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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 南山客卿 23054 字 4天前

【作者有话说】

纪冰:我是我自己。

第56章 名字

这天, 吃过午饭,纪冰问王春梅要户口本说去办身份证。

王春梅听罢,愣了下, “你要办身份证?”

纪冰的视线紧盯着她,但相比之前来说,已经明显柔和很多,或许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她现在听王春梅的声音也没之前刺耳了。

“我快十八了,早就该办身份证,不然去哪儿都不方便。”

王春梅听罢,脸色僵了一瞬,又笑起来,“好, 我去给你拿, 之前忙得一直也没顾上,是得赶快去办了。”

拿到户口本, 纪冰回到房间,换了身短袄。

外面大太阳, 今天不怎么冷, 她想穿得好看一点拍照。

换好衣服, 她把压在枕头下的那张纸拿出来——我和阮雨的未来规划。

已经写好了三条。

第一条, 找一份工作, 哄阮雨高兴。

她在纸上画了一个碗, 代替工作, 又画了一朵云, 下面飘了几滴雨, 雨的旁边又画了一个三弧笑脸。

【我找了一份洗碗打扫的工作, 阮雨知道了很高兴】

第二条,拿工资,买东西,哄阮雨高兴。

她在纸上画了一块蛋糕,还有一串葡萄,又画了一张纸币的形状,上面写196,同样的,云雨,加上三弧笑脸。

【我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买了一块蛋糕还有一串葡萄,阮雨很高兴。】

第三条,胳膊做完理疗后,好转了很多,但我说的是已经完全好了,哄阮雨高兴。

她在纸上画了针灸用的针,又画了一条胳膊,云雨,加上三弧笑脸。

【对不起我撒谎了,说我的胳膊完全好了,阮雨知道了很高兴,并不知道我骗了她】

现在,她拿笔又添了第四条。

画一个身份证的形状,又对着户口本的封面,画了一个国徽。

【我要去办身份证了,这好像是成年人的象征,我准备明天告诉你,然后一起庆祝我长大,你一定会为我高兴】

画完,纪冰把纸折起来,再放回原位。

临走的时候,拆了一袋饼干,喂给地上嗷嗷等吃的鼠哥一家三口。

“吃吧,能吃是福。”纪冰笑了下,把袋子里的三块饼干都扔给它们吃。

然后,拿着户口本出门了。

她出去后,王春梅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眼皮老是跳,总觉得不踏实,晚上睡觉也睡不好,你一会儿去药店给我买点安眠药回来。”

纪永华喝着茶,敷衍地嗯了声。

“你听清楚没有?”王春梅一下子恼了,“没用的窝囊废,我当初嫁给你真是倒了血霉了,你一会儿买完药,再去街头那家店买点老鼠药,最近家里老鼠挺多的,别忘了。”

纪永华皱了下脸,扬声说:“知道了,不会忘的。”

*

第二天是休息日,纪冰是上午九点半来的。

阮雨已经醒了。

纪冰调侃道:“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醒了,这么早。”

阮雨盘腿坐在床上,闻言,笑了下,半阖着眼,正在抠脚。

“抠脚大汉。”纪冰笑着吐槽。

阮雨歪着头,哎呦了一声,笑说:“没有抠,我就是指甲有点长了,而且最近天气没有那么冷,妈妈非要我穿那么棉的鞋子,我每天脚都得冒汗,有点味道了。”

说完,她掰起一只脚,低头闻了闻,“好像是有点臭臭的,哈哈哈哈。”

纪冰坐在床边,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咱能注意点形象吗?”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指甲钳给人家剪脚指甲。

阮雨披散着头发,乱糟糟的,靠着床头,伸着懒腰。

两只脚都搁在纪冰腿上。

纪冰低着头,右手托着她的脚后跟,左手给她剪指甲。

边剪边说:“是挺臭的。”话音含笑,佯装嫌弃。

阮雨闭着眼,拖着长音嗯~~了声,上半身顺着床头往下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你不许嫌弃我。”

滑着滑着,头又沾上枕头,笑起来。

纪冰抓着她的脚,凑到鼻尖,嗅了嗅,中肯评价,“不臭不臭,大小姐哪里都是香香的。”

阮雨嘿嘿傻笑了两声,黑发披在枕头上,扭着身体,微微完成一道弧线,享受着剪指甲又捏脚的服务。

享受完了,又岔开腿,夹着人不让动。

剪刀脚很厉害,会夹。

纪冰低头看着腰上圈着的两条腿,无奈笑道:“你又想干什么?”

阮雨娇嗔,“不让你走。”

纪冰轻拍了下她的脚掌,“快点起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阮雨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精神了。

纪冰说:“我昨天去办身份证了,下个星期就能拿到。”

“身份证?我去年就办了呀。”阮雨平静道:“这也算好消息吗?”

纪冰不满地啧了声,觉得今天阮雨怎么没有懂她的点,这让她有些不爽。

“我长大了,你得为我高兴。”她直白道。

“哇哇哇哇——”阮雨脸上立马绽放笑容,夸张地鼓起掌,“我好高兴啊,你太棒了,你竟然长大了。”

纪冰噗笑,手背盖住她的脸,“你够了啊。”

阮雨顺势倒在床上,眨了眨眼,说:“长大是一种什么感觉啊?会有感觉吗?”

纪冰也不太清楚,“应该会吧,一年比一年懂事?”

阮雨问:“那什么叫懂事?有衡量的标准吗?是我有两颗糖,给你一颗叫懂事呢?还是两颗都给你叫懂事?”

纪冰想了想,也跟着躺下,两人头挨着头,“应该,都算吧,说不好。”

阮雨说:“那我两颗都不想给,因为我也喜欢吃糖。”说完又笑说:“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一颗。”

纪冰笑说:“两颗都给我不行吗?”

“不行。”阮雨说:“因为我也要吃。”

又说:“如果你开口问我要的话,我肯定都给你,但你肯定不会要。”

“为什么?”

