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膳食 萧大人亲自喂陛下吃东西、萧母的……
翌日, 晌午。
“陛下,用膳了。”小酉子安排了一桌清淡养胃的菜肴。
赵从煊眉头微蹙,胃中立即涌上一阵恶心, 他强压下不适,淡淡道:“布菜吧。”
“陛下。”
一道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赵从煊抬头一看,他浑身一僵, “你怎么回来了”
萧伯瑀走了进来, 又屏退小酉子, 这才道:“回来陪陛下用膳。”
若是往日,赵从煊定然欣喜至极, 可现在不一样
“陛下不愿吗?”萧伯瑀缓缓问道。
赵从煊摇头, “没有, 只是我不知道你回来, 小酉子备的菜清淡了些, 我怕你不喜欢。”
“喜欢。”萧伯瑀轻声道,他走近了几步, 在他身旁坐下,随即将人揽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赵从煊呼吸一滞, 像是被人点了定身穴一般,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下一刻,一条绸带轻柔地覆上了他的眼睛。
视线被剥夺,赵从煊才有了一点反应。
“别怕。”萧伯瑀的声音近在耳畔,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旋即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安抚着。
赵从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隔着衣料, 萧伯瑀胸膛的温暖和心跳传来,驱散了他的不安。
“还能看见吗?”萧伯瑀问道。
赵从煊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看不见”
萧伯瑀似满意地轻声回应了一声,紧接着,他一只手揽过怀中人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腹部。
赵从煊微微一颤,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陛下这几日……胃口不好?”萧伯瑀低声问,掌心贴着他微微紧绷的腹部,缓缓揉按。
萧伯瑀昨日去找了随行而来的太医,按照太医的说法,在神阙穴轻轻打着圈,力道不轻不重,可以恰到好处地缓解胃中的不适。
赵从煊身体却越发紧绷,他支吾着道:“天气沉闷,有些吃不下”
没有听见萧伯瑀应声,而且,眼睛又被蒙住,赵从煊看不见他的神情,心头的越发惊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赵从煊眼眶微热,绸带下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摸索着桌上的勺子,就要准备吃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看得见。
萧伯瑀忽然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将他僵硬的手指掰开,“我没生气。”
旋即将手掌缓缓移到他的腹部,轻声道:“太医说,用膳前先揉一下这里,可补益脾胃,扶正培元。”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按揉着,察觉怀中之人的身体还是紧绷,便轻轻亲了亲他的颈侧,柔声道:“放松”
沁凉的唇落在颈侧,引得赵从煊浑身一颤。
萧伯瑀并未着急继续,他说着太医叮嘱的事宜,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良久,紧绷的身子终于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
“好些了么?”萧伯瑀低声问,掌心仍贴着他的腹部,力道轻柔地打着圈,温热透过衣料传来,竟真的缓解了几分不适。
赵从煊轻轻点头,耳尖泛红,低声道:“嗯……”
萧伯瑀便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即拿起桌上的勺子,舀了一小口清炖的莲子羹,递到他唇边,“先喝点汤,暖暖胃。”
赵从煊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微微张口,温热的莲子羹滑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竟意外地没有引起反胃。
“再吃一点。”萧伯瑀又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送到他唇边。
赵从煊乖乖咽下,他起初还有些神经紧绷,但随着胃中暖意渐生,不适感慢慢消退,他的身子也彻底软了下来,不自觉地往萧伯瑀怀里靠了靠。
不觉间,桌上的菜肴一点一点地消失。
忽地,萧伯瑀停了下来,手掌探去他的腹部,触及微微隆起,便收回了手。
赵从煊道:“不吃了吗?”
萧伯瑀笑了笑,“吃太多容易腹胀,陛下的身体需慢慢调理,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吗
“嗯。”赵从煊轻轻应声,可心底却不敢奢望,他总觉这样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
萧伯瑀毕竟是一方知府,不能时时陪在赵从煊的身边,但每到用膳之时,还是会抽出时间回来陪他。
如此养了一个多月,赵从煊的身体总算是长了一些肉。
赵从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眼中的难受几乎要漫出来。
为什么,还没长回来
他抿了抿唇,想挤出一个笑,可嘴角刚扬起来,又僵硬地垮了下去。
好难看。
“啪——!”的一声,铜镜被反扣在妆台上。
赵从煊将自己蜷缩在榻上,他数着时间,直至日落西山
“陛下,用膳了。”小酉子在门外轻唤道。
赵从煊的思绪渐渐回拢,可今日只有他一人。
小酉子连忙道:“萧大人派人回来传话,说有事耽搁了,要晚些回来。”
“嗯。”赵从煊轻轻颔首。
小酉子便替他布菜,赵从煊却味同嚼蜡,吃了几口后,他便没了胃口。
可他还是强迫自己继续吞咽着,直到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的胀痛。
“陛下。”小酉子停止了布菜,解释道:“萧大人说了,您要是吃不下,不必勉强自己。”
赵从煊手中的筷子顿住,半晌才缓缓放下。他垂眸盯着桌面的菜肴,低声道:“撤了吧。”
小酉子应“是”,随即派人收拾了碗碟,退了出去。
屋内恢复了安静。
赵从煊独自坐在案旁,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已深,庭院里只有几盏孤灯摇曳,映出斑驳的树影,萧伯瑀仍未归来。
赵从煊低头看向自己瘦削的腕骨,他忽然有些后悔,他方才应该多吃几口的
正出神间,房门被轻轻推开。
“陛下。”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赵从煊猛地转身,险些撞上案角。萧伯瑀快步上前扶住他,眉头微蹙:“当心些。”
赵从煊怔怔看着他,喉间发紧:“你……你回来了。”
萧伯瑀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掌心却依旧温热。
“用过膳了?”萧伯瑀问。
“嗯”赵从煊低低应了一声。
萧伯瑀忽地从身后将他拢入怀中,又伸手探去他的小腹,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吗?”
