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该拿你怎么办。”
但这样怯懦到近乎卑微的讨好, 换来的却只是谢言长久而冷漠的静静凝视,他上下两片嘴唇轻轻一碰,就能让我立刻变得很难堪。
“松开, 我今日很忙。”
他话里话外都挟裹着明晃晃的恶意与故意的怠慢,我知道他昨夜种种举动都非情动,而是在刻意地报复我, 但依旧还是会为他这般冷酷无情的言语感到委屈失落。
谢言昨夜对我, 就像对待那种人尽可夫, 能被人肆意玩.弄的无耻娼.妇, 我甚至怕他今日晨起会掏出袖中的银票狠狠地砸在我身上。
封九月,你还要自取其辱到什么时候?
我这般想着,又暗暗滚下泪来, 只将拽住他衣袖的手指都松开, 将整张哭红的脸都埋进锦被里,就这样听着轮椅的声响往门口而去。我的心一点点地下沉,直坠入无尽的深渊里。
直到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才松开了紧咬的牙关, 放任自己呜咽出声。
被欺凌的种种委屈和周身的酸胀疼痛都让我无所适从,我是做错了很多事, 我也愿意弥补, 可是为什么谢言要这样欺负我一整夜后, 却连陪我睡会儿都不肯呢。
我如今在他眼里, 就比草还要轻贱吗?
我浑身都疼得要命, 能碰到的地方没有一处完好, 昨夜谢言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 只要是他低头能啃.咬到的皮肉他统统不放过。我哭着想推开他的头, 却被无情地绑缚住双手, 只能窝囊地背在身后,感受着椎骨噬心的痛意。
我好想洗澡沐浴,想将残留的那些痕迹都清洗干净,可嗓子却早就已经哭哑了,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兴许就算我喊出声来,估计也不会有人管我,我这样悲哀地想着,只能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将昨夜褪下的衣物都穿上,但我一抬腿就弄脏了被褥,臊得整张脸都通红,谢言终归是最知道如何让我感到最难堪。
要弄出来才行,不然又要生病了,我艰难地从榻上爬下,想往门口去,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竟直直地朝地上栽去。
恍惚间,我的身体又发起了高热,残存的意识让我死死地撑在地上的毛毯上,想要借力站起。
但我所有的体力都在昨夜的鏖战起伏中耗尽,我张了张嘴,努力地喊着谢言的名字,但偌大的厢房太大,没有一个人来救我,谢言他讨厌我,一直欺负我,肯定不会来救我了,我想到这里,便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迷迷瞪瞪地闭上了双眼。
我做了很多很多梦,梦见自己是一朵小花,在滚烫的熔炉里边炙烤燃烧,娇嫩的花瓣都被滚滚的火舌烫伤,花心汩汩流着馥郁的液体,瞬间在痛苦中耗光了脆弱的生命。
我还梦见三年前的谢言,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他对我虽然面上看着冷淡,但在我生病的时候难免会多出几分包容。
那段时间我染上了风寒,缠绵病榻,他便日日监督我喝药,我总是背着他耍赖将汤药都倒到花盆里,后来被谢言发现了,便定要当面看着我将药喝下,不论怎么撒娇都没用。
我还会为了吃药的事情与他闹脾气。
可是现在的谢言又哪里会管我的生死,思及此,我便愈发感到胸口的郁结之气难消,像是被一颗巨大的石头压着,完全喘不过气。
若是一直没人发现我晕倒了,而谢言也一直没有时间来看我,我会不会就这样死了?罢了,也许这就是谢言想要看到的结果。
我抱着无比沮丧的心思在等死,却忽然感到身体一轻,有微凉的毛巾落在我额上,我舒爽地眯起了眼睛,我如今浑身上下都烫得像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是这湿毛巾将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有老者为难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这,太子殿下,你这样将小公子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子不给碰,也不给看,老身如何给小公子治病?”
这话音刚落,给我仔细擦汗的手一顿,离开了我的脸,谢言似在犹豫,过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妥协,“把脉吧。”
有丝帕覆在我的手腕上,老者的手指随后搭了上来,他沉吟了片刻,又快速地将手从我手腕上挪开,仿佛我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似的。
“这个,”老者的声音透着几分尴尬,“回禀太子殿下,您与小公子日后行事,需得注意一些。”
“小公子的身体情况特殊,又因先天早产,体质羸弱,还患有喘疾,您应当是要温柔些,否则小公子就会很遭罪,就会出现今日这样昏厥高热的情况。”
“再有便是,小公子他那.处还是生得过于窄小,又发育得不像常人那般康健,而太子殿下您血统使然天赋异禀,与小公子本身就不是很搭配。若真要行此事,真需得温柔体贴些才好。”
“最后便是,留下来的东西若是不清理干净,小公子这高热终是退不了的,老夫也要查看下小公子这身子具体的状况。太子殿下,您看,是老夫察看,还是您自己来?”
“孤来。”
谢言回答得很快,他朝我伸出手来,我于迷茫中双眸半睁,只幽幽对上他没有温度的眼神,抗拒地抓住他的手,“不准你看。”
我的脸都已经丢光了,以后都没脸做人了,那老者肯定觉得我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想到这里,我又想哭,眼泪汪汪地看着谢言,手指死抓着他不放,坚持道,“不要你看。”
接连的拒绝让谢言有些恼了,他脸色都冷下来,不耐烦地沉声问我,“那让军医看?”