“因为你是傻子,别人问你要你就给,你得先紧着自己,就像你救的那个小孩,你下水之前得在心里判断一下自己能不能安全,如果不能你就去,那叫鲁莽。”

“可是那个孩子还那么小,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可我也在等你啊。”阮雨蹭了蹭她的头,“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先想着我,别人有人等,你也有人等,别人不在乎你,我在乎。”

纪冰鼻尖发酸,缓了缓,哑声说:“好,都听你的。”

饭后,董园盯着朝朝写作业,又揪着上次作业没写完被老师批评的事,严肃地说了他几句。

朝朝耷拉着脑袋,把不满往肚子里咽,谁让他上次的确没写完呢。

“哈哈哈哈。”阮雨听罢,笑起来。

“还有你。”笑声太大,董园立马把瞄头调转,虽然她平时是个温柔慈爱的妈妈,但在学习上还是该严肃严肃,该认真认真,马虎不得,“上次考试又没及格。”

阮雨瞬间蔫了,支支吾吾说:“太难了嘛,而且考试时间太短了,我都没来得及写完。”越说声音越小。

朝朝也噗嗤笑出声。

“笑笑,你还有时间笑呢。”董园屈指敲了敲桌面,“今天要是不写完,你们谁都不能出去玩。”

朝朝赶紧埋头,奋笔疾书。

阮雨拿着盲文笔,在手里晃悠,手肘抵了抵坐在身侧的纪冰。

纪冰附耳道:“快点写,写完带你出去玩。”

阮雨小声说:“你就不能帮我求求情吗?明天还有一天呢,又不急。”

听罢,纪冰看向董园,就被董园那满是‘杀气’的眼神逼退。

纪冰收回视线,轻咳了声,“快点写,我看着你。”

阮雨:“……”

好不容易写完了,董园给她们一人拿了一瓶酸奶。

阮雨已经开始玩了,泛酸的手揉着纪冰的脸,笑说:“快来感受一下我这双充满智慧的双手。”

纪冰的脸都被她揉变形了。

董园不满地哎了声,“小雨,你别闹她。”

纪冰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让她玩。”

“也就你脾气好,换了别人,她早挨揍了。”董园摇了摇头,轻笑了声。

“纪冰才不会揍我。”阮雨哼了声,贴上她的脸,“她最好了。”

纪冰僵住,下意识看向董园,紧张地吞咽口水,阮雨的脸还贴着。

董园只是笑了下,调侃道:“十几岁小姑娘的友谊,真是让人羡慕呢。”

阮雨得意地嗯哼~

纪冰低下头,轻轻笑了。

阮雨揉她的脸,揉着揉着又改成摸,从头发,额头,眼睛,鼻子……整个脑袋都被她摸了个遍。

摸完,她瘫坐在椅子上,叹息:“我还是想不出来你长什么样子。”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这个不重要。”

“不要,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看。”

“不好看。”纪冰说。

“好看,我说好看就好看。”阮雨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情人眼里出……唔。”

纪冰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看正在给朝朝整理书包的董园,董园也回过头,表情疑惑,纪冰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松开手。

凑到阮雨耳边,小声道:“你别乱说话。”

她都快冒汗了。

阮雨嘿嘿笑,丝毫不觉得怕。

“哎,纪冰,我还不知道你的冰是哪个冰?你应该知道吧?”董园拿着纸笔,扭头问。

阮雨:“雨水吹在脸上冰……唔。”

“纪晓岚的纪,下冰雹的冰。”纪冰捂着阮雨的嘴,快速说道。

董园被她们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收回视线,低头在纸上写下‘纪冰’两个字。

“是这两个字吧。”她把本子递过去。

纪冰接过,眼前一亮,“董阿姨,你字写得真好看。”

她用指腹摩擦着自己的名字,轻轻地,不敢使劲,怕蹭花了。

心里又不禁羡慕起来,要是自己能写这么好看的字,该多好。

董园笑说:“没事,你多练练,也可以写得很好看。”接着把手里的笔给她,鼓励道:“你可以先试试看。”

这个下午,纪冰写了无数遍自己的名字。

阮朝朝在旁边递作业本,时不时点评几句。

阮雨在她身后给她捶肩捏背,再夸一连串彩虹屁。

纪冰你好厉害,你真棒,写得肯定很漂亮,你好聪明啊,名字也好听,跟我的名字一样好听……

吓得纪冰差点又去捂她的嘴。

董园耐心地教她握笔的姿势,横平竖直怎么写,笔锋怎么勾才好看。

写到最后,总算写出来一个连纪冰自己都满意的名字。

她激动地笑了。

或许有一天,她会写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名字。

以前没人教她,她也没往这上面多想。

没上过学,不识字……

那……从现在开始学呢?

是不是很快也会识字。

她第一次向董园张口,带着请求,为自己。

“董阿姨,你能不能教我认字?”没有磕巴,说得清晰直白。

董园爽快地点头,说:“没问题,以后有时间你就来找我,我从头教你,朝朝的书刚好就能用。”

纪冰连声感谢,低下头,捂着脸,揉了揉湿润的眼眶。

阮雨拿着本子,在院子里转着圈地欢呼。

倏地,她停住,霞光映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纪冰抬眸,只能看见阮雨的侧脸,正仰着头。

准确无误地,吻在她的名字上。

【作者有话说】

恭喜鼠哥一家杀青!

阮雨:胆小鬼,喝凉水!

第57章 学习

天气渐暖, 已经脱了厚重的外衣。

阮雨还是雷打不动地去小面馆陪纪冰,前阵子感冒了也要来,戴着口罩, 乖乖坐在凳子上。

现在已经好了,又开始泛起困。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纪冰把桌上的碗筷收进后厨,见阮雨都睁不开眼了,心疼地直皱眉。

老板见状,拿餐巾纸在桌上擦了擦,小声说:“让你妹妹趴在这里睡吧。”

纪冰点了点头,洗完手,蹲在阮雨面前,小声唤:“阮雨。”

可阮雨困劲上来,没听见, 嘴巴微张, 脑袋乱晃,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水杯, 粉色的,上面有几朵交叠的白色小雏菊。

纪冰凑近些, 又叫了声。

‘哐’凳子翘起腿, 阮雨一头栽进纪冰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阮雨迷蒙着睡眼。

纪冰忍着笑, “趴桌上睡吧, 在这容易摔倒。”

阮雨还没完全清醒, 呆呆地点了点头, 被纪冰扶起来, 坐到桌边的椅子上。

纪冰转头间, 余光扫到门外, 轻声问:“你饿不饿?”

阮雨双臂交叠, 趴在桌子上,“有一点点。”

“等着。”

说完,纪冰跑到门外,平时这里空荡荡的,今天恰巧来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

骑着车路过这里,停下歇脚的。

“给我来一个。”纪冰挑了一个,付完钱,转身回店里。

“烤红薯。”她刚坐下,阮雨就抬起头,睁开眼。

纪冰笑说:“你鼻子可真灵。”说着把袋子打开,把烤红薯拿出来,上面的皮剥掉一点,拿了张餐巾纸包着下面,放到她手里,“吃吧。”

阮雨拿着烤红薯,坐起身,“你又只买了一个。”她把烤红薯递过去,“掰一大半。”

纪冰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阮雨打断。

“你要学会对自己好,也要懂得享受别人对你的好。”阮雨举着烤红薯,说:“啊~咬一大口。”

纪冰看着她,顿了下,低头咬了一口。

阮雨收回手,照着她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我饿了会跟你说,你下次饿了也可以跟我说,不用什么事情都一个人默默做了,你就说,阮雨,去给我买个最大的烤红薯,小的我都看不上。”

纪冰噗笑,“有这么夸张吗?”就着阮雨伸过来的手,低头又咬了口。

她把下面的皮剥了,阮雨继续吃。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想要什么就说,不想要什么也要说,你总是都行,随便,我不挑,不用了,那吃亏的永远都是你。”

纪冰一时语塞。

她是真不会,也真不习惯。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只要阮雨吃得开心,心情很好,她也跟着高兴,比她自己吃了还要高兴。

其他人呢?