赵从煊身子一颤,下意识按住萧伯瑀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扣住五指。
“嗯,是用过膳了。”萧伯瑀的唇贴在他耳畔,声音低沉:“不过,我还没吃呢,陛下留下陪我,可好?”
“好”
说是陪萧伯瑀用膳,实际上,大多数还是进了赵从煊的肚子里。
饭后,庭院的月色正好。
萧伯瑀牵着赵从煊的手,缓步走在青石小径上。
夜风微凉,带着草木的清香,赵从煊的指尖被他拢在掌心,暖意一点点渗入肌肤。
“太医说,饭后缓行百步,最宜消食。”萧伯瑀低声道,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
赵从煊低低“嗯”了一声。
萧伯瑀的指节修长有力,掌心温热干燥,将他冰凉的指尖一寸寸捂暖。
赵从煊数次偷偷瞥向他,却又不敢询问一个答案
萧伯瑀想要的补偿,是他的性命?还是他的身体?
若是性命,他绝无怨言。
若是身体他的身体如此难看
“在想什么?”萧伯瑀问道。
赵从煊怔了怔,唇角微微抿起,“没什么。”
“陛下今日似乎有心事?”萧伯瑀忽地脚步一停,侧着头看向他。
赵从煊呼吸微滞,此刻月色朦胧,萧伯瑀的眉眼近在咫尺,眸中的神色让他心头发颤。
他下意识垂眸避开了目光,眼睫轻颤,低声道:“只是走得有些累了。”
“累了就回去罢。”萧伯瑀温声道,旋即,他将赵从煊打横抱起,朝着庭院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赵从煊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萧伯瑀垂眸看他,眼底漾着温软的光,“我知道。”
可手臂却收得更稳,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赵从煊怔怔地看着他,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萧伯瑀的脸颊,可指尖只是稍稍动了动,便心生怯意。
他怎么再敢去问,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赵从煊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若这是一场梦,他愿长眠于此。
几日后。
萧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小酉子派人去了解情况后,才得知是萧伯瑀的母亲和柳小姐来了。
柳小姐,即柳灵儿,原籍便是扬州人,这次是回来扬州探亲。
萧母正想着来也来探一下自己的儿子,二人便做伴,一起过来了扬州。
萧伯瑀得知消息后,便匆匆赶了回来,又惊喜又无奈道:“母亲,您过来怎么不先说一下?”
“怎么?”萧母故作生气,“你这是不欢迎我了?”
一旁的柳灵儿笑着道:“姑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夫人,表小姐,快进来快进来”田安乐呵呵道。
萧伯瑀扶着萧母进府,又问道:“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不打紧,长则在家照看着呢。”萧母说道,随即又看向萧伯瑀,鼻尖一阵酸楚,“你呢,别老是忙着公事,有时间也多想着自己。”
萧伯瑀点头应是,“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要是知道,也不会现在都”萧母微叹一声。
几年前,萧伯瑀还在岭南时,长安忽然传出他已娶妻生子,萧母自然欣喜至极。但很快,萧伯瑀便传了家书解释这一切,她也只好空欢喜一场。
升迁至扬州知府后,萧母暗里催促过他多次,虽然她知道,萧伯瑀和皇宫那位有过旧情。
可经历那么多事情后,二人的感情或许已经烟消云散了
萧母这次便是为了结心愿而来。
第82章 过往 萧母的反对
萧母的突然造访, 令人措手不及。
萧伯瑀思忖良久,并没有将陛下在他府中休养的消息告知于她。
他知道,母亲对陛下曾经的所作所为还有些怨词, 他只能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坦明这一切。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日, 萧母准备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菜。
她刚来到后院, 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煎药之人见到萧母的到来, 连忙起身相迎, “见过夫人。”
萧母轻轻颔首,正准备朝厨房走去, 又听见煎药的丫鬟轻轻呛了一下, 她便随口一问:“谁生病了?”
若是府中的下人, 她自然是要替萧伯瑀宽慰一番。
丫鬟回道:“奴婢不知。”
她只是按照吩咐煎药, 煎好了便有人来拿走, 至于是给什么人煎的,她一概不知。
萧母眉头微蹙, 只略微生了疑心,“既如此,你便好生煎药, 莫误了时辰。”
“是,夫人。”
说罢,萧母便离开了后院,又恰巧碰见在咳嗽的田安, 便以为那药是田安喝的,都怪自己多心了。
她神色稍缓,忧心道:“田安, 你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还走来走去做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小风寒罢了,谢夫人关心。”田安笑呵呵道。
两人寒暄了一番,萧母便叫他回房休息,田安连忙应“是”,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诶?”萧母在他身后轻唤,只不过田安走得太快,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萧母无奈笑道:“还说没事,这都病糊涂了”
说要回房休息,结果反而是往萧伯瑀的庭院走。
一旁的侍女开口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
“也好”萧母点了点头,下一刻,她又摇头道:“罢了,我去吧,你去熬一些五神汤,给他祛风散寒。”
“是。”
来到庭院,入目便是几名侍卫守在门口处,神情肃穆,戒备森严。她心中疑惑更甚,伯瑀的院子何时需要这般戒备?