谢言冷脸的时候总是透着三分的戾气,我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来,又把眼泪都滴到了他的手上,只轻轻摇着头,抗拒道,“谁都不要。”
持续的高热让我的脑子烧得昏沉,因为委屈和恐慌,眼泪鼻涕都流了一脸,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胡乱地说着。
“不让看,不要看,不看不看。”
谢言冷着脸和我久久地僵持,军医在一旁自然知道了我们二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刚想说些什么来给我解围,谢言却突然摆摆手,对我妥协道,“军医先出去,孤叫你再进来。”
军医关门的声音让我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就连谢言的手也松开了,他冷淡地扫我一眼,说道,“现下给看了。”
我点点头,认命地将头埋进被子里,任由谢言施为,终于明白了度秒如年的意义,谢言察看完之后,将我的脸从棉被里挖了出来,恶狠狠地捏了捏我发烫的颊肉,冷冷地嘲笑我说道,“你也不怕闷死自己。”
“军医可以进来了。”
我连忙又将脸面对墙壁,耳朵却红得发热,谢言的话音从我背后响起,不疾不徐,不咸不淡,明明说得是这般私密丢人的事情,他却表现得异常镇静,“前边流血肿了,后边裂伤。”
“嗯,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一会儿帮小公子清理下身子,然后涂下药膏,这个药膏需连续涂上一个月,方可以好全。”
“若真要行事,前边需等半月,后边需一月,不过老夫建议,太子殿下还是寻个旁人会更为妥帖一些,这小公子皮肉太娇,可经不起您这样的折.腾。”
医者仁心,军医又絮絮叨叨地吩咐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谢言时不时应上几声,才让侍从带着军医下去开药。
“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军医一走,谢言便将轮椅凑近床沿,对着我凉凉地开口。
“我以后都不用做人了。”我对着墙壁呜呜地哭,眼泪将枕头都打湿了几圈,死活不愿意转过身去看他。
我深深陷入自己的悲痛情绪当中,但谢言根本不理我,屋里只有我的指控声,呜呜的哭声,和谢言拧毛巾的声音,“把脸转过来。”
“我不。”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一。”
“二。”
还没等谢言说到三,我便霎的转过身来,哭得撕心裂肺,委屈地指控道。
“你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我,想看我难堪。”
我彻底忘记了谢言已经不是以前的谢言,还拿出昔日撒泼打滚的气势去面对他,盼着他能像从前那般亲亲我,抱抱我,哄着我听话。
但我错了。
原本谢言的神情还算得上是平和,他素来面瘫,喜怒不形于色,但我的话音刚落,我便见到他脸上露出嫌恶厌倦的表情,他手上的毛巾还冒着热气,却被扔到了地上,看我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陌生又疏离。
“既然和残废上过床让你这般丢人,那你自己把东西弄出来,自己上药。”
我还没品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他便带着明显的怒气操纵着轮椅出了门,还将门摔得震天响。
谢言他这次真的好生气。
我怔怔望着他扔到床上的药瓶,又想起他不利于行的双腿,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我总是将事情搞砸呢,持续的高热和自责的情绪让我备受煎熬,数次陷入昏迷,我如何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没了谢言,我什么都不会。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就连在睡梦中,我也在与谢言道歉。
“该拿你怎么办。”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便有湿热的手帕落在我脸颊处,细致入微的擦拭带着温柔与怜惜,凉凉的触感落到了我的伤处,污物也被修长的手指带走。
我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情不自禁地用脸颊贴近微凉的手掌,呢喃着喊出了谢言的名字。但那人并未应我,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第72章 “你怎么弥补我”
持续性的高热不退令我的意识朦胧模糊, 昏沉恍惚间总感觉有一双微凉的手在轻轻地给我擦拭身子,有人温柔而耐心地哄着我喝药入眠,那人的声音低沉冷淡, 却透出不自知的宠溺,让我忍不住就要惭愧地掉下泪来。
“谢言,谢言。”
“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伸出双手扑腾, 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整个人像在梦境中不断地下落, 直到将身体摔得粉碎, 我才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
此时竟已经是夜深时分,我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长久的昏睡让我的大脑像是要炸开, 我疼得倒抽一口气, 又睁着眼细细地环顾四周。
床边的灯盏昏暗,月光融融,窗边嘶鸣的寒鸦都没了踪影,只有窗外的碧树随着夜风摇曳, 窗纱飘摇,堪堪透出几缕淡淡的月光, 正好落在窗旁的书案上, 一室衬得静谧又幽雅。
“醒了?”
谢言的声音在房中不冷不淡地响起, 我才如惊弓之鸟一般将目光转向书案。他今夜依旧是一身玄黑, 凛凛的灰瞳氤.氲着清冷的月色, 透出过分的冷静与疏淡, 谢言的神色如常, 问我话的时候, 眼神也不舍得给一个, 只垂眸在宣纸上落笔,长长的羽睫也蒙上了月光,像染上了白霜,整个人像个玉雕的精致人偶。
谢言似乎没有像昨夜那么生气了。
我身上那些粘.腻的痕.迹都被擦拭干净,就连身子也十分清爽,所以那并不是梦境,真的有人在我昏睡的时候照顾了我一整夜,还温声柔语地哄我喝药,这个人会是谢言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快,踌躇着往书案走去,若谢言还是以前的谢言,我定然是要让他抱抱我的。
可如今的谢言诡谲的心思令人捉摸不定,我只能胆小地在书案前停住脚步,手指不自觉地纠缠在身后,喃喃地低声问道。
“谢言,昨夜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我话音一落下就屏住了呼吸,害怕希望落空,我甚至不敢去直视谢言那张冷淡的脸,只将视线都落在自己光.裸的脚上。过于白.腻的皮.肉踩在柔软的真丝毛毯上,衬得愈发不像个男人,带粉的脚趾紧张到微微蜷.起。
一室安静得出奇,我竖起耳朵去留意听,只听见谢言翻动纸页的声音,和他说出口的近乎嘲弄的话语,“你也配?”
我的脸颊在那一刻就起了红意,鼻尖泛起酸涩,也是,是我太天真了,竟然还会肖想谢言照顾了我一整夜。他那么讨厌我,对我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照顾我呢?没有把我扔出窗外就已经是几近忍耐了。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我这样说着,又直直地后退几步,仓皇地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才合适,为什么我要这么自作多情呢,白白地让谢言看了笑话,不是就不是吧,我也不稀罕。
可是眼泪为什么就是擦不完,流不尽,动不动就哭,你究竟算什么男人,我三步做五步地就爬回了床上,用被子严实密缝地将自己裹住,像是缩头乌龟终于躲进了自己的壳子里,久违的安全感扑面而来。
再也不要了,再也不会对谢言心存希冀。封九月,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就是他的仇人。他怎么会照顾你,怎么会关心你。人家要的不过是你的身子,把你当做暖.床的工具,玩够了就会把你丢掉,就你还傻乎乎地凑上去自取其辱,真真是个可笑的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一声声的笨蛋在我脑中循环着,甚至连侍从推门进来了也没发现。
水盆被小心地放到了床边的矮凳上,侍从并未发现我已经醒来,还以为我还在昏睡着,压低了声量与谢言说,“太子殿下,温水打来了,您可以过来给小公子擦身了。”
“方圆十里的寒鸦都已被士兵清理。”
“还有军医说汤药也快熬好了,一会儿劳烦您给小公子喂下。”侍从全然不知自己泄露了什么机密,只两股战战地在谢言冰冷的凝视中退下,眼神中充满了被迁怒的无辜。
我从床上坐起,又急急地来到谢言面前。这才看到烛火跳跃下谢言的脸色并不好,看着过于苍白,眼下青黑像是熬了几个大夜未眠。
所以这几日真的是谢言在照看我,他却不愿意在我面前承认。
我心里高兴,却不敢表露出来,直勾勾地盯着谢言看。
他说谎被人当场戳穿,俊美的脸上已经有几分不虞,被我这样看着,更是眼眸含霜,咬牙切齿道,“封九月,你很得意。”
“不。”我拼命地摇头,从书案前跑到他身边去,他身下还是坐着轮椅,双条长腿垂落在地,双手放置在扶手上,透着病态的白。
我微微俯身,将他俊秀的眉宇看得更为清晰,在他紧迫冷厉的逼视中,轻轻在他唇上贴了贴,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谢言。”
“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我会尽全力去照顾你。”
这番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从见到我爹的那一刻,我就想对谢言说了,如今说出口,让我的心情一片大好,就像是将心头上的大石搬开了。
我知道谢言现在很恨我,也很厌恶我,可是我会尽力而为,就像我以前追求他那样,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谢言听了我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动容,而是身体微微后仰,后背都贴到轮椅的靠背上,尽量避开我亲昵的接触。
他掏出袖中的巾帕重重擦拭自己的嘴唇,生怕我感受不到他的厌恶一般,只将苍白的嘴唇擦得红.肿,凤眸沉沉地看着我,像是在审视我的真心。
明明他如今只能仰视我,却依旧透着上位者的倨傲与高贵,他薄唇微掀,笑着讥讽道。
“封九月,同样的游戏玩两次,真的很没意思。”
“比起玩游戏,”他擦拭完毕,又姿态慵懒地托着腮,将灼.灼的视线落在我领口处和腰.肢上,语气轻佻地开口,“我更喜欢跟你上|床。”
“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担心你才照顾你吗?我是还没玩够,若你就这样死了,就没意思了。”
从前的谢言不是这样的,他极少与我这样狎.昵轻.佻地说话,虽然面上冷淡却总是包容我的臭脾气,经不住我几句撒娇,他不会故意这样恶意地用言语刺痛我的心。可是眼前的谢言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披着姣好清冷的外皮对我做尽了恶事。
我被他的话吓得退后几步,后背都要贴到窗台上,凌凌的月光被我彻底挡住,谢言的身影笼罩在阴影当中,于暗夜之中粲粲的灰瞳流动着汹涌的欲。
他忽然朝我笑了,唇角微勾,透出几分凉薄,素黑的衣袍衬得他肤色惨白,手背上青蓝色的血管微微拱起,像个偷尝血肉的恶鬼。
他歪着头,似在认真的思索,又在一瞬间豁然开朗,“你说要弥补我,怎么个弥补法?给我舔舔?”