巷子里的邻居,以前村子里的人,亦或是王春梅他们。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要什么,但是没有用,久而久之,他们给什么,她就拿什么。

至于吃的,她是真不挑食,或许是吃过的东西不算多,还没有什么是她不吃的。

爱吃什么?

饿了什么都爱吃。

真记不清了。

没有人给她挑剔的权利。

不吃,那就饿肚子。

所以,她是真没什么挑的。

有,就吃。

没有,就不吃。

阮雨说:“你可以先试试啊,不会可以慢慢学,你要是不学,永远都不会。”

纪冰好笑道:“怎么学?”

“你可以问我呀,先拿我练习练习。”

纪冰想了想,说:“你可以把最后一口烤红薯给我吃吗?”

“不可以。”

纪冰:“……”

阮雨:“你可以继续要呀,拒绝一次你就算啦。”

其实这种情况,她跟纪年也有过,不过他俩单纯是为了给对方找不痛快,你争我抢,不服就打一架,最后谁也别要。

挺没劲的。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每次跟纪年大吵或是打架的时候,她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丝丝期待,让王春梅和纪永华来评评理,为她说一句话。

东西没那么重要,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一次又一次,她也懒得再去争,再去吵。

反正最后东西也不会是她的,也没人会为她说话,还会被骂被打。

只是偶尔出来炸刺,恶心他们一下。

受了伤后,再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都拒绝了,还怎么要?”这种好声好气,放软姿态的索要方式,纪冰觉得像是在撒娇。

她不会。

阮雨气馁地叹息,“算了,一步步来吧,从明天开始,我要教你‘说话的技巧’。”话落,她把手里最后一口烤红薯递过去,“吃吧,你自己要的。”

她嘿嘿笑起来,纪冰也跟着笑,低头吃了。

吃完,阮雨把自己的小水杯给她,让她喝水。

纪冰就着杯盖上的吸管吸了一口,阮雨也拿过来吸了几口。

两人对坐着,忍不住笑出声。

下班的时候,阮雨实在困得不行。

纪冰就背着她。

风吹过,带着凉意。

阮雨清醒了些,脸贴着她的脸,说:“你冷不冷啊,我给你捂捂。”说着小脸蛋蹭了蹭,摩擦起热。

纪冰被她蹭的头歪着,“不冷。”

阮雨笑说:“你冷。”又在蹭,嘴角擦过她的脸颊,说不出的亲昵。

“不冷。”纪冰故意跟她较劲,喜欢跟她玩。

“冷。”

“不冷。”

“你冷。”

……

几个回合下来,纪冰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冷。”

又说你别光蹭一边,这边也蹭蹭。

阮雨哈哈笑,蹭了蹭,说:“要不然我们以后也开一家面馆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阮与纪面馆,你说好不好?”

纪冰轻轻笑了声,说:“好啊。”

笑了一会儿,阮雨又有些苦恼地说:“可是我看不见,能做什么呢?连找钱都不会。”

话落,她又嘻嘻笑说:“我好像只会睡觉。”

纪冰说:“那就睡觉。”

春天来了。

【作者有话说】

阮雨:我说你冷你就冷。

纪冰:哦,你只是想贴贴……其实亲亲也可以的!

第58章 生日

‘我和阮雨的未来规划’已经写到了第六条。

第五条是认字。

她在纸上这样写道:dǒng 阿yíjiāo 我认字, 从shēng mǔ yùn mǔ zhěng tǐ rèn dú开shǐ,现在我己 jīng màn màn shú xī pīn yīn ,jiù shì认字chà一diǎn, 还yào多加liàn xí ,阮雨夸我jìn bù tè bié kuài,她为我高兴。

【董阿姨教我认字,从声母韵母整体认读开始,现在我已经慢慢熟悉拼音,就是认字差一点,还要多加练习,阮雨夸我进步特别快,她为我高兴】

字和拼音一笔一划,不太好看, 只有‘阮雨’两个字漂亮得扎眼。

一看就练习过很多遍。

第六条是面馆。

同样是拼音加零散的几个汉字。

【阮雨说想开一家面馆, 叫阮与纪,里面有我和她的名字, 光是想想都能笑出声,她很高兴, 我也高兴】

“纪冰, 吃饭了。”王春梅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纪冰看着眼前这张薄薄的纸, 听着王春梅的声音竟然透着丝丝莫名的暖意。

她心里立起了一道杆, 每天都往这道杆上攀爬, 她相信有一天一定能爬上去。

带着阮雨一起。

她仿佛觉得已经脱离了家庭的桎梏, 现在有别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回想过往, 她恨吗?恨。

可重要吗?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了。

她不能回到过去改变什么, 伤害已经发生, 消磨不掉。

那就藏起来。

阮雨说得对, 她该学会对自己好,也该享受别人对她的好。

不应该陷在过去的漩涡里打转,那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是浪费时间。

她还是没有办法对王春梅他们亲密起来,关系不好不坏。

心里会期待他们的认可,也会因为他们发出的善意而感到开心。

但是不喜欢。

很矛盾。

一边希望王春梅他们对她改观,但即使改观了,纪冰对他们还是不喜欢。

令她开心的是事,是王春梅他们态度转变对她所做的那些充满善意的事。

而不是人本身。

就像现在,她坐在饭桌边,王春梅往她碗里夹了一个鸡腿。

她很开心,但不漏声色。

又一边避免与她有任何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开心与讨厌拼接在一起,两种情绪纠缠着,无法融合。

于是,她拿起筷子又给自己夹了一个鸡腿,跟以前相比,这无疑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

学会对自己好,她心里记下了,慢慢尝试着去做。

懂得享受别人对她的好,那就不去拒绝善意。

她之前尝试去揣度王春梅的心理,无果。

最后得出两种结论:

1、姜还是老的辣。

2、是她自己太过敏感,患得患失。

然后,她又推翻了这两种结论,决定不再去想。

她已经拿到了身份证,是一个即将迈入十八岁的成年人,她相信,无论王春梅想做什么,她会有办法应对。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偷偷下毒杀了她,没必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现在,她已经有了挣钱的能力,以后也会挣得越来越多。

她心里知道王春梅最后会把她嫁出去捞彩礼,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会等到纪夏长大,需要结婚的时候。

这么想,那他们这一系列‘怪异’的行为就捋得通了。

纪年出国读书,前途光明,自给自足。

纪夏成绩平平,年纪还小,又有哮喘,前景一般,又加上老两口身体不好,她也已经长大成人。

怕她不着家,不照顾家里,亦或者纪夏结婚需要钱的时候,她不愿意‘献身’。

当然不会愿意。纪冰想。

但她又得想另一个对策,比如,等到纪夏结婚的时候,她拿点钱出来。

或者,干脆出去躲着不回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钱的基础上,她得再爬高一点,挣得多一点。