她刚走近几步,侍卫们便恭敬行礼,“夫人,请留步。”
萧母表明来意,侍卫面面相觑,却仍未让开。
萧母心中疑云更浓,正欲再问,忽听院内传来田安的声音。可萧伯瑀并不在,田安在院子里和谁在说话?
她不再多言,径直绕过侍卫。
侍卫神色微变,可又不敢伤及她,便硬着头皮拦在跟前,“夫人!请止步。”
动静惊扰了院中之人,田安慌忙出来查看,见是萧夫人,神色骤然慌张起来,他磕磕绊绊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萧母看着他,“你在怕什么?”
“没没什么。”田安低着头,不敢直视。
萧母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侍卫根本不是萧伯瑀的人。而且,田安向来不善于撒谎,很明显,庭院里面另有其人。
“谁在里面?”萧母放缓了声音,能与萧伯瑀住一个院子的,必是关系匪浅之人。
既是朋友,她又岂能拿出咄咄逼人的态度。
田安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大少爷吩咐,陛下的事情暂时不要让萧夫人知道,可现在火烧眉毛了,田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母眉头微蹙,“连我也不能说?”
田安正想着如何解释时,一道声音传来。
“萧夫人,请。”小酉子上前道。
田安一愣,神色慌乱地与他对视。小酉子摇了摇头,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也只能照做罢了。
萧母看着小酉子,心头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快步朝屋内走去,心里越发不安。
屋内,赵从煊半倚在榻,面容苍白却难掩矜贵,虽只着素衣,却仍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萧母浑身一震,几乎站立不稳。她怎会认不出?这是……当今天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田安急忙上前扶住萧母,小声道:“夫人,此事说来话长……”
萧母却缓缓抬手止住他的话,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朝着榻上之人缓缓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萧夫人不必多礼。”赵从煊示意小酉子将其扶起。
萧母缓缓直起身,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看向田安,轻声道:“田安,你先出去。”
田安面色为难,可不敢拂了她的意,“是”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终于,萧母唇边含着得体的浅笑,开口道:“伯瑀向来节俭,连住的院子也是陈设简朴,陛下龙体贵重,屈尊下榻于此,实为伯瑀之过,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赵从煊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萧母表面是请罪,实际上却是怪罪他为何会在萧伯瑀的院子。
一旁的小酉子说道:“陛下微服出巡,一时龙体欠安,幸得萧大人照料。”
“能为陛下分忧,是伯瑀的福分。”萧母垂眸,淡淡道:“只不过,君臣有别,伯瑀此事做的实在是失了分寸。”
赵从煊听出她话中深意,眸光一暗,胸口隐隐发闷。
面对萧母隐忍的责问,他没有办法反驳。当年是他执意将萧伯瑀贬至岭南,萧家上下多次求情,他却视若无睹,如今这个局面,他怨不得旁人。
他缓缓开口:“是朕负了他。”
萧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于公而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子怎敢对君王有所怨词。可她知道萧伯瑀为他做了多少事,两人之间的情感又怎是一句君臣就能言尽的?
陛下一句有错,便要将以往所做的事情一笔勾销?
她做不到。
她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帝王的恩情如何凉薄,她见过太多。曾经她也相信萧伯瑀口中那一句:他不一样。
可实际上,没什么不一样。
萧母沉默片刻,终究无法释怀,“陛下言重了伯瑀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乃本分。”
赵从煊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没奢望还能回到从前。只是,萧伯瑀想要的补偿他还没偿还。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萧母起身告退,行至院子外,母子二人撞了个正着。
看母亲的神色,萧伯瑀便知道,他想隐瞒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母亲”
萧母抬手示意,还顾及着体面,“陛下龙体欠安,出去再说吧。”
两人来到庭院外,萧母先开口问道:“若我今日没发现,你还要隐瞒我多久?”
“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尚未寻到合适的时机。”萧伯瑀道。
萧母望着他,眼中既有责备,又含着心疼,“伯瑀,你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可为何与他有关的事情,你却总是唉”
“几年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你说你放下了,你放下什么了?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萧母越说越激动。
萧伯瑀替她斟了一杯热茶,缓声道:“母亲,此事已经过去了”
“伯瑀。”萧母打断了他,声音微颤:“你是不是还在意着他?”
沉默良久,萧伯瑀道:“请母亲成全。”
萧母的手微微一颤,茶盏中的水晃出几滴,落在她素净的衣袖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母亲”萧伯瑀微怔,他连忙唤来田安。
萧母摆了摆手,她用手帕擦了擦衣袖,“你不必再说了。”
说罢,她便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她又缓缓转过身来,眼中含泪,“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一旦对一人用情至深,便再难割舍可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一段感情,蹉跎了十几年。
萧母无法对他说什么重话,无论如何,那是她的孩子。她所希望的,唯有他能平安喜乐罢了。
入夜。
萧伯瑀回到房间内,见赵从煊倚在榻上闭目休憩,眉间紧蹙着,似是忧心着什么。
他放轻脚步走近,却见赵从煊倏然睁眼。
“吵醒你了?”萧伯瑀温声道。
赵从煊摇摇头,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萧伯瑀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顺手将一个软枕垫在他腰后。
赵从煊抬眸看他,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低声道:“我这些天,是不是长回来了一点肉?”