我不喜欢这样的谢言,他与我记忆中的谢言大相径庭,更想是个罩着谢言俊美外表横行霸道的魔鬼,所有的指向都是为了榨干我最后一丝血泪。
我几乎是立刻就摇了摇头,尔后目光触及他的小腿时又忍不住点了点头,犹豫着问道,“你要我亲你哪里?”
“这里。”
我脸色煞白,紧紧地咬住下唇,手指死死地扣在掌心的肉里,喉咙被哽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愿意吗?”谢言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还伪装着刻意的叹息,他沉静的灰瞳染上浓烈的恶意,薄唇微微张开,吐出恶魔的低语。
“你不是说要弥补我?这件事很难?”
“那真的很遗憾。”他这样说着,垂下了浓密的眼睫,遮住眸中冷沉阴郁的情绪,自我嘲弄道,“唉,像我这样一个残废,就只能巴着你折腾,毕竟又会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满足我这个残废的无力要求呢?”
“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抬眸朝我看了一眼,我能从他眼中看到明晃晃的狡黠与刻意的伪装,我知道谢言他是故意的,他说的所有话都是在骗我,甚至他提的要求都是为了羞.辱我,欺负我,可是我还是不舍得让他难过,伤心。
是我把谢言害成这样的,一切的祸事都必须由我承担,我缓慢地向着谢言走近,怀着屈.辱低声说道,“你别伤心,我,我会帮你。”
月光没有了我的遮挡,又将谢言包裹在朦胧的月辉当中,他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两排卷翘的扇子,眼眸低垂,灰瞳盯着我时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乌发,迫使我将脖.颈扬起,“封九月,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让谢行来救你啊。”
“你当时不是说你很喜欢他吗?所以才会和他一起合伙,真好啊,那现在你的情郎在哪里呢?”
“我的好弟媳,我的弟弟知道你早就被我上过很多次了吗?”
“嗯,怎么不说话?”
他微凉的手指落在我脸颊上,细细地磨.挲着我右眼下的那颗红痣,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冷冷说道,“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时间在此时彻底停滞,谢言才狠狠地将我从身边推开。我呛咳个不停,几乎要将心肺从身体里咳出来,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地望着雕花精细的房梁,眼泪早就溢满了眼眶。
车轮的滚轴声响起,谢言冷着脸来到我身旁,他俯下身,拍了拍我的脸,无甚感情地说,“封九月,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因为愧疚被迫和我在一起很难过?”
“还是没法和谢行在一起很难过?”
他一一地指摘我,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我,我不喜欢谢行,我由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他。
为他做这样的事,也不是因为愧疚与怜悯,而是因为我喜欢,我喜欢谢言,不想他难过,不想他皱眉。谢言为什么不懂,是我做得不够好,说得不够清楚吗?
我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体,在湍.急凌乱的呼吸中,匍.匐着爬到轮椅旁,抓住了谢言的裤腿,用力到手指节都泛白,泪水不断滴落打湿了地上的毛毯,却依旧梗着脖子,抬眸和谢言对视,用最认真最坚定的语气与他解释。
“我,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我,喜欢你。”
“谢言。”
“对,不起。”
我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随后便脱力一般地下落,谢言原本冷漠的神情在此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像是对自己的反应有些生气懊恼,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恶狠狠地将我捞进了怀里。他的嘴唇连忙凑上来给我不断地渡气,耳尖有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背地里:给老婆擦身,给老婆上药,给老婆喂药,乌鸦吵到我老婆睡觉了。
当面:你也配?
第73章 “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傻子?”
那日我恬不知耻地跟谢言告白后, 接下来数日我与谢言都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之中,准确地说,应该是谢言单方面对我休战了, 对于这样的状况,我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才赫然发现谢言是真的很忙, 他那日清晨说自己很忙, 兴许并不是刻意怠慢我, 也不是恶意疏远我。
如今的战事吃紧,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晨起就去校场点兵,尔后便一整日都在外奔走, 但他几乎每夜都会来过问我身体的状况。
因为我喝药方面的陋习, 所以他嘱咐侍从一定要当面监视我喝药,确保汤药一滴不剩地灌进去,这每日三顿的汤药喝得我苦不堪言。
我拧着眉,捏着鼻子把汤药往嘴里灌, 咕噜一口喝尽,却感觉喉中苦涩几欲干呕, 湿/粘的衣襟被苦涩的汤药浸透, 只苦着脸摆手让侍从下楼去, “劳驾帮我打洗澡水上来。”
侍从站在我面前, 见我神态怏怏, 状态欠佳, 再三犹豫后还是问道, “小公子, 您可是想要呕吐?小的去给你那个痰盂过来接着?”
“用不用给您找军医来看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用了。”
我摇摇头, 连忙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只为将口腔里的苦味冲淡,又不耐地看着衣襟上浓黑的药渍,低声催促道,“麻烦快些。”
“好好好。”
侍从见我面露不虞,终于没有再废话,忙不迭地下去,不一会儿就给我打满了一大桶洗澡水,恭敬道,“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他是个识趣知进退的,知道谢言不喜欢我与旁人多说话亲近,便一直都与我保持疏远恭顺的距离。我成日被困在这阁楼之上,除了谢言,竟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时常感到沉寂的安静和永久的孤独。
先前我还能倚靠在窗边看阁楼下的士兵巡逻,后来被士兵发现了,他们一抬头就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看我,吓得我立刻躲了起来。
那些士兵发现我之后,在我楼下巡逻的时间就变长了许多,我总能窥见他们故意露出来显摆的肌肉和中气十足的喊声,像极了一群嗷嗷大叫的大黑鹅。
但我实在太过于无聊,所以就算有些反感他们刻意显摆炫耀的举动,也还是会偷看他们练兵,越是看,就越是在心底嫌弃自己的身体过于羸弱,皮肤比女子还要白腻单薄。
搞什么,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像他们这样顶天立地,皮肤黝黑才对,我这一身白肉,若是上了战场,能扛得住几顿揍,唉,光是这样一想,就很令人忧心。
这两日也不知是怎的,楼下的士兵忽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晨练都不在楼下执行了,我私心里想,他们应该是被安排到旁处打战去了。
一室的水雾缭绕,我身心舒畅地坐在浴桶中,看着月亮落在树梢上静静地挂着,碧绿的树叶到了夜间就变成了浓烈的墨色,冷白的月光,墨绿的枝叶,苍蓝的天空,点点的繁星,升腾而起的雾气氤.氲而来,打湿了我的发梢。
呆在阁楼上的日子,我最喜欢的莫过于沐浴了,能感受到热乎乎的水温,能看到远处起伏的群山和浓稠的云雾,能看见飞鸟自由地翱翔。最重要的是,能避开谢言给我擦拭身子的这个环节,他常常觉得自己居功至伟,总要在我身上讨些便宜,做些令我羞.愤欲死之事。
“启禀太子殿下,小公子今日也有乖乖将汤药喝完,现下正在沐浴。”
“退下。”
谢言冷冷淡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得我浑身一哆嗦,惶惶地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却为时已晚,吱呀的推门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轮椅车轮滚动的声响,谢言半点也没有避嫌的意思,竟直直地朝着浴桶的方向过来。
“你别过来。”我将身子都沉到水里,手臂遮挡在胸前,只露出一张水汽笼罩的脸,脸颊处顷刻间烫得能煮鸡蛋,颤声指责道,“你都知道我在沐浴了,为什么还非要进来。”
“登徒子。”这最后一声我骂得很轻,又想骂人,又承担不起这骂人的后果,整张脸一时间胀得通红。
但天不遂人愿,谢言还是听见了。
他姿态从容地端坐在轮椅上,一身茶白的锦袍衬得面如冠玉,却可惜心如蛇蝎,凛凛的凤眸透出玩味与嘲弄,薄唇微启,便能让我感到极度的难堪,“登徒子?你浑身上下哪块皮肉我没有看过,没有碰过?”
