唇,目光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发现院子里还有许多没劈完的柴,他走过去抡起斧头就是干。

舒窈本想再跟他说道说道,但看他劈柴的架势和速度,她闭了嘴。

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堆在这里半个月的柴给劈好了。

舒窈突然觉得多一个劳动力也不是不行。

她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

男人走近她,直视她的眼睛,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表示记不清了。

舒窈疑惑,这人难不成失忆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点头。

舒窈叹了口气,初次见面他一身落魄躺在破庙里,半死不活,想不到他一个人竟在破庙里撑了两个月,实属奇迹。

她转身问正在院子里剥豆子的季时净:“阿净,今日几号?”

季时净沉眼看她,冷声回答:“十二。”

舒窈笑了笑,对男人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也不能一直叫你喂喂喂,我就叫你十二吧。”

男人一愣,然后点头。

舒窈瞧他一直不讲话,不由得问道:“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听你讲过一句话,你是不是……”哑巴,两个字她没说出来。

男人知道她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比了一个叉的手势。

她这下全明白了,这个男人不仅丢了记忆,而且还是个哑巴,暂且先让他留下来,不过,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他说说:“我这里不养闲人,平时挑水劈柴、做饭洗碗……”她话说一半,抬眼看他。

男人十分知趣地拿起扫把扫地去了。

舒窈很是满意。

季时净盆里的毛豆剥完了,他陷入沉思,整个上午她就只跟他说过两句话,注意力全在那个野男人身上。

实在是好得很。

他抿直了唇线,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手里的那颗毛豆被他捏的粉碎,淡绿色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流。

舒窈看到院子里两个人都在做事,她也不想闲着,于是扛了个小锄头就打算去山上看看。

这时,杨秀禾笑盈盈地推门进来了:“窈妹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舒窈接过一看,原来是绿叶粑粑,姜福前几天刚给过她一些,糍粑里面裹上红糖,然后再用绿叶包起来,上锅一蒸,那味道清香无比。

“谢谢婶子。”她礼貌答谢,把昨日新买的五花肉提了一块给杨秀禾。

杨秀禾嘴上推脱着,但双手却很诚实的接下了。

她眼睛瞄着正在干活的十二,眼神上下扫视一圈,“啧啧”了两声,然后靠近舒窈,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把瓜子嗑起来:“你真把这个男人留下了?”

“等他伤好了就让他走。”舒窈说。

杨秀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男人长得俊,不比你家的小叔子差。”

舒窈干笑两声。

杨秀禾吐出瓜子皮,看着男人身上短了一截的衣服,对舒窈说:要不重新去给他扯两块布做身衣裳,你看看他这衣裳都短成什么样了。”

舒窈本来只想给他一个住的地方,顺便给他一口饭吃,但看他这么勤快,她想了想,做身衣裳也不要多少钱,况且衣裳合身做起事来也麻利。

她跟季时净打了声招呼后就和杨秀禾去了村里的纺织大娘家。

她俩一走,院子里只剩下了季时净和十二。

十二看水缸空了,刚想拿水桶去打,可水桶却被另一只手给握住了,他抬头,只见季时净冷冷的盯着他。

出于男人的本能,他觉得季时净不喜欢他。

他松开手。

季时净提着水桶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后,他坐在门槛上,拿出脖子上挂的狼牙,轻轻摩挲起来,狼牙很大,但是牙齿并不尖锐,棱角已经磨平。

男人眼睛望向北方,目光沉静悠长。

他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门槛上,一个人坐了许久。

……

在衣庄选布料的时候,舒窈选了两套便宜的,衣服有的穿就行,太贵的没必要,而且她也不是太富裕,在京城挣的那些钱已经七七八八花了一小半了,所以她才想着把山上的那两亩荒地开垦出来,种点蔬菜,到时候拿去集市上卖,换点银子总是好的。

绣娘问尺寸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应该把十二带过来的。

哪知旁边的杨秀禾直接报了几个大尺寸。

舒窈有些担心,这尺寸会不会太大了。

杨秀禾对她说:“放心,嫂子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就你家的那个男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秀娘一一记好后又问:“亵裤要多大的?”