闻言,萧伯瑀垂眸细细看他,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嗯。”
“那你喜欢吗?”赵从煊小心翼翼问道。
萧伯瑀看着他,又想起母亲的话,他便捧着赵从煊的脸颊,郑重道:“喜欢。”
话落,萧伯瑀俯身吻上他的唇。
赵从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指尖颤抖地攀上萧伯瑀的肩膀,可下一刻便怯怯地缩了回去。
萧伯瑀似有察觉,他缓缓退开,随即伸手环住赵从煊的腰身,将他托了起来。
在他失声惊呼之时,萧伯瑀便已经坐在了榻边,旋即将他轻轻放下,跨坐在自己怀中。
赵从煊的双腿虚虚地悬在他的两侧,腰背绷得挺直,两人身体骤然拉近,双唇几欲相贴。
萧伯瑀捧着他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他的颧骨,笑着点了点头:“陛下这些天是有在好好用膳。”
说罢,便亲了亲他的脸颊、眉骨、眼角、鼻梁,还有唇。
他轻微启唇,萧伯瑀便顺势探了进来。
赵从煊喉间溢出一声轻吟,身体开始发软,却又舍不得退开半分。
萧伯瑀的手滑到他的后颈,指尖陷入发丝之间,轻轻揉捏着他后颈那处软肉。
霎时间,赵从煊身体一颤,唇齿交缠,温热的气息交融,分不清彼此。
他能感受到萧伯瑀呼吸愈发粗重,原本克制的吻渐渐染上情欲。
赵从煊呼吸也凌乱起来,却仍乖顺地仰起头,任由对方索取。
良久,萧伯瑀还是缓缓退开,两人的唇间稍稍分开,赵从煊便又缠了上来。
萧伯瑀只亲了亲他的唇角安抚着,旋即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问道:“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第83章 欢愉 蒸笼里的馒头
赵从煊的声音很低, 萧伯瑀没听清,便贴近了他的唇边,问道:“陛下说了什么?”
赵从煊怔怔地抬眸望着他, 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亲了亲他的下颌。
萧伯瑀心头一软,便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声音有几分沙哑:“过几天, 我带陛下去游舟泛湖, 可好?”
“嗯”赵从煊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点头。
两人身体相贴, 身体的反应透过衣料清晰传来。
赵从煊亲了亲他的喉结, 随即一路往上, 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而后仰头索吻般贴了上来。
萧伯瑀却轻轻侧开了头, 他无奈一笑,再好的定力也经不住这般试探。陛下的身体虽是好了不少, 但还不适宜做一些床笫之欢。
可赵从煊不知道,面对萧伯瑀的拒绝,他像是被泼了一盘冷水, 浑身发冷,纤长的睫翼颤了颤,又慢慢垂下眼帘,原本攀在萧伯瑀颈间的手一点点滑落, 指尖在空中悬了片刻,最终小心翼翼地收回。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伯瑀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 正要解释,却见赵从煊已经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似乎是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体发软,刚起身又跌回到他的腿上。
不偏不倚,正好蹭过
萧伯瑀的呼吸骤然粗重,赵从煊六神无主,慌乱中又要起身。
无奈之下,萧伯瑀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腰,声音已经暗哑:“陛下别动了”
赵从煊僵在他怀中,身下的变化极其明显,二人之间曾有过无数次欢愉,这是不是他唯一能补偿萧伯瑀的
他忽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底直直望进萧伯瑀的眼底,旋即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指尖却抖得厉害,几次都没成功。
萧伯瑀一把按住他颤抖的手,将他搂入怀中,轻抚着怀中人的背脊,温声安抚着:“等陛下的身子好些了”
话音未落,颈侧一片冰凉,萧伯瑀神色微怔,他缓缓退开,却见怀中之人无声落泪。
下一刻,赵从煊便垂下了头。
萧伯瑀心头一软,再顾不及其他,他捧着怀中人的脸颊,轻轻抬起他的下颌,随即便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温柔缠绵、缱绻厮磨。
衣衫渐褪,萧伯瑀的吻从他的唇瓣滑至颈侧,再到锁骨
温热的掌心抚在他的腰间,轻轻揉捏着,直至怀中人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赵从煊的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萧伯瑀又覆上他的唇,低声轻哄着,随即将他轻轻地抱了起来,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在微微发抖,他正欲退开。下一刻,赵从煊的身体倏然一动,颤抖地、缓慢地、固执地,脸色煞白得惊人。
两人都不好受,赵从煊更是眼前发黑,可他却只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有身体细微的颤抖着。
萧伯瑀的掌心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安抚着,想让他先缓过气来,可赵从煊却在这时猝不及防脱了力,唇瓣咬出血来,指尖蜷缩着,可固执地不愿放开。
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萧伯瑀眉头紧蹙,他一手扣住赵从煊的腰,将他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捧起他的脸颊,逼他抬起头来。
“看着我。”他声音低哑,指腹擦过赵从煊的眼角,“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从煊睫毛颤了颤,唇角翕张,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是摇头,又摇头。
萧伯瑀叹息,低头吻他的眼角,尝到泪水的咸涩。他放轻了力道,掌心贴着他的后腰,一点点揉开紧绷的身体。
“别怕……”他低声哄着,唇贴着他的耳垂,“我在这里,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萧伯瑀吻他,温柔地、缓慢地吻他,像是要吻去他所有的疼痛和不安。而后,他缓缓退出。
赵从煊浑身一颤,下意识收紧手臂,不肯让他离开。
萧伯瑀低叹一声,随即取过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身上,将他搂得更紧,掌心抚过他的发,低声问道:“今日,母亲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赵从煊的声音很低。
萧伯瑀道:“陛下不是说过,不会对我再有所隐瞒的吗。”
赵从煊浑身一僵。
“所以,都告诉我,嗯?”萧伯瑀轻声道。
赵从煊喉结轻轻滚动了几下,旋即,将下午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萧母并未对他说什么重话,只是话外之意,难以掩饰她责问赵从煊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若还有几分帝王的心气,就该离开这里。
“所以,陛下今日是想补偿我?”萧伯瑀问道,声音沉静了下来。
赵从煊看着他,本应点头的,可他察觉到萧伯瑀似乎是生气了,霎时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见状,萧伯瑀眉间多了几分无奈,他将赵从煊抱到床榻上,替他盖好了锦被,这才收起榻旁凌乱的衣衫。
穿戴整齐后,他来到床榻旁,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我出去一下。”
赵从煊呆呆地“嗯”了一声。
房间内渐渐安静了下来,赵从煊扯了扯身上的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身下撕扯的疼痛一抽一抽的疼。
萧伯瑀好像生气了。
从前萧伯瑀生气了,他只需要亲亲他便好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该怎么做?