“如今再来装纯,是不是晚了一些?”
他这般悠悠地说着,像讨论这般私密之事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让我难堪,他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我不喜欢他这副薄情寡幸的样子,谢言他就是故意的,平日里如果我表现得乖顺,他就会正常地与我说话,不会刻意地欺负我。
但只要我一露出半点对他的排斥,他就会变成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用恶意的言语来羞辱我,让我承认我们之间亲密的关系,想起他在我身上做过的种种坏事。
想到这里,我便不愿再与他争论,只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他。尽管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有两道灼.灼的视线落在我后背的皮肤上,像毒蛇吐出的猩红蛇信,不接触,也能将我全身舔.舐个遍。
早知道我就不在这个时候沐浴了,现下这个场面我竟不知要如何收场。我若是起来,这身子会被谢言看光了去,可我若是不起来,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浴桶里呆着。
犹豫再三,我还是慢且缓地回过身,想与谢言讨价还价,让他不要再这样欺负我,但此时谢言的轮椅已经行到了窗台处,他两条长臂一伸,就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虽然已经是春日,但夜里的凉风还是卷着一抹春寒。
“是我抱你起来,还是你自己起来?”谢言收回手,冷冷地看着我的脸,说话的语气里也透着三分不耐,“我数到三。”
我连忙伸出湿漉漉的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苦苦地哀求道,“谢言,你能出去外边等等我吗?我很快就会把衣服穿好了,不会耽误你多少工夫的。”
谢言如今的性子阴鸷独裁,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他却没有出声拒绝,而是定定地盯着我湿漉漉的手臂。我的皮肉生得要比旁人白上许多,此时已是深夜,屋内的灯盏有限,昏暗的光线下那处就像两团融融的冬雪,明艳艳白嫩嫩地直晃人眼。
这般近的距离我能感觉到谢言的呼吸有些重了,看我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兽|性,我感知到危险,想从他身上撤退,却被他擒住两个手腕,轻而易举地将我从浴桶里拖了出来。
“你!”我气得浑身直发抖,抬手就往他脸上招呼去,他谢言究竟将我当作什么,将我当作无聊时消遣的玩.物吗?
为何总是这般不顾我意愿地轻.薄欺凌我,我不过是想好好洗个澡罢了,而且也说自己会很快穿好衣服,为什么连一刻钟的时间都等不得,就一定要这样欺负我。
但我的手立刻被擒住,谢言的手很凉,带着慑人的温度,像个冰冷的囚/笼将我钳制在怀里。
“封九月,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傻子吧?”
“一看你哭就不忍心,被你扇耳光还会怕你手疼?”
“嗯?”
“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做那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尽量肥一点。
第74章 “你没有心肝”
谢言这一连串的逼问将我打得节节败退, 我一时之间竟连挣扎都不敢,只湿漉漉又温顺乖巧地呆在他怀里,忽而抬眸专心地用缠.绵的目光去勾勒他清隽的眉眼。
他身上松松披了一件玄色的披风, 凤眸泛着异常的冷,长臂一伸便轻易地揽住我细瘦的腰身,苍白宽大的手掌横在我腰间, 恍惚间如在白嫩的豆腐上压了一块凛凛坚硬的冷玉, 就怕压碎了去。此时冬日虽早就过了, 但倒春寒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我缩着身子,尽量朝着谢言贴近,试图汲取温暖。
谢言并未排斥我单方面的亲近, 他就是如此, 只要我对他稍微示好表现出亲昵,他便会对我的造次既往不咎,可以说是大度得很。
他眼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灰瞳沉沉, 微垂的眼睫如凝着寒霜,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蹙起的眉头泄露了隐藏的情绪, 谢言他在生气, 在努力压抑怒火等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真的把谢言当做傻子过吗?
的确有过, 当时的我被自己的愚蠢和满腹的仇恨冲昏了头脑, 又撞见了那般彷徨无助的谢言。在封府的时候, 他身着一袭白衣, 于凌凌的月光下饮酒, 苍白瘦弱得像尘世间的最后一缕孤魂, 却在看见我时,枯败的眼瞳像是点燃了碎光,我永远忘不掉他落在我肩上的滚烫的热泪,到如今,更是一颗颗砸在了我心上,让我的心头发酸发胀,将将就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我死死揪住谢言的衣襟,遭受着锥心蚀骨的痛意,又在冲动之间,攀住了谢言的肩膀,对着他微抿的嘴唇吻了上去。说是吻并不太恰当,我向来做不惯这事,也从来不是此等亲密之事的掌控者,我只是像一只幼猫一般轻舔着他紧闭的唇缝,每一个举动,都轻得像一根羽毛,生怕打破了这少有的宁静。
谢言先是怔楞了一瞬,随后便发狠一般地擒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整个人压向他,立即反客为主地将我亲得气喘吁吁,抽空了我胸肺中所有的空气。我昏昏沉沉地像是踏着浪花,似是一只破旧的乌篷船,在起伏翻涌的海浪中逐渐沉没。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肺中的空气将要告罄,才轻轻推了推谢言的臂膀,他搅.弄我舌根的动作并未放缓,而是恋恋不舍地轻嘬了我下唇两下后,才将我松开,身子后仰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微凉的指尖不断游离。
一番厮.混后,他的嘴唇透着粼粼的水光,沉沉的眸光中浮着涌动的暗.欲,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惩.罚意味,狠狠地碾过我的下唇,对着我缓缓开口,冷淡的声线变得低沉暗.哑,“又做不了,还敢来招我?”
他语气里颇为不满,轻.薄我的动作却从未有半分犹豫,我的嘴唇已经被咬得又红又肿,他将灼灼的视线落在我的脖颈之上,一低头便在上边留下一大串殷.红的印子。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拼命揪住他乌密的发丝,似嗔似怒地轻斥道,“你又,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怎么还吃”
后边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只红着脸别过脸去,浑身上下都染上了绯色,特别是刚被啃.咬过的地方又痛又痒。
我这身皮肉生得太娇,如今光是蹭着谢言胸前的金丝仙鹤,都疼得滚下泪来,呜呜地低声哭着,“咬得我好疼,你怎么老是欺负人,张嘴就乱咬人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带着三分娇,落在谢言的耳中,不像是什么正经的指责,更像是一种隐晦的勾.引。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泛红的耳朵,良久之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罩在了我身上。谢言他身量比我高出许多,披风更是如此,不过随手一笼,便将我整个人彻底地罩住,一丝皮.肉都受不着冻。
有冷冽的暗香闯入我口鼻之间,那是谢言身上常有的味道,很好闻,我这般想着,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想将这香味都留在我的脑子里。
此时,浴桶里的水还散发着温温的热气,屋内的窗户紧闭,一丝凉风都吹不进来,角落里昏黄的烛火燃着,橘黄的光晕散开,衬得一室恬淡娴静得像一场梦境。
我与谢言拥抱的姿势不知从何时变得更为亲.昵紧密,他托着我的后腰,将我往上一提,我便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前,甚至还能听见他沉沉的心跳,一下两下,都像在带着我满腔的爱意翩翩起舞。
我们并不是从未这般拥抱过,相反的,我与谢言在一起之后,他便时常这样抱我,像是抱着不懂事的幼童,谢言将我当做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总有这样的错觉。
太喜欢谢言了,喜欢到心底都生出无限的恐惧与踌躇的无措,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他放下过往的仇恨,也一样喜欢我呢?