这样才能得以脱身。

认字的事情刻不容缓,欠李福的钱下个星期就能还上。

但到那时候,她又是身无分文,在小面馆打工,来钱太慢。

做什么能来钱快呢?她暂时还想不到。

或许得多出去走走看看,见得多,了解得多,应该就能想到。

纪冰低头吃着碗里的两个鸡腿,完美的错过了王春梅眼中闪过的那抹厌恶。

王春梅是制定‘法则’的人,是强权者,领导者,她给你的,你受着,没给你的,你不能掠夺。

纪冰给自己夹的这个鸡腿,无疑是在对她‘权利’的挑衅。

就好比关在笼子里养大的一条狗,我喂你什么,你就吃什么。

突然有一天,狗咬断了锁链偷偷跑出去,吃了别家锅里的饭。

那么,她要是想把这条已经拥有出笼能力的狗唤回来,只能加料,用比以前更好的‘食材’。

一条狗,怎么能吃两家饭。

*

还清了李福的钱,纪冰长长地舒了口气。

来找阮雨的时候,她正坐在门口写作业。

纪冰走过来,刚想喊她。

就听阮雨叫了声,“纪冰?”

“你怎么知道是我?”纪冰惊讶地挑眉。

阮雨闭上眼,笑说:“你再多走几步,我好像能听出来一点了。”

“真的假的?”纪冰还是不太信,在她面前,来回小跑起来,“你再听听。”

“哒哒哒——”阮雨翘起嘴角,“好像真的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但能听出来是你。”

“跟鞋子有关吗?那我下回换双鞋子你再听听。”

阮雨点了点头,“好,那我下回再试试,对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纪冰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笑看着她。

阮雨伸出手,纪冰自然地握住。

“等到暑假,妈妈要带我去清河市治眼睛。”

“真的?”纪冰满脸惊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能治好吗?能治好吗?”

阮雨笑说:“你先别激动,那个医生是这方面数一数二的专家,之间都是在国外,也就去年才回国,但很难约,排号得排到七月份,那时候我也刚好放假,不过也没有说一定能治好,就去看看,试一试。”

“有希望总是好的。”

阮雨开心地点头,“对啊,有希望总是好的。”

一想到阮雨暑假就能看见了,或许秋天开学的时候,她就能去正常的学校念书。

纪冰就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好去捏她的小肉脸,寻找真实感。

阮雨不满地去掰她的手,“哎呀,你别捏了,我这个冬天胖了好多。”

纪冰侃道:“又不怪衣服啦。”

阮雨笑着去拍她,“你好烦啊。”

纪冰就学她的调调,“你好烦啊。”

“啊啊——”阮雨抓狂地叫出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着,闹着,最后笑成一团。

纪冰又想到,王春梅说暑假带她去治胳膊。

如果是真的,皆大欢喜。

如果只是为了敷衍她的,那么这段时间她得想办法多挣点钱,暑假的时候跟阮雨一起走,在同一家医院治。

或者到时候她直接在那个城市找工作,应该会比这种小地方简单一些,毕竟人多的地方,工作也多。

一边工作,一边治胳膊。

再陪着阮雨。

这么想着,她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阮雨好奇问道。

纪冰想了想,说:“笑,未来美好。”

阮雨捧着小肉脸,咧开嘴,嘴角的梨涡还是那么好看,“未来美好。”她说。

纪冰舌尖舔了舔小虎牙,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梨涡。

戳完一边,阮雨侧个脸,说:“你再戳戳这边。”

纪冰噗笑,依言又戳了戳。

“好玩吧。”阮雨又用两根小拇指戳着梨涡,揉着玩,“我也喜欢玩。”

纪冰又被她的动作逗笑,抬手揉着她的脑袋,“傻乎乎的。”

阮雨噘嘴哼了声,“我才不傻,对了,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一定要来,不许迟到。”

“生日?几号?”纪冰蹙起眉,忙问。

“四月八号。”

纪冰啊了声,“可今天都六号了,你怎么不早说。”

阮雨嘿嘿笑了声,“我故意的,早说你肯定要准备礼物,我不要礼物,你人来就行了。”

纪冰懊恼地啧了声。

她没过过生日,也没这个概念,就一直没问过阮雨。

“你听到没有,不许买礼物。”阮雨又强调了一遍。

纪冰嘴上说:“好,我不买。”

但……怎么可能。

这可是她们认识后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定要准备的。

可是要买什么呢?

纪冰又纠结起来。

睡前点了点自己的小金库,总共还有一百二十九块八毛。

第二天一早,她拿着这些钱,坐上公交车。

进了旋转门,站在双繁商业广场内。

她的想法很简单,年前阮雨在这里买的袄子,所以她也想在这里买。

下意识觉得只有这里的东西才配得上她。

先来看看,钱不够的话,再想别的办法,先把礼物确定下来比较重要。

顺着电梯上去,逛了几层,一家店也没进去。

一来,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

二来,那些店光是在外面看看,她就肯定买不起。

然后,她就走到了阮雨买袄子的那家店,店内的衣服已经不是上次那样的。

纪冰透过橱窗往里看,看见了不少裤子裙子,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包。

“你好,进来看看吧。”店内有人迎了出来。

纪冰抬眼,是上次那位导购小姐姐,或许是印象比较深,对方也认出了她。

“就你一个人来?”她问。

纪冰点了点头。

“你想买什么?进来看看。”她笑着说。

纪冰抿了抿唇,没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先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的,那边是裤子,那边是裙子,上衣在最里面。”

纪冰左看看右看看,看花了眼,只好又把视线落在导购小姐姐的身上,“送人的话,买哪种比较合适?”

“送长辈吗?”

“不是,是送给一个小丫头,明天是她十七岁生日。”

导购小姐姐灵机一动,问:“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

纪冰搓了搓后脖子,轻咬着嘴角,笑嗯了声,“是送给她的。”

导购小姐姐笑了下,说:“那你先看看,她年轻,又长得漂亮,这里很多衣服都很适合她。”

纪冰点了点头,在店里逛了起来。

倏然,她脚步一顿。

一眼,就一眼,她就知道一定特别适合阮雨。

那是一条长裙,深粉色的,V字领,蓬松的荷叶边长袖,收腰款,外面是一层纱质的,裙摆有一道道褶。

裙面上缀着很多小花。

纪冰凑近些,问:“这上面是什么花?”

“兰花。”

粉白色的。

“这个多少钱?”

“这是昨天刚到的新款,七百九十九。”

回去后,她苦思冥想了半晌,实在没办法。

只能找小面馆的老板预支工资。

老板也爽快答应了,还跟她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能帮就尽量帮。

纪冰眼眶一热,点头道谢。

八号当天,纪冰拿着钱买下了那条裙子。

又特意请了假。

阮雨还在学校上课。

六点多才会到家。

纪冰是七点半过来的,手里拿着礼物袋,背在身后。

‘咚咚咚——’敞开的大铁门,被她连敲了好几声。

“纪冰,你来啦。”董园先看见她,笑着招呼,“快进来。”

阮雨听见声音,立马跑到堂屋门口站着,“你怎么才来。”

纪冰笑了声,缓步朝她走来,“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

“啊?不是让你别买吗?”阮雨揪着脸。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知道她挣钱辛苦,可心疼了。

纪冰张了张嘴,手里紧紧攥着礼物袋,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

真怕她生气,但礼物都买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董园上前打圆场,拿过纪冰手里的礼物袋,笑说:“我帮你看看人家送了什么?”