思忖间,房门被缓缓推开。
萧伯瑀取了一件中衣给他穿上,旋即将他抱去浴堂,清洗了一番后,又将他抱了回来。
赵从煊小声问道:“过几天,我们还能去游湖吗?”
“陛下若不想去,也可以不去。”萧伯瑀从背后将他抱入怀中,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他松垮的腰带。
赵从煊道:“想去!”
萧伯瑀轻“嗯”了一声,随即指尖探入他的衣襟。
赵从煊轻吟了一声,转过头来,想要索吻。
“好了,别动”萧伯瑀声音微哑,他取来一些药膏,覆上他的伤处。
两人除了第一回的时候,不知轻重,后来的欢爱很少弄出血来,虽然说,这次是赵从煊乱来
萧伯瑀只想给他上药,可不觉间,又挑起了赵从煊的情欲。
赵从煊一开始还压抑着,可这种时而难以抑制而溢出的轻哼,简直是对萧伯瑀的折磨,他怎么不知道,他的陛下这么会勾人
忽然间,萧伯瑀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一口,咬得并不重,却和之前在岭南咬的伤口巧合地重叠了起来。
赵从煊脸色微白,当时颈侧这里的伤口疼了好久。
他以为,萧伯瑀还要再咬一次,即便他知道会有多疼,可他只是身体僵硬了一瞬,旋即便闭了闭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萧伯瑀只是在那浅淡的疤痕上亲了一下,忽然道:“是不是很疼?”
当时的他的确是恨极了赵从煊,几乎要将他颈侧那块肉咬了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自己的痛苦。
“不疼”赵从煊小声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萧伯瑀若是还想发泄的话,他受得住。
萧伯瑀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从煊又改了口,“是有一点疼,就一点”
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侧,赵从煊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玉白的颈项还泛着未褪的红,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
“不会了。”萧伯瑀忽然低头含住他的耳垂,温热的吐息顺着他的颈侧蔓延。
赵从煊浑身发软发烫,他好像成了蒸笼里的馒头,萧伯瑀的手只稍稍触碰,便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他呜咽了几声,想要逃离,可这本身又是他亏欠萧伯瑀的,他将身体完全打开,无一丝防备,任由萧伯瑀对他揉、搓、碾、压
意识消失前,他只听见萧伯瑀轻轻笑了笑,“好乖。”
次日。
赵从煊被门外的声音吵醒,那是小孩子的嬉笑声,还有他的九弟赵承焕吵闹的声音。
“小酉子。”赵从煊轻唤道。
话落,小酉子连忙进来服侍,可他刚抬头看向赵从煊,便又僵硬地低下头来。
赵从煊脑袋还有些昏胀,并未看清他的神色,听到门外的声音,他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是晋王殿下求见。”小酉子回道。
赵从煊打了个哈欠,“一大早的,他来做什么?”
小酉子顿了顿,随即道:“陛下,已经午时了”
赵从煊怔了怔,昨夜发生的事情渐渐回笼,他轻咳了一声:“嗯,九弟什么时候来的?”
“辰时。”
赵从煊脸色微僵,“怎么不早说?”
“萧大人吩咐”
赵从煊轻声打断,“九弟来做什么?”
“晋王问,何时回长安?”小酉子如实回答。
之前,晋王赵承焕的确赖在扬州不肯走,但他意识到,长安有天底下最好的医师,也许能治好上官绵的失忆。
结果,赵从煊留在萧府休养了几个月,竟还没有回宫的意思,不得已,赵承焕便亲自来问。
赵从煊道:“让他先回去。”
话音未落,门外的赵承焕便嚷嚷道:“皇兄,你的身体没事吧?”
赵从煊正欲出去,小酉子欲言又止,隐晦道:“奴才这就去传话罢”
“不必。”赵从煊径直往外走,正好,他想令晋王代理国事,他就可以安心留在扬州。
小酉子闭了闭眼,连忙跟了上去。
庭院里,赵承焕正和朔儿玩闹,见赵从煊出来,他连忙起身,诧异道:“皇兄”
赵从煊道:“怎么了?”
“萧伯瑀这是给你吃了什么大补丸!”赵承焕啧啧称奇,“三个月没见,皇兄你好像荣光焕发了。”
“不过”赵承焕细细打量着他,神色疑惑道:“你脖子怎么了?”
第84章 答案 朔儿的身世、一个答案
“爹爹”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孩摇摇晃晃朝着二人走来。赵从煊不过一转身, 便被软乎乎的小身子抱住了大腿。
一旁的赵承焕声音幽怨道:“明明是我先教会朔儿喊‘爹爹’的”
“爹爹!爹爹!”小孩似乎认不出两人,只揪着赵从煊的衣摆,咿呀喊着:“抱抱, 要抱抱”
赵承焕笑着上前,伸出手道:“爹爹来抱。”
话音未落, 赵从煊便先一步将小孩抱了起来,他看向赵承焕, 问道:“他是你的孩子?”