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兀自沮丧着,却见谢言冷白的手指挟着一颗浓黑的药丸递到我嘴边,不禁好奇地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我并无任何质疑谢言的意思,只不过是在没话找话罢了,如今的气氛很好,我定要多与谢言说些话。
但谢言不是这样想的,他似乎将我的问题当成了种种不信任的质疑,我话音刚落,谢言的眼神瞬时就变得森冷可怖,箍在我腰间的手力道变得很重,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凑近了来看我,唇瓣处浮现讥诮的弧度,吐出的话语中皆是凶狠的恶念,“避子药。”
我喉头如被悲伤的情绪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方才那种温馨恬静仿佛只是我一人的错觉,谢言从未有半刻卸下心防,他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如何击碎我的真心,碾碎我的自尊,如何让我痛苦地哭出声来。
也是,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怪物,更不会有人愿意接受怪物生下来的孩子,谢言也不会。明知道肚子里没有丝毫动静,我还是颤着一只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间,另一只手接过那颗药丸。
谢言他不错眼地看着我,不放过我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像是要在这样紧迫盯人的凝视中找出我的半分不情愿。
可是我没有。
我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就将药丸吞了下去,随后又怔怔地望着地下,幽幽开口道,“我已经吃了,不会有孩子,能放我下去了吗?”
真可笑啊真可笑,分明刚刚我们二人还甜蜜缱.绻地抱在一起,像是一对充满了浓情蜜意的爱侣,可是转瞬之间,又回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敌对状态。
封九月,你永远学不乖,就非要别人说得这么明白才能死心吗?谢言他,不过是想玩玩你罢了,你还妄想着给他生孩子,真可笑。
“封九月,你吞得这么干脆,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嗯?”
谢言并没有遂我的愿将我放下去,而是伸手捏住我的脸颊,将我的脸像面团一样搓圆捏扁,疼得我眼角都沁出了薄薄的泪水。
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如今他却比我还要生气,低头狠狠地咬破我的嘴唇和脖子,像一头充满攻击性的凶兽,横冲直撞不知轻重地折腾我,恶狠狠地对我说。
“这不过是医治你喘疾的药罢了。”
“你还痴心妄想能是什么避子药,我告诉你,封九月,你别妄想了,被我上了这么多次你还想全身而退,想都别想。”
居然不是避子药吗?
我又想起了上次喘疾发作的时候,谢言抱着我,不断地给我渡气,手掌抚着我消瘦的脊背,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无奈与心疼。
想到这里,我胸腔之处又开出了馥郁芬芳的玫瑰,张开了嘴承受谢言略显粗.暴的吻,他带着怒火将我浑身啃得都是印子,才怒气冲冲地盯着我,摆明是余愤未消。
我忽然明白了谢言的怒气从何而来,因为我吃了避子药,所以他才生气,他觉得我不愿意给他生孩子,还想着逃出他的手掌心。如果我和谢言位置互换,我应当也会很难过,就像我刚刚以为谢言不愿意我留下他的孩子那般。
我忽然就懂了,怀着无限的爱意去瞧谢言的神情,笑容在我面上不断扩大,快乐从我的心脏出发,又爬上浅浅的酒窝和舒展的眉头,我揣着满心的欢喜与感激,对谢言轻声说道,“谢言,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谢言他冷不丁停下了所有暴躁的动作,像是看古怪的异类一般看着我,如同一只被看穿了所有狡猾心思的狐狸,七寸都捏在了人类的手里,不禁慌乱地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和利爪,试图将主动权扳回自己手里。
“谢我?谢我作甚?”
他微微俯身,薄唇呼出的气体都落在我发烫发热的耳尖上,一张嘴就是刻意的轻蔑与羞.辱,“给你吃这个药,不过是因为上你上得不爽罢了,每次你这病一发作,我便要停下来安抚你,我也挺烦的,你自己也是男人,也知道半路停下来,很不得趣,也很不痛快吧。”
到了此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谢言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的心脏像是被高高举起,欢天喜地地被抛到了天上,又从高空中急速下落,砸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的血污。
我控制不住自己脆弱的眼泪,我总是窝囊地哭,遇见谢言之后我便流干了眼泪,我恍惚地想起我们洞房那晚,我喘疾也是犯了,谢言温柔地对我说,“要不算了。”
喘疾发作的时候,我连呼吸都顾不上,却能感受他珍视的举动与脸上浓重的心疼担忧,我摇了摇头,又将他抱住,拼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甚至痛恨自己是个病秧子,我早就知道谢言他这样并不能得趣,可是他一次次地接近我,一次次地掠夺,却让我生出被深深需要着的错觉,我以为他爱我,我以为他心疼我,所以我埋怨自己是个病秧子,给不了谢言正常的乐趣,拼了命地去取悦讨好他。
就连被强.迫的那一日一夜,我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因为我总觉得谢言是喜欢我的,是心疼我的。可是事实却不是,他嫌弃我,嫌弃我是个病秧子,嫌弃没法从我这得趣,我一切的忍让与迎合,不过是招人口实的话柄罢了。
一切我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忽然在我眼前变得清朗起来,我紧揪住谢言衣襟的手指蜷起,慢慢松开了那皱巴巴的衣物,头垂得很低,轻声地说道,“你可以找别人。”
“你说什么?”
谢言不可置信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他抓住了我的脸,逼我看着他,可我不愿,只将目光都投到了别处,执拗又坚持地说,“既然你嫌弃我是个病秧子,那你可以找别人。”
只是你找了别人就不能再碰我,这话我没说,危机感告诉我,若我说了,谢言会更加生气,他已经很生气了。
轱辘的车轮声滚动,我的身子被狠狠抛到了床上,谢言像一头野兽一样将我的脖子都咬出了血,我低声地哭,将身体都蜷.缩在一起,直到微凉的指尖探到了仍旧肿痛的位处,才浑身发起抖来,大哭大叫地推拒道,“你走,不要你,我现在很讨厌你,不要你碰。”
“你嫌弃我,那就去找别人啊。”
我很少这般凶狠地跟谢言说话,发疯似的挣扎中指甲在谢言右脸上留下红痕,他的唇角也被我咬破了,血珠凝结成血痂,脸上的表情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他用拇指揩去嘴角的血迹,似是被我气到不行却又拿我没有奈何,只能恶狠狠地将我瞪着,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落下一句,“封慕秋,你没有心肝。”
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第75章 “不是让我找别人?”