“不要。”阮雨立马道:“我要自己拿。”

董园噗嗤笑出声。

纪冰也忍不住,无声笑了。

心里松了口气。

阮雨拿过礼物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问:“这是什么?”

“哇塞,好漂亮的裙子。”董园惊喜地夸赞,“纪冰给你买了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

但阮雨还是绷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是吗?”

纪冰盯着她,紧张地吞咽口水,一时吃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

下一秒,阮雨拿着裙子,转身进了房间。

董园看了纪冰一眼,耸了耸肩,跟着进去。

门关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阮雨的尖叫声恨不得把房顶掀开。

阮朝朝坐在堂屋,捂住耳朵,等着吃蛋糕。

纪冰抬手撸了下脸,笑着朝房门口走去。

也不进去,站在门口听。

感受着她的兴奋。

“她竟然给我买了裙子,天呐天呐,我要穿我要穿,我现在就要穿,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要疯了,怎么办怎么办?妈妈你看这条裙子是不是超级无敌巨无霸漂亮,你要给我弄一个特别好看的发型才可以。”

纪冰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她抬手敲了敲门,带着笑腔说:“屋内的小点声,耳朵都要震破了。”

“屋外的快走开,不要打扰我换衣服。”

纪冰额头抵着门,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作者有话说】

哇偶,快看,多么清晰的剧情线!之前就说过,王春梅先慌了手脚,纪冰心里知道,但时间对不上,所以现在就……两人赛跑,看谁动作快!

啧,一分钱难倒纪英雄!

PS:终于写到下卷主旨的东西了,天呐,地呐,圣母玛利亚呀,我要去镜子面前,夸一句:你tm真是帅呆了!

第59章 未来

四月初, 天还比较凉,董园给阮雨穿了小背心和打底裤。

再给她穿上裙子。

“好看吗?好看吗?”阮雨迫不及待地问,抬起胳膊转圈, 裙摆跟着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董园笑说:“好看,特别好看,纪冰眼光真好。”

不过这裙子上手一摸就知道不便宜,她找遍了也没找到吊牌。

还不是因为纪冰结账的时候,见店员用扫描枪对着吊牌扫,眼尖的看见了上面标着的价格,赶紧给拆了。

门打开,阮雨捏着裙摆,低着头,踩着小碎步出来了。

她微微蹲了下身, “好看吗?”

纪冰眼睛都快笑没了, 心道:我就知道这条裙子绝对适合你,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凑近些, 小声说了句,“你穿, 好看。”

不是裙子好看, 是你穿着好看。

“咦~”阮雨高兴得直跺脚。

等着吃蛋糕的朝朝, 打了个哈欠, 很煞风景道:“姐, 你不是有很多条裙子了, 多一条而已, 至于这么激动嘛, 平时妈妈给你买裙子, 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你懂什么。”阮雨抬起下巴, 哼了声,“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朝朝半阖着眼,凉凉道:“我长大也不想知道,但我现在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吃蛋糕,晚饭还没吃呢,我快要饿死了。”

站着的三人听罢,哈哈大笑。

围坐在一起,切蛋糕之前,先唱生日歌。

全程只能听见董园和朝朝的声音,纪冰看着她,嘴巴蠕动了几下,僵硬地鼓着掌。

她特别高兴。

因为她穿着这条漂亮的裙子而高兴,也因为十七年前的今天,她的小丫头降生了而高兴。

阮雨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纪冰走之前,阮雨拽住她,趴在她耳边悄悄说:“我许了个愿望,你得帮我实现。”

“什么愿望?”

阮雨说:“我希望,你一直喜欢我。”

纪冰笑了下,“这个也太简单了,你换个难一点的,一年就过一次,不要浪费。”

“可我就想许这个愿望。”

纪冰想了想,说:“那,我一定帮你实现。”

后来,阮雨每次过生日都会许同样的愿望,纪冰就一直帮她实现。

她许了多少年,她就实现了多少年。

*

午后,纪冰带她出来玩。

天上正挂着太阳呢,谁知突然下起了雨。

“哟,什么风把你俩吹来啦。”徐老头端着茶缸子坐在堂屋门口喝茶,看见她俩进来,笑呵呵道。

纪冰背着阮雨进屋,拉了张椅子给她坐,“今天没刮风,下雨了。”

徐老头看了看外面滴滴答答的几滴雨,落在地上就没了。

扭头看向纪冰,道:“太阳雨也算雨啊,这下的还没狗尿大呢。”

纪冰正弯着腰,认认真真给阮雨擦脸,分不了神听他说话。

阮雨微仰着脸,指尖点了点脸颊,笑说:“这里,这里好像也湿了,要擦。”

“我看看。”纪冰凑得更近了些,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雨水,“一会儿回家喝点姜糖水,别感冒了。”

“那我不要姜,不好喝。”

“不放姜没效果,就放一点点好不好,尝不出来味道的。”

徐老头:“……”

“那好吧,只能一点点的一点点,这边也要擦擦。”阮雨又侧过脸。

纪冰淡淡笑着,继续给她擦。

徐老头眯着那双八二年的钻石金刚眼,愣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淋到哪了。

“还有下巴,下巴也要。”阮雨仰起头。

“好。”???

徐老头撇着嘴,“你俩应该晚一点来,说不定在路上就干了。”

可没人理会他的调侃。

阮雨撩起裙摆,笑眯眯道:“徐爷爷,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显摆呢。

好几天了,别说是人,路上听见狗叫声,都要问一句:“狗狗,你看我的裙子是不是特别好看。”

她太高兴了,太想亲眼看见这条裙子。

可是没办法,她只能问别人,好看吗?是不是特别好看?

董园跟她一点点描述过样子,但她的想象力不够,只能在脑中拼凑出一个大概。

“好看。”徐老头说:“你穿什么裙子都好看。”

“这个不一样。”阮雨嘿嘿笑了声,“这是纪冰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徐老头惊讶地瞪眼,“她竟然舍得花钱送人礼物?这条裙子很贵吧。”

“不贵,很便宜的。”纪冰忙道。

徐老头哼了声,斜睨了她一眼,又说:“你俩又是摸脸,又是勾手的,关系也太好了吧。”

两人勾着的小拇指晃了晃,同时笑出声。

徐老头一脸懵,接着就听纪冰说:“我们,跟你孙子他们一样。”

憋了很久,她想说。

不敢告诉别人,暂时也不敢让董园知道。

她想跟别人分享心中的喜悦,徐老头无疑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阮雨笑说:“徐爷爷,你应该说祝福你们,嘿嘿。”

徐老头干巴巴地嘿嘿两声,“你俩可真行。”

又忙道:“别是跟我那孙子学的吧?”