此话一出,舒窈顿时脸红起来,她怎么知道。

杨秀禾在旁边捂嘴偷笑,随口说:“那后生体格大,你们往大了做就行。”随后拉舒窈在旁边坐下,自顾自的说,“窈妹子,你跟嫂子真是同病相怜。”

“我成亲才一年,那病痨鬼丈夫就去了,可怜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守就是十几年,实在是寂寞呀。”

“但嫂子至少尝过男人的滋味,不像妹子你,刚嫁过去相公就病死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

舒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

杨秀禾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窈妹子,男人只要选的好,其中滋味似神仙。”

舒窈听懂了,她脸红了。

杨秀禾揶揄道:“你们家那个男人一身腱子肉,依嫂子看,是个生猛的,反正你婆家已经没了,你为何还要守这个寡呢?”要不是她父母婆家都在这边,那她早就另觅良人了。

舒窈觉得她越说越离谱,赶忙出声制止:“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秀禾“切”了声:“窈妹子,你就听嫂子的,先试着了解一下,等你尝过其中的滋味就明白了。”

舒窈哭笑不得。

杨秀禾真是爱乱点鸳鸯谱,她和十二怎么可能,零概率的事件。

她摆了摆手,示意杨秀禾不要再说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舒窈看到门口挂了一匹浮段锦,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丝质光滑,穿在身上应该挺舒服,她扯了一块这个布料,打算给季时净做身夏衣。

杨秀禾在她旁边,伸手摸过布料:“这料子可不便宜啊,窈妹子你打算做什么衣裳?”

舒窈笑道:“嫂子,我送你一身吧。”杨秀禾虽然看起来有点不着调,但为人热心,平日里也会帮她一些小忙,她都记着呢。

杨秀禾面上浮起惊喜,她期待的看向舒窈:“真的?”

舒窈笑着点头。

杨秀禾想了想,放下手里爱不释手的布料,拿起旁边略显廉价的粗布:“就这个吧。”

舒窈看出她喜欢这个浮段锦,把浮段锦重新放到她手上:“嫂子,你就拿这个吧,我觉得这个布料特别衬你,你穿一定很好看。”

杨秀禾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太贵了。”

舒窈笑了下:“嫂子,我刚回东平村的时候你帮了我很多,我都记在心里,这匹布料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嫂子,你就不要推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秀禾也不好拒绝,她感激的点点头:“多谢窈妹子。”

舒窈扯了两匹浮段锦,加上前面的两套,一共是四套衣裳,绣娘让她过两日来取。

回去的路上,杨秀禾挽着舒窈的手很是亲昵。

走到田埂间时,发现姜荷正带着吉宝在田里玩,舒窈停下脚步,喊了声:“小荷。”

姜荷见是她,欣喜的跑过来:“姐姐,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过来做两身衣裳。”

吉宝走过来,摊开手问舒窈要糖。

舒窈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姐姐今日没带糖,下次给吉宝好不好?

吉宝小嘴一扁,气鼓鼓的去旁边玩泥巴了。

舒窈问姜荷:“怎么是你带着他玩?纪先生呢?”

姜荷:“纪先生上山摘菜去了,我替他看一会儿。”

杨秀禾站在一边,吉宝又跑到她身边伸手要糖,杨秀禾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瓜子给他:“一边玩去。”

吉宝不知道瓜子怎么吃,一股脑的全塞进嘴里,姜荷忙过去制止,让他把瓜子全部吐了出来。

杨秀禾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荷妹子,你还挺关心这个小傻子的。”

姜荷在忙着帮吉宝抠嗓子眼里面的瓜子儿,没有理会她的话。

杨秀禾“哎”了声,开玩笑道:“荷妹子,最近我看你跑纪良家跑的挺勤快,是不是对纪良有意思啊。”

姜荷心虚起来。

舒窈立马说道:“小荷就是想和吉宝玩。”

杨秀禾笑了笑,没再说话。

舒窈让姜荷今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她前几日刚去镇上买了肉,今天打算小露一手做个水煮肉片。

姜荷答应了。

太阳已经落山,舒窈回到家,看到院子里两个男人背对着背,一个埋头整理柴堆,一个闷头摘菜,谁也不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