自那夜我们二人闹得不欢而散之后, 谢言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接连两日都未曾来看我,显然是准备晾着我, 好让我去给他认错。
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经常这般作为,生气了什么话都不说, 就是等我过去没皮没脸地亲近他, 然后他冷冰冰地刺我几句, 抓住我又咬又舔的, 就算是个和好的下台阶。但是这次我才不会去找他认错道歉,我并未做错什么,而且他如今的去向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泥人还有几分土性子呢, 他成日里这样欺负人, 我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恶气,不来便不来了呗,我还能求着他来不成?
就算没了他,我封九月照样也能过得好好的, 吃得饱,穿得暖, 每天都开开心心。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谢言此人就是个可恶的登徒子, 王八蛋, 成日就想着那档子事, 哼哼, 都滚吧, 纵使你谢言再是什么多漂亮的天仙下凡, 小爷我也再不稀罕了。
我想到这里, 便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啪的一声将筷子搁下,转头去吩咐在一旁伺候的侍从,“我吃不下了,全都端下去吧。”
侍从看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饭菜,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着开口道。
“小公子,您都没吃多少,还是多吃一些吧,对您身体的恢复也有好处的。”
我长叹一口气,抚着酸胀的额角,淡声道,“我真的没什么胃口,你都撤下去吧。”
平日里这侍从都很听话,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但今日他却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坚持与我说道,“小公子,您还是多吃一些吧,您这两日都没吃多少东西,万一肠胃饿出了问题,我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
“不必交代。”我恶狠狠地开口,盯着饭桌上跳跃的烛火,心怀愤恨道,“他不会再管我的事了,你只管撤下去,反正我不会再吃了,他若是要秋后算账,你让他只管冲着我来,不要去为难无辜的人。”
“额,”侍从挠挠头,有些手足无措,但对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却是心里门儿清,他并未听话,而是再次劝说我道,“小公子,您还是多吃一些吧,您今夜至少要吃下半碗米饭才行,不然小的这边没法和太子殿下交代。”
“交代?有什么好跟他交代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侍从话语里隐含的暗示,依旧咋咋呼呼道,“谢言他不会管我的死活了,你现在立刻把这些饭菜端走,我光是看着就倒胃口。”
我说完起身就要走,侍从却手脚比我更快,连忙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我气得牙痒,这该死的谢言欺负我就算了,就连这侍从也要欺负到我头上来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真的气到眼睛发酸,梗着脖子咬着牙,怒道,“我今日不吃,你是准备给我灌进去,是不是?”
侍从顶不住我这样的紧迫逼视,急急地跪了下去,这一跪驱散了我所有的怒气,满脑子只剩下疑惑,我手忙脚乱地退后一步,惊声问道,“你这又是演哪一出?赶紧起来。”
“小公子,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小的不敢违背,也不是刁难小公子的意思,只是太子殿下这两日问起您的情况,小的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便如实都说了,太子殿下很是生气,他说若是小公子再不好好吃饭,便要治小的伺候不周之罪。”
侍从年纪看着比我年长一些,说起这个却惶惶地落下泪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对我说,“若小公子对小的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告诉小的,小的一定会改的,小的只希望小公子能吃多一些,不要让太子殿下治我的罪。”
好你个臭狗屁谢言,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敢情这两日没来却处处布满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呢,我说能憋这么久,原来在这里等着我,知道我这人心软,就拿旁人来威胁我。
谢言,你果然厉害得很,我越想越气,拳头握得死紧,那侍从见了,连忙闭上眼睛,求饶道,“若小公子要打我出气也可以,只希望小公子能好好吃饭,不然小的就要遭殃了。”
“打你做什么?”
我万般无奈地将拳头松开,愁容满面地拿起筷子,心中的火却随着送进去的饭菜越烧越旺,恨不得立刻将饭桌给掀翻。
侍从见我重新坐下,眉宇间爬上喜色,开始殷勤地给我布菜,见我吃得眉头紧锁,可能是良心有些不安,竟破天荒地开始与我攀谈。
“小公子,您这两日喘疾可有好一些?”
“尚可。”
我皱着眉往嘴里塞了一口青菜,又细细思索起来,发现我这两日呼吸的确顺畅了许多。
我本以为是谢言没出现在我眼前添堵的缘故,原来竟是因为那日的药丸,想到这里,我便认真地点点头,回道,“那药丸的功效的确甚好,我这几日呼吸感觉通畅了许多。”
我这样一说,侍从便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顺着这个话题开始没话找话。
“那自然是得有这样的奇效才好,小公子您是不知,那药丸的药材要多稀贵。”
“怎么说?”我原本以为那就是军医调配的寻常药丸,如今一想,它的确比我寻常用的药物见效要快,且药性和缓。久病成良医,我这喘疾是娘胎里带的,吃过不少药丸,很少有一味药能将药效与药性中和得这般好的。
以前我用的药,要么是见效很慢,药性温和,要么就是见效很快,药性却横冲直撞,经常将我旁处的毛病都逼了出来。
而我之前就听说过,若是要平衡药效和药性,需是使用珍贵的药材才能配平二者。
侍从见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莫名其妙地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向哪里,只磕磕巴巴地与我解释道。
“就,就是,太子殿下为了寻你这药丸的药材,在战事这般吃紧的时候,还特地派了几支精锐的骑兵在姜国上下搜寻,跑死了好多匹战马才将那些药材运回来的。”
“就因为药丸这件事,军中的几位大将军都很不满,但碍于太子殿下的威严,只敢在背地里说太子殿下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侍从竟然是个话多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后,才留意到我面上露出的惊讶神色,连忙捂住了嘴巴,“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以为太子殿下为小公子做了这么多,定然会找你邀功的,他竟一句话都未说吗?”
“救命,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是小的多嘴了,可怎么办?”
“我还不想死。”
侍从面上惊慌的神情不似作假,我将食指竖起搁在嘴边,示意他闭嘴,认真地与他保证道,“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你先下去吧。”
得了我的保证,侍从终于面白如纸地出了门去,随着关门声响起,我怔怔地望着桌上冷掉的饭菜,胸口又酸又涩,百转千回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形容我当下的感受。
行军打战向来残酷,处境是我从未经历过的艰辛,谢行他对我已经算得上是掏心掏肺的关怀,但我与他一同走在行军的行列里,吃的一直都是粗糙的馒头与米汤,与士兵无异。
可我到了谢言这里,每日桌上放着的必是我爱吃的饭菜,要说瓮城这里的处境比谢行军中的环境要好吗?
并未,谢行的几万精兵就潜伏在郊外,瓮城随时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我得到的这一切,不过是某些人明目张胆的偏爱罢了。
我这身喘疾早就是老毛病了,有没有这药丸都不打紧,吃了可能会感觉好受一些,不吃也不会死,但是谢言这个人就硬是不顾众人的反对,抽出了重要的兵力去搜寻那些珍稀的药材,为我这个病秧子做这可有可无的药丸,还过分地刻意激怒我,说是为了能与我上|床上得快.活一些。
更为可笑的是,自从那日他把我身子弄伤之后,就再也不敢碰我,连触碰都带着几分的克制,这就是他所谓的仅仅是为了与我上|床?