“不是又怎样!绵绵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赵承焕道, 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只有上官绵知道,可她又失忆了
忽地, 小孩伸手摸了摸赵从煊脖颈上的‘淤痕’, “痛痛, 飞飞”
说罢, 还亲了亲他的脸颊。
赵从煊一怔, 脸颊上还留着那软乎乎的触感,好像被柔软的棉花蹭了一下。
小孩搂着他的脖子, 又叫了一声:“爹爹”
赵承焕在一旁酸溜溜地伸手:“朔儿,来爹爹这儿。”
可小家伙却扭过身子,把脸埋进赵从煊的肩窝, 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瞧他。
赵承焕凑了过来,捏了捏朔儿的小脸,故作委屈道:“小没良心的,明明是我天天陪你玩, 怎么一见他就不要我了?”
朔儿眨了眨眼,忽然伸出小手,一把抓住赵承焕的衣袖, 含糊不清地嘟囔:“爹爹抱”
赵承焕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去接,谁知赵从煊却稍稍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皇兄,你做什么?”赵承焕一脸疑惑。
赵从煊沉声道: “你可以带上官绵走,但他不行。”
“为什么?”
“他既然有亲生父亲,那就留下来。”
赵承焕着急道:“可绵绵还没恢复记忆,朔儿的亲生父亲是谁尚未得知”
“你说什么?”赵从煊忽然抬眸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见他神色不对劲,赵承焕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语塞。
赵从煊又一次问道:“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萧伯瑀?”
“不是啊。”赵承焕摇了摇头,虽然他一开始也以为朔儿的亲生父亲是萧伯瑀,可这件事跟赵从煊有什么关系?
闻言,赵从煊的手微微收紧,怀里的朔儿扭了扭,小脸贴在他颈侧,呼吸软软的。
他喉结微动,这不是萧伯瑀的孩子
赵从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将小孩交给赵承焕,便朝外面走去。
“皇兄,你去哪?”赵承焕连忙追上来,“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回长安呢!”
赵从煊没空搭理他,他现在急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关乎朔儿身世,也关乎自己的答案。
小酉子跟了上来,低声道:“陛下,萧大人应该快回来了。”
这个时辰,萧伯瑀会回来陪同他用午膳,赵从煊一时心急,差点忘了此事。
话音一落,便见庭院外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正是萧伯瑀。
萧伯瑀远远望见赵从煊站在院中,脚步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而此时,赵承焕抱着朔儿追了上来,见两人神色似乎不太对劲,又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呵呵笑了一声:“你们聊,你们先聊”
小孩显然是认出了萧伯瑀,张着手便要抱抱。只不过,赵承焕转了个身,便将他的视线挡住,“乖朔儿,我带你去找娘亲!”
小酉子也躬身退下,院子里,只有萧伯瑀与赵从煊二人。
萧伯瑀见他眼角泛红,便握住他的手,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九弟说,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你”赵从煊抬眸望着他,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或许,萧伯瑀从来就没有成过亲,没有过妻子和孩子。
萧伯瑀笑了笑,“就为了这个?”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赵从煊追问,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四周的声音仿佛被抽离,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萧伯瑀的眉眼柔和下来,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低声道:“是,朔儿不是我的孩子。”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进赵从煊的脑海,他呼吸一滞,嗓音发哑:“那……上官绵和你……”
“我与上官姑娘,只是朋友。”萧伯瑀坦然道:“是我欺瞒了陛下”
从前在岭南天峪时,赵从煊曾问过他,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当时的萧伯瑀没有正面回应。因此,赵从煊一直误以为,上官绵是萧伯瑀的妻子,朔儿是他的孩子。
赵从煊喉结滚动,胸口翻涌着酸涩的热意,他忽地抱住了萧伯瑀。
原来,萧伯瑀对他做出的承诺,从未食言。
萧伯瑀轻抚他的背脊,温声道:“先用膳吧。”
两人离开后,庭院的一隅,赵承焕几乎僵住了身子,他方才是不是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他的皇兄和萧伯瑀抱在了一起
“在看什么!让你看着朔儿一会儿,你就发呆!”
上官绵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但他仍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上官绵看他呆愣,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没事吧?”
“没事”赵承焕僵硬地摇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上官绵疑惑地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庭院方向,却只看到一片空荡。她皱了皱眉,将朔儿抱了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上官绵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赵承焕猛地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绵绵,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
上官绵被他抓得生疼,挣了一下没挣开,不由恼道:“你看到什么了,在这发疯!”
赵承焕连忙松开手,却仍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道:“我刚才看见皇兄和萧伯瑀抱在一起”
“哦。”上官绵淡淡地点了个头。
赵承焕瞪大了眼睛,看上官绵这个态度,他又在想,是他大惊小怪了?
上官绵可没时间和他掰扯,她抱着朔儿往外走,“算了,懒得管你,朔儿饿了,我带他去吃东西。”
“吃饭饭”怀里的小孩开心地拍了拍手掌。
赵承焕甩了甩脑袋,试图将方才的画面甩出去,随即连忙追上去,“哎,绵绵,等等我!”
得知朔儿并非萧伯瑀的孩子后,赵从煊便准许赵承焕带他们母子二人回长安,并命他暂代处理国事。
赵承焕幽幽道:“皇兄,你自己怎么不回去?”