“不是,你别多想。”纪冰说:“就,自然而然,天赐良缘。”

徐老头夸张地干呕,“还天赐良缘,纪老二,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了。”

“我已经学认字了。”

“对对对。”提起这个,阮雨比她还激动,“纪冰特别厉害,很聪明的,已经学会很多字了。”

徐老头惊讶地挑起眉,“认字?跟谁学的?”

“我妈妈教她,还夸她进步特别快。”

徐老头笑了声,“你们家还挺前卫,挺和谐。”

纪冰咬了咬嘴角,说:“她妈妈还不知道。”

徐老头眨眨眼,没再说什么。

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把钥匙递给纪冰,“过几天我孙子来接我,今天算是跟你们告个别吧,以后呢,有机会再见,这是我这房子的备用钥匙,你拿着,想来住就来住,不想来住就隔三差五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纪冰接过钥匙,敛了神色,看着他,“那你走那天,我们……”

“不用不用。”徐老头忙摆手,“我最烦那种罗里吧嗦地送行了,你们谁都别来,我能走得清静点。”

两人也不好再多说。

又聊了会儿,徐老头要睡觉,轰人了。

关上大门,徐老头回到屋内,拉开抽屉,翻开账本,又记下一条:纪冰携对象秀恩爱,闪瞎眼,精神损失费待定!

写完,往前翻了几页,又笑出声。

认识纪冰几年了,算是忘年交吧,闲着没事就喜欢记记东西,也算是记录了她的成长。

现在一看,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他越看越想笑,最后合上账本,放回原位,关上抽屉。

回家的路上,纪冰把钥匙塞给阮雨,“这个你拿着,以后你要是想去,我们就去。”

“干嘛给我呀?”

纪冰想的是,以后要是去,她就得找阮雨拿钥匙,这有点像……像……

“家里的东西一般不都是交给‘咳咳’管的吗?”她挠了挠头,笑说。

阮雨翘起嘴角,“咳咳,是什么意思?”

“咳咳,就是咳咳。”

阮雨噗笑,两人把牵着的手改为勾着小拇指,晃着往家去,“咳咳。”

“咳咳。”纪冰抿着嘴笑。

两人一路笑,一路咳个没完没了。

回到家,阮雨把钥匙交给董园保管,等她要的时候再给她,董园就把钥匙放在了密码箱里。

晚上下班后,纪冰像往常一样把阮雨送到家,刚准备走,阮雨就躺在床上放赖。

“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纪冰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看站在院里晾衣服的董园。

小声说:“不可以,你乖乖睡觉,我明天再来找你。”

阮雨趴在床上不动,叹了口气,“我的胸口好疼啊,肚子也疼,不过应该一会儿就好了,太晚了,你快点回家吧。”

纪冰哭笑不得,现在已然能分清她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装的。

“你怎么还不走呀。”阮雨侧脸压在枕头上,撅着嘴催促,“快走吧,我最多就疼几个小时,你不用在意的,没事。”

纪冰单手抵着额头,无声笑了。

看来今晚要是不留下,明天指不定会在别的事情上‘闹’她。

算了算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听你的。”

听罢,阮雨整张脸都埋在枕头上,咧开嘴,笑了。

“现在还疼吗?”纪冰好笑道。

阮雨带着笑音回:“疼。”

可真到了睡觉的时候,阮雨又开始不老实,“裤裤飞走啦。”

纪冰刚洗完澡,站在床边,眼见着她从被窝里扔出来一条睡裤。

‘啪叽’盖在她脸上。

纪冰人都傻了,忙把裤子拿下来,小声警告:“阮雨,不许耍流氓。”

阮雨伸着懒腰,笑说:“我就是有点热,你放心,我底下穿着小内裤呢。”

纪冰把手里的睡裤塞给她,“快点穿上。”

阮雨又丢回来,“不穿。”

又说:“你胆子可真小,我又不干什么,而且我也干不了什么。”

她执意不穿,纪冰也没办法。

躺在床上,挨着床帮,两人中间被她分了一条楚河汉界。

不许过界。

这话是她对自己说的。

可阮雨的小心思实在太过跳脱,“纪冰,你知道女孩子和女孩子怎么那个吗?我有点好奇。”

纪冰被呛到,连咳了好几声,别开眼,不敢看她,“你,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想你啊。”

纪冰又被她噎住了。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而且还是不断上升的。

之前也就敢耍嘴上功夫,现在直接连裤子都脱了。

纪冰倏然觉得,这方面,好像怎么都跟不上她。

“其实你进步已经很大了。”阮雨说:“刚认识你那会儿,你都不爱说话,可慢慢的,你开始表达你的想法,现在你还能偶尔说点好听的哄我开心,真的已经很好了。”

纪冰背对着她,静静听着。

“以后呢,你不敢做的事情我做,你不敢说的事情我说。”阮雨顿了几秒,道:“说实话,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那个……”

“睡觉。”纪冰立马打断她的话,吞咽了下口水。

“我就是好奇嘛。”

“睡觉。”

“……好吧。”

这一夜睡得挺安稳,纪冰刚舒了口气,‘又翻天了’。

阮雨坐在床上,光着上身,背对着她正在穿内衣,“你快帮我扣一下,我扣不上。”

纪冰心叹:又不是没扣过,不慌不慌。

眼观鼻鼻观心,麻溜儿给扣好,那白嫩嫩的皮肤晃得她眼睛疼。

“纪冰,我好像又来大姨妈了。”阮雨挪开屁股,“你看床上有没有沾到。”

纪冰伸头看了眼,“没有啊,你前几天不是刚走吗?”

“可是我感觉我的小内裤湿湿的。”她不舒服地蹭了蹭,“好像还黏糊糊的,不是大姨妈吗?”

纪冰:“……”

“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啊,奇怪。”

纪冰:“???”

甭管什么感觉,甭管奇不奇怪。

纪冰迅速从柜子里拿了条干净的内裤塞给她,让她坐在被窝里换。

然后把她换下来的内裤拿出去洗——

洗两条。

因为这事闹的,阮雨起得比平时都早。

两人穿好衣服,并排蹲在院子里刷牙。

左手勾着右手,不能闲着。

纪冰的右臂微弯,没敢使力,让她勾着。

理疗做完后,好了很多,但还是用不了多大的劲,很明显的无力感。

只要不搬重物,疼痛的间隙就会拉长,断断续续的。

她已经两天没吃止疼片,可能昨晚睡觉压着了,现在有些隐隐作痛。

刷完牙,洗好脸。

阮雨问:“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纪冰抬头看着蓝天白云,风吹进来带着树叶的飒飒声。

平安镇的春天很短,稍不留神就过去了。

“要不然,我们去摘一摘春天的尾巴。”

阮雨好奇道:“什么意思?”