谢言,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承认你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我忽然很想见到谢言,而我也这样做了,门外的士兵见了我,都眼神凝滞,痴痴地没有开口说话,我只能将我的请求重复一遍,“麻烦与太子殿下通传一声,说封九月想见他。”
“好的,美,不,小公子,您先在里边稍坐,我去去就来。”士兵朝我笑得十分腼腆,同手同脚地下楼去了。
我只能回到房中等消息,士兵没有让我失望,很快就告诉我说,谢言在赴瓮城城辅的酒宴,暂时没得空,过不来。
这就是还在生我的气的意思,若他不生气了,会顺便附上自己离席的时辰,但他什么都没透露,摆明了就是不愿意过来。
但我还是想等一等他,懒懒地倚靠在窗旁的贵妃榻上,时不时往楼下望去,楼下是谢言进楼的必经之处,若是他来,我定然能发现。
但我左等右等都不见谢言的踪影,月亮都快要落下山去,他还没来,兴许不会来,我竟等得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被人拦腰抱起的时候我循着身体本能,将两条手臂缠上那人修长的脖颈,淡淡的冷香萦绕在我鼻尖,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便对上谢言沉沉的灰瞳,他正垂眸看我,嘴角擒着讥讽嘲弄的弧度,张嘴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不是让我去找别人?那还见我做甚?”
【作者有话要说】
来大姨妈了状态不太好,希望明天能更新多一点。
第76章 “随便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 在心底不断地默念重复,封九月,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可千万不能再生气, 不要再跟谢言这只坏狗一般见识,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再说了, 让谢言去找别人这种话的确是我一气之下说错了话,若他真的去找了别人,我怕不是要怄气而死, 总之如今之计就是好好哄哄谢言这只坏狗, 不能再继续和他闹别扭了。
我想到这里,便睁着迷蒙的双眼去看谢言,他应该是从外边回来便往我这边赶了,发丝微乱, 还没来得及换下外出的服饰,也未先去沐浴, 身上的酒气未脱。
他今夜身上穿了一件精细的月白色暗纹团花长袍, 宽袖束腰显得肩宽蜂腰, 乌密如墨的长发披散而下, 凤眸沉沉, 唇角微勾, 在融融的月光下, 愈发衬得出尘如谪仙。
谢言他是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在身上的, 但平日里却甚少穿这样花里胡哨的衣袍, 时常不是玄黑就是素白,何时有过这般骚.包臭美的打扮,我心中警铃大响,又想起侍从传回来的话,说谢言去赴瓮城城辅的宴会,所以他是为了赴宴才打扮成这副招蜂引蝶的模样?
就穿之前那身披麻戴孝去不就好了?做什么还非要这般刻意地打扮一番,就不怕招惹了什么风流债,到时候还不清吗?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快,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诸多想法都很奇怪,谢言他本来就长得好,赴宴本就应该好好打扮,不能再披麻戴孝,可我还是觉得很不痛快,心里闷闷的。
谢言他这样一打扮,真没几个人可以抵挡得住,果真是不守妇道,明明都已经和我成过亲了,也和我圆过房了,还敢出去勾.引人,真是可恶,我为何要这般在意,让他出去找别人的是我,如今胸口闷得要死的人也是我。
真可恶。
“哑巴了?”
谢言见我怔怔地望着他衣袍上繁复的暗纹发呆,又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不由疑惑地来擒住我的下颌。
他的指尖微凉,动作也没有上次生气时那般粗.暴,更像是在逗猫逗狗一样,用两根手指轻挠我下颌连接下巴的那一块软肉,看样子是真把我当成什么猫猫狗狗了。
“反悔了?”
“不让我找别人了?”
他抓着我的脸像是好奇地左右摆弄,时不时就凑上来舔我右眼下的泪痣,呼出的温热气息带着浓郁的酒气,热烘烘地打到了我脸上。谢言他这究竟是喝了多少,我有些嫌弃地拧起眉头,抬眸间就对上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
谢言的眼睛长得十分漂亮,不仅是因为迥异稀缺的瞳色,更因为那漂亮的眼型,眼皮的褶皱从宽到窄,在眼尾处缓缓收紧,像是锋利的眼刀,又像是勾.人的弯月,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似兜着涓涓的春水,可冷冷看人的时候,又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和尖锐的敌意。
是一种与我完全不同的样子。
我的眼睛就不会像谢言那般凌厉,总是带着雾蒙蒙的水光,被逼急了眼尾还会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红,所以以往那些坏人欺负我,便总调笑着说,“看啊,小娘子又要哭了。”
其实我并未哭,只是眼皮过薄,情绪一激动便会露怯,我也不想,唉,我若是能长得跟谢言这般好看的话,可能就不用担心旁人欺负我,也不用担心谢言去找别人这件事了。
思及此,我就迟疑着点了点头,谢言是我守了快四年的宝贝,总不能因为我这句气话就让别人夺走了去,主动示好也不算我输。
毕竟我们二人在一起从来都只有我低头的份,我也已经习惯了。谁让谢言长得好,脑子聪明,又救过我一命,谁让我长得这般普通,脑子又笨,还打断过谢言两条腿。
唉,就这样的情况,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翻身做主,总是要做些丧权辱.国之事。
“呵。”谢言他见了我这般蔫蔫的认错反应,瞬间轻嗤了一声,立马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骄矜,他姿态慵懒地靠在了轮椅靠背上,一手来回抚着我没几两肉的腰身,一手托着腮,唇角扬起,轻笑中透出几分得意,说话的语气依旧倨傲得很,“你说别找别人我就不找,我凭什么听你的话,嗯?”
“我若是偏要找旁人,你又能奈我何?”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在气我,却还是不争气地胸腔起伏,眼眸中蒙上了薄薄的水雾,垂在身侧的十指蜷起又放下,喃喃地低声反驳道。
“那我不过是跟侍从随口说声要见你,也没说一定要今晚就见到你,你做什么急哄哄地跑过来,连澡都来不及洗,外出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找我,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在意的话你可以不来,也可以迟些再来,可是你就是着急要来看我,是不是?”
“你就是喜欢我。”
“谢言,你就是喜欢我,你别不承认。”
“你千方百计地抓我回来,连根本没必要打的元洲也要多此一举地打下来,不过是为了抓住仇府上下,借此来威胁我,就是为了让我乖乖地呆在你身边,不是吗?”
“你说你只是为了和我上|床,那你对我这么好干嘛,给我吃药看病,桌上的饭菜全都是我爱吃的,你只想要个禁.脔为什么要管他吃不吃饭,喝不喝药?”
我语无伦次地说了许多,这些话都只是我狂妄自大的猜想,憋在我心底多日,终于在此时宣泄而出。
我觉得没脸,也知道会受到谢言的嘲笑讥讽,可是我已经豁出去了,反正我从来都是蠢笨如猪,每场博弈都喜欢在开始就亮出自己的底牌,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而是这又有什么呢?至少我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喜欢的时候用力付出,不喜欢的时候抽身离开,努力过,便没有遗憾。
“胡说八道。”谢言忽地开口,他撑起了身子,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像一匹被农夫看穿了心思的恶狼,正琢磨着要从哪处鲜美的皮.肉下口,才能尝到最美味的心脏。
他长臂一伸就抓住我的后脑,将我整个人往他面前送,薄唇一张一合就咬住了我泛红的耳尖,温.热又湿.润的舌尖像是毒蛇的蛇信,顷刻间圈占了我的耳蜗,露.骨地模仿着某种原始的律.动,令我的脸颊都起了不自然的红晕。
“封九月,你这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比从前有所长进了,从前骗我说你喜欢我,哪怕你的喜欢是廉价肤浅的,也足以受到珍视,用三脚猫的伎俩勾.引我,总是眨巴着水蒙蒙的眼睛装出无辜懵懂的样子,一要碰你,就说自己怕。”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最后我想着给你次机会,却死活不肯信我半分。”
“后来又与我说你喜欢谢行,半点也不喜欢我,合着我的好弟弟一同来构陷我,让我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彻底成了个废人。”
“而如今我将你死死遏在手心里,你又这般作态,是和谢行商量好有了什么新的谋算?还是忽然又觉得我好了?又想用你那廉价肤浅的喜欢来感动我了?”