先前催他又催得那么急,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赵从煊淡淡道:“等你适应久了,就习惯了。”
“什么意思?”赵承焕不解。
赵从煊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加解释。
赵承焕被他这一笑,激得头皮发麻,他僵硬地笑着:“皇兄,你别笑了”
之前他还在想,皇兄怎么不爱笑,结果笑起来这么渗人,让他心里直发毛。
赵从煊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如此一来,赵承焕不得不离开扬州。
与此同时,萧母也准备启程回长安。她自知无法改变萧伯瑀的想法,离开前,她长叹一声:“你爹他身子大不如前了,唉早些回来吧。”
萧伯瑀离开长安的这几年,虽然家书往来也算得上频繁,但毕竟是几年没见,说不想念是假的。父母年迈,他作为儿子,自然应该承欢膝下,尽尽孝道。
“母亲,我知道了。”萧伯瑀轻轻颔首。
萧母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伯瑀,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若他喜欢的是寻常的男子,萧母也许会悲伤,但不至于反对如此强烈。可这个人是当今天子,还曾将他贬到数千里外的南蛮之地
“嗯。”萧伯瑀知她的顾虑,可很多事情,没办法一两句话说清楚。
萧母像苍老了许多,她轻叹一声,似是妥协,“你爹他还不知道,你和他的事情。”
萧伯瑀道:“我会尽快回长安,这件事,我会亲自和父亲交代。”
话落,萧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罢了罢了”
“姑母,我们走吧。”柳灵儿上前扶着萧母,轻声道:“姑母什么时候想来,我都陪着您。”
萧伯瑀感谢她一路照顾,便行了一礼,“一路小心,保重身体。”
扶萧母上马车后,柳灵儿这才挥手告别,“表哥,保重。”
送走了萧母一行人后,萧伯瑀回到院中,见赵从煊正站在廊下出神。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萧伯瑀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怎么站在这里?”
赵从煊似乎才回过神来,怔怔道:“你愿意回长安了?”
方才他只是想出来送一下萧母,恰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萧伯瑀不置可否,他笑了笑,“陛下可还记得,今日要一起去游湖。”
“当然记得。”赵从煊点了点头,他着急追问:“可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
萧伯瑀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是觉得,游湖更加重要。”
“那游完湖,你就会回答我那个问题了,是吗?”赵从煊眉间有些许焦虑,若是萧伯瑀愿意回长安,那他们是不是就能重新开始了
萧伯瑀俯身在他眉间落下一吻,轻轻颔首,温声道:“嗯。”
第85章 游湖 过去的真相、小船亲昵
远山衔住落日, 暮色笼罩四野。
扬州城西街的湖畔格外热闹,华灯高悬,街上人声鼎沸。
萧伯瑀朝着酒铺走去, 他本身并不嗜酒,只不过, 有时小酌一杯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酒铺前,年轻的伙计正在收拾酒旗, 见人来买酒, 他挠挠头, 憨笑道:“客官,对不住了, 今日的酒刚好卖完了。”
“还有还有!”话音未落, 后堂布帘忽地’哗啦’一响, 一道女声传来, “正赶巧了, 客官可要试试我们小店新酿的花雕酒”
声音戛然而止。
伙计疑惑道:“当家的,你怎么了?”
萧伯瑀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帘边,手中捧着一坛未开封的酒。她的身形猛地一僵,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巧儿姐”伙计见她没应声,便喊了她的名字。
萧伯瑀一开始只觉得她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听到名字后,便大抵猜出了她的身份——陈氏女, 陈巧儿。
按理来说,在陈氏倒台后,陈巧儿应是打入冷宫, 或者流放。萧伯瑀倒是没想到,会在扬州见到她,看样子,陈巧儿的背后应有人相助。
萧伯瑀的目光在陈巧儿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便移开了视线,他并未戳穿她的身份,毕竟,当年之事,只源于陈威父子的野心,陈巧儿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这酒怎么卖?”萧伯瑀只当作自己是寻常的买酒人。
伙计连忙回道:“我们当家的酿出来的酒,喝过的人都说好,这一坛酒”
话音未落,陈巧儿便打断了他,“不要钱。”
“啊?”伙计愣在原地,手中的抹布掉在了地上都没察觉。
陈巧儿将酒坛轻轻放在柜台上,手指微微发颤,“这坛酒请萧大人收下。”
当年陈威倒台后,陈氏诸多无辜之人被牵连,由于陈威得罪的人太多,不乏有人将怨气撒在他们那些无辜之人身上。
陈巧儿有心无力,在那时,是萧伯瑀暗地里打点,一切按照国法处置,不得徇私枉法、滥用私刑,这才保住了陈家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萧伯瑀轻轻颔首,二人相视一笑,“前尘往事,不过浮云过眼,陈姑娘,珍重。”
他留下几两银子,随即将那一小坛酒带走了。
陈巧儿怔怔地望着萧伯瑀远去的背影,伙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家的,那位客官是什么人啊?您怎么……”
“扬州知府萧大人。”陈巧儿早听说萧伯瑀来到扬州任职,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能遇见。
“原来是知府大人,他看着也不过三十啊”伙计一脸诧异,随即又疑惑道:“对了,他刚才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喊你陈姑娘,巧儿姐,你不是姓莫吗?”
陈巧儿笑着摇了摇头,她离开长安后,便改名换姓,前几年,她一直担心有人认出她的身份。毕竟,在天下人眼中,陈氏是罪人
如今,她已经放下了,正如萧伯瑀所说,前尘往事如过眼浮云,现在的她是扬州的一个普通酒商,莫巧儿。
湖畔,岸边垂柳的枝条低垂着,微风轻抚,柳叶轻抚过水面,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柳枝半掩着一叶扁舟,萧伯瑀拨开低垂的柳枝,只见扁舟上一个人影背对着他,静静地倚在船头。
听见脚步声,船上的人影缓缓回首,面容隐在柳影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清亮如这湖水,平静地望过来。
“你回来啦。”赵从煊像是等了他好久,语气是藏不住的欣喜。
“嗯。”萧伯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岸边,跃上船板,小舟轻轻摇晃了一下。他又去解开小舟的绳索,任小船随着湖面轻荡。
夜里的水流稍急,小舟很快便游到了湖中。
两人坐在船头上,萧伯瑀打开酒坛,一缕清冽的酒香立刻飘散开来。
赵从煊鼻尖轻嗅,闻到了他手上的酒香,“这是什么酒?”