“你等一下,我先回家把车骑来。”

纪冰飞快地跑回家,先是吃了止疼片,然后把院子的角落里停着的那辆破三轮车弄了出来。

迅速拿抹布抹干净,又在车斗里放了一张小板凳。

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自从胳膊出问题后,还没载过阮雨。

先骑上车,蹬了几圈感受一下,左手使力,右手扶着车把,微微使劲。

完全没问题。

阮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见咯噔咯噔的车声,笑起来,“你很久没有载过我了。”

纪冰笑了笑,把她抱上车,坐在小板凳上。

朝院里吆喝:“董阿姨,我带阮雨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董园从厨房伸头看,笑着回道:“好,你们路上慢点,玩得开心。”

车子在巷子里响着,纪冰蹬得很快。

快到好似要冲破两边的高墙。

她仰头,只能看见窄窄的一片天。

她低头,一地的碎石尘埃。

她只好蜷缩着手脚在这个巷子里喘息。

曾经,她白天低头看尖锐的碎石,晚上仰头看漫长的黑夜。

如今,她睁开眼,抬起头,也能看见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将来有一天,她能看见更广阔的天空,是站在这个巷子里看不见的天空。

阮雨紧紧扶着车帮,兴奋喊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纪冰脚下加快,目光紧紧锁住前方,她看见了巷子口。

近了。

再加快速度。

又近了。

春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转弯,她出了巷子。

无边天际映入眼帘,她看见两只鸟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再相携着飞往别处。

纪冰勾起唇角,微侧着脸,小声说:“带你去飞。”

我们悄悄地,悄悄地去飞。

飞向更辽阔的远方,飞向一个未知的世界。

飞向未来。

【作者有话说】

阮雨:没错,我是嘴炮。

纪冰:嗯……那个,应该算是有点经验。

雨:咳咳!

冰:咳咳!

别咳了,嗓子疼~

恭喜徐老头杀青!!!

PS:哦~是谁一边写一边剧透?哇偶,没错,是我!记住这个账本!哦对,还有这条裙子~

第60章 公主

到了地方, 纪冰把她抱下车。

阮雨深吸了口气,“这是哪里?好香啊。”

“是槐花香。”纪冰笑说。

阮雨惊讶笑道:“槐花?在哪里?”

“在你的右边。”纪冰说:“现在,你的前方有一条河, 大概十几步就能走到河边,左边的地里种着绿油油的韭菜,今天天气特别好,天空很蓝。”

阮雨右转,往前走了几步,微风吹过,她闭上眼去感受。

“这里是什么地方?好舒服啊,你以前都没带我来过。”

纪冰看着她披散的黑发,侧边夹着一个杏花发卡,发丝随风轻轻浮动。

轻笑了下, 抬步绕到她面前,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长大的地方?”阮雨疑惑道。

“我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纪冰说着扭头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农田, “这里以前是个村庄,只不过后来政府要把土地合并, 就全部拆掉了, 我家有田, 只不过搬到巷子里后, 就租给别人种了。”

她抬手指向河的对岸, “那里, 连着三块田都是我家的, 小时候我还在那里插过秧。”

“插秧?”阮雨还没亲眼见过, “一定很辛苦吧。”

纪冰翘起嘴角, 轻轻笑着, 视线越过河面看向那几块种满小麦的农田。

心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尽管那里的回忆并不美好,但终归是她记忆里的一部分。

“纪冰。”没听见回答,阮雨叫了声。

“辛苦。”纪冰偏过头,看着她说:“插秧很辛苦的,天没亮就得起床,中午顶着大太阳还要继续干,汗水腌的眼睛都疼,等天黑透了才回家。”

阮雨啊了声,揪着脸,“这么累啊,那我以后不浪费米饭了。”

纪冰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肉脸,“树下有秋千,要不要坐?”

“有秋千吗?”阮雨兴奋道:“要要要,要坐。”

说是秋千,也就是两根绳子中间拴着一块木板,绳子的另一头挂在树杈上。

也不知道谁做的,但看起来应该已经挺长时间,绳子旧了,木板发黄,边角泛着黑。

纪冰把肥大的套头卫衣脱了,垫在上面,才扶着她坐下。

阮雨两手抓住侧边的绳子,双脚离地。

纪冰抬头看了眼树杈,不放心道:“不要大力地晃,这个不结实,你坐一会儿就行。”

阮雨点头说好。

纪冰搓了搓光裸的胳膊,有些凉,她把背心往下拽了拽,塞进裤腰。

踮脚从枝头摘了两串槐花,递给阮雨玩。

阮雨低头闻了闻,“好香啊。”

然后把这两串槐花夹在耳朵上,笑问:“我好看吗?”

“好看。”

阮雨提了提裙摆,又摸了摸头侧的发卡,捧着脸说:“我今天一定美呆了。”

纪冰噗笑。

又臭美。

不过倒是实话,她的确美呆了。

至少在纪冰眼里是这样。

“你是,纪冰?”身后倏然响起一道女声。

纪冰扭头,惊讶道:“四姑,你怎么来了?”

“还真是你。”四姑笑了笑,拎着篮子朝她走来,“我远远看着像你,虽然有几年没见了,但你这狗啃一样的发型,一点都没变。”

“哪有。”纪冰有段时间没剪头发了,发尾戳着脖子,头发一长长,确实没型,但也不至于狗啃一样的吧。

她扭头看向阮雨,就见阮雨笑眯眯喊了声,“四姑好。”

也不认识,就嘴巴甜。

纪冰喊什么,她就跟着喊什么。

四姑哟了声,笑看着阮雨,“这是谁家的漂亮姑娘?”

“纪冰家的。”阮雨嘴角漾着甜甜的梨涡。

四姑愣了下,看向纪冰。

纪冰轻咳了声,“就是,好朋友,她也住在巷子里。”

四姑了然地点了点头,“邻居,又是好朋友,挺好。”她笑说:“当年搬家的时候,我妹妹非要拉我去跟她一起住,我记得当时村里好像有不少人搬去巷子里了,上街近,去市区也方便,那的房子当时买特别便宜,现在价格肯定翻了很多倍。”

“也没有吧。”纪冰说:“我也不太清楚,没关注这个。”

阮雨静静听完,问道:“四姑,你以前是跟纪冰住在一个村里的吗?”

“对,我住村东头,她住村西头。”四姑笑说:“她以前可是我们村见义勇为的小英雄,就面前这条河里,她都救上来不少几个孩子。”

纪冰摇头轻笑了下,“四姑,我可不是小英雄,也就你这么认为。”

阮雨哇了声,惊叹道:“她以前这么厉害啊。”

“厉害,水性好,力气又大,下河摸鱼,一摸一个准,是村里鱼霸。”

阮雨听罢,哈哈笑,“四姑,你是纪冰的亲姑姑吗?”