“封九月,我早就与你说过了。”他张嘴凶狠地咬在我耳尖上,微凉的指尖又下.探到我那红.肿未愈的位处。
我忍着疼,浑身都发起了抖,双手死死地抓住他劲瘦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继续深.入,却冷不丁听见他近乎残酷的话语。
“以后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也不必展示你的真心,若真的戏精上身,想要演戏,就用你这里好好补偿我吧。”
“军医说你不能,”我哭得岔了气,指尖紧紧地陷.入谢言手臂冷白的皮.肉里,留下了数个月牙状扣痕,“谢言,还没到半个月。”
“哦。”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又俯下身亲吻我的耳垂,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凉凉开口道,“手指而已。”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羞.辱,谢言他衣冠楚楚,丝毫不乱,像是不沾半点俗.欲的玉佛,而我则像是南风馆不能自主的小倌,耻.辱得就算是那修长冷白的手指,也能将我折.腾得目光涣散,像一具被弄坏的扯线木偶。
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都溢满了热汗,艰.涩疼痛之感爬满了全身,我哭着跟谢言求饶,强撑着体内的不适去亲吻谢言的唇角。他定定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似在判断我是不是真的承.受不住。
他抽回了手,又慢条斯理地掏出了手帕轻轻地擦拭,声音比九月的凉风还要冷上几分。
“封九月,别再跟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废话,你这副身子我的确很喜欢,但也仅限于此,其他旁的妄想我劝你最好是不要有。”
“否则,”他的指尖轻轻扫过我眼角的泪,带着羞.辱意味地拍拍我的脸颊,“下次就不仅仅是今日这般简单。”
我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条在暴风雨过后劫后余生的鱼,在失去深海的时候疯狂地吐着泡泡,生理性的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滴在我单薄的云裳上,晕开潮湿的痕迹。
谢言他不再需要我的喜欢,甚至连提起过往都成了一种罪过,他用雷霆的手段阻断了我的靠近,在心里竖起了一座高墙,谁都别想跨越,谁都别想接近,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再受伤,他将自己彻底保护了起来。
光是这样揣测着谢言的心思,我就觉得很难过,心口发酸,经不住呜呜地哭,他也曾对我付出过赤诚的真心,可是没有结果,甚至还让他失去了一切,成了一个废人,所以他不愿意再触碰这些虚无荒谬的情感,是对的。
我作为种种恶事的始作俑者,又有什么资格去劝他再次相信我呢?这样做无异于让东郭先生重新认领一匹咬死过他的狼,又有什么意思呢?
谢言的手捏在我后颈,像是抓住一只顽劣的猫,我死皮赖脸地将头埋在他硬邦邦的胸膛处,哭得很丑,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还蹭了一些在他矜贵的锦袍上。
糟了,我又闯祸了,我苦着脸看着被我弄得一塌糊涂的衣物,闻着谢言身上传来的味道慌了神,怎么办,谢言他今天身上收拾得比女人还要香,都被我糟蹋了!
慢着,怎么会这么香?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我睡得迷迷瞪瞪并未仔细去辨认他身上的味道,后来激烈的唇枪舌战中更没有心思去留意,可是如今我才发现,谢言他身上不仅仅有常日里的冷松香,还有一阵浓烈呛鼻的脂粉香。
那不是属于谢言身上的味道,究竟二人要抱得多紧才能染上这股子香气?
我霎时止住了哭泣,将身子从谢言身上离开,冷冷地看着谢言那张冷淡的脸和他一身招摇的服饰。
好啊,难怪啊,原来我说让他去找别人,他是真的去了,还打扮得这般好看。敢情好,每次一对着我,不是披麻戴孝就是黑面阎罗,对着人家姑娘,便装成谪仙一般的模样。
谢言你可真行。
我忽然又想起他与将清灵游湖的事情,呵呵,谢言他应该本来就是喜欢女人的吧,只不过是被我不要脸地纠缠,才勉为其难与我谈了一场不上心的恋爱,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深陷其中。
“怎么又不哭了?”谢言见我突然梗着脖子瞪着他,便好笑地伸手要来挠我的下颌,像是对付一只不乖的猫,但啪的一声,他的手被我打开,我在他略微错愕愠怒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你身上的脂粉香,是怎么回事?”
“与你何干?”
他立即伸手来掐我的脸,铁一般的手臂抓住我的腰,将我抓回他怀里,死死地禁.锢住,恶声恶气道,“不就是你让我去找别人的吗?现在不是随了你的心愿了,你还闹什么?”
“闹?”我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只狠狠地盯着他胸口大团的芙蓉花苏绣,只觉得刚刚心头所有的百转千回与悲悯怜惜都是一场笑话,扯唇冷冷一笑,“你说我在闹?”
“啪”的一声,我抬手用力地扇了一耳光在谢言的右脸,他没有料想到我会突然出手,只面露凶光地看着我,咬得咔咔响的后槽牙像极了野兽的尖齿,绝美的右脸顷刻间爬上了五道殷红的指甲印,不可谓不精彩。
他舌尖顶着被打得酸麻的腮,一字一句地喊我,“封,九,月。”
“我在。”
我冷着脸收回手,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冷静得不像我自己,吐出的话语句句都是诛心之论。
“谢言,你就是个管不住身体的种.马,我以前是眼瞎了才会看上你。”
“你滚吧,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我说完这句,便在谢言错愕的目光中施施然站起,决绝得完全不像封九月。是啊,毕竟封九月在谢言面前一直卑微像一颗泥土里的尘埃,但是与他人共享一段感情,抱歉,我做不来。
“你。”谢言他许久没见过我这般狠绝的模样,一时间面上竟有些慌乱,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指松开,想来抓住我的衣摆,犹豫着说道,“你先听我说。”
“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指着门口的方向,几乎是没有给谢言留一丝体面。
“你就不能听我说吗?”谢言他也火了,伸长了手臂来抓我,我抵不过他的力气,整个人被拽到他身上,他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腰,将我死死地固定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大吼着玩命挣扎,指甲在谢言脸上脖子上抓出好几道血痕,咆哮者问道,“你说啊,要坐在你腿上多久才能将香味留在你身上啊。”
“封九月!”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是在做什么?别仗着我对你还有几分耐心,就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我要对你做什么便做什么,我的事,你无权过问。”
他这般说着,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暴戾的狠色不减反增,擒住我的手力道重得能见我的手捏断,“也好,既然你要问,那我今日倒是要问问你,你和谢行之前亲过那么多次,我有说过什么了吗?”
“你倒是给我好好地解释清楚啊!”
“谢言,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龌/龊下/流,你那两次看见的不过是谢行挨近我,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几乎是吼了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
但谢言却并不满意,他步步紧闭,还咬住了我的右脸,像是被夺走玩具的孩童,偏执又执拗地问,“根本不是这两次。”
“封九月,我只想问你,谢行生辰那日他为何要亲你的右脸,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他亲谁不好,做什么非要亲你。”
“若不是我造反得及时,你们是不是早就滚到床上去了?”
“说话,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
这件事的确有发生过,当时谢行和郁仇吵架了,两个人怄气了好几天,生辰那日谢行他为了气气郁仇,竟然突然就一口亲了我脸上。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记不住究竟亲的是左脸还是右脸,但谢言为什么会知道,我心中惊骇,瞪大了眼睛,“你派人监视我。”
“是又如何?”谢言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脸色阴沉得如同风雨欲来,继续兴师问罪道,“那你又要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