“西街酒铺的花雕酒。”说着,萧伯瑀拿出两个酒盏,动作缓慢地斟酒。
赵从煊望眼欲穿般看着他,可他越是想喝,萧伯瑀动作反而越慢。
“好香的酒”赵从煊抬眸看着他,就差没把‘我想喝’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萧伯瑀却忽然问道:“陛下可还记得陈氏之女,陈巧儿。”
赵从煊一怔,“怎么忽然问起了她?”
“方才见到一人,倒像是当年的陈巧儿。”萧伯瑀淡淡道。
赵从煊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几分,“是吗,可能是巧合吧”
萧伯瑀见他的反应,大抵已经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当年陈氏倒台后,唯一能帮陈巧儿脱困的,唯有当今天子了。
但以当时陈氏的嚣张作风,赵从煊即便不迁怒于陈巧儿,也没有必要暗中相助,这其中,是否又另有隐情
赵从煊垂下眼帘,他曾经对萧伯瑀坦白的事情中,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这其中就包括了当年他引陈威入局的事情。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他没办法用三言两语去解释清楚。
他也不想对萧伯瑀有任何隐瞒,他只是害怕,这好不容易修复的裂痕,会不会又因为此事而破裂
萧伯瑀笑了笑,“或许,真的是人有相似罢了。”
说罢,他将酒盏推至赵从煊身前。
赵从煊缓缓抬眸,他看向萧伯瑀,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陛下在想什么?”萧伯瑀问道。
赵从煊小心地攥着他的衣袖,低声道:“你能不能亲一下我?”
话落,萧伯瑀侧首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不是这里”
萧伯瑀微微转身,捧着他的脸颊,便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吻太过突然,赵从煊唇间溢出一声轻吟。月光流淌,只余心跳声和潺潺的流水声。
良久,萧伯瑀缓缓退开,却仍流连于他的唇角,低声道:“陛下,可愿说了?”
从前那些计较他虽然已经放下,但当年的真相如何,他并不希望自己被瞒于鼓掌之中。
赵从煊的呼吸尚未平复下来,他低垂着头,终于开口:“当年,我和陈巧儿做了一个交易,从她口中,我掌握了陈威父子的动向”
也包括,他得知了曾经先帝的娈宠,也就是乐师尹庄被陈威软禁了起来。
尹庄渴望离开陈府,离开长安,赵从煊便借此令他成为潜在陈府的细作。只不过,他猜出尹庄未必会信他,于是,这件事是以许寅的名义去做,从头到尾,尹庄都以为,那个应允他,会带他离开长安的是中郎将许寅。
时至今日,知道这件事的寥寥无几。
当年,赵从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晟的江山社稷,也是为了自己。而陈威父子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最大的政敌萧伯瑀时,他才有时机得以在暗处一点点布局。
陈威父子逼宫当日,赵从煊早有后手,即便萧伯瑀没有从荆州调兵勤王,赵从煊依旧有把握拿下陈威父子。
事情结束后,赵从煊便命人将陈巧儿送出了长安。而尹庄,却留在了长安。
这些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被人遗忘。
赵从煊再提起当年的事,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太清晰,他说得很缓慢,像是怕遗漏一些细枝末节。
说罢,小船上安静良久。
赵从煊低着头,不敢去看萧伯瑀的反应。
萧伯瑀也终于知道,当年长安城外的死士是谁豢养的。
若不是萧长则身手敏捷,险些便死于赵从煊手中。可他没办法去苛责赵从煊,当时的赵从煊没有兵权,相当于半个傀儡皇帝,为了自保去谋划这一切无可厚非
他将赵从煊搂入怀中,轻声道:“待回到长安,陛下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无论如何,萧长则因那些死士而险些丧命。
赵从煊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忽地,他神色一愣,连忙问道:“你,你方才是说,回长安!”
“嗯。”萧伯瑀轻抚着他的发丝,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赵从煊又问,声音却弱了许多,“那我们呢”
萧伯瑀只是轻轻笑了笑,不答反问道:“陛下觉得呢?”
“我不知道”赵从煊神色还是有些不安。
萧伯瑀的指尖顺着他的发丝滑至后颈,他缓缓退开,缓声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或者说,挚爱、良人,卿卿”
月色朦胧,湖风掠过,将二人的发丝吹乱,又像是纠缠了起来。
浮生本无常,樽前酒一杯。酒坛倾倒在船板上,残余的酒液渗入木板,酒香弥漫。
小舟轻轻摇晃了一下,船舱内,赵从煊伏在萧伯瑀的身上,衣襟层叠散乱,他身体微微颤抖着,怯生生地想要退开。
萧伯瑀的手扣在他的腰间,指腹轻轻摩挲着,却并未着急继续,而是俯身含住了他的唇,轻柔地厮磨着。
酒香在唇间弥漫,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萧伯瑀忽然停下,凝视着赵从煊迷离的眼睛,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里没有其他人。”
赵从煊愣了愣神。萧伯瑀俯身含住他的耳垂,扣在他腰间的手却突然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