四姑笑说:“不是,我在家排行老四,侄子侄女多,天天四姑四姑的叫,后来习惯了,大家都喊我四姑。”

纪冰默默听着,时不时看向阮雨,嘴角始终勾着淡淡的笑意。

以前在村子里,也就四姑对她最好,她被王春梅和纪永华打的时候,四姑看见了,准会上来拉架,路过门口的时候也会给她端碗饭吃。

有时候是几个包子,有时候是一碗甜粥。

可毕竟住在两头,平时不常见面,又加上四姑家孩子多,纪冰有时候饿了,会不自觉地跑去她家,透过大门的门缝,看见里面闹哄哄的孩子和忙得脚不沾地的四姑。

再默默走开。

寥寥几次的帮助。

纪冰心里一直记得,也很感激她,所以每次摸到鱼,都会把最大的一条偷偷送给她。

不过搬家后,就没再见过。

“对了,纪冰,你现在跟你家里人关系怎么样?”四姑看了阮雨一眼,说:“他们没再怎么你吧?”

纪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没有,你放心,关系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四姑笑说:“一家人总归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话毕,她从篮子里拿了两个苹果塞给纪冰,“早上家里孩子给我拿的,我就下来看看菜地,也没顾得上吃,你俩拿着吃吧。”

临走的时候,还给了纪冰一个塑料袋,让她摘点槐花回家蒸着吃,不摘也是落了掉地上,浪费。

“四姑再见。”阮雨笑着打招呼。

四姑也看着她笑,“小姑娘再见,你穿的裙子真漂亮,长得也漂亮,跟个小公主似的,眼睛也漂亮,不过回家记得多滴点眼药水,都没神了。”

阮雨哈哈笑,说记住了。

四姑走后,纪冰掏出裤兜里的弹簧dao,蹲在阮雨面前,削苹果。

左手拿刀,右手拿苹果,削了一半,停下,甩了甩酸软的右臂,再继续削。

刀柄上的红色头绳,跟着她的动作摆动。

纪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人家夸你是公主呢,高不高兴?”

阮雨咬了口,说:“你也是公主啊,我们都是公主,嘿嘿。”

纪冰收起刀,指腹摩擦了下头绳,揣进兜里。

拿着另一个苹果,在背心上擦了下,低头咬了一大口,“人家是说你,我可不是公主。”

“谁说的。”阮雨嚼着苹果,不赞同道:“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子都是公主。”

纪冰抬眼,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谁说都是公主?

她就不是。

公主不会下地干活。

公主的手上不会长满厚茧。

公主不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穿着不合脚的鞋子。

……

吃完了苹果,阮雨从秋千上下来,提起裙摆,微弯着腰,伸出右手。

笑说:“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纪冰被她逗笑,“阮雨你别闹,我哪会跳舞啊,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公主,别乱叫,听起来怪怪的。”

“我说是就是。”阮雨敛了笑,皱眉道:“你快点嘛,我教你你不就会了。”

纪冰抿了抿唇,无奈地轻叹了声,把秋千上的卫衣穿上。

粗糙的掌心搭上她嫩白的手。

阮雨左手紧搂着她的腰,“你右手放在我腰上,我哪只脚后退,你就哪只脚上前,我上前,你就后退。”

纪冰认真听着,低下头看脚下的步伐。

腿都僵直着,走几步就得踩阮雨一脚。

生怕把她脚给踩肿,而且跳舞这种是真不适合她。

几度放弃,又被阮雨拉了回来。

公主是不能气馁的。

蓝天白云,春风吹来,吹起裙摆,带着阮雨的笑声,再拂过河面。

静止的水荡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像是在那个下水救人摸鱼的小女孩的脸上,印下一吻。

再轻轻说一句:“小公主,辛苦你啦。”

下地干活也是公主。

手上长满厚茧也是公主。

衣衫褴褛也是公主。

……

她是她的公主。

她也是她的公主。

她们在河边,在槐树下,在自由自在的田野。

跳着双人舞。

她们兴奋的大笑。

阮雨紧紧牵着她的手,转起了圈。

纪冰痴痴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至极。

她笑着的样子,裙摆扬起的样子,耍赖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哭泣的样子……

都牢牢地刻在纪冰心里。

“纪冰,我下回还要来,这里好舒服啊,连风都比巷子里的好闻。”

“好,下回再带你来。”

阮雨笑说:“我们不是要摘槐花吗?快点摘吧。”

纪冰说:“你坐着,我来摘就行。”

“不要,要一起摘。”阮雨好奇道:“这个真的能吃吗?”

纪冰说:“能啊,挺好吃的,回家做给你尝尝,本来就是想带你来摘槐花的,走得急,忘记带篮子,幸好遇到四姑,不然今天摘不成了……啧,小公主,咱能别碰了嘛,上面有刺,扎到疼哭你。”

阮雨撅起嘴,哼了声。

站起身,双手叉腰,“那我就没有事情干了,要不然我跳一支舞吧,给你助助兴。”

说着,她抬手抬脚地跳起来。

纪冰偏头笑了下,这哪是跳舞,怎么看都像是跳大神的。

群魔乱舞。

阮雨貌似也意识到了,但仍旧甩胳膊踢腿地跳,“我以前可羡慕学跳舞的女孩了。”

“那你怎么没学?”

“跳舞很贵啊,而且我去体验过两次,太累了,我觉得我应该坚持不下来,就放弃了。”

说完,她停下,指尖抵在头顶,冲着纪冰比了个心,“你还没告诉我你生日是哪天呢,之前问你你都不说,你快点告诉我呀,我好提前练一练我优美的舞姿,那天专门跳给你一个人看。”

纪冰放下手里的槐花,看着她,嘴巴蠕动了几下。

她从来没过过生日,也从来没人记得过她的生日。

连她自己也很排斥,王春梅骂她是灾星,祸害。

时间长了,导致她也觉得,她出生那天,不好。

不然,为什么没有人喜欢她,都嫌弃她。

从她降生的那一刻,她就开始被人嫌弃。

可她现在看着阮雨,忽然觉得过生日好像也不赖。

那天,她能看见专门为她一个人准备的舞蹈,还能听见生日快乐。

能听见有人为她的出生而高兴,欢呼。

纪冰眼眶酸了下,勾起唇角,轻声说:“下个月,五月八号。”

阮雨高兴地摇手,开始叽里呱啦地说着那天的计划,怎么布置,还说一定要早起。

然后又推翻,说不能这么布置,这个点起床会不会太晚了,我要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

再继续说,继续推翻……

纪冰就这么站着,笑看着她,安静地听她兴奋地自言自语。

忽地,她头发被吹起,脚步跟着风转动,裙上粉白的兰花像是活了一样。

荷叶边的袖子被吹成一朵花的形状,头上的发卡也跟着闪光。

美而不乱。

纪冰抓了一把槐花朝她撒去。

带着香味的小花像是跟着她转动,她扬起笑容,轻抚着长发,迎接这场为她而下的花瓣雨。

小白花被吹动,闪身绕过她的脸,落在裙摆上,与兰花亲吻——

连风都对她温柔。

【作者有话说】

五月八号搞事情,哪天出生,哪天了